《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作者:晒豆酱 文案 攻受有性格缺陷互为救赎,酸爽狗血文。不太会写文案又是个起名废……这是一个看起来受一直在倒追,实际上俩人一直在腻股的文。双箭头粗到难以想象。 陶文昌后援会:851736516 薛业:没有叫别人哥的习惯……杰哥。 祝杰:没有哈雷带人的习惯……上来。 冷漠、暴躁、深柜恐同却经常打脸的野攻和港风低情商、对外冰冷对内言听计从、痴情小狼狗受 提示: 攻受是高中同学,同为体特生的受是攻的迷弟兼小跟班。高考前受表白,被拒,提出做普通朋友,被拒。为何又在校园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遇? *祝杰是真的又帅又野 *薛业是真的又追又舔 *本文是真的又酸又甜 *h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破镜重圆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杰(攻),薛业(受)┃配角:白洋,陶文昌,孔玉┃其它:校园,破镜重圆,渣攻贱受 作品简评 考过后的暑假,薛业的家庭突逢巨变,从一名师出名门的体育生,变成无父无母因伤退役的废人。而高中倒追三年的男生祝杰,也在高考前拒绝了他。本以为这是一场无疾而终、高不可攀的卑微爱情,谁知爱情的种子已在两人军训时悄然种下。别人眼中薛业的勇敢倒追,秘密藏着祝杰不露声色的卑微。每一种疯狂背后,都有一双温柔至极的眼睛。文章从大学展开,随着祝杰与薛业的重逢娓娓道来,牵扯出他们不为人知的羁绊。看似单恋,实则双向深恋。他不是他,但他中有他。体育生的感情简单粗暴,不带一丝一毫矫揉造作,文风同样简洁,干脆利落直戳心尖。不懂爱的少年被爱情滋养,高考后曾经失约,这一次,祝杰冲破家庭的桎梏和折磨,坚定向薛业跑去。爱让他们卑微,爱又给了他们救赎。 第1章物是人非 9月10号,大学开学第二周。薛业凌晨5点自然醒,下床溜达一圈。 10岁师从国家队三级跳退役教练罗季同、14岁恩师推荐差一步选入省队、15岁考入体育试点校转攻中距离跑,18岁之前他的生活几乎被学习和体育占满,凌晨5点是每天起床准备早训的时间。 12年体育生的生物钟百毒不侵。 再梦游似的躺回去。短短几个月,物是人非。 明明是最热的季节薛业只感到阴冷,把自己扔进被褥里卷好,从头裹到脚。屋里能变卖的家具全部卖掉,只有一张床、一个大衣柜、客厅的沙发。家破人亡。 父亲醉驾,母亲坐副驾驶,高速冲出三环辅路,4死7伤。不包括司机和车内人员。 7月份重大交通事故,尸检报告出来父母血液酒精含量均为超标,全责全赔。 整整一个暑假薛业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除了跑医院、跑法院、找律师,脑袋里只有一个问题。这俩人有这么能喝么? 遗物归还,薛业登录父亲的微信找约酒局的那几个。打电话过去,关机或暂时无法接通。 已经被拉黑了。 7月初开庭,薛业同意遇难者家属及伤者索要全部金额,包括后续治疗费用和财产损失,很大一笔数字,他选择公证一次性赔付。4条生命,1个极大可能瘫痪,8个家庭的幸福破灭。还不算上他自己。 当天他在律师陪同下出庭,休庭期间想和死者家属说一声抱歉,直接被围殴成重伤。是他自己没还手。 4条命,爸爸、妈妈和5岁女儿、8个月大的儿子无一生还。比起钱,家属更想他以命抵命吧。 他从7月初足足躺到8月底,有爸妈生前的朋友照顾。住院期间他只让一个高三认识的同学探过病,错过了军训和开学。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半年以上理疗,薛业执意要走,落魄地逃离了医院。 除了姥姥这一套简陋民房,银行卡只剩不到几万块。薛业算了算钱,还要读4年大学还要吃饭。 电话铃声响起时薛业刚有困意,晃过一眼窗帘掀起的光,天早亮了。身为国宝级教练罗季同最爱的关门弟子,薛业6岁后再没赖过床,可现在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趴着。铃声没有要断的意思,非逼着他接不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 他懒得动,趴着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是狠狠抻疼了被打伤的腰椎。 疼起来的时候,1米84的身高恨不得缩成18.4厘米。 腰椎3、4、5节受伤,身为一名习惯早起训练的体育生,薛业已经废了。 “嗯?”他疼得抽气,翻到床边捞地上的烟,最便宜的软红梅。体特生涯他一根烟一滴酒都没碰过,现在熟练地磕起烟盒,咬出一支点上。白色的烟吐出来,浓郁围绕着他的脸。 “薛业你丫还睡呐?” 声音不熟,薛业习惯性去按挂断。 “你他妈睡神吧!醒醒嘿,醒醒!” 还是没印象。薛业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回想这人是谁。嗜睡症状半个月前开始出现,连带腰伤,顺便逃避现实。 “你不爱存别人手机号对吧?” “哦。”薛业叼住烟嘴爬了起来,随手捡起床尾打翻的烟灰缸放在身边,竖起唯一一个枕头当靠垫。宽且薄的肩膀有了弧度,锁骨坑深深凹陷,意简言赅,惜字如金。 “胖成?” “你他妈脾气是真的臭。”成超拎着一段麻辣鸭锁骨嘬牙,满嘴的油腻,“过了一个周末,连哥们儿什么样都忘了吧。” 薛业捏着烟磕掉烟灰,长却不卷翘的睫毛压着一双灰扑扑的睡眼。他错过军训,宿舍另外4个男生已经抱了团,自己又孤僻,和谁也说不来。这时候另一个没参加军训的室友给他递了一根烟,就是成超。 1米6的身高,200斤的体重,活成了一滩行走的肉。搁从前,薛业跟他废话的次数不会超过1次。别说电话,多聊几句就想把这逼捶飞。 但现在不一样,别人喜提大学新生活,薛业开始打算生计。他略略缓一缓,醒到七八分翻身下床,撕了两张止痛膏药去厕所贴,同时回忆这人的长相。 “爸爸!你又睡着了吧!”成超扔掉一节鸭骨头,短粗的手指不断点击另一台手机的屏幕,给一个女主播打赏。 “没,有话说。”薛业干咳几声开了免提,对好镜子找位置。田径运动员的身材,规整的肌肉很薄,后腰三节格格不入的腰椎微凸。 回忆起来这逼的长相了。 操,没这么磕碜的儿子。 “一会儿来学校再细谈吧,估计你的事能成。虽然兄弟我在公司里股份不多,能帮你一把就帮你一把。”成超擦手,扔掉湿纸巾。 手机里正和打赏大佬比心的女主播,是他和两个兄弟合伙经营的直播平台近期在推的新人。公司刚起步,签不起名主播只能从新人里挖。给薛业递烟,其实是在打他那张脸的主意。 那张脸非常能打。 而且成超看得出来,薛业手头很紧张,他缺钱。唯一难搞的是脾气太臭,给烟不接,说话刻薄,拒人千里之外,永远睡不醒。 但这些缺点在那张能打的脸面前都不是问题,美人睡着了也是美人,睡美人。 薛业没吭声,翻腾大衣柜找干净衣服。柜子旁边是几个巨大的拉杆行李箱,全是运动装备,锁着他曾经的梦想和骄傲。上高中天天校服,训练是运动装,现在能翻出来的便装不多。他勉强凑出几身来,还都是高中时候穿过的。 躺到8月底才出院,没时间和钱买衣服。凑合吧。 “喂喂喂,你又睡了?”成超对着电话喊,“醒醒,醒醒。” 真他妈祖宗,活祖宗。 “在听。”薛业在洗脸。骨节分明的尾指后侧,明显的尺骨茎凸上挂着一条纯银细链,和他戴着的锁骨链配套。是妈妈的遗物。 “嗯,听着就好。你说想在我公司找个不耗费体力的工作,我继续帮你寻落着,但是你又说不能久坐,这他妈就很尴尬。”成超在太阳下行走,大汗直流,“今晚我叫上公司另外两个股东,咱们约个饭,都是大哥,你嘴甜一点儿,兴许签了你当男主播。这行可是青春饭摇钱树,来钱特别快,别顶着流量小生的脸天天宿舍闷觉,昏天黑夜迟早睡死你。” “嗯。”衣服凑不出几身,少了个外套。薛业不得已打开行李箱向现实低头,在鲜艳夺目的田径运动装备中搜罗。 现在多看一眼都扎心的疼。 好歹扯出一件纯白,他将拉链锁到喉结,高领勒出线条笔直的后颈和尖削的下颚角。 “到时候你多叫几声哥,我那两个哥们儿都特好说话。”成超喋喋不休。 “没那个习惯。” “什么?” “我说。”薛业轻轻锁上门,声音被老式高顶楼洞瞬间放大,声音凉薄不容让步,“没有叫哥的习惯。” “操你的!”成超怒火满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 “操我也没叫哥的习惯。” “你大爷,你牛逼。”成超怒转为笑,桀骜不驯有点意思,“你出门了吧?” 薛业扶着腰缓缓下楼走出楼洞。睡够36小时之后又晒到了太阳。“嗯。” “不是嗯就是沉默,将来怎么用话术套人打赏?”成超抬起金灿灿的劳力士,“这么着,我女朋友正上播没吃早饭,你顺路给她送个粥再来。” 五环外的民房老旧,一层靠墙跟的地方垒了几层歪七扭八的花盆,开得半死不活。薛业舔舔干燥的嘴角,从烟盒咬出一根再点燃。 烟瘾很凶。 “不去。”他吐出烟,对着猩红色的烟头长长地呼气。 女朋友那边催得急,嚷嚷好半天了,成超这种超胖身材夏天懒得动,直接加码:“给你发400红包当路费,多不退少补行吧?” 薛业眯着眼晒太阳,像一根笔直的竹子在补充光能,最后弹了弹烟,承认光合作用失败。“地址发过来,我吃口饭再去。” 主播?什么行业?薛业很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东西,最爱吃小馄饨。路边摊要了一碗最便宜的,边吃边吐馄饨馅,边吐边思考,不舍得用手机百度。 他差那点流量吗? 是的,他差。 体育占据了他18岁中的三分之二,6岁起正式封闭学习、冬训夏训,所有回忆和知识点都围绕着田径赛场,不能说体育以外的光怪陆离一概不知,可仅仅是知道,再深入没有了。 知道主播是对着镜头说话,不懂这行靠什么赚钱。靠聊天么?况且薛业没有长期打零工的意思,大一这年课业轻松,多做些兼职攒下一笔。既然干不成体育,重心就要往学业上挪了。 未来好找工作。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思考没有体育的未来,很怕,心里没底。 受伤后薛业第一时间请律师联系学校,阐明身体状况,以外因不可抗力为由取消他体育学院的名额。超出体特录取分数线270分的高考成绩帮了他最后一把,在几个备选学院当中薛业选择了新闻系,体育新闻专业。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了,哪怕不能上场也要站在离赛场最近的地方。 采访想采访的运动员,看想看的运动员登顶夺冠。 薛业现在吃得不多,一碗就饱,顺带打包一份八宝粥,一屉小笼包。胖成的女朋友他见过照片,刚认识立马显摆的。据说是个小网红,签在他的直播平台了,网名叫伍月好像。 地址在寸土寸金的商业住宅中心,薛业单手插兜按门牌号的对讲,几秒后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嗓音:“您好,哪位?” 您?还行,礼貌。薛业最近的烟抽多了,嗓音略嘶哑。“您好,可以下来了,胖成说让我……” “哦饭啊!你给我直接送家里来吧。” 对讲结束,玻璃门的安全锁咔哒一声开了。 小网红?红他妈你大爷。 第2章惊艳 咚咚咚,薛业没找到门铃,直接敲门。 跑一趟来回出租车费100块,白拿胖成300块,送就送了。屋里没有动静,薛业数着数静待10秒,又一次咚咚咚。 “来了,你放门口吧。”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还有高跟鞋踩木地板的声音。薛业皱眉,两种声音都是他最反感的,只想快速放下早点,一秒离开。 问题在他的腰不能动太快,弯腰不能过猛。起身时房门开到一半,眼前立着的女人妆很浓,鼻梁上莫名其妙两道竖直的阴影,紧身裙超低胸。 黑色高跟鞋、兔子耳朵,薛业下意识别开眼,只给她侧脸,没觉得她像兔子。 兔子要长这样真他妈疯球了。 “你怎么……”伍月的声音以耳力可辨的速度从厌烦变为亲热,“小哥哥怎么自己上来了,那帮我送屋里来吧。” 神他妈小哥哥,薛业从不打女人但想把她捶飞。 但他评估自己目前的伤病状况,可能也打不过女人。 “你……帮我放直播间就好,谢谢了。”伍月扭开脸,惺惺相惜了一瞬小跑回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 直播间?直播间是哪个?薛业很想抽烟,忍住烟瘾往里走,找到卧室。 找到了。整体来说直播间乱成一锅粥,只有电脑可视范围内豪华整洁。面对满地乱扔的衣裳和各样耳朵,薛业的精神洁癖让他无法下脚。 “放门口了。” “谢谢小哥哥。”伍月回眸一笑,声音猛然间拔高,“什么?后面是谁啊?是我一个关系特别特别特别好的……普通朋友。” 薛业毫不客气地转身,神他妈普通朋友。 “那你们送跑车,我把他拉进来好不好?”伍月捂住胸口欠身,又是小碎步跑过来捉住了薛业,变了个声音:“小哥哥,我是做主播的,咱俩一起做做戏,套几个礼物再走,很简单。” 主播?这就是主播?薛业身上还有体育生特有的质朴,和对网络世界的无知。大把时间堆在训练上,电脑都很少碰。3岁到15岁之前一年回家一次,教练和恩师比爸妈还亲。 灯光太亮,显示屏上花花绿绿的标志,他一个都看不懂。 还有麦克风? 伍月有些后悔。本来只想拉他来套礼物,结果屏幕里的男人比她上镜,脸比她还v,还小。尽管山根、眼窝、眉骨的高光阴影重到不能出门,在磨皮系数9的滤镜下比不上旁边一张素脸。 “这个,是什么?”薛业问。不懂就问,不会就从头学。 “这是提示最高级别的红v尊贵会员进入直播间,要是大家觉得小哥哥说话好听就打666哦。”瞬间666霸屏,伍月差点被礼物特效闪瞎。 是很好听,声音像是烟嗓又不像,像故意在撩她。 “谢谢……大家留言别刷太快,看不过来。”伍月动了心眼,留言翻得飞快都在问小哥哥有没有直播间,“小哥哥没有哦,他只是我私人的普通……好朋友。” 薛业眯着眼,研究屏幕上花样迭出的翻新。搞体育的人学起什么来都特别认真。 “小哥哥的个人情况啊,这个保密。”又搞到两艘游艇,一艘一万,伍月判断他不懂直播,两笔提成单吃,“喜欢小哥哥吗?喜欢就关注我哦,哈哈不是男朋友,真的不是男朋友……” 她悄悄打量旁边,英气忧郁,开门对视那秒自己确实心跳加速。 伍月伸手搭上了旁边的肩,胸口直压过来。薛业反应很快,身体先于意识退后一步,手肘不经意撞到伍月的胸,和体育生硬邦邦的肌肉触感天差地别。伍月本想假装亲热亲个侧脸,不想扑空,留言区瞬间一片嘲笑。 薛业本能地捂住下半脸,胃部翻涌起成百上千倍的恶心。 操。 伍月直接踩了他的底线。薛业重新回到室外,刚才的每一秒都让他反胃。女人、香水、化妆、低胸……薛业捂住脸深呼吸,尽量控制自己别在大街上吐出来。 他是gay,还是一个极度排斥女性亲密接触的gay,特别是胸。伍月如果真压上来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一场翻江倒海般的呕吐。 小馄饨10块钱一碗,能吐出去9块9。 薛业咬紧烟嘴解压,将所有情绪压抑在一支烟里。腰椎隐隐作痛,一个运动员的黄金期有限,改朝换代都在眨眼之间。哪怕竞技体育没有健康,可18岁就受这个伤,基本上算是废了。 可自己除了田径场还有什么啊?薛业夹着烟拼命找钱包,手指因为低血糖开始抖,最起码还有这个。 照片是高中毕业照原片放大剪裁的,清晰度不高。左边是自己,右边是祝杰,一个直男。 圆寸,经常一手撩起自己的刘海,骂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冷冽的眼神很压人。 1500米中长跑领军佼佼者,稳定到悍然,陪跑三年自己也就在他后面当个吸尘器,没机会并排站上领奖台合影。 田赛出身为了追星转练径赛,天赋和专业都不对口,跑得快才他妈疯球了。恩师要是知道非把自己两条腿撅折当盆栽不可。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可不后悔。 成超快被太阳晒融化才等到人。“祖宗您还知道来啊,半路又跑哪儿睡着了吧?” 薛业掏出一把临时换的人民币,懒懒地说:“296块。” “干嘛啊,多不退少补。” “不要我扔了。”薛业目不斜视,眼皮沉重又开始犯困。 成超知道他言出必行:“要要要。谁跟钱有仇啊,就你清高。” 不是清高,是嫌这300块赚得恶心。薛业眯着眼睨他一眼,从这一刻开始,成超这人已经戴上绿帽子了。 今天不戴,明天会戴。明天不戴,总有一天伍月给他戴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 网红?网他妈绿。 “就为等你上课又晚了,你走慢点。”成超慢吞吞地迈步,“你大长腿,一步顶我三步,大腿根和我脖子一样高了,能不能慢点……看什么呢?” 薛业驻足在绿茵场一侧:“洗眼睛。” “洗眼睛?眼睛里进脏东西了?”成超不屑一顾,“咱们大学最好的资源全供着体育学院了,这么大操场得多少钱?搞这些有个屁用!” “你懂个屁。” “是,我是屁都不懂,你懂?”成超躲到阴凉处,盘算薛业这臭脾气能走什么人设。周围已经有女生偷偷瞄他,还不止一个。 别走人设了,这祖宗直播时候估计能打瞌睡,认识一礼拜,眼睛就没亮起来过。 薛业不说话,盯着十几米外40米长的直线助跑道。 短暂沉默,薛业褪下书包扔给了成超,走到助跑道的标志物前,他慢慢弯腰挽起裤脚,露出一双结实的脚踝。 运动员没有特别纤细的脚踝,弹跳能力越强身高越高,跟腱拉得越长,脚踝则会变窄。薛业脚踝明显是很窄的,内外两侧对称凹出深深的踝窝,小腿肌肉顺一条笔挺的直线延伸至帆布鞋帮。 从前是抓地力最强的短钉跳远专用鞋,高中换成了缓冲性能最强的跑鞋,现在踩着的是假匡威。 最后一跳,当做对田径场的告别。起跑姿势很不标准,薛业凝视落地区自言自语:“我他妈还真懂。” 起跑带风很是凶悍,可能是薛业的技术点开得剑走偏锋,起跳动作经常被恩师痛批,太狂妄。可往往这样的孩子都是天赋给力,比赛经验多了才会稳。 一跳单足,起跳腿落地。 二跳跨步,摆动腿落地。 三跳飞跃,空中高抬腿抬膝,由下至上冲击式落地。 助跑要快,保持平衡要用腰,作为告别式的最后一跳每个动作都格外认真,最后腾空的瞬间他看了天空。 练习跳跃技术的运动员对天空总有向往。 成超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睡神睁眼了! 落地动作完美了一瞬,剧烈钝痛将薛业的身体往后拉倒,双手触沙坑,犯规。薛业已经不在意了,料到自己扛不住落地的缓冲。他忍痛斜着身子站直,仔细丈量沙坑一侧的脚印。 操,把别人的印子给踩了。 不过这逼的距离也太不堪入目,菜逼。 “跳的可以啊,同学是哪个系的?”远处有人鼓掌。 薛业跳出沙坑磕鞋,没打算回答,余光里有三个人走近,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落到耳边。 “薛业?” 谁?他抬头寻找,眼里稍稍有了些暖意。陶文昌,高三同班,市级比赛有名的跳高届明星选手,牛逼且帅的组合,不像个优秀运动员像个文青。 “陶文昌?你怎么在……”薛业被自己呛了一口,十几秒里快把肺咳出来。 “叫昌哥就罩你。”阳光垂直打在陶文昌脸上,笑得很干净。 薛业的高中三年在他眼里就是纯抽风,高一出柜,全年级排挤。进校队练跑步,追星似的舔一个男生,天天给人拎包递水揉大腿。一意孤行,天生一双开挂腿,非要跪着舔祝杰。 没得救。 薛业见到熟人声音才有了些波澜:“没叫哥的习惯,你干嘛呢?” “训练,结果就看见你这个挂逼了。”陶文昌稍一偏头,看向右边比他高的人,“白洋,大二学长,现任田赛队长,刚才是白队鼓掌。”再看向左边,“孙健,三级跳史上最弱选手,坑里的印子就是他的。” “是弱,菜逼欠练。”薛业说话刻薄,困态怠惰,趁清醒打量两人。白洋和陶文昌是同一个类型,典型一张校草脸,清爽发型,一看就是从小收情书的那类。孙健小平头,长得就很一般,看完就忘。 薛业是个晚期颜控,只记住了白洋。 “你丫说话太难听了,好歹我也15米多呢。”孙健不服气,看沙坑直接愣住,“朋友,你是砸场子来的吗?” 薛业不搭理,冷淡到正脸不给一个。15米多就能砸场子,你业爷巅峰状态能把你丫主场掀翻,虐到你对职业体育梦想产生怀疑。 “挺傲气,有点意思。”白洋走近沙坑,落地要不是双手触地堪称完美,“昌子,你俩认识?” “嗯,同班同学。”陶文昌有些不好意思。高一高二天天挤兑薛业,高三好兄弟出柜他才对同性恋改观。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 “同班?”白洋计算这一跳若是成功的总距离,“你们和区一中盛产体特生,人也英俊。” 陶文昌假谦虚:“一般吧,啦啦队队长的微信号能给我不?” “一会儿给。”白洋注视左前方,意味深长地问:“同学,你三级跳跟哪个教练学的?” “瞎跳,没学过。我打个小报告,陶文昌丫高中挺花的。”薛业撂下一句,向陶文昌点了点头当作再见,打算回宿舍趴着。 装完逼就走,真刺激。 陶文昌恨恨磨牙。“这逼阴我。” 孙健笑掉了下巴,鼓掌庆祝白队和昌子吃瘪:“天秀操作!好他妈拽一男的!” 第3章薛舔舔 “你同学不爱说话啊。”白洋回想方才惊鸿一瞥,跳得真漂亮,“你跟他熟吗?” “还行。”陶文昌尽量美化薛业不讨喜的性格,“高一来的,高一之前练什么,跟谁练,不太清楚。不交朋友不合群,爱打打小报告也没有大毛病。” “是体特?”白洋瞥了一眼孙健,正在起跳,妈的没眼看了。 “嗯,跑1500的,普通国二水平。三级跳这件事瞒得死死的,我也是高考后听兄弟说才知道。” “这双腿跑1500……有点意思。”白洋惊叹。 运动员有气形,就是打比赛的个人风格。有的人是稳中带急,有的人是激进控场。刚才那三步起跳,与其说漂亮不如说跳得很凶,藏了锋芒。 还不是全力以赴。 “昌子。”白洋看向西校区,“问问你同学是哪个系的,给我挖到咱们队里,我要他。” “挖他?白队你可真会挑人。”陶文昌真情实感地苦笑了,“这我可能真办不到,除非……”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即是开动了嘲讽技能的笑声:“这么早就开练,白队很勤奋啊。” 白洋冷冷的眼风一扫:“队员成绩菜就得勤奋练,没你清闲。” 陶文昌回头,冤家路窄。说话的是径赛现任队长兼学生会主席,大三学长孙康,后面那个就更熟了。高三同班,现在的室友。 别人在篮球场边上站着是等着打球,他是等着打人。 军训不知道抽什么疯,罚跑15000米然后和两名教官持械动手。 家里给体院捐了一栋两层健身楼和全设施才把劝退处分压下来。 开学测试平蹚二队直接冲进一队,祝杰那个野逼。 “陶文昌,这么巧。”祝杰朝陶文昌看过来,与其说打招呼,不如说挑衅。一身全黑,露着发际线折角的圆寸,鼻梁高隆,五官轮廓令人侧目。 “倒霉呗,出门没看黄历。”陶文昌不咸不淡地调侃,只想走,正常人和野逼没话说。有钱真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野逼上大学。 体院田赛和径赛水火不容,队长退位之前会提前培养接班人。不出意外陶文昌会是下一任。有什么样的领队就会有什么样的队员,看样子孙康看上的人是祝杰。 而孙健就是两边都尴尬的那个角色,孙康是他哥,白洋是他队长,两边都惹不起。 “跳的怎么样了?不训练光聊天,白队不负责是吧?”孙康汗湿的队服贴着后背。 “一般,努力冲国一。”孙健游离在两边都不讨好的边缘,“刚才来了个挂逼,还不是咱们体院的,直接秒我,这不聊几句嘛。” “不是体院的直接秒你?”孙康不信。国一标准15.35米,孙健15.10也是有了。 陶文昌不接话,想把这个话题浑水摸鱼过去。白洋也不接话,怕隐藏潜力股被径赛挖过去。 只有孙健真傻逼。“不信你问昌子,和区一中出来的,和他同班,好他妈拽一男的!” 陶文昌和白洋同时看向孙健,这弱逼确实不能要,天凉了可以杀了,不用走程序。 “同班?”孙康看祝杰,“你和昌子不也是同班,认不认识?拎出来先给我过过眼。” 祝杰皱了皱眉,面向陶文昌,疑惑却气势迫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 “谁?” 陶文昌偏着头,一副大爷不知道的拽样。 祝杰接着又看沙坑,像用锐利的眼刀给沙面抹了一遍,再转过来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东西。陶文昌继续保持沉默,不信祝杰凭感觉能猜到。薛业藏了三年的秘密,他看一眼沙坑要是能猜出来,那这俩人别瞎折腾了,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他来报到了?”祝杰盯着陶文昌。 陶文昌和他对视:“不知道。” 祝杰看向沙坑:“薛舔舔。” “你麻痹。”陶文昌骂道,一字一顿。 新闻学在西校区,下午的课薛业上到一半开始睡,下课迅速回宿舍接着闷头睡,一直昏睡到被成超晃醒。他烦躁地皱皱眉,点头示意虽然眼睛没睁但已经醒了。成超继续晃,一直晃到薛业开始腰疼。 “别睡了,大哥们到了,快起来换衣服。”成超态度积极得像人贩子。 “换什么?”薛业裹着被子侧身坐起,腰伤主要靠养,躺下就不想起,起了就不想躺,久坐是找死。 “给,我从公司拿的。”成超扔给他几件衣服,“兄弟力推你,你也得给力啊!” 薛业睡下铺,拉一圈雪白的床帘,抽完烟拉上帘子换衣服。洗脸时正视镜面,发现镜子里的这逼特别招人烦。 v领打底t恤不是纯白,线里掺了银葱,一丝一丝闪着。皮衣不习惯,胳膊舒展不开,没运动衣舒服。 常年在膝盖绑绷带和护膝,破洞牛仔裤的安全系数为零。 “操,妈的不穿。”薛业挺烦这种风格。 “就吃顿饭,走走走!”成超把他推出宿舍。 紧挨校园西门有条食街,薛业进了餐厅还在醒神,随时都能睡。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果,公司大股东,家里富得流油不差钱。”成超费好大劲才挤进椅子,“叫陈哥。” 薛业睡眼朦朦地看过去,和成超一个风格的人。“没叫哥的习惯。” 成超尴尬又不失礼貌假笑:“陈哥别气啊,这小子脾气是臭,熟了就行。这位是张权,开拳馆的,叫拳哥。”偏过头悄悄划重点,“地下拳馆,能带钱玩儿的那种,半白半黑。” “嗯。”薛业抬眼点了点头,一张很有威严的脸,眉峰剃了一道,黑黑的头发像后扎,箍着头皮。 两个人中他记住了张权。 “小子有点意思,铁骨头!适合放拳馆打磨。”陈果笑成弥勒佛,“点菜吧,胖成你做东。” “我做东我做东。”成超拿着菜单叫了几个菜,最后问薛业,“睡神,你想吃哪个?” “一碗馄饨,不放辣。”薛业点了烟,烟雾袅袅缠在手指上。抽烟的凶相对不起这张涉世未深的脸。 成超尴尬指数再创新高,眼神一转:“拳哥你看他行吗?咱们平台女主播快100个了,男主播还没有。可我看后台大数据发现女人打赏比男人狠,真舍得花钱。” “冲动消费。”张权是纯烟嗓,将近1米9身高,成天和拳手混在一起,“叫什么?” 薛业犯困反应慢,叫成超撞了下腿。 “薛业。”声线和要碗馄饨的起伏一模一样。成超尴尬到瀑布汗。 “薛……业……”张权笑着咬字,“主播得有一技之长,你会什么?解说游戏,竞技娱乐,八卦新闻或者口才好,总得会一个吧?” 会什么?薛业睡得犯迷糊,轻易露了青涩的破绽。“这些我都不懂,我从小练体育,会跑步。” 张权长长地哦了一声,压着豪迈的轻佻打量。肩平背直腿很长,肩颈线条气势逼人。锁骨像削过一层,喉结凸出来,毫无赘余的斜方肌显得肩膀轻盈却结实。 “快有1米85了吧?确实像个练田径的。现在不练了?” “练够了。”薛业说,喉咙里干得厉害,想喝一口温水压压,刚入口直接扭脸吐。 “操,白酒。”薛业擦了擦嘴,想把张权这逼捶飞。 “唉唉唉,注意形象……”成超不停擦着汗,“两位大哥别生气啊,刚毕业不懂事,性子傲缺磨练。要不咱再添几个菜。” “馄饨是哪位的?”系围裙的服务生问。 “我的,谢了。”薛业忍住把整桌人捶飞的冲动,叼着烟偏头躲,怔愣一瞬豁然起身,撞倒了椅子往洗手间标志的门里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 留下满桌子的尴尬和一碗没动过的小馄饨。 成超尴尬爆表,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漠然表情对两位大哥摇头:“目中无人吧?这么拽一男的,咱们公司得签吧?” 洗手间有6扇门,薛业照直往最里那扇钻,放下马桶盖一屁股坐上,门也锁了。 不会这么巧吧?薛业习惯性抻衣领擦汗,才反应过来今天穿的不是运动外套,没领子。 手机震动是成超的微信:你他妈出来,别磨蹭! 薛业低血糖手指发颤,回复:拉稀。 神他妈拉稀。 喜欢祝杰是全校皆知的事,表白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提出还能做普通朋友就在高考英语结束后等等自己,结果也是一败涂地。 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是直男,嫌同性恋恶心。 自己是不是犯贱? 是,薛业承认自己确实是,就是这么贱。真的不能再舔了,薛舔舔。 静了片刻,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响被人推开,随后响起坚定不移的脚步声。 薛业搓了把脸。 脚步声劈开空气,不轻不重,不紧不慢,目的性极强地从外往里找,然后是推门声,再是推门声,又是推门声,还是推门声……一直推到薛业右边的隔间。 薛业打了个激灵,集中所有注意力听,脚步声往左又近一步。 操。 声音停了。薛业屏住呼吸,盯住门与地砖的空隙,看到一个颀长的影子。空气逐渐逼仄,像等待一场无期徒刑。 薛业不出声,影子也不动,用耐力的对峙消磨耐性。 “开门。”对峙结束,将军。祝杰双手插兜正对着门。 操!薛业错愕地睁大眼,心脏收缩接近惊悸。他呼吸急促,欲言又止,扶着墙慢慢站直,轻轻拧开门锁,门被外力从外向内直接推成了全开。 门外是一身全黑,高领运动外衣。高凸的眉骨,圆寸,剃到发青的鬓角显得下颌折角格外清晰有力,薄唇,尖下巴。 眼神很压人。 那双眼睛让薛业失神,着魔似的一动不动。 祝杰眉头先是一皱。t恤很薄,有一丝一丝的银光,很招人烦。太薄,软趴趴贴在肌肉上,能看清胸肌和腹肌的纵深。像耐人寻味欲擒故纵,给看又不给看的。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门在身后咔哒一声,祝杰从里面上锁,再慌不择路也插翅难飞。 3个月零4天没敢联系,薛业喉咙里一片干涩。封闭的隔间里两个体育生,烟味无所遁形。 熟悉的紧张感。薛舔舔忍住,别舔。 祝杰高出他1英寸多,侵略性的体态霸占三分之二空间,下练后洗过澡,手伸过来是沐浴露的淡香,猝不及防一把撩了薛业的刘海,压向脑后。薛业微微仰头,露出尖且脆弱的喉结。 “军训都敢不来?” 熟悉的动作。薛业空洞地盯着他,前胸后背湿透,想起他耐心教自己打篮球的手势很漂亮。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充盈在两人胸口之间,填满不到10厘米的距离。 薛业不喜欢香水,闻多了会吐。是祝杰喜欢,高中三年连续送了同一款。寡言少年的喉结从此有了气味。 冥府之路,薛业查过这瓶的涵义。生前与你不相往来各走阳关道或独木桥,死后这条漫长的冥府之路我也不愿与你作陪。 是有多嫌弃自己,死了都不愿意给个机会。 “说话。”祝杰说,薛业没有反应。静了片刻,祝杰的声音小了下去:“小业。” 薛业瞳仁猛缩,僵硬的身体像一团被揉懈的丝绸,仰视的脸往掌心的方向蹭了蹭:“杰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很强,各方面的强,只要不是祝杰能攻下所有人的那种强。无敌舔狗属性,往后继续阅读就等于接受本文设定,不可以恶意谩骂角色或上升真人(也就是骂我,我玻璃心呢) 攻受的高中互动在《惹你生气,有点开心》,陶文昌笔直直男,曾经带头怼薛业高三改观,大学变成兄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 冥府之路:性冷淡香,通俗来说就是庙里烧香的味道。 第4章手语者 “杰哥。”薛业逼自己清醒,后悔出门没洗头,“这么……这么巧啊。” “巧?”祝杰将掌下的刘海往后压,一直压,直到压出轮廓清晰的略平的美人尖,“衣服,脱了。” “啊?”薛业睡不醒的眼终于全醒了。 “不是你的,脱了,我让你穿过别人的衣服么?” “没让过。” 薛业耸高右肩,往外抽胳膊。他没穿过肩袖过紧的衣服,脱完整个人轻松许多。卧床休养又不好好吃饭,消耗的是从前的老底,肌肉平均薄了一层。里面这件收腰,微透,祝杰一时没再说话。 薛业肩膀僵了太久,不训练的结果是随便一动脖子嘎嘣一声。他舌尖抵着上颚也没敢动,措好了词:“杰哥你腿上的伤……” “这件谁的?” “啊?”薛业的目光停留在祝杰手指关节的黑色肌贴上,“室友的。杰哥你打篮球把手戳了?” “外头那桌,哪个是你室友?” 薛业飞快地答:“坐我旁边那个。” 祝杰只是苛刻地皱了下眉。“再回答一次。” “最胖的那个,叫成超,我跟他也不算熟。”薛业清了清嗓子,腰椎颤栗疼出一排冷汗。 “另外两个认识么?” “不认识。” “我让你和不认识的人吃过饭?哪个人抽烟?” 薛业咽了下唾液,口干舌燥。“没让过,我抽的烟。” 祝杰不再问了,放开薛业的刘海改成双手插兜,目光精准停在薛业锁骨戴的银链,和他喷过香水的喉结。 “能耐啊。” 额头上的热度撤了,薛业的视线继续左右飘忽,唯独不敢看正前。他频繁眨动眼皮往下看,黑色篮球鞋帮露出固定扭伤的运动专用十字型护踝。 “杰哥你腿上的伤有没有复……” “再穿上。”祝杰语气冷到彻底。 “哦。”尽管不喜欢薛业又把皮衣套上。 几分钟胶着状态的沉默,祝杰打破固体一般的紧张气氛:“出去,和你室友说不吃了,直接滚回宿舍。” 却没有让开的动作。这把低哑的嗓音直接给薛业全身的神经末梢烧成串联的烟花。“杰哥你不让路,我出不去。” 祝杰这才侧了身,薛业尽量贴边不蹭着他挤了出去。 店里的客人比刚才多了些,薛业直接敲了敲桌子:“我先走,不吃了。” 成超忍无可忍,肥厚手掌砸响桌面一声:“薛业!你他妈别来劲!”然而只骂到一个背影。 天已全黑,食街亮起各色霓虹彩灯,成群结队的大学生出来觅食。薛业与人群流动的方向相反,晃了下手机,21:45。 下午睡了6个多小时?可现在回去,他仍旧可以闷头睡到明天上午,除了凌晨5点多的时候醒一次。 走出食街是西校门,学生密集度瞬间稀疏,很静。薛业沿路牙走直线,直到被一个走路很慢的人挡了路。看背影和自己差不多高。 薛业往左迈一步想超他,灵敏的耳力捕捉到左后方急速接近的咔咔声。运动员的反应速度,瞬间捕捉到危险,他猛拽前面的衣领将人捞了过来,左手背霎时疼了一下。 一辆急速飞驰的公路赛车擦身而过,车把打手。穿橙色领骑衫的车手戴着增强无氧运动效率的封闭面罩,头也不回向后比了个多谢的手势。 在突破极限提速。以前杰哥也有一辆公路赛车,飞轮和塔轮咬合就是这个声音。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 怀里的人没反应,薛业才发现自己给他搂得动不了。再一看比自己还高,去你妈的。 他松开手,甩着拳头抽身而退。身后的人追上来,很怪异地说了一声谢谢你。 薛业表情淡淡回过头去,不出所料在他耳朵上找到一个助听器。 “没开啊?”薛业问,手形干净地伸到耳边,手指微微分开瞬而打圆,血泡磨成茧的指尖弯曲再相对。对面显然愣住了,立马转动手腕,用手语回了个嫌吵。紧接着又比了一句,没想到你会打手语。 陌生人,薛业不愿理,两只手打出节奏分明的一句,晚上不开你找死吧。再转身离去。 路上越走越安静,薛业摸出烟盒磕了半根叼住,妈妈也是经常嫌吵就把助听器关了。再去摸屁兜的打火机脚下一绊,烟掉了。 这真的尴尬。他盯着半根红梅,思索如何在腰伤的情况下捡得不那么费劲。弯腰,会疼,直着腰往下蹲,他怕牛仔裤撕裆。 站着求助路人?同学,麻烦你帮我捡一下地上的烟行吗?谢谢。 不挨打才他妈疯球了。 痛定思痛,薛业又磕出一根新的,刚咬住就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振至肺腑,发动机的跳动。 猛兽心脏搏动般的声音停在左侧变成低频的金属声,像在等人。薛业皱眉嫌吵,眯眼一瞥,烟又掉了。 操,哪个逼敢这么嚣张? 纯金属的黑色车身,硕大的体积,重型哈雷。黑色篮球鞋一只踩地,一条长腿笔直撑着路牙。祝杰左手顶住沉重的车把,右手有力地掀起鲜红色全盔的透明护目,露出一双黑眼睛,眼神精准地逮住了薛业。 眼神很压人。 “上车。” 薛业如芒刺背。“不了吧,我宿舍不远,杰哥你……” “废话,让你上就上。” “哦。”薛业迎着雪白的车灯过去,不尴不尬站在旁边。牛仔裤紧得勒蛋,跨上去必撕裆。 “杰哥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吧,你这车太牛逼了。而且就一个头盔,带我的话算不安全驾驶,我怕连累你。” 祝杰只露出上半脸的眼睛,换右手顶车把,左手勾着一个款式相同的鲜红色全盔,直接甩到薛业胸前。 “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管用。”薛业的注意力又一次被吸光,“我听。” 祝杰安静地看了他几秒。“扣上去,自己戴。” “哦。”薛业掂了掂重量,不压手,制作精良,勉强戴好却掀不开护目,更不敢用蛮力。 自己现阶段的全部家当估计也就是杰哥一个头盔钱。 头盔内部异常舒适,全包围的挤压感令人安全感倍足。薛业扶着座椅抬腿,哈雷座的宽度瞩目,两条腿的开合角度直逼150度。 坐起来不是很舒服,对勒蛋牛仔裤更不友好。求裆别撕。 “锁扣勒紧下巴。”祝杰看穿他想开护目的念头,长腿蹬直,“坐稳了?” “稳了。”薛业耷拉着脑袋。 祝杰将沉重的车把摆正,声音被马达声盖了一半:“提前说好,别搂我。” “哦……等等!”薛业是真的想搂,眼前是倒三角形的后背轮廓,精窄的腰,“杰哥你有驾照吗?” “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拧动车把,嗡一声蹚了出去。 薛业第一次坐摩托,初体验是腿并不上,腰也很疼。哈雷马达将整辆车的每个零件震成同一个频率,包括他和杰哥,和他的心跳。 很强烈,很稳。 拐弯是西校区男生宿舍楼,招摇的阵仗震得不少宿舍开了窗户侧目,薛业强忍腰疼翻身下车,马达声又变为低频,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业把头盔还回去,顶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谢谢杰哥,你这车真牛逼,我现在就上楼……” “上楼换自己衣服,再滚下来。” “啊?”薛业今晚一直是懵的,怀疑是幻听。或者耳膜被马达干扰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 祝杰也摘了头盔,一张爱憎分明的脸孔。“吃饭没有?” 操,圆寸就是好,圆寸牛逼,圆寸摘头盔都帅。薛业揉着自己一头乱毛:“吃过了,杰哥你……帅。” 祝杰磨了磨牙:“我还没吃,所以你动作快。” “哦。”薛业搓着屁兜,心脏强烈收缩,“好,我马上,我很快。杰哥你等我啊。” 4层楼爬上去,换衣服,还是那件纯白运动外套,到膝盖的篮球运动裤。香水还剩小半瓶,嫌弃自己就嫌弃吧,喷上。跑下来的时候薛业的腰快疼断了。祝杰一直在发微信,余光里一条竖白。 衣服眼熟,高三的。 哈雷直接骑到东校门,找了家小馆子。一人拎着一个头盔进去找座位。 落座之后,薛业咽了咽唾沫。“杰哥我能出去抽根烟吗?” 祝杰眼神不善地落过来。“能。” “我开玩笑的。”薛业偏头擦汗,杰哥最烦二手烟,自己多余问这一句。 “两位要点什么?”服务员过来擦桌面,给了两双一次性竹筷和两个陶瓷茶杯。 薛业顺手划拉过来,拆开竹筷磨完推到对面,开水滚了一圈茶杯再推过去。杰哥有很严重的洁癖,用东西很独,从不借人也不用别人的。 身上有笨拙的木质香,像陈年枯萎的木头混着日夜萦绕的焚香沉淀,像一座冷清的寺庙。 冥府之路。 “两碗馄饨,不放辣,一碗多放虾皮。多谢。”祝杰说道,抱臂端坐,看对面那捋要掉不掉的刘海,“薛业,你丫军训跑他妈哪儿疯去了!” 当头一棒,打得薛业措手不及。“陪爸妈出去了一趟。” “去哪儿了一趟?” “外地。” “哪个外地?” “上海。”薛业埋头擦桌面,奶奶家是上海人,杰哥知道,“就没赶回来,大二再补。杰哥你把盘子拿起来,没擦干净。” “大二再补?”祝杰任他假模假式的乱忙一气,“你不是考体院么?” 薛业舔了一下干燥的上唇。“我不想练了,放弃了。” “不想练了?”祝杰掂量起这句话的份量,重新回归沉默。 他不想练了,放弃了。 “是,搞体育……太累,我这人怕吃苦也跑不出成绩,不如踏踏实实读个专业。当运动员太累了。”薛业绷住僵硬的肩颈,“我不想再练了。” “闭嘴。”祝杰直截了当关闭对话,湿纸巾擦手,一张张撕开关节上的肌贴。 薛业疼得一紧。“杰哥你把手伤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 薛业抱着头盔,开启了静音模式。 10分钟后服务员端上两大碗馄饨,打破一桌寂静:“有虾皮的是哪一位?” “对面。”祝杰不抬眼皮地说,“多谢。” 吃完祝杰仍旧没说话,薛业没得到开口批准也不敢说。送到宿舍楼下,薛业把头盔还回去,压了压心跳:“杰哥我能说话了吗?” 祝杰看向马路另一侧。“说。” 薛业本本分分站好,眼里是露骨的迷恋。“今后我能去体院那边找你吗?” “不能。” “哦。”薛业傻在原地,“那我不去。” 西门食街,学生党散得七七八八。祝杰慢慢骑回方才的店面,站着闲聊的一男一女打闹着走了过来。 “杰哥你也太不仗义了,饭局半路放鸽子,微信也不回。”孔玉是祝杰室友,同届三级跳招来的明星。体育圈有势利眼的一面,很认背景,孔玉的教练出师名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 女生叫俞雅,大三表演系学姐,略带混血的长相。“下回咱们也别找他吃饭了,互鸽吧,江湖再见。” “对,互鸽吧。”孔玉敛起嬉闹的调调,“杰哥怎么了?” 祝杰有一刹那的分神。“你们吃吧,我回操场训练。” “还练?再跑我怕你直接累死。”孔玉有些哄着祝杰的意思,“咦,头盔是一对啊,十几万订做的我还以为是单个呢,我戴戴。” “你戴不了。”祝杰手臂本能地一收,“我用东西独惯了,没借的习惯。” 孔玉和俞雅对视一瞬,都很尴尬。俞雅打圆场了:“你杰哥心情差,别惹他,等心情好了让他骑哈雷带你。” 祝杰右手的食指反复摩挲着粗糙的油门。“没有带人的习惯。” 第5章拐去室内馆 回到宿舍另外5个人都在。薛业推开门,屋里温度瞬间降20度,鸦雀无声。 薛业从小就是个自私的孩子,刻薄伤人又目中无人,哪怕全封闭住宿都不合群。别的人打成一片,乍看像孤立了薛业。 真相相反,是他孤立了所有看不入眼的人。 “薛业你丫有种!真他妈以为脸能当饭吃?没钱你当鸭子去吧!”成超气从中来,活像个膨胀的炸弹,“我操你大爷!抽4块5的红梅还装什么逼,改天我送你一条万宝路开开眼界!” 薛业擦身而过不理会,缓缓蹲下,翻他的脸盘。 “一身破毛病还他妈穷酸,傻逼!” 薛业拿好洗漱用品和澡房水卡,扶着床梯慢慢站直了:“有完没完?” “没完!你他妈以为大哥好约是吧?让你叫声哥真他妈难!真他妈难!你丫才是我哥,你多牛逼啊!” 薛业放下脸盆,翻出他没用完的运动员专业绷带,一圈一圈往拳锋绕紧,交叉缠过虎口最后牢固地收在腕口。 “成天牛逼哄哄的,看得起你叫你一声薛业,爷爷看不起你叫你丫……” 嘣!一声脆响震人,木质书桌靠窗的位置被一拳砸穿,饭盒大的一个空洞。 薛业沉着煞气的冷脸收回右拳,绷带被木屑木刺扎满,惨不忍睹。他甩着拳头随便活动了一下肩。 “还骂么?” 谁他妈是你哥?真当你业爷没脾气?捶飞你也就一拳。 另外4个不敢出声,成超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后脖子滑出一溜汗水,睡不醒的脸与盛气凌人的雄性力量形成令他忌惮的巨大反差,瞬间闭嘴。 薛业利落地抄起脸盆直接去洗澡,孑然一人站在花洒底下拆绷带。 运动绷带遇水收缩,他用犬齿叼着一头,撕着往下褪,等抽出一只完整的手才发现没开热水。 轻微擦伤和疼痛对体育生很常见,薛业犹豫要不要开热水。开吧,热水贵,不开吧,腰受凉会疼。 回忆了一下水卡里的余额。 操,夏天不用洗热水澡。 直到凌晨,薛业还在被窝里缩着,抖抖索索攥着照片看。腰椎受凉上窜颈椎、下至尾椎,平坦的肩胛肌群往下贴满了膏药。他翻了个身,趴着拿手机,犹豫再三点开微信。 太久没联系的聊天记录让他陌生,最后一句话是自己问的,要是能做普通朋友,考完英语在学校门口等等我行吗? 但是杰哥没等,太遭人嫌弃了。 薛业整理思绪,尽量显得自己不是特别舔,发送。 [杰哥,晚安。] 会给自己回复吗?薛业心里没底。忐忑了几分钟收到新微信。 [一句。] 啊?什么一句?薛业微慌,试探性又发了个问号,结果跳出一条系统显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操,这是被删了?薛业突然记起高一求着杰哥要微信的话,我给你主动发一句你就删了我。 这是他第1次主动给杰哥发,三年来的第1次主动然后就被删了。微慌程度提升到剧烈慌,薛业,看到答案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删了,只是被拉入黑名单。黑名单最起码还在他微信里,删了就是真没有了。 睡不着,薛业翻来覆去折腾,抓心挠肺地后悔。最后打开了短信。 [杰哥你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吧,我再也不发了。] 短信是秒回的。 [再发短信,连你手机号一起拉黑。] 这下薛业彻底安生,蒙着头不敢多想。说拉黑就拉黑,杰哥还真是言出必行。三年前的话记这么清楚,杰哥真是记忆力超群。 说不理就不理自己了,杰哥真是……酷。 偶遇陶文昌是一周之后。 新闻学课程几乎全是文科,薛业慢慢适应没有体育的生活,独来独往,偶尔去图书馆。东、西校区被田径场隔开,西校区没有运动场馆,他最熟悉的篮球场、室内馆、健身房都在东校区,每每路过操场会忍不住驻足留恋。 一朝体育生,一世体育生。这条路艰辛,运动员都带伤病。薛业望向跑道叹气,就当自己是因伤退役了吧,只不过退役时间有点……早了。 大学有告白墙,薛业心动过又怕给杰哥找麻烦。每天停留最多的地方是信息墙,寻找适合自己的兼职机会。 想攒钱治伤,或者先把自己不择时机、不择场合的嗜睡治好。 陶文昌拍他肩膀的时候,就是在信息墙前抽烟。 “烟瘾这么大?” 薛业右手夹着烟咳嗽,还是那件纯白的运动外套。“吓我一跳,咳……你大爷的。” “我大爷招你惹你了。”陶文昌眉头紧皱,往他身边凑了凑,“你丫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春哥知道不抽死你。” 春哥,和区一中田径队总教练,全市闻名,决不允许手底下的小兔崽子们碰烟酒。能被他亲手拎进校队的都是祖师爷赏饭吃,比如陶文昌自己,祝杰,还有田径队前队长,初一同一批入队,亲手打磨成绩傲然。每天都会骂薛业不是跑步的料,把他往跳高队里踢。 现在陶文昌懂了,教练就是教练,火眼金睛,早看出来这胚子是田赛出身。能让春哥一再而再费口舌,肯定不是祖师爷赏饭吃,是祖师爷亲自喂饭哄着吃。 “没春哥管就抽了,你干嘛去?”薛业打量他一身装备,湖蓝背心紧贴前胸后背,短裤裹到膝上的位置,帅得很招摇。 让他羡慕,自己是穿不上了。 “室内馆田赛测试,跟昌哥走一趟?”陶文昌说,感觉自己像诱拐贩子。 没辙,白队原话是要定了,必须给他挖进队里。 薛业拧了下眉,一支烟咬着不放。杰哥说过不许去。“我没时间。” “去吧,你瞧你这脸色惨白的模样,给昌哥加油,昌哥请你吃饭。”陶文昌极尽所能进行诱拐,把他往东区骗。 薛业这人吧,算是一个挂逼。傲者多奇才,智商也高,随随便便学了学高考超一本分数线50分。可上天不会让一个人成为完美挂逼。天赋、脸蛋、智商都开挂,情商彻底完犊子,性格也不讨喜。 搞体育的人本就单纯,别的体育生脑回路是直线,他薛业的脑回路是一个点,这个点的名字叫祝杰。高考后唯一一次聚餐才发现这人生活半自理,不会自己点菜。高中三年祝杰大包大揽决定他吃什么、不吃什么。 所以在高情商选手陶文昌看来,薛业,难以接近却格外好骗。一旦混熟了还是挺有意思的小哥们儿。 薛业把烟摁熄还是摇了摇头,懒懒的。“不去,咱俩又不熟,我回宿舍闷觉。” “一回生,二回熟,看一眼又不吃亏。”陶文昌审视他的反应,“室内田赛,那谁肯定不在。” 薛业抬起眼,困倦的眼神和方才抽烟的姿势形成强烈反差。“我他妈单纯没兴趣。” “你大爷,快跟我走,绑也得把你绑去!”陶文昌一把捞人,笑嘻嘻地揽他,“不就是祝杰不要你了嘛,体院帅哥多得是,你洗把脸,跳个远,隔壁运动员都馋哭了。我介绍白队给你认识怎么样?” 白队?白洋? “滚,陶文昌你丫敢不搂我吗?”薛业腰椎有伤,疼起来很容易被人拿住,摁倒了绝对起不来。 “我晚上给你买薯片!”陶文昌想起他运动包里总有一袋,迈开长腿朝东前进,“成交?” 薛业不再吭声,半眯的眼直视前方。陶文昌忍不住揉了把脸,藏起偷笑。操,绝对是情商负数的外挂逼,真他妈好骗,他就是想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 室内馆的豪华程度远超薛业想象,体育学院有两个田径场,露天跑道800米,室内跑道400米,球类馆单独有一栋。 陶文昌带他坐观礼台,左面跳高,右面跳远,中间是投掷类。“怎么样,硬件牛逼吗?刚才路过正在建的楼是新健身房,私人捐赠的。” 这小子要真练过三级跳,不可能不心动。 “牛逼。”薛业默默坐下,压一压黑色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笔挺的山根、凹下的人中和一手可以掌握的尖下巴,划出界限分明的侧脸。 “你最近成绩怎么样?”薛业问。 陶文昌看不懂他,长腿笔直伸向前。“往上突破了一点,1米98差不多,高中毕竟学业重。大学想怎么练怎么练,一天10小时练下来帅帅的我都瘦了。” 薛业把视线移到陶文昌身上,进入回忆。 “是不是瘦了?”陶文昌问,反正薛业是瘦了,脸苍白,像没睡醒。 “我对你高中什么样没印象。”薛业心高气傲地挤兑他,“因为你丫太平凡了。” “去你妹的平凡!”陶文昌笑喷,“你丫阴人!” 薛业不接话只是坏笑,偶尔阴人一把挺爽。室内馆高温高湿,他犹豫一下把外套脱了,里面是高三的短袖校服,胸口刺绣一株浅绿色的嫩芽,知名体育试点校和区一中的校徽。 陶文昌笑疯。“不行,我缓缓,你是讲情怀还是没衣服了?” “喜欢穿,不舍得脱。”薛业自嘲,笑中的凉意稍纵即逝。随手拍一张室内馆的照片发到微博留念,只有9个僵尸号粉丝。突然场内有裁判吹哨,薛业下意识紧张喉结,舌尖顶住上齿,吞咽了一下唾液。 运动员的条件反射。 陶文昌不动声色,往旁边贴了贴。“喂,我包里有苹果你吃么?” “我从来不吃苹果。”薛业打了个哈欠。 “那你怎么学新闻了啊?” “不想走体育了。” 陶文昌不信,继续套话。“练这么多年舍得放弃?” “我就练过三年跑步,你们还笑话过我速度拿不出手,有什么不舍得放弃的?” “真的?操,你丫眼睫毛这么长,骆驼精吧?” “什么精?”薛业失焦的瞳仁忽然出现一种漫无目的的疲累。 眼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尖且下勾的内眼角支撑无力。 陶文昌晃了晃他的肩。“你晚上是不是没睡够啊,操,你丫别睡啊!” “陶文昌……”薛业和困意做徒劳抵抗,右手抵在旁边的腿上。 “干嘛?”陶文昌怀疑他被人灌了酒,“想吃苹果?” “别动。”薛业强撑着。场内又一声哨响,撑杆跳开始,随即眼前突然黑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己一定是高中怼薛业太狠,欠他。陶文昌左肩整个麻痹,薛业靠着睡一个小时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他身上有很特别的香味,作为一个纯直男,陶文昌笼统概括为走进一间全是木头的陈年老宅的味。 不好闻。 啦啦队们满脸揶揄从面前跑过,悄悄冲他竖大拇指,露出支持你们哦的姨母笑。 支持个锤子啊! 陶文昌无奈,不分场合说睡就睡还是深度睡眠,薛业你丫天赋点是不是太过任性了,祖师爷喂药吧。又不能把人扔下,只好保持着像极了爱情的姿势等待白队救场。 白队啊白队,人我给你骗来了,下药迷晕了,就差扔你床上了,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祝杰出现的时候陶文昌正在看三级跳,室友孔玉,1米8的身高像个跳芭蕾的男生。第一跳15.30米,不错。但是这个孔玉吧,对祝杰意图非常明显。 拎包、送水、买早点,总之就是当初薛业那一套。但又不一样,他想和野逼谈恋爱,旁边这个被野逼骂一句就幸福得忘记自己姓薛。 义无反顾地找骂,也是魄力。 所以当野逼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瞬间,陶文昌以为他来找孔玉。趁没发现,陶文昌把薛业的棒球帽往下压了又压,用手虚虚地捂着他下半脸。 这要是还能发现,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 孔玉选手第二跳结束,好,他看见祝杰了,很好,迎上去,把他带走!陶文昌默默解说,等祝杰滚蛋。 谁料祝杰没理,而是带有目标性地扫视观礼台一整圈,锐利的眼神和陶文昌直接撞上。对视几秒结束,迈开长腿阔步逼近。 第6章桀骜小十六 同在一起训练6年陶文昌还真不怕和祝杰杠,故意把薛业往怀里塞了塞。“真巧,又他妈忘了看黄历。” 薛业还在睡,黑色帽檐几乎压满巴掌脸只露出尖削的下巴,一呼一吸安静喘气。短袖校服从纯白穿成米白,应该是他高三那件,陪他杰哥在操场风吹日晒整学年。 它比它主人命好,高考结束没被丢弃。 “看我干嘛?”陶文昌扬眉挑衅。 “你找死吧,陶文昌。”祝杰单手插兜,拳头在兜里攥紧。 陶文昌朝白洋挥手,不屑一顾。“我约高中同学看田赛也不行,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宽啊?” 白洋与报完成绩的孙健孔玉一同过来:“呦,祝杰来了,你今天没有径赛评测吧?” “白队你再晚一步我就死了,啦啦队全体微信号也救不了我。”陶文昌拍了拍薛业的后颈,“只不过你要的人睡着了。” 祝杰看白队的那个眼神,陶文昌觉得他是真的想弄死一个。 “你要的人?”祝杰问。 祝杰问白队的那个语气,陶文昌觉得他是在动手之前确认自己没杀错人。 第二个察觉气氛有异的是孔玉,杰哥是极端个人主义,自我先于集体,除非触动他个人利益其余一概冷漠处之。很伤人又很吸引人。 “谁啊?”孔玉找出了关键。 “是啊,是我要的啊,想挖进队里好好培养。怎么,你们认识?”白洋蹲下轻轻掀开棒球帽看脸,“嚯,几天没睡觉了,睡挺香啊。” “天秀挂逼!”孙健惊呼,震了孔玉一下,“我男神!” 嚯,祝杰皱眉了,陶文昌仿佛看到孙健凉了的那天。 “什么挂逼,你认识?”孔玉不自然地动动肩。 孙健口若悬河,声情并茂:“挂逼就是挂逼,随便一跳就把我虐了,好他妈拽一男的!” 孔玉试图看脸,摆明不信。“虐你?这么厉害不考体院,看清楚起跳板位置没有?” 白洋拿出学长风范。“我看的,规范起跳但不算全力以赴,实力碾压孙健是有的,想让昌子叫过来问问他的意见。” “他的事我做主。”祝杰一句话否定了所有人的存在和意见。 陶文昌冷笑得十分热切。“呵,你是他什么人。” 祝杰不理会,直接转身警告白队:“白洋,你别以为他脾气好,就想打他主意。” 白洋、陶文昌、孙健俱是惊恐,看神经病一样看祝杰。脾气好?咱们讨论的是同一个人吗? 孔玉听得云里雾里。“昌子,这人谁啊,怎么在你身上睡着了?” 陶文昌偏头看祝杰,指尖轻轻点在薛业的下巴上。“对象,我娘子,男朋友,我俩谈恋爱呢。有人不服啊?不服忍着。” 爽!这口恶气出得爽!来啊快活啊,直男无所畏惧玩最浪。 “陶文昌。”祝杰往前一步音量便降一格,“我还可以再捐一栋游泳馆。” “捐啊,有钱就捐,我搞基关你屁事?”陶文昌语速飞快反正人在自己怀里,“莫非你也是同性恋,还是你对我们基佬有见解?” 祝杰没有接话,能看出喉结在动。 良久沉默,祝杰回应陶文昌的审视。“我不是同性恋,而且觉得搞同性恋很恶心。同性恋是世界毒瘤,都该去死,能死一个少一个。现在你明白了吗?” 白洋、孙健、孔玉三人俱是尴尬,因为孔玉已经出柜了。这瞬间陶文昌不得不佩服祝杰的狠,这话他肯定和薛业也说过,现在面不改色再说一遍,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 “要不……”孙健左看右看试图暖场,“要不咱们叫醒男神问问,要不要入队?”孔玉和祝杰同时看向孙健,两位面色都不太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 被眼刀戳成筛子的孙健毫无知觉,看白队:“总不能让他一直睡吧,昌子还有测试呢。” “那就滚。”祝杰凝视着熟悉的校服,眉骨打在眼窝里的阴影极为深邃,胸口随着深呼吸上下起伏。 陶文昌看他坐到左侧收了薛业的书包,猜他下一步要干什么。果然,把靠右睡的人扳成靠左睡。戴棒球帽靠肩膀并不舒服,祝杰摘下顺手戴给自己,只露后脑一片黑硬的发茬。薛业的脸全部曝光,是很冷漠淡然的面相。 “还不快滚?再不练成绩进不了一队。”祝杰的暴躁和性格同样咄咄逼人。 “不急,我在认真考虑怎么揍你。”陶文昌摸着下巴比了个中指。 “那你慢慢考虑,不急。”祝杰不以为然,左手拉开薛业书包驾轻熟路摸出一听红牛,又笃定地摸出一卷肉色加厚款运动员专用肌贴,了如指掌程度如同翻自己的包。 一手喝红牛,一手顺着薛业后颈的发根有意识地施力。冥府之路再一次填满了空白的距离。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是要一直睡的意思了,祝杰放下红牛蜷起中指,凶狠且迅速地弹向薛业的喉结。 打出了空响。 在场都是男生,喉结软骨突起的脆弱程度拉起一道共鸣,孙健更是直接缩了缩脖子。 薛业还未完全清醒,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又睡着了。喉咙尖锐的疼痛感挥之不去。 嗜睡症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研究。8月初频繁出现也不算太严重,发作前困意加重,睡着了不容易醒,完全清醒花费时间长,睡得越久醒来越懵。 祝杰坐直身体,一把推开了他。 “咳,我就操……”薛业缓醒了,疼得仿佛被人拆了脖子。孙健的三观在刚刚经历的几分钟内刷了再刷,挂逼就是挂逼,睡醒先骂人。 “能耐,你想操谁?”祝杰冷不丁地说,向后倚向椅背。 “啊?”薛业揉着颈根酸疼的皮肤,五官瞬间蒙上一层缓和的暖色,灰扑扑的眼睛从暗转亮,“杰哥你……怎么来了?” 祝杰盯了他一眼。“我让你来了么?” 薛业不说话,扭头看陶文昌。陶文昌瞬间石化,薛业你丫敢让我背锅今晚就莫得薯片吃。 “我就想来看看室内馆,没想能遇见。”薛业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努力揉了揉惺忪的眼,“杰哥我给你买肌贴了,现在给你吧,下回碰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诶,操,我包呢?” 祝杰把书包踢了过去。 白洋用眼神问昌子这他妈干什么呢,随后笑道:“既然醒了,测试结束一起吃个饭?我是学长,我请。有时人要学会说话留有余地,不能太伤人心,祝杰你说呢?” 祝杰漫不经心看向远处。薛业目光朦胧,誓不罢休地翻书包,他回身一把按住薛业动作骤然停顿。 “喝着呢,你能老实会儿么?” “哦。”薛业老实了一秒,目光追随着一侧,“杰哥我真不是故意来东校区烦你。” 祝杰撕了指节的肌贴换上新的。“闭嘴。” “哦。”薛业静音,目光穿过睫毛落在祝杰侧脸。 陶文昌闭了闭眼,薛舔舔还是那个薛舔舔。 跪下的薛舔舔,站不起来。 体院学生多,田赛测试完毕已经很晚了。白洋带一行人到东食堂,找好长桌问道:“大家想吃什么?” 薛业扭脸看祝杰,他还没来过食堂因为不舍得充饭卡。杰哥只皱眉头不说话,薛业就回过脸冥思苦想。 操,让自己想。这他妈怎么想。 半分钟了,薛业只好再扭脸看杰哥。祝杰挑起一边的眉毛,薛业小幅度地摇头。 “两碗清汤牛肉面,不放辣。”祝杰停顿一秒,“其他的随便。” “白队你随便点吧。”陶文昌坐下了,“饮料都喝什么?我给端过来。” “薛业去。”祝杰骨节分明的手敲着桌面,“他只喝自己拿的。” 薛业褪下书包,喉结红了一片。“杰哥你喝什么?” “水。” “挂逼等等我!”孙健突然冲过来,“咱俩一起去,我帮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 薛业在他脸上找认识的痕迹。“你谁啊?” “我啊,那天在操场,三级跳还记得吧?你踩了我的印子。”孙健身高比薛业猛一点,古铜健康皮肤,“男神想起来了吗?” 薛业皱了皱眉:“嗯,菜逼欠练。” “挂逼你骂人的嘴脸好他妈带感呦,饮料机在二层,我陪你去!”孙健陪着一起去,沉默良久的孔玉坐不住了。 孔玉的脸很高级,不能用美或帅定义。“杰哥,他是你同学啊?” “高中同学。”祝杰转着棒球帽,注意力显然在别处。既没有为自己解释,也没有为同性恋那番看法道歉。 做人很绝一男的。 “我看他好像……挺在意你的。他和你什么关系啊?”孔玉揣摩祝杰的想法,明知道他伤人还是上瘾。 陶文昌假装玩手机,束起耳朵听。 “同学关系。”祝杰淡淡地说,手指飞快转着棒球帽。 “那他是练三级跳的吗?”孔玉揉着肘关节问。 “跟我跑1500的。”祝杰放下帽子,薛业孙健回来了。什么饮料都没有,全桌人陪他杰哥一起喝白水。 用餐时,白洋筹谋如何开口,不经意问:“薛业,听昌子说你以前是体特,有没有兴趣参加社团?” “没有,新闻系作业多。”薛业随手把不爱吃的往外挑,极度挑食一人,扔外面的比吃的多。 “其实你可以来练三级跳嘛。”孙健单刀直入,“我和孔玉都是,他教练特有名。” “三级跳国家级教练张海亮老师。”孔玉故意说。白队说他会,那他就是会,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张海亮?”薛业筷子一停,别人以为他震惊了,结果他笑了:“操,有点搞笑。” 恩师退役不教大课,只带徒弟。张海亮是罗季同第十个徒弟,自己是老幺小十六,一个辈分。 “你骂谁呢!”孔玉恼羞成怒,一直以明星教练自诩不想碰壁,“牛逼你跳,赢得我心服口服!” 白洋欣赏薛业的傲,更想把人弄进队。“说话注意分寸。要不……薛业你和孔玉试跳一次?” “我真不会,我就是个跟杰哥跑步的,成绩也不理想。”薛业老老实实地说。 搞笑,先不说受没受伤,论资排辈你得叫业爷一声师叔,让跳就跳多没面子。 吃完饭众人散去,陶文昌陪孔玉回宿舍,他喋喋不休:“不就是白队力荐嘛,拽什么拽。” 陶文昌嘴角上扬。“朋友,我奉劝你一句,祝杰这个野逼你还是不要追了。看清了吧,他就是个疯子,不会体谅别人。你要是再不回头,某人惨烈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孔玉猜出是谁不以为然。“他?他只有一个优势就是比我早认识杰哥三年,来日方长。” 陶文昌笑而不语,自讨苦吃。 第7章鎏金梦 祝杰看向身穿校服的薛业,总有种自己还没毕业的不真实感。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是高中生,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可薛业有这么容易困么? 薛业不喜欢跑步,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能逃的训练他都逃,再被自己天南海北地逮回来,没少挨罚。可速度再上不去他体能绝对合格,国家二级运动员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考。最大训练量万米跑完也不像现在这样。 祝杰再一次撩起他的刘海,忍耐着恼怒。“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啊?”薛业一愣,努力启动缓慢过载的大脑,“我是。杰哥你刚才说什么呢?” 腰疼、犯困、想抽烟。薛业轻浅地吸了吸鼻子,自己真他妈是废了。 “犯烟瘾吧?”祝杰的手掌稍向后压使他的脸微微抬高。 薛业皱了皱眉:“杰哥我抽一根行吗?” “滚远了抽。”祝杰松开手,冥府之路的独特气味随着薛业颈动脉的搏动向外发散。薛业立马跑到马路对面去抽烟,磕烟盒咬烟嘴,躲着风滑打火机,吸得很猛很深。 烟也不是什么好烟,很廉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 1米84的身高,18岁的年龄,拇指和食指掐烟,上一口还没吐完下一口就接上。白色的尼古丁气体深深滑进喉咙,祝杰不觉得他吸得是烟,吸得更像是毒。 抽烟的凶相对不起他的脸。 薛业只抽到一半,按熄了接着放回烟盒,左右手哈几口气再跑回来。“杰哥我好了。” “烟味不小。”祝杰不是烦烟味,是烦他身上的烟味,“谁他妈教你抽烟的?” 薛业往后退一小步。“上海的亲戚,随便拿了一根给我就……抽上了。” “傻逼亲戚死全家。”祝杰站在篮球场外,再往前是西校区,“怎么想起来穿校服了?” “一不小心穿错了,上午第一节课差点迟到。”薛业一贯地面不改色,“文学三十年的课。” “嗯。”祝杰的手懒懒搭在篮球场铁丝围墙的菱形空隙间。 薛业很好骗,军训那时候祝杰就摸透了。他是体特生中绝少的小部分,专门钻研技术的类型,只适合封闭型训练和打比赛。智商很高,学什么都快,是会用脑子调动身体的优秀运动员。出了赛场,一身棱角又没情商,脑子里只有一根筋。 练过三级跳这件事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薛业不会骗他,只会瞒着他。不想说的事能瞒到死,问不出来。 “杰哥。”薛业的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滑动着,“我再也不主动给你发了,你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吗?” “不能。”祝杰毫不犹豫。 “哦。”薛业孤单站在后一步的距离,像被谁给扔了,“那体院径赛测试那天……我能去吗?” 祝杰不说话,眉心慢慢拧紧。 “我装不认识你,实在不行站最外面看。”薛业又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祝杰,生怕哪天睡不醒了,“你赢了我请你吃饭。” 困意再次来袭,薛业视野的边框开始变得模糊。 祝杰仍旧沉默,眉心越拧越紧,当篮球场欢呼投进3分的时候他动手拉开了拉链,把黑色运动外衣脱给了薛业。 “找个我能一眼看见的地方坐,在我视线范围内活动。” 操!薛业瞬间清醒,受宠若惊。他接过热烘烘的外套先抱着闻了闻,汗味令他熟悉又心安,笑容掩饰不住内心的动荡。 “谢谢杰哥。” 祝杰回到宿舍发现桌上有一箱红牛。孔玉在上铺晃着两条细腿再跳下来:“杰哥你干嘛去了?” “溜达。”祝杰打开衣橱准备洗澡。陶文昌冲孔玉摇头,这逼现在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啊,别问,问就是同学关系。 孔玉也打开衣橱拿东西:“喜欢喝红牛我也能给你买啊,存几箱慢慢拿。” “我不喜欢喝红牛,给别人喝吧。”祝杰扒掉t恤,一身精悍漂亮的肌肉,左右两条人鱼线凹陷的纵深往下腹深入,起伏薄厚匀称。 孔玉的注意力落在了祝杰身上:“那你喜欢喝什么?” “水。” “那我以后每天给你打水啊。” “随你。” “杰哥。”孔玉还是没忍住,“那个什么薛的是不是喜欢你啊?” 祝杰把衣柜关了,咔哒一声。“和你无关。” “知道啦。”孔玉闷闷不乐,“杰哥你今天说话真伤人,不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 祝杰匪夷所思地皱眉:“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当然要考虑,别人会不高兴。”孔玉不开心地甩甩手,他要的不一样,“那什么薛的是不是追你呢?他和你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祝杰声音没有起伏,“孔玉,你不要去招他。” 孔玉浑身紧绷:“为什么啊?” “因为他没你聪明。”祝杰转身进了浴室。孔玉抿抿嘴,不认命地向上求助:“昌子,杰哥他说话太伤人,我难受了。我要和他绝交几天以作惩罚,除非道歉。” “这就难受了?他对薛业说话难听一百倍。我劝你早放弃早快乐。”陶文昌从高三9班微信群里找薛业,申请好友。白队坚持要挖他才最棘手。 薛业不交朋友,当初把他拉进班群大费周章。没想几分钟后申请通过,陶文昌心道这小子终于开窍,知道在他杰哥身边安插自己这个眼线。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 他发了个“叫昌哥就罩你”等待回复。不一会儿薛业的回复来了,“我薯片呢?” 牛逼,养不熟的狼狗崽子。陶文昌看着为祝杰一句话花式犯矫情的孔玉,简直佩服薛业的抗打击能力。 敬他是条汉子。 薛业微信里的联系人很少,置顶是爸妈和杰哥三个人,不过哪个都不会再回复他了。通过陶文昌纯粹因为心情好,回到宿舍脸上挂笑。一进门被成超拉住,不计前嫌地叫他睡神。 薛业忍住把他捶飞的冲动:“有事?” “对,就这么笑,等开了直播就保持现在这个笑容,保你要什么有什么!”成超带着一身麻辣鸭脖的味道,“大哥都觉得你不错,就说你运气多好。要不咱试试?反正试试又不吃亏。” 薛业把外套认真叠好放枕边,又因为心情好答应了:“行。” “识抬举,活该兄弟你发财。”成超拍拍桌子,“看,书桌我报修自费换的,跟拳哥一说,你猜怎么着?” 薛业不接话,手伸向后腰撕膏药。长期贴膏药引起轻微过敏。 “拳哥问,有没有兴趣去他那里赚钱?”成超故作玄虚小声加码,“地下拳馆懂吗?来钱比你眨。” 拳馆?打拳?薛业摇了摇头:“我就是个跑步的。” “到时候再说,我把拳哥名片给你。”成超递过来,薛业心情太好随手接了。 洗过凉水澡薛业又在被子里趴成虾米,整圈窗帘拉严只留一盏微亮的床头灯。抱着祝杰的衣服,抖抖索索疼成一团。 杰哥以前有重要比赛就会把衣服给自己穿,因为好认。怀抱里是熟悉的味道,拉开拉链有洗衣粉香,闻到领口才有汗味。 (接下来这一段其实非常清水,但是我也不知道为啥就莫名其妙被锁,原文是小业喜欢含着杰哥衣领睡觉) 一周后薛业被成超拉到公司说是走个流程。薛业跟着看了看,确实是正规公司可逛一圈下来差点吐了。 几十个女主播穿得很暴露。 “怎么样,哥们儿没骗你吧。”成超倒杯水递过来,“脸色这么差?” “空气不好,熏的。”薛业只接不喝,只喝自己开的瓶装水。 成超习惯了。“唉,害什么臊啊,她们是开玩笑,欢迎仪式才搂搂抱抱,还有几十个今天休息。那几个上手摸你的是公司流量,人家不白给,一个月赚十几万。” “为什么她们在公司,你女朋友在家?”薛业很抗拒整条主播房的走廊,全是女人。 “你也知道那是我女朋友,特殊待遇。”成超给他递了根烟,“尝尝。” 薛业连接都不接。“我能不能不在公司播?” “好家伙,还没签约就讲条件。”成超悻悻收回烟,“那我得问问,要不你先看看合同?” 合同?薛业些许不安,沉默片刻:“是不是像职业运动员签训练协议那样?” “是啊。”成超点头,突然从他被主播扯歪的领口往里窥探,“这是啥?你肩膀上怎么了?” 操!薛业瞬间坐直,领口拉正。“没什么。试用期最短是多久?我不签长期,我也不来公司。” “这个啊……我问问大哥吧,时间越长对你越有利,分红多。我再想想操你什么人设……” 薛业充满了戒心。“操我什么?” “不是操你,是人设!”成超拍着多层后脑勺叹气,“你啊,得找个前辈带,自己上播没戏。” 人设?人设是什么?薛业对网络用语毫无概念,最近才开始补课。回到学校先去图,再去买膏药。路过田径场的时候往东校区方向望一望,体院那边应该还没下练吧。 以前自己也是同样的锻炼作息,还逃练,早知道高三是最后的体育生涯说什么也好好跑步,少挨春哥骂。最后他拎着两桶方便面回宿舍,碰到了白洋。 “薛业!”白洋没穿训练服,拎着一大口袋的零食。 薛业很好认,个子很高走路不爱抬头,独来独往。刘海轻轻往上打,黑上衣白色篮球裤,棕色书包,一双很能跳的小腿笔直。 “有事?”薛业和他保持距离。 白洋先是一笑,果然昌子说得没错。除了祝杰,薛业拒人千里之外。迷离的眼睛里是漫不经心的失神,又不是故作冷清的装逼。 他脸上是长久致郁的盼望,见到特定的人才猛然转化成热烈的动荡,很有七情六欲。白洋坚信他绝对有碾压孙健甚至孔玉的实力,巅峰兴许不输体院的一队。 藏在薛业骨头里的是老旧鎏金的辉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 “没事,昌子说欠你薯片让我替他送来,正巧路过。”白洋自动跳过半小时的等待,“给。” 薛业不接。“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不是自甘堕落他有苦衷。wb:晒豆酱不是调味料,你们懂的。 小业:好他妈拽一男的。 祝杰:做人很绝一男的。 昌子:好不怕死一男的(在被祝杰打死的边缘反复纵跳) 第8章港风少年 白洋几乎无从下手了,相隔两米好像听见薛业狂躁要打人的心跳。“我请你吃过一顿饭,咱们算半熟。你吃我一顿等于欠我一顿,什么时候请我?” “我请?”薛业想把这逼捶飞,“和你不熟。” “你就不想多交几个朋友?非要划清界限。”他不动,白洋往前走,薛业随时会掉头,“这不是我买的,昌子买的,你和他高中同班还不信?” 薛业很久不吃零食,杰哥规定一周只能吃一袋。“替我谢谢他。” 好歹算是接过去了。白洋看他上衣眼熟,找谈话的突破口。“衣服是祝杰的?” 他品味薛业,很特别的港风男孩,可帅可美,可炙热可纯白,忧郁得很有质感。听到祝杰的时候睫毛会飞快眨动,见到祝杰才会笑出一排短齐的上牙。喉结很好看,尖得骨感。 薛业满怀戒心往后退步,点点头。“还有事?” “诶,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够直接了吧?”白洋简直不知道怎么和薛业沟通,近一步拦住他,“大一学业轻松,晚上我组局打篮球来不来?3v3学长局,我带你。” 打篮球?薛业舔舔嘴唇,很久没碰过了。“不打。” 现在打半场估计能把自己疼飞。 “那……请你吃饭?”白洋浑身解数尽使,“或者你想干什么吧,交个朋友不吃亏。” 薛业被他缠得有些躁:“白洋是吧?那天三级跳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你让我跳我也跳不出什么成绩。别找我,我只会跑步。” “你以为我找你只为拉你入队?”白洋闻到了香水味,“于公我确实这么想。三级跳运动员国内很稀缺,这个项目能练的人太少。” 很香,像一座清冷的寺庙,烧过好几百年的香火沁入腐朽的沉木里。 “于私我更想交你一个朋友。”白洋不动声色找切入口,微妙地问,“不会是祝杰说……禁止你和我来往吧?” “于公我确实不会跳,于私我也不想交朋友。”薛业释放敌意,绷紧手腕肌肉,手背浮现出淡蓝色的浅静脉管,“听懂了吗?听懂就滚。” 白洋只好退后,不该冒冒失失招惹小狼狗。“给个理由?” 薛业眼里有敌对的锋芒:“杰哥看不惯你。” 嗯,祝杰针对的人薛业也不喜欢,昌子说过。好在薛业情商不高,手段很幼稚,比如上高中的时候给祝杰的竞争对手打小报告。 白洋窘迫地笑笑:“好吧,不过你知道祝杰为什么看不惯我吗?” 问题来的毫无征兆,薛业皱了皱眉往最有可能的方向猜:“因为你和杰哥争领队?” 嗯,确实情商不高。白洋笑着摇摇头,说了再见。 烤人的高温蒸馏着田径场,夏末高温。孔玉和陶文昌提前下练,有一搭无一搭盯着径赛那边。 俞雅拎着一袋冰矿泉过来:“还不走啊?” “某人想等某野逼,我倒是想走呢。”陶文昌搭了俞雅的肩,“小姐姐陪我吃吗?姐弟恋选我我超甜。” 俞雅推开肩上的胳膊:“我对弟弟没兴趣。” 一身全黑,祝杰刚好加速过弯过人,速度悍然。孔玉瞥了一眼对俞雅发牢骚:“雅姐,我杰哥对我好冷漠哦。” “你不就喜欢他冷漠嘛,他要和某人……”俞雅看陶文昌,“和某人一样,你还不喜欢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 “我他妈好端端中一枪。”陶文昌捂住胸口。 “我喜欢他对别人冷漠,只对我热。”孔玉矫情好几天,巴不得祝杰道歉,“雅姐,我可能又有情敌了。新闻专业的,高中三年和杰哥同班。” 俞雅第一反应是情敌性别。“这回男的女的?” 孔玉抱怨道:“这回是男的,白队说他也练三级跳,还想挖过来。我和杰哥的相遇叫命中注定的天降,他勉强算个竹马,竹马干不过天降。况且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先来就有优势那就没后人什么事了。你说对吧?” 陶文昌笑而不语,孔玉还是看不透,这种事和俞雅抱怨个屁,没看出来你雅姐和你喜欢同一个吗?只不过俞雅成熟懂进退,接触一下觉出这人性格不行立马放弃。 “别聊了,你杰哥挨批呢。”俞雅往远处一指。 孙康正掐表瞪着前方:“3分58秒,你觉得这速度说得过去吗?你他妈闹什么呢?” “说不过去。”祝杰深深喘气,呼吸频率急促加快,心跳快到撞得胸腔疼,汗如雨下。 “还能不能跑一队了!”孙康历来不留情面,作风令人闻风丧胆,“不能跑就滚!一队不要废物!” 不远处是一队学长们,纷纷侧目看新人笑话。后面是二队的学弟们替一队收拾场地,也替祝杰捏一把汗。这望尘莫及的速度还说不过去,可怕。 孔玉过来了。“孙康你丫急归急,谁还没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运动员不允许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不好就是缺练!”孙康把计时表装好,“祝杰我告诉你,上跑道不能被情绪左右,最近你他妈很不正常!就你这个配速,一队测试直接刷下来,别怪我没警告你。” “知道。”祝杰接过水往头上浇,过快的心率产生暂时眩晕。 孔玉替他不平。“孙康有病,又不是机器,每天练这么狠谁受得了,谁还没个压力……杰哥你没事吧?你看什么呢?孙康滚远了。” 他才不找孙康。这一幕陶文昌太熟悉,不想点破。 按理说最难熬的极点和体力透支已经翻过,可这逼的呼吸频率真他妈急,陶文昌纳闷,看他汗如雨下,鬓角滑出两道汗水的弧线再挂在下巴尖上。 压力大?陶文昌猜。确实大,一队的替补正在冲国一水准,马上面临第二次测试,11月份省级比赛。祝杰是惹人非议的焦点。 休息几秒祝杰打直了脊背。“我先走,你们吃你们的。” “喂!不是说好一起吃饭的嘛!”孔玉要追被陶文昌拉住。 “没他又不是吃不下饭,走吧,帅帅的我快把肌肉消耗光了。”陶文昌说,再回身看俞雅,“小姐姐,约饭不?” 宿舍里,成超绕着圈偷拍薛业。“你知道拳哥怎么说?说你长了一张花钱才给看的脸。” 薛业选择性耳聋,早早洗好澡泡了碗面,想着怎么赚钱。没事,哪怕不上场了自己也是运动员,运动员从不认输,没事,赚钱把伤治好就行。刚端起碗收到短信。 [吃饭了么?] 杰哥!薛业手一抖洒了汤,秒回。 [杰哥我正吃呢。] 然后边擦桌子边等回复,可再没动静。过了七八分钟屏幕才亮。 [我还没吃。] 哦。薛业叼着塑料叉子考虑怎么回,心绪不宁坐立不安。屏幕立马又亮。 [滚下来,速度快。] 祝杰发完短信开始喝水,全湿透的运动上衣像保鲜膜贴在人体雕塑上,挑不出一道多余的肌肉走向。半瓶水喝完,薛业踩着低帮匡威飞速跑到面前,后脚跟还没提上。卡其色麻布短裤过膝,松垮的纯白大t。 穿衣品味也就这样了,精神有洁癖,生活很邋遢。祝杰回想这身衣服是不是见过,是,高二那年夏训买的。 “杰哥我滚下来了。”薛业气喘,跳台阶震疼了腰,伸手要拿,“我给你拎包。” 祝杰挡了一下,嗓子很哑:“跟没跟你说过怎么穿鞋?” 薛业的手垂下来,手指蜷向掌心:“我怕滚慢了你走了。” “鞋提上,检查。”祝杰一字一字地说。薛业哦一声抬腿够鞋跟,习惯踩鞋,后鞋帮已经被他踩出褶,勾了好几下才提上。最后轻轻拽了几次鞋带,死扣。 祝杰安然地看他忙活。懒散得要命,军训跑步踩鞋带摔断了左手尾指骨。 “杰哥?”薛业捋了一把发量浓密的头发,等着拎包。 “嗯。”祝杰把包扔过去,往食堂走。薛业调整好跨带长短,斜背着走一步问一句:“杰哥你怎么来了?你哪天测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 “路过。”祝杰没来过西食堂,转身问,“饭卡。” 薛业一愣,支吾着说:“饭卡我给丢了。” 祝杰偏了下头,眉头紧皱,直视薛业眨动飞快的眼睛。情绪充斥着压抑的沉默,薛业后悔没办饭卡,舌头紧张得顶着上牙床。 祝杰没动,伸手撩了薛业的刘海,指腹用力压在头顶,掌跟的位置压住发际线,不轻不重捏了一把头发。“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薛业尴尬笑了笑,喉结尖尖凸着。“随手一放不知道搁哪儿了,明天我去办注销,再补一张。” “知道去哪儿注销补办吗?”祝杰手指微微收了收力气。 薛业又是一愣。“不知道啊。” 祝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他妈还有什么不敢丢的?” “我以后注意,真的注意。”薛业赶快保证,上一回丢的是高考准考证,班主任发下来确认信息,再收上去等考试发。结果一个课间的功夫他就丢了。 操,想想不寒而栗,杰哥暴怒。 “薛业。”祝杰不轻不重拍着他的左脸教训人,最后一下有点重,“疼么?” 薛业失措,显然没料到杰哥在食堂怒了。“疼。” “疼就对了。”祝杰给他指了个方向,“坐着等去,桌子擦干净。” “嗯。”薛业背着包去找位置,擦好桌面又倒好几杯温开水来。没多会儿祝杰端着托盘坐到对面,素炒什锦、青椒炒鸡胸肉丝各两盘,两碗米饭和一碗鸡汤挂面。 他把面推给薛业,扔过来一张新饭卡。“和同学都熟了吧?” “还……行。”薛业应付着,跟谁都没熟,“杰哥你有心事?” “没有。”祝杰吃菜会过油,夹着香菇片在水里涮了涮,“吃饭别说话。” “哦。”薛业佩服杰哥恐怖的魔鬼自控力,从没在任何方面放纵过。但杰哥确实有心事。 很多心事。曾经薛业以为是杰哥没当上田径队长,所以他处处针对那个男生。结果田径队长高一下半学期主动卸任,杰哥顶上,也没高兴多少。 学生会聚餐刚结束,白洋从二层下来直接看到了这一桌:“呦,吃这么晚,食堂都没人了。” 低头吃饭的俩人同时抬头,皱眉头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镜面。 “不欢迎我啊?”白洋优雅地支着桌子笑了,“刚开会说到11月份省级比赛,聊聊?” “聊呗。”祝杰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就坐下了啊。”四人桌还剩两个座位,白洋自然想和薛业同侧。刚有这个趋势,祝杰左手轻轻点了点左侧的塑料椅座。 白洋以为是叫他坐,薛业出乎意料地站起来,拎着硕大的运动包坐了过去,头也不抬地继续吃面。 “坐。”祝杰看着对面两个空座对白洋说。 作者有话要说: 田径队前队长张钊:干!合着上本书里我被打了三年小报告就因为你杰哥有心事? 第9章双人戏 白洋释然一笑选择坐薛业对面。“怎么,特意来找薛业吃饭啊?” “顺路。”祝杰一把低沉的冷嗓,比前几天沙哑。 “哦。”白洋拖长尾音,“东校区和西校区只是顺路。” 祝杰,这批大一新生里夺目彪悍的存在,还没开学就出名,出名方式很野。 白洋对他了解甚少,几次接触下来发觉这人性格很微妙。不会做人,从不在乎所谓情面,也无所谓被别人敌对。赛场作风口碑不高,别惹,惹就抢你跑道,别你过弯,跑完揍你。 追他的人不少,人缘奇差,也是独来独往。 可和他打过几场球,白洋发现他另一面。团队合作直接反馈鲜明性格,祝杰控球不野,是个稳扎稳打到非常可怕的人。扎实的基本功,轻易不投可每投必中,在不保证队友得分的情况下,能绝对保证对方不得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 别人3v3的乐趣在得分,他的乐趣在防。 不耍帅,不贪多,不突进,最难摆平的那类防守型大中锋。还他妈喜欢控分。 绝对要控场的性格,和他打一场很累,无论是精力还是时间都是一场消耗战。白洋和他打过5场,4场平手,控分控得滴水不漏。 中长跑这个项目同样苛刻。短跑要爆发力和速度,长跑要耐力和心肺,中长跑要的是同等距离下以最少的时间尽可能的发挥身体的爆发力和耐力。 后半段考验肌肉乳酸耐受力和有氧供能,每一块肌肉、每一项指标都要出类拔萃。所以这个项目练的人多,练出来的人少,因为它的门槛看上去简单实则苛刻无比。 制衡,总而言之就是不能有短板和破绽。 至于薛业打篮球是什么风格,他同样好奇。最后白洋单刀直入:“11月底省级比赛,有没有想跟一队参赛的想法?” “看成绩吧,成绩不行去也是白搭。”祝杰夹起一块茄丁涮了涮,水面瞬间飘起一层油花,“茄子。” “什么?”白洋匪夷所思。 薛业放下筷子抽了一张餐巾纸,顺从地吐了出来。 白洋有点震惊,故意问道:“薛业吃不惯食堂的菜吧?”谁料薛业直接跳过了他的问题,安安静静喝起面汤。 晾得白洋略微尴尬,当真不好下手。祝杰全身湿透,薛业额发微乱,满桌只有肾上腺素沿血管蔓延的压迫感。 短暂沉默后祝杰看向白洋,声调下沉又不像责备,左手搭在薛业脖子上。“叫人。” 薛业老实地放下汤碗,爽快利落地叫了一声:“白队。” 有意思,真有意思,白洋越挫越勇朝他一笑:“别白队了,等你将来入队再叫这个,叫我白洋就行。你和祝杰关系这么好,怎么不去看他训练啊?” “我俩关系没好到那个程度。”祝杰盯住白洋的眼睛。 “是吗?”白洋露出思索的表情,“可我怎么听昌子说他和你高中三年一起训练?” “他帮我拎包。”祝杰又一次拿起筷子。薛业忍下把白洋捶飞的冲动,不断挑出菜里的青椒丝,一根一根往外扔。 薛业吃饭离奇挑食,上次聚餐白洋已经观察到了。这时祝杰偏头看他一眼,薛业半空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没吃几口又开始挑,祝杰又看他一眼,薛业把刚要扔出去的青椒丝放回盘子。 再下次,祝杰直接撂下手里的筷子,薛业苦着脸立马把青椒丝吃干净。 白洋像看电影似的看他俩演默片,祝杰的出现激活了薛业的灵魂。 他的注意力全在祝杰身上,眼睛关注祝杰每一个动作,脑袋揣摩他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想法,认真安静地陪他杰哥吃饭。祝杰不用回应就收集了薛业全部的视线。怪不得高中叫薛舔舔,他确实很舔,可舔得很快乐。 这点快乐让他义无反顾。 白洋沉默良久,似笑非笑地说:“对了,孔玉这几天的训练情绪不太好,那天在室内馆你说话太直白,伤着他了。找机会道个歉?” “道歉?”祝杰懒懒地靠向椅背,“我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的话语过于犀利伤人,即便你有那个想法,人与人之间也要学会留分寸。”白洋挑明了说,“况且孔玉在追你。” 操,孔玉?哪个?薛业筷子一停,想了想,哦,师侄。 祝杰笑得很轻蔑:“我没有让他追我,他可以不追。我也告诉过他不可能,为什么还要道歉?” “你好像从不在意别人的感受?”白洋追问。 祝杰的笑容消失。“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感受?” “那如果换个人呢?”白洋反将一军,“薛业呢,也不在意?” 操!薛业正在喝汤,不明白话锋一转怎么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看向右边,杰哥的脸朝外不看自己,薄情的唇紧闭,下巴微扬,颈动脉凸起的搏动仿佛触手可及。 “我没事。”“不在意。”两人同时给出了答案。 回宿舍的路上薛业憋不住想问。杰哥高一到高三换过十几个女朋友,每一次都是自己望风。可这回喜欢他的人是个男的。 “杰哥,孔玉追你?”薛业忍住瞌睡。 祝杰专心走路,目视前方算是默认。薛业轻手轻脚跟在后面偷偷打哈欠,然后一头撞上了祝杰的脊背。 祝杰的脸垮得很明显,眼睑微微抽动。“薛业你现在困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薛业目光游移到右侧,尽量笑出轻松感可明显心不在焉。“新闻学作业多,刚开学还不太适应。杰哥你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吗?我真的长记性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 “不能。”祝杰沉默地观察他几秒钟,眼皮已经上下打架,睡眼迷离,他拍了拍薛业的脸,“你丫不会又吃错什么药了吧?明天带你去体院抽个血验验。” 抽血?薛业脸色刷白,颀长身体整个儿抖一下:“不了不了,我睡一觉就好……杰哥我上楼了,你测试记得告诉我。”说完头也不回跑进宿舍,什么孔玉,都没有睡一觉重要。 过了一周,没等来杰哥的短信,等来了成超的消息。 由于零经验又不签约,成超决定让伍月带他直播,两人以姐弟身份露面。既可以给伍月转型拉人气又可以带他入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薛业整个人都要绿了。 可他真的好需要钱。 直播地点就在伍月家的直播间,薛业提了三个额外要求。第一,成超你本人必须在场,播几个小时你在客厅抽几个小时烟。 毕竟伍月是个网绿,他心里没底。 第二,不穿奇奇怪怪的衣服,各种耳朵也不行。 第三,按次给钱,急用钱拖不起。 成超也提出一个要求,如果热度高必须签约至少3个月的试用期。薛业的答复则是先试一次再说。 再见伍月,她穿保守的学生裙,长头发剪成清爽短发,当着男朋友假装不认识。薛业忍住把她捶飞的冲动坐下化妆,化完之后,也很想把化妆师捶飞。 镜子里这逼是谁? 伍月仿佛忘了那天的尴尬,尽职尽责讲解直播工作。薛业懵懵懂懂做笔记,原来人设就是公司制定的虚假包装。比如伍月,当兔子没火起来赶紧转型,现在的人设是清纯女大学生。 自己是清纯女大学生的弟弟。 神他妈弟弟。 直播第一天,伍月差点没累死。薛业什么都不懂也不会聊,只会坐在镜头前揉眼睛,运动员的眼睛接受不了光污染。伍月负责聊他负责发懵,伍月让他说谢谢他就说谢谢,两个小时下来薛业只记得自己一直不停说谢谢。 “钱给你转微信了啊。”成超踮着脚才能亲到1米75的女朋友,“第一次就赚几百,是不是来钱特快?” “多少?”薛业看什么都是花的,眼睛被灯晃晕。 “400多,礼物提成只给你5%,毕竟你没签约。要是签公司是50%,考虑下?” 一次赚400?够用了。薛业摇摇头,再没社会经验也知道训练协议不能随便签,签了会被杰哥打死:“还是签试用期吧。” “也行,其实我是为你考虑。”成超拿出合同和复印件,活是自己接的,不算公司行为。女朋友转型嚷嚷要搭档,他才把薛业弄过来。 薛业签完字要走。成超拉住他说:“刚才叫你下载的app是咱们公司平台,你回去找找感觉,别他妈再睡着了。” “嗯。”薛业口干舌燥,逃离是非之地。 回校途中他先买了一瓶矿泉水,不是自己开的水绝对不喝。洗完脸,躺回下铺拉好床帐,封闭空间终于让他享受到一片安宁。现在他食量很小,吃一顿够管一天,拿出小桌板背书没过多久又看困了。 不能再睡了,薛舔舔! 为了保持清醒,薛业点开了app,第一步是注册绑定。想到微信里还有律师,直接绑定无人问津的微博。稀里糊涂又点了一个摄像头图标,屏幕上出现了自己。 白色的运动速干工字背心,披着杰哥的黑色高领运动上衣。下半身盖着一条毛巾被。 这是……播上了?薛业盯着屏幕里的自己发呆,才发现锁骨坑这么明显。 伍月的锁骨坑好像是画的,太震惊了。 不过手机直播这么方便,干嘛还用电脑? 陆陆续续有人点进来,但人数始终没超过3,有的留下一句怎么不说话或者一个问号就离开了。薛业架好手机角度,半躺在床上养腰,越躺越困。 攒够钱暑假就去治腰。他还想下半辈子走路,养不好坐轮椅就他妈尴尬了。 结果下一秒眼前又是一黑。 再睁眼,薛业才发现自己又睡着了。牛逼,有本事再也别醒。他缓了缓支起身才发现手机还在播。 有些丢人啊薛舔舔,直播睡一大觉,好在没人看。薛业从枕头底下拿烟,卸下那副运动员的精气神,只剩下一股子自暴自弃的颓废。 昏暗的床帘内烟头火星忽灭忽现,薛业靠着墙像在思虑,可表情是散开焦虑的茫然。他屈起膝盖,抽烟的手搭在曾经视为骄傲的腿上,麻木地吐了一个又一个烟圈,像自己和自己做游戏的孤儿。 确实是孤儿。 离开田径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没事,只要不死,运动员流血不流泪,认命不认输。先赚钱再治病,没事。薛业打起精神,告诉自己运动员不能被情绪左右,叼着烟慢吞吞地挪开腿去关手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 [sky:醒了?] 操!薛业被跳出来的留言吓得手一缩,才发现id下面的数字是1不是0,有人一直在他直播间里。 再看直播时长,64:29,这人什么毛病,看自己闷头睡了一个多小时的觉? 这人肯定不差手机流量!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微博:我正在xx直播中,快来围观。 第10章熬鹰手段 薛业懵了,屏幕里的自己也是懵的,工字背心单薄的布料勒在他两条锁骨上,第一反应是先捞毛巾被盖腿。 毕竟底下就穿一条ck运动款内裤。 长这么大没这么丢人过。 [sky:晚了。] 操!这真的尴尬,薛业有些恼羞成怒,脸色登时全暗。现实里沉默寡言,换作网上仍旧不爱交流,也不懂如何和陌生人交流。 短暂沉默,薛业急躁地说:“你丫……” [sky:一直在。] “哦。”妈的,薛业喉咙一咽,挠了挠凌乱的头发。 完全不敢抬脸,现在看手机等于看着一个毫不知情的陌生人。他慌张无措地看看床单又看看枕头,最后悄悄用眼角瞟了一眼镜头,数字还是1,那人还没走。 怎么他妈的还不走! “你丫……”薛业真的慌了,嘴张了又张。 [sky:别紧张。] 这人有病。薛业确实紧张,大臂绷紧的肌肉完全证明这一点。他完全坐直,外衣裹紧身体,大脑拼命思索自己可以干点什么。最后还是架起小桌板看书,《新闻学概论》。 完全看不下去,能看下去才他妈疯球呢。 眉头皱了又皱,屏幕里的自己眼眶深邃,薛业捏紧书。“你再不滚我关手机了。” [sky:学新闻?] “啊?嗯。”薛业点头。对方看得见自己,他看不见对方,交流起来很别扭。 [sky:为什么学新闻?] 这人问得有些多吧?薛业瞪着手机,四面是白色的床帘,过于狭窄的封闭空间被冥府之路的香味霸道占满。刚睡醒的灰扑扑的眼睛虽然略显疲惫,但很不好惹。 [sky:饿不饿?] 薛业疑惑地盯着手机,一动也不动,像一座被暴徒毁过的收藏雕像,辉煌灿烂过又无人打理只剩下残破。伍月说直播时要回答问题,薛业不知道怎么答。 [sky: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 直播都问这么详细?薛业皱眉,继续沉默。3岁开始全寄宿制生活,干这行太费劲了。 [sky:午饭没吃?] 薛业一瞬哑然,被连环追问逼得想关手机。 [sky:身边有吃的吗?] 薛业不冷不热地点头,起身拉开帘子拿进来一袋薯片,自顾自地吃上。薯片吃得很慢,一片接着一片,表情却像听故事的人完全沉浸其中。吃完擦手,薛业发现那人还没走。 “你他妈能滚吗?”薛业像没骨头一样贴着墙靠,头微向后抵着,一副随时能接着睡的慵懒,“我不会直播,看我没意思。” [sky:不会为什么还播?]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 薛业沉郁的睡眼看过去,睫毛下面藏了凉凉的自嘲,声音不大,他还没可怜到上网乞讨。“不为什么。” [sky:你播,我看。] 薛业不懂了,弯曲膝盖将杰哥的衣服压在胸前,脸上有浓郁的迷恋,汲取衣领上所剩无几的汗味和温度。“不会。” [sky:吃和睡总会吧?] 吃和睡?薛业陷入思考,一下下咬着黑色运动衣的衣领。伍月说有种直播是吃东西,有人专门喜欢看,莫非叫自己碰上了? “怎么吃?”薛业不自在地抱了抱胳膊,高一起只和杰哥拼桌吃,杰哥说吃什么他吃什么。 [sky:我决定吃什么,每天你吃给我看。] 这人肯定有病。薛业茫然了,满心狐疑拉高戒心:“你想要我吃什么?” [sky:怎么打钱?] 薛业又茫然了,这人肯定和自己一样,对直播完全不熟悉。作为一名有1次直播经验的主播,薛业轻声提醒:“送礼物。” 那人好久不再说话,薛业怀疑他要么是后悔了,要么是在研究怎么送礼物。果然那人留下一句别走就退出直播间,再进来的时候sky的id后面多了个红色的v,还他妈有进场特效了。 特效非常骚,持续了大概10秒。 薛业仓皇到又想关手机了,伍月说红v会员等级最尊贵,进直播间要说欢迎。他咬了咬舌头,说不出来。好在红v也没在意。看来不仅有钱,还很有内涵。 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出一辆豪华跑车。 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出一辆豪华跑车。 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出一辆豪华跑车。 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出一辆豪华跑车。 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出一辆豪华跑车。 “操……不是,等等!”薛业吓得直接骂人,满屏特效持续不断,伍月说跑车一辆两万,“你……你到底要我吃什么啊?花不了这么多钱。而且……我就是个大学生,不会聊天,而且吃的也不多,而且就干3个月。” [sky:有私人直播间吗,就我看。] 薛业想了一下,然后去书包里翻笔记本,找伍月口述的app使用指南:“有,可以设四位密码,我先支付6800会费升级……” 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出一辆豪华跑车。 “操……”薛业瞠目结舌,屏幕里的自己只是个落魄的大学生,坐在乱七八糟一张床上蓬头垢面,“我他妈……不是要钱的意思。” 这人要么是太有钱了,要么是疯子。或者是个有钱的疯子。 [sky:密码,我找你。] 薛业没有马上说,想了想,轻轻报了个数字:“1231。” 12月31号,杰哥生日。 那边没有动静,薛业又问:“是不是太简单了?” [sky:很好。] “哦。”很好就行,薛业松一口气,自己所有密码的最后四位都是1231。 [sky:苦瓜炒鸡蛋,木须肉,红烧带鱼,乌冬面,橘子,明晚六点半吃给我看。] “哦。”薛业一头雾水,红v退出直播间下线。世界疯了,疯球了,给这么多钱只吃这些?他还以为要吃灯泡什么的呢。 可仔细一想,操,全是自己不爱吃的菜,还不如吃灯泡。 第二天薛业拿400块充了饭卡,没敢动直播app里的钱。他的id没有签约,礼物抽五成,sky给了12万,他最多能提6万块。但是他不敢。恩师和教练的教诲是竞技体育十分耕耘一分收获。 白来的钱同理,万一那人后悔这钱还得还回去吧? 上大课薛业习惯找最后一排坐,把自己藏进300人的大教室角落。 “薛业,昨天班长加你微信好友怎么没通过?”一个女生挨着他坐下。薛业带着鼻音嗯了一声,看着女生的脸回忆她的名字。 潘露,挺开朗的一个女生,爱笑,穿花裙子,英语特别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 “我不怎么看手机。”薛业一语带过。点到为止的异性接触他接受。 “那你现在通过,快,咱们系群就差你了。”潘露朝远处几个女生挤挤眼睛,都想要院草微信号。 话少,高帅,学习好,胆子还大。上周一只大蝙蝠误打误撞飞进教室,女生尖叫着往外跑,薛业一声不吭跳上投影仪,凛然一副刚睡醒的脸单手捉住从窗口直接扔出去,然后去楼道告诉她们没事了。 加微信?薛业明显迟疑还是通过了申请。几秒后被拉进大群,瞬间新消息爆炸提示音不断。他嫌烦,关闭了提示音,发现潘露还没走。 “有事?”薛业问。面对女生他垂下眼睛,很少直视,睫毛一束束缝隙后面的瞳仁黑亮。 “没事。”潘露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声音低得很撩人,耳尖唰地红上来,“你身上特香,想问问你喷什么香水?” 香么?薛业揪起领口闻闻,熏过三年他已然闻成了习惯。 “像一座移动的寺庙。”潘露突然词穷,什么前调中调后调通通不懂了,“烧香的味道。” 薛业又闻,是挺香的,很卑怯地笑了一下。“冥府之路,其实我不懂,同学送的。” “冥府之路……”潘露只觉得他品味独特,“周末南校区表演系有动漫展,班里好多人都去,你来不来?” 动漫展?薛业摇了摇头,有那个功夫他想睡觉。 “那真可惜……行吧,有、有事发微信啊。”潘露磕巴一下,跑回原座位。几个闺蜜凑上来围住她问,潘露心如擂鼓。“那个香水是冥府之路。” 下午,薛业拎着餐盒回宿舍,打开直播间等开饭。时间刚好六点,操,来早了。 就在他昏昏沉沉点头打瞌睡的时候,骚气的至尊会员进场特效给他吓醒了,大概10秒。薛业眯着眼看时间,六点半整。 踩点进场,红v会员真骚。 他立马端坐思考着开场白,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最后舔了舔嘴角。“你……” [sky:校服?] 薛业低头一看,迷迷糊糊又把高三校服穿上了。“嗯。” [sky:喜欢穿?] 薛业垂着眼小幅度点头,想起和区一中老旧的橡胶操场,炙热的夏天,热闹的田径队,骂人的春哥。“嗯。” [sky:为什么?] 这逼问题是不是有些多啊?薛业不安地咽了咽唾沫,眼里多了几分困扰,最后无奈一笑。薛舔舔,可以警惕但真没必要,你已经废了,没人再害你。 “不是我的。”薛业第一次在直播里笑,短齐的上牙咬住下嘴唇,笑得过于幸福。这件是杰哥的,校队下练洗澡的时候自己在更衣间偷着换的,神不知鬼不觉穿了高三整年。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 [sky:吃吧。] “嗯。”薛业擦了擦手,面对一桌最不爱吃的菜开动。 红v会员话不多,安静到薛业一度认为sky离线,可在线人数的1提醒他这人没走。没吃几口薛业开始挑苦瓜丝,小心翼翼扔出盘外的瞬间他看了看屏幕,没有留言。 操,可以扔是吧?薛业又往外挑了一块木耳。 [sky:以为我看不见?] “哦。”薛业假装面不改色内心着实尴尬,什么逼人,挑食也管。 [sky:心里骂我呢?] “啊?”薛业端起比脸还大的面碗试图隐瞒,什么逼人,骂人也管。 [sky:还骂?] 薛业不情不愿地啃带鱼,吐出去的比咽下去的多。“没有。” [sky:骂也没用,吃光。] “知道了。”薛业咕咚咕咚喝汤,什么逼人,有本事再提要求。 [sky:吃太快,每口嚼30下。] 薛业一愣,瞬间起了把这逼约出来再当面捶飞的杀心,这人是把自己当野生鹰熬呢么?算了,杀人犯法,吃人嘴短。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 当晚,薛业吃撑了。 他太久没吃这么多,胃不太舒服。吃完最后一口橘子薛业怀疑自己变成了一只填鸭。十点了他还在宿舍楼下溜达,时不时揉揉肚子,时不时揉揉腰。 自从离开训练场时间慢得停下来,每晚无所事事。这时候体院的训练刚结束吧? “娘子等我呢?”陶文昌一身汗扑上来,奉白队之命来勾搭,“想我没有?” 薛业看着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烟,后腰疼得冷汗直冒。“陶文昌你他妈是不是和我有仇?” “仇?我对你多好啊,走走走一起吃饭。”陶文昌拉薛业衣袖不小心扯大了领口,“操,你丫肩膀怎么了?” 薛业瞬间拉正衣领,声音冷了几十度。“滚,你自己吃去吧,我撑死了。” 陶文昌看到了什么但一闪而过,就在斜方肌和锁骨之间。“来嘛,撑死了就当陪我,我一个人吃饭孤单寂寞冷!” “你他妈冷死了算。”后腰锥心刺骨的酸疼令薛业脱不开身,“你丫浑身是汗,少碰我。” “别闹,高中我对你不好,往后昌哥疼你。”陶文昌抱着他往食堂方向推搡,突然怀里的人不敢动了,后背绷得又紧又直。 妈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要是能撞上,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陶文昌。”祝杰迎面走近,光着上身,露出精悍的肌肉线条和精窄的腰,全湿的黑色训练服搭在肩峰外缘线上,“你找死吧?” 第11章双雄 薛业诧异的视线落在正前方,反应过来立马跑过去拎包。“杰哥你怎么打护膝了?” “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祝杰紧拧眉头扫视陶文昌。 “我俩?”薛业回头只看一眼开始局促地解释,“我俩不熟啊。” “我操薛舔舔。”陶文昌感受到一股杀意,野逼步步逼近,“你别让我背锅啊,我还给你买过薯片呢。” “你操谁?”祝杰把包粗暴地扔给了薛业。 陶文昌深度怀疑祝杰智商有问题,相隔一米看清他太阳穴上贲张的血管。“我操,是个语气助词,不是动词。你丫会说中文吗?” 祝杰轻视地一笑:“薛舔舔是你丫叫的么?” “难道是你?”陶文昌明知故问。 “他舔的是我。”祝杰的语气像警告,“不是你。” “知道,某人别在校园内耍流氓啊,大晚上光什么膀子,就你丫有腹肌人鱼线是吧。”陶文昌掏出手机,“得了,白队组局3v3,你俩去不去?” 祝杰抬了抬下巴。“心情好就去,心情不好就算。你还不滚?” “那行,一会儿见啊薛业,白队等你。”陶文昌在作死边缘试跳完毕,开溜。 薛业的眼神紧紧贴在杰哥背肌上舔着,凑近问道:“杰哥你腿伤是不是复发了?我看你打护膝了。” “他给你买过薯片?”祝杰的手掌重重按上薛业的后脑勺,“我以前怎么说的。” 薛业一惊,迷恋的笑容淡淡散去。“买了一次。饿死也不吃别人一口。” 祝杰没说话,手掌往下滑至掌跟重重压在颈椎骨凸上。“吃了?” “吃了一包。”薛业说,后颈上的钳制突然加重,“有天晚上饿了。” “我让你吃过别人的东西?” 薛业喘了口气,有厚茧和肌贴的手掌在收紧。“没有,杰哥我错了,剩下的没动过。” 祝杰动作停下来,指腹重新不轻不重地揉回后脑勺。“拿下来,扔了。” “哦。”薛业放下运动包上楼,很快拎着塑料袋下来直接扔进垃圾箱,“杰哥,送你这个。” 一只戴竹蜻蜓头盔的塑胶小黄鸭。 祝杰冷冷地看并没有接,神色有些复杂。“干嘛用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 薛业揪着耳垂笑了笑,以前家里条件好,大把零花钱都给杰哥花了。现在是手里没钱,不然全花了养男人。 犯贱么?是,真挺贱的。 “我班里骑小摩托的女生都有,栓车把上说是破风鸭,学校西门地摊上买的。虽然你那车已经够牛逼了,可是……” 祝杰根本不接,偏头细细打量薛业穿的校服t恤。 “可是什么,接着说。” “可是……”薛业意乱神迷地深呼吸,杰哥还没穿上衣,喘息的间隙他又趁机偷看,“挺便宜的。” “薛业。”祝杰一把撩起薛业的刘海,汗湿的滚烫手掌重重压下来,抵着并不明显的美人尖,“你丫是傻逼么?” 薛业敏锐捕捉到杰哥嘴角不经意的笑意,掂了掂脚,假装额头不经意蹭到了手。“我是,杰哥你喜欢鸭子吧?” “谁他妈喜欢鸭子。” “哦。”薛业失望地舔了舔嘴唇,“那你要么?” “不要。”祝杰收回手,撑开训练服的领子开始穿。 唉,还是不要。薛业意料之中,杰哥很少收自己的礼物,全靠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往他书包里塞,舔着脸送。对一条专业舔狗来说,送礼物的快乐在于买,不在于杰哥收不收,心意到了就行。趁杰哥穿衣服薛业拉开运动包拉链,把鸭子丢了进去。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 祝杰穿好上衣挑起眉头瞧他。“晚饭吃了?” “吃了。”薛业摸兜想抽烟,再一想算了。好不容易偶遇杰哥一次,能多舔一秒是一秒。 祝杰缓慢地问:“吃的什么?” “苦瓜,乌冬面,带鱼,木须肉,还有一个橘子。” “橘子甜么?” 甜么?薛业细想,钱是和伍月直播赚的,不算吃别人东西。“甜,杰哥你吃吗?我宿舍还有呢,现在滚上楼给你拿。” “不吃。”祝杰动了动脖子,肩膀的肌肉生动地凸了起来,迈开长腿,“走。” “啊?”薛业张着嘴看他。 祝杰停下来等。“陪我打球。” 薛业轻轻闭上嘴,笑着两步追了上来,忍着疼说:“谢谢杰哥。杰哥你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么?” “不能。”祝杰语气坚决。 主篮球场最热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每一个篮架下都是三五成群。祝杰出现引起短暂骚动,行走的人形降温器,笑骂声瞬间消失仿佛空无一人。 白洋没料到祝杰会来,更没料到他舍得把薛业带来。“这边!这个篮!” 陶文昌正在休息区吃盒饭,仔细回忆,高中三年貌似没见过薛业会打篮球。 “呦,这谁啊?”学长局的几个男生停止运球,祝杰向来独来独往,不带人。 薛业安静得像不存在。和祝杰差不多高的身体,纤长的肌肉薄薄覆在优秀的骨相上,高中校服和篮球短裤引人夺目,跟在祝杰身后替他斜跨着黑色的运动包。 “同学。”祝杰的脸微微偏着,“叫学长。” 薛业看着说话那人,语气冷淡:“学长。” “你丫还会打球吗?一队封闭式训练一礼拜,孙康那孙子没练死你?”另一个男生朝薛业扔了个球,“来,陪学长打两把。” 篮球飞到薛业面前半米被祝杰一手挡下,尴尬地滚回场内。学长扔球都不要,非常不给面子了。这么不会做人只有祝杰。 篮下几个学长都是校篮队的人,身高皆在1米95以上,其中一个好事地问:“怎么?小兄弟不会玩儿啊?” “他用我的球。”祝杰转身,反手从运动包捞出一个篮球递给薛业,“试试。” 球是杰哥的薛业很熟悉,放在左手食指旋转,右手指尖不断拨动球体,细细的银链被篮球场夜间照明灯打得雪亮。转十几秒之后他停下来认真地说:“气不太足了,但是能打。” 白洋绷着下巴,眼尾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有意思,真有意思,对薛业越来越好奇。 3v3,陶文昌后卫站在中间正对球篮,祝杰中锋站三秒区,薛业前锋站零度角。发球祝杰直接给球到前锋,闪了陶文昌一个傻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 “操,野逼记仇!”陶文昌竖中指。 白洋仔细观察,暗自留心。第一眼看下去就知道薛业的运球基本功不差,但也不扎实,祝杰是稳扎稳打控分他只是半吊子,玩球的心态更重,很贪玩。 控球不错,背后拉回幅度很大,撤步准确够急。学长切球直接半转身停顿,再切直接急停胯下拉回,再次换手突破。 不防守不卡位不抢篮板,不打大前锋而是小前锋,球队中的得分者而且是较远距离得分。纯进攻型打法,球风和祝杰完全相反,只攻不守,不计代价。 球在他手里只为得分,不外传。 两个学长切他,薛业当机立断在三秒区边缘起跳,惊人优秀的弹跳力,长时间完美滞空。 漂亮!直腕跳投!白洋万万没想到薛业是尖锐的路数,直腕跳投堪称防守噩梦,不拖泥带水又凶又狠。 他不防,是因为有人替他防了。 “好球!”白洋叫了个好。 好他妈你大爷!薛业的腰疼疯了,直腕跳投需要强大的手腕掌控力和腰腹核心,落地时微微屈膝可腰椎的刺痛还是冷不丁窜到肩胛骨。 但除了直腕跳投他就只会瞎几把投了,杰哥只教这一招和得分技巧,连续闪人他都不会。 “不太稳。”祝杰拉回零度角,狐疑地问,“晚上没吃饱?” “饱了,可能太久没练。”薛业忍痛跑位置。三节腰椎受伤能稳才是疯球了。 没打多久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祝杰正运着球突然把球一收朝篮下走:“不打了,你们玩儿吧。” 另外3个球员包括陶文昌一起愣了,这他妈闹哪出呢? “祝杰!”对方前锋早忍不下他爱答不理耍牛逼,“你丫有意思吗?都他妈开球了你丫耍人,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吧?” 祝杰已经收了球置若罔闻。“球场你家开的?” “操,傻逼。”大前锋很高有身高压制,“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捐健身房就敢牛逼是吧?” 祝杰俨然要带人走,突然回头了。“牛逼不牛逼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谁怂谁傻逼。” 陶文昌突然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好。野逼真要捐游泳馆了。 “操你大爷的!”1米95的前锋轰然动手开战。陶文昌只觉得眼角瞟到一抹凶神恶煞的白光,刺一般冲了出去。 操,这哥们儿彻底要凉。 第一拳是薛业动的手,直接打脸。前锋反手揪着他的衣领按在地上摩擦,校服掀起来露出了腹肌和胯骨。陶文昌傻了一瞬立马冲过去拉人,震惊地发觉薛业不是能打。 丫是他妈的很能打,拳拳到肉。 体重身高都不占优势,如果两人体格相当他真不一定会输。只是这傻逼只会打不会躲,连低头都不会。 祝杰出手的那一瞬所有人打了个寒颤,他的拳很重,下拳的声音压过别人,落拳凶悍不带一丝犹豫,利落直击要害。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拉架,薛业趁机将前锋狂怒地按在地上,快速出拳击中下巴将人打翻,自己眉骨淌下的鲜血流到下巴尖。 今晚要出人命,陶文昌确信。惹祝杰,最惨只掉半条命,惹薛业,凉透了。这俩人不管打球还是打架都有默契,马上就是混合双打,单方面碾压。 不料祝杰起身压制住的却是薛业,战况急转直下。 血顺着薛业惨白的脸流到下巴再滴到地上,撑着不倒,祝杰扣住他打颤的下巴逼他对视。“薛业!” 薛业慢慢站直,呼吸艰难,右手关节一片深红,目光打得涣散。祝杰反剪他一只手腕扣到后腰,力道大得所有人听见反关节的弹响。 “没事了,没事了。”祝杰眼里的情绪难以言说。左手盖住他上半脸,蒙了他陷入疯狂的双眼。薛业的身体丝毫没有软化,荷尔蒙促使他不接受任何挑衅。 “别逼我跟你动手。”祝杰盖住了他的眼睛,掌心有睫毛尖轻扫的触感,“小业。” 薛业微张的嘴从发抖到缓缓合上,一片漆黑只有这个声音他熟悉,不自觉地蹭他的手。“杰哥。” 陶文昌远远看着地上一摊血,操,这事闹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田径队前队长张钊:上本书里我就说薛舔舔很能打了吧,没人信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 第12章阴性稀有血 孔玉和俞雅赶到校医务室的时候先看到一摊血。 “别急,不是祝杰的。”陶文昌靠在墙上直接摊手,“我和祝杰那个野逼初一起就在一中了,除了高三他和田径队前队长动手流过血,6年干架零失误。” “好端端怎么打起来了?”俞雅还没卸妆,本不想来。 她确实喜欢过祝杰可把孔玉当弟弟看,先不说祝杰喜欢谁,横刀夺爱的事她办不出来,况且这人性格不行。孔玉任性,喜欢就要霸占,她只好跟着过来。 “唉,男生打篮球不经常热血上头嘛,白队已经送人去医院了。”陶文昌狡辩,不想让他们知道原委。 “那杰哥没受伤干嘛来校医室啊?”孔玉急不可耐往里面跑又被陶文昌拉住,“你又干嘛?” 陶文昌不说话,静置几秒后开口:“反正跟你说了,别去。你杰哥发火容易伤及无辜。” “杰哥发火我劝他啊。”孔玉一愣,紧接着语气换成质问,“谁在里头?” 陶文昌不挑明,而是给俞雅传递了一个微妙的眼神。俞雅收到后皱起眉头,将孔玉按下了。“你急什么啊,让昌子进去挨骂吧。” 陶文昌进了换药室,祝杰靠着药橱毫发无伤面无表情,女校医正给另外一个人清理伤口。眉骨伤口很小但比较深,校医用了双氧水。薛业一言不发地看着地砖,完全不知道疼。 “用缝针么?”祝杰问。 校医摇摇头,手底下的男生像睡着了不躲也不动。“不用,贴一天创口贴,保持干燥,最近注意别出太多汗。” “手严重么?”祝杰又问。 校医看向祝杰,透出对暴力行为的不赞同。“他不严重,你们打伤的那位同学才叫严重。都是大学生了没有自控力吗?” “我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薛业无所谓地用手背擦汗,鼻子还能闻到血腥,右手打上一圈白色纱布。 “处理好了,伤口先不能碰水,右手也是。注意忌口以免化脓。”校医摘下一次性灭菌手套叮嘱,收好医用托盘转身要走。 薛业继续保持沉默,祝杰的声音一沉再沉:“礼貌呢。” “谢谢校医,您辛苦了。”薛业条件反射式地朝校医道谢,小心翼翼等着挨骂。 杰哥真动气的时候不骂脏字,但是不让自己罚站一切都还有救。 等四周稍静,祝杰动身一步步走,有力的食指富有节奏感地敲了下薛业的椅背。“站起来。” 操,开光嘴。薛业老老实实起立站好,并直了双腿不留缝隙,认怂吧。“杰哥我错了。” “错哪儿了?”祝杰语速极慢没有情绪起伏,“自己说。” 薛业忍着浑身的疼,像被人蹂躏用过扔了的纸。“没听话。” “听什么话?” “听你的话。” “我说过什么话?” “人前装怂,遇事避险,绝不动手。”薛业满鼻子酒精味,凌乱的刘海遮了眉骨的伤口,挺直的鼻梁也脏了一块,下巴尖的血迹还没擦干净。 珍贵的校服t恤撕破了领口。 陶文昌后知后觉,敢情薛业高中三年的胆小怕事都是装的。薛舔舔可真有你的,小看你了。 “就记住这些?”祝杰一动不动,只问问题。 “啊?”薛业糊里糊涂抬头,眼里一片茫然和不服,慢慢看向门口的陶文昌。 祝杰也跟着看了过去。 “我操,你丫看我干嘛?”陶文昌还不想死还留恋红尘风花雪月,“我脸上又没有提词器,你杰哥让你记住什么你就记住什么,忘了就好好想,想起来之后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别拉无辜的帅帅的我下水好吗?” 祝杰明显压着火。“还有什么话,自己想。” “哦。”薛业深吸气。操,还有什么啊,都说完了吧?可他确实记得还有一条特别重要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薛舔舔你今天飘了,你膨胀了,你完了。 祝杰沉默几秒。“想不起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 “好像是……忘了一条。”薛业惊惶地往墙上靠。 “我让你靠墙了么?” 薛业立马站好,像被墙面烫了一下就差再来个手背后。确实是还有什么但想不起来,睡多了记性也不好了。 祝杰声音很轻但分量莫名足够。“不服气对吧?” “服。”薛业确实不服,受伤的颈线很可怜也很漂亮,慢悠悠别开脸,轻描淡写地擦下巴的血和汗,“他不就占了个身高优势。” “薛业。”祝杰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你信不信我现在再把你打服一次?” 空气瞬间凝固。 “杰哥?”薛业愣愣地站呆了,不知不觉眼里的不服被恐惧和示弱代替。陶文昌也愣了,打服过薛业?祝杰好狠一男的! 换药室霎时安静如同无人,薛业艰难地点了点头,浑身像烧了起来,声音像呢喃:“记住了,以后不动手,不受伤。” “忘了的那句想起来没有?”祝杰无情无义地转了身,丝毫不关心这人的伤。 薛业不说话了随即摇了摇头,真的没想起来。再看陶文昌,陶文昌躲瘟神一样避了避嫌。 妈的陶文昌你丫怂逼,能不能帮我分担一半火力? 陶文昌淡漠地看向天花板,这俩人真他妈邪性,自己就多余进来。 “下周一,上午10点整测试,想不起来就别来。”祝杰漫不经心地走了。薛业僵硬地张着嘴,最后还是艰难地追了上去。 杰哥真动气了,不让自己看他比赛还不如直接打服来个痛快。 回到宿舍孔玉不依不饶地追问,祝杰不答复,最后孔玉自讨没趣转身去洗澡。等人走干净陶文昌从上铺一跃而下,拦住祝杰。 “有事?”祝杰盯了他一眼。 陶文昌拳心有些痒。“你打过他?” 他?祝杰的视线落在陶文昌脸上。“别叫这么亲切,你俩不他妈熟吧?” 陶文昌笑了,确实,自己和薛业真算不上熟,田径队里天天群嘲他,挤兑他三年。可为什么要问,大概是自己一直以为祝杰是他妈有人性的,薛业这么舔他不至于挨打。 “因为他跟你顶嘴?” “顶嘴?”祝杰匪夷所思地一瞥,“我他妈有那么变态么?” “你他妈还不变态吗?”陶文昌咂舌,“白队说王茂现在医院缝针呢。” “他自找的。”祝杰说完要走又被陶文昌挡住,“你突然这么关心他?” 陶文昌退后一步,打架是运动员大忌。“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祝杰转身打开了衣橱,背向陶文昌,一块块地撕着指腹上的肉色肌贴。正当陶文昌以为他默认自己不是个人的时候,祝杰反问道:“王远志,任新航,刘帅,张田,赵涛,还记得吧?” 耳熟,绝对听过。陶文昌开始回忆。 “一中校篮队那批人?”陶文昌想起来了,高两届,明星阵容,和祝杰有仇,“你丫变态吧,自己打过的人还记名字,拉人生黑名单吗?” “不是我。”祝杰双手支在衣橱的门框边,隆起一片矫健有力的背肌,“薛业动的手。高一冬训他们几个占场地,扔了我的包,他背着我跟校队约架。” 陶文昌倒吸冷气。“操,那留校察看处分……” “我替他背。”祝杰说得很自然。 “然后呢?” “亲手把他往死里打,让他记着怎么疼。” 陶文昌震撼。“你丫查过自己是不是精神病么?” “薛业脑袋里只有一根筋,打服了他才长记性。既然迟早要挨这顿打,与其别人动他不如我亲自动手。” 陶文昌把脸转向别处。“你丫真是野逼。” 祝杰的目光越过他一言不发,沉默足够久。“他是rh阴性ab型血。” 回到宿舍,薛业躺下才觉出疼,要不是腰伤不至于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现在翻个身异常艰难。忍痛换好衣服刷个牙,再睁眼隔天中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 可是忘了的那句是什么来着?薛业支棱着鸡窝头去洗脸,疼得龇牙咧嘴。 意外之喜是挂彩脸有打赏加成,之后4天和伍月直播3次拿回将近1500块。薛业将赚的钱分成两份,一份攒起来治腰,一份攒到年底买杰哥的生日礼物。 杰哥再嫌弃自己,舔还是要舔的,能舔到就是幸福。 红v仍旧每天踩点进场,骚得满屏特效。起初薛业担心受伤会影响sky的观吃体验,结果人家一句都没问。 不仅有钱,还有内涵,还有礼貌。 除了点菜全是自己最不爱吃的,边吃边想把这逼捶飞。 周五,薛业带着校服t恤和针线盒躲在最后一排上大课,老师在上面讲,他在下面缝领子。潘露过来称赞针脚细腻,薛业笑着说瞎缝的,实则落针游刃有余。 3岁离开父母,15岁之前一年回家1次,高中三年给杰哥补了几十件训练服和护膝,这点本事不在话下。 犯困了,刚要收针旁边坐下个人,薛业警觉地看过去,孔玉。 白衬衫、蓝领带,温莎结用领针顶得高隆,发型一丝不苟。薛业猜他刚拍完省级比赛的证件照。 “有事?”薛业收了中指骨节顶针尾的顶针。师侄面前不能太贤惠,摆摆架子。 孔玉用近乎偷窥的神色打量他,很高挺的男生,宽阔的领口里戴着一条很女气的锁骨链,挠过几下痒的喉结粉红色。 “你是杰哥什么人?”孔玉单刀直入。 “我?”薛业几乎没有思考,“我给杰哥拎包的啊。” “只拎包?”孔玉不自在地往外挪了挪,“你别以为自己是杰哥什么人。” 薛业被问得猝不及防。“没觉得自己是杰哥什么人,也没想当他什么人。” “真的?”孔玉盯着他的侧脸,像马上要睡着。身上很香。 非常特别,他没闻过。 薛业很迟泄地点头,刘海碎碎遮住眉骨,眼里尽是困态。“杰哥用我一天,我给他拎一天包。他用不上我了,我滚蛋。” “呵,是吗?知道你给杰哥惹多大祸吗?”孔玉用伸张正义的语气,“王茂回来了,说要把事闹大让杰哥禁赛。” 薛业慢慢睁开眼睛。 “干嘛?”孔玉又往外挪了挪,被这种狠辣的眼神盯得发毛,“打我啊?” “我不打晚辈。”薛业把针线盒放回书包,“王茂那逼在哪儿?” “计算机系,宿舍在北校区。” 薛业对东、南、北校区都不熟,找半天才摸到宿舍楼,校篮队总部也在这边。北篮球场新建成,休息区坐着大二的球员,大一新生在擦球。 王茂头上有纱布,看到薛业先是一笑,跟着兄弟们站了起来。“嚯,还没找你呢,自己来了。这回没有祝杰还想怎么着?” “不怎么着。”薛业被校篮队的人围成铁桶,自己把书包摘了,“我道歉,先动手的人是我,要整整我,这笔账学长别算在杰哥头上行不行?” “道歉?你丫不挺狂的?”王茂看他做小伏低的假象很来气,揪起衣领被香味恶心了一下,有点下流地顶他下巴,“呦,伤好的挺快啊。” 第13章体罚 王茂很高,薛业一下被拉到很不舒服的高度。 “操,大男人喷香水真他妈恶心!”王茂骤然揪住衣领又看到领口,“还他妈戴项链,你丫是变性的吧,祝杰是你什么人这么护着他?” “我给杰哥拎包。”薛业勉强踮着脚才站住,说是道歉可眼神一半挑衅,一半俾睨。“我认怂,学长能不能不找杰哥的麻烦?” 王茂脑袋缝了几针只记得这小子出拳凶狠,揪着领口晃了几下。“是他妈认真道歉的吗?” “认真的,医药费多少我赔你,多赔也行。”薛业咬着牙说,屁股被人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茂哥差那点儿医药费啊?小子挺能打是不是?”后面的人笑了,又来了几个人歪着身子靠在篮球架上。 领口越收越紧,脖子勒出一道赤红,薛业把想骂的脏话生生咽回去,重重吞了一口唾液。“想出气随便打,打到学长消气为止,我不还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 “别,打来打去多他妈没意思,就冲你护着傻逼祝杰的恶心劲儿我还真不想打了。”王茂朝兄弟使眼色,“看看他带没带家伙,这可是个疯子别再把我捅了。” 好几双男人的手同时摸他的裤兜,薛业突然有点想吐,往前躲着曲了曲身体。 “没有,就一个手机。” 王茂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小子有骨气,是个道歉的态度。叫什么?” “薛业。” “薛业,傻逼祝杰惹他妈多少人了你替他出头,你丫也是傻逼吧?”王茂毫不含糊地用力拉扯,旁边几个饶有兴致地等着。 薛业的腿因为紧绷轻微发颤,拳头捏得死死的。“不是。” “操,有他妈点意思。”王茂突然找到了乐趣,“就这态度还敢来和学长道歉?” “我道歉,学长随便打,打消气了就行。”薛业第一百次压下想把这逼捶飞的冲动,站得越来越吃力,他吞了吞唾沫,喉咙因为勒得难受发出若有似无的嗯声,“气消了,这事一笔勾销行不行?” 王茂哈哈笑:“打多没意思啊,知道你能打,万一你改天反杀我不就傻逼了?” 薛业抿了抿干燥的嘴,体能迅速消耗。“那你想怎么着?” “怎么着你都行吗?”王茂没点明可身边兄弟已经开始起哄,喊茂哥牛逼。 薛业打直腿沉默片刻,抬起头郑重地问道:“我行的话,你别找杰哥麻烦。” “我王茂当着兄弟的面,说到做到。”王茂放开了手,松开被自己拧得皱皱巴巴的衣服,“t恤脱了。” 薛业大口呼吸看向地面,脸上有些红,凌乱的刘海下眼神有些慌。接着他皱起眉头咬着牙又问了一遍:“说到做到?” 王茂指了指自己缝针的脑袋。“拿这个跟你赌,说到做到!” 薛业把衣服脱了。 纤长型的运动员身材,肌肉对称且规整,薄得很漂亮,斜方肌两侧贴着膏药,贴在锁骨上,腰上缠了一圈固定型黑色绷带,箍着腰线。 白色篮球运动裤露着一条灰色的边,ck运动内裤。 “别说,搞田径的和对抗性的就是不一样。”其中一个说,误以为薛业是祝杰的体院同学,“屁股也翘的哈哈!” 另外一个跟王茂说:“这小子是够硬的,绷带都他妈自己打好了,预备好挨打来的。” 薛业漠然地收着下巴。“要打就赶紧,不打别废话。” “500个拳锋俯卧撑,做一个报一个数,做完了我和祝杰两清。”王茂开出条件,篮球场外开始围了人。 当众体罚羞辱比打一顿更能抹杀运动员的骄傲自尊。 500个?薛业有一瞬间的犹豫,倒不是不敢,高二陪杰哥挨罚也做过这么多,他是怕现在的自己做不下来给杰哥丢人。王茂这么做除了体罚摆明了是要做给别人看。 王茂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犹豫。“怕了?喊一声茂哥我错了,给你减200个。” 薛业不屑一顾地笑:“没叫哥的习惯。” 慢慢弯腰,双手触地,左右手握成拳,再换拳锋撑地。薛业将腿打直,吸气,收腹,背肌和肩胛骨内缘线隆出收缩的形态,开始报数:“1,2,3,4,5……” 身体上挺、身体下伏,大臂的肌肉受到刺激迅速充血,动作到位,姿势标准。 腰笔直,腿也笔直。 “99,100,101……”薛业看向两拳连线的中间,拳锋的伤口终于疼到没有知觉,肌肉开始机械化运动。无数条汗顺着脸和背开始缓缓地往下滑。 “203,204,205,206……”又摔向地面,薛业甩了甩头继续撑起来,嘴唇颤抖不已,上下牙关也在相互磕打,发出咯咯啦啦的声音。 “还行吗?哈哈,牛逼别认怂!”王茂蹲在他撑起的小臂一旁,等他自控力崩溃,薛业已经明显剧烈发颤显然体力极限到了。 “你丫……说话算话。”薛业发力撑起身体深提气,足踝绷紧,强势地继续挺身。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不仅是看学长体罚学弟的热闹,更因为那个声音实在太引人遐想。 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小视频。 “355……356……”汗水顺着肌肉往下淌,再滴到篮球场的减震地材上,薛业后背上像抹了一层油,湿漉漉泛着光,全都是汗。脊柱那条凹陷的沟因为存了不少汗额外得亮。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开始迷幻,看不清地面人体形状的汗渍,对氧气的渴求让肺部要烧起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 “498……499……500……”薛业骤然倒了,打直的手臂一软直接趴在地上,弓着腰捂住了抽搐的小腹。俯卧撑考验腰力和核心,腹肌撕裂的痛感让他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做了快1个小时,王茂到后半段一声没吭,出于同类的认同,真没想到他撑得过来,大大咧咧地鼓了鼓掌。“牛逼,是个硬骨头,哥们儿小看你了,抖得跟踩电门似的居然撑得下来。” 薛业的腹肌还在抽搐,大口呼吸保持清醒,眼睛里全部是汗像哭过一大场,下眼睫毛直接被汗水糊在眼睑表面,抖抖索索躺在地上呼呼喘气,心跳快得难受。全身皮肤呈现出过度运动后毛细血管破裂的粉红色。 头发、袜子、内裤、运动外裤全部湿透。 “你……你丫……”他焦躁地问,眼睛一点一点找回焦距,眼皮飞速眨动,“你丫说话,算话。” “绝对算话,哥们儿不难为你。”王茂站起来大声宣布,也是看得起他不屈服,“祝杰的事我王茂他妈认了,挨打白挨!但你提醒那傻逼以后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还有,别他妈喷香水,一出汗你麻痹香得恶心人。” 行了,杰哥,杰哥。薛业躺在地上笑了,被汗水呛得咳嗽。 等他能艰难翻身再爬起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两只拳锋肿得老高。薛业忘了自己怎么穿上t恤走回食堂,只记得打包荠菜馄饨的时候汤足足抖出去半碗。 回宿舍拉床帘开直播,薛业躲在封闭空间偷着抽烟,手指抖得他都想笑。 送不到嘴边了,伸脖子去够。 怕影响sky的观吃体验,薛业没敢开床头灯。屏幕里只有一个人物轮廓的剪影。 红v准时踩点入场,苛刻的时间观念。 “那什么……是我。”薛业一反常态率先开口,“灯坏了,是我,不是别人。” sky没有回应。薛业不想多事,浑身难受得忽悠悠,只想吃完洗澡睡觉。 今天替杰哥办了大事,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 “我开始吃了啊。”薛业咳了一下拆起筷子,速战速决。 [sky:出这么多汗?] “什么?”薛业盯向屏幕,有那么一瞬想给sky比大拇指。 昏暗的直播环境掩饰了他的脸和拳头上的伤,可锁骨喉结大量出汗的地方亮得反光。 更别说鬓角和额头,像打了荧光粉。 “下午运动,出汗比较多,没来得及洗澡。”薛业轻轻地解释。 [sky:什么运动?] 薛业想都不想:“跑步。” [sky:跑了多少?] 今天红v有些话多啊。薛业想sky未必懂体育开口就答:“1500米中长跑。” [sky:1500能出这么多汗?] 薛业敷衍地点了点头,把馄饨端上小桌板。瞎问什么啊你自己跑一次1500不就知道了,不懂别瞎问。 [sky:在大学操场跑?] “嗯。”薛业闷闷地说,两条小臂沉如灌铅,“我大学……体院最牛逼,操场气派。” [sky:行,吃吧。] 终于不问了。薛业拿起筷子夹馄饨,夹一个掉一个。最后撂下筷子双手捧碗,准备把整碗馄饨喝进去。 [sky:放下。] 薛业的碗沿刚碰嘴唇,连口汤都没喝到,顿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sky:筷子,一个个吃。] 操!这逼绝对和自己有仇!薛业只好放下碗去拿筷子,颤颤巍巍挑了一个最好夹的,直接戳穿了挑起来。无奈小臂一点受压能力都没有了,一颗馄饨仿佛一百斤。 帕金森什么样,他现在就什么样。最后左手扼住右腕外加身体前倾才吃到嘴里。 吃完之后薛业觉得自己刚才的进食如同一场华丽的行为艺术。 “对不住,运动过量了吃得不好看。”薛业总得解释,即便他从不认为自己吃相好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 他是寄宿制军事化管理出来的孩子,吃饭安静又快。高一和杰哥拼桌,杰哥的菜还没涮完自己已经空盘了。可慢下来就挑食。 [sky:跑步手会抖?] 薛业尴尬地笑了笑。“跑多了,会。” sky许久没有回应,他也不好意思吃。 谁知道红v尊贵会员想看哪一种进食姿势。 [sky:端着吃,吃完睡觉。] “多谢。”薛业如临大赦,捧起快餐碗尽量不撒汤。等他狼吞虎咽吃完最后一颗馄饨sky离开了直播间。 这逼还挺……善解人意的。 洗好澡薛业给拳锋上药,再把自己扔回被子里裹紧。手臂仍旧止不住地发颤,从大臂一直到指尖。他现在彻底成了一个躺平就起不来的人,除非倚靠外力。 养几天就好,薛舔舔,你他妈可是运动员,这点量都是小意思。他拿出手机,屏幕背景是高一入学军训偷拍的杰哥。 一身军绿迷彩服,圆寸,独身一人坐在打靶场外面,桀骜不驯,高不可攀。 第14章一战成名 晚10点零5分,祝杰出现在主篮球场的时候又一次清场般寂静。 白洋正在和校队经纪人部署3v3球赛,余光里立着一个人,一身全黑高个子,斜挎着黑色运动包。“嚯,祝杰啊,刚下练就来打球?” 薛业的事闹得很大,各系各院微信群里小视频传疯了,白洋只希望祝杰不是为这个来的。 “不打球,找王茂。”祝杰撞开白洋往里跨,下巴收得紧又低,透着目中无人的劲头。白洋一个跨步再挡,小声劝道:“知道你想干嘛,但我劝你想清楚,王茂万一把你咬到禁赛怎么办?两边取舍你得学会衡量!” “滚,别找死。”祝杰再一次撞开了白洋,看到最靠底球架下的校篮队。 “哎呦喂,这不是明星祝杰嘛。”王茂顶着纱布高高地起来,“来给你那小情儿报仇吧,你俩他妈什么关系嘿。” 祝杰放下运动包开始扒上衣,汗湿透的训练服直接拧出一把水来,腰上同样绷着一圈ck边。“同学关系。” “同学?同学能他妈那么低三下四吗?”后面一个男生更高,“一口一个杰哥真他妈酸!” “香得恶心人,跟和尚似的。我他妈还拍了一个视频呢!”王茂的兄弟拿出手机,音量调至最大,视频里一个上半身热成粉虾的男生在众人围观之下体罚俯卧撑。 腰上一圈黑绷带。 “439……440……441……”每一次上挺都要歇几秒,鼻音被双臂颤抖的幅度震碎,突然硬挺着摔地上再撑起来,“442……443……” 王茂笑得眉飞色舞,捏着鼻子学:“学长,我道歉,你们打我吧,整我吧,求求你们别找杰哥麻烦行不行……操,恶心吐了。傻逼祝杰我劝你别惹我,敬他是条硬汉这事不咬了,答应饶了你就饶了你,别来劲。” “下午就你们七个整他?还有没有别人?”祝杰从包里捞出自己的球,同样左手食指尖旋转。 “是我们几个,但是他上门求整。”王茂凶神恶煞地活动腕骨,“打一架?” “不打,跟你们七个傻逼赌一场。”祝杰面无表情地运球,找手感,“敢么?” 白洋是学生会体育部长肯定要劝。“祝杰!这是学校不是你打架的地方!” “不打人,打球。”祝杰扫视白洋很是轻蔑,再扫王茂,“敢么?” “操,怕你啊?”王茂带兄弟围过来,都是校篮球队的怕个屁,“单挑还是怎么着?你说!” “我挑七。”祝杰往中圈位置走,篮球打着水泥声音响亮,“开计时器,5秒之内我不进分算输。” 王茂贼笑,几个平均身高1米95的校队现役还防不过他一个跑步的? “输了怎么办吧!”这种时候就是防3分,王茂几个跑位置。球框上计时器亮了,起点时间05.00秒。 “谁输了活该认罚。”祝杰扫了一眼防守阵容,“罚死都行。” “行,白队你给做个证!”王茂屈膝半蹲,身体侧向前,“那咱还等什么呢,开始呗!” “白洋,给个手势。”祝杰一手抓球,有力的膝盖也微微弯曲,重心靠后凝视前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 中圈之外虎视眈眈一触即发。 白洋真是不愿意接手烂摊子,整王茂的机会多得是非挑这时候。“那好,两边愿赌服输,注意我手势,准备!开始!” 王茂先一步张开双臂进行包抄,5秒肯定是打3分了。谁料祝杰双腿未动只猛然发力,身体无声地高高弹起,结实的手臂直接将球向上推,滞空。 直腕跳投。 那一瞬间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白洋不禁眼睛一眯,果然,薛业的篮球技巧全是祝杰教的,连压球的指间位置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祝杰这家伙是专业的。 蓝白相间的全明星赛斯伯丁7号球划出弧形,又因高度足够导致防守抢不到篮板,空心入篮,篮筐都没舔着。计时器在入篮一瞬暂停,00.29秒。 没归零。中线投篮,得分。 “愿赌服输是吧。”祝杰同样甩着拳头,随随便便死盯他们几个,缓缓地说:“上衣裤子,都给我脱干净了。” 不一会儿,主篮球场成了全校最热闹的场地,四个校区的学生将铁丝外墙围了满满一圈。 祝杰拉了一张凳子坐,心不在焉地换着手指上的肌贴,面前七个脱到只剩内裤的校队球员排成一列。“87。” “薛业!对不起!”齐吼,同时下伏做拳锋俯卧撑,不做满1000个谁也别想跑。 “88。”祝杰点着数,删着他们手机里的视频。 “薛业!对不起!”声音洪亮,整齐划一。 “89。”祝杰拇指上滑看完他们的聊天记录,最后摔爆了一串手机。 陶文昌在球场外欣赏并拍摄这场好戏,偏头提醒孔玉。“喂,祝杰知道是你去找的薛业吗?” “不知道吧,杰哥没问我啊。”孔玉侥幸地说,“这事闹这么大……况且我也没想薛业真敢去找王茂他们啊。” “他昌猜祝杰是懒得收拾孔玉,“就算王茂要他脱光了绕操场蛙跳,他都敢。” 孔玉出一手冷汗。“为什么啊?好啦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好心办坏事。我就想提醒他别给杰哥惹麻烦。” “因为薛业脑袋里就一根筋。”陶文昌顺手把视频发到每个群里嘲讽,把薛业的小视频顶没了。野逼这么一闹算是把薛业这俩字彻底挂在他名下了,谁知道是福是祸,真他妈邪性。 第二天周六,薛业起床已经中午。 牛逼,昨晚不到8点就躺直接睡了16个小时,这也是他周末不打算回家的原因。 好歹学校里有人,万一真睡个昏迷不醒最后孤单离世,等邻居报案警察破门而入,自己都烂了吧。 翻身下床极为痛苦,腰疼,腹肌也疼,胳膊也疼,只能把腿挪到床边踩地才能站直。成功站直之后薛业和并不熟悉的室友打了个照面,俱是尴尬。 “你就是薛业啊?”室友朝他看了一眼,走了。 操,难道我不是吗?薛业不解,毕竟自己只穿着一条内裤就被室友点了名。两条手臂废掉一般酸和沉重,但好歹不抖了,能用。 练了十几年的体育,再魔鬼的训练量也扛过。拳锋只擦伤没有红肿,庆幸北篮球场是减震地材。 肚子咕噜一声,饿了。 震惊,薛业摸着平坦的腹肌仿佛一夜之间怀了个崽。他已经好久没在中午饿过了,连续十几顿的晚饭彻底唤醒了食欲。可比起吃饭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要去洗澡。 剃毛。 部分男运动员有这个习惯,怕上场比赛腋下不够清爽干净。薛业连下边也剃,久而久之成了习惯,长出来不喜欢,不舒服。 高二夏训和杰哥双人宿舍,每晚格外长的洗澡时间还引起误会,杰哥一直以为他是在里面撸。直到不小心撞破。 没锁门,杰哥推门进来上厕所,四目相对。然后杰哥盯了一眼,说真他妈恶心。 周末澡房人不多,薛业找了一间最靠里的隔间顶风作案。刀片滑过皮肤有点疼。恶心吗?薛业一边弄一边想,也许在直男眼里自己又gay又剃确实恶心。 如果杰哥说你变个性我就喜欢你,这东西他可以不要。 洗完澡浑身舒爽,午饭后薛业找伍月做直播,又是连续三个小时的谢谢。毛细血管破裂导致全身皮肤泛红,粉底打得格外厚。 “手怎么又破了?”伍月关掉直播间,耳后一枚珍珠发卡。转型成功对薛业也客气不少,好像真多了个弟弟。 “不小心磕的。”薛业仍旧揉眼睛,不适应圆形的灯也不适应伍月的香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 伍月晃着玲珑身段递了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以后小心,你现在可是有粉丝群的人了,都是你老婆粉。” “老婆……粉?”薛业低着头,自己真他妈娶不到老婆。虽然排斥伍月过分的亲密但也有所改观。 工作认真努力,直播这一行辛苦,自己基本上只负责笑和谢谢,几个小时全靠伍月辛苦陪聊。晚上还有四个小时的单独直播。 出来时成超在打电话,见了薛业一把挂断。“怎么样,这三次结多少?” 薛业已经点了烟,喉咙火辣辣的干哑比跑步极点还要难忍,只因为缺了一口烟。“月姐说2900。” “牛逼啊你,可以!”成超为自己打开男主播市场高兴,“一会儿微信转你。我跟你说,哥儿们最近又谈着几个男主播呢,你想签约的话赶紧,咱俩这交情我给你最大利润,抽你三成。” 薛业困得有些失神了,脚底下发飘。“再想想……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成超问道。 薛业吸太急呛了一口。“胖成,你让我赚钱,我谢谢你。” 成超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听见你和月姐吵架。”薛业眼神逐渐怠惰,如果不是没钱他根本不想蹚浑水,有些事情太脏,只有田径场干净,“因为我俩一起直播。” 成超哼着瞥了一眼。“没辙,活该我没长成你这样啊。公司那几个主播天天问我签没签你呢,你睡不睡?睡得话手机号给你,可我觉得你更像被她们睡的。” 薛业对睡这个字特别反感。“不是……我给你一句准话,我是个同性恋,你放心。” “操,同……”成超咋地一惊,反应出乎意料地热烈,“牛逼,哥们儿为了你这句话绝对不吵架了,跟你月姐好好的!” 薛业一犯困眼神更冷,五官盖上层冷光滤镜,保持着一定的疏离感。“嗯。” “等等!”成超挤着几乎看不见的眼睛问,“男朋友,有了吗?” “嗯?”薛业的眼神像望向远处,“什么?” “男朋友。”成超特意用了文绉绉的问法,干脆撒开了说,“或者炮友,床伴儿,金主老板一夜情什么的?你们这个圈不经常几p嘛,你就没有?” 薛业立刻厌烦皱眉。“你丫有病。” “不是,我就问问,需不需要?”成超勾起麻辣鸭脖味的油嘴笑了,“我有个朋友也是,他经常开party拉线,就那种群party……” “滚!”薛业忍了忍,没把这逼捶飞。 逃回校园薛业突然觉得自己干净了。 下周径赛一队测试,11月又要比赛,操场上热闹非凡。薛业强忍住想找杰哥的念头扎进食堂,才发现今天要吃的菜售罄。 再等两天,sky要是没有后悔的意思就把钱取出来,先给杰哥买镇痛喷雾和j型护膝。 拿sky的钱养男人,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 “男神!”身后一声高吼,犀牛似的撞过来直接搂住薛业的腰甩,“男神牛逼,男神大发!” “你大爷的……”薛业霎时疼到发麻,回头一看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孙健你丫再抱我一次直接揍废了你!” “什么人跟什么人,脾气挺冲。”孙康从后面走过来,平头黑脸下巴方正,“你就是薛业?” “啊?”薛业困懵懵地挣扎。怎么都问这句?难道自己不是吗? 第15章致命病 孙康,学生会会长,铁腕政策,上下打量薛业又看他受伤的拳锋。“行,算有本事。” “什么?”薛业感到意外只想把孙健掀下去。 “男神你他妈太勇了。”孙健用甩的方式抱住他,“你简直……” “你别晃了,真的。”要不是孙康在,薛业已经拿后脑勺把这逼的鼻子磕废了,“真的,我想吐。” 孙健用古铜色的肱二、肱三头肌箍住人不放。“别啊,给我签个名吧,教我跳远,你……” 薛业咬牙,操,你业爷要是没伤还能任你抱着甩来甩去的。“孙康,我要打小报告,你弟经常来西校区食堂偷吃五花肉,赶紧带他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 孙健动作一停:“男神你怎么还打小报告呢,不应该啊。” “五花肉,小子不想练了是吧?”孙康一巴掌呼在弟弟后背上,“滚下来跟队里训练去!” 薛业是真的想吐,抱得太紧,后脖子都被孙健的热气喷湿了。他缓了缓再看手机已经到了吃播时间。 算了,今天赚钱了不差流量。薛业找了个角落用筷子筒架好手机,红v踩点入场,特效10秒。 “你点的饭,学校食堂卖光了。”换地方直播薛业有些不安,“我在……食堂。” [sky:脸?] “脸?”薛业摸了一把才想起来和伍月直播化过妆,特别厚,“这个……粉底。” [sky:粉底?] 薛业猜对面肯定不懂,没做直播之前他也不懂。“接了个兼职,化妆,平时我不这样。” [sky:缺钱?] 薛业心里咯噔一下赶快摇头:“不是,体验生活。”直接说缺钱和网上乞讨没区别。 [sky:我没体验过生活,以后给我讲兼职。] “好。”薛业点点头,操,有钱人的世界真奇怪。 [sky:我也没上过大学,给我看食堂。] “啊?”薛业半信半疑缓缓把嘴闭上,拿着手机带sky参观一通。最后在sky的要求下买了一碗黄鱼面和一屉灌汤包。 这一顿算是薛业吃得最顺口,一半上海人,除了小馄饨,黄鱼面是最爱。 “那我开吃了啊。”薛业攥着不锈钢勺子,打过粉底又擦掉唇彩的脸没有血色。 [sky:等。] 薛业正纳闷要等什么直接被灌汤包烫到挤眼睛,心情难以形容。吃过那么多次还没长记性,以前杰哥会直接骂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现在人都见不着一次。 看来是真动气了。该想的话想不起来,薛业有些着急,直到这一刻才承认自己不善于哄人,直接挨骂更适合自己。 “偷吃什么呢?”陶文昌陪白队来找他,直接坐旁边,白洋坐对面,“直播啊,我还以为你和祝杰视频通话呢。” 薛业突然胃口消失,视频通话?杰哥都把自己拉黑了。 “怎么了?”陶文昌盯住屏幕看不停,“还想问你呢,你丫是不是不看微信啊?” “不看。”薛业表情回归落寞。 陶文昌和白洋对下眼神,果真他不看手机,昨晚闹那么大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不看?帅帅的我给你发微信也不回。” 薛业不会挑鱼刺,嚼到刺直接一口吐出来,浪费的鱼肉比吃的多,深深耷拉着脑袋。“杰哥把我微信拉黑了,我还看手机干嘛?” “丫是不是有病啊?”陶文昌偏着脸靠过来,“他这两天就在宿舍呢,没回家,没来找你?” 什么?薛业抬起头,困倦的双眼精疲力尽。“杰哥他……不是很爱找我了。” 这痴情种让人心疼,陶文昌更是费解。野逼祝杰闹哪样呢?为薛业闹那么大,王茂那帮做了800多个俯卧撑今天没下来床,他妈水泥地,手不养一个月没法摸球。要不是篮赛联盟的人来收拾残局那野逼可是要他们做满1000个。 结果俩人都在校区,形同陌路,把薛业一扔不管不顾,很绝一男的。 “那你也不去找他?”不应该,陶文昌认识的薛业绝不是忍得住的人。 薛业难受得束手无措,干脆挤出一个苦笑。“杰哥说不让我去东校区找他了。” “挨罚了?”陶文昌看他的拳头,伤不严重。依稀记得高中他陪祝杰罚过,祝杰那个野逼下练带他在学校旁边炒面馆喝啤酒,正好春哥买水给俩人逮一现形,直接踹回一中每人500个俯卧撑,杀鸡儆猴。 薛业不回答,桌上谈话氛围静得瘆人。 白洋给陶文昌一个闭嘴的眼神,开口劝道:“薛业啊,其实全世界不是只有祝杰一个男生,你以前是高中生,社交面比较窄。现在上大学再走入社会,眼界开拓之后会发现许多适合自己的人。有些事……看开些,不要强求,别难为自己。” 薛业不予理会,安静地吃黄鱼面。 “王茂他们的行为……”白洋和他对视,声音尽量放低,“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通过篮球联盟协会制裁他们,禁赛3个月。毕竟我在学生会和篮联部那边还算说得上话。” 陶文昌惊讶地咽下米饭。白队你这又是闹哪样呢?虽然昨晚闹事的是祝杰,可你一个体育部长不纵容,这么大事也闹不起来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0 “如果你想要他们当面道歉,我为你想办法,尽量办到。”白洋收起笑,严肃的样子是认真的。 “用不上。”薛业淡淡回绝仿佛置身事外,突然迷迷蒙蒙的睡眼睁了一瞬,“杰哥他会是下一任径赛领队吧?” “估计是吧。”陶文昌觉出气氛微妙,“孙康挺看重他的。” 白洋衡量得透彻。“不一定。大学里体育这一行也讲究人脉和工会,要当队长就要八面玲珑。祝杰得罪人太多,不在意人际关系,无形中失去了许多助力。你说呢?” 薛业握勺的手攥得紧了又紧。 “我觉得……”薛业缓缓开口,目光僵直却坚定直视白洋,后半句没说。陶文昌一边扒饭一边叹气,白队,你好端端拿祝杰当话题惹他干嘛? 高一开学春哥宣布队长不是祝杰而是另外一个男生的时候,薛业也是同样冰冷肃然的表情,站在祝杰身后闭口不言。陶文昌确定薛业也就是找不到打白洋小报告的渠道,否则他一定会干。 他这种沉默表情和眼神,是明晃晃、毫不掩饰的警告。 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出一辆豪华游轮。 一刹那屏幕炸满特效。薛业从目光僵直变为一脸疑惑,看向屏幕。操,游轮,五万,有钱人。 [sky:手滑。] “这干嘛呢?送礼物啊!”陶文昌好奇,揽住薛业的肩朝屏幕招手,“hello,这是我娘子,你看我这张脸怎么样?要不我也吃播,你随便送个礼物就行。” [sky:滚。] 杰哥就在学校吗?晚上薛业取了sky给的钱,买了6罐运动员专用镇痛喷雾和一副j型护膝,又买了一瓶六神想去操场假装偶遇,来来回回犹豫徘徊。夏天蚊子多,杰哥我给你送六神来了。这么说是不是舔得太明显? 是,巨明显。 杰哥能收才他妈疯球呢。 杰哥差自己这一瓶六神吗?不差。自己还不如一只蚊子。 蚊子最起码还能挨着他,落他身上吸一秒再被打死也值了。 东校区不能去,操场也不敢去,薛业爬到主教学楼外置楼梯第8层,远远望着曾经最熟悉的田径场,等夜间照明灯一盏盏熄灭,直到凌晨12点。 有点失败啊,薛舔舔。 第二天周日,薛业从伍月住处出来没直接返校,随便找了一间医院看骨科。 手里有点钱了腰椎该治一治,主要还是俯卧撑闹腾的,太疼。 医院很小,薛业重新照片子。医生建议还是做理疗,薛业问多久能恢复,医生说了个数,5年以上。 又说如果再严重,可以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考虑手术,开刀。 行了,薛业知道自己彻底废了,别妄想再折腾回田径场。开刀?自己能开刀吗?连个备用血源都找不着。最后拿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药和膏药回学校,睡觉前随便贴了一帖,周一睁眼时麻痛感减轻大半。 还是管用。他迷迷瞪瞪看手机,操,10:41,杰哥那边的测试估计已经跑完了。 自己浑浑噩噩过得他妈什么日子。薛业慢慢坐起来,翻身找烟。没跑完又能怎么样,该想的话没想起来,杰哥也没说让去。 是有多嫌弃自己。 刚点上烟手机响了。薛业叼着烟一瞥,陌生号码,不接。电话响了很久恢复平静,几秒过后又打来,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 “谁?” “薛业你丫敢存我手机号吗?”陶文昌确定自己发给过他,不止一次,这他妈小白眼狼,“你怎么没来啊?” 薛业掐灭了红梅,漂亮的刘海凌乱扫下来,牟足了气力喘气。“杰哥……不让去。” “去他妈大爷的!”陶文昌心里叫嚣着骂这两个大傻逼,“我问你,祝杰丫是不是有心脏病啊?他刚才……喂?喂喂?喂!” 电话断了。陶文昌冲着手机又喂了几声,想把这俩人弄死的心都有。 杀人要是不犯法今晚就下手。 运动员有疾病陶文昌不稀奇,自己都是一身伤,最高级别的运动健将兴许患有与专业相悖的重大隐患。游泳健将有心脏病,跑步健将有哮喘……竞技体育没有健康,可祝杰的反应太奇特了。 3分55秒50,提速了,进步稳定到悍然可怕。测试结束心率减慢,呼吸频率不降反升。不是心脏病但症状离奇古怪。 更衣室里孔玉和他那帮径赛队友一筹莫展。祝杰一脸谁他妈也别烦我的无所谓,陶文昌只能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薛业身上,看他有没有办法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1 这要是有办法,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薛业来得出乎意料地快,还是那身高领黑色运动上衣、白色篮球短裤、高三的棕书包。陶文昌先注意到他穿鞋的方式,踩着匡威后鞋帮跑过来的。 “杰哥呢?”薛业奔到面前,一条汗正巧滑过笔直的山根。 陶文昌猜他刚醒。“更衣室里呢。” “更衣室?”薛业停下脚步往室内馆的入口望,汗水顺眼窝打湿睫毛再流进眼睛里,“杰哥说让我进吗?” 陶文昌发誓迟早有一天要亲手弄死他俩,目光落在薛业颤到手链跟着一起抖的尺骨茎凸上。“还记得春哥怎么把你俩踹回操场的吗?我现在就是那种心情,滚进去,立刻,马上,少废话。” 第16章齿印 径赛测试还未结束,室内馆各处吵吵闹闹。陶文昌也不知道自己找薛业对不对,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更衣室聚了一圈人却静得吓人,孔玉回身眉头慢慢地拧紧。“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又不是咱们体院的人。” 祝杰坐在联排衣柜的甬道木椅上,一层一层缠护膝。暴起青筋的小臂和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滴,还有非正常的急换气声。 孙康负手劈头盖脸地质问:“尿检处的人找你,到底是不是?” 几个队员想劝,其中一个憋不住话。“孙队,祝杰他训练量最大,也提速了,你……” “他训练量多大我能不知道?”孙康声音粗犷死盯面前,“你跟我老实交代,吐干净了我把尿检处打发走,是不是安非他命?” 陶文昌心头狠狠一跳,安非他命?祝杰这个野逼为了提速嗑药了? 为提高比赛成绩服用兴奋剂早成为体育界的历史。现在的竞技运动员服药全在瞒过自身保护机制,骗过中央神经系统以承受超额的训练量。安非他命的作用就是锻炼时没有疲惫,血红细胞数量猛增,运氧速度非正常提升。 国家级运动员的药检血检全是抽查,仍旧屡禁不止,各类药物花样迭出,放弃健康换取成绩一毫半秒的进步。前几年全国田径锦标赛1500米中长跑冠军就是赛外抽检,查出了掩盖药物的利尿剂氢氯噻嗪。 田径场是干净的可人不一定干净,只要有人参与竞争就有灰色地带。兴奋剂和药检从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难道祝杰铤而走险了? “杰哥。”薛业轻轻叫了一声僵着脸往前,愤怒强往下压。安非你大爷,学生会主席该揍也可以揍。 孔玉横跨一步。“杰哥不舒服,你又不是校医。” “滚,我不打晚辈。”薛业直接撞开孔玉,越过层层队员挤到中心。陶文昌后怕了,祝杰这个不稳定的暴躁状态很可能当场把薛业打服。 “没吃过。”祝杰不屑于解释,“查。” 薛业终于挤到面前,早已习惯了杰哥的漠视,在密密麻麻的视线交织下从书包掏出早准备好的牛皮纸袋。 “谁查?”他回头藐视孙康,低血糖的拳头攥起来。“你试试。” 陶文昌瞬间咬了舌头,在场俱是哑然。过度呼吸综合征,幸亏薛业知道。 这个病多发于争强好斗、情绪激烈的人。发作时身体骗过大脑,误以为严重缺氧,呼吸频率急速加快远远超出正常承受范围,直至吸入过量氧气导致血液碱中毒。 最后嗝屁。 缓解方法却很简单,对密封口袋调整呼吸,吸入二氧化碳调解便可。诱因多种多样,病理性生理性都有。 疯球了,薛业心里紧张得不行,杰哥这个老毛病高一发作得很厉害,高三终于好转,怎么现在反而加重了? “你来干嘛?”祝杰眼神很凶猛,和他一贯的赛场作风类似,看过一眼之后继续调试护膝,任凭身体负荷加快。 “杰哥。”薛业转过来向他靠近,地上的黑色运动包拉链敞开,里面好几罐镇痛喷雾,“杰哥我……睡过头了。” 祝杰冷沉着脸开口沙哑。“那就滚。” 孙康的脸扭曲地抽了几下,甩手出去收拾残局。孔玉吊着眼看,不服气地拽陶文昌:“杰哥生气了吧,这是干嘛呢?” “我哪儿懂他干嘛呢。”陶文昌挑起不动声色的笑,自言自语似的,“我又不是薛业。” 薛业张开全是汗的掌心在杰哥的外套兜上搓手。“杰哥我错了,那句话我没想起来,没敢来。” “闭嘴。”祝杰霍然起身,表情不辨喜怒,抓起纸袋往淋浴间去。 剩下的面面相觑,越强悍的运动员越是有脆薄的对立面,谁能想到祝杰居然有隐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2 陶文昌看着薛业追进淋浴间的背影,开始清场:“好了好了,都是你们队孙康丫太没人性,提速提速,整天逼提速,压力一大可不就紧张了,都出去测试。” 唯独孔玉不走。“你叫他来干嘛,你到底向着谁啊。” “我不叫他来,你心爱的杰哥就血液中毒身亡了。”陶文昌推着他往外走。 “我不走,我去看看杰哥。”孔玉灵巧地绕过陶文昌奔向淋浴间。 “喂,你过去看什么,你杰哥马上就……”陶文昌追过去刚探了个头,立马抱住孔玉的脸。 “你大爷的陶文昌,你干嘛啊!憋死我!”孔玉推搡着要求重见光明。 这俩人在里头……干嘛呢?陶文昌瞠目结舌,祝杰根本没在吸二氧化碳,他在吸薛业。 两个人离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薛业好像在认错。喉结凸起的正上缘锁扣着一只手,祝杰的。 这只手往下带,拉拉锁。祝杰的脸将碰不碰地埋了下去,像在找什么东西。 陶文昌突然想到一个词,交颈相靡。 然后祝杰直接咬住薛业的喉结。薛业很明显躲了一下,马上不动了。 操,陶文昌也不自觉抖一下,惊慌,这他妈挺疼的吧。 外套往下掉,薛业来得很急里面没穿,往下是斜方肌和肩胛肌群。陶文昌的大脑彻底短路,终于看清上回他领口一晃而过的影子。 左肩斜方肌下有个成了疤的牙印。 祝杰猝不及防咬在那上面的瞬间陶文昌觉得必须要跑路保命了。结果下一秒直接对上那道冷漠的注视。 操,他知道门口有人!一切发生很快也就几秒之间,陶文昌按着孔玉的脑袋一闪,跑出更衣室。 一身冷汗,神经病,疯子,这逼绝对不能惹。过度呼吸综合征,呵呵,陶文昌想起其中一个主要诱因,急性焦虑。 等人滚干净了祝杰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叼起一小口皮肤在齿间磨牙。 冥府之路,他的。 耳边的呼吸仍旧沉重但逐渐规律,薛业稍微动了动脖子。 疼疼疼,肩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杰哥?杰哥你好些没有?我真是没想起来那句话才不敢来。” 祝杰喉咙里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过度呼吸导致大量出汗,流进眼里蛰得沙疼。不一会儿食指挑起锁骨上的链子勒了一下。 “谁的?” 薛业还在缓,上下齿磕住喉结太疼,没法喘气还不能动。可从现在的视线角度刚好看到杰哥整片紧簇的背肌。“这个……马路边买的。” 嘣一声,链子断了,祝杰直接拽下来。 “不是。”薛业这才急,“我妈的链子,我看她不戴了就自己戴着玩儿的。” 祝杰转手将链子塞进裤兜。“修好了还你。” “哦……谢谢杰哥。”薛业不再多话,站直了乖乖挨咬。 第一次挨咬是高三冬训,晨练后在男厕所换衣服正擦汗,杰哥从身后咬过来,很轻很轻。薛业吓愣了,杰哥面色如常舔舔嘴说了一句,挺咸的。 再后来时不时被咬一口有时候还隔着校服,每回都是同一个地方。生气了咬,压力大了咬,心情不好了咬,到最后天气太他妈冷了也咬……下口很轻从不使劲,他也不当回事。咬破纯属自己嘴欠,叫嚣要揍死田径队前队长,因为他把杰哥鼻子打流血了。 操,杰哥练拳的,从没被人打出血。当然他也被杰哥揍出血了,杰哥牛逼。 咬破了,俩人一起傻眼,杰哥打车带自己去医院注射狂犬疫苗和破伤风,说什么万无一失。打完针和杰哥一起坐出租车后排,薛业幸福得头发晕。 值了。 十几分钟沉默,薛业又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圆寸扎在耳朵上有些刺疼。“杰哥?” “说。”祝杰睁开眼。 “孙康丫说你吃药,揍不揍?”薛业站得笔直,幻想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紧紧抱杰哥一把。 舔狗终极梦想,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敢揍腿打折。”祝杰又闭眼,“不信试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3 “信,信,我随便说的。”记忆深处被打服过的疼痛让薛业条件反射式的松了拳头。 算了,谁让自己是舔狗呢。起床时还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过日子,现在还能再舔一百年。 “杰哥。”薛业小心地探问,“测试怎么样?” 祝杰动动鼻翼像闻到几百支香同时烧尽。“还行。” 杰哥说话从不说死,他说还行就是满意。薛业放心了,随即不满地拧紧眉头。“是不是孙康那傻逼练你太狠了?一队压力大吧?你好久没这样了。” “嗯。”祝杰不清不楚应了,呼吸恢复正常,“衣服自己穿好,挺咸的。” 说完转身朝外走,薛业小步跟上解释:“我刚才着急所以跑出汗了。杰哥你腿伤疼不疼?” “还行。”祝杰开始换衣服,将汗湿的训练服换成新的。薛业很有自知之明地转身不偷看,其实恨不得后脑勺也长眼睛。 “杰哥,我以后能来体院找你吗?” “不能。”祝杰拍了下薛业的肩,专业跑鞋的鞋头轻轻点了下他裸露的脚后跟,“你他妈不会穿鞋是吧。” 薛业抬腿勾后鞋帮,边走边问:“那能把我从微信黑名单拉出来么?” “不能。”祝杰推开更衣室的门,直视陶文昌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薛业叹了口气,朝教练吹哨的方向向往地望一望。“杰哥,我也给你买喷雾和护膝了,什么时候给你送过来?” 祝杰脚步停下,用研究的眼神看了看他。“生活费买的?” “不是,我做兼职了。”薛业知道他不缺,迫切地问,“做兼职赚的钱给你花,新的,没拆过。你要么?” 杰哥用东西非常独,哪怕是新的只要拆过包装他也不要。 祝杰看着薛业,看着看着,嘴角有点要笑不笑的意思,眼神捉摸不定。“不要。” 唉,问了也白问。薛业举起酸胀发沉的手臂将运动包斜跨,无可救药地笑了。“那行,我不送。”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直接装书包带来了,一会儿找机会偷着塞杰哥包里。 “那就是薛业啊?” “嗯,就是他。” 薛业耳尖听见了,回身看了看。奇怪,难道自己不是吗?后脑勺又被捏了一把。 祝杰摁着让他脸朝前。“别管,走你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小业被咬时已成年,不存在未成年亲密行为(强烈求生欲) 第17章铁打与流水 薛业跟着走过分数登记区,被盯得不太自在。跑得太急没顾得上洗脸梳头,不至于被体院集体围观吧? “看路。”祝杰头也不抬提醒他,捏破无名指根处新磨的血泡,“再不会穿鞋以后不用穿了。” “杰哥,纸。”薛业拉开黑色运动包侧兜拿消毒纸巾,“我是太着急了才没穿上。” 趁杰哥擦手,薛业从侧兜的内兜摸出心率测试专业手环偷窥,同时不放心地打量四周,很不习惯成为焦点。 你们看我干嘛?看杰哥啊!杰哥这么帅多看一眼就是赚。 黑色手环记录瞬间最高心率204,薛业放心了赶快塞回原处,测试没超极限心率。 “能耐啊,会顶嘴了。”祝杰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 “没顶,我解释一下。”薛业追上来把声音直接送到祝杰耳边,“我刚睡醒。” “刚睡醒?”祝杰脚步停下来,一直盯到薛业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为止。 高中三年,生活习惯懒散可异常规律,半军事化作息。祝杰没有问过但猜他以前是全住宿制学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4 缝纫洗衣服,被子叠漂亮的豆腐块,长期不在父母身边。吃饭迅速且挑食,从小吃食堂大锅饭的缘故。 特别不喜欢小动物。 “昨晚11点在哪儿?”祝杰问,“说。” 问话来势汹汹,薛业甚至来不及过脑子。“宿舍,昨晚背书背太晚了,我文化课基础差。” “是么?”祝杰不动声色,一贯的手法撩刘海,指腹重重地摁美人尖,“高考572分,跟我面前装三年学渣,现在告诉我基础差了?” 薛业瞬间石化。“不是,不是……这个……那是我怕分数差太多分不到一个班,也怕你体考分数太高了考不上一所大学。杰哥你……知道了啊?” “废话,身份证准考证都他妈我给你找回来的,手机指纹都是我的,能有点脑子么?”祝杰毫不留情推翻他方才的借口,可是没有追问。 薛业不想说的事,问不出来,包括曾经练过三级跳。祝杰松开手正欲转身又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你好,祝杰是吧?”女生很高,将近1米8的高挑。 祝杰草草扫过她佩戴的志愿者挂件,篮联部的干事。“有事?” 女生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想和你了解一下当天晚上的经过,留一份档案笔录,中午可以吧?” “等一下。”祝杰回身要自己的包,包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薛业糊里糊涂蹭了一层白色的碳酸镁粉,正拼命擦呢,“给我,中午你和陶文昌吃,或者找我队里的人,我有事。还有,离白洋远一点。” “哦。”包拿走了,薛业一下空落落的,看着杰哥和女生离开。 陶文昌确定祝杰和小姐姐走出去才来搭肩。“嚯,让我也撩一把刘海。” 薛业本能地闪避。“操,你丫干嘛?” “不干嘛啊,你不去吃饭?”陶文昌用一种全新认知的眼神瞄过来,让野逼又吸又咬的,摸一把刘海都不让。 这他妈小白眼狼。 进了食堂薛业还在思索杰哥为什么要自己离白洋远一点,田赛和径赛的人一起聚餐,他不爱热闹自然也融不进去。 “那桌吃饭的那个,就是薛业吧?” “是吧?”二三十个体特朝这边张望,其中一个大声喊,“喂,你是薛业吧?” 操,难道自己不是吗?薛业夹着阳春面的筷子一抖,面掉进汤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挺高冷啊,哈哈!”旁边那桌全体哄笑,薛业皱紧眉头认真考虑自己有没有能力将整桌人捶飞,这时陶文昌打回了饮料,后面跟着孔玉。 “滚你们大爷的,他腼腆,再他妈不吃等着孙康骂人吧。”陶文昌用腿拉出一把椅子。 头疼。 薛业说祝杰点名让他跟着自己吃,要不跟着径赛的人吃,可单独把薛业扔进径赛队,陶文昌肯定半小时内必掀桌。 摆明就是让自己带着他啊,野逼有话不直说,绕的弯子和他神秘莫测的性向有一拼。 主要是这傻逼孩子太难带,绕一圈也没说出来想吃什么。最后陶文昌急了直接电话问祝杰,再挂了电话吼薛业,你丫杰哥说让你吃阳春面和西红柿牛腩。 孔玉还非要跟着,头疼,真头疼,陶文昌无语望苍天,莫非真是天道好轮回了?梦想中的大学生活是多彩斑斓的打比赛和长腿小姐姐,谁要当感情救助热线和奶爸。 孔玉闷闷不乐,边吃边看薛业,一身实在邋遢可香得很特别。“杰哥中午和谁走了啊?” “不认识。”薛业的声线毫无起伏,沉浸在喷雾护膝没偷着送出去的低落里。 “什么?你不认识?”孔玉猜他只是不想说,“你和杰哥当时在一起呢,怎么不问清楚?” 薛业疑惑了。“杰哥和女生吃饭,我为什么要问清楚?” 孔玉仍旧不信。“你不是舔他嘛,这都不问问。” “我舔杰哥,和杰哥跟女生吃饭有什么关系?”薛业百思不得其解。 孔玉草木皆兵。“那要万一是……追他的呢,万一将来交男女朋友呢。” “交呗,杰哥高中又不是没女朋友过。”薛业说得干脆,“十几个呢。” “十几个!”孔玉愣了一下,吃不下去了。 薛业把感叹句听成疑问句,含糊地想了想。“我知道的,14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5 陶文昌带上解气的微笑。“这个我作证,一中除了我最花就是祝杰了,但是我没他那么渣。我是认真的,他本着不主动、不解释、不负责的三不原则横扫校内外一片。以前有两个和他好过的姑娘改追我了,说他特别浑,从不考虑别人感受。还老他妈撬我的妞儿。” “浑?”孔玉问。 “不主动追,不解释分,不负责你难受。”陶文昌摇摇头,“渣,是真的渣,可越渣越有女生追,都想征服此等渣男当那个最特殊的。薛业你觉得呢?” 薛业正专注地往外挑西红柿。“杰哥的事……我没资格说他。” 孔玉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 “喂。”陶文昌挑着贼笑问,“你杰哥和女生开过房没有?”孔玉手里筷子一听,竖起耳朵听。 “啊?”薛业茫然摇头,“我他妈怎么知道。” 呵,陶文昌接着笑。“那他和女朋友打啵儿吗?” 薛业不争气地低了低头。“打啊。” “操。”陶文昌继续往深处问。“你看见过啊,亲得特别激烈吗?” “见过,水房操场教室,我帮他望风。”薛业的声音明显沉下去了,“就那么亲呗,还能怎么激烈……” “你不生气?”孔玉光听听就已经气懵了,醋意十足,“杰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生,杰哥是直男。”薛业平静地咕哝着,“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呵,陶文昌真的笑了,越笑越深。铁打的薛业流水的妞儿,今天自己可见着激烈的,生猛。 中午薛业回宿舍拿书,下午上完课去伍月家。不知道是不是和成超出柜的原因,他居然没来。 吓得薛业直接没敢进,还是伍月特意给成超打电话通报过他才进。 好在伍月摆正身份,3个小时相安无事。下播后薛业在伍月家洗完脸才走,赶回食堂吃播。 这一行还真是挺累人的,身体不累,心累。幸亏sky话不多,万一是个话痨那只能大眼瞪小眼。 吃完饭薛业无所事事,不训练了空闲时间一大把,转来转去又到外置楼梯8层,老地方坐下看操场。 首体大的操场确实牛逼,外设硬件过硬,夜间照明灯烧钱似的全开着。没了白天的喧嚣,运动场上每一种声音听来格外清晰。 跑步的人很多,薛业看着那堆蚂蚁大小的小点绕着操场移动,不知道哪一个是杰哥。 再醒来是冻醒的,早晚温差变大,8层高楼风也大。薛业慢慢拉回视野,再看向操场已经一片全黑,晚间开放时间已过。 通往西区男生宿舍的路寂静无声,薛业点了一支红梅听风声,突然好想念一中,热腾腾的校田径队。 18岁这一年注定要这么倒霉? 现在已经这么倒霉了,是不是可以开始反弹了? 没事,都会过去的。 “还知道回来?”祝杰看着他从远到近,恨得牙根痒。 杰哥?薛业站定不敢动,先看到宿舍楼下一个高高的黑影。逆光,看不清杰哥的表情,但是听这个不耐烦的语气,命运反弹失败。 一愣神的功夫,烟头被风吹短,烫了他夹烟的手。 “杰哥你怎么来了。”薛业快速甩开烟,“你下练了?” “下练?”祝杰语态压迫地反问,“薛业,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薛业无声摇头,掏出手机发现电量不足已关机。“我……杰哥……我不小心睡着了,不知道你会来。” “又睡了?”祝杰知道他关机了,把手机晃给他看,“差十分凌晨两点,你在哪儿睡的?” 薛业的手指开始互相较劲,指尖扣着手心。说自己在楼梯上睡的?一睡5个多小时?别说杰哥,他自己都不信。 “杰哥你找我有事?”薛业不想解释或者解释不开的时候会直接跳过问题,暂时逃避现实。 祝杰盯住他睡意朦胧的脸和浑然不觉蹭的一裤子灰,应该拆他台。“拿衣服。” “啊?”薛业仿佛体温瞬降,尴尬地脱下外衣还回去,“今天没想起来。” 上午还窃喜能多穿几天,现在真实打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6 不是你的注定不是你的,薛舔舔你注定一无所有。 一只手压住他的后颈,探进t恤领口,掌心干燥滚烫。薛业一哆嗦,撞上了祝杰满是疑惑的眼神,随即那只手往下动了动,火烫地贴住了他发凉的后背。 一片冰凉。 操,杰哥干嘛呢?薛业耳根发烫,屏住呼吸等着挨骂。 “这件衣服脏了,给我洗干净。”祝杰收回手,把身上正穿着的那件扔给他,百年不变的款式,高领、长袖、黑色、两个兜。 杰哥这就走了?不发脾气?薛业诧异。他赶快抱紧衣服摸了又摸,埋脸闻了又闻,醉氧似的深深吸,爱不释手。 只是这个厚度需要送出去干洗吧?杰哥衣服都挺贵的,洗不好就傻逼了。薛业趁着布料微热立马穿上,幻想自己刚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第18章不近女色 祝杰是翻铁栅栏回的宿舍。 体院宿舍的新楼是东校区唯一有门禁的楼,12点准时上锁。楼道安静无比漆黑一片。祝杰转开412的门锁进屋,3个室友都在上铺睡着。 孔玉、陶文昌、赵明。 祝杰无波无澜的目光对准右侧黑色床帘,缓慢拉开,是呼吸深沉的趴着睡的陶文昌。 高三同班一整年其实没说过几句话。田径队前队长过命的好兄弟,训练的时候会挤兑薛业。 是很喜欢挤兑薛业。 陶文昌感觉在梦里被人抽了后脑勺,醒来第一反应是祝杰这个野逼要杀人。 “操!”喊了一声又被按了一把后脑勺,他声音瞬间变小,“祝杰你丫有病吧,大夜里不睡觉站床边吓唬谁呢?” 体院宿舍新楼的床都是上铺睡、下铺电脑桌,1米8往上的身高正好能看到上铺。 祝杰一只手慵懒又用力地搭着床栏。“有事问你。” “你大爷,我他妈不想在……”陶文昌按亮手机,“不想在凌晨两点半回答你丫的问题。” 祝杰脸色浮起阴沉。“薛业跟你说过什么么?” “薛他妈你大爷。”陶文昌再一次发誓弄死这俩逼,目睹他吸薛业直接做噩梦了,直男惊悚,直男没见过这个,梦里一条乌漆墨黑的双头蛇自己缠自己。 起一身鸡皮疙瘩。 祝杰打开iphone手电筒灯,对准陶文昌的脸。“我他妈同意你加他微信和手机号了么?” 陶文昌困得升天,晃得头晕目眩。“妈的,薛业说他喜欢杰哥喜欢得要死!你丫这种变态也有人喜欢,服了。” “废话。”祝杰继续拿灯晃他,“还有什么?” “没了啊。”陶文昌的困意晃走一半,“他说你把他拉黑了,他就不看手机了,我俩还能聊什么?” 祝杰关掉手机灯继续逼问:“没有别的?” “你丫想问能不能直接问本人去啊,别拉无辜群众下水。”陶文昌把脸翻向墙,后脑勺立马被人锤了,“妈的,刚才那下就是你打的!” “他有事。”祝杰说。 “啥?”陶文昌疑惑了,“我不是薛业,我不懂你的各种脑电波,你丫说人话。” “放弃体育学新闻。”祝杰站在黑暗当中,停顿几秒,“抽烟。” 陶文昌想打人。 “他不戴首饰。” 要不是怕禁赛陶文昌现在就要把这疯子打服。“你能别大夜里抽风吗?我他妈害怕。” “他最近很能睡。” “我去你大爷的……”陶文昌头朝外趴下了,“我又没和他睡过,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睡,下次我洗干净投怀送抱试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7 “活腻了?”祝杰捏紧了拳头。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有事?”陶文昌强迫自己冷静,不要与神经病一般见识。 祝杰思索着久久不说话。 陶文昌忍了又忍:“你丫要是失眠就出去跑步,别折磨室友行吗?” “他晚上八点半出食堂,凌晨快两点到宿舍,5个多小时,他说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 “兴许和同学吃饭呢,骗你丫的。”陶文昌痛快地骂,“活该你丫也有被骗的一天,傻逼了吧,他说你就信。” “这种事他不敢骗我。”祝杰冷嗓肃然,给陶文昌一个背影,“就知道问你丫也是白问,傻逼重新睡吧。” “你早知道问也是白问,你把我打起来?你要这么在意就自己问去啊。”陶文昌完全不困了,敢情祝杰把自己捶起来就为了显摆他俩互相信任。 “不在意。”祝杰摘下包,一身全黑隐入黑暗。“还有让白洋死心吧。” “你麻痹,去死。”陶文昌竖起中指。让白队死心?白队喜欢薛业?不可能吧,白队真是基佬? 白队?躺在床上早被吵醒的孔玉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薛业睡醒还穿着杰哥的衣服。 杰哥喜欢黑色,除非是参加正规比赛官方要求或校队的衣服,剩下全是黑色。自己跟在一身全黑的冷漠背影后面练追逐跑,跑到岔气没有一次追上过。 没练过跑步,高中刚入队的3000米测试被杰哥直接套两圈,成了田径队的笑柄。 其他队员在嘲笑,杰哥弯腰扶着膝盖,俯视累趴下的自己,问还能不能练了? 自己怎么回答来着?薛业一边刷牙一边回忆。 “练,杰哥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 薛业笑成一嘴牙膏沫,高中真幸福,天天能见面。 下午体育新闻没课,薛业回家收拾出一包厚衣服直接去找伍月直播。进屋发现又只有伍月一个人。 “胖成呢?”薛业放下衣服浑身紧绷。化妆师也没在。 “忙去了,说今天签几个男主播。坐。”伍月穿一条按扣牛仔连衣裙,“我给你简单上个妆。” 薛业犹豫几秒,还是坐下了。 伍月化妆下手很轻,轻得像羽毛扫过皮肤害薛业一直打喷嚏。俩人能聊的话题不多,每次都是提前对好人设和剧本以免翻车。 翻车这个词也是薛业干上主播之后才懂的。 开播前的尴尬让薛业坐立不安,面对伍月还不如和sky聊,最起码sky话不多但是好像很懂他。 可一旦进入直播间伍月会立即附身姐姐人设,对弟弟格外照顾,笑容纯净。薛业很需要钱,现在知道要回答红v会员的问题,想要收礼物提成就要多笑一笑。 3个小时的直播不仅耗费脑力也挑战体力,薛业不停喝水,接近下播时间突然出现一条带特效的留言。这个红v的id有些熟,薛业记得这个女生经常砸礼物。 有时还开玩笑问小哥哥操粉么,人要有梦想。 操粉这个词,薛业也是最近才懂。每次被问薛业都想说实话,其实我也有这个梦想。 公司不让透露真实私人情况,伍月替薛业挡了。“我弟弟刚上大一,没有女朋友,怎么知道理想型?”薛业跟着点头,无奈红v砸礼物追问,他只好看伍月脸色,伍月捏了他膝盖一把。 意思是,随便瞎说。 “我喜欢……”镜头下的他很腼腆,灰扑扑的眼被真真切切的动情点亮了,“高的,短头发,腿很长,喜欢跑步,最好是……运动员。” 眨眼功夫屏幕被礼物特效刷屏。伍月低了一下脸,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留言刷起一片是不是喜欢御姐,薛业直皱眉头,不得已悄悄地问伍月:“姐,谁是御姐?” 又是一片砸礼物的动静,留言纷纷大喊弟弟太天然了。伍月脸红道谢再三,准时关闭了直播间。 妈的,可算播完了,薛业一身的汗,只吃过早点现在站起来直晕。他扶住电脑桌按揉睛明穴,刺激犯困的双眼,顺便等伍月结算。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伍月在他身后问,香水味扑鼻。 “啊?”薛业茫然,困得眼前发虚。 高,短头发,腿长,前天直播说最喜欢跑步,不小心透露自己是花游退役运动员。伍月用男人撩妹的思路去理解薛业。以前为什么不说,偏偏等成超那个傻逼不在的时候说?想起成超不像人的身体伍月一阵反胃,特别是看惯了薛业之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8 要是能和薛业好……她从背后大胆抱住这副精健挺拔的身体,想他刚才刻意闪避的眼神。“你刚才是不是暗示我什么……你和成超说自己是gay,是骗他别盯着咱俩对不对?” “操!”薛业只愣一秒猛地甩开了伍月的胳膊,“你丫有他妈毛病吧?” “我有毛病?对啊,我是有毛病,没毛病的人怎么和成超睡?”伍月自嘲后直接扑过来,薛业眼皮沉重反应慢,直接倒在地铺上。 “操……”身上压了一个高挑的女人,薛业腰疼折了,疼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在暗示我?”伍月发现他没有起身简直欣喜若狂,衣服底下是腹肌。 平坦、有力、清爽干净……摸到人鱼线的刹那伍月涨红了脸。 “你知道吗,成超他不行……”伍月全压上来,朝薛业赤红的耳尖吹气。 “你丫……滚蛋!”薛业恶心疯了,一口气顶在嘴里,什么都骂不出来只想吐。 腹肌撕裂、腰椎受伤,正常起床都要连滚带爬。比起恶心他更怕伍月,怕她在身上乱摸的手和香水。 他起不来,只能躲。腰疼还想吐,喘气都喘不顺。 “你是不是怕成超知道?”伍月反手将薛业的手放在腰上,“真犯不上,公司里哪几个女主播和他睡过我全知道。你把他绿了还能赚他钱,咱俩一起赚。” 男人的自控力根本不可信,伍月深谙其道,第一次的欲拒还休是为了免责,顺理成章甩锅说女人勾引。 她缓缓扯开两颗按扣。 薛业眼里明显流露出了恨意。 “我又不用你负责,再说这事……你不亏。”伍月笑得特别无所谓。 薛业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的皮肤,在伍月的嘴即将碰上自己的刹那终于忍不住吐了。水和没消化的早点扑了伍月一脸一身,尖叫一声翻了下去。薛业趁机顺着床垫往地上滚,手脚并用扶着地板才站起来,晕得脚下打滑,狼狈地夺门而逃。 操!太他妈恶心了!薛业跑出高档社区在路边又吐一次。吐到胃部泛酸,刺激性的胃酸烧得食道很不舒服。 几个月之前他唯一接触过的圈子只有一中田径队,这里太他妈恶心了。薛业把手指压向舌根,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打上车往学校逃。 孔玉在西校区宿舍楼下犹豫,想叫薛业出来。 说什么只给杰哥拎包,可昨夜陶文昌摆明话里有话,和杰哥关系不一般。可又不知道薛业住哪个宿舍,怎么找? 远远过来一个男生,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孔玉觉得眼熟多看了几眼。“薛业?” 薛业困顿地回头找,体力不支靠住树干。“有事?” 孔玉看着他一步三晃的样也问不出什么。“喝多了吧?” 神他妈喝多了。薛业懒得解释要进宿舍,猛然想到成超和自己是一个屋的。 脚底下一停突然又想吐了,真他妈恶心。 “你……”他转身问孔玉,用仅剩的意志力对抗困意,“你晚上训练吧?我借你宿舍睡几个小时,明天买全套床铺给你换。” “不……”孔玉张口要拒绝,杰哥和自己同屋,他肯定抱有别的目的,转念想起白队…… 薛业穿的黑色运动外套,是杰哥昨天那件。 “行吧,不过你别睡太久啊。”孔玉说道,薛业点点头像个木偶似的跟着他走。进了东校区一栋宿舍楼,孔玉带他上了2层推开一间6人宿舍,指着下铺的位置。 “这是我的床,你别睡太久啊。” 薛业神情困倦,捂住的嘴还是想吐,吃力地说了声谢谢。 第19章腹外斜肌! 白洋接到电话的时候快晚上七点了,正和学生会干部游刃有余地周旋着。11月份比赛二队的人他也想争取一把。 “喂,怎么了?” “白队,你快回来吧。”同宿舍的男生说道,“你床上他妈有个人,我们谁都不认识,入室盗窃吧?是直接报警还是找宿管?” “什么?”白洋捂着电话出了多功能厅,“我床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9 “是啊,睡得死沉。晃了一下没醒,他们说先别叫了问问你。” 这事太蹊跷,白洋想了想说:“你们先别和宿管说,我回去看看。” 等赶回宿舍白洋拨开围着下铺的十几个人,心里骤然一惊。怎么会是薛业?他怎么跑自己床上来了? “白队你认识啊?”上铺的同班问道。体院大二住老宿舍楼,是上下铺。 “认识,这届大一的新生。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滚出去训练。”白洋开始轰人,“我约他来宿舍谈学生会的工作,估计等我等太久直接睡了。” 白队声望高形象好,他这么说了其他人只能点头,拿起装备去田径场训练,其实谁都不信。 宿舍安静了,白洋聚拢心神琢磨这件事。薛业和自己不熟,他怎么来的?怎么知道这张床是自己的?难道是昌子干的恶作剧? 不会,昌子爱开玩笑但办事有轻重。 床上的男生睡得很沉很稳,黑色运动外套的高领遮住下半张脸,有线条感的小臂抱怀侧躺在被子上,脚悬空,鞋也没有脱。 能看出来他在尽量减少和床的接触面。这么不舒服的姿势也能睡这么香,真有本事。 外套眼熟,祝杰的。 白洋鬼使神差地拨了一把薛业的刘海,安宁的睡相和彪悍的凶脾气极不相称。白洋想起那个小视频,半裸的少年一次次磕向地面又一次次撑起来,为了另外一个男生继续报数。 这件事白洋觉得古怪,薛业为什么突然去找王茂道歉?祝杰家的实力有目共睹,无论人脉还是财力,即便王茂真要整他,胜算很小,更不可能直接告到禁赛。 那天的事,球场的人皆能作证是王茂挑衅,而先动手的是薛业本人。如果祝杰请律师诡辩,责任方完全薛业承担,充其量划定为校内学生打架致伤。再往大闹也闹不起来,薛业背一个处分,轮不到祝杰担责任。 结果一个去找王茂认错接受体罚,一个和篮联部保证是个人行为。 正想着,思路被桌上手机震动打断,仅剩丝电。 电量活活被震没了。 白洋先用充电宝接上,左思右想接了来电人叫杰哥的电话。 “喂,我是白洋。你先别冲动。” 电话那端沉默将近半分钟。白洋看看通话状态,没断啊。 “薛业呢。”祝杰的声音,粗糙的喘气声把紧绷感从听筒传送过来。 白洋看了一眼薛业,在对面下铺坐下。“这件事我也奇怪,他现在在我床上呢。” “在你什么上?” “床上,在睡觉。”白洋尽量轻,怕把人吵醒,“我在开会,室友说我床上睡了个陌生人,问我要不要找宿管。我把他们按住了,回来一看居然是薛业。现在我也是一头雾水,比你更想知道怎么回事。” 沉默,电话那端又是沉默,规律的呼吸声异常清晰还能听到哨声,应该是在操场。 “白洋。” “你说。”白洋有些想笑,能想象那边是怎么样咬牙切齿,顺手搬了一张凳子帮薛业垫脚。 “别动他。” 白洋很奇怪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动他?” “你心里有数。” “我要是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动他,你怎么办?”白洋声音仍旧轻轻的,随时关注着睡觉的人,“有件事我很好奇。祝杰,没人看出我是同性恋,你怎么看出来的?” 电话那端又陷入沉默。 白洋慢慢又说:“既然薛业单身,那任何人都有追求他的权利。他高中喜欢你,大学也有可能喜欢别人。他怎么睡了我的床暂且不管,摆明这中间有事,可他为什么没去找你呢?祝杰,他喜欢你这么久,既然你是直男不能回应,这个位置就该让贤了。” “别叫他,你俩不熟。” 白洋随意地坐下。“现在不熟,来日方长。” “等他醒了让他赶紧走。”通话瞬间结束。 白洋退出页面看着手机屏幕无奈一笑。背景屏幕里的男生是祝杰吧?这种程度的情敌实在太好赢了。 薛业睡醒眼睛还红着,吐得太猛的后果。重新找回视野焦距,先看见对面下铺不认识的男生,对面上铺的男生光着膀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0 “醒了?”白洋坐在桌边削苹果。 嗜睡症的清醒过程很慢,薛业歪着身子坐直,找回力气。“你怎么在?” “我?”白洋把苹果递过来,“饿不饿?你睡了我的床,这是我的宿舍,这屋的人是我同班,你说我怎么在?” 头顶上铺的男生倒垂着脑袋。“学弟怎么跑大二宿舍来了?我们他妈的差点报警。” “大二宿舍……你的床!”薛业开始回忆,急躁地舔了舔嘴,“不是孔玉的床吗?” 白洋细眯起眼睛,一笑。“孔玉……很会办事啊。” “我走了。”薛业弹坐起身晃了几下,站稳后直接往外冲,“操,我手机呢?” “帮你充好电了。”白洋递给他,“屏幕上的照片是祝杰?” “关你屁事。”薛业接过手机看时间,心都凉了。 一觉睡到23点,薛舔舔你丫要完你知道么?这要万一让杰哥知道……还有sky的吃播没法解释。 吃播?薛业猛然记起下午直播后发生的一切,又恶心得要命。 孔玉你丫也完了,真的,业爷不捶飞你就不是你师叔。 杰哥说过离白洋远点,薛业跑得飞快,刚跑出宿舍楼正门一眼看到杵在正门正对面的一身全黑。分明就是来逮人的。 “杰……哥。”薛业咽了下唾沫。祝杰只看他,没反应。 薛业不知所措喉头发紧。“杰哥?” 祝杰动了动肩,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根根伸开攥麻木的手指,骨节咯噔作响。 “薛业,穿着我的衣服睡白洋的床,爽么?” “啊?不爽,我不知道那是他的床,我以为是孔玉的。”薛业发懵,鼻息里都是自己吐过的气味,“杰哥你听我解释行么?” “闭嘴,别在白洋宿舍门口跟我解释。”祝杰抬腿就走,薛业仿佛一瞬间用光了力气,缓了缓还是垂头丧气地追上去。 一路无话。也不是无话,薛业复读机一样杰哥杰哥叫着,祝杰没反应。 室外田径场一旁的更衣室空空荡荡,薛业跟着杰哥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他正低头想为什么孔玉要带自己睡白洋的床,衣襟被一只拳头攥住,咣当一声撞进隔间。 “嘶……”薛业后背撞得生疼。 “现在解释啊,我听着。”祝杰黑着脸,指节高凸的程度仿佛全身力量集中在攥紧的拳里,尾指指峰深深顶住薛业下颚舌骨肌的凹陷。 “昨晚你干嘛去了?” “昨晚?”薛业怔住,“昨晚我不小心睡着了啊。”随即被利落地翻了个面,紧绷的胸口紧紧贴到墙面。衣服被掀起来的瞬间还以为杰哥想让自己还衣服,气得不想借了。 算了,还就还吧,不是自己的迟早会收回去。 直到那只手从后腰移到腹外斜肌。 在他的腰肌上捏了一把,很紧,很疼。薛业瞪大了眼睛,不敢动。 除了疼还有点痒,痒过又酸又难受。 肌肉如同整个灵魂像被杰哥攥死,两条腿,绷得笔直不敢动。 “说,昨晚你俩是不是在一起?”祝杰尽量呼吸缓慢,想起昨晚薛业无故消失的几个小时,下手不轻。 薛业却走神了,如同颈动脉血氧被抽空。 他从没和杰哥这样亲近过,接触过。最最亲近的时刻,是寒假杰哥的腿因为训练过度拉伤,他扶着杰哥走路、复健、上厕所、换衣服。 杰哥的右大腿后侧肌纤维断裂,他跪下来帮他揉。那种伤痛只有体育生才会懂,咬着牙忍住,还要康复训练,一刻不敢耽误。稍微好转,立马带伤训练,伤和痛成了他们生活里的日常陪伴。 每一次复健,杰哥的表情都是痛苦万分。再后来杰哥归队,俩人一起下练冲澡,用热水冲伤口和肌肉。 “你喜欢他?”祝杰当他默认了,拧住那块肌肉,“白洋知道你剃这么干净么?” 操操操,薛业是因为疼才回神,不仅用力,手指还贴了保护关节的肌贴。肉色的,是自己送的那一卷。 “不是,杰哥你误会了,我昨晚……”薛业疼得肩膀一缩推着冰凉的墙壁,“真的是睡着了。嘶……杰哥你能不捏腹外斜肌吗?酸,还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1 “捏爆你信么?”祝杰认真地可怕,“在什么地方睡着了?跟谁一起?” 薛业面红耳赤,不敢再动。“在主楼东侧的外置楼梯8层……我自己睡的。我不敢去操场烦你只好找个高处看看操场,不小心就睡着了。杰哥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睡白洋……” 疼。明显这句话杰哥不爱听。 “……的床。”薛业打了个激灵,“我只想借……孔玉的床睡一觉,我他妈……疼疼疼,也不知道怎么睡他床上去了。” “你不喜欢白洋?”祝杰贴着他耳朵问。 薛业额头抵住了墙,声音充满疑惑。“喜欢他?我跟他完全……不熟啊。杰哥你信我,还有别……别捏了,肌肉疼。” “不熟?”祝杰声音明显有缓和,“为什么借孔玉的床?” “因为……”薛业没说下去,一口叼住高领的领口,因为杰哥在掐他侧腰。 每一下都很用力。 他做了几百个俯卧撑,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酸疼。 酸得他脑仁快要炸了,还痒。 “不喜欢白洋,我信。”祝杰从方才要杀人的表情过渡为大仇得报,“现在说,为什么借孔玉的。” 没脸活了,薛业面向墙壁准备自闭,全身飘飘的脚底发软。被杰哥掐掐腹肌就招了,尊严呢? 抛开尊严考虑现实,借孔玉的床会直接牵扯出成超和伍月的事。撒谎骗杰哥?薛业觉得自己没那个能耐。 薛业脑仁发懵,不知道从哪一条说起。 “杰哥,这个事我肯定……不瞒着你,但是你能不能容我缓缓?”只是太尴尬,薛业左右看看更衣间,怕被人发现。腰肯定掐红一大片。 没脸活了。薛舔舔你应当为自己感到羞耻。 “缓到什么时候?”祝杰从包里抽出湿巾纸,慢慢擦手。 想起伍月那边的烂摊子薛业不禁想吐,硬着头皮说:“就这几天吧……杰哥你别不信我,我骗自己都不骗你。那个……杰哥我手脏了,能给我一张么?” “不能,回去自己洗。”祝杰撞开更衣间的门,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缓到明天晚上给我解释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高三寒假两人均已成年,不存在未成年亲密行为。 祝杰:作者,你改得我都不知道自己这章到底干什么呢! 作者:我也不知道,为了过审,就这样吧。 昌子:太野了,我们直男真不这样。 第20章黑料如山 薛业回到宿舍还在神游,短短一天发生太多的事。伍月、孔玉、白洋……令他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大脑直接停机。 唯一还记得的只剩下杰哥让自己升天。 薛舔舔你丫没救,你让杰哥怎么看你?碰一下就小喷泉了。 室友还没睡,薛业泡了一碗方便面吃,趁成超没回来洗漱躺好。明天怎么解释?这一解释就会牵扯出很多事。 也不知道杰哥会不会信。 妈的孔玉你丫害我干嘛?鸡蛋差点被杰哥捏爆! 祝杰赶在门禁前回宿舍,陶文昌和赵明已经躺了,孔玉在看年初省队比赛的视频回放。 为了11月的大赛现在训练量猛增,中长跑往上提耐力速度,短跑在逼绝对速度。陶文昌是背越式跳高选手,上背磕青两大片,巴不得在床上装死尸。晚训时听跳高队的学长说白队床上莫名其妙睡了一个大一男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是薛业。 因为整晚孙康都在操场找祝杰,tmax间高强歇训练缺席,明天这野逼一上场估计直接罚10000米起步。 薛业百分百有招黑天赋,外加吃亏体质。陶文昌佩服,这种性格不讨喜、脑袋一根筋、能打又暴脾气的人高中平安毕业简直奇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2 孔玉看得心不在焉,没法忽视背后一道冷冰冰的注视。“杰哥你回来了?” “你带他去白洋的宿舍?”祝杰朝他逼近。 操,是孔玉!陶文昌躺平在胸口划十字架,希望祝杰拆宿舍的时候别伤及无辜。 “谁?”孔玉惊讶地转过头,“哦,薛业啊,我今天刚好在西校区碰见他。他喝多了整个人醉醺醺的,说不想回宿舍借我的床睡一下。咱们楼有门禁,我怕他一时半会儿酒醒不完,又想着白队一直想挖他就……” “喝多了?”祝杰又近一步,“你怎么知道?” 孔玉快速眨了眨眼:“看出来的啊,他一直扶着树走,说不定刚喝完。他要是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我是真怕他睡过门禁时间。再说……白队不也没怪他嘛。杰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火。” 祝杰很少笑,突然笑了。“薛业是迟发型酒精过敏体质,喝完酒腹部以上会起两天半的红疹。” 室内沉寂了。 安静片刻孔玉站了起来。“杰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太多。” “你没想太多?怂恿他找王茂的是不是你?”祝杰问。 左腕的运动员专业心率手环闪了两次黄灯,计数从静止心率直接跳到84。 孔玉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怂恿他,我就想提醒他,他主动问王茂在哪个系。我要知道王茂会体罚肯定不说。” “你会不说?”祝杰捏响了拇指关节。手环黄灯忽闪,92。 “杰哥!”孔玉下意识退后两步,傲慢的脸煞白,“你是不是喜欢他?” 祝杰动作停了眼神凝滞得可怕,拳头一攥再攥,下颌过于紧绷压低导致暂短两秒的抽动。 黄灯最后急闪,120。再往上蹦字到124。 针洞大的红灯骤然急速闪灭,心率过速。 “我不可能喜欢薛业,我只喜欢女人。”祝杰转过身把手环摘掉一扔,“孔玉,我再郑重警告你,不要去招他。” 凌晨5点薛业准时醒了,先看成超的床,空的,继续倒头睡。 上午主楼4层的阶梯大教室有两节90分钟大课,薛业不敢迟到买好几个包子往楼上狂奔。第一节大课的前60分钟他还在犯困,趴在最后一排靠窗的桌面上晒太阳。 医生说腰椎受伤可以多晒晒,舒服。 晒到快下课薛业出汗了,脱了杰哥的黑色外套叠好,里面是一件白色砍袖运动背心。他习惯性去摸喉结才想起项链被杰哥扯了。 晚上怎么和杰哥解释?薛业开始发愁,反正必须把伍月这个人瞒过去。单独去女生家又差点被女人上了,薛舔舔你的下场是再被杰哥亲手打服。 想想就疼,薛业趴在桌上揉肋骨,杰哥下拳真狠,不愧练过。 一个女生趁老师写黑板的功夫往后跑,一屁股蹲在薛业座椅后面。“醒醒,醒醒。” 薛业迷迷蒙蒙回头一瞧,潘露。“有事?” “薛业你怎么回事!”潘露急了,“快上微信,赶紧解释清楚啊!” 微信?薛业慢悠悠翻书包拿手机,点开收到无数通知,全是不认识的人邀请他加入群,群名是:薛业揭底群1。 揭底?薛业点同意加入,群公告是:新闻系体育新闻专业薛业装gay骗pao大揭底。 装gay?这逼骗人,我他妈是真gay! 薛业继续看,系统先提醒他和大部分群友不是好友。再看一眼群人数,489,大概还有群2345吧。 正在发图的头像他认识,成超。 图片都是长图,薛业浪费流量点开了一张,无非就是他和伍月直播截下来的,有对视微笑,有伍月帮他弄头发,有他低头看伍月。 然后全是一张张的大图,伍月骑在他腰上,两个人倒在床上。 图片清晰度不高像偷拍,角度都是侧面,其中不少姿势暧昧,他的手在伍月腰间,伍月开始解胸前的按扣。 伍月压下来,两人的嘴近乎贴在一起。 成超继续发图全是微信转账记录,薛业不为所动,这不是日结的工钱吗?我签合同是按次结算的啊。 开始有人好奇了,问薛业是谁。成超甩完图片甩个人信息,新闻系体育新闻专业薛业,证件照,手机号150xxxxxxxx,停了一会儿开始发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3 薛业皱眉,一个字一个字认真阅读。 大概意思是自己很穷,求着他当男主播赚生活费,但一直对他女朋友图谋不轨,先假装自己是gay,让他掉以轻心。等时机成熟把他女朋友办了,俩人在直播间搞了。截图记录是为了证明他多有良心,钱从不拖欠,可薛业这个白眼狼不仅没说过一句谢谢还给他戴绿帽子。 又发了一段很抖的录像。先是薛业揉眼睛,说:“不是……我给你一句准话,我是个同性恋,你放心。” 背景里是成超的声音。“操,同……牛逼,哥们儿为了你这句话绝对不吵架了,跟你月姐好好的!” 什么时候录像了?手挺快。绿帽子?绿帽子是你网黄女朋友给你戴的,关他妈我屁事。薛业晒着太阳继续往下看。 又开始发照片了,是自己落在伍月家的衣服,从上衣长裤到内裤袜子。成超直截了当喷了一长串脏话,说薛业趁他这几天不在北京,和他女朋友同居。 挺能编啊。薛业自嘲地笑了,百口莫辩。黑料不一定全真,但只要有一件是真就翻不了身,确实也是自己的衣物。 害得自己连多一条ck换都没了。 群里热闹了,不断有陌生头像跳出来问他怎么骗你是gay了。马上有人回复,薛业倒追白队你们不知道? 众人哗然,表情包刷屏。薛业傻了,这他妈不能忍了。 倒追白洋?这是造谣! 又有新头像出来作证,听说昨晚白队床上睡了个大一的,一直睡到半夜,不会是薛业吧。 薛业指尖颤抖,按耐不住想要打字。神他妈半夜,我11点走的。 成超不停地回复,薛业也许是个双性恋,是男是女都小心他吧,教室和食堂碰见他就走,厕所澡房碰见直接转身跑吧。他用过的东西指不定什么细菌,别沾上脏病。 一拨人起哄,说你们谁去提醒白队换床单。另外一拨人说换什么床啊,直接宿舍大扫除吧。 这时有人突然艾特了whitesea,说白队你也在啊。薛业心里一惊,敢情这还是个跨届揭发群,那成超工作量挺大,要十几个群了。 whitesea的id开始被群艾特轰炸。薛业紧盯屏幕,想看白洋能怎么解释。 [昨晚薛业确实来过我宿舍谈公事,晚十点离开。本群内容真实度有待确认,不予评论。有矛盾当面解决,不要搞人身攻击] 嗯,whitesea,白洋,果然是混学生会的干事,态度中立。薛业思考去哪儿能打白洋小报告。 群里发了个小视频顿时炸锅。 [王茂宿舍楼下脱光了俯卧撑的是薛业吧,听说在篮球场打起来的] [是啊,祝杰不就为这个事把王茂他们队给收拾了,喊了几百个薛业对不起。看来这个薛业还挺有手段,白队你可小心啊] 薛业浑身僵硬,深深吸了一口气。 操,杰哥什么时候干的这牛逼事? 这时他抬头喘气,300人的大教室有一多半在回头看自己,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手里都举着手机。潘露被她的好闺蜜们拉回座位。 下课铃响起,成超发了一张体育新闻系课程表。 [薛业正在主楼4层阶梯教室上大课,想去围观的朋友尽早行动,注意保持距离以免染病] 铃声响完,薛业四周成了一片无人区。前后门倒是有看热闹的人,老师则一头雾水。 薛业一个人坐窗边抱着黑外套,他不怕孤立,这些事完全伤不了他。从高中出柜这就是他每天的常态。只不过高中同学还是单纯,只会挤兑笑话他舔杰哥,没编过乱七八糟。 这么一想,高中同学真好。 步入大学等于半只脚踩进社会,薛业没那个口才也没那个精力,不想解释,不想反驳。他曾经锋芒毕露才发现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唯一担心的是许许多多机缘巧合凑在一起没法和杰哥解释。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杰哥还信自己么? 白洋从前门进来的时候薛业正在座位上抽烟,烟伸出了窗口,身后跟着孙康和陶文昌。 “你还好么?”白洋下课直接赶来,阶梯教室外有不少人,薛业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 薛业冷冷地抬了下头。“好啊,怎么不好了?” “白队你离他远点儿!”前门有个男生喊,引起一片哄笑。 “远你麻痹!”陶文昌开骂,“看什么看,找打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4 “昌子!”白洋制止他动手,“你们和区一中的人脾气都不好吧。” “这件事你能信?”陶文昌反问,“照片可以作假啊!” “真的,照片都是真的,也别信我,说不准真是我干的。”薛业靠向椅背眼神失去生机。手机不间断震动,谩骂短信疯狂涌入,估计都是成超小号。 白洋一向克制,懂进退。“你放心,给我一天时间,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保证还你清白。” “用不着。”薛业一字一顿地说,“用不着任何人替我说话。” 陶文昌看向了白队,一个学生会标准干部的作风。即便他相信薛业被诬陷,即便他关心得下课立马过来,可在铺天盖地所谓真实的证据面前白队绝不冒险。 衡量得失,公事公办。如同他恨王茂体罚薛业也只通过篮联部来制裁。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不会偏向。 可薛业能自己解释清楚吗?陶文昌觉得他做不到。 他根本不想解释。 薛业懒懒地看群聊天,读那些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好像每个人都特别了解自己,随随便便口诛笔伐。 真他妈累,真他妈脏,真他妈没意思。 无所谓,反正自己的人际关系从没理顺过。他怕的是成超挖出自己舔杰哥的事实,把自己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废人和杰哥粘上。 以后还是尽量别见面,大学不是高中,人心叵测。高中同学只笑话自己,大学的人会笑话杰哥的。 [说够了么?] 薛业愕然恍惚,头像是和区一中的操场跑道,杰哥? 操,还真是!薛业不可能认错,哪怕这头像把他拉黑了。 有人开始认出这个头像,成超立马给回应。[呦,祝杰,又出来护着薛业了,你俩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 [薛业是二级国家运动员,诽谤污蔑国家的人,我帮你死得更快。] 运动员。薛业怔怔看着手机,突然眼眶通红转脸看窗外。原来杰哥一直把自己当二级运动员。 陶文昌放下手机表情云淡风轻,稳了。野逼祝杰亲自下场,这群主天黑之前必凉。 第21章你信我 可是不对啊,陶文昌放下手机,祝杰昨晚没练今天6点上场罚了5000米,径队在室内馆训高强歇,他练完了? 中长跑运动员和他这种跳高跳远出身完全两个路数,身体处理氧气的速度越快跑得越快,静息心率维持在60左右,心脏每一次收缩都能向肌肉推送超出常人水平的大量血氧。 所以丫过度呼吸比一般人危险,嗝屁速度更快。极限体能状态下的最大摄氧量靠遗传因素,长跑牛逼的只能是老天爷赏饭吃,比如张钊,田径队前队长,真跑1500铁定赢不了祝杰,可优势全在后头,越跑越欢腾一牲口。 1500米这些就靠生往上拔,6213组合高强歇下来全瘫在地上喘气。他肯定过不来,陶文昌想着悄悄往前门溜达。 白洋也看手机,转手直接给了孙康。“你队里的人,想培养他就让他学会闭嘴。” 孙康草草瞥过一眼盯薛业。“又是因为你。” 薛业很不自在地往墙边靠。操,自己又给杰哥找麻烦,干脆都承认算了。抓起手机刚要打字,晚了一秒。 [我祝杰以人格担保,薛业为人正直,品学兼优。] [他打你女朋友主意?谁给你的勇气?] 成超火了,又是一段长话。薛业扫过几眼大概是他手里还有更多证据,牛逼别跑等着打脸这些话。 [不跑,牛逼12个微信群别解散,我全截图留了证据。造谣是吧?有一个算一个,这事没完。不想受牵连就立马滚,省得我挨个找。] 薛业的脸迅速发烫,截图留证据?杰哥好聪明,不愧是他。 成超又发照片,两个人背后搂抱的和薛业在宿舍抽烟睡觉的,很颓废,穿很少。 薛业突然想到成超有随手偷拍和录视频的习惯,妈的,早该防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5 [成超你丫找死。] [律师中午联系你,最快下午立案。证据有种别删,我找鉴定科复原。包括他和你女朋友每一次直播的完整视频。] 群人数开始减少。 [以暴力或其他方法公然侮辱,捏造事实诽谤,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成超,你和你女朋友找死,我满足你。] [我是体院陶文昌,实名支持薛业。同性恋那段视频怀疑是真心话大冒险,傻逼才信] [我也实名支持我男神!我是孙健,傻逼群主快他妈跪下道歉,还同性恋,男神要是同性恋我第一个和他谈恋爱] [他看不上你。] 白洋这才发现昌子不见了,估计在教室外面发微信拉人头呢。他掐了掐眉心,唉,这帮新大一还是沉不住气,没经验,把事闹大对薛业名声更不好。 [我是体育新闻潘露,支持薛业,我是他同班,薛业不善言辞可绝对不是这种好色之徒。几张照片不足为真,有本事放完整视频啊] [傻逼群主就是嫉妒我男神英俊开挂,男神打架是王茂挑衅,做俯卧撑是道歉去了结果被体罚,没准就是你女朋友想上我男神,玷污我男神清白] 白洋笑了,昌子这个人……聪明啊,煽动性高,可以培养。 [成超,我给你几个选择,全校当面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带着你女朋友跪下磕头直接退学,等着我送你俩进监狱。天黑之前没有答复,你找死,我帮你。] “你明年卸任,想培养祝杰就让他学会少说话。他的弱点永远是……”白洋意味深长地看向薛业,“情绪。你弟也需要磨练,这都喷十几条了,容易被当枪使。” “你管好你的人就行。”孙康转身离开。白洋看看时间准备起身:“需要我留手机号吗?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薛业摇头。 白洋不多问了,薛业不会耍高姿态,他是真的不需要、不在乎别人的信任。“你放心,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有我的方法,成超我会处理。” 等人走光,薛业慢慢站了起来。教室的人仍旧躲瘟疫似的,潘露小跑靠近放了一瓶可乐在他桌上。 “加油,我们都支持你,只是她们不敢说话。”她小小声地说。 薛业无力地笑了笑,如果潘露知道自己真的是好色之徒并且非常好男色,大概会失望。 还差几分钟上课薛业想去透口气,低着头往后门走,边走边偏头叼烟。眼前出现一双黑色定制专业跑鞋,右腿打着运动型十字护踝。 再往上看,是一身全黑。 “杰哥?”薛业瞪大眼睛。 祝杰猛地伸手把他嘴里的烟掐断。“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薛业后背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怎么解释?从哪里开始解释?为什么做主播、为什么推不开伍月、为什么会吐、为什么睡了白洋的床……一瞬间,无数翻滚的情绪搅动起他的胃。 “杰哥,别替我说话。”薛业尽量平静地说还笑了,“不值。” 真的不值,大学再给杰哥拎几年包心满意足,谁知道下次睡着能不能醒。 祝杰与他四目相对。“吃饭没有?” “啊?”薛业心慌到听不懂杰哥的意思,“吃了。” 祝杰火大到磨牙。“我他妈还没吃呢。” “哦……我买包子了,你吃吗?”薛业跑回座位翻书包,身后咣当一声坐下了,挨着他的桌椅。 “坐下。”祝杰猜他没吃。 “啊?”薛业已经做好罚站准备了,“杰哥你不生气啊?” 祝杰扔了两个打包盒上桌,靠后倚向椅背。“打死你之前最后一顿饱饭。” “哦,谢谢杰哥。”薛业怔怔地看右边侧脸,耳轮分明,耳垂薄削。上课铃声打响杰哥没有要走的意思,薛业双手发烫紧张了,没和杰哥坐过同桌。 高中一直想坐,杰哥不同意,三年一直坐杰哥前面,没见过他上课什么样。 虾仁馄饨,撒了一层蛋皮丝和虾米。生煎包还烫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6 第二节大课老师照常点名:“薛业。”课堂诡异得安静。 薛业狼吞虎咽,咬着半口生煎准备吐掉喊到,后脑勺被杰哥冷不丁猛按一把,脸差点按进汤里。 “到。”祝杰漫不经心喊完又转过脸命令,“吃你的饭。” “哦。”薛业咕哝着,眼睛管不住偷瞄右边,“谢谢杰哥。” 薛舔舔你丫没救,这时候还有心思犯花痴。 可杰哥帅啊,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先舔就对了。 “你他妈看我干嘛?”祝杰冷着脸问。 薛业放弃徒劳的挣扎,慢慢开口:“看杰哥你……帅,没坐过同桌,以前你老不让。杰哥你收拾王茂了?哪天的事啊我都不知道。” 祝杰的脸突然扭向右侧,隔几秒才转回来。“就你这狗屁定力还坐同桌?坐同桌你他妈能考572么?” 薛业心神向往地摇了摇头,真要坐同桌别说572了,高考72分不能再多。 “我让你喝过可乐么?”祝杰视线落在饮料上,“谁买的?” “班里同学,那个,潘露。”薛业赶紧指前几排,三年没沾过碳酸饮料。 “潘露……”祝杰的左臂松松地搭在椅背上,抬手把可乐顺窗口扔出去。 薛业听到可乐瓶落地炸开的动静,还有几声骂人。“操……杰哥,这是4层,高空坠物危险吧?” “我他妈还想把你当坠物扔出去呢,手机给我。”祝杰拿手机不客气,用自己指纹解锁删掉微信app,“微信以后不用看了。” 薛业心口抽搐般紧张,目光穿透睫毛追随他。“杰哥,这事要不然算了吧,你别管我,孙康明年就卸任,我想你当径赛领队。” 祝杰爱答不理的。“真他妈懒得管你,直接收拾你。闭嘴吧,我睡会儿。” “哦。”薛业把头一低,眉骨伤口即将痊愈。 杰哥在同桌趴着睡觉,薛业心口砰砰乱撞。操,因祸得福了?半小时过去他暗暗靠近才发现杰哥外衣里的黑色田径背心结了一层白色盐粒。 出这么多汗?孙康这个傻逼。时至正午薛业想拉窗帘,刚抬手杰哥睁了一只眼睛。 “你能老实会儿么?” “能。”操,把杰哥吵醒了,薛业后悔不已思绪飘浮,鼓起勇气,“杰哥?” 祝杰刚闭的左眼眯着睁开。“说。” 薛业使劲咬了下嘴,他没有资格问,事实照片摊在面前他一句都没解释。别人泼脏水无所谓,本身自己也不在意。 “杰哥。”薛业抱有一丝绝望的希望,“你信我。” 祝杰先皱眉再闭眼,伸手撩起他的刘海,手指玩着沾透汗水的头发。“嗯。” 剩下的时间薛业像做梦,杰哥时不时闭眼休息,时不时翻他书包看新闻系的课程。更多的时候在发微信,像和什么人联系。 不会是和成超对骂吧?薛业后悔没把成超这个逼锤死在摇篮里。 正午十二点准时下课,薛业很有私心想陪杰哥吃饭,不料直接被送回宿舍。 “杰哥你不吃饭啊?我带饭卡了。” “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管用。”太他妈管用了,薛业刚转身又转回来,“要不我先解释吧,免得你气狠了收拾我。” 一只有力的手拍在他后脖颈处,指腹陷进皮肤。 “薛业,我现在已经气狠了,不着急听你打着哈欠解释。”祝杰用力掐了一把都没把人弄清醒,“滚上楼睡觉。” 薛业困得几乎要晕,特别是有只手反反复复按他脖子。“我解释一句,我没上伍月,杰哥我……” 疼疼疼疼疼。 “还敢提她?”祝杰收紧握力,“上楼睡觉,谁找你都不用理,听懂了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7 薛业定了定神,点头。 “听懂了就说话。” “听懂了,杰哥。” 疼疼疼,薛业揉着脖子回去,两个室友看他的瞬间交换眼色一起离开。无所谓,别人的信任一文不值,薛业咬了几口包子,上好18:20的闹钟倒下昏睡。 被闹钟吵醒时宿舍昏暗,只有他一个。洗了把脸准时开播,等红v踩点入场。 今天的尊贵会员晚了十几分钟,特效仍旧炫酷。 “抱歉,昨天……出了些事。今天也先停一天行吗?这顿欠着,我补上。”薛业仍旧靠墙,两条胳膊有气无力垂在膝盖上,手里夹着烟。 [sky:烟灭了。] 薛业眉头一皱,可好歹收了人家钱的,急吸几口过过瘾把烟按熄。然后盯着屏幕里一脸困意的自己,气氛尴尬。 “要不……我陪你聊半小时?”薛业不反感sky,除了这人总和自己过不去的点菜天赋。 [sky:行。] 操,真答应啊。薛业随口问的,和陌生人聊从没有过。他努力适应着,深呼吸。“我……” [sky:关灯。] 薛业不解,伸手拧灭床头灯,屏幕里的人消失了,一片黑暗。 [sky:昨天怎么了?] 原来是不让自己露脸,薛业笑了笑,算是接受这份善意。“谢了……昨天,唉……反正就是……算了不提了。今天的事才傻逼呢。” [sky:听不明白。] 薛业收回对sky的好评,迟早约出来捶飞了丫。“有人说我上他女朋友,够傻逼了吧。” 屏幕里没有人,却能听到有人呼吸不稳。 [sky:慢慢说。] “我抽根烟啊。”薛业直接咬住烟嘴,迷恋烟草短暂的催眠。 一支烟抽到过半,胸口仍旧堵得难受。 薛业的眼尾抽了几下,狠狠地搓了把脸。“我……从小读体校,除了体育什么都不懂。14岁代表学校参赛,教练和老师向省队推荐,赛前训练营破格把我录了。” 时间仿佛静止,直到一支烟抽完。 [sky:然后呢?] 薛业看向手机前置摄像头,眼神涣散。“然后也挺傻逼的。” 第22章少年与阴暗 薛业静了一会儿,左手把住右腕收紧。说么?自己和sky完全陌生人。 屏幕是黑的。 “我不知道你对运动员这个圈子,了解多少,其实……很多时候,教练,队医,裁判,这些人说的话比成绩重要。” [sky:不懂,举例。] 操,这人完全外行。薛业紧张地挠肩上的疤,想起这个伤口愈合的过程格外痒。 伤口愈合不能抓,血痂自然脱落才不留疤。他直接把血痂揭了,一次一次撕出血才留这么深的疤。 “进省队,教练推荐很重要,队医评估运动员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打比赛,也很重要。裁判……我就不用举例了。”薛业视线放空,“他们代表一种……权力,小一点的运动员没办法。” “我那年……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教练和恩师去封闭集训。一开始还好,后来……营里女队医说我心理状态不稳定,给我开的身体检查次数特别多。” “从那时候我开始怕女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8 [sky:她叫什么?] 薛业用力搓了搓脸。“忘了,真他妈恶心。她总喷香水我想起来就恶心。手机统一上交我也联系不到自己的教练。” 空气凝固了。黑暗中薛业的瞳仁慢慢缩聚,皮肤出汗变得潮湿。 “特别恶心,真的恶心。从那之后女的太亲密我就吐,男的太亲密我也难受。昨天我和一个女主播……直接吐了,吐完爬起来跑了。” [sky:有个问题。] “啊?”薛业努力放松。 [sky:女朋友也不行?] 薛业喉结猛缩。“我……没女朋友。我是同性恋,特怕女人的那种同性恋。” [sky:女人不行才找男人?] 薛业舔了舔牙继而垫了枕头靠墙。“不是,我挺早就……知道自己是。” 体校学长洗完澡老按着他闹,闹着闹着薛业就明白了,不敢和他们洗澡。薛业打直肩线,脊柱两侧靠后躺。“你要是受不了,送礼物的钱大部分还没动,我花了一些,剩下的提出来还你。平台扣二分之一还有手续费。” [sky:女主播也在这个平台?] “嗯,她男朋友弄的公司。” [sky:现在钱提现,平台封你就没钱拿了。] sky直接离开直播间留下反应慢了半拍的薛业。薛业突然打了个激灵,这逼聪明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大额提现绑定银行卡,身份证确认。薛业看着提现成功的短信息揉眼睛,多了75000块,这一行果然来钱快。 可从小受的教育就是田径场那一套,十分耕耘一分收获,比别人付出一百倍的努力才会提升一个名次,也不敢花啊。 这钱先别动全留着治腰吧。薛业心里有底了,翻出没吃完的包子,吃完又躺下了。 再睁眼是被电话铃声吵醒。薛业为了养腰都是趴着睡,撑起胳膊肘看来电人,杰哥? “喂。”他一秒接听。 “睡醒了没有?” “醒了醒了,我没睡。”薛业撑起身子下床顺便看时间,快晚上十点了。 祝杰低沉地嗯一声。“滚下来。” 滚下来?一天见杰哥两次?薛业喜出望外满地找鞋:“嗯,我马上我很快。” 挂断电话薛业发现4个室友都在,脸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 “有事?”薛业艰难地穿着裤子。 “薛业是吧。”最近的那个先开口,“我们几个下午开了一个宿舍临时会议,虽然成超已经通过学校单方面道歉了,也愿意接受处分和经济赔偿。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毕竟因你而起,完全超出我们的接受范围。” 薛业慢慢套上t恤,拿出黑色六边体棱柱型的香水瓶喷喉结。“所以?” “我们来学校是为了学习,不懂也不想懂你和成超之间复杂的利益关系。”旁边一个也站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成超没几天还要回来上课,我们不想在乌烟瘴气的宿舍里睡觉。” 薛业光脚踩上匡威,很明白地点点头。“懂了。” “宿管那边我们已经反馈过,要么你退宿换宿舍,要么我们集体换宿舍。我们联系不到成超,只能先通知你。退一步说你又打架又随意毁坏过宿舍财物,你比成超更不适合做室友。” 确实是,自己也知道。薛业重重地提一口气。“行。” 祝杰正对大门看薛业一边往下蹦台阶一边提鞋。“想摔死是吧?” “杰哥。”薛业拎着书包飞奔,脚下一停肾上腺素汹涌溢出了。操,圆寸带杠。 杰哥只剃贴着头皮的最短圆寸,每两周就要打理。高一军训时带杠把自己迷得够呛后来就不弄了。 “过来。”祝杰说,薛业在两米外一动不动只动喉结。 薛业吞了吞口水假装若无其事。“杰哥你吃饭了没?我还有几个包子。” 祝杰点头,眼神投在薛业脸上没换地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9 “怎么了?”薛业赶紧揉脸,“我脸脏了?” “没有。”祝杰仍旧伸手撩刘海,只不过无名指在薛业的额头轻轻带了一下,蹭着皮肤过去,“薛业你丫是傻逼么?我他妈说没说过不能去别人家里!” 薛业被刚才轻轻一蹭给蹭懵了,说不好什么感觉。“我是。” “干嘛?”祝杰单手往后滑,拇指食指间的虎口卡在他后脑勺按住不动。 薛业立马皱眉头,操,问这么突然。其实是想找个廉价宾馆住一宿,宿舍里待不下去了。 “编理由呢?”祝杰认真地看着他。 “没有。”薛业又一次把问题成功跳过,“听室友说成超丫道歉了,杰哥你真牛。” 祝杰的眉头从紧皱到迟缓舒展。 冥府之路留香短,浓成这样是刚喷上。 “摄像头是成超安的,为了防你,打了女朋友一顿不解气再诬陷你泄愤。现在那女的一口咬定是你勾引她,说你暗示她,挑逗她。能耐啊,一个多月不收拾你都学会挑逗女人了。” 薛业心里狠狠一紧:“不可能。杰哥你信我,我不可能勾引她,我……” “明天再说。”祝杰揉着他脖下凸起的脊骨,“上楼收拾一下,给你换宿舍。” “换宿舍?”薛业谨慎地问,“杰哥你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了?祝杰心里打问号面上不露痕迹。“嗯,你怎么想的?” 薛业动了下僵硬的肩出神。“没怎么想,让我搬就搬呗,反正我也住不惯集体宿舍。没空床位更好,我在学校附近找个合租的……” “薛业,就你这几斤几两还想和别人合租?你他妈跟男的住还是跟女的住?”祝杰教训人似的拍了他两下脸,“上楼收拾,有床位。” “能不去吗?”薛业抗拒。 “能啊。”祝杰不露声色,“体院的床位,跟我睡一宿舍。” 薛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肾上腺素冲破血管在皮肤下横行。 “滚上去收拾,床上用的不拿了。”祝杰接过他的书包,“过时不候。” 心脏要跳出胸腔咚咚咚震得骇人,薛业经历着一场从未有过的凌乱,震得脖子麻。 祝杰烦了。“不想去?” “想,想啊。”薛业杂乱无章的呼吸缓过来,掉头就跑,“我马上,我很快,杰哥你等我。” 陶文昌看着赵明空出来的床位沉默不语。有钱真好,有钱能使野逼上大学,有钱能让野逼跨院跨系给薛业换宿舍。 不知道祝杰找了什么关系,中午成超的态度明显怂了,开始有道歉抽身而退的意思。白队通过学生会施压要求公开道歉,双管齐下,成超直接啪啪打脸死得彻底。 可薛业算是彻底红了,再道歉也补不回他的名誉。 白队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克制,陶文昌观察他下午雷厉风行的手段,认真怀疑他喜欢薛业的可能性。 祝杰这个野逼更是想一出是一出,从陶文昌知道他高中书包里天天放板儿砖开始,就明白地球人已经没法阻止他抽风了。晚饭时还好好的,晚饭后又从操场消失,打通关系给薛业换宿舍。 这家里得什么条件啊,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身为一个纯直男越来越看不懂他们的骚操作了,陶文昌叹气,直男可怜,直男没人权。 东校区,体院新宿舍楼,薛业第一次靠近很紧张。“杰哥,我是新闻系的,住你们体院行吗?” 祝杰没回答而是拎着他可怜的小塑料盆往前走。薛业闭上嘴,正好撞上一群赤膊的体特生在楼道比撑墙俯卧撑,不免多看了两眼。 吵闹,嘈杂,这才是他从小习惯的环境。 “给我看路。”祝杰掰着他的下巴将薛业的脸扭正。 “哦。”薛业继续跟上顺便思考如何与杰哥室友相处。爬4层楼,迈进412的门直接傻了。 宿舍非常新,每人都有衣柜衣橱,下铺是书桌。体育生运动量大排队洗澡来不及,配独立浴室。环境是真的好,只是……全是上铺,自己爬上去挺费劲吧。 陶文昌正在负重提踵,放下了杠铃。“嚯,东西够少的,两个袋子就拎过来了。怎么,高兴傻了?” “你怎么也在?”薛业脱口而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0 “我和祝杰一宿舍我他妈当然在了。”体育生毛手毛脚,陶文昌直接把薛业按墙面挠痒痒制裁,“你丫到现在才知道我是你杰哥室友?太不仗义了。” 薛业顿时慌了。运动员不怕饿、不怕累、不怕疼,他怕痒。以前两个师兄就是知道他怕痒痒经常按着闹他。 “你麻痹……陶文昌我跟你丫急了啊!”后腰又痒又疼薛业翻身失败,“你……你别闹……滚!” “来嘛!晚上一起洗澡,昌哥给你搓背。” “滚啊……别……我他妈真揍你了!” “来,哥们儿今天顶着雷支援你,发微信也不回,也不说声谢谢!”陶文昌终于找到欺负薛业的乐趣,闹着闹着砍袖运动背心的领口位移露出一块异常明显的疤,“来来来,昌哥看看你身上有什么,操,让狗咬了是吧?” “陶文昌。”祝杰面色冷硬,伸手将薛业快被撩飞的背心往下拽,“别碰他,除非活腻了。” 陶文昌立马退后一步,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没活腻,我还想在花花世界里追逐自我勇敢爱呢。不过咱俩出去聊聊?” 第23章搓澡 聊聊?祝杰先让薛业收拾床铺再跟着陶文昌去了楼道。“说。” “都这么多年同学了,别他妈跟我整惜字如金这套。”陶文昌干脆了当地说,“祝杰,你丫开后宫能不开宿舍里么?” “你丫弧度跑把脑子跑傻了吧?”祝杰冷下脸。 “你丫摆动速度练习练傻了吧!”陶文昌瞄着往柜子里小心放香水瓶的薛业,“你把薛业弄进来我没意见,他从高一就跟着你了。问题是咱们屋里还有个孔玉呢。” 祝杰一脸漠然。“孔玉?他不敢对薛业怎么着。” “我是怕孔玉对薛业怎么着吗?”陶文昌惊得嗓子劈了,“我怕薛业脑子一抽把孔玉打死!你应该把孔玉弄出去啊,赵明和薛业又没过节。” “我第一个找的就是孔玉。”祝杰的表情显然鄙视陶文昌智商,“是他自己坚决不搬我才找了赵明。赵明要是再不搬,我今晚只能弄死你了。” 陶文昌对自己死里逃生感到意外。“孔玉不搬?你怎么和赵明说的?” “直接说。我要把薛业弄进来,必须空一张床。新宿舍在3层,大学住宿费用我全包。” “呵呵。”陶文昌转身进了412,“你还是直接找我吧,我搬,真打起来你别哭。” 薛业收拾好了。从小住宿但没有存生活用品的习惯,柜子只装满四分之一角,衣橱里五件不能再多。唯一值钱的就是香水、一台笔记本和手机。 桌上除了书还有塑料针线盒,几块枣红色的布料和一袋红小豆。 想起花花绿绿的药和膏药薛业心痛不已,不敢让杰哥知道,收拾行李时干脆直接扔了。 “衣服这么少啊?”陶文昌好奇地扒拉看,其中一件外套还是祝杰的,一件高中校服。 薛业站新床边旁几秒开始摸手机。“本来带了好几件结果……” 操,落在伍月家了。薛业没敢说。 “东校区有超市吗?”不敢再麻烦杰哥了,薛业扭脸问旁边。 陶文昌正拿着香水瓶嗅来嗅去,一脸嫌弃。 “有啊,就是巨远,你买什么啊?”他确实是亏欠心态,高中怼薛业怼得挺狠,直接搭了他的肩,“少什么?昌哥先借你。” “滚蛋。”薛业孤零零靠着床梯没有表情,稍稍躲了一下没有躲开,“你丫再闹我真揍死你啊……你就说怎么去超市,我要买东西。” “买什么啊?”陶文昌对着镜子开始挤腹肌,谁没有啊,全宿舍楼都他妈有。 “你就说怎么去,我急用。”薛业不经意抬头,瞥到杰哥一个正脸又赶紧低头。 祝杰打开贴了自己名字的衣橱,镇痛喷雾多了整齐一排外加一副没开过的j型护膝,压着塑封好的牛皮纸袋。 “超市里没有。”祝杰把两罐黑色的听装筒扔到薛业床上。 陶文昌瞄了一眼,笑了。ck运动内裤,怪不得不说,原来薛业没得换了。 “谢谢杰哥。”薛业想找个地缝钻,吓死了,还以为杰哥要把自己送的喷雾扔出来,“我周末去买新的,补你两条。” “和衣服一起落人家里了吧?”祝杰看向被动过的香水瓶,一把关上了薛业的柜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1 “这个……嗯。”薛业尴尬地掐着手心笑。操,杰哥认出照片里的衣物是自己的了,又多一笔账。薛舔舔你完蛋了,上路之前吃顿饱饭是真的。 听见脚步声的瞬间陶文昌陡然一惊,孔玉回来了。薛业只僵一瞬他没拦住,凶悍准确地杀到前面。 动作和反应是真的快,陶文昌扭脸给祝杰打眼色,你丫不是能管他么?拦啊! 神他妈倒追白洋。薛业拳头紧握照准孔玉的脸。“你……” “对不起啊。” “啊?”薛业一下又僵了。 “我说对不起,和你道歉。那天是我错了。”孔玉的语速慢下来,目不转睛盯着薛业好像在扫描他的五官,“那天我误以为你喝多了,没敢留你,又想着白队一直想挖你才带你去他宿舍。没想闹出这么大的事,杰哥已经警告过我了。” “杰哥?”薛业愣几秒拳头有些松了,不断重复琢磨最后半句话。 杰哥为了这件事警告过孔玉? 他习惯性去看杰哥表情,一副敢动手就打服的臭脸。熟悉的疼痛感苏醒,仿佛肋骨上撕过一道口子还没长好,扬起拳的瞬间拉扯伤口,疼过。 “我他妈没喝多。”尽管薛业还是挺想把他捶飞,接受污蔑,不接受谣传倒追白洋,“我是迟发型酒精过敏。” “嗯,记住了。往后大家一个宿舍,互相体谅吧。”孔玉错身而过。 陶文昌咬着牙摇了摇头,这低到可怕的情商怎么在一中三年又没被人打死啊。 孔玉道歉了薛业也不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回到桌前收拾东西,脸的热度发烫,向耳根处晕开。 紧张。 和杰哥一个宿舍谁不紧张啊。以前只有冬训夏训才能蹭机会。 更何况俩人的上铺还是头对头。孔玉去洗澡了,薛业紧张得戴上顶针开始缝沙包,头都不敢抬。 杰哥在换衣服,背凹紧得惊心动魄,那腰……不能再偷窥了,薛舔舔你丫没救。 红小豆用来填沙包,体校生活无比枯燥且大部分时间被训练比赛占满。唯一参与过的游戏就是集体砍沙包,薛业没事的时候就缝这个。 沙包缝好两个面,孔玉洗完了,陶文昌打完热水爽朗邀请薛业一起入浴。 “滚。”薛业宁愿他保留高中时代的偏见,太热情自己不懂应对。 “有两个莲蓬头呢,不一起洗多浪费。”陶文昌已经脱掉上衣,教科书标准的腹肌,后背摔出来的大片淤青很对称,“你不跟我一起,等祝杰回来就只能跟他一起洗了啊,考虑好。” 和杰哥一起?算了,杰哥说自己怪恶心的。薛业站起来拿浴巾,浴室不大有洗手台,为了方便体育生安装了两个莲蓬头。他飞速脱光占靠里的那个,面向墙角拧开了花洒。 热水打到身上薛业已经不适应了。 但是,热水舒服。 “喂,高中训练没见你跟队里一起洗过,害羞啊?”陶文昌刷刷地冲,往头上挤海飞丝顺带给薛业头上也挤一坨。 “嗯。”薛业羞耻地挪动身子,快速搓洗泡沫。 “别害羞,大家都是男人,以前说话不好听对不起了啊,抱歉抱歉。”陶文昌很大方地靠近。从前恶意欺负薛业的行为黑不提白不提过去他心里始终存个疙瘩。 “用不着。”薛业对这个正式道歉很意外,湿头发捋着冲泡沫,再使劲甩甩。妈的,进眼睛里了。 “别这么无情嘛,来,给你搓背赔罪!”陶文昌胳膊一挥,抽了块搓澡巾下来。 薛业洗着眼皮,耳边还在过水声,后背先是凉凉的像被抹了什么东西,然后有人使足手劲地搓开了。 操。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薛业先疼得抽气。 “怎么样,哥们儿力气够不够?”陶文昌问。 “陶文昌你丫再敢动一下……我杀了你。”薛业把身体塞在墙角剧烈地打哆嗦。 祝杰去找宿管要备用钥匙,回412只看见孔玉。浴室有水声,他踹开了门,水蒸气里四条笔直笔直的长腿。 陶文昌手下一停立马澄清事实。“帮他搓背赔罪呢,你来不来?我顺便给你也搓了。” 薛业对着墙角不敢回头,只看脚尖。整片后背从脊骨到尾椎全是花的,不是运动后的红,是搓澡巾擦出来的一道一道的红色。 右臀肌偏上的地方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不规则淤青,胎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2 像被人用鞭子给抽了。祝杰疑惑重重地盯陶文昌:“半分钟,洗完了滚。” “我马上就洗完啊。”陶文昌神采奕奕地扒拉一把薛业,“要不要翻个面儿?我手法专业。” 薛业恶狠狠地偏过脸:“你丫死定了,真的,等我穿上衣服就杀了你。” “小白眼狼,不识好人心。”陶文昌这才放弃搓澡大业专心洗自己,哼着歌,“我是花花世界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 可洗着洗着就感觉很别扭。 祝杰不走,也不脱衣服,只靠着洗手台看俩人洗澡跟监考似的,看到陶文昌最后洗不下去了,赶紧出去给野逼腾地方。 薛业被打了一身泡泡刚冲干净,赶紧洗,以后自己还是去澡房吧。身后突然来了一阵热气,操,杰哥。 “搓澡舒服么?”祝杰五指轻触薛业的肩胛将他推了一把,“往里滚。” 妈的,这一秒开始陶文昌在薛业心里已经被捶飞了。“不舒服,我没让他搓我。” 重新缩回墙角不敢转身,杰哥还非要挤同一个花洒。薛业知道自己脐下三寸定力差,不怪杰哥看不起他,确实狗屁定力。于是贴墙边往外挪步,准备开溜。 “滚回来。”祝杰闭眼,昂着下巴安逸地冲水。 “哦。”薛业闪到祝杰身后,犹豫再犹豫,还是拿起了搓澡巾顺着杰哥对称的肩胛骨熟练地往下擦。 忍住,不能偷窥,给杰哥搓了三年的背,要学会管住自己的眼睛。 薛舔舔你冷静,杰哥已经笑过你50秒了,你他妈不是属小喷泉的。 没多久定力随热气蒸发,薛业的注意力全在前面这片背上,一下、两下、三下……全神贯注,手法炉火纯青。体育生很苦,高三前集训杰哥冲成绩,背部肌群的皮肤晒伤一大半,整片整片往下掉皮。涂了两大管修复凝胶。 成绩都是拿血泪换的。 现在好了,可以在室内馆里训练。 “你不是要解释么?”祝杰缓缓开口,两只手原本杵在墙上,弓着背很享受。说完转了过来面对面。 “现在啊?”薛业立马看向别处,杰哥身体正面的冲击力太大。 “就现在。”祝杰靠向身后墙面,“视频我还没取到,先从昨天说起。” 操,杰哥你可真他妈会挑地方。 薛业用搓澡巾挡住下面,锁骨坑里盛水,脚背蹭脚踝,试图想些别的分散注意力。“别了吧,杰哥你不是说不着急嘛。热水费也挺贵的……要不洗完了再说?” “白天不着急,现在着急了。这个月宿舍热水费我包,搓死你都够。”祝杰不容置喙地扔了个瓶子过来,“给我重新洗一遍。” 瓶身和气味薛业都很熟悉,杰哥自己的沐浴液。他拧开花洒小心翼翼往手里挤,一不小心就挤多了。“杰哥你别误会我,我和伍月真没什么,我都不敢看她。” “是么?看别人撑墙俯卧撑倒是挺敢啊。”祝杰手一抓,将搓澡巾没收,薛业光了。 第24章触及黑暗 遮羞布没了! 薛业惊慌失措瞬间转了半圈,水流顺耳后的弧度汇集成一道透明的直线,冲过脊骨沟。“杰哥你别生气,我说,我就想赚生活费,成超说做男主播来钱快。” “来钱快就敢上女人家里,能耐。”祝杰抬手拿自己的洗发水,分量十足地挤上,“再洗一遍。” “哦……我一开始跟成超说好了,他不来我不播……”薛业只好重新洗头发,熟悉的气味。 背后触电般的触碰感。 祝杰一只手摁压肩颈,一只手顺脊椎骨往下擦,左一条右一条红道全部覆盖着搓一遍。“然后呢。” “杰哥你洗你自己的,不用管我。”薛业开始数数,分散注意力。 “继续说。” 操,薛业想躲。杰哥擦得非常轻,轻得他反而受不了。“跟成超说,我和他女朋友直播的时候他必须在场。因为伍月有一次想亲我,所以我挺怕她的。没想到我跟他说我是……那什么,成超丫直接不来了。” 搓澡巾在背阔肌上用力,擦出深红一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3 “她亲你还敢去?” 薛业扭着肩解释:“没亲着。事发当天……我到现在都是懵的,杰哥我真没勾引她暗示她,她突然扑我……” “扑你?”祝杰饶有兴趣地问,“不止吧。” 薛业弓起腰,后背搓得火辣。“杰哥你听我解释……嘶,疼疼疼。” 左肩多了一枚深红色的牙印。 “接着说。” 薛业在水柱下挣不开眼,残存的理智让他闭嘴,可是后背一圈圈搓洗的动作让理智滚蛋。“然后她想亲我,我吐了,吐她一身。再后来我跑了,衣服也没顾得上拿。” 身后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奇怪,下手也变得很轻。“为什么吐了?” 薛业犹豫不决,内心矛盾交战。一只手轻柔地揉了揉他颈后的发根。 “说。” 杰哥一个字,大脑短路交战失败。 心跳一下乱了,比呼吸还乱,任水砸眼睫毛。 “因为我怕女人,亲密接触不行,恶心,是真的恶心。男的贴太近了……没那么严重但是也不行。我以前上体校,有一年参加封闭式集训,每晚都被女队医安排单独检查……” 有那么几秒薛业感觉肩上的手是紧张的,哪怕冲着热水那只手出汗的感觉格外强烈。 杰哥也是体育生,他比外行清楚队医的身份和地位是少年运动员无法撼动的。薛业不用解释。 “还有……教练。”薛业一口气出完,“队医总说我心理状态不佳需要检查,不然没法比赛。说是心理疏导……她给我检查的时候不穿内衣,压下来是软的,我躲不开。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性行为,上一次自慰是什么时候。我没办法,联系不上家里和学校只能找集训营的教练,教练说帮我解决。” 祝杰剃青鬓角下方的咬肌隐隐抽动着。“教练叫什么?哪个队的?” “我只记得姓马。”薛业突然特别无所谓地笑了,“杰哥你肯定懂,教练对一个运动员意味什么,我信他了。再后来队医又安排检查,我说我已经举报给教练了,她说要想打比赛就老实点,还说马教练每次都在帘子后面。我不信,结果就看见那傻逼脱了裤子对着我撸呢。” “那帮人……一伙的,教练看上谁了谁倒霉。”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没人敢说。” “杰哥,我真没勾引她暗示她,女人我根本不行。男人我也不行,自己底下剃不干净还难受呢。你信我。” 停过几秒,祝杰逆着薛业打湿的发根拨弄拨弄。“我他妈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薛业瞬间神志清明。还真是,高中三年杰哥没冤过自己。 操,早知道不说了。 “哦……谢谢杰哥。”薛业怀疑自己被洞察了。薛舔舔你丫脑子抽了吧,杰哥给你搓个后背就什么都吐干净了。 意志力不坚定的舔狗注定藏不住秘密。 “杰哥你别搓我了,皮都疼了。” “薛业,你说女人你不行,男人也不行,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人对吧?”祝杰没给他机会解释,拧紧阀门扯了一条浴巾给薛业的腰围上一圈,“以前哪个体校的?” 薛业痛恨自己被男色蒙蔽了双眼和智商。“那个……杰哥你洗完澡更帅了,下次我帮你搓,我先出去了啊,圆寸带杠,太帅,我扛不住……” “以前练什么的?”祝杰做样子似的拦他一把,没下狠手逼他。 “跑步,我跑步的。”薛业披着一身热气从他臂下钻出去。 祝杰不追问了。能耐,从小上体校练跑步还那个破成绩,这种谎话也就薛业敢说。 薛业七手八脚擦干身体挣扎着爬上床,床帘和被褥都是新的。两张床头对头,床帘顶个屁用。杰哥洗好出浴,薛业立马把枕头换个朝向,卧倒趴好盖毛巾被。 和杰哥头对头睡觉太震撼了。 简直不敢想,开学到现在才一个多月自己竟然成了杰哥室友?薛业想撑到熄灯,怎么都要和杰哥说一声晚安,结果一沾上枕头眼皮便不受控制地闭上了。 陶文昌和孔玉对床,讨论着11月份比赛跳高一队谁能上。祝杰两步上床,看到穿自己ck的薛业冲另一个方向趴着。 “薛业?薛业!”他试探性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显然睡着了。 绝对不对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4 薛业是瞬间入睡,手机没有静音半夜铃声大作,吓得他瞬间把未接来电接了。 “喂……嗯,是我……现在么?哦,我尽量。”挂断电话薛业看时间,03:26,但愿没把别人吵醒。 然后回忆起来自己换宿舍了。 然后看到另外三张上铺的床帘里纷纷亮起手机灯。 然后杰哥床头的帘子没拉上,准确瞄到大片孔武的肌群。 入住第一天就找麻烦,薛舔舔你是不想住了对吧。 “对不起……对不起啊。”薛业摸黑下床疼得咬牙切齿,“对不起对不起,今晚我买盒饭赔罪。” 孔玉是不希望薛业有事的,因为他一有事就等于杰哥有事了。“你干嘛去啊?” 薛业对孔玉零好感可碍于室友面子在。“出去一趟。” 苍天啊,陶文昌看了一眼时间,报应,都是报应,挤兑薛业三年,都他妈是报应。 “去哪儿?”祝杰揉着酸涩的上眼皮,被吵醒心情不佳,声音压着愤怒,低得沙哑。 “杰哥我去医院一趟。”薛业开口也很低哑,“血液中心来的电话。” 血液中心?祝杰一秒把眼睁了,翻身下床速度之快仿佛根本没睡。“我带你,宿舍有门禁得翻墙。” 门禁?牛逼。薛业提好鞋,跟着出去,差点没翻过去直接卡在上面丢人现眼,腰啊疼死了。 祝杰单膝落地姿势完美,还带缓冲。回头看薛业扒着墙头往下蹦。 “从小上体校的不会翻墙?高中你翻墙比我快吧。” “杰哥咱们能不能不提这个,我知道错了。”东校区,薛业一脸茫然找不到方向,“最近的校门在哪边啊杰哥?” “不提?”祝杰带他往东校门移动,“高一跟我说没练过体育,这笔账记着。血液中心找你了?” 两人心照不宣,稀有血液中心,俗称熊猫血库。 “嗯,我妈帮我登记的,说以防万一。”薛业恍如隔世。 从小教练就警告自己,你是熊猫血,可薛业不当回事,因为家里还有一位rh阴性ab型血。 祝杰眉头紧皱,说不好是起床怒还是别的。“十八岁才能献血,你这刚成人没多久就开始抽上了,怎么不找你妈啊?” 薛业拖着困倦的步伐。“大概是她每年都献血吧,我这个血型……少,能救一个是一个。指不定哪天自己就用上了。” 祝杰猛地一停,后背被薛业结结实实又撞上一次。 “杰哥?”薛业很困,半眯着眼,迟钝地看了祝杰一会儿。 “闭嘴。”祝杰把手伸到他右肩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目的地是国际紧急急救中心,薛业睡了一路,下车看到稀有血库的人举手牌等在急诊门口。他自报家门,接待人员带着他一路小跑往里冲。 祝杰大步流星跟着听了个大概。一个男孩,年龄5岁左右,从自家别墅二层坠到一层,骨折内出血。 薛业半睡半醒时不时点点头,只想赶紧抽完血赶紧走,杰哥早上的训练耽误不起。他天性凉薄,不是热衷帮助他人的性格,和固定时间无偿献血的妈妈完全不像。无非是迫于无奈的义务,rh阴性ab型是熊猫中的熊猫,同类抱团自救。 身份核实之后护士递过来两份同样的协议欠准备签字。 “我让你随便签过名字么?”祝杰拿过去研究。 护士有些急。“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祝杰逐字逐句地阅读。 “这边病患可能有些着急呢,请您考虑一下病患家属的感受,谢谢了。”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的冷血和护士对比鲜明,看完确定无误,“签。” “谢谢杰哥。”薛业像醉了,困得几乎要人扶一把。怎么喝水、量血压、抽血检查、打印血液条形码都不知道。不一会儿血检结果拿到,可以捐。 这一捐就是400cc,薛业握拳、放松、握拳、放松,目睹带有体温的鲜血流进血袋,内手肘微酸。 拔掉针头,薛业困得软绵绵的,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用棉花球按着针眼等血凝固。稀有血库负责人到场和杰哥谈话,送来一大包吃的,他顾不上听也顾不上吃。无非就是感谢、多休息、发荣誉证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5 “醒醒。”祝杰弯腰拍了两下他的脸,“要不是你血检正常我真怀疑你吃安眠药了。” 薛业迷迷糊糊跟着往外走。“杰哥对不起啊,让你跟着跑一趟,回学校我请你吃饭吧。” “闭嘴。” “哦。” 祝杰只想带人赶紧走,一是不喜欢医院,二是不喜欢那些人的注目。那种把薛业当血罐随意榨干的获取感。 他没什么同理心,什么天赐的曙光、希望的献血者,这帮人只是看到了一座移动的人形血库。 祝杰又回头看薛业,乱糟糟的刘海,低着头,微微收着的下巴藏进高领。 “杰哥?”薛业夹着左臂,以为嫌他慢了追上几步。 “没事。”祝杰利落地转过脸,刚要迈出急救中心大门听到身后有人喊留步。 “别回头,走你的路。”祝杰伸了把手,薛业很知趣地往前凑了凑,他一把推着薛业的腰把人往外赶。 “薛先生!薛先生!”追出来的是护士长,“请留步!病患家属想见您!” 薛业回头了,祝杰没动,但隐约听到有个男人用俄文讲电话,讲到一半换成中文。 “我他妈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感受!” 操,哪个傻逼家属这么嚣张?祝杰转过脸,视线锋利地扫了过去。 给你丫400cc血了还他妈想干嘛? 第25章不在意 薛业的表情摆明不爽了。“有事?” 护士长直接介绍。“薛先生,这位是病患家属乔先生,乔先生,这位就是……” “有事?”祝杰重复问了一次,不耐烦。 “您好,乔勋。”男人不冷不热自我介绍,花衬衫,半长的头发懒懒往脑后扎着,掉在额头前两捋,“孩子还小有危险,想买你150cc的血。” 护士长的脸色异常难看。“乔先生您刚从美国回来,血液买卖在中国是违法行为。” “我知道,他开价算营养费。”乔勋的直接目光落在压着针孔的胳膊上,用做生意的派头,“你们开个价,马上用。” “你丫傻逼吧?”祝杰厌烦地斜睨他,“自己儿子看不住现在知道着急了?” 说完推着薛业的腰往外赶。谁死谁活关他什么事。 “薛先生留步!”乔勋一个健步追上挡在两人前面,“钱的问题好商量,你……” “钱?”薛业慢慢抬起半睡着的脸,发现他眼珠子是金色的,有点东欧人的长相。“你能给多少?” “你开个价。你?你……你真姓薛?”乔勋半信半疑追问,“你家有人姓沈么?” “沈你大爷啊。”薛业冷冷地撞开他,杰哥已经烦了,早不走杰哥生气。 乔勋神色比薛业还半梦半醒,蛮横地挡住出口。“帮帮忙行么?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 “你有完没完?”祝杰的拇指在食指骨节的茧上反复摩擦,“把路让开。” 薛业也往前走了一步,责任尽到他没那么好心。“他妈妈呢?” 乔勋定住了。“你什么意思?” 薛业对他的反应很疑惑。家里有稀有血型的孩子居然不懂他问什么,神他妈什么意思。母亲阴性血遗传给下一代的几率最大,二胎阳性血胎儿必须人工干预。他不是,他老婆也不是吗? 爸妈失去过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血溶,自己会有个妹妹的。 “孩子妈妈去世了。”乔勋不太自然,“100cc,也行,50也行,实在不行给半袋血液成分也行。你们这个血……太难配了。” “走。”祝杰在薛业后背顺了一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6 “杰哥。”薛业反向绷直了腰,回身低着头问,好像这血是要从祝杰身上抽,“要不我再抽一袋?” 祝杰的手在他后背慢慢收拢成拳。“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是,杰哥你别生气。”薛业转身问护士长,“我再抽150cc能死么?” 护士长左右为难。“按理说成年男人一次性抽550cc血液是没问题的,加拿大美国那边成年女子的献血量都在400cc往上,可是……” “里面躺着的那个。”薛业没有助人的热忱,“少这袋血会死么?” 护士长惴惴不安。“有这个危险。” “那赶紧吧。”薛业示意护士长引路,他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死。 这一袋150cc速度很慢,血液浓度比刚才两袋明显粘稠。薛业每一次握紧拳再张开都很吃力。 祝杰没再跟进抽血室,坐在人影攒动的走廊。对面是一个来回踱步的男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他面前。 “要多少钱?”乔勋钱夹里是美钞和欧元,“来不及换人民币了行么?” 祝杰往椅背一靠,不屑打量他的钱偏过头一个冷笑。“你给得起么?” 乔勋沉默,抽出一厚沓百元美钞和欧元放在等候椅上。“你在意你的朋友我理解,也请你理解我的走投无路。” “不理解。”祝杰直盯走廊尽头的抢救室灯,笑得无情无义。“真他妈不在意。” 薛业再次从抽血室出来完全清醒,除了脸色略微苍白没太大感觉。祝杰站起来塞了一包吃的,一把很厚的钞票,一句话不说地往外快走。 两条手臂各一个大针孔,薛业跟得有些吃力,拿出一盒全脂牛奶填肚子。 天已经蒙蒙发亮,祝杰一声不吭把薛业塞进出租后座,自己坐了副驾驶。 “杰哥你喝牛奶么?”薛业试着搭了几次话,不回应。他低头数钱,操,52张,5200刀,还有一大沓欧元。 存起来,给杰哥买生日礼物。 天色一片白茫,薛业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跟在杰哥后面,回到宿舍楼,体特生已经开始起床了。 曾经他无比熟悉的晨练时间。 “呦,回来了!没事吧?”陶文昌穿好跑鞋,大概猜出他俩干嘛去了。孔玉正在刷牙,从浴室探出脑袋来:“杰哥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帮你请假。” 祝杰一言不发地换装备,毫无意识地制造冷气压。 陶文昌和孔玉目光转向薛业,薛业摇摇头,把盛满营养品的口袋塞进衣柜,然后拿出一盒牛奶等着。 祝杰动作很快,利索地洗漱擦脸,拎起包要与薛业擦肩而过。 薛业赶紧伸胳膊。“杰哥,你带着牛奶吧。” 祝杰停了停,脚步调转朝薛业直面过来,瞬间拉打人架势,揪住领口将人按在柜子上。 牛奶掉了。 “杰哥?”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红着眼角血丝瞪他,“别人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了?你听没听见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 孔玉陶文昌连动都不敢动,刚才那一下,他俩以为祝杰要把薛业打死。 薛业笑了笑,声音有些不像他。“我都没感觉,真的,而且不疼……” “问你话呢,别人死活关你什么事了?”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薛业紧着下巴摇头。 “你……” “杰哥!”薛业猛然抠住下巴上的手腕脉心。 很好,薛业你丫终于学会反抗了,揍丫脸!陶文昌暗自喊起加油。 薛业的指肚刚好嵌进祝杰手背处的指窝,两只青筋凸起的手贴靠着,淡青色的血管分支仿佛直接从一只手穿到另一只手连成完整一条。底下鼓鼓搏动的是剧烈心跳。 “杰哥你心率要过速了。”薛业喘气,“不关我事,我长记性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7 陶文昌眉头一皱,妈的,薛舔舔你真不争气,不仅不还手,还能当祝杰的心率测试仪。你他妈的肌肉记忆真牛逼。 祝杰你丫也是有毛病,他抽血你心率过速个屁。 “知道就好。”祝杰猛地松了手,“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操,这人神经病吧。祝杰一走陶文昌凑过来问:“怎么了,谁把野逼给惹了?” 薛业狼狈地捡牛奶,一低头突然有点晕。“我觉得可能是我。” 陶文昌料到了。“我猜也只有你……” 霎时薛业挥过来一条胳膊,手撑在他耳边,接近着陶文昌感觉肩膀被狠狠往下按,生生由站姿变成单腿蹲。再接着是一声闷响,柜顶放球放哑铃的包从天而降,擦着薛业的肩头重重砸向脚边。 祝杰刚才那一撞够使劲,把包给撞动了。陶文昌目瞪口呆。“操,你丫可以啊,反应够快要不咱俩就傻逼了。谢了啊。” “用不着。”薛业绷住嘴角,别开脸用肩头擦鬓角的汗,方才毫无不适反应的身体瞬间给他下马威,脸白成一个纸人。 “你没事吧?”陶文昌立马搀住,两条肘内部泛着青色,“我操,你他妈的……真卖血去了?” 孔玉也过来看。“献血了?抽血针粗,静脉针眼没压住,皮下渗血。” “我睡一天就行。”薛业无所谓地摆摆手,除了头晕没太大反应,“你俩能不能赶紧滚,我好闷觉。” “你真没事?”陶文昌半信半疑,看他往上铺费劲地爬,“有事给我打电话啊,谢你刚才英雄救帅。” “滚,你丫太平凡了。”薛业噗通一声趴下,被子裹住全身。 早训一般是基础体能和耐力,陶文昌看向径赛那边,压肩压腿拉韧带。祝杰完成度很高,已经60秒原地高抬腿跑。 白洋直接从后面踹他膝窝。“专心,这回还想放你出去比赛呢。” “知道。”陶文昌收回注意力全速原地换步跳,“诶,白队。” “说。”白洋是领队,起得更早,热身完毕。 “你不是说体育新闻那边会派一个人跟比赛么,学生会操作还是新闻学院自己操作啊?”陶文昌的表情像明知故问。他又看向径赛,祝杰已经进入三坑连跳加速跑了。 半宿没睡,打鸡血了吧。 白洋绕到前面,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会操作一下。”陶文昌挑了个眉毛,“带着薛业呗,本来他就是体特,干这行信手拈来。” “如果他想去我就安排。”白洋突然一下笑开,“你还挺关心他啊。” “操,不是吧……”陶文昌怀疑自己深陷基佬大本营,纯粹是今早薛业替自己扛了一下砸,帮他忙而已。 体育这一行是个双刃剑,赛场代表热血、拼搏、荣耀,真正年复一年的训练极为枯燥且辛苦异常。能熬下来的除了真心热爱这一行,对荷尔蒙上瘾,还需要吃得下苦中苦,耐得住春夏秋冬的寂寞。 别人用来休息和娱乐的时间,运动员必须全砸在训练上,还不一定有成绩。 等陶文昌上完文化课去食堂打饭,径赛那边还在测计时5000米,晨练是有氧12公里看来在拉耐力。 到了食堂他给薛业打电话,意料之中没人接。吃到一半径赛大批人马杀到,像从笼子里放出一群没吃过肉的狼。 陶文昌打量邻桌一脸冷漠涮菜的野逼,故意和孙健胡侃。“你丫真慢,我先走了啊,替我收一下盘子。” 孙健再也不敢去西食堂偷吃,囫囵地问:“你丫等等我,急什么。” “累了,回宿舍睡觉。”陶文昌伸了个懒腰,“宿舍换室友了,一起睡呗。” 祝杰那边坐得笔直,有条不紊地继续给蔬菜过油。 “谁啊?”孙健吃得头也不抬。 陶文昌直盯住那边。“你男神。” “妈啊,男神在你们屋?”孙健抬起迷弟的头颅,“晚上我去串宿舍啊。” “空手来给你丫踹出去,给你男神拎点好吃的。”陶文昌狐疑地皱起眉头,果然野逼就是野逼,不能把他当正常人。 疯子吧。 还我祝杰以人格担保,就你这神经病人格给薛业担保个锤子啊,最没说服力的就是你祝杰的人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8 “我走了啊,有人想托我带午饭回去赶紧说,过这村没这店了。”陶文昌慢慢起身,祝杰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 薛业啊,你他妈到底图他什么啊,图他跟你动手还是图他翻脸不认人?祖师爷给你俩定娃娃亲了还是拴红线了! 白洋盯着训练场清理完才来,直接坐祝杰对面。“听说你把薛业弄412去了?” 祝杰眉宇间有一丝烦。“他归我管。” “也好,省得成超回宿舍俩人起冲突,薛业那个脾气……”白洋的筷子一直没动,“跟你商量正事,11月比赛我想安排薛业跟着去,他喜欢田径。” “他不行。”祝杰平视白洋,“换人,除了他谁都行。” 第26章x轴 白洋轻轻动起筷子。“归你管?你凭什么帮薛业做决定?” “因为他不会做决定。”平视的视线收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白洋表情平静,“薛业想做的事我愿意帮他。” 祝杰短短地皱了下眉。“你凭什么帮他?” 白洋笑得简单明了。“从一个普通朋友的角度出发,想让他开心些。” 祝杰狂劲地抬眼,两人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 “怎么样?”白洋又问。 祝杰端着餐盘站了起来。“薛业不需要朋友。” 陶文昌回到412,窗帘紧闭弥漫着烧过香的气味,拉开封闭的床帘香味更浓,有人睡得天昏地暗。“喂,醒醒。” 薛业趴着一动不动,肘内侧压了床面,左臂探出床栏。陶文昌拎起一条看,巴掌大的淤青也是挺牛逼的。 “你给我醒醒。”陶文昌踩上床梯晃人,毛巾被、床单和他的身体搅成混乱一团,就一条ck,两条腿紧夹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薛业晕得不行,睁眼痛苦且缓慢。眼前亮成一片朦胧身体却不由自主往下沉。一动就不舒服好比被人揉成一团。 “你丫有病吧?”他认出陶文昌,再次闭眼。 “起来吃饭。”陶文昌怕他没救愣是拽了起来,“睁眼,吃完饭你爱怎么睡怎么睡。” 薛业用毛巾被将自己整个包住,苦苦挣扎于腰疼和胳膊疼之间。“滚,不饿。” “不饿你他妈也给我下来吃饭!” “不吃。” “为什么不吃?难受啊?” 薛业屈膝又躺平了。“不难受,想睡觉,你丫别烦我。”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陶文昌使出浑身解数、全力奋战、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可算给薛业弄下了床。 “快吃,吃完我还训练呢。”陶文昌擦汗,操,带孩子真累。 薛业裹着毛巾被晃着坐下,困得下巴尖差点磕桌子。柔软易乱的黑发睡乱露出轻易不见人的发际线,折角廓形英气,藏着阴影似的小碎毛。 “我操,我胳膊……发霉了?” “你再不吃浑身都发霉了。”陶文昌推饭盒过去,“不吃撩你丫刘海。” “试试。”薛业开了饭盒,扫看一眼又给合上了,骄狂不愿理人,“不吃。” 陶文昌沉了一口气。“薛业,你信不信我也能把你打服?” 薛业保持着疲惫的坐姿不屑一笑。“试试?” 莫生气,莫生气,还没遇上颜如玉。陶文昌勉力克制,直到拳头从僵硬到放松。“我好言好语再劝一次,吃,饭。” “颜色深的不吃,动物内脏不吃,菠菜也不吃。”薛业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虚到冷汗直流,喘息之余还不忘加上一句,“献血又不是坐月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9 “那你吃什么?”陶文昌怀疑自己都听见薛业不堪重负的心跳声了。 还他妈挑食呢。 这人也是个疯子。 薛业想了想,自己掰开一次性筷子。“米饭吧。” “你丫臭脾气和高中一模一样。”陶文昌把餐盒又推过去。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夹米饭再哆哆嗦嗦往嘴里塞,吃得跟临终套餐似的。 “诶,你到底怎么把野逼给惹了啊?”陶文昌实在好奇。 “杰哥啊?”提到祝杰,薛业灰扑扑的眼里慢慢聚了光,“大概是抽血抽的吧……” 陶文昌啧了一声。“抽血也能惹着他?抽了多少?” 薛业挠了挠锁骨,凸起部分一枚新鲜的齿印。“550cc。” 陶文昌匪夷所思地拧眉头,几欲爆发,静默中想把薛业抡回医院。 “不过杰哥是周期性的不爱搭理我,习惯了。” “周期性的不爱搭理你?”陶文昌呵呵了,“他把你这么不顾死活一扔,你也不问问?” 薛业摇头手背一片薄汗,看得很通透。“我问什么?杰哥从没要求我必须舔他,高一时候天天警告我离他远点,现在知足了。等杰哥不那么嫌弃我了,就搭理我了。我就……先别去惹他。” “牛逼,他还整得跟正弦曲线似的,以你为x轴,波浪形周期性来回搭理。”陶文昌又呵呵了,“真他妈野。” “我不是x轴。”薛业顿了两秒,“x轴最起码和曲线还有交点,我只是杰哥一条反比例函数曲线,他是我的x轴,我舔着脸无限接近但永远不会相交……跟你丫说也没用,你数学太次。” “你数学好,成绩那么牛有本事去1班上课,装什么学渣跑高三9班啊。”陶文昌莫名想笑,“还正弦曲线……” 叮地一声,陶文昌脑袋里有一瞬灵光,炸了。“他不搭理你的周期里,不会是交女朋友去了吧?” 薛业逆着光眯眼睛,拿出抽屉里的运动胶布把肩上那两块藏好。“不知道,谁管这个。” 陶文昌收回视线,第三次呵呵一笑。想起高中训练6213组合高强歇结束之后,每一次,祝杰那个野逼都会翻起来,体力殆尽找薛业。 他靠补觉回体力。 压着、靠着、趴着、搭着。从前看祝杰是欺负跟班,现在看,他是找着薛业才睡得着。 正弦波浪线和x轴相交一瞬再远离,失控之前把自己往外掰,离x轴越远越好。 连孔玉都问出来你是不是喜欢薛业了。 高中14个女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女生,每个都是专攻体特生的那类姑娘。 他渣么?真的很渣。但这就是祝杰一贯作风,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哪怕是女朋友。偏偏女生吃这一套,明知道受伤却拼命扑他。 陶文昌看向艰难爬回上铺的薛业和面前只动了一半的米饭,这俩神经病迟早折腾死一个才算完。 等等,陶文昌突然一个激灵,预感不妙。真猜对的话……祝杰这两天要搜索女朋友了!第15个正在来的路上! “我能进吗?”白洋敲了敲412的门框。 陶文昌站起来让座。“白队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薛业。”白洋脚步很轻目光温和,手里拎着一个果篮,“昌子说你凌晨献血去了,吃饭没有?” 薛业不动声色地趴着,光洁的肩胛中央一条沟顺到了尾椎,小臂搭着床栏,隆起肌肉的上臂朝上翻出静脉突起的肘窝。 针孔没按住就松开了,皮下渗血。手掌心苍白。 “劝不动。”陶文昌看着满桌餐盒,“你让我打的这些,能补血的,他一口没动。” 白洋皱起眉头。“为什么?” 陶文昌说出来都觉得丢人。“傻逼孩子挑食。” “唉,这么大还挑食。”白洋的果篮被陶文昌接过去,轻步到薛业床前。“好歹吃一口,不要闹情绪了。” 闹情绪?神他妈闹情绪。 我他妈就想睡个觉你们有完没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0 睡够了我自己会去食堂吃饭。 业爷还有吃播呢。 薛业静了足足半分钟,开口沙哑困到油尽灯枯。“能让我安安静静睡觉么?” “菜凉了,吃完也不好消化,我给你削个苹果吧。”白洋让陶文昌找水果刀,削皮的气质如同艺术家对待艺术品,很快,“给,吃完再睡,你吃了它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薛业刚要睡着,毛巾被往上拉了一拉,没睁眼。“我不吃苹果。” 空气中充斥着尴尬。陶文昌想鼓掌,好他妈拽一男的。 白洋极为耐心一劝再劝。“一口,我就告诉你。” 薛业观察着这个完美的去皮苹果,一字型的肩膀跋扈地支起来,随手点了一根烟。“从不吃苹果,谢谢好意,能让我睡了么?” “你就不想为听好消息吃一口?”白洋始终笑得温和,“可以提前告诉你,11月份比赛,体育新闻和体育教育各派一人随行,我想安排你。” 薛业往掌心里弹烟灰的动作明显一抖。 “当作上回没能及时替你说话的赔罪礼。”白洋伸手将苹果往前送一送,“一口?” 陶文昌移开视线。高三寒假最铁的兄弟出柜他缓了一个多月,原来这世界上并不缺少基佬,只是缺少一双发现基佬的卡姿兰大眼。 “这事……”薛业朝胸口与床面中间的空间吐烟避免烟味扩散,“杰哥知道么?” 白洋十足的困惑和困扰。“你就不能自己做主吗?” “我归他管。”薛业掐灭了烟,双手抵住床单再一次趴下,一半脸埋在枕头里一半脸散着凌乱的头发。 每晚临近10点都是田径场最热闹的时分。晚训即将结束,跑道上的男女运动员快成耀眼的追光,冲过计时器迸发一声欢快的呐喊。 绿色的人工草坪和橙色橡胶跑道被六架巨型照明灯打得雪亮,投掷类旁边是观礼台,坐着等男女朋友下练的学生,或者想找男女朋友的学生。 “诶诶,别看手机了,那不是祝杰吗?”一个女生狂喜,疯狂地抓旁边的闺蜜,“过来了,找你来了。” “别闹,我这正自拍呢。”旁边的女生刚涂完口红,两张宛如双胞胎的网红脸令人分不清楚。 “你们俩哪个老来找我?”祝杰显然刚练完,一身全黑,精悍的小腿肌肉挂满汗水,平日冷硬的五官略显疲惫。手里拎着一个运动包,一瓶冰矿泉。 两个女生长太像,分不清等了他十几回的是哪个。 “是我啊。”自拍的女生站了起来,穿啦啦队粉白色运动款队服和短裙,“能不能请你吃个宵夜?” 祝杰专注地看了看她,不认识。“走吧。” 俩人一同离开,田径场立即炸开了锅。祝杰约了啦啦队队长毕芙的消息从径赛场传到了田赛这边。孔玉的水喝到一半甩手扔进沙坑,白洋匪夷所思地笑了笑。孙健一边深蹲跳一边嗷嗷羡慕,不忘嘲讽昌子想约的女神叫人抢先。 陶文昌很拽地回骂,朝孙健比了个中指。 等田赛训练全部结束,陶文昌吹着哨回了宿舍。不胫而走的消息传遍体院,刚踏上台阶就有人叫他。 “昌子,傻了吧!”跑跨栏的几个哥们儿朝他打招呼,“没事,输给祝杰咱不丢人,丫下手太快,估计军训早盯上人家了!” “麻痹!滚!”陶文昌笑嘻嘻骂人,迈进412的门薛业还在上铺傻睡,毛巾被盖住下半身露着一条ck边。 陶文昌靠着门,手指灵动地拨通这条ck主人的手机。 南校区女生宿舍楼下,祝杰紧靠花坛墙,怀里是粉白运动短裙的女生。路灯很亮,俩人都不太在乎被人看见,毕芙扑在滚烫结实的怀抱里。 “等下,我电话。”祝杰拨开女生的长发,掏出手机,“陶文昌?又抢你妞儿了,抱歉啊。” 陶文昌?毕芙笑了,要过好几次微信没给他。田赛径赛最帅的两个男生同时收入囊中值得炫耀。这时祝杰夹着电话亲下来,攻势漫不经心却足够电话那边听见。 “薛业一天没吃饭。” 话到,电话挂断。陶文昌也笑了,这就不服气了?我五年级拉女同桌小手过马路的时候你丫还玩泥巴呢。 有种你丫继续野,别回来。 这要能把校花之星扔下往回跑,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1 第27章赌赢了 陶文昌上好手机计时器转身安然地挑起水果。白队真他妈偏心,抽个血至于买这么贵的吗?日本哈密瓜、白草莓,蛇果椰枣车厘子。 直男没人权啊。红宝石提子洗到一半陶文昌突然福至心灵,祝杰给薛业腾床位,先挪孔玉再挪赵明而不动自己,不会是按照先挪基佬再挪性向不明吧? 他不挪自己,是因为摸清自己是个笔直的直男?这么有心机的吗?陶文昌往嘴里塞提子,呵呵,野逼连找女朋友都得靠撬自己的,还有什么不可能。 嗙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陶文昌扫了眼手边的手机,嚯,不到9分钟,果然是一队跑步运动员,最大摄氧量爬升挺快,心肌供血充足。 413的兄弟捉到祝杰的背影开始起哄:“你丫回来这么快!约会怎么样啊讲讲!” 祝杰膝盖顶上门,屋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气声。 赌赢了。陶文昌慢悠悠地吃提子。“你叫吧,给什么都不吃。” “睡多久了?”祝杰别过视线,左臂伸出床帘挂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屈张下垂。 “我哪儿知道他睡多久了。”陶文昌嘎嘣脆地嚼碎提子核。有病,你丫自己不回来非要问我,我他妈又不是奶爸。 祝杰粗暴地拉开床帘,拇指摁住他内手肘瘆人的淤青。“薛业。” 趴着的人没动静,要不是还有体温简直是一具尸体。 “薛业?”祝杰用力压住下针处的血管。 人还是没醒。 “薛业!”祝杰的手从肘内向下滑动,直到捏红了腕部掌面靠近拇指一侧的桡动脉。 操,不对劲吧。陶文昌坐了起来,祝杰跨着床梯翻上了床,篮球鞋底踩出巨大的黑色鞋印,身体支在薛业正上方。 “怎么了这是?”陶文昌试图晃晃薛业。 “别动他,陶文昌。”祝杰将右臂探进薛业腹下,一边警告,一边勒紧了他的腰。 直接将人翻了个面。 熟练地掰开薛业的嘴,两根拇指在口腔里毫无章法地搅动。 陶文昌瞬间明了跑去开窗通风,再回来时薛业的头已经被祝杰的左手捧起,高于平置胸口,右手在他耳后按压。 “脉搏呢!脉搏正常么?”陶文昌急问。体育生或多或少懂些急救,薛业这个情况很像睡眠中无意识的窒息。 先排除口腔异物堵塞的可能,再判断心率。 不是,不是窒息。祝杰不自觉地降身体重心,仔细数着薛业轻微的呼吸声。 不是窒息,人没事。 是睡着了,人没事。 薛业其实已经有清醒意识,只是嗜睡症醒得慢连动下眉毛都需要攒力气。还感觉小腹被捞起来了,身体腾空一瞬又稳稳落下了。 脸好像被谁一直拍。 有只手强硬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睁眼。 “薛业,薛业,醒醒。”祝杰逼他和自己对视,深深俯身的程度令背阔肌撑满,“起来了,不许睡了。” 操,哪个逼这么烦。薛业积攒力气点了几下头,意思是我他妈已经醒了你丫可以不用晃了。等慢慢将眼睁开,吓得他心口一揪。 “杰……杰哥?” 操,薛业傻了,浑身滚烫像挨着火炭。杰哥一言不发地左手撑他耳边,吓得薛业顿时语塞,半张着嘴呼吸顺便等挨骂。 刚入队的时候杰哥也是这么盯自己,问你还能不能练了。 背阔肌真猛,这个角度看像拉开小翅膀。薛业轻轻地吞咽一次口水,不愧是杰哥。 随后他看到几道透明的线沿着杰哥的面颊,从鬓角直接滑坠到嘴唇上方汇集,突然往下掉,直接掉进他嘴里。 像温热的淡盐水。 挺咸的,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2 “杰哥你……”薛业把汗咽了,“下练……吃饭了没有?” 祝杰直起身,大腿分开立在薛业胯骨两侧,无数条透明线瞬间淌过颈动脉的皮肤。 薛业赶紧从身边拽毛巾被。杰哥也不走,也不说话,光这么瞪着他,他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床上用品是杰哥买的,ck是杰哥赏的,薛业屏住呼吸,回忆自己除了抽血抽多了还有什么地方把杰哥给惹了。 412的门再一次猛烈撞开,孙健左手果篮右手烤串冲进来。“男神我串宿舍来了!白队说你献血了,我来……”他往左上一看直接愣了,“诶我操,祝杰你干嘛呢?” 祝杰掌心的汗顺着中指往下掉,一把拉上床帘留下几个湿漉漉的指印。“我他妈同意你串宿舍了么?” “串串呗,联络联络感情。”孙健大咧咧地过来,“男神你晚上吃饭了吗?我买串儿了!” 薛业整个人懵圈,看杰哥朝自己压过来。 “外人问你话呢。”祝杰两手撑在薛业耳侧,一边一只,咬着牙,汗顺着下巴往下狂掉,直接打在毛巾被上。 “哦。”薛业答。薛舔舔你完了,你肯定又把杰哥惹了。 “我教你这么回答问题的么?” 薛业沉了一口气。“晚饭没吃。” “礼貌呢。” “谢谢孙健。” 孙健挑起床帘偷瞄。“祝杰你丫别欺负我男神行么?男神你想吃什么,我买。以后有机会你指导我跳远啊。” 祝杰拿身体晃了两下床。“说,问你话呢,吃什么。” 薛业抱着被子。“给什么都吃。” “衣服穿上,不然今晚站着睡。”祝杰直接从高高的上铺跳下来,出了412的门。 陶文昌又开始吃提子,看薛业快速起身翻衣服,刷牙洗脸梳头发然后坐等晚饭的怂样,只想骂他饿死了活该。 不一会儿孔玉回来,和孙健分串儿吃的时候祝杰回来了,拎着几个餐盒和一袋水果。陶文昌探头一看,和中午的菜一模一样。 坐月子标配吧。 “谢谢杰哥。”薛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炒猪肝,“杰哥你吃了么?” “他吃了。”孙健撕下一口烤鱿鱼,“男神你不知道,他把昌子想约的啦啦队长毕芙拿下了,俩人一起吃的饭,拉着手送女生回宿舍。” “你能不能闭嘴?”孔玉厌烦地皱起眉头,放下烤串不再吃。 薛业若无其事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开学时间不长不短,杰哥确实该有女朋友了。 “诶呦我去……”孙健举着手机晃悠,点开的是体院微信群,“让人拍着了嘿!牛逼!搂得真紧,下手够快!人家同意没有啊?” 孔玉豁然起身,翻出洗漱用具进浴室。 412静了一会儿,祝杰表情淡漠地给了薛业两个冰袋。“交了,女朋友。” “牛逼!昌子你好好学着吧!”孙健竖大拇指,“真快!” 薛业不紧不慢地夹菜,心里是百分百的羡慕。 杰哥交女朋友向来快准狠,不知道这个长什么样。从前他试图从杰哥的女朋友堆里总结几条规律,比如偏好什么性格,结果发现什么性格都有,杰哥只挑漂亮的。 三菜一汤一盒米饭全部吃光,薛业打了个饱嗝。“杰哥我吃完了。” “嗯。”祝杰不紧不慢拿了个苹果放桌上。薛业起来拿水果刀,再坐回去安安静静开始削皮。 妈的,你丫会削苹果啊!陶文昌暗骂,削得比白队还熟练,苹果皮都不带断的。 水果里薛业只爱吃石榴,夏训每天喝2l水也不吃一口西瓜。削完他把苹果切成对称的两半,一边啃一边把另一半给了旁边。 不一会儿薛业啃到苹果核,拿冰袋冰敷淤青,祝杰弯腰从袋子里拿了个石榴出来。 陶文昌惊叹,这俩人干嘛呢?以物换物啊?不过高三这俩人经常一前一后进教室,一个左拎包一个右拎包,嘴里都叼着苹果核。 敢情俩人叼的是他妈同一个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3 “谢谢杰哥。”薛业是真不爱吃苹果,可杰哥爱吃,还规定每吃完半个有奖励。 “明天早上的,现在别动。”祝杰飞快地发微信,叼着同样啃光的核,“明天周六,和你爸妈说先不回家,要跟我出去。” 双休日不用晨练,陶文昌睁眼过了8点。孔玉一早收拾完回家了,祝杰也不在,只有薛业在看专业课的书,桌上一大碗红石榴。 “甜不甜啊?”陶文昌顺手抓了一把。 薛业满是敌意看他一眼,抬手将碗收到胸前。“甜。” “小白眼狼还护食。”陶文昌抻抻筋,“你不睡了?” 薛业声音沉闷。“困,杰哥把我拎起来的,说再睡当场打服。” “行,那你俩在宿舍互相殴打吧,帅帅的我就不打扰了。”陶文昌说,临走又抓一大把石榴。 杰哥究竟要带自己干嘛去?薛业完全没有思路。等到中午才收到短信,他直接去东食堂找,看见一身黑色便装的杰哥已经找好了座位,仍旧在发微信。 给女朋友发呢?薛业猜。 桌上还是三菜一汤,主食居然是汤圆。薛业咬开一尝,黑芝麻馅。 “上午没偷着睡吧?”祝杰不抬眼皮地撩起薛业的刘海,自己戴着一顶棒球帽。 “没睡啊。”薛业偷瞄,喜欢看杰哥戴帽子,帽檐压到眉骨上方,眼神多了种难以言说的犀利,“杰哥,我能不能剪剪头发啊,像你这样剪短些。” “不能。”祝杰把指缝里的发丝往后压了又压,“敢剪腿打折。” “哦。”薛业端起碗喝汤,眼馋地看杰哥的短发茬。 杰哥便装,赶紧舔。 “老公!”毕芙拎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在对面坐下。薛业听着老公这两个字有些脸热,杰哥历任女朋友都这么叫过。 可杰哥从没把包给过她们。这个不一样。 “那什么……杰哥你忙,我端远了吃。”薛业很自觉。 “回来。”祝杰把帽檐抬高。 毕芙希望薛业赶紧走,装gay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谁知道真假。“老公咱们今天去哪儿约会啊?我有几个好闺蜜说想要……” “两件事。”祝杰面无表情,完全不是昨晚攻势猛烈的样子,“第一,昨天走得急,包没拿。第二,分了。” 薛业刚坐稳差点把汤圆晃出去。这才一天,这么快? “什么?”毕芙漂亮的笑来不及散。 祝杰抬臂把包拎到身边。“分手。” 这下听懂了,甜蜜的笑变成扭曲,毕芙牵强地扯动嘴角把脏话往下压。刚交一天就分手这算什么,昨晚才和姐妹显摆完自己搞定了体院最狂劲的男生。 “为什么啊?”毕芙急了,要给自己的脸蛋身材讨个说法。 “我昨晚说过,分手不解释。”祝杰靠向椅背,手扶在左侧扶手上,“你追我是和别人打赌,现在你也赢了。各取所需吧。” 毕芙完全愣住,早听说祝杰高中就渣到了地心,还以为自己会是最特殊的那个,将他降服在石榴裙下。 操操操,薛业低头只顾往嘴里送菜,什么情况?分了?杰哥不喜欢这个啊? “祝杰你真他妈的渣。”毕芙没有太难过,只是尴尬无法收场。她忍了又忍,深深喘气,试图用女人的柔弱挣扎挽回局面。甚至编好剧情,要是有机会复合,等祝杰对自己动了真心再狠狠甩了他。 体院男生多的是,陶文昌也可以。 “那你叫我来,就为了和我说分手啊。你就这么狠心?”毕芙无意看向薛业,薛业放下筷子在整理祝杰的运动包。 全乱套了。薛业无意和毕芙双目相撞,这女的翻过杰哥的包。 “如果包没落下,分手我短信通知你。”祝杰用实际行动表示他还可以再渣。 第28章嗜睡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4 一切发生的太快,薛业处理不好人际关系的大脑更想不明白,闭上嘴跟在杰哥身后往东校门走。 相隔一条马路是首体大的停车场。 然后他就知道杰哥上午干什么去了。 “上车。”祝杰用拇指指节压了压睛明穴,给他指了一辆车。 “哦。”薛业把斜跨的黑色运动包往身前转了转,面前是一辆纯黑色的奔驰大g。他不太认车但是认识这辆。高考前杰哥给他看过照片,还说考完就买。 封闭空间让气氛多了一丝紧张,薛业后悔上午烟抽多了,关上车门烟味跑不出去。 祝杰把副驾窗降下来,侧窗车膜接近全黑光线闯入,右手搭在副驾座椅的左肩,微微偏头单手倒车。 薛业紧张,盯着视角宽阔的倒车影像看,烟味浓重试图开始找话。“杰哥你上午……取车去了?” “嗯,那辆骑回去再开回来。”祝杰又一偏头,“安全带。” “哦。”薛业赶紧扣上,车内饰极致简洁一体纯黑,车挂件是一块长条状的石头,“杰哥你喜欢石头啊?” “一般,西藏天眼石。”祝杰专注地看向前方,一贯的冷漠语气。 “哦。”薛业立马静音。杰哥不喜欢别人多话,吃饭时候更是。天眼石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薛业看着它左摇右晃,突然开始整理怀抱的包。 薛舔舔你知识面能不能宽一些,除了田径连个石头都不懂,怪不得杰哥不爱和你聊。 前面红灯,祝杰一手搭着方向盘准备绿灯转向。“我妈弄的,反正我也不懂。” 杰哥妈妈?从没听杰哥提过家里人。薛业手指放松些,杰哥不懂那自己懂不懂无所谓了。他假装无意地问:“杰哥你是暑假考的本?” “嗯,高二就摸车了,上驾校也就是拿个本。”祝杰突然话题一转,“你能老实会儿么?” “我收拾收拾,都给翻乱了。”薛业看着毫无章法乱塞一气的运动包,声音多了几分抵触,水杯喷雾护膝绷带……全部用湿纸巾擦过再放回原处,最后偷偷摸摸拿心率手环瞄一眼。 212,这么快。薛业看向左侧忍住不问,再忍几秒去他妈的。“杰哥你昨晚超心率了?” “超了。”又是一个红灯,祝杰随意地侧过身,缓慢又平静地看过薛业几秒突然笑了,“你有药啊?” 操,薛业的心脏精准跳漏了一拍。 杰哥笑了。薛业的舌头开始无意识搅动,不安地舔舐着口腔里隐隐的烟味。肾上腺素飙升致使皮肤冒汗又在狭窄封闭的车里被体温蒸干。 等咚咚的心跳回落,薛业摇了摇头。“没有,杰哥你带我干嘛去啊?” “现在才问,我卖了你信么?”祝杰利索地换了个档位,“老实坐着,到了我叫你。” 车直接上了机场高速,再出辅路是一片住宅。祝杰开进小区找联排别墅,一把轮倒车入库,副驾坐的人垂着脸任刘海扫来扫去,身子挂在安全带上,睡得七荤八素。 果然又睡着了。祝杰抬起他的下巴稍稍用力:“薛业。” 人没醒。 祝杰将脸偏向窗外,下一秒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朝右侧生猛靠近,手肘搭上副驾左肩,紧绷的鼻翼捕捉着冥府之路流动的气息。 喘气,耳后,颈间。 再靠近祝杰的左臂直接越过了薛业,当仁不让地升起侧窗,掌跟在密不透风的玻璃上摁压,隆起的臂肌像和铁笼抗争的困兽。 他面对薛业,手指轻轻点了点睡着的脸。 再点了点。 掌跟变成握拳,惊心地爆起青筋,拳锋骨头在防碎玻璃上扭曲地对抗。他张开嘴,牙尖轻轻地试着在薛业颈后咬合,碰一下,停一下,却和真正的接触始终保持着毫厘之差。 领口露出半块创口贴,祝杰把目标转向它,叼住卷起的边一口撕下来,低头呼吸平缓。 薛业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杰哥正拿着一盒烟研究,是他装在外套兜里的红梅。杰哥说下车,他遵从命令下了车,一起往前走,进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联排别墅第一栋,祝杰忽视门铃直接砸门,很快有人来开。中年女人有着和祝杰同样的身高,很瘦,穿衣风格简洁脱俗。 “小杰啊,开车这么快。” “祝杰。”祝杰态度强硬地矫正,一只手扶着薛业的后颈往前带,“醒了?” 薛业懒洋洋点点头,圈住脖子的手在施力,跟着进了屋。“嗯,杰哥咱们来干嘛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5 中年女人去沏茶,高颧骨,头发随意用筷子盘住,眼里兴趣浓厚。“不认识我了吧?比上次见高不少啊,叫什么来着?” “薛业。”祝杰把人摁进沙发,“人来了么?” “在书房。”她端了一杯茶给薛业,明明是个女人却自带儒商气质,声音洪亮,“小业喝茶,当自己家里。” 祝杰眉心一紧,手指顺着薛业的皮肤埋进发根。“薛业。” 薛业怔怔坐着,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思绪如飞,不得已才问:“杰哥,我是不是该叫人啊?” 祝杰沉默,喝完茶不带感情地开口。“叫她名字就行,张蓉。” 薛业窘迫地摸鼻梁,这人明显是长辈。“张蓉……您好。” 张蓉一脸和煦,和煦里藏着祝杰没有的老辣。“没事,你杰哥可是从小叫我名字叫到大,半点礼貌都没有。现在主播的工作不做了吧?” 操。薛业即刻激活一身的敌意,这女人怎么也知道? “我带他先进去,咱俩的事私下说。”祝杰起身,薛业如影随形,一直走到客厅最靠里的门,“进去,办完事我接你。” 薛业喉咙一紧。“我进去干什么啊?” “进去就知道了。”祝杰一把给人推进去,转身陷入沙发喝茶。 张蓉则是边看边摇头。“你和你妈脾气一样急,多解释几句不好么?” “闭嘴。” “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放下茶杯,“你找的什么人?” 张蓉有一双不太像女人的手,粗糙多茧,证明这双手并不养尊处优。“你昨晚说的太突然,约心理医生可以,但我找了更专业的,是精神科医生。现在知道学乖了,不带着人进医院了?” 祝杰一条长腿搭在茶几上。“闭嘴。” “长记性是好事。”张蓉注意到薛业两肘内侧有淤青,“你妈妈家那边本来就敏感,暑假之后更是盯着你,你带他去医院就等着逮吧。” “你有完么?”祝杰说道。 “上次见他……”张蓉试探着祝杰的态度,“还是高一吧?我记得你把小业……” 祝杰的目光急速变冷。“薛业。” 张蓉释怀一笑。“好,薛业。我记得上次见他是你们高一冬训,你把人家打跪了站不起来,自己不管,叫我带他去看伤。” 祝杰看向阳台的滴水观音,只字不提。 “打那么狠真的有必要吗?”张蓉板起脸毫无笑意了,“祝杰。” “有必要。”祝杰语气坚定。 “你下手再狠一点他肋骨就断了,是我扶着他上的车。” “你有完么?”两人对上视线,一个悍戾一个老练。 “我是想提醒你,高一能忍,高三怎么就没忍住带他跑医院去了?你姥爷桃李满天下,随便一个大医院就有他的学生,逮你还不容易。”张蓉扫了一眼沙发上的男孩,一身全黑,将近1米88的身高,圆寸,五官犀利态度冷硬,没法和小时候抱着篮球学投篮的样子对上号,“还有,你真以为自己定期交个女朋友就能把你爸骗过去?” “没骗,我就喜欢女人。”祝杰转过头来,“同性恋都该死。” “好,你喜欢女人。”张蓉活动着腕关节站起来,“开车了吧?带我去趟超市买东西。” 祝杰抄起车钥匙,不羁地活动着颈。 “成超那个人没什么底细,我不查了,他是单纯报复,闹不大。那些视频你想要我慢慢给你。”张蓉穿上一件运动外套,“可姓马的男教练太难找了,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你不是体育口有人么?”祝杰迈入驾驶座,拇指不动声色擦过方向盘的纹路。 “我再有人也是退役了,和你爸没法比,体育口一手遮天了快。想瞒着你爸就别再让他跟着你参赛了,再被逮一次……”张蓉想拉副驾门,只听内锁咔哒一声,“诶,王八蛋你几个意思?” 祝杰看向后座。“没几个意思,坐后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6 “臭小子,新车不舍得给坐是吧?”张蓉钻进后车厢。 祝杰打了把方向盘。“没有旁边带人的习惯。” 薛业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什么人,八成是心理医生。但是又不急着问东问西,好像就是……纯聊。 既然是杰哥安排那就聊呗,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男人说你可以走了,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自己做什么了?薛业很不习惯陌生环境,轻手轻脚带上门,走回客厅看到杰哥和张蓉在落地窗外的家庭篮球场打球。 张蓉换上一身女子篮球队服,盘起来的头发扎得又紧又高,运球速度不输给体院校队,正在破防,干脆利落一个直腕跳投。 得分。 妈的,杰哥拦不住她。 祝杰上身脱光,黑色牛仔裤裹得腿,看见薛业直接把球扔给张蓉。“都说完了?” “嗯。”薛业在外人家里拘束,放不开。 “那走吧。”祝杰捡起地上的t恤擦汗往门的方向迈步。张蓉进屋,薛业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了个打扰了。 “其实你见过我。”张蓉峨眉高挑,“高一,那时候你俩都没现在高,小杰刚蹿过1米8,想起来了吗?” “祝杰。”祝杰不耐烦地回头。“你话真多。” 将近一分钟的沉默,薛业一口气深喘。“你……不是,您带我去的医院?” 张蓉点头。“是,是我。我是你杰哥从小的篮球教练,他那两把刷子也就在你面前牛逼,我怎么教他,他怎么教的你。” 篮球教练?薛业又震惊。怪不得杰哥打球像职业的,他不是自学。打不过张蓉大概因为大把时间放在了跑步上。 “您不是说……只是路过吗?”想起那天薛业每根肋骨疼如灼烧,被打服过一次再也不敢轻易挑战杰哥的权威,“我以为杰哥把我扔了就不管了呢。” “是没想管你。”祝杰又一次圈住了薛业的脖子,“走了。” 上车之前祝杰去后备箱拿了一件完全相同的黑t换上,上车问:“我给你送回家?” “不用,我回学校收拾一下,自己回。”薛业焦躁地舔了下嘴角,杰哥去过自己家,房子都卖了。很快车开回学校,临下车薛业鼓起了勇气。 “杰哥,11月份比赛体育新闻能出一个人随行,我能去么?” 祝杰看着他肘内侧的大块淤青。“不能,白洋找过你了?” “嗯,找了。”薛业调整呼吸再努力争取,“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薛业。”祝杰的左手点着方向盘,“我不让你去,你也不要为这件事去找白洋,明白么?” 明白么?薛业当然明白,杰哥说话他听。 “又犯烟瘾了?”祝杰看他开始摸兜了。 “嗯。”薛业点头。 祝杰侧着脸把烟盒扔给他,摁下车载点烟器。“一口。” “啊?”薛业抿了抿嘴,烧红的点烟器给他了。他拿出一根抵在滚烫的红点上猛地吸燃,还没来得及换气右侧的玻璃降下一半。 “一口。”祝杰把他的烟掐过来,顺手扔了。 等薛业下车,祝杰停在东校门停车场一直没动窝,不一会儿手机响,他接起:“医生怎么说,用不用心理干预?” “不是抑郁症,放心。”张蓉的声音,“也不是创伤应激综合征,小业他……” “薛业。”祝杰磨了磨牙。 “嗯,薛业他很顽强,那件事走出来了只是异性不能碰他,太亲密会吐,比较害怕女人。”张蓉突然停顿声音冷了几度,“你猜的没错,是嗜睡症。” 嗜睡症。祝杰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怎么治?哪个医院能治?” 第29章盐酸哌甲酯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7 “你带他看病就是在找死。”张蓉从手机听筒分辨出另一端腹式深呼吸的动静。“薛业自己说他嗜睡症已经有一阵子了,8月份开始,高考之后的事。” “高考之后?”祝杰问。 副驾坐垫上留着有人来过的浅凹,车里还有丝丝缕缕的烟味。 “是。这个病麻烦。”张蓉心口一阵酸,和薛业的第一次见面太震撼,换了别人早和小杰分道扬镳可这孩子一根筋,“医生目前可以排除大多半病因,他的精神状态不是脑部受损也没吃过抗组胺那类药,要是脑部炎症现在已经卧床了。没有家族病史,甲状腺检查正常,最有可能的就是发作性睡病,这个病……。” “会不会醒不过来?”祝杰打断。 “会。”张蓉说,“初期只是犯困,再不控制会猝倒入睡和睡眠幻觉,最严重呼吸暂停。” “接着说。”祝杰轻轻踩了踩油门。 “睡醒后的短暂失忆。8月份症状出现到10月底,两个多月了。” “六院能治么?” “小杰!”张蓉的声音再一次严厉。 “祝杰。”祝杰再一次打断,“怎么治?” “你去六院就是找死。”张蓉说,“治疗方法很多,不难,只是很麻烦。医生会整理一份治疗方案我发给你。只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嗜睡症很难彻底根除,一旦出现极有可能伴随终生,只能缓解。” “极有可能?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没准了。”祝杰问,“你就告诉我怎么治。” “祝杰。”张蓉提醒他,“一个暑假你还不长记性!” 祝杰把头搁在方向盘上方平复呼吸。“我又不是同性恋我长什么记性?” 张蓉的声音像啼笑皆非。“我说你是同性恋了么?” 祝杰双耳向肩颈延展的肌肉面开始紧绷,僵持的紧张感顺肩线蔓延,硬邦邦拉扯着侧三角肌。 “那我们换个说法,你和薛业之间是超友情的普通同学关系。”张蓉缓了十几秒,“小杰,你俩从高一就走太近了,你家又早知道这个一门心思喜欢你的男孩儿,你怎么还不长记性?” 祝杰保持沉默。 “学会保持距离。” “知道。”祝杰挂断电话,身边一片空荡死寂,只剩烟味和抽离的香水味留在副驾。他看了一眼东校门的方向,毫不留恋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薛业周日一早才回家,屋里有些潮气。全屋最珍贵的是那几箱训练装备,其中还有一半全新,连穿都没穿过。 搞体育很费钱,体育生都有囤消耗品的意识。 他从所剩不多的便装里找长衣长裤,另一个箱子里,ck运动款囤了足足十几筒。 发愁,没有一筒和杰哥给的同款。 最近腰疼稍微缓解大概是每天冲热水的缘故。下午出门薛业坐地铁先去商场,杰哥那款500多一条,自己可以用便宜的,给男人花钱不能省。 返校途中路过一所初中,从校门跑出来的可能也是体育生,斜挎着鼓鼓囊囊的运动包互相骂同学傻逼,披一身夕阳,蓬勃满志。薛业坐公交车靠窗多看了几眼,想起14岁的自己。 有爸有妈,意气风发。要不是训练营里那帮傻逼…… 没事,薛业安慰自己,只要活着自己还是运动员,这是谁也没法从他身上夺走的骄傲。流血不流泪,认命不认输。 回到宿舍只有自己,薛业按时直播。 红v踩点再一次失准,薛业也没准备吃,解释前几天事情太多,还有周末要回家所以只在周一到周五播。 他不是爱解释的人可毕竟sky给钱了,还给了不少。自己聊天不行,吃相一般,三天两头消极怠工,真不知道这人图什么。 sky没有多聊的意思,答应之后直接退出直播间。薛业拿上手机准备去东食堂打饭。 操,不对,自己有阵子没冲饭卡了。 他在食堂附近转几圈才找到服务中心,后勤是个胖嘟嘟的阿姨,一边给排队的学生办理充值一边喊余额,比西校区爱答不理人的后勤大叔好太多。 “麻烦了,冲100。”薛业把卡递进去,扫二维码。 阿姨操作很快,喊声高昂且洪亮。“持卡人祝杰,余额20114块,确认吗?” “什么?”薛业顿时石化,上回充钱没问余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8 身后有几声倒吸冷气的动静。 “持卡人,祝杰,余额,20114块,确认吗?”阿姨好心重复一遍,声音更大了。 自动充值机坏了,排队学生很多,薛业迥然赶紧确认,空着手往宿舍走。饭卡是杰哥用学生证办的,那这卡里的钱也是杰哥那天给冲的? 肯定是啊,薛舔舔你他妈还敢拿着饭卡出来晃荡,赶紧把卡锁衣柜里吧。 回到宿舍全员到齐,体育生返校早。陶文昌拿着一沓子纸在看,顺手给薛业一把搂住。 “看见没有,没进一队照样比赛。”陶文昌指的是11月份那一场,“跳高队8个名额,白队说放我出去磨练,主要是昌哥预赛成绩达标了。” “恭喜啊。”薛业顺着纸往后翻,一直找到跑步项目28个名额里祝杰这个名字。杰哥在衣柜前整理东西,他拿着饭卡过去祝贺。 “杰哥恭喜啊。”薛业先把饭卡塞过去,“这个……我今天才知道里面有钱。” 祝杰没说话,没接。 “还有我今天去买了,家里没有你那款。”薛业从自己柜子拿出ck递去,“杰哥,给。” 祝杰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鲜有的沉静。“薛业,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嗜睡症?” 正看名单的陶文昌和看手机的孔玉登时全傻。薛业偏了偏头有心理准备,心理医生反复问过这方面的细节,肯定会告诉杰哥。 再看向祝杰,薛业轻轻点头。“知道,想着寒假去看病的。” “为什么不说?”祝杰双手抵住柜门,静脉血管鲜有地凸到了上臂形成难以名状的危殆感,“8月份不看,9月份不看,都10月了还他妈不知道看,等着自己睡死呢?” 薛业嘴角抽动一下,无话可说。孔玉看气氛不对,赶紧远离和昌子站在一旁。 杰哥要火了。 薛业强迫自己笑一个。“睡不死,我尽量控制。” “控制?”祝杰忽然换了方向,转身背向薛业,“你知不知道这病治不好?” 治不好。薛业的表情一半困惑一半惊愕。 一辈子就这样了?惊天噩耗了。 片刻,薛业调整好神色表情,深呼吸。“那医生怎么说啊?” 祝杰不发话,拉了他左手过来,中指有力地勾住脆弱的银链嘣地一下子拽断了。 “杰哥,这也是我妈的。”薛业整条胳膊在颤。 “我让你戴过你妈的东西么?”祝杰从柜里取出一枚金属手环,不容置疑地掰开再锁住了薛业的尺骨茎凸。 很凉,薛业不知道这干嘛用的,大概有篮球护腕那么宽,很显眼。 “这是医用的。”祝杰原本想告诉他这是六院用的,声音忽地轻了下来,“……别摘。” 这话纯粹多余,没钥匙,除非用切割刀才能摘下来。 “嗯。”薛业收回手观察,磨砂银面烙着凹进去的字。 如果我睡着了请叫醒我,如果叫不醒我请立即拨打电话,重谢。 底下是一行手机号码,这排数字薛业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可以倒背。他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杰哥?” “从明天开始你有时刻表,只能在宿舍里睡,在我知道的地方睡。”祝杰同样拿出一沓纸来,停顿一刻,“好好治就能缓解,也不是什么特严重的病。我同意你睡才能睡,我叫你就必须醒,每隔1小时发短信告诉我你的位置,懂了么?” 能缓解,薛业好受许多。“懂,谢谢杰哥。” 陶文昌抱着双臂简直要气笑了,这话还他妈用问,哪天不是呢?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状况必须吃药。晚饭吃了么?”祝杰从包里拿出白色药瓶,在拳心里攥得紧紧的恨不得捏碎似的,“饭前45分钟吃,一天三次,要是没吃饭先把药吃了。” “行。”薛业点头,点完头又问,“什么药啊?” “张嘴。”祝杰拧开药瓶又拧开一瓶矿泉,一手全给了薛业。薛业想都没想先接了,含住药片再吞几口水全部咽进肚子。 “杰哥,要不你把药给我吧,我每天按时吃。”薛业纯粹不想给他找麻烦。 祝杰的表情明显是在犹豫,在思索,宿舍内如同布满诡异的疑云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9 最后他把药瓶给了薛业,薛业先说了声谢谢杰哥,下一秒拿药的手猛烈一抖像被针穿透指尖。药瓶经过自由落体掉在地上,薛业不带犹豫地掉头往浴室跑。 祝杰重重一拳砸向柜门,抬腿追了进去。 浴室门撞死。 薛业趴在水台上扣嗓子眼,颤抖的幅度与其说恐惧不如说愤怒。 “不许吐。”祝杰捞起他的肩膀往后扳,带风的拳头朝着他的眼睛砸过来,架势很猛也很漂亮。 这就是薛业,这才是薛业,打服了才长记性。祝杰躲过这一拳胸口遭重击,薛业俨然一副追杀仇人的恨意,力道尖刻下手准确,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 唯独有效伤害还不够重,动作再快、角度再毒在祝杰眼里也是漏洞百出,每一招都能用距离化解,随时能被人打死的花架子。只要下手够重,狠狠地揍他,完全能把他揍死。 他接住薛业的拳,严丝合缝包住他的手。薛业不过大脑地将这一拳打向玻璃,碎渣稀里哗啦掉着,剩下蜘蛛网状的放射性碎裂纹。 祝杰当机立断将人摁在角落,扣住他的腰肌将人拖近。“薛业!” 薛业双眼紧闭,颧骨紧紧贴在祝杰的肩膀上恨到咬破下嘴唇,倔强得再一次试图挣脱,一只膝盖顶上了他的小腹。 不疼但是很酸,薛业登时跪了。 耳边全是陶文昌的喊声和砸门声。 “你麻痹!祝杰你麻痹!你丫是他妈人么!”陶文昌连续踹门,“傻逼你丫有本事别出来!你麻痹!祝杰你丫把门开了!” 孔玉的脸唰白,昌子看过药瓶之后就疯了,他也捡起来看,四肢冰凉。 盐酸哌甲酯片。 “薛业是他妈运动员,你丫骗他吃兴奋剂!你丫还是人么!”陶文昌踹门,门纹丝不动。骗一个运动员吃这个还不如骗他喝浓硫酸。 “杰哥……杰哥?”薛业微微张开嘴,错愕地盯着祝杰看,什么都骂不出来。 一辈子好不了的话等于一辈子都要吃兴奋剂,等于一辈子都没法再上田径场。 “你听我说完。”祝杰用手固定了他的后脑在薛业鼻尖上低语,“别吐,你得吃药。” “不吃行么?”两人鼻尖蹭过时薛业屏住了呼吸,“杰哥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不吃行么?” “不行。”祝杰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怕他往外吐什么。薛业开始摇头,一会儿狠狠地瞪他,一会儿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坚强、颓废、不认命。 踹门声停下,陶文昌去找宿管要备用钥匙。祝杰捧着薛业的脸和他交换呼吸,手心感受他的不甘心。最后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在薛业醒着的时候目的明确地碰他的脸。 “半年。”祝杰的手移动着,缓慢小心翼翼,中指指尖隔着空气描绘他鼻子的轮廓,手背划出几厘米长的伤口,“吃半年,以后我带着你打比赛。” 薛业闭着的眼睛睁开,几乎窒息的肋骨屈服于自身皮肤柔软的张力。他拿脸蹭杰哥的手,蹭他肌肉环绕的肩峰,朝他手心轻轻地吐气。 “真的?都带着我?” “嗯。” “每一场?” “嗯。”祝杰将山根压向他右肩,起伏强烈的腹式呼吸引起两根脊椎骨的共鸣,“小业。” “我不睡了。”薛业坚定地点了点头,“杰哥我听你的,药我吃。” 陶文昌拿回全宿舍楼的环形钥匙拧开了门,满地碎玻璃还有血,再一看,妈的噩梦成真,双头蛇自己缠自己了。 第30章共生 陶文昌没见祝杰和谁走近过,薛业起码还和同学聊天,祝杰初一进校队就不爱搭理人,到了高三在班里仍旧话不多,搭理也是狂喷打架,人缘奇差,想揍他的人从一中北楼排队排到实验楼。就薛业,高一军训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新生,明目张胆靠近。 给他杰哥排队打绿豆汤,他杰哥罚站军姿他也跟着晒。 军训之后祝杰身边多了一个拎包的跟班,还追着他进了校队。校队一帮男生包括陶文昌都在打赌薛业什么时候会被骂跑,结果时间一晃,就三年。 现在俩人的下巴错落在对方肩上,脖子和脖子依摩,邪性得陶文昌起鸡皮疙瘩。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0 贴墙储物柜的玻璃和镜子全碎,牛逼,喂薛业吃一粒药跟熬鹰似的,也只有野逼能胜任。 祝杰放开薛业,没事人似的往外走。陶文昌的怒火腾地冲上脑顶上去就是一拳。“祝杰你丫是人么!” 可这一拳没有打上甚至连碰都没碰着,叫薛业的胳膊给挡了。 “杰哥是为我好。”薛业身子一震。他只能被一个人打跪,跪杰哥不跪命运。 运动员的意志力比玻璃坚固,碎一地不怕,自己捡起来迅速拼好。 陶文昌捏着拳怒视,眉梢狠狠抽动着。薛业在一天谁也别想把祝杰怎么着,可真要把薛业动了祝杰反身扑杀。 怪不得薛业捶孔玉那时候祝杰不拦,他已经把薛业养熟了,他在屋里,薛业不敢。 这俩人究竟是他妈何种共生关系?陶文昌把412的宿舍门狠狠撞上。 “滚蛋!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他朝门外聚集的男生喊完再转身,“你俩往后爱怎么闹怎么闹,能不损坏宿舍财物么!” “镜子太脆,不经打。”祝杰流血的右手给薛业手机定闹钟,“每个小时发短信。” 薛业磕磕绊绊地走过去,刚才有几拳打得不轻,俩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高差让他不敢平视。“谢谢杰哥。” 操,薛舔舔你真是疯了,刚才对杰哥动手。 杰哥还手要你半条命还不容易。 “浴室收拾一下。”祝杰弯腰捡药瓶给他,“按时吃饭。” “哦。”薛业的舌头沿着齿列舔了半圈,“杰哥你……没骗我吧,11月份比赛也带我去?” 祝杰拿出酒精往手背上泼。“我骗过你么?” 薛业摇头。“没有,谢谢杰哥。” “嗯。”祝杰随便处理伤口赶去田径场集合,“年底之前把烟戒了。” “啊?”薛业看着杰哥出宿舍,赶快窝着脖子在肩膀上闻。有烟味么? 陶文昌等火降了过来撞他一下。“没事吧?其实我想了想,吃那个药如果有用……你就先吃,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得分清是吧?” 薛业难得一次不回骂。 “况且……那野逼说话也太夸张了,什么治不好,抑郁症精神病都能治好,你不就容易犯困嘛,放心,肯定能好。”陶文昌自诩会哄姑娘,可对薛业无从下手。 哪怕他自己看病去,医生开这个药,他脑袋一根筋也未必会吃。 换个人骗他吃?呵呵,已经打死了。 薛业直直地看着。以前陶文昌是怎么笑话自己的忘了么?说实话他没忘。校队同级几十个男生,除了杰哥每个都不熟。要不是杰哥武力压制早不知道打多少场了。 “谢谢。”最后他说。 浴室收拾完薛业去了食堂,治疗方案列有菜谱,食疗也是治疗的一部分。他找了个最角落的桌子嘬面条,手机一震。 闹钟?快给杰哥发短信说自己在东食堂。薛业克制自己打出一篇小作文的冲动,只发了一句。 晚饭吃完肯定会犯困,薛业赶回宿舍缝沙包。结果沙包六面全部缝合丝毫困意都没有。 意料之外的狂喜,薛业心里咯噔一下,药管用! 虽然是运动员禁忌药物可长时间保持清醒的大脑格外精神。将近5个小时没有犯困,这感觉太陌生了,薛业在宿舍里兴奋地溜达。 不一会儿楼道开始吵闹,晚上10点体育生下练了。仨人回来全像水里捞出来的,累得不想说话。 赛前集训第一天。 “薛业。”祝杰扒下拧出水的贴体田径训练服,“过来。” 薛业捏着沙包过去,鼻子在空气里找东西闻。汗味,止汗剂的味,还有急速镇痛喷雾的味。杰哥旧伤快复发了。 没眼看了,陶文昌拉着孔玉去冲澡。 “干嘛啊你!”孔玉相当恼怒,屋里藏着一个靠吃兴奋剂才能保持清醒的人,天知道有多危险。药查出来谁也脱不开身。 “赶紧洗吧,省得咱俩长针眼。”陶文昌迅速脱掉黏住肌肉的训练服,“我给你搓背怎么样?手法特专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1 “不要!”孔玉立马捂住胸口,“自己洗自己的!” 衣橱一旁,薛业很警觉了。“杰哥,你是不是上药了?” “你下午睡过没有?”祝杰用湿纸巾擦手,手掌接近指根的位置一排茧子。 薛业偷瞥杰哥的人鱼线,自己也有,但是腹直肌没这么发达,所以接近盆骨的v线收缩得没有杰哥深。再看自己掌心,相同位置也是一排茧子,体育生的荣耀勋章。 “下午没睡,药有用。杰哥我今天真是没控制住,是不是打着你了?” “打了,这笔账先记着。”祝杰从柜子里拿浴巾,面前挂着的白衬衫是明天拍证件照用的,“抽烟了么?” “抽了一根。”薛业被男色迷惑,脑袋一热上交了红梅,“要不……杰哥你帮我拿着吧,每天给我两根就行。” 祝杰毫不犹豫接过来,算准他会给一样。“两根,你自己说的。” “啊?”薛业傻了可脑袋里全惦记着人鱼线,“不是,这个两根的意思是泛指,我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祝杰转成正面很苛刻地问,“再回答一次。” 薛业喉咙里猛地一咽。“每天抽两根。” “知道就好。”祝杰嗓音透露出疲惫可这个好字有点上挑,视线到他手里,“又缝了一个?” “刚缝好的。”薛业此地无银地说,“不送你,就是怕自己睡着了找事干。可是我留着也没用,所以杰哥你要么?” “不要。”祝杰拒绝得十分干脆。 “哦。”薛业料到这个下场,刚好陶文昌洗好,孔玉擦着头发紧随其后。他趁乱把沙包放在了杰哥的桌上。 陶文昌是真不想看见祝杰,看一眼就火大,路过他桌子的时候倒发现新玩意。“操,小沙包?牛逼啊好久没见过了,薛业这两天缝这个啊,我看看……” “你动试试。”祝杰光着上身斜靠在薛业床位的梯旁。 “我他妈要动了呢?”陶文昌快速戳了布面一下。 “再动,把你打成沙包。” “神经病。”陶文昌转身默念,莫生气,莫生气,野逼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他如意。 祝杰在薛业抽屉里熟练地找剪子,剪开沙包,食指在红小豆里搅了搅,熟练地揪出一卷小纸条。 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薛业在冲热水,舒服。高中三年送过一百多个沙包,当许愿瓶似的藏小纸条,每次都是同一个梦想。 不过这人生终极目标确实是……订太高了。 下次换成把自己从微信黑名单拉出来好了。 有人进来,薛业加快速度洗,两人错身更是拘谨地让了让。一条胳膊从他后腰绕过来,摁了摁他的小腹。 “疼了吧?”祝杰问。 “不疼不疼,我自找的。”薛业摇摇头,杰哥下手一向狠辣何况腹肌还没养好。可是这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手没事吧?”祝杰又问。 “没事,没划破。”薛业热得惊心动魄更不敢回身。 薛舔舔你能有点出息吗?杰哥点你小肚子你就……脐下三寸收敛一点。脑袋里不要总惦记人鱼线。 “那就好。”祝杰说。 薛业听着这个好字仿佛又有些上挑,他刚想开溜,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拿他练起了手艺。 薛业一哆嗦,灵魂撞进杰哥手里直接被钳死了。 闷闷地哼一声,额头抵住冰凉的瓷砖靠数数分散精力。 “薛业。”祝杰的声音有些憋不住的嘲讽,“50秒,你在我手里撑不过1分钟是吧?” 啊?薛业打着哆嗦巴不得立刻长眠不复醒。男人的尊严呢薛舔舔,你平时自己弄不是这个水平啊。 是男人就坚持1分钟好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2 “没有,杰哥你误会了。”薛业苦笑,呼吸急促嗓音沙哑。 “没有?下回让你25秒信么?”祝杰把热水开大。 薛业脚软准备开溜。“信,谢谢……谢谢杰哥,下回换我……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祝杰同样声音沙哑并且惬意地靠向了后墙,“来。” 操,真的么?薛业过于受宠若惊了。“谢谢杰哥……” 操,杰哥真他妈帅。薛业每一次练手艺都要感叹。 这个澡洗得薛业快缺氧了。他晕乎乎爬上上铺,正好杰哥也爬上来。 “帘子拉上,枕头拿过来。”祝杰背向他,支起腿给膝盖喷药。 薛业手脚无力地搬枕头,轰然趴下,光明正大偷看杰哥无可挑剔的背肌,手背那道口子挺可怕的。“杰哥你手疼么?” “疼。”祝杰简短回答,“你有药?” “没药,我明天给你买早饭赔罪。”薛业动了动胳膊,戴着金属腕带睡觉十分硌得慌。 陶文昌看着俩人严丝合缝拉起的床帘,抽了张纸巾做球塞住耳朵。上高中的时候经常看见薛业给祝杰揉大腿,俩人躲器材室里鬼鬼祟祟的。 “不用。”祝杰整理好喷剂,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睡觉吧,手链修好了还你。” “嗯。”薛业第一次在这样近距离下睡觉,心跳加速耳尖通红,忍了又忍还是没敢说晚安。 唉,兴奋剂就兴奋剂吧,只要能把病治好。薛业艰难地翻了个身,鼻尖上方多了一只手。 手背上一道明显的血口。 薛业抬脸往对头方向看,杰哥靠墙侧卧着,右臂伸过来刚好能够着自己的下巴。 这是要和自己说晚安?薛业激动了,蹭着那双手的指尖往上送了送,够了够。那只手扳住他下巴捏了捏,很强硬地向上抬了抬,最后无声地收回去。 再睁眼,天还没亮。时间刚好05:03,还是曾经早训的点。 药管用了!薛业睁眼没几秒完全清醒,摆脱了笨钝的缓慢苏醒过程,就是下巴有些酸。他兴奋得睡不着,一直等到另外3个人的手机闹钟齐响,06:00整。 薛业不是体院的人,不用晨练可还是跟着坐了起来。 “醒了?”祝杰刚睡醒,声音沉沉闷闷。薛业在对面傻坐,不清不楚地看着自己。 “薛业?”祝杰瞬间站了起来。 睡醒后的短暂失忆,张蓉说过。 “啊?”薛业是在考虑给杰哥买早点去,醒都醒了,高中买了三年。 祝杰在上铺站直几乎顶天花板,迈过两人床铺的界限侵入这一边,站着撩起了薛业的刘海。 “我是谁?” “啊?”薛业昂着脸,一双有力的手五指张开在他发丝里缠绕,“杰哥。” 陶文昌直接把脸埋进枕头,这俩逼人有完没完?有完没完!有钱你俩住单间好不好? 人没事,虚惊一场。祝杰从一声不吭到如释重负,从薛业的床梯跳了下去。体育生动作飞快,没一会儿全部走光,薛业想去买杰哥的早点,手里攥着时刻表给自己治病。 尝到了治疗的甜头,过几天拿钱去治腰。 时刻表规定早上有一个半小时的运动时间。这真的尴尬。 自己怎么运动?薛业冥思苦想,干脆把运动定为散步。散完步晨练结束,薛业看着浩浩荡荡进食堂的体院学生,后悔早点没买上。 但是早起的太阳仍旧美好,薛业第一次这个时间逛校园,承认自己的大学校园其实很漂亮,特别是体院。清晨不冷不热,其他学院的人还没醒,声音只属于晨练的体育生。 前面几个男生围着一个女生,女生好像在抹眼泪。 怎么了?这帮傻逼欺负女生?薛业多看几眼然后认出女生是杰哥前女友。 毕芙对上他的注视,那几个男生就过来了。 操,遛了遛了。薛业不想惹麻烦掉头就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3 第31章心事重重 薛业没溜开,看着他们围过来先机智地点了个数,五个人。 一打五,高一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虽然也被揍得挺惨,然后还被杰哥直接打跪了,这辈子不敢忘。 “你丫就是薛业?”最高的男生语气不善显然他知道,也知道这个名字前阵引起的校内恶闻。 薛业打量他,比自己高一点,左耳戴黑色耳钉。“不然呢?” “给祝杰拎包舔鞋。”黑耳钉和兄弟们对视一笑,很挑事地扳他下巴,“怎么,你杰哥呢?没给你丫栓条狗链子啊?” 薛业偏头躲开他,汗水在后颈迅速汇聚,与黑耳钉咫尺之隔的小臂绷出长条状的肌肉。 谁他妈让你动我下巴了,找捶。 后面有人伸手一推,薛业直接和黑耳钉撞上,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他毫不迟疑拉起拳头,深埋在肋骨之间的疼痛记忆忽然间完全唤醒。 杰哥打人,很疼。杰哥练过拳,下拳很重。 “你们找杰哥干嘛?”薛业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呼吸慢慢地减缓。 “不干嘛,让你提醒他别太放肆,大一新生就该有大一的样子,迟早收拾他。”黑耳钉用少见多怪的调调,“大三的想收拾他,跑不了。” “就你们几个?”薛业瞬间变脸,刚睡醒的眉眼斜挑起一边眉毛,傲慢不逊得被激怒了。 毕芙在台阶上站着,心里有点怕。 她只是想找追求自己的大三学长出一口恶气,薛业那天全程安静,但是在整理包的时候那个眼神,像被人抢了重要的东西。 “你以为自己多大本事,啊?照片叫人拍一溜够,别是个真gay吧!”黑耳钉听闻这小子能打,打完还跑王茂宿舍道歉,“喜欢男人学长给你介绍,体院排队。” “排你麻痹。”薛业彻底怒了,但记忆中的剧烈疼痛如同一道紧箍咒让他收着拳头,“我不是你们体院的人,没道德没顾忌,不信试试。” 他说话的时候,锋利地扫过一眼黑耳钉的腿。 几人或惊讶或迟疑。他们都以为薛业是体院的,对一个大学生运动员而言最致命的伤害在腿。 这小子没有道德忌讳,他在动伤人的念头。 “有种。”黑耳钉叫他煞了一下,撞开薛业的肩带人离开。薛业没动,死死盯毕芙的脸,然后走了过去。 这是杰哥前女友,不管为什么分的也是和杰哥好过的女生。高中三年,薛业对杰哥乱七八糟的前女友们一向友好,甚至有几个转过头想追他,可这个让他烦了。 “我……我没让他们动手!”毕芙反应机敏直接把锅甩掉,“是他们早和祝杰有梁子。” 她确实没说,只是聪明地挑好时间地点在黑耳钉眼前哭一场。荷尔蒙旺盛的体院男生最吃这套,最好操控。 “杰哥喜欢过你,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薛业穿着干净至极的旧外套,开口却不好听,“我不打女人,但为杰哥我可以打。” 闹钟不恰时机地震起来,薛业一边发信息一边往主楼走,隐隐担心杰哥被黑耳钉害了。 至于这个药,如果不是运动员慎用薛业可能会爱上它,早一片午一片,头脑清醒四肢轻松,身体像甩掉了300斤的累赘,干什么都不吃力。 中午必须回宿舍午睡,薛业一进412眼神完全挪不开。 除了自己的,其余3架床梯都挂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运动衣,包在塑封透明袋里没拆。长袖长裤,高领带拉锁,白色裤身外侧两道笔直的红色,高领两袖也是红色。里面配一件短袖。 首体大打比赛的统一队服。 看来他们回来过一趟,薛业走过去摸摸看看,后背正中是首体大的校徽和英文全称,底下是中文名的汉语拼音 zhujie,真他妈帅。 薛业冰冷的脸变柔和,爱惜地放下了,现在自己是个不吃兴奋剂就醒不来的人,看看就行。他开柜门放东西,七边形柱体的黑色玻璃瓶立在最显眼的位置,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字。 新的?薛业惊喜过头。 上一瓶前天用光,一天没用就被杰哥闻出来了?薛业喜不胜收地喷上,短信里谢谢杰哥四个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也是没敢发。 拉一把椅子,先睡觉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4 祝杰最不喜欢穿衬衫,天然排斥,要不是上午办参赛证件大概打死也不会穿,脖子底下夹着手机。“喂?爸。” “你妈妈说周六你回家一趟又跑了,不跟家里人吃饭啊?”一个男中音。 “有事。”腕口很勒,祝杰扯掉了袖扣,“学校的事。” “你们学校有什么事了?” 祝杰迈进宿舍楼上楼梯。“比赛,我跟一队了。” “嗯,抽空去看看你姥爷,别老在学校住着。”男中音声音一顿,“小杰。” 祝杰脚下一停。“怎么了?” “没怎么了,你妈妈说你屋里太乱,那堆破玩意儿该收拾就收拾了,今早找家政帮你扔了一堆。不重要吧?” 祝杰指节紧了紧更用力地抠住手机,迅速闭了下眼睛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不重要,随便扔,别动我训练装备就行。” “嗯,下周回家提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你妈妈总担心你吃不惯食堂,不行就别住宿了,来回跑也不远。” “看吧,最近赛前集训,我先挂了。”祝杰关闭通话在412外静一静,进屋发现薛业也在。 中午、下午各有两个小时的睡眠。他将门关紧,直接上锁。 宿舍里很香。 薛业倒坐在椅上睡,两肘交叉搭住椅背,脸埋进淤青的肘内侧。白色的工字背心勒出他整条后背的起伏,颈骨生动地凸着随均匀呼吸一起上下。 腋下特别干净。 全身除了胎记都特别干净。 他这样坐是怕睡得太沉。 祝杰挽上两只雪白袖口,腕扣直接卷到手肘,小臂一左一右支在冰冷的书桌边缘,平整挺括的白衬衫被背弓遒劲的肌型撑起来,薛业完完整整被罩在身下。鼻尖几乎要贴上他脖后的皮肤,时不时点触一瞬再立马分开。 皮肤底下随脉搏涌动的血流加热了香水的挥发。 冥府之路,他的。 闹钟铃声响得刺耳又突兀,薛业醒得不慢,大脑再没有云里雾里的昏涨感。只是这个姿势睡两个小时胳膊麻了。 他向后调整姿势,惊然发现两只手撑在桌边,操,身后有人。 那个重量很沉地朝他压过来,脖子后面有热气。不是做梦,是熟悉的沉重感。 祝杰伸手撩起一把刘海,下巴将颈窝压满。“我是谁?” 一睡醒就听见杰哥声音了?薛业的耳膜随着心跳一起震动,脊椎骨一条直线震成一段段的,自觉地挺了挺背。“杰哥?” “我让你动了么?”祝杰用下巴压住薛业的颈动脉管,数他的心跳。薛业动了动眉毛,熟练地顶起身后的重心。 一动不动。 一星期后进入11月份,天气彻底转凉。薛业周末去看腰伤,做了第一次针灸理疗。下针时疼疼疼,疼成一脸悲壮甚至想捶医生,疼他妈死人了。可疼完之后腰椎反而轻松许多。 下午在宿舍直播,花了sky的钱,话也多了些。 “真不好意思,我这个病……”薛业积极治疗按照菜谱打饭,白色帽衫洗得泛黄,“只能吃这些。” [sky:身体重要。] 薛业连续服药病情算稳定,只是不懂杰哥干嘛总问自己他是谁。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换个人看?”薛业这话憋挺久了,“剩下的钱我还你。” 手里有欧元美金,薛业心里有底。 [sky:不用。] 不用?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找机会约这人出来吃饭算了。薛业满眼疑惑:“有个事,你可以不说,你男的女的?” [sky:女的。] 擦,女的啊。薛业筷子差点没拿住。“哦,女的啊,女的……挺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5 女的就不能捶飞了,只能忍了。 [sky:上次的事解释清楚了?] 薛业点头,这是sky第一次主动问那件事,她又是个女的,这真的尴尬。现在收不了场。 “嗯,解释了,我有个同学……他说信我。他帮我处理,还帮我换宿舍。他……特别厉害,我给他拎包的。”薛业数着粒吃米饭,不想吃这个,想吃小馄饨。 [sky:你喜欢这个同学?] 薛业差点咬了舌头。“有这么明显吗?” [sky: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薛业端着米饭筷子戳来戳去,紧闭着嘴沉默。 [sky:我随便问的,不用说。] “我怕吓着你。”薛业先笑了,有种自我沉溺的绝望的幸福,“喜欢到……他可以打死我。” [sky:这么勇敢?] 薛业又摇摇头。“不是,是怂。我这人很怂的,怕死,可如果是他动手就没问题,挺幸福。被自己喜欢的人揍死其实……” sky退出了直播间,薛业傻了,操,自己这是把女孩子吓着了吧? 薛舔舔你以后还是正常一点吧。 吃完饭薛业去超市买东西,再回来另外三个都在,集体试穿队服。注意力瞬间被一个人全部吸收,光线和黑洞狭路相逢。 帅啊,杰哥真他妈帅。每天看杰哥穿一身全黑,都忘了他穿红白牛逼成这样。红高领配圆寸,惨绝人寰大写地帅。 “干嘛去了?”祝杰抬头一个眼神,“过来。” “杰哥我买洗衣粉去了,我看你存了好多没洗的。”薛业压一压心跳和落寞,“杰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祝杰换上短袖队服试肩宽。“下下周,打完3v3就动身。左手给我。” 薛业抬手腕,金属腕带旁边戴回一条银链子。操,杰哥给修好了? “想什么呢?傻了?”祝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没傻,谢谢杰哥,我是看你太……帅,比以前的队服帅多了。”薛业的思想在他身上聚焦,眼神时不时往面前飘,突然理解那种心情了。 杰哥,操粉么。光这么一想薛业脖子通红了一片。 “薛业,你他妈能有点出息么?”祝杰把队服扔向上铺,拿起一旁的浴巾大步进了浴室。 “牛逼,我帅不帅?”陶文昌蹬上裤腿,帅气精神一小伙子,“先打预防针啊,碰见老同学别打架。” 孔玉穿什么都像个跳芭蕾的,漂亮一转身:“谁啊?带我认识认识。我以前同学都在外地省队呢,见不着。” “还能谁啊,我们仨可是和区一中毕业的,肯定能遇上老同学。比如和某野逼打了6年的田径队前队长之类的。”陶文昌知道薛业想穿,把上衣披给他,“来,试试,主办方大手笔,六星酒店双人房跟昌哥睡一屋。” “我他妈才不穿呢。”薛业躲开了,是真的想穿,可穿上有屁用又不是自己的,后面的名字是taowenchang,他想不明白的是杰哥这两天又有心事。 周末返校之后明显不爱说话。 “唉,到时候昌哥带你们串酒店,找老同学叙旧。”陶文昌对自己的搓澡外交手段信心十足。 一整晚杰哥都闷闷不乐,薛业知道这时候必须少说话,悻悻爬上床。再睁眼是凌晨01:51,连续两天这时候醒的。 是不是药量多了?薛业不知道,翻来覆去试图解开杰哥的烦心事,折腾半天实在不困,他轻轻爬下床,把杰哥这几天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收拾出一包。 还有新队服。 杰哥的衣服从不新着穿,必须过水用柔软剂泡一遍。薛业拿好脸盆准备就绪,站到陶文昌床边把人晃醒。 除了怕痒他还有些怕鬼,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小时候被体校学长吓太多次。他得拉个人。 陶文昌睁眼,第一反应是,怎么杀人才能逃过法律制裁? “我睡不着,你陪我给杰哥洗衣服去。”薛业用手机灯晃他。 陶文昌狠狠地盯着他。“你给你杰哥洗衣服,把我拎起来,你他妈查没查过自己是神经病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6 不用查了,俩人都是神经病。陶文昌有气无力地翻白眼,报应,都是报应。 第32章3v3 薛业给祝杰那个野逼洗衣服,陶文昌看在眼里完全不稀奇。 体育生装备磨损快、洗得勤,高一那年一中的洗浴房和更衣室没建好,是个男生就能看见薛业中午在男厕所给他杰哥吭哧吭哧洗上衣。 冰刀一样的脸,还贤惠。 这要是个女生他就追了。 但现在再看,陶文昌丝毫不慌甚至想把自己衣服拿过来让他一起洗了。 “诶,你是不是特爱洗衣服啊?”俩人都光着膀子,陶文昌讲义气可困得毁天灭地。 薛业不答,手指泡在冰冷的水里搓沫。杰哥的训练服很贵所以不能机洗,甩干容易变形。 “那个……”洗着洗着薛业装作无心地问,“最近有没有人找杰哥麻烦?” 陶文昌气若悬丝。“不是我说,就他那个脾气,每天有人找他麻烦我都不奇怪。” 薛业面前两个盆,一盆是泡柔软剂的,手下这盆是红白色队服。“有大三的么?” “哈?”陶文昌用凉水激激脸,“丫什么时候惹大三的了?” “没惹,我瞎问。”薛业往队服这盆倒柔软剂,顿时满室飘香。 陶文昌好奇,过来闻来闻去地问:“干嘛呢这是?比你香水好闻!” 薛业扭肩头擦了把汗,十根指节泡得通红。“杰哥讨厌静电。” “所以?” “防静电的柔软剂啊。” “操,牛逼。”陶文昌基本没手洗过衣服,回家直接扔洗衣机,“过得挺精致啊,下回借我用用。” “你丫自己买,我没钱。”薛业把泡好的衣物依次拧干,时不时直一直腰再揉揉肚子。陶文昌困得完全佛系,知道这逼洗不完肯定不走,干脆帮他拧。 别人生气我不气,困出病来无人替。陶文昌无意扫到他肩上那个牙印,啧啧,看一眼就疼。 “诶,我问你,祝杰丫真打过你啊?” 薛业拧ck内裤的双手一停,慢慢点头。“嗯。” “打成什么样了?你他妈怎么不报警啊。” “也没什么样。”薛业显然被打狠了一次,往事重提还有些怵,“反正就……站不起来了,跪了。” 陶文昌看他蹲下去都很艰难。“不是吧……他没带你去医院看看?” “没有,杰哥他……”薛业心里一阵悸动,杰哥没扔下不管,杰哥找了张蓉送自己去医院的,手里拎着两件黑色的田径背心陷入沉思。 “陶文昌。”想过几秒他脸色不爽,“你丫把自己衣服混进去了吧?” “唉,你这话说得多见外啊,我大夜里陪你多无私,给我洗洗呗。”陶文昌不禁咂舌,都是黑色的他怎么知道这两件不是祝杰的? 薛业认真地纠结了最后还是扔回盆里,抓起来搓两下。陶文昌看他洗了也不打岔,默默帮他一起拧祝杰的队服。这俩人孽缘啊,还搭上帅帅的自己。 最后一起合作端着脸盆同时起立,薛业那边突然脱力了。 “操!”陶文昌立马维持平衡,“没事吧?” “没事。”薛业手上有洗衣粉,滑得没拿住。 半盆凉水全泼身上了。 “端不住你早说啊。”陶文昌把盆放下,“脱脱脱,脱了,反正楼里都睡觉呢你赶紧跑回去。” “脱你大爷的……”薛业和他肩膀贴肩膀,双腿冰凉,“你有病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7 “我有病?我他妈帮你拧水呢!”陶文昌揪住他宽松的篮球裤一角使劲拧,“都是男的你老别别扭扭什么啊,该有的谁都有。” “陶文昌。” 薛业和陶文昌同时扭头,祝杰倾斜得靠住门框,只穿一条黑色ck,赤脚,显然一睡醒就来了。 脸色肯定不好看。 “你俩干嘛呢?”祝杰来回打量他俩和地上一滩水,用视线把地砖全部翻起来一遍。 “我真是无辜的。”陶文昌高举双手以示清白,“薛业夜里睡不着非要给你洗衣服又不敢一个人来,要杀要剐你冲他去,我困得要升天了。” 薛业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你大爷,你卖我!” “我不卖你我卖谁,难道承认咱俩凌晨夜会洗衣间是真的有奸情?”陶文昌直接往门走,当然得卖你了薛舔舔。 野逼高中三年都在和自己作斗争,把你俩普通的同学关系克制到死死压下去,像体内疯狂繁殖的病毒,谁知道哪天一个反弹呼之欲出了,帅帅的我可招架不住。 你杰哥不舍得杀你可他真舍得杀我啊。 走到门口果不其然被拦下。“又怎么了?” “你喜欢他?”祝杰问。 “哈?”陶文昌震惊了但很快平静,“作为咱们412宿舍除你之外的第二个直男,我真不喜欢他。” “那你干嘛突然对他好?”祝杰又问。 陶文昌利落一步跨出门槛,语气凝重:“祝杰,我跟你认识6年从没说过什么好话,这算我第一次祝福你。有病看病,早日痊愈。” 俩神经病,陶文昌刚走两步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楼道顿时陷入漆黑。妈的,连个灯都不给留,野逼你够狠。 杰哥会找来薛业着实意外,刘海湿哒哒朝后躺着,后背毫无预警地贴上白瓷砖,一片冰凉。 “凉凉凉。”薛业被按得死死的,“杰哥,凉。” “凉?”祝杰伸手弹了一把湿透的松紧带,“凉你不睡觉和他跑出来!” 杰哥下手一向很重,薛业挺直后背尽量肩胛骨的轮廓不挨墙,腰上被松紧带弹出一条红线条。“不是,我想给你洗洗脏衣服,晚上你有心事,没敢问。” “我用你手洗衣服么?”祝杰推着他往后摁,“洗衣机不会用是不是?” 薛业凉出一身鸡皮疙瘩,瞥向左侧闲置的10台双层滚筒洗衣机。“你队服是红白的,机洗掉颜色容易染坏。再说半夜用洗衣机就把别人全吵起来了。” “别人?”祝杰抬手,“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薛业看着那只手伸过来以为要撩刘海了,谁知道只是擦着耳边而过,用力地按在了墙上。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又问一遍,完完全全直盯薛业的眼睛。眼里那股激烈的情绪压得薛业的胃好像瞬间收紧了一下。 薛业茫然地摇了摇头。“杰哥你不开心啊?” “开心。”祝杰拇指偷偷擦过薛业耳后的皮肤,“会哄人么?” 薛业喉咙一咽又摇了摇头,操,这个真不会,直接挨骂可以。杰哥把他往墙上摁,他就斜歪歪地靠住。 “那你会干嘛?”祝杰的手蜻蜓点水似的从背肌滑到尾巴骨,一片冰凉。 “杰哥。”薛业狼狈地说,“我会缝沙包,你要么?” 杰哥的脸突然侧过去了,薛业这个角度看像是他的眼皮只抬了一半。 “要,给我131个。” “真的?行啊,我缝得快,每周缝一两个。”薛业笑成喜气洋洋,“原来杰哥你喜欢沙包啊?” “怎么夜里醒了?”祝杰跳过问题反问。 薛业收起笑容。“昨天也是这个点醒的。” “不是和他约好了?” “约好了?”薛业怕误会从来都是飞快解释,尾巴骨上方被捂得温暖又潮湿,“没有,我睡不着。陶文昌是被我拽起来的。” 祝杰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薛业怕鬼,也不能说怕,白天再怎么龇牙,天只要黑了就不敢一个人上厕所,高中集训或者晚自习都是自己陪着去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8 “杰哥?”薛业试着往前顶了顶肩,“你信我。” “嗯。”祝杰松开往后撤了一步,“以后夜里有事叫我,明天我问问医生,看你的药是不是需要减量。” 薛业赶紧把掉出盆的裤腿捡起来拧。“谢谢杰哥,对了,往后我能不能去操场……看你训练啊?” 反正体院的人都知道自己是给杰哥拎包的舔狗了,挨骂就骂吧无所谓,薛业怕黑耳钉下黑手。 “不能。”祝杰腾出手来帮他一起拧。 “哦。”薛业瞬间失落,湿透的布料贴在皮肤上阴冷就尾巴骨是暖的,“那我不去。下周3v3我能去看你么杰哥?” 祝杰突然从另一盆拎出两件不属于自己的训练服,眉头锁死,甩出来扔在盥洗槽里。“不能。” 隔了一天,薛业遵医嘱将下午的药量减半,夜里再没有醒过。又过一周半,体院和篮联部组织的3v3球赛拉开序幕。 每晚19:30主篮球场被围成水泄不通,薛业不敢去,只能通过陶文昌口述得知他们打进了决赛圈,抽签对上大二白洋那班。再打赢一波直接要对大三队。 体院等级分明,一届压一届,除非是校干事,白洋那种,高年级才会给面子。 决赛当晚薛业还是没忍住,溜到主篮球场的外栏听战况。好些人认出他来纷纷敬而远之,也有交头接耳。成超那件事彻底把薛业这个名字弄脏了,装gay、骗pao、倒追白洋、祝杰舔狗、乱七八糟的照片……好在薛业根本不在乎,竖起耳朵听战况。 他是不希望杰哥赢白洋那队的,可啦啦队上场的时候他还是听见广播解说了,杰哥他们赢了。 啦啦队的女生被男生抛上半空,侧身转半圈稳稳接住,球场进入白热化的沸腾。 人很多,休息时段结束,毕芙带领粉色啦啦队在欢呼声中骄傲退场,经过铁丝网墙时认出了这张面孔。 “薛业?” “啊?”薛业正发呆,“有事?” 毕芙没回答,一脸惧怕又嫌弃带着全队绕开走。 这干嘛呢?上次吓着她了?自己没打她啊。薛业想不明白也没工夫想,更注意不到毕芙的一个举动将男拉拉队员的敌意全引了过来。 被不善的目光盯烦了,薛业戴上卫衣帽子只露出山根和鼻尖,还有下巴。 20分钟后决赛开场,场内呼声如潮。薛业的手指紧紧扣在铁丝网的菱形格子里,听战况。 杰哥还是中锋,陶文昌后卫,前锋他不认识。可能是体力消耗过大最后一场打得格外猛,力求速战速决,分数一直压着大三队。比赛还剩下32秒的时候场内起了嘘声,大三一记3分反超比分16比14,但好像有人犯规了。 声音太吵薛业听不清楚,解说报了祝杰这个名字,在罚球。 又是欢呼声,薛业算准罚球得分,杰哥投篮绝稳。结果没几秒又是嘘声,大三又进球了,同时一直有人在犯规。3v3最后的犯规机制可以翻盘。 这时解说员提示比赛进入最后10秒,大三队2分优势。 又是罚球。 真的听不清了,薛业只好往里走,像一抹孤单的幽灵往最热闹的人堆里挤。绝命3秒时陶文昌利用赛制机制将比分追平,成功拖入加时赛。 有两下子啊。薛业跳一下跳一下地往里偷看,缝隙里晃见一个人,黑耳钉,专门负责盯杰哥。 大三今天只打决赛一场,大一已经打过一场,体力消耗完全没有公平可言。黑耳钉掩护过后瞬间移动到杰哥前进的路线上阻拦他防守,裁判吹哨,掩护犯规。杰哥传球给零度角,黑耳钉不经意将球弹回,砸中了对方中锋的鼻梁。 人潮又发出嘘声,薛业瞬间明了,这逼一直在打黑球犯规,摆明给毕芙报私仇。裁判又吹暂停,可能是在问杰哥的情况,杰哥左手运球,强硬果断地伸手示意比赛继续。 薛业严密注意场上一举一动,看杰哥有没有要揍丫的意思。 杰哥这行云流水的运球啊,对方完全断不了只能被遛着走。薛业尾巴骨都看酥了。 最后读秒阶段,祝杰和前锋跑位,无球挡拆,余光视野里总有一个人跳一下跳一下。陶文昌看着祝杰嘴角那抹要挑不挑的奇怪弧度……妈的,薛业肯定还是来了,而且就在几米之内。 最后祝杰遛人遛够了,放弃防守,直接强突抛投绝杀,赢了! 场内有欢呼有嘘声,薛业紧盯黑耳钉,他拿右拳极其挑衅地撞了下杰哥的肩。 篮球场上这个动作,摆明下场可以单挑。 但杰哥转身收球下场,哦……杰哥不打他也不打。人群逐渐散开,薛业怕被逮朝反方向移动,遛了遛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9 第33章醋意横生 对抗性比赛最能激起雄性体内血肉云涌的荷尔蒙,反正薛业记得和区一中每年篮球赛必打架。球赛一场架一场,杰哥不上场的时候就在边线站着。 自己等着给杰哥拎包,杰哥等着打人。 输球不服气的、犯规打手的、或者早看谁不顺眼的,都能借着一场球赛打起来。可薛业自己从没上过场,杰哥不让。 “祝杰丫是什么傻逼,家里有钱就他妈的……狗操的玩意儿!”黑耳钉在骂人,距离半场都能听见。薛业在人群中抬起来脸,帽子底下藏住的一双眼黑亮。 “臭傻逼!把毕芙耍一天扔了……丫出门就被车撞死!明天就他妈把腿摔折了!什么傻逼运动员。”黑耳钉和旁边兄弟笑骂,挑衅之意毫不遮掩。 人潮往反方向移动,薛业不得不跟着走,越听越清楚。 “吹得挺邪乎,哈哈……刚才丫怎么不敢还手啊,操,什么?真不是……腿折了别找我。丫练中长跑的,没腿了就是废物。” 薛业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上窜的肾上腺素以令一切屏退的速度鲸吞他的肌肉和骨骼。拳锋抵住血色淡薄的嘴,呼吸变得粗重缓慢。 反正自己已经不上场了,打架伤人都没有顾忌。 突然他的拳头被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包围,手腕被毫不留情地掰向反关节的方向。 操,杰哥。薛业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能这么狠掰自己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薛业。”祝杰掐住他虎口的凹槽,缓缓蚕食薛业的力道,“找我收拾你吧?” 陶文昌累得极近脱水,白队永远考虑周到及时送来电解质饮料,祝杰扭身走了。现在他终于喝上了一口救命水,含在嘴里慢慢咽,跟白队以及半个班的男生亲眼见证野逼是如何逮薛业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多人还能精准一眼盯薛业也是能耐,真他妈邪性。 薛业来了,白洋深感意外。“你不是说他不会来吗?早知道他来我给留位置了。” “别……”陶文昌深呼吸降心率还不忘和表演系的女生打招呼,“祝杰不让他过来,天天……天天在宿舍问我杰哥伤没伤着,有没有人和杰哥过不去,有大三的没有……再傻逼也听得出来大三要和祝杰过不去了。” “祝杰不让他来?”白洋看远处那俩人掰腕子,“现在干嘛呢这是,挺亲密啊。” 陶文昌接过女生给的水立马把白队的水扔了,呼哧呼哧喘气。“亲密?白队啊,你得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祝杰那个野逼这辈子和谁都不亲密,他可能就没开这个技能,谁和他亲密谁倒霉。” 白洋笑了笑,这道理昌子都懂,薛业什么时候能明白,唉。 薛业看祝杰,毫不掩饰眼里不肯折服的妄想,手腕很疼很抖但是他没准备忍这口气。 “我让你来了么?”祝杰问,不露痕迹地下手。薛业在跟自己挑衅,挣扎的力度不准备缴械投降,拳头怎么掰都掰不回来。 “别逼我。”祝杰很轻地警告他,眉骨往前靠了靠。将他不安分的拳头生生拆开,熟练地夹紧除拇指之外的四根指节,刚硬地往后扣。 疼疼疼疼疼,薛业想往回收力可是已经晚了。“杰哥?” “还打不打了?”祝杰的力道愈加强烈,等手心里的手心变软,“说话。” 记忆里的疼痛又涌上肋骨,脑袋里的某个点被痛感瞬间击中,又快又稳又狠,强烈到让他不由自主地松拳头。 “不打了。”薛业心里骂了无数个操,操操操,眨着疼出汗的眼皮认怂,“杰哥你松手吧,我真不打了,疼了疼了。” “薛业来了啊。”白洋一身刚下比赛的运动装备,“这就是祝杰你不对了,薛业要来也不提前说。” 祝杰回头,夜间照明灯曝光下的半张脸近乎全湿,指腹在薛业手指的骨节上来回打圈,鼻梁被篮球砸得发红。 他调换了自己和薛业的位置。“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下周他跟体院去比赛啊,随行人员当然归我管。”白洋假装不经意扫过他俩的手,皮肤血红骨节泛白,“走吧,孙康请吃饭,庆祝今年大一3v3夺冠,这个面子得给吧。” 薛业不合群,一张桌子多过4个人就觉得吵。可杰哥把包给他了就是让自己一起去,跟着来到西食堂二层。 50多个男生分两大桌,一半人是学生会干事。学生会主席孙康在,孙健也在。 “男神!”孙健大咧咧冲过来搞突然袭击,“我就知道体育新闻随行的人定你了,我比赛你给我加个油啊!” 薛业又被抱起来甩,考虑当着学生会干事的面把学生会会长弟弟捶飞的后果。“你别他妈闹了,我头晕。” “啊?头晕啊?”孙健大嗓门,“穆队医跟没跟来啊!有人不舒服!” 陶文昌看着已经落座的祝杰替孙健捏一把汗。“你把你男神松开他就不晕了,快他妈松了,当心你哥一会儿骂人。” 薛业好歹抽出身来,找了个最靠边的座位自己坐。杰哥旁边空出来一张椅子,他想去,跃跃欲试没好意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0 毕竟自己名声不好,学生会里的男干事快到齐了,孙康明年卸任杰哥很有可能当领队。 很吵,薛业不喜欢吵,怀抱黑色的运动包装隐形人。不一会儿白洋带着人拿饮料回来,一人一听啤酒,最后一瓶顺着桌面滑到薛业面前。 “昌子他们赢球,喝点。”白洋笑道。 祝杰那边已经拉开银色拉环喝上了,不管这边,陶文昌发誓迟早要把野逼亲手手刃,赶紧起立拦下。“白队,这个真不行,薛业他酒精过敏。你给他换瓶矿泉水吧。” 这他妈喜怒无常冷热无度的神经病,薛舔舔你睁开眼睛看看,全北京市找不出第二个!别被那张脸和肉体蒙蔽! 放眼望去这桌上哪个没有6块腹肌和人鱼线! 但是你敢不敢有点眼力见!野逼旁边留那么大一个空位像极了爱情,你跑他妈犄角旮旯坐个锤子! 杰哥不理自己,薛业不知道该吃什么了,拧开矿泉水吨吨地喝。陶文昌感觉自己头顶的奶爸光环在大放异彩,顶着被暗杀和人身攻击的巨大压力给薛业要了一碗阳春面加蛋。 “给你,小白眼狼,你杰哥上次让你吃这个。” 薛业瞪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嘬面条吃。人多就是不好,场面一度混乱,薛业听出同桌的人有主席团和秘书部,外联部、体育部和社团部的部长都在,剩下的就是这批参赛的男运动员,一队的人还没有来齐。 男生就这么多了,到时候再加上女运动员,人数不少啊。薛业把滑溜溜的溏心蛋夹出去,半熟的不吃。 “对了,唐誉呢,怎么还没来?”白洋问孙康,眼神一直落在薛业那端。 一提这个名字对面两名部长和三名副部长同时皱眉头。孙康是领导核心,扫过一圈餐桌轻轻地弹听装啤酒。 “他?你也不说他来过几次,不愿意和咱们运动员扎堆。”孙康是组织能力优越的领导性格,气焰盛脾气硬,有集体荣誉感又肯罩新生,看人清晰不点透,“财务部部长,跟咱们运动员能一样吗?” “听说有人想把他弄出去?”白洋往孙康这边靠了靠,“唐誉这个人不能动,当初他竞选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人后台硬,留着吧,总归干得不错。就说咱们是体大可也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体院占了,其他系有意见。” “没想动,让他干着,就是这脾气没法说。”孙康说,楼梯上来一个男生,头发有些长,半挽半梳着很随性,“说曹操曹操到。” “可算把学生会最难请的给请出来了。”白洋站起来打招呼,人缘混得风生水起,“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班里事多,来晚了。”唐誉说话慢,浓眉根根分明,和白洋差不多高却不是体育出身,“下周比赛,体育部长又要辛苦了,等凯旋的好消息。我先坐了啊。” “坐,自己找位子。”白洋顺着余光看到底端,祝杰身边一个空位,薛业旁边一个空位。 唐誉和满桌熟人打招呼,顺着桌边找座位,不喜欢融入体育生的圈子。走着走着他脚步一停,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薛业旁边的凳子直接坐下。 别人怎么想白洋不清楚,反正他已经是震惊了。 这什么情况? 薛业正甩着酸疼的右拳喝汤,感觉有个人离自己太近了。他第一反应先往后挪一挪,再满怀抵触地看过去。 “终于找到你了。”唐誉等着他抬头,一笑。 这个声音耳熟,薛业盯着他的脸回忆可没想起来。“你谁啊?” 不认识,继续吃面。 祝杰从兜里掏出一小条纸卷,捻开。薛业的字迹。 被杰哥拉出微信黑名单。 陶文昌无奈地搓了把脸,薛业什么时候认识了财务部干事?大二学长?再看祝杰,野逼又是一脸与我无关的冷脸,啤酒倒是喝完了3听。 “我是那个啊。”唐誉露出久别重逢的热情,脸有点红,“这个,记得吧?” 这人有病吧?薛业反逆地皱起眉头,从他偏过的脸侧扫到一枚半圆形的灰色耳背式助听器。 妈妈也有一个,放大后的声音经过耳钩用塑胶管传入耳膜声孔。 “我操,你是那个啊。”这下他认出来了。 “唐誉,教育专业的,你叫什么?”唐誉说话慢是因为发音不准,咬字用力到有种怪异的认真。 薛业记得这个发音,和妈妈差不多,剩下完全没印象了。 “薛业。” 薛业。唐誉记好,隐约觉得这名字不算陌生好像听过。但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薛业无沟通障碍的手语能力。 聋哑老师都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准,因为老师必须是听力正常人,习惯性依赖耳力,语序语法使用的是手势汉语。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1 真正的聋哑人使用自然手语,他们没有耳力先依赖视觉,词语顺序完全颠倒,和老师经常鸡同鸭讲。 他用自然手语薛业看得懂,薛业也是同一类打法。 [你读哪个专业?] “新闻,体育新闻。”薛业轻浅地吸着鼻子,有点想抽烟了,压着狂乱的心跳偷看杰哥喝酒。杰哥每喝一口自己尾巴骨跟着震一下,好像身体里有波浪。 [是大一新生吗?很少看见你。] “嗯。”薛业往裤兜摸才想起来烟在杰哥手里,“你是教育专业特招的运动员?” 唐誉两只打手语的手凌厉又利落,手势清晰。[不是,我不是体育特长生,我比你高一届。] “哦。”薛业疑惑了,“那你来干嘛?不会是……学生会的吧?” 大部分同桌看向这边,除了不可思议就是不敢相信。唐誉需要戴助听器不是秘密,可他从不在公开场合打手语。 陶文昌捂住下半脸陷入沉思,嗯,薛业看得懂手语,和人家聊挺嗨,祝杰那个野逼看不懂,今晚要出大事。 [我是学生会财务部部长,认识你很高兴。]唐誉放下双手,不经意间又笑了。 白洋从隔壁桌回来,靠住陶文昌的椅背。“薛业什么时候认识唐誉的?” “不知道啊。”陶文昌重重长叹,低头吃饭。 “怎么了你?”白洋问。 陶文昌看向野逼面前喝光的第5听,纯啤的,无奈地问:“白队,你宿舍还有空床吗?方便的话我今晚去你屋打个地铺,搓澡不?” 祝杰喉结凸起处猛地下滑几次,轻轻放下了第6听的空罐。 第34章摁墙上 学生会部长?薛业自己都震惊了。 “牛逼。”他端起面碗喝汤,挽着袖口的右腕清晰可见淡粉色的掐痕。左腕上一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金属腕环。 [你戴的是什么?]唐誉皱眉研究,对他比手语的力度印象深刻。 手语入门容易学好难。语法、断句、词汇量,与普通话完全两套不同系统。除非家里有听障人士或自己有这方面需求,正常人要学需要强大的自制力不去依赖五感。 薛业手型干净,节奏适中,炉火纯青。 “这个?治病的。”薛业心不在焉,看杰哥,杰哥晚饭一口没动。 [什么病?]唐誉感觉薛业的注意力被全部吸引到了别处,他看过去,一个男生在开听装啤酒,横扫过来的目光狠冷。 一身全黑,圆寸,自带噬野夺目的攻击性,唐誉认出来了。祝杰,今年体院招进来的中长跑运动员,家庭背景连学校都不敢动,争议和成绩同样斐然,新建的健身楼是他家私人捐赠。 祝杰牙缝里浸满酒精,轻慢不拘打量唐誉。 不认识。没印象。 男的。 “呦,和薛业认识啊,聊什么呢?”白洋在众目睽睽下过去,兄弟似的搭住肩,“这回体育教育的随行志愿者定了吗?” 唐誉把问题很巧妙地抛回来。“不清楚啊,志愿者这个活费力不讨好,没人爱去。白队有人选了?” 祝杰呼吸放缓,目光挪到白洋身上。 男的。 “男神你还看得懂手语啊!天秀操作!秀儿!”孙健趁哥不备又遛过来,“男神你收我当小弟吧,教我跳远行不行?我想有点出息啊!” 祝杰一言不发继续喝,喝法很凶,紧盯孙健贴到了薛业裤腿的膝盖。 男的。 他下意识将目光顺桌面向左扫,扫到陶文昌的座位上,空的。再往左扫,陶文昌在和篮联部的女生搭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2 一罐又喝空,祝杰保持姿态不动,捏了捏易拉罐,小臂青筋一条条凸棱乍现。 陶文昌一边扫女生微信号一边想笑,祝杰这个牛饮的喝酒方式摆明不善,逮别人也就算了还想逮自己?做梦吧。 白洋和孙健走后唐誉又问了一次治什么病,薛业支支吾吾不敢说。杰哥是大学生运动员,自己必须依赖兴奋剂,传出去整个412宿舍都要遭殃。 唐誉再一次看向祝杰,两人目光毫不意外地彻底对撞,肆意妄为相互打量。他认真地朝薛业倾了倾身,打起手语。[祝杰是你的同学吗?] 薛业不自在地捏一捏鼻梁,小幅度点点头。“嗯,杰哥是我高中同学。” 祝杰敛回了注视,弓起打着黑色肌贴的食指扯开了第8听的拉环。 再后来薛业也不怎么开口了,变回寡言的孤独少年,不愿意别人误会唐誉和自己很熟。聚餐结束,体院男生浩浩荡荡回宿舍楼,远看模特队,近看拆迁大队。 途径主篮球场时女篮3v3正在抽签分组,薛业突然想起张蓉这个人来,她那个卓越的球技绝对是职业退役。眼看要进宿舍楼了薛业被唐誉一把拽住。 “跟我聊聊好吗?你得了什么病?”唐誉和白洋一个宿舍楼特意绕远跟过来。说话咬字的吃力样子很生涩,不像他平时雷厉风行的性格。 “啊?”薛业再回身,杰哥头也不回地上楼了,“嗯。” 不是想和唐誉聊,是唐誉说话的吃力感他看着眼熟。跟校篮队的过节、成超闹出来的风波还有乌七八糟的闲言碎语,薛业用好心警告的语气提醒唐誉,离我远点。 重点特意强调,没有倒追白洋。 别的都可以不解释唯独这个不行。唐誉听他一通说完,随意地笑了笑。“没事,明后天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不了不了。薛业一步三节台阶跑回宿舍,杰哥刚好洗完澡。圆寸带杠挂水,雪白毛巾搭在肩上,下面穿一条白色ck,ck的那个边绷着卷腹练就的下腹肌。手里一听没喝完的冰镇青岛啤酒。 田径运动员的肌肉不能瞎练,不能太宽,精准有致的肌群随呼吸力度起起伏伏。 高隆的山根除了水滴还有些微红的擦伤。 “杰哥……”薛业一下有些脚软,冲击力过大可他一眨不眨地看,“杰哥你鼻子疼不疼啊?” 祝杰看了看他。“疼。你有药?” “没。”薛业目光不稳没地方落,“杰哥你晚上没吃饭吧,我柜子里有方便面,给你泡一碗吧。” “过来。”祝杰打开冰凉的衣柜,慢慢地咽了一口酒,“聊完了?” 薛业头重脚轻发了愣,杰哥居然没提篮球场的事,没和自己生气? “嗯,聊完了。”薛业慢慢挪过去尽量眼神不飘,“杰哥我不是不听你话,那个大三的傻逼想找你麻烦,我怕他……” “知道。”祝杰压着嗓子可压不住10听啤酒的酒味,“你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 “哦,杰哥你都知道了啊……牛逼,不愧是你。”薛业开始抽搭鼻子吸空气,酒味很浓了,浓到他舌头有些不听话。 “下周比赛,懒得搭理他。”祝杰漫不经心含一口酒,再咽。 薛业恍然大悟。杰哥是很能退能进的人,高三除了和田径队前队长干了一架其余时间相安无事。 “你和唐誉怎么回事?”祝杰突然不喝了,仰头向后靠,打完3v3的上臂充血未褪。 不等回答,很湿的手心压着薛业额头撩上去,再松手,刘海乖乖地立起一半,露出冒了一颗青春痘的额头。 薛业不想承认但杰哥这么一压自己脊椎骨都酥碎了,退化的尾巴变成尾巴骨的尖来回颤悠。问什么答什么。“就有一天晚上他没开助听器,我刚好过路拉他一把,差点让公路赛撞了。” 薛舔舔你丫什么时候爆痘不好非要今天?薛业摁了摁它,有些疼,和杰哥一宿舍睡觉真是扛不住。 每天心怀叵测洗澡偷瞄,胡思乱想,你不爆痘谁爆痘! “嗯,聊什么了?”祝杰摸了摸那颗红红的痘,猝不及防弹了一指头。 砰一下,很响,薛业心跳加速,故意不看杰哥宽阔的肩和有力的手。 “他说……”薛业仔细回忆,所有记忆都被杰哥这一弹给弹没了,就记住最后一句,“他说明后天有时间找我吃饭。” 额头红了一块,涨涨地疼,薛业深深地深呼吸,像吸氧吸醉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小心地动了动鼻翼往前蹭了一步。 汗味,止汗剂,沐浴液,啤酒。都是他喜欢的。 “杰哥你喝了多少啊?”薛业喉咙干燥,舌头绕着下齿列外圈滑动同时心烦意乱地吸鼻子。 祝杰手里这听还剩一小半,又灌一口再深皱眉头:“又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3 “嗯。”薛业轻笑也挺看不起自己。迟发型酒精过敏偏偏喜欢啤酒,教练和家里管得严,从来没敢正经八百喝过。 高中时杰哥偶尔会带着自己喝,知道自己过敏从来不给,拿筷子沾几滴让自己尝尝,过过瘾。 薛业很馋啤酒,不敢喝只敢偷着吃酒酿,第二天顶着一脖子红疹上课来,一逮一准。祝杰目光从他脸上温温吞吞地抹过去。 “一口。”他用右手拇指堵住听装封口处,把罐子倒置几秒。 “行。”薛业含含糊糊地点头,知道就给一口想去找筷子。突然杰哥的手伸过来,沾了酒的指腹在自己下嘴唇内侧抹了一把。 啤酒是冰的,杰哥的手是烫的,酒有些苦。 “喝着了么?”祝杰在白毛巾上擦了擦手。 薛业全神贯注地咂摸这点酒味,受宠若惊又扫兴只有这么点。“喝着了,谢谢杰哥……好喝。” “还喝么?”祝杰问。 薛业看看啤酒,又看看杰哥不像开玩笑的表情,有些迟疑。“还……给么?” 应该不会给了吧,毕竟自己酒精过敏,到时候满脸、满脖子红起来怪瘆人的。 杰哥以前就让尝一口,怎么了这是? 祝杰靠着柜门一脸平静,好像没什么反应,忽地冷不丁有了一点点的笑意。手抬起来,直接把易拉罐的封口处送到薛业鼻子底下,冰凉的金属压在他嘴上,小心地磕了他的牙一下。 “张嘴。”祝杰熟稔摸起他的下巴,给他喂酒。 “谢谢杰哥。”薛业咕哝一句像个不争气的馋猫。 啤酒真好喝,杰哥真他妈帅。 陶文昌和孔玉从浴室出来,惊得俩人一时没敢动。陶文昌侧身绕过去,妈的,这干嘛呢,野逼不是说薛业酒精过敏吗? 再一想,他连交女朋友都要copy自己的模式,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等易拉罐抬到流不出一滴,祝杰看了一眼浴室门。“进去洗澡。” “嗯,谢谢杰哥。”薛业回味舌头上残存的酒味,杰哥亲自喂酒,人生小巅峰了。 等陶文昌擦干头发,薛业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祝杰直接伸长手臂接了起来,毫不含糊。 “谁?” 唐誉第一反应是打错了。“你好,请问是薛业的手机吗?” “不是。” “不是?”唐誉晃了下手机,又对了一遍号码,“你是哪位?” “祝杰。” “祝杰?”唐誉错愕震惊,打给薛业结果打错了吗,直觉告诉他不可能,“请问薛业在吗?” 操,电话谁打的?陶文昌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很八卦地竖起耳朵听。再一看对面床,孔玉摆明了也在听。 祝杰不说话,晾了那边几秒。“在啊。” 唐誉想起薛业一边咬手指头一边看祝杰的眼神。“那薛业现在方便接我电话吗?” “不方便。”祝杰抬了抬下巴,“接下来几天他也不和你吃饭。” “为什么?”唐誉先是皱眉头而后试探关心,“薛业是不是病了?” “酒精过敏,不方便。”祝杰面不改色挂断电话。陶文昌心里的震惊如同炸了个雷,野逼祝杰好他妈狠一男的。 谁喜欢他真是倒了血霉。 宿舍熄灯,薛业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但半听不至于,主要还是过敏闹的。 倒是不难受,有些痒,过几个小时会起两天的红疹,要忌口不能见风。高中偷吃酒酿就是这么个过程。 脖子、胸口和后背一起发作,夜深室友都睡了,薛业一直在床上捣鼓折腾,翻过来转过去浑身燥热。忽然头顶打过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枕头上。 “能老实会儿么?”祝杰像被吵醒的起床怒发作,“翻来覆去俩小时,让不让我睡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4 薛业昂着脸乖乖躺平,拉好薄被改为脚背轻轻蹭墙。“让睡,让睡,杰哥你睡吧,我不动了。” “再动试试。”祝杰侧脸趴下了。薛业小心翼翼地抬头,起了色心,摸黑偷窥他一整片背肌。 又过一会儿后背实在痒得不行,薛业看头顶头睡的人没反应,用手轻轻地挠了挠,够不着的地方就在床单上蹭一蹭。 爽! 等再要挠,刚有那么个意思,头顶头的人突然一下子撑着胳膊起来了。 黑暗中一个结实的巨影,薛业惊讶之余先把杰哥胸前扫了个遍。 “杰哥我错了。”他马上承认错误,因为热,被子卷得跟花卷儿一样乱。 杰哥近在咫尺,他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杰哥?”薛业小声地问,床帘拉满空气稍微逼仄使人呼吸困难,但啤酒味真好闻。 “闭嘴。”祝杰先把枕头扔过来,一把捞起被子,长腿迈过两人的床栏交界往薛业这边跨,习惯性地往里推了推他,“往里滚。” 薛业反应过来的时候杰哥已经侧躺,刹那脑袋里全是杰哥今天穿的那条白色ck,趴向墙面连头都不敢回。 操,完了,真要收拾自己了。 “转过来。”祝杰压着嗓子说,“浑身痒痒是吧?” 薛业头顶墙只想吃后悔药,可后背挠不到的地方被杰哥的手轻轻刮蹭着,很熟悉的感觉。他不自觉往后靠去解痒,犹豫着转了过来。 “杰哥你真好闻,特别好闻,有酒味。我真他妈不动了,那个……你能别收拾我吗?我好好睡觉,晚安。” “晚你大爷。”祝杰磨了磨牙,左手拍住墙面支在薛业耳边,把人困在胸口和墙体之间,“薛业,我让你随便给人手机号了么?” 第35章出征 薛业顾忌另外两名熟睡的室友,夹在中间小声地解释:“手机号?我没给谁啊……” “是么?”祝杰的中指轻轻敲击着墙面,“那唐誉给你打?” “唐誉?”薛业心脏失了一跳,不自觉地挠胸口。 “我让你挠自己了么?”祝杰把这只手拉下来,红疹起得不多可是薛业下手重,挠出各种交叉错落的红道。 再过几个小时后腰往上全都是红的,一直斑驳地红到脖子。 “痒痒。”薛业试图忽视警告最后挠了一把,杰哥身上酒味太好闻了,他馋猫似的舔舔嘴,“杰哥我真不折腾了,你回去睡吧。” “你哪回过敏没折腾?”祝杰将他右手反扣到背后,“哪回没把自己挠破了?” 这倒是,薛业偷偷用脖子蹭枕头。上学的时候喝酒酿解馋,上课挠脖子就被杰哥用圆珠笔顶后背。集训时候被逮住更惨。 集训营两人一宿,白天的训练量都以超额计算来拔高身体机能,自己不舍得叫杰哥起夜陪上厕所,就憋着,憋着,憋着……憋到天亮。第二天股沟附近酸疼到站不直,膀胱疼,被杰哥骂了一天。 从那以后集训都睡一张床,杰哥在外侧,自己贴着墙睡,夜里下床一跨他就醒了再骂骂咧咧把自己踹进厕所。偷吃一过敏就挨收拾。 不让挠,痒死也忍着。 “杰哥,我觉得……”薛业想商量几句随即膝盖被狠狠地顶了一下,“杰哥,这么睡我胳膊容易麻。” “麻就对了。”祝杰毫不客气。 “杰哥?” “手。” “哦。”薛业不情不愿左手背后,这下好了,两只手什么都别挠直接睡吧。 第一次被杰哥收拾是高一。自己生日正巧情人节,2月14号,每年都在冬训放寒假。杰哥嫌弃自己从没送过生日礼物,连续三年都是把他收的巧克力当免费礼物扔给自己。 每年都是超大一盒michelcluizel,沉甸甸的。有的收就不错了,薛业知足,拿回宿舍慢慢吃。结果高一那年好死不死吃了两颗带酒精的,连夜挠痒痒抓到流血。 结果就……挨收拾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5 唉,不让挠就不挠了,忍一忍赶紧睡着就行。薛业是这么想的,可肩头痒痒,他试着挪一挪结果腕上的力道收得更紧。 “赶紧睡。”祝杰闭着眼。 “这么睡……睡不着。”薛业紧贴着墙,“杰哥,要不你回去吧,我不挠了,万一上铺禁不住咱俩的体重,床塌了就傻逼了。” “睡不着是吧?”祝杰半眯着眼,“那咱俩算算账。” “啊?什么账?”薛业右臂微微发麻。 祝杰危险地靠近他:“薛业,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老婆粉?嗯?” 操,薛业吞了口唾液,装睡保平安。 看他不吭声,祝杰将他整个儿往怀里拖。“姐弟是吧?送你礼物就笑,还有老婆粉,能耐啊。” 操,杰哥把自己和伍月直播的视频都看完了?薛业心虚到不敢搭腔。 “你老婆粉们……”祝杰声音低沉,“知道你对着男人才能硬么?还问你操粉么,你自己说你能操什么?” “操不了操不了,杰哥我困了……”薛业闭眼装困,汗湿的后背贴住冰凉的墙面。 别说,好像还真有些困意,果然自己不胜酒力。 杰哥真好闻,想吸。 “喜欢御姐是吧?”祝杰故意踩了下薛业脚背,“睁眼。” 脚背薄,祝杰从他入队就发现了,这是一双不适合跑步的脚。足弓肌肉不发达,跑多了容易疼。所以薛业不爱跑步。 但他优越惊人的弹跳力恰好和这双脚相悖,是个体育生都知道平足的人跳不稳当。他猜薛业不是天生的,他的骨密度和筋膜支撑力超出常人,这不是平足是出于某种原因造成的形态。 最大的可能性,这是慢性劳损造成的足纵弓轻微塌陷,薛业可能从身体还没发育好就练体育了。那天他说自己是体校出身,果真是。 薛业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乱发把眼睛睁大。“杰哥,直播的时候我都是瞎说……”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 “睡吧。”祝杰紧皱着眉,“我困了。” “哦……杰哥我能离你近点儿么?闻闻就睡。” 祝杰又皱了皱眉。“闻。” “谢谢杰哥。”薛业往近靠了几厘米再闭上沉重的眼皮,酒劲儿上来好像没那么痒了。 不一会儿,祝杰紧闭的左眼微微开启了一条狭长的缝。他向下弯曲食指关节在薛业手腕上磨来磨去,人没醒。 他再睁眼,眼神在整张脸的五官上依次游移。他放开薛业手腕,小心翼翼试着感受真正的十指交缠。 试过一秒祝杰松开了手,调整肩膀的位置把人虚虚地环住感受。 环过几分钟他又松开手臂,盯着薛业额头上冒红的青春痘饶有兴致地研究。 冒痘了。祝杰将脸一偏压了压嘴角。他再扯回思绪,手指好奇地摁了那颗痘一下。 薛业条件反射式的动了动,身体往有酒味的这边紧簇地靠。失去控制的右手又一次挠向胸口,又一次被祝杰拉下来。 祝杰支起前身,手臂越过薛业头顶在自己床上摸东西。 地塞米松乳膏。他拿牙咬着盖帽旋转几次,将冰凉的抗过敏膏体挤在薛业快要发红疹的皮肤上,再均匀地涂开。 清晨6点全宿舍的闹钟准时响,薛业翻身旁边是空的,杰哥大概是自己睡着之后就回去了。他爬下床梯准备洗漱,睡对侧床的陶文昌表情像见了鬼。 “干嘛?”薛业问。 “妈啊,你……过敏啊?”陶文昌疑惑不已。 薛业举起两条红白相间的胳膊,颤颤地点头。“嗯,迟发型的,过两天就好。脸上也有了吧?” “有了,挺他妈瘆人的。”陶文昌往自己喉咙指了指,“你脖子上的那个……自己抓的啊?” “脖子?”薛业去照镜子,喉结附近挠得惨不忍睹,大概是杰哥回去之后自己睡着挠的,下手没轻重了,“嗯,夜里痒。” 太他妈惊悚了。陶文昌小心地瞟了一眼正在活动肩背的祝杰。“你以前也挠这么狠?” 薛业翻柜子找能穿的衣服。“嗯,有过,一礼拜就下去,不行……我得买个口罩。”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6 “买去呗,或者去医务室要几个,省的花钱了。”陶文昌赶紧转身跟着孔玉往外走,挠你妹,自己初一就给女朋友脖子上留那玩意儿了还能认错? 祝杰这个野逼够狠,完全避开危险的颈动脉窦和各种大血管全在喉结的中线安全区,医学知识很丰富嘛。 和自己有一拼,老手。 孔玉一向叽叽喳喳,今天快到田径场才说话。“昌子,昨晚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啊,又训练又打3v3,帅帅的我累虚脱了,怎么了?”陶文昌拉紧高领做高抬腿热身。 “没事。”孔玉也拉好高领开始高抬腿跑。陶文昌皱了皱眉追上去,笑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心里总觉得这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就……直觉吧。 红疹发出来倒是不痒了,薛业戴着大口罩去上课,结果把班里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吓坏了。 她们说像皮肤病似的,看上去很疼。 薛业挨个解释迟发型酒精过敏的原因,中午下课在教室门口遇上了唐誉。 白天他头发梳得很整齐,助听器戴左耳里。 “你怎么了?”唐誉也不禁吓呆,没见过过敏这么严重的人。 “酒精过敏。”薛业把白色口罩拉起来再压了压黑色棒球帽,只露一双黑眼睛。 唐誉没再多问,薛业这个名字太好查了,昨晚随便一查就摸清他被成超公布过的手机号。还摸清他和祝杰走得很近,给人拎包的。 “我请你吃午饭?”唐誉陪着他往外走,薛业的存在像个灰色阴影令许多人敬而远之,“好吗?” 薛业缓慢地摇头。“我脸这样就不去食堂吓人了。还有你一个学生会的部长别和我走太近。” “人言可畏,随他们说。”唐誉看向他被口罩勒红的耳背,“那明天呢?” “我这一礼拜才好,见风不行还忌口。”薛业对这种和妈妈境遇相同的人有同情心,“晚上记得开助听器,不开你找死吧?” “嫌吵,习惯小时候听不见了。”唐誉规矩地走在左侧,不小心瞥到几块接近紫色的斑驳。 “你……”他干脆换成手语。[你有女朋友?] “我?”薛业指了指鼻子,“没有啊。” 唐誉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你有男朋友?] “没……”薛业假咳,怎么就让人看出自己是gay了呢,遮遮掩掩地摇头,“瞎说我揍你啊。我回宿舍了。” “嗯,过几天见。”唐誉也不往下追问,只是两只手攥了攥。 又过几天冷空气来袭,北京正式降温。薛业按照疗程做理疗和针灸,下针的时候主动要求用束缚带。 身体本能反应太过激烈,下针时腰椎附近会有嚼脆骨的声音,特别疼就想回身还手,他怕自己把医生捶飞。 针还通电,薛业被束缚带绑着手,想和医生说我是叛徒,问我什么都说,不用严刑逼供。 被电完还要贴8小时膏药,腰椎发麻的感觉明显减轻不少。 明天就要随体院动身了,中午吃完饭他回宿舍开窗换气,顺便把上午的烟抽完。嗜睡症必须保持通风,屋里过暖不行。 杰哥就是杰哥,说给两根就只给两根。薛业把一根烟分两次抽,半根还未抽完412的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谁?肯定不是那三个。他开门一看意料之外,张蓉。 “我能进屋吗?”张蓉两手拎着东西,很高很有气场,礼貌得无可挑剔。 “您……进。”薛业在衣服上干搓手,屋里的烟味还没放干净,“找杰哥?他中午不回来。” 张蓉把东西放下,薛业除了身高,其余的和高一没怎么变,仍旧不会和陌生人沟通,以前也是在校服上搓手。 “不找他,找你。” “我?”薛业不明白。 “对啊,想问问你的病怎么样了。”张蓉笑眯眯的,丝毫不是叱咤球场的做派,“呦,脖子怎么了?” “这个?”薛业挠挠喉结。“喝酒,过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7 “过敏?”张蓉愣过,随即笑得十分无奈,“小杰是不是老欺负你?” 薛业摇摇头,即便感谢张蓉帮自己找心理医生,高中带自己去过医院,仍旧没法热络起来。 这孩子,张蓉对他不合群的性格见怪不怪。“没事,他欺负你就跟我说,我直接修理死他。” “没,杰哥对我挺好,宿舍……帮我找的。” “嗯,是,帮你找宿舍。”张蓉把头发往后捋一捋,跨系跨院挪宿舍找床位,真以为你杰哥有那么大本事,还不是自己张罗。 国家队退役篮球队员多少还是有点人脉。虽然比不了他爸捐楼压处分。 “没什么事,就看看你们学校环境顺便送衣服,你挑挑。”张蓉看地上的纸袋,“明天出发,来不及回家了吧?” “嗯。”薛业点头。 “你看合不合适,这个……在你们学校门口买了几个石榴。”张蓉把另一个袋子递过去,他却不接,“怎么了?” 薛业拧着眉头考虑自己和张蓉算不算熟,还是摇摇头。“杰哥不让我收别人东西。” “什么?你杰哥是不是神经病啊?”张蓉意外,不让收还叫自己送,这孩子得去医院查查,“那这么着吧,东西我放下,你等他晚上回来问问。咱俩留个微信,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找我就行。” 薛业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更不习惯一下距离拉这么近。“我微信app叫杰哥删了,手机号行么?” “行吧,行吧。”张蓉无话可说,看向那张最有小杰风格的桌面,俩孩子都得吃药。 晚上运动员回来很早,临近比赛晚训已经停了3天。薛业把中午张蓉来过的事说了,祝杰漫不经心地试衣服,最后全部扔给薛业。 “不合适,给你。” “给我?”薛业抱着衣服裤子看,牌子眼熟但不认识。 祝杰打量上衣合适的肩线。“不要?不要扔了。” “要,要。”薛业收下的原因是杰哥穿过,美得喜不胜收,“谢谢杰哥。” 陶文昌的白翻到天花板,谢你妹,一个牌子你俩怎么不穿情侣装。 隔日早7点发车,三辆豪华大巴停在东校门的停车场等候。首都体育大学的参赛运动员整装出发按次序上车,薛业不是体院的人,志愿者坐最后一辆,3号车。 唐誉拉着小行李箱,很远认出薛业的一身纯白。“又见面了啊。” “嗯。”薛业还在摸衣服,杰哥穿一次给自己了千万别弄脏,“你也去?” “体育教育今年也有一个名额,没人愿意去受罪,我就争取了一下。”唐誉拿出两个随行人员挂证,其中一个交给薛业,“你的。咱俩一辆车。” “谢谢。”薛业接过来看了看,体育新闻系薛业,照片是高考准考证上的资料扫描件。 不再是运动员,不正式参赛,连证件照这一步都省下了。 田径场和自己再也没有瓜葛。 兜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震,薛业打开看短信,杰哥的。 [1号车,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1号车?薛业往前遥望,很远啊,还要跑过2号车和3号车,杰哥叫自己过去干嘛? 第36章zhujie 三辆豪华双层大巴,1号车最靠前,薛业不参赛连行李箱都没准备,背着高中用三年的棕书包一路跑。途径2号车看到了二层挨窗坐的陶文昌孙健他们。 二队成员,大一新生,首次代表大学打比赛斗志高昂。全车红白队服所向披靡,干净帅气,女生穿上同样巾帼不让须眉。薛业从2号车的尾部跑至车头,众目睽睽下奔着1号车去,老远先看见穿队服的孙康和白洋。 薛业记得陶文昌说过,白洋的体育部长身份让许多人经常忽视他的实力。领队只从一队里选拔。 俩人看到薛业的瞬间表情各异。 “怎么又是你?”孙康正核实三车名单共192人,眉头深皱。对薛业谈不上反感只是他一出现就意味着麻烦。 薛业不理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8 “薛业?你怎么来了啊,座位安排好了吗?”白洋正安排队员往大巴车中空区域抬行李箱,非常意外。 薛业仍旧不理会,莫名其妙再一次成为焦点,车体右侧两层整面的玻璃窗内坐满了人,大二到大四的学姐学长们,同样是一车红白。 以前和区一中的队服是蓝白,和校服同系列。 队服象征着一个运动员的身家性命和荣耀,自己以前也有。薛业喉咙微涩如同灵魂出窍,这就是一队,黄金年龄顶峰状态,体院夺冠希望最大的明星阵容都在这辆车里了,牛逼。 他格格不入地站在1号车前门附近,胸口挂着的随行志愿者简易证件被冷风吹动,安静得仿佛他谁也不需要。 白洋忙得顾不上他只是纳闷,这时祝杰从车前门台阶的最高一节直接跳下来,薛业立马迎了上去。“杰哥。” 祝杰先和孙康打招呼敷衍一句。孙康不耐烦看表:“10分钟后发车,别他妈磨磨叽叽。” “嗯。”祝杰点了点头又扫过白洋一眼,面无表情地揽了一把薛业的脑袋,“过来。” 耳朵上多了一处热源,耳垂和杰哥手指的茧有摩擦,薛业盯着面前这身队服挪不开眼,唾液好像黏在口腔黏膜上吞咽失效。“杰哥你叫我过来干嘛啊?” “唐誉来了?”祝杰双手插兜审视着3号车的方向,前门排起长队开始依次登车。 “嗯,他也是志愿者,同车。”薛业轻浅吸入正前方的空气,有柔软剂特有的清香,还有运动员特有的止汗剂的味道,再抬头目光相撞,顿时心跳加速,“杰哥你穿这个……帅。”(刚才就是因为这段被莫名锁上了,写了两种气味混合被小业吸进肺叶) 祝杰朝3号车的方向皱紧了眉头好像在和空气交流。 “真的,比咱们一中的队服还帅。”薛业的视线在正前方凝聚成焦点,想偷拍。 “你能有点出息么?”祝杰仍旧看3号车,不多时回正脸开始盯着薛业的新外套,“冷么?” “啊?”薛业干搓着外兜,左胸和后领下方各一个圆形logo,“不冷,这牌子我查了,特贵。” 祝杰苛刻地挑起一边眉毛。“再回答一次。” “冷。”薛业背对着1号车丝毫不知被一队围观。 “嗯。”祝杰拉开拉链脱掉自己的外套递过去,“试试。” 操。薛业指尖有细微的震颤,运动员比赛队服,杰哥的,后面是zhujie,给自己试试?他觊觎许久甚至想过趁杰哥比完赛偷穿试试,犹犹豫豫地接过来。 zhujie,真他妈帅。 其实自己和杰哥就3厘米身高差,衣码是一个号,高中校服都订185xxl只不过裤长都要放出来一段。 祝杰队服里是一件短袖黑t,左胸口同样的圆形logo。“合适么?” “合适啊。”薛业不假思索地回答。 “穿着。”祝杰重新打量队服的肩线。 “啊?我穿?”薛业看向那张冷静自若的脸,“杰哥你没骗我吧?” 祝杰永远都是一副天生没表情的神色。“薛业,我骗过你么?” 薛业在极度兴奋中严重走神了。“骗过。高二上半学期12月份月考,我历史没背完偷偷传纸条问了你一道选择。杰哥你说选bd肯定对,结果错了,选ac……” “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咬牙切齿紧迫地盯人,“穿着,敢脱腿打折。现在回去上车,坐好给我发信息。” “好,谢谢杰哥,我肯定不弄脏了。” 给自己穿了?薛业一扫方才的低落和阴霾,像踩着一路的云彩跑回来像个真正的运动员,途径2号车又被半车人围观。孙健壁虎似的趴在玻璃上看傻眼,一个劲问:“昌子,昌子,祝杰丫是不是对我男神有意见,上次串宿舍我火眼金睛就看出来了,丫欺负人!” 陶文昌烦得直扒拉他。“嗯嗯嗯,丫就是对你男神有意见,老欺负他,你丫能坐下了么?我他妈正要姑娘微信号呢!” 薛业回到3号车只剩自己没上车,原先还想着随行人员不多为什么单独弄出一辆大巴,上去才知道,操,啦啦队和校篮队整编都在。 想起来了,比赛开幕式有啦啦队入场表演,不仅是田径赛还有球赛。校篮队有自己的队服,女生还好,男生肯定和自己过不去,薛业粗粗地扫了一圈没见着王茂和他几个兄弟。 禁赛几个月还是伤没好?他再往前扫,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蛋。 毕芙,坐在几排男生中间拍合影。他再往毕芙旁边看,毕芙的孪生姐妹?她是双胞胎? 薛业想避开事端不想穿过啦啦队和校篮队的座位,轻声问眼前校友。 “不好意思,你旁边有人么?” “有。”男生毫不客气地用水杯占了右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9 薛业只好再问旁边另一位:“不好意思,你旁边有人么?” 男生干脆往后指。“上去坐,底下没你地方。” 薛业打量他旁边的空位,这就很明显了,看来自己不仅和校篮队结梁子还把啦啦队整编给惹了。 挺牛逼啊。 “呦,同学上错车了吧?”司机拿着一本名单上来点人数,红白队服不该上3号车,“叫什么啊,自己找找。” 薛业转过身翻名单,半分钟后指着最后一页倒数第二个名字。“这个。” “哦,薛业,行,找地方坐吧。”司机画了个对勾开始点名。薛业转身往车梯走,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车厢骤降几十度似的,如同静音。 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警惕。 毕芙和她双胞胎姐妹也不笑了,也不自拍了,脸上的狂热直接降到冰点。 怎么了?薛业不解也不想解,看见唐誉在车梯前朝自己打手势。 [上来,给你留位置了。] 薛业在上层倒数第二排坐下,先给杰哥发信息。“谢了。” “你和啦啦队有过节?”唐誉只是戴助听器又不是瞎子,能当学生会干事的人都是人精。 “可能吧。”薛业抱好书包等发车,两件外套捂出了汗,不舍得脱。 车安静平稳地开动了,薛业拿出体育新闻的工作行程默默看,直到旁边递过来一只耳机。 “一起听?”唐誉的咬字过分认真。 和妈妈很像,异常用力又不是特别清晰。 “谢了。”薛业接过,放进右耳,粤语歌。想起高中上课时杰哥会踢自己凳子,他习惯性往后靠,杰哥再偷偷往自己耳朵里塞耳机。 都是听不懂的小语种。 但更多的是快节奏的英文歌,用来分泌肾上腺素的,陪杰哥去打拳的时候偷着听过。 杰哥总说自己是野路子,碰上真会打的就傻逼了可是又不教自己。杰哥还有一副纯手工的真皮拳套,黑金的,自己偷着试过一次,抓满手汗。 “好听吗?”唐誉看薛业在走神。 “我听不懂粤语。”薛业实话实说也没认真听。 唐誉笑了笑。“没事,随便听听,你忙你的吧。” 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主办方规定酒店,豪华大巴停在六星酒店大堂正门,按发车次序放人。薛业遥望1号车的前门,杰哥的黑t在一车红白里格外好认。不一会儿轮到3号,薛业最后下还帮唐誉拿了一把行李。 因为他不是运动员又戴助听器。 一队二队分发房卡陆续上楼,酒店设施豪华只是电梯不够用,乌泱泱堆积了一大片运动员。薛业等房卡,看唐誉围着自己转了一圈。 “怎么了?” “没事,走吧,我也2020。”唐誉再绕回前面,“志愿者都是一起住,每年都是这样。你和祝杰关系很近么?” “不近,我给杰哥拎包。”薛业倍感满足地爱抚队服,站到等候电梯的队尾。 陶文昌倒在床上,看向几米之外正收拾洗漱用品的野逼,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令其吃瓜的感觉。 谁他妈安排的啊,正常人和野逼没法住一屋。 这巨大的压迫感,谁和他住一屋谁倒霉。 万一夜里这神经病抽风再把帅帅的自己杀了呢? “昌子我进了啊。”白洋住隔壁,象征性地敲敲没关的门,“今年主办方大手笔,酒店环境不错。中午吃完饭去看看场地?” 陶文昌半死不活地点头。“行,白队你和谁一屋?” “孙健,他哥特意安排叫我盯着他,别让他比赛前吃坏肚子。”白洋忽视祝杰的存在拉开窗帘,“嚯,底下有游泳池,安排一下?” “哪儿呢!”陶文昌满血复活弹跳而起,“有穿泳衣的小姐姐吗?有我就去,都是爷们儿我就算了,11月份太他妈冷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0 白洋目光锐利,一笑。“还真有。” “让我看看!”陶文昌冲过去,10层露天伸展台有无边游泳池,“这不是花游队的嘛,咱大学供不上全国游泳锦标赛的人才,就因为校内少了一栋规模庞大的新游泳馆。但以后……” 他瞄祝杰。“以后没准真能有。白队,要不咱叫上兄弟下去看看?场地看不看也就那样了,凭实力比赛。” 白洋也不想看场地,费时费力的苦差事。“没带泳裤,你裸泳啊?” “你见过哪个带豪华泳池的酒店不卖泳裤的?”陶文昌一副老手姿态,“走着……那谁,你去不去?” “快滚。”祝杰从行李箱里拿出几个石榴,轻轻放床头。 志愿者也是带着任务来的,薛业进了2020先开电脑,摊开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表格。 唐誉磨磨蹭蹭拿出手机,非常热情。“咱俩加一下微信吧,比赛6天好多事要商量呢。” 这真的尴尬,总不能又说微信app被杰哥删了吧。可没联系方式就无法沟通进度,薛业只好给了手机号。“发短信吧,我不看微信。” “好。”唐誉看出他为难,“我先去找孙康核对开幕式环节,下午咱们去提前踩点,一会儿见?” “嗯。”薛业点头,冷漠的表情如同静止可皮肤遍布汗水。唐誉一离开他赶紧锁门脱衣服,两件外套差点热死他。 和不熟的人同住6天如临大敌,薛业套上速干的工字背心,长期的体能训练打磨出两条肌理分明的腿,全是亮晶晶的汗珠。 再伤痛也是一具运动员的身体,细胞可以代谢,可每块韧带的联结、每根骨头、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异常强韧,从正式训练那天起学习相互配合,在皮肤下面默契地施展力量。 治疗稍见成效可以伸懒腰了,薛业五指张开伸个舒展的懒腰,紧窄劲瘦的腰腹肌得以拉抻。彼此挤压的肩背肌肉像裹住一团生机,等待破茧成蝶。左锁骨凹陷除了汗还有两块创口贴。 呼,终于凉快了。薛业脱到只剩ck和一双白袜子再去翻书包,大多数运动员喷止汗剂,他喷香水。床上的手机连震好几下,有新信息。 唐誉的。[孙康会带一队看场地,我们跟他去,11点半酒店大堂见。] 陶文昌的。[10层有游泳池嘿,不冷,下来昌哥教你自由泳!] 杰哥的,就一串数字,1906。 房间号?薛业又重新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抄起队服外套夺门而出。 第37章请勿打扰 电梯半天不来,薛业等不及了找安全通道跑楼梯,多绕一大圈。 “杰哥?”1906的门没锁,薛业敲了一下它自己开了。 祝杰在看去年北体大的比赛视频,二队体验氛围一队冲名次。“进来。” “哦,谢谢杰哥。”薛业也不知道自己被叫下来干嘛,杰哥让坐就坐,老老实实陪着看完。 祝杰刚拿到同组选手名单,北体大和首体大自来势不两立,中长跑的训练模式和节奏至关重要不能轻敌。看着看着他开始观察薛业运动裤下突起的膝盖。 “唐誉和你说话了么?” 薛业脸上有汗还特渴。“说了,我回去晚,他帮我留了个座位。” “嗯。”祝杰微微提一提语调,“说什么了?” “说……”薛业的心思都在电脑屏幕里,北体大1500米去年夺冠,这逼好快,“说歌好听不好听。他给我听了首粤语的,没听懂。杰哥这人今年参赛么?” 祝杰搬动座椅和薛业来了个面对面。“他给你戴耳机了?” 薛业下意识地点头。“杰哥,这人和你预赛碰得上么?” “哪只耳朵?” “啊?这个。”薛业指右耳,“操,这逼最后冲的有点早啊,他这个配速不对吧?他……嘶,疼疼疼,杰哥?” 祝杰猛地弹了一下薛业的耳垂,下一秒两根手指的指节滑到不软不硬的耳软骨上轻轻地夹他。“就这一次,再有一次耳朵别想要了。他还说什么了?你和谁住一屋?” 薛业渴到舌头冒火,软骨不疼就是被杰哥翻来覆去拨弄有点痒痒,时不时弹一下捻一下扑棱扑棱的。“和唐誉住,我俩跟着志愿者中心一起行动。” “一起行动……”祝杰缓缓重复这四个字,“那你刚才在屋里干嘛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1 “收拾表格啊,我在电脑查资料呢。”薛业把高领拉锁往下扯扯,“杰哥你这屋是不是开暖风了,比我那屋热多了。” “等着。”祝杰说,手背一条正在愈合的伤口。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红黄交织的沉重的石榴。 两根拇指驾轻熟路地抵在薄硬的外壳表面找突破口,找到后摁下去再徒手将石榴掰开。失去水分的外皮无法抵抗外力被成片剥下,无奈地露出肚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柔软的石榴籽。 祝杰把整个石榴掰成两瓣,拇指上沾了些粉红色的透明的石榴汁,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旁边。“别弄我队服上。” “谢谢杰哥。”薛业光盯着那条伤口看了,扭脸发现床头还有5个,“杰哥你怎么把宿舍的石榴带上了?” 祝杰擦手沉默不语,晾他十几秒。“行李箱太空,装不满太晃荡。” “哦。”薛业继续看比赛回放。怕弄脏杰哥的队服将肩膀向前探着吃,石榴籽在嘴里含一圈,舌头压住它紧贴牙齿,将它压扁,就吃那一小口口的果肉。再吐出来就是半颗象牙白的残籽。 很费劲可他偏偏爱。 好吃。薛业吃一颗吐一颗,不一会儿杰哥转过头看他一下。 “好吃么?”祝杰问。 薛业一边点头一边用犬齿刺破果肉。“好吃。” “嗯。”祝杰将脸转正,不一会儿又转过来,“甜么?” “甜。”薛业嘬着虎口,弄一手。 “嗯。”祝杰的腿动了动继续看电脑,再转过来的时候眉头拧成死结,“薛业,我他妈给你掰了三年石榴,你客气客气也该给我尝一口吧?” 薛业正吃着突然不敢嚼了,小心翼翼嘬着牙龈。操,杰哥火了,杰哥没说过他想尝啊? “杰哥我错了。”他赶紧把手里小半个上交,“我不吃了,你吃,真的甜。下次我长记性先给你。” 祝杰不接,伸出左手勾了勾中指。“给我剥。” “行。”薛业先把黏糊糊的手擦干净,不一会儿掌心堆出十几颗来。 祝杰掐起一颗来研究,半透明的,上端是红色下端是籽,有什么可吃的?他用力一嚼过于甜的味道在舌面炸开。“这么甜?” 薛业停下剥的动作,痴迷地看杰哥皱眉的侧脸。“杰哥你是不是……没吃过啊?” “不爱吃甜。”祝杰把剩下的一把扔进嘴里,吃完左手磕了磕桌面,“手机给我,现在上楼把你的东西拿下来。” “什么?”薛业没懂但先把手机上交了。 “你在这屋睡午觉。”祝杰理所应当地解锁了薛业的手机。 睡午觉?中午不是去看场地吗?薛业去等电梯不巧碰上校篮队一帮,他不想惹事,气势逼人地站在十几米开外。最后还是从楼梯跑了个来回,书包电脑笔记资料全带着。 1906的门开着,杰哥在阳台上。 “杰哥,我进屋了啊。”薛业无法将目光从那个背影挪开,三年了,他追着这个背影跑过几十万米,梦里也是。 阳台很宽敞他也过去瞧,与2020的朝向正相反,下面有个游泳池。 游泳池?薛业想起来了。“对了杰哥,陶文昌给我发过信息,让我去10层游泳。” “看见了。”祝杰收回视线看向薛业,“想去么?” “不去啊,我又不会。”薛业心跳飞快,和杰哥同处一室容易晕眩。 不会游泳这事田径队全知道,暑假拉出去集训,别人都是浪里白条,自己在池子里呛水。 小时候训练太过密集了,教练和恩师没教过。 “知道就好。”祝杰随手拨了拨薛业搭在眼窝上的刘海,“该剪了。药带着呢吧?” “带了,我随身带的没拿药瓶。”薛业摸出兜里的白色纸包,“6天的。” 薛舔舔你真他妈可以,运动员慎用药,查出来谁和你有关系谁倒霉。 祝杰拉过他的手把纸包拆开。“刚才和医生联系过,他说换环境容易兴奋所以晚上的药先停,回学校再加。” “行,杰哥我听你的。”屋里太热了,薛业偷看着杰哥流到喉咙的汗。 纸包里有12片整片,6片半片。祝杰把6片半片用抽水马桶冲走,指着靠墙那张。“这张床是我的。上床躺着看你的电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2 薛业怀疑自己热出了幻听。 操。 杰哥把床给自己睡?薛舔舔记住这一天,人生小巅峰。 “不了吧,再把床单蹭脏了。”心里兴奋但薛业不敢,杰哥用东西非常独。 祝杰准备出去了,扯着松垮的背心领口脱下来,饱满的臂肌连着弧形收紧的肩峰。“不上?那你靠墙站着睡吧。” “上,上。”薛业赶紧脱鞋上去躺,罚站太可怕,以前逃练不怕春哥就怕杰哥逮,逮住了就罚,偏偏老被逮。床软绵绵的,他支好电脑假装打字,实则偷瞄着杰哥换衣服。 瞄着瞄着,把电脑往下推,压一压。 “中午的药吃了吧?”祝杰穿短袖队服再戴运动员参赛证,照片、姓名、学校、编号、二维码条形码一应俱全,“谁敲门都不准开,我没批准不准走,知道么?” “知道。”薛业靠着床垫垂涎杰哥,“不对,唐誉说11点半酒店大堂集合,说和孙康一起去比赛场地。” “你睡你的。”祝杰把薛业的手机放回床头,“到时候我打电话叫你。” “哦……谢谢杰哥。”薛业吃完药了,可暖风太足困得他头发沉,“杰哥,这回一队给奖金吧?” 打比赛都有钱拿,虽然杰哥的家庭条件看不上那几万块。 “有,闭眼,睡觉。”祝杰戴上心率手环,神不知鬼不觉地按开床头灯下方的请勿打扰。 关上1906的门,祝杰用力拧了几下确认上锁,一脸淡漠地挂上请勿打扰。 孙康带领一队首次参赛的十几个在大堂集合,都穿队服外套唯独祝杰不统一。他懒得管也管不动,运动员成绩拼上去比服从管理重要。 唐誉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给薛业全部无人接听,他朝孙康示意再等几分钟。“马上,我再联系一下。” 孙康给财务部长面子可内心巴不得薛业那小子滚远点。又打几次还是接听无果,唐誉不得已,看向沙发上玩塔防游戏的祝杰。 他随便瞄了一眼,部落冲突。大本营全部升至最高级,排布紧密到可怕。别人要想破他简直难上加难。 “祝杰,薛业的手机打过去没人接。”唐誉摸着助听器偏了下头,“你知道薛业在哪儿吗?” 祝杰把游戏关闭站直平视着唐誉,意外的平静。“不知道,我也没联系上。” 陶文昌甩着没吹干的头发上楼已经快下午4点,孙康带一队,白队带二队,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必然蹚进一队拼比赛,难得放松一把。 他不着急,人生苦短还有许多美好。开学就进一队纯属给自己找罪受,又被学长集火针对又有压力,不如先开心玩半年,下半学期再进。 奇怪,请勿打扰是谁给挂的?屋里热成温室,陶文昌愕然发觉野逼竟然在闷觉。 操,太意外了。他又近一步觉得不对,祝杰圆寸,这人显然头发长些。 千万别是薛业,千万别是薛业,陶文昌默默祈祷,掀开雪白被子的一角,操,薛业。 睡得正香呢,衣服裤子脱一床就剩个底裤和袜子。床头柜上半个石榴,一部手机。电脑和笔记堆在地上。 离开的时候屋里干干净净,几个小时之内折腾成这样也是薛业有本事。 陶文昌一屁股坐下,抽丝剥茧地分析眼前这叫什么事。从蛛丝马迹来看最后可能的情况就是祝杰趁自己不在把薛业给办了,然后提裤子走人,拔鸟无情。 现在,趁受害人还未清醒,跑路保命实为上策。陶文昌抄起外套决定开溜,然后祝杰床上那个舒服地哼了几声,转过来,妈的醒了。 午觉是调剂身体需要的长时间睡眠用的,薛业迷迷糊糊翻个身,眯着眼睛回忆自己是在宿舍还是在家。几秒之后他看清了陶文昌,再几秒想起今天住酒店。 酒店,2020,1906,杰哥……杰哥的床! 薛业大梦初醒缓缓坐起,被子从胸肌徐徐滑到肚脐。他低低头,诧异了。“操,你丫……把我衣服脱了?” “你丫别碰瓷啊我刚回来,法治社会讲理讲据。”陶文昌怀疑他睡着了自己脱的,屋里这么热不脱才怪。 心里默默祈祷,野逼千万别回来,野逼千万别回来。 哔哔两声,外面有人扫房卡,下一秒祝杰走了进来,然后用一脸凝重的疑惑看着陶文昌,眼里彻底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你俩别整碰瓷集团啊,仙人跳有意思么?我他妈刚进来!”陶文昌看向祝杰,“还没问你什么意思呢。” 祝杰又看向薛业,薛业光溜地钻回被里,蜗牛似的裹起来。他把打包盒放下,活动着发酸的脊背说道:“没什么意思。” “所以?”陶文昌震惊。祝杰的意思是薛业肯定不会走了,那他和自己肯定要走一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3 “没什么所以。”祝杰关掉暖风再开阳台门换气。 陶文昌怒视祝杰的后背,这逼确实是有毛病,脑回路不是正常人,疯子,神经病。 “诶,你和谁睡一屋啊?”他问薛业。 薛业抱着被子醒神,发懵的脸和脱一地的衣服有种倒错感。“唐誉啊。” 操,怪不得呢,看来自己注定要救唐誉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哪屋啊?” “2020,干嘛?”薛业揉着压红的耳朵。 “不干嘛,救人。”陶文昌从床面弹起来,迅速离开案发现场。 薛业这才敢下床套裤子、捡衣服,看来真是自己睡着了脱的。“杰哥你……等等,我是不是睡过了?” 再找手机,全是唐誉的短信息,再看时间,疯球了! “一直忙,忘了给你打电话。”祝杰把人摁回床上,“吃饭,吃完跟我出去。” “哦。”薛业任凭一只手在自己头发里绕来绕去,打开餐盒,“杰哥?” “说。”祝杰肆意弄乱了手心里服帖的发梢。 “比赛场地怎么样?”薛业关心这个,这算杰哥大学运动生涯的首秀,同时给唐誉回了个信息。 “还行。”祝杰慵懒地靠向桌沿,绷着中指弹向薛业的后脑勺,“慢点。” “哦。”薛业放慢咀嚼的节奏,享受杰哥的手在脑后片刻的停留。 吃完这顿俩人坐电梯到了3层,剪头发。 “请问是哪位需要服务?”男造型师上来问。 祝杰整条手臂把薛业的肩完完全全地包住。“他。” “好的,请问需要什么价位的造型师?” “随便。”祝杰的手盖在薛业额头上试长短,“女的,不能碰他耳朵和脸。” 整个过程就是一场拉锯战,薛业不断暗示理发师可以稍微剪多些,但是付钱的人一直坐旁边监工。折腾将近一小时薛业顶着和高三分毫不差的发型出来了,只不过打了发蜡,刘海直接被掀上去。 “杰哥,你今晚要早睡吧?”薛业想着明天小组预赛,“比赛前一天都得早睡,我回房间整理资料,不乱跑。” “我让你回去了么?”刘海被祝杰的手掌压下去,但因为打过发蜡不太听话。 俩人离得很近,薛业偷偷摸了一把杰哥的参赛证。“没有……杰哥你这照片比毕业照上那张清楚多了。” “谁没事留毕业照。”祝杰的手停顿了一刻,“转过去。” 薛业沮丧地转了个身,自己就留毕业照,不仅留,还放大。俩人唯一一张算得上合影的照片,珍藏一辈子。 “你刚才说回屋干嘛?”祝杰的手环住他半面脖子。 “回屋准备资料啊。”薛业自己也摁了把刘海,不太适应。 “身上都是头发。”祝杰掸起队服上的头发渣,把高领拉低,随意地朝领口里面吹了一口气,“准备资料,重要么?” 薛业的脊椎不自觉地屈向身后,背部小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心脏搏动被四肢动脉送到胸口,噌地一下烧光了他的神经系统。 “不……不重要。”薛业感觉到了脊柱的震动。 “嗯,我去游泳,陪着么?”祝杰说,又不经意地掸了下薛业潮湿的脖子。 “……行,行么?”薛业把自己根本没开这个技能的事忘个干净,“谢谢杰哥。” 第38章水下 薛业不会游泳但每年夏天都陪杰哥下水,杰哥游,他抓着漂浮球泡着,看别人挥臂震碎的水花。 酒店2层餐厅对运动员免费开放,薛业吃自助宛如一条跟风狗,杰哥拿什么他也拿什么。周围来来回回皆是本次参赛的运动员,各色队服象征每人的来路和身上背负的荣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4 他默数,9所大学了可竞争强敌北体大的人还没到。 “看谁呢?”祝杰在桌下踢匡威。 “没谁。”薛业抵触被人盯着研究偏偏有人总回头,自己又不参赛。 参赛?操,那些人眼里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首体大今年的热门,祝杰。 杰哥的队服给自己穿,这些人认错了。想通后薛业呼吸沉重,自豪感来得太过猝不及防。还未一战就已成名,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餐厅出口一身深灰色队服的男生推了另外一个。“走不走啊,哪个姑娘让你迈不动了?” “就你丫满脑子想姑娘,我以为碰上熟人了。”被推的那个向外迈步,zhujie,看来不是。 “熟人?哪个?”推人的往后张望,“过去打个招呼呗。” “认错了,我他妈以为撞上体校校友了。”被推的那个想起一张曾经嚣张到骄傲锐利的脸孔,“丫不可能来,没有大学敢用他打比赛,用他找死呢吧。” 更衣室里,薛业捏着游泳裤犹豫地指指左肩。“杰哥我能下水么?我怕创口贴沾水掉了。” 杰哥的人鱼线啊,这发达的腹外斜肌怎么练的啊。薛舔舔忍住,别上手。 “掉就掉,赶紧换。”祝杰弓起中指探进工字背心的肩带,捏住创口贴还往上揪了揪,“游完带你回去睡觉。” “不睡,我还得整理资料呢。我俩交一份报告可也不能都让唐誉干。”薛业转身脱衣服,脱ck前动作一僵,扒掉,赶快用平角游泳裤包上光溜溜的屁股。再将储物柜上锁,钥匙环戴右腕,和杰哥像镜面。 差不多的身高,一模一样的游泳裤。 “等等。”祝杰悠哉地靠近,“给我。” 薛业整个困在杰哥的胸肌和柜门中间,体能不占上风可血液里弥漫着雄性动物抹杀不掉的狩猎性,眼神乱瞄。“给?给什么啊?” 薛舔舔忍住,不能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祝杰的手顺右臂往下滑直到完全包覆腕口。“钥匙啊,你还有什么不敢丢的?” “哦,钥匙,钥匙……”薛业摘了上交,呼吸混乱身体又有些不争气。 “走。”祝杰别有意味地往下一瞥,再看看薛业涨红的脖子,“50秒,你老实会儿吧。” 操,薛业跟了上去很想解释自己平时不是那个水准。但是自己在杰哥手里撑不过1分钟也是事实…… 进游泳池前是冲凉区,薛业冲几秒草草了事,越往前走越觉得几个男生眼熟,3号车里啦啦队的男生。 “请小心脚下。”男救生员伸手做指引,穿沙滩裤和人字拖站在消毒区外侧,小麦肤色六块腹肌。 这帮大学生,他感叹。精力真够旺盛,游泳池从中午到现在没空闲,运动员就是运动员啊,啦啦队女生身材是真正点。正感叹着,指引方向的右手被谁轻拍一下,来了个声音清脆的highfive。 他愣了,拍他的人也愣了。这小哥们儿脑回路不一般啊。 操,不是要和自己击掌么?薛业悻悻将手收回,泳池近侧的啦啦队集体爆笑。 这真的尴尬,丢死人了。 妈的,毕芙也在。在杰哥前女友面前丢人,薛舔舔你真是没脑子。 “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上下打量救生员,眼神特别狠。 “能,杰哥我错了。”薛业自动忽视啦啦队的欢声笑语,“走神了,我以为他要击掌,杰哥我给你丢人了吧?” “没丢人。”祝杰的声音像是被逗笑了可表情一点没笑,回身和救生员来了个抡圆小臂的加强版highfive,“他就是站这击掌的。” “靠……”救生员吃痛地甩着胳膊。谁他妈击掌?你他妈怕你兄弟尴尬也不用这么狠吧! 浅水区笑声戛然而止,薛业追上祝杰轻轻说了声谢谢杰哥。 毕芙朝男队员抛出水球很不痛快。刚想笑笑那个叫薛业的小子犯傻,没想到祝杰也跟着他犯傻逼。 以前在场上给球队加油的时候就听闻祝杰的中锋打得很绝,防守无死角守成铁桶,没想到私下对兄弟也是一样。玩水球的兴致没了,毕芙和姐妹人手一杯果汁成了休息区的风景线。 她再看薛业,在深水区的池边飘着,奇怪,他不会游泳? 薛业两肘搭住泳池边缘,双腿漂浮,能踩水能直立就是不会游。杰哥下水风格雷厉风行,把自己放在池边然后自顾自游他的。 无边游泳池啊薛业第一次见。清楚自己多大本事,扶着玻璃墙踩水一刻不敢松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5 10层,不算特别高,水温也不低。医生建议腰椎受伤可以适当游泳,薛业竖直地飘着有点舒服。 杰哥呢?他回头找,笔直的泳道底端翻起水花,水面一片光滑的脊背,杰哥在掉头。明天小组预赛,跑步运动员的摆臂与速度紧密相连所以游速不快。 杰哥自由泳特别专业,薛业经常会想,跑步、篮球、打拳、游泳,明明不是体校生可杰哥怎么精通这么多? 自己体校出身,最明白搞体育耗费时间,粗算下来杰哥小时候没干别的,全用来锻炼了。 水深才2米,薛业身体往下沉了沉任水面漫过喉结。他不怕水,深呼吸几次屏住鼻息,怂恿自己继续往下沉浸练练闭气。 水面一厘米一厘米淹过皮肤,先是下巴,再是嘴、鼻子、眼睛、眉骨……他试着放松等水淹过额头。刚漫过头顶,髋骨上压了一双火烫的手,力道大得近乎凶恶直接给他举出水面。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没戴泳镜,水顺着脸的弧度往下滑像汗如雨下,“你他妈会游么?”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把眼皮上的水拂开,“我就想试试。” “试你大爷,我让你试了么?”祝杰撩起一捧水溅到薛业脸上,“找淹死呢吧。” 淹死?水深2米自己1米84,岸上来回走动的救生员好几个。“淹不死,我就想学学和你一起游,杰哥你也不教我。” 不教自己游泳,不教自己打拳,薛业拿凉水拍拍脸等杰哥再游一个来回。 结果人不仅没走还在面前静止不动了。薛业在冷水的刺激下感到太阳穴脉动的鼓跳,几滴水顺着他的耳廓往下滑。 “杰哥?” “深呼吸。”祝杰将手腕搭在薛业肩头。“用嘴。” 这是要教自己了?薛业照做,两个人共同频率胸腹同时起伏。 “现在,深吸一口,下水跟我一起憋气。”祝杰的手转动方向稳住薛业后颈,身体向后躺入水面。 重力再扯动薛业的身体,两个人瞬间坠进水底。 薛业眼睁睁看自己被水淹没紧张到喉结收缩,不安地沉到水面之下。祝杰用自身的重量继续往下,一直沉到他的后背紧紧抵住游泳池的底面。 冰凉的水泡住全身宛如一记重拳砸向胃部,没有氧气与世隔绝,耳边只剩一片白噪音和微微不适的压力。薛业不敢睁眼也不敢换气,随即脸被人摸了一下,力道比水还轻。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屈起膝盖向祝杰的方向靠近,不会游泳的人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自己大腿的肌肉和杰哥大腿碰到了,薛业紧闭着眼摸索,从鳞次栉比的腹肌开始,最后毫无意识地攀住一片宽阔平坦的肩背。 颈后有一根手指富有节奏地轻击皮肤,打拍子,一秒一次。 运动员对时间流逝格外敏感,有人计时就很安全。膝盖被杰哥的膝盖夹紧了,有一只手紧紧环住脖子。 杰哥的,两只手环了一整圈。下颚舌骨肌的位置顶住两根拇指,喉结每一次紧张的吞咽都能感到压迫感。 然后其中一只松开了,薛业感觉自己随水乱飘的刘海被拨开,杰哥想让他睁眼。 他睁开眼,水下视野模糊先看到粗糙的轮廓,视觉聚焦,杰哥躺在冰蓝色的池底幽深地凝视自己。 和杰哥只隔着心跳的距离,连浮力都没能把自己拉上去。 祝杰抬起手指,仔细地向后梳着那些在水里不听话的刘海再捏住薛业的鼻子,然后吐出了一个气泡。 薛业点头,放松紧绷的肩胛,学着吐出第一个气泡。 运动员肺活量普遍优越,跃出水面的第一感觉是吵,真吵。薛业调整呼吸怀念刚才的宁静。 “还行。”祝杰松开手转脸看池边的手机,“上去休息,我接个电话。” “哦。”薛业弹弹耳软骨,进水了。 不过刚才离杰哥好近啊,进水也值。薛业在躺椅上坐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了几双腿。 他抬头,是啦啦队的男生。“有事?” “玩儿一把?”最壮的男生扔过一只红色拳套。 薛业顺他目光看到3米开外的拳击机,左腕箍着的金属锃亮。“不会。” “真的假的?”语气明显是挑衅,“不会是不敢吧?” 薛业甩手把拳套扔回去。“嗯,不敢。” “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个玩儿。”拳套又扔了回来,鲜红炫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6 还他妈来?薛业扭脸找杰哥。祝杰在接电话但是看见这边了,抬了抬下巴。 “怎么来?”薛业漂亮地拎起拳套,戴上了右手。 “拳力比分数。”啦啦队的先打。常年练习托举上抛占住优势,发达的臂肌把薛业衬得有点瘦了。他一拳下去,鲜红色的转灯不停闪烁,分数出来940。 “可以啊小哥们儿。”刚才击掌的救生员刚好路过,“练过吧?能上850的人都少。” “还行。”他让开位置给薛业,“你来呗。” 和他错身薛业的肩膀明显窄了。他拢起拳,挤在肌肉里的征服欲才开始释放。出拳速度和他起跳风格如出一辙,让人看到化为实体的锋利的尖芒。 精准利落,漂亮一击。 拳击机被薛业打晃。他收拳头,全湿的刘海像慢动作在眉骨扬了几下再落下来。 1000,鲜红色的转灯不闪不灭,屏幕跳出最高纪录。薛业把分数打满了。 “还来么?”薛业瞥向啦啦队成员张扬一现。 “打上瘾了是吧?”祝杰从后面过来扳住他的肩,以左腿为轴心将人转了过来,“还来么?” “没有没有,不来不来,我不打,我不喜欢打。”薛业一把扔掉拳套跟祝杰走了。 回房间不到九点半,薛业进屋先开电脑,右手发麻。手机有几条唐誉的短信,第一条问陶文昌这人是谁,第二条说知道了,他说是你同学。 第三条是,哈哈哈这人不错,我和他吃饭去,用不用帮你带回来? 奇怪,陶文昌去找唐誉?想不通啊。薛业坐在床上连续打哈欠,回复一条,不用带了谢谢。 祝杰从洗手间出来看他摇摇晃晃。“困了?” “啊?嗯……”薛业眼皮沉。下午停药又游泳,洗澡时候又被杰哥拿来练手艺,真正意义上的精疲力尽。 撑不过1分钟,薛舔舔你没出息到家了。 室内不通风,暖风足,薛业艰难抬头,眯着眼垂涎杰哥身材。“杰哥你要出去啊?我先回……” “在这屋睡,等我回来你再走。”祝杰毫不犹豫替他合上电脑,“上床,不睡罚站。” 又上床了?薛业脱掉队服放枕边,钻被窝。“杰哥你一定记得叫我啊,我怕回去太晚把唐誉打扰了。” “薛业。”祝杰一只手支在薛业右臂二头肌的弧度旁边,掌跟狠狠压着他凸起的静脉,“你跟他有那么熟么?” 整条右肩的外缘线激起一条紧绷感,薛业不能动弹只咽了口水。“不熟。” “不熟就好。”祝杰的目光挪到自己队服上,“把我衣服放这么近?” 薛业不敢说自己想法污浊,情态困倦。“我怕掉地上,杰哥你忙去吧,我睡了,回来记得叫我。” “睡你的觉。”祝杰直起身,走出1906的门。 呼,屋里好热。薛业听到门上锁把队服送入怀抱,双腿夹紧合上了疲惫的眼睛。 孙康命令一队的新人集合开会,除了祝杰全是大二学长。有一个在门口等,看他挂了请勿打扰,好奇地问:“呦,昌子这么早就睡了?” “不是。”祝杰看着张蓉的微信,提醒他薛业的药按时吃,室内保持通风低温以免犯困,还有尽量少运动保持精力,“屋里没人,习惯上锁。” 他收好手机,和四处找人的唐誉不期而遇。 薛业完全断联,唐誉逐层地找他。“祝杰?你下午看见薛业的吗?” “没有。”祝杰说。 “是吗?”唐誉不信,“你要是看见他让他回屋找我,我俩还有报告要写。” “报告?”祝杰缓缓地转过来,“唐誉,既然你俩交一份报告,你自己写完不就得了。明天预赛你肯定能见着他。” 第39章打盹 二队的赛前动员结束了,陶文昌和唐誉从白队屋里出来刚好撞上喝冰雪碧的孙健和孔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7 “开完了?”孙健这次来纯熟凑热闹,成绩不行可三级跳项目太缺人,“咦,我男神呢?他不是该和你们开会吗?一整天没看见我男神了,还想让他给我指点指点呢!” “你自己喝就算了,还带着孔玉,喝坏肚子三级跳金牌易主你负责任啊?”陶文昌把俩人的冰饮没收,1906的门近在咫尺不超两米,门把手挂着一张请勿打扰,“谁知道薛业哪去了,可能找老同学叙旧去了吧。” “他消失一整天了。”唐誉神色担忧随后笑笑,“我给他打包了宵夜,他肯定得回去睡觉吧。” “嗯,肯定啊,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大家散了吧早点休息。”陶文昌把财务部长送上电梯,转身小跑狂奔,开门之前虔诚祈祷,薛业千万别在里面。 门开了,热风扑面砸来,薛业睡在祝杰那个野逼的床上,被子掉了一半,夹着祝杰的队服。 陶文昌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身上还背负着跳远的荣誉。他收拾好运动包又拿好证件,最后拉着小行李箱仿佛无家可归人士坐上电梯,直奔2020。 唐誉刚回屋没多久,有人敲门。“昌子?” 下午刚认识的新伙伴,很能聊的一小伙子,健谈。 “唐部长让我进屋吧。”陶文昌从门缝挤进来,屋子比1906小一些,朝向也不好。 唐誉瞧着他的箱子,不明白。“你大晚上的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想拍唐部长的马屁所以大言不惭硬要和你一屋睡。咱们就别管薛业了,他爱干嘛干嘛去。你洗澡么?我帮你搓背。”陶文昌往床上一倒,自认倒霉。 一队散会刚好晚十点半,祝杰开了1906的门发现陶文昌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很好。 他先去浴室冲掉满身的汗,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出来,关上开到顶的暖风。薛业趴着睡刚好热得翻了个身,祝杰一手支在他枕边遥远又亲密地看着。 轻轻往下掰他的下巴。 衣领含到湿透从来不知道吐出来。祝杰熟练地帮他脱衣服,把揉搓到惨不忍睹的队服塞回他被窝里,爬上另一张床,上闹钟,熄灯。 薛业再睁眼的时候有人在擦他的右耳。断一顿药对苏醒速度影响不大,很快看清是杰哥。 “我是谁?”祝杰放开他的耳朵,整装完毕。 “杰哥。”薛业很乖地动动嘴,游泳真是太累凌晨5点都没起来。 “嗯,半小时之后集合,起来吧。”祝杰戴上心率手环,指示灯绿色。 薛业一通忙活跟着下了楼。“杰哥,杰哥?你昨晚没叫我起来啊。” 祝杰按照规定时间喝高浓度的葡萄糖液。“叫好几次,你不醒我有什么办法。” “是吗?也是,我现在睡觉太沉了……”薛业趁机偷看杰哥的心率,58,正常。 “早餐在2层。”祝杰给他一份酒店宣传册,“我跟一队,先去办理入赛手续,你吃完早饭跟3号车走。赛场位置知道了么?” 薛业一边点头一边先把药吃了。“知道,摄像区后一排。杰哥你别紧张,预赛,你都不用全力。” “谁他妈紧张了?”祝杰把新剪的刘海全撩上去,指尖肆意地触碰发际线前没褪干净的胎发,“找个我一眼能看见的地方,跑出视线范围就别回来。” “嗯,我不跑,老老实实坐着。”薛业动了动喉结,认真盯着手环上的心率计数,76,有点快了。 一队二队各自跟随领队行动,薛业去吃早饭碰见了唐誉。唐誉笑眯眯说昨晚和陶文昌一起睡的,薛业涨红了脸,没好意思说自己占了陶文昌的床。 3号车到达露天体育场刚好早9点,薛业无比羡慕地望向运动员检录处,从志愿者中心入场。 结果因为医用手环差点没过安检。 落座后薛业先把昨天的报告进度补齐,一直忙到播送距离开幕式还有20分钟。还是老一套,领导致辞,主办方发言,运动员代表、裁判代表宣誓,升旗,气球与和平鸽代表竞争公正公开,大学生运动员陆续入场。 “这么激动啊。”唐誉猜到他昨晚在哪儿,祝杰薛业,这两个人都很好揭穿。 “嗯。”薛业目不转睛,在首体大的运动员方阵里找到了目标。 圆寸带杠,一脸漠然。别人穿长袖队服只有他是短袖队服,左腕上有黑色心率手环。 杰哥,杰哥。 薛业看入迷了,8列跑道的露天体育馆瞬间被他清空,只剩下一个男生。走近摄像区时杰哥朝这边略略扫过一眼就走过去了,不到一秒功夫,眼神很压人。 看自己了。薛业没压住嘴角的傻笑,舔狗就是舔狗,永远不争气,看杰哥比赛像丢了魂。 “你……穿祝杰的队服?”唐誉忍不住问,想探究这俩人什么关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8 “嗯。”方阵过去了薛业有些落寞。 唐誉借机找话题。“其实我不懂田径,开赛了给我讲讲行吗?” 讲讲田径?薛业抬起脸,一种会发光的生机徐徐诞生了。“好,我懂。” 啦啦队表演结束后1小时开赛,径赛从100米短跑预赛开始,田赛最远端标枪,运动员人数众多但专业赛事的志愿者也多,进行有条不紊。 “跳高在那边。”两个小时后薛业从f扇形区回来给唐誉指左前方,眼睛却盯着右前方的沙坑助跑道。 三级跳在热身。 预赛选手起跳的那瞬间薛业皮肤下的血液接近沸腾,热力涌动持续到他落入沙坑,薛业也跟着他的三跳节奏憋了一口气。 摆动,起跳,腾空,飞跃,收腿。薛业久久盯住直到被唐誉晃了晃肩。 “咱们大学的人上来了。”唐誉指向200米外的起跑白线。薛业看过去脑袋里嗡嗡的轰鸣,不自觉开始笑。 今年首体大的田径运动服整体翻新,贴体背心和两侧放出宽松度易于跨步的短裤全黑色,深墨绿色校徽。 “杰哥……杰哥!”薛业原地跳了几次。 余光里有个人一跳一跳的,目光交触一瞬祝杰转过了身,开始原地小跳步热身。 1500米专业跑鞋黑色带红边,200米开外也格外好认。杰哥比赛不穿新鞋,这双是杰哥的战鞋,薛业的老朋友了。 “你和祝杰,很熟吗?”唐誉偏过身问道,随手把助听器关小。 吵,太吵了,田径场对他而言太过嘈杂。 “不……算很熟,高中三年我给杰哥拎包,跟着他跑1500,没有一次追上过。杰哥牛逼。”薛业露着一排短齐的上牙朝起跑线那边笑,“杰哥5道,预赛根据报名成绩排4、5、3、6、2、7、1、8,每级比赛按上一轮成绩排。决赛才逐次介绍运动员,杰哥必进。” “这样啊……”唐誉看一排运动员听哨声往前跨了半步,专注度真的很帅,“怎么不是蹲着起跑了?” “蹲踞式起跑?”薛业露骨地欣赏杰哥大腿,绷直后肌肉线条像暗礁浮出水面,耐力型,纤维纤长且发达,“短跑用有优势,中长跑直接过弯过人。” 话音刚落,枪响。一抹全黑跑过去,薛业按住右耳连接头皮的那块数心跳,算杰哥的时间。 好快!唐誉不得不承认,祝杰的跑道作风霸道强硬,两条腿的摆动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姿势决定他的优势。“这个……1500米很难吗?” “难。”薛业点头,关注点从没离开那身全黑,不曾改变,“1500米是全世界公认最难跑的项目,既要有800米的无氧能力又要有5000米的有氧耐力。训练模式偏向速度耐力,万米跑都是训练常态。以前杰哥打比赛前三周,早上有氧15公里,每公里3分45秒配速。” “厉害,厉害。”唐誉点头应和,仿佛听天书。 “你看杰哥身材好吧?”薛业心跳稳定,换算时间马上进入最后40秒冲刺,这个规律他太熟悉,仅凭心跳从没错过,“跑步选手肌肉要有取舍,没用的必须瘦下去减轻体重,有用的必须练出来。杰哥静息心率一直维持在60以下,我就不行。” “你好像很崇拜他?”唐誉明知故问了。第一次听薛业说这么多话,每个字只围绕一个人。 “啊?”冲刺完毕薛业才反应过来,“嗯,我是杰哥粉丝。” 3分50秒左右,杰哥的普通水平。 同一时间1500米第一组预赛成绩出炉,薛业在大屏幕上找,首体大祝杰,03:50:02,小组第一。 牛逼,国一水平。薛业把没喝过的矿泉给了唐誉。“你等我一会儿,我一刻钟就回来。” “嗯,去吧,现在不忙。”唐誉说。昨晚听昌子说薛业很崇拜祝杰,百闻不如一见,何止崇拜,简直可以把自己这条命送给祝杰。 可想起祝杰对薛业的冷淡嫌弃和疏远……唐誉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瓶子。 薛业跑到西侧偏门b,运动员出口处等待,陆陆续续有比赛结束的人离场。他等一会儿有些急,没有运动员证,只能隔着一道隔离带傻站着。 祝杰往外走同时摘手环,证件用嘴叼着亮给志愿者看。身后跟着一个人,差不多高,穿湖蓝田径运动服。 “呦,你这小跟班怎么还留着呢。”黄胜比祝杰高两届,和区一中体特生同样是中长跑。 祝杰没说话,黄胜这人算他为数不多的跑友,当初也是他带着自己突破过。 “杰哥。”薛业很有眼色地绕过去拎包,顺手递了一块黑巧。后面这人他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佩服,三年了祝杰也没骂走他。黄胜记得这张脸,当初屁颠颠跟着祝杰跑步。但他也了解祝杰,能给这野逼拎包三年,这人就不是别人能挤兑的。 因为祝杰不交朋友。 “怎么,不介绍一下?”黄胜看祝杰,“还不舍得了啊,真给你拎包拎出感情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9 “薛业。”祝杰右手把在薛业颈后拉到身前,掌心蹭过他的皮肤,指尖点了点他的喉结,“黄胜。” 脖子后面蹭着了汗,杰哥的,久违的热度和湿度。薛业突兀开口:“黄胜。” 黄胜随便地笑一笑。“脾气挺大,不叫声胜哥?” 祝杰用指缝拢过薛业脑后打薄的发梢,摸他右耳上方为了数心跳摁红的皮肤,含着黑巧声音沉闷。 “认生,叫不了。” “呵,行,你这脾气上大学也得收敛收敛。得了,走了啊,半决赛见。”黄胜挥手走人,薛业斜挎着黑色运动包跟着,偷偷摸心率手环。 拿出来摁两下,瞬间最高心率203,还行,杰哥没跑全力。 “一会儿你干嘛去?”祝杰在窗口散热,预赛确实不用拼,保证小组第一冲进半决赛就行。 “杰哥,给。”薛业递过去口香糖,“一会儿和唐誉采访志愿者负责人。” 杰哥只吃可可含量高的黑巧但是讨厌苦味,每次吃完都要嚼口香糖。薛业左顾右盼假装无心:“杰哥,你一会儿干嘛去啊?你还回来么?” “回酒店,先吃饭再开会。”祝杰漫不经心地活动着右脚腕,“刚才和唐誉瞎聊什么呢?” “聊田径啊,他不懂。” “田径?田还是径?”祝杰转向他,没有赘皮的眉弓高挺,全都是汗。 “啊?”薛业后悔没准备好纸巾,“都聊,他说他不懂,我随便科普几句。杰哥你现在都国一标准了?” 祝杰任汗珠往眼眶里倒流,不擦。“给他科普什么了?” 薛业开始在运动包里找纸巾。“科普1500米中长跑。杰哥,刚才那个黄胜是一中的吧?入场式我看不少一中的人。” “嗯,熟人不少。”祝杰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抬手一张贴住薛业前窄后宽的扇形双眼皮,“这么热?你的水呢?” “不算太热,就是忙,我负责的观众区不好找洗手间。”薛业嗓音略哑,回答了不下一千次洗手间200米右转再左转,“水给唐誉了,让他帮我拿一下。杰哥你睡醒之后下午还……” “闭嘴。”祝杰微一偏头,汗水从撑起圆寸的高颅顶滑下来。 “哦。”薛业静音,跟着往运动员退场通道走,嘴里总想咬烟。以前可以同进同出,现在只能把人送到这里。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停了,薛业赶紧刹住。祝杰往左边看,他也往左边看,一台自动贩卖机。 只不过经历了人数庞大的运动员的洗礼,矿泉还剩最后一瓶。 “手机给我。”祝杰说,自己的被教练统一收了。刚要扫二维码余光闯进一身正红色的田径运动服,来势汹汹毫不客气。 他定睛看清,先下意识地挡住了薛业。 “干,这么巧的么?”男生逼近,手里也是一部手机。正红色的布料干燥还没开跑,不比祝杰矮。 比高三长了一些的头发用黑色运动发箍整体拢向脑后,校徽北体大,首体大的顶头对手。 一张痞气的脸,非常眼熟了。薛业忍不住捏了把拳头,杰哥中学6年唯一对手,和区一中田径队前队长,校5000米记录保持者,长跑运动员,张钊。 把杰哥鼻子打出血。薛业正考虑捶飞一个参赛运动员的后果,就被杰哥的肩头狠狠撞了。 “还想动手?”祝杰锐利地扫过薛业一眼,薛业顿时老实,刚升起来的气焰被一盆冰水泼下去。 张钊似笑非笑,万万没想到。“不是,薛业你丫不长记性是吧?他高考完怎么甩的你,忘了啊?” 薛业愣了,这件事还真是忘了。杰哥没等,自己在一中校门口傻站着,还是张钊陶文昌他们好心带着自己吃了一顿晚饭庆祝高考完结。 舔狗就是舔狗,好了伤疤忘了疼,根本不记得,只记得杰哥帅。 “你丫来干嘛的?”祝杰拧住眉心,眼里的张钊就是一个二逼。俩人站在自动贩卖机前较劲。同为一中队霸,初一到高三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只有春哥敢劝。 “我他妈来比赛啊,你在大学被人打傻了吧?”张钊不笑很冷,可笑开了是很暖的面相,火热脾气和祝杰完全不是一卦人。 野逼这个称号就是他初一给起的,因为祝杰实在太招人讨厌又太能得罪人,书包里永远有板儿砖。“你往旁边闪闪,我买水。” “我也买水,你他妈怎么不闪?”祝杰看这二逼多一眼就烦,“先来后到懂么?找揍直说。” 张钊点了点头。“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找打。薛业你到底图他什么啊?” “你管他图我什么呢。”祝杰的贴体背心完全湿透,表情有了异样,“张钊,你俩不熟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0 “干,真不熟,我他妈给我大宝贝儿买水可不想动手干仗。” “不熟就滚。”祝杰买下最后一瓶塞给薛业,“自己喝,别人渴死都和你没关系。” “嗯,谢谢杰哥。杰哥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薛业恋恋不舍地摘下包带。 张钊无奈,薛舔舔永远是薛舔舔,跪下的薛舔舔站不起来。“啧啧,不说你了……诶对,你们丫看见昌子了吗?” 祝杰和他话不投机。“没有。” “干,你俩不一个班一个宿舍吗?”张钊有北京大男孩儿的絮叨劲儿,见着高中同学话就多,“不对啊,薛业你不是体育生吗?你没参赛名额啊?” 薛业刚要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时直面迎来一个人,走路有些瘸,小圆脸,干干净净的纤瘦的男孩子。 操,薛业出冷汗,苏晓原,张钊男朋友,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暑假受伤住院的人来了。 “是薛业耶!”苏晓原来找张钊,远远认出来薛业颠着跑了几步,“真的是你啊,这么巧,你的……” “是……是啊,真巧……真巧。”薛业一把捂住苏晓原的嘴巴,比自己矮半头的身高刚好一胳膊圈住,“真巧……这么巧。” 张钊热烈过夏日的笑容逐渐消失,冷冰冰地看向祝杰。“祝杰,他俩熟吗?管好了。” 祝杰的脸垮得更彻底,嗓音带运动后的低沉。“松手。” 薛业对上苏晓原水汪汪的圆眼睛,松开了手。高中三年杰哥是自己第一个朋友,苏晓原是第二个。 就这么两个。 苏晓原是文科状元,杰哥死对头的男朋友。为什么和他交心?因为薛业颜控晚期。 俩人被困电梯,他担心苏晓原害怕,拼命聊拼命笑,结果发现苏晓原身残志坚,不仅不怕还吃光了自己一袋薯片,还要为自己和杰哥吵架。很聪明,暑假打了几次电话约划船就听出自己声音不对,一瘸一拐杀到医院。 苏晓原生气得很认真,发旋竖着一小撮呆毛。“怎么他也在啊?咱们走吧,不受他这个气。” 祝杰都不看他。“薛业,你自己说,我给没给你气受。” 杰哥声音自带消音器,薛业只听他的,讪讪地拨开苏晓原的手。“没有,杰哥没给我气受。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张跑跑比赛,这是他大学首秀肯定能进决赛。”苏晓原看了一眼张钊又看回来,“给你发好多次微信了,也不回我。” 张钊长腿一迈直接站在两人中间。“宝贝儿,你有时间多给我发发微信吧,我每天训练苦逼逼的全靠你微信活着呢。走走走,咱俩先回去,一会儿我该上场了,都住一个酒店晚上再聊。” 苏晓原没动弹,一看俩人就是他做主。“那我先陪张跑跑,你回酒店找我啊,1302,我来看比赛自己开的房。” “宝贝儿走吧,一会儿有人抽风。”张钊揽着苏晓原撤退并不想和祝杰接触。干,一接触就想揍丫。 祝杰同样,6年没打出胜负见面拳头痒。他看了一眼刚要说话的薛业,利落地出了赛场。 薛业看着杰哥的背影直到在拐角消失,难过几秒赶快往场内奔跑,带着体育新闻系的任务可不敢耽误。 采访、录音、收集数据,薛业和唐誉一通忙活。原本还想抽空看比赛,结果忙到停不下来。5000米长跑分组预赛时他特别留心,张钊这个长跑牲口也提速了,与生俱来的心肺功能敲定最后400米的耐力速度,决赛稳了。 春哥要是知道自己的爱徒这么有出息,肯定要高兴得骂人。 苏晓原在离场前找到薛业,志愿者区域自己过不去。“薛业,薛业,吃饭了吗?” 薛业迷迷蒙蒙地看过来,竟然快下午四点。“没。你回酒店?” “马上回,我给你和你同学买了两份盒饭,给。”苏晓原腿不好,翘着脚往里递,“你是薛业同学吗?我是他高中同班,苏晓原。帮忙照顾他一下啊,他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唐誉没有反驳:“多谢。” “不谢,志愿者忙。”苏晓原又偷偷地问,“喂,你的腰好没好啊?” “打张钊没问题。”薛业从兜里摸了一块黑巧给他,“别低血糖,你有事直接发短信,微信我不用了。” 唐誉边吃边观察,愕然发现拒人千里之外的薛业对苏晓原很照顾。 “你心里摸摸正,真的好了啊?”苏晓原半信半疑,可薛业不让他说,说了就绝交,“那我走了,晚上来找我啊,一定来啊,不带祝杰。” “你注意安全。”薛业把人送走,趁唐誉不注意吃药,坐回原位晾半小时再吃饭。 不知道杰哥休息的好不好。薛业按时发信息报位置,从没收过一条回复。 半小时终于熬过,薛业饿得不行拆筷子开吃。猝然间一只手从身后贴住他的右脸,手指向下按住耳上有血管轻微搏动的凹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1 “杰哥?”心跳加速,熟悉的力度,薛业甚至不用回头。 “嗯。”祝杰没穿队服,运动员证件进志愿者区畅通无阻,当着唐誉的面坐薛业正后方,左肘搭在固定椅背上,“我让你吃过别人东西么?” 肚子咕咕叫,薛业把筷子放下。“没让过,杰哥你休息好了?” “休息个屁。”祝杰的手往下探,勾住下颌将人向后拽,直到贴住椅背,“吃完别动,我睡会儿。” 薛业闻到了久违的香味,左肩递过两个餐盒还是热的,酒店打包的菜和鳗鱼饭。 “谢谢杰哥。”薛业咽咽口水,后背紧靠着椅背开动。 杰哥的习惯,跑完步肯定要睡觉,高中嫌椅背和桌面太硬每回都是坐后面枕右肩睡。薛业不敢乱动,餐盒放大腿上打开,扣三丝。 没闻错,上海本帮菜。 唐誉十分意外,意外到不想说话。[他这么欺负你,你累不累啊?] 薛业大口塞饭,几乎没有幅度地摇了摇头。 祝杰看唐誉一直打手语,把戴着的黑色棒球帽转了半圈,反戴再压一压帽檐,重重地枕上薛业右肩。冥府之路淡了,留香时间不长,薛业没来得及补。 淡了也是他的。 他开始调整呼吸,左腕心率手环还在工作,静息心率,58,58,58。 很稳。 是真的困了。祝杰体力殆尽将眼眶压向薛业的脖子,闭眼打盹回自己的体力。 第40章过速心跳 起初唐誉以为祝杰的打盹只是个幌子,酒店有床不躺非要来异常嘈杂的体育馆?别说睡觉,他坐上一天已经烦了。但很快他发现不是,祝杰,是真的在睡觉。 运动场的热令唐誉难以接受,可薛业习惯。赛场风评最差的运动员像一株寄生植物依附着他的肩,呼吸同步睡相安宁。 土壤之上各自独立,土壤之下有细密狂乱的根须,用难以想象的方式盘根结错着。 祝杰偶尔会醒,闭着眼从薛业左肩换成枕右肩,不断将人环向自己。直到一个电话被孙康叫回去开会,一声谢谢都没说。 欺人太甚了吧。 所有赛事于下午5点结束,薛业和唐誉随志愿者一同回到酒店。大堂电梯仍旧排队,薛业嫌人多跑去沙发瘫坐,唐誉接了两杯柠檬水。 “累坏了吧。”他观察薛业腕上冰冷牢固的金属环,很宽,很厚,磨砂质面不像装饰品,“我以前没接触过体育,组织大型赛事真不简单。” 薛业还在怀念场内炙热的运动氛围。“嗯,大型比赛费时费力。” “喝口水吧,嘴唇都起皮了。”唐誉看他一直揉肩。 祝杰真的很舍得欺负薛业啊,唉。 “谢了。”薛业慢慢坐直却不接,“不过我不喝外面的水。” “不喝吗?”唐誉费解地问,笑了下自己喝光,“你昨晚睡在哪屋了啊,是不是找高中同学去了?” “嗯?”薛业心绪漂浮,眼神也漂浮,“和区一中体特多,高中同学……挺多的。” 唐誉将助听器开大。“是挺多的,电梯口那个……是不是中午见过?” 苏晓原挤在人高马大的运动员中格外好认,肩膀单薄腿脚不便,出了电梯一步走不动。“不好意思,我过一下……我过去一下,让让……咦?薛业?” 薛业高,手臂有力,抓着苏晓原一手握一圈的细腕子往外撞人。“借过。” 几个低头看比赛回放的男生闻声回头,看这个志愿者不太好惹立马让开通道。 “非挡着路。”薛业和人群冷冷擦肩直到把苏晓原带出来。 “你好,我叫唐誉。”中午没做自我介绍,唐誉先补上。 “你好你好,我叫苏晓原。”苏晓原擦了一把汗,不像有棱有角的男生,可薛业记得他差点拿剪刀把家暴生父给捅了的壮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2 “就你自己?”薛业又问,“张钊呢?” “唉,我在屋里闷得慌想下来看看,张跑跑被教练拉走开会了。”苏晓原拿着一份酒店介绍,“第一次自己开房,太兴奋了。” 就他自己?薛业看一脸疲惫的唐誉:“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他……我不放心。” 唐誉确实累,是被田径场吵累的。“也行,你们注意安全。手机记得开静音模式震动否则又找不到你。” 生人一走苏晓原立刻活泼了,剥出一块大虾酥塞给薛业。“你尝尝,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呢?咦,你衣服后面是……祝杰?” “嗯,杰哥的队服。”薛业被大虾酥甜齁住只好往下生吞,“去哪儿?” “你别老和祝杰走近,他太凶了还骂人。”苏晓原用小手剥花生米,认认真真地塞给薛业,“咱们去b2吧,我想去大超市给张跑跑买零食。” “齁不死他。”薛业步伐疲惫,两下把苏晓原的扒拉下来,拎得不费力气,“没想到能碰上,你怎么不让张钊剪剪头发,体育臭流氓。” “没有,你胡说,我生气了啊。”苏晓原脸红跟着,“我家张跑跑可帅了,小组第一名出线。” “呵。”薛业不想说他,爱情使人盲目。 显然杰哥更帅,也是小组第一出线。 酒店10层除了游泳池还有一圈会议室,各大学校分头开会,总结预赛以便更改策略。首体大从t09室出来,正面对上北体大出t10室。 名义上的对手,面子上还得客气客气。两边总教练开始寒暄,把对方运动员往天上夸。 祝杰看见张钊就烦,压低帽檐往左走。没几米听见脚步声。 “打架?”他回头,张钊,拳心升温。 张钊用运动发箍拢着头发,发丝里藏着一条疤。“你脑子有病吧,我坐电梯。” “别人坐电梯你也坐电梯,能有点创意么?”祝杰按亮运行键,俩人进同一间。祝杰按b2去超市买瓶装水,张钊一动不动显然也是奔b2去。 “你有创意,你以后爬楼梯吧。”张钊不耐烦,俩人梁子深过海,“你丫现在过弯还拿胳膊拐人吧?” “你丫现在比赛还不会套圈吧?” “跑道礼仪不懂?” “能赢就行。” “我他妈懒得骂你。”张钊爱甜食,掏出一块黑巧要咬。咬到一半巧克力没了。 “干,你上大学怎么还抢人零食呢?饿疯了吧。”张钊震惊。要不是有比赛恐怕俩人已经打出血了。 祝杰的目光在黑巧包装纸上探索。“谁给你的?” 张钊看他像看神经病。“我家大宝贝儿给的,不服啊?带家属比赛就是爽,单身狗靠边站吧。” 祝杰没言语,转手把巧克力塞自己包里。 b2超市很大,苏晓原体力不佳逛半圈就累,站薛业身边很小巧。“别买了,这个性价比不高。” “你试试。”薛业内敛地抿着嘴,手中是颁奖司仪头上戴的麦穗花环复刻品。苏晓原实用派,喜欢纪念品却不买。 苏晓原要走又被生拉回来,羡慕薛业拥有迥异于自己的力量。“诶呀,我发现你们运动员手劲儿特别大。” “拎你肯定没问题。”金色试完换银色,银色试完换玫瑰金,试着试着薛业都笑了。苏晓原是可爱,脸小小圆圆的,下睫毛还特别长,总有一缕不听话的头发翘着。怎么就落在张钊手里了呢? “都买了吧,送你。”薛业拿手机付款,抬头瞬间被塞了一大口棉花糖还是粉色的。 神他妈粉色棉花糖,甜得齁嗓子。 “好吃吗?”苏晓原踮着不稳当的脚尖闻他脖子,薛业喷香水,每次见面可香可香,“张跑跑爱吃这个,你再尝尝。” 说着又塞一口。 “还……行。”薛业没好意思吐,一点点卷着往嘴里咽。 “薛业。”背后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给我吐了。” 操,杰哥。薛业立马吐出一坨快吃完的棉花糖,黏答答握在手里。 苏晓原气不过,刚要说话忽然被举起半米高,扛着就走。“诶,张跑跑你干嘛啊?你耍大流氓,我生气了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3 张钊不仅想打祝杰也很想打薛业了。“不干嘛,运动员携其家属回屋探讨人生。” “杰哥?”薛业过去服服帖帖地认错,“杰哥我给吐了,没吃。我给你买了几个苹果和红牛,还有瓶装水。” “你和苏晓原够熟的啊。”祝杰说,眼神在他嘴角和手心徘徊,“外人让你吃就客气客气,别什么都往下咽。明白么?” “明白明白。”薛业点头。 “也别什么都给外人吃。明白么?” “嗯,明白。”薛业再点头。 几秒的沉默,祝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现在回去补觉,晚上带你和校友吃饭。” “哦。”薛业甩着手心黏糊糊的一坨棉花,不懂张钊是怎么往下咽的。 午觉没睡,屋里暖风充足,薛业闭眼一发不可收拾再睁眼天全黑了。他去洗把脸,杰哥刚好进屋,迷迷瞪瞪就被带出去。 聚餐在1302,是苏晓原开的套间。客厅不少人,除了高中同班还有黄胜但大部分薛业不认识。 陶文昌正和张钊看跑鞋,突然感觉温度瞬降,抬头确认果真是祝杰到了。薛业紧紧跟在后头睡眼迷离,摆明刚醒。 千万别打起来,千万别打起来。陶文昌时刻关注着好斗分子的动向,好在祝杰只是带薛业来吃饭的。饭后大家聊起一中,学姐拿出一副扑克牌提议玩大冒险。 “给我,我来洗牌!”陶文昌又怕打起来又怕冷场,操碎了心依次发牌。以前只以为祝杰危险系数高,现在明了敢情这俩人是双响炮。 点一个,另一个就炸。 “谁是王啊,自己滚出来。”他问道。 黄胜翻了一张扑克假装恶言恶语:“我,昌子你说你,非让我当这恶人。红桃a黑桃a出来亲一个完事。” 亲一个?众人环视四周,正喝水的薛业突然很奇怪地放下水杯,默默看他杰哥。 祝杰拧紧眉头,薛业小幅度点了点头。祝杰伸手拿过薛业的牌,看过又按下扣住了。 “红桃a,谁?”祝杰替薛业问。 张钊笑得颠肩膀:“呦,薛业啊,来来来,看看谁和他亲,我拍小视频。” 在他旁边小口啃哈密瓜的苏晓原悄悄举起小白手,严肃的态度宛如上课回答问题。“红桃a……好像是我。” 干,张钊的肩颠不起来了,一把抓过大宝贝儿的牌面,红桃a。 “重来。”祝杰把牌往前一扔。 张钊伸手将扑克弹飞。“这局不算。” 黄胜看热闹不嫌事大。“别啊,要不你俩替他俩亲也行。” 操,这俩人亲?酒店非炸了不可。陶文昌发誓迟早亲手把这几个逼全部打死,飞快跑到对面先亲薛业再亲苏晓原,动作快到一屋子运动员没反应过来。 “我发的牌我通吃行了吧,不打了,回去睡觉,明天还半决赛呢!”陶文昌抹嘴,勇敢迎上两道死亡注视,生命大冒险诚不欺我。 直男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在薛业把自己捶飞之前撒腿跑路。 薛业骂了一夜陶文昌你大爷,莫名其妙被亲一口,回屋被杰哥摁着洗了脸又洗了澡,浑身上下快被洗脱皮才抖抖索索爬回床,手指缝都洗得红红的。 第二天半决赛,起床不用那么早。 “杰哥,你看我是不是又过敏了?”薛业洗脸,摸着耳下一片红。 祝杰在旁边用电动牙刷,扣住他的下颌骨仔细端详。“嗯,苏晓原给你吃坏了。下次再被乱七八糟的人亲我拿消毒液刷你。” “没有,我没让他亲,没躲开。”薛业不敢抬头。妈的,被陶文昌亲了好大一口。 找机会给丫捶飞。 比赛安排和前一天类似只是没有开幕式了。薛业聚精会神盯着时间等杰哥小组上场,还是第5道,他挥舞酸沉的胳膊喊杰哥,祝杰仍旧只看一眼便转脸热身,冷冰冰没有回应。 枪响,薛业再一次按住右耳。半决赛整体速度全面提升,过弯的运动员快成一把把弯刀割裂了跑道线。 1500米,03:45:40,薛业的结果和机算整秒没有误差,出线! “我马上回来,出去一趟。”薛业和唐誉打过招呼拎起书包飞奔。巧了,半路遇上昨晚另一名受害者,苏晓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4 “你一个人?”薛业放慢速度等他,“张钊呢?” “他下午才跑呢,我先买水送过去。”苏晓原走路慢,靠近使劲闻了闻又盯着薛业耳下看,“总觉得你可香可香,是不是喷香水了?” 薛业带着苏晓原往前挤,正巧和一群发矿泉水的志愿者撞上,每人怀里被塞两瓶。“嗯,喷习惯了。” “怪不得,像起了一片雾气的山庙。”苏晓原紧贴薛业后背免遭冲撞,跟他一起站在出口处。 “你别乱跑,人多。”薛业拧开瓶盖灌了半瓶,等着那抹一身全黑。 预赛仍旧没出全力,祝杰撩起背心擦汗,晾着大片腹肌散热。余光一道正红色出现他眉头瞬间紧皱。 “瞪我干嘛?”张钊跟他同路,“我大宝贝儿送水来,羡慕啊。” “二逼。”祝杰继续擦汗。 “你不二,昨晚薛业挨亲某人脸都他妈绿了。”张钊竖直肘部拉着筋,“吓得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同性恋了呢。” 祝杰转向他,脸色阴沉不定。 “又瞪?”张钊憋不住话,“还是昌子亲薛业你羡慕啊?你羡慕你也……” “有病吧。”祝杰打断他,“男人亲男人恶心。” “干,真怕你。”张钊感叹他做人很绝,先一步出门表情凝结,“你俩抱着干嘛呢?” 苏晓原快要撑不住了,抱住薛业不肯撒手。“救命,救、救命啊!张跑跑救命啊,薛业他不对劲。” 不对劲?怎么了?张钊刚抬脚,左侧一抹黑色撞得他直接原地转了一圈。 真他妈猛。 “把他给我。”祝杰把人从苏晓原怀里夺过来,试图捧住薛业垂下的脸,“薛业?薛业!听得见么?薛业?” “杰哥。”薛业的嘴张了张。 “我,是我,你……”祝杰还要再说,薛业脱骨似的滑出他怀抱,在眼前惊心动魄地倒下了。 一秒,祝杰腕上的绿灯跳成了鲜红色。 第41章血液与心率 苏晓原在1906门外揪手指头,自责难安。 “张跑跑,我是不是闯祸了啊?”他问张钊,“薛业到底怎么了?你们脸色都这么难看……” 张钊心里有差不多的答案了但面上不动。“没有,你能闯什么祸啊,你这么可可爱爱,他应该是低血糖。” “你胡说,我知道低血糖什么样。”苏晓原陪张钊训练过,见过他低血糖。薛业刚才分明就是有问题。 不然祝杰为什么急到撕开薛业的t恤做人工呼吸啊。苏晓原想起方才那个吓人的场景,要不是张钊护着,自己已经被祝杰打死了吧。 他……这么紧张薛业吗?苏晓原想不通,高三只看出薛业卑微地围着祝杰转,祝杰可讨厌了,说话很难听。 张钊心里确实有答案但真不敢乱猜。那种东西能混进比赛?这要是往上报就不单单归为偶发事件了,要查多少志愿者、运动员都是未知数。 分明是竞争促生的恶性干扰。田径场是干净的但人不一定干净。 可薛业干嘛坚决不肯主办方医护组接手呢?奋力从担架上滚下来。首体大的队医判定血压心跳均恢复正常第一时间将人运回酒店,对外宣称是低血糖眩晕。 干,低血糖真不那样。 呼吸困难、四肢肌肉麻痹却意识清醒。自主呼吸有几个瞬间完全丧失,全靠嘴对嘴被动送气,反流的水不停从鼻口往外咳。 要不是祝杰反应够迅速,估计薛业在队医赶到之前已经窒息了。 肌松剂,只有这一个答案。这种剧烈的反应绝对是摄取到过量的肌松剂了。 1906的门在面前无声打开,张钊立刻抬头,祝杰。 “你干嘛?”他站起来护苏晓原,祝杰这个表情太有标志性,要动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5 “苏晓原。”祝杰的田径黑背心湿透又干透,污渍散出酸苦的难闻气味。薛业吐的不止是水还有没消化的早点残渣、胃液,差点把自己呛死。 苏晓原定定心神小步瘸着上前。“薛业他好了吗?” “他?你俩熟么?”祝杰动手很快。 苏晓原趔趄着退后一步,重心不稳刚好倒进张钊怀抱。这轻轻一推,张钊最后一根理智线绷断了,比赛、名次、赛前守则,通通没有狠揍丫一顿重要。 “张跑跑张跑跑!”苏晓原用身子拦他,“你别打架!” “祝杰,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张钊扯了运动员证件,侧腹被苏晓原拽住。 丧心病狂,苏晓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瘸子,张钊万万没想到祝杰上手推他。 “张钊!”苏晓原伸开臂展作老母鸡状,“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宝贝儿你让开,打完了我跪着认错。”张钊拎起苏晓原的后脖领往后拽,祝杰就在1906的门前站着看。 疯了,在等他动手。 苏晓原不可能让他俩打,这俩人每次大动干戈都是两败俱伤,从前是中学生,现在是两个狂劲的大学生运动员。“张钊你别,我害怕,我最怕人打架了……张跑跑。” 这招永远管用。张钊定住和祝杰面对面对视,一分钟过去,眼里目标明确的怒火慢慢往缓和降。 祝杰很快地看过一眼苏晓原的手指。“你今天给薛业吃过什么?” “你来劲吧?”张钊顶起的手关节杵着他的肩,“别装,你有这么关心薛业吗?高中和女朋友在实验楼约会把人往操场一扔的人不他妈就是你!” “队医现在怀疑薛业服用过大剂量的口服肌松剂。”祝杰凌厉审视苏晓原,快把人盯出血窟窿,“薛业不吃外人给的东西,只有你苏晓原,你往他嘴里塞什么了?” “我今天没塞过他。”苏晓原肩膀单薄还妄想钻进1906,“薛业他怎么样?” 祝杰很没风度将人挡在外面。“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苏晓原昂着脸,不了解祝杰中学时期的过往因此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朋友?”祝杰眼窝里闪现一秒的尖锐,“薛业不需要外人。” “你这人是来劲吧!”张钊又一次被苏晓原拽住,“怎么了?他推你疼不疼?” “没事,咱俩先走吧。”苏晓原摇摇头,这感觉有些微妙。人的第一反应出自本能,骗不了人的,祝杰今天那个反应……不像他平时多嫌弃薛业的样子。 1906里队医一筹莫展。队医姓穆,年龄接近退休的高个儿精瘦女人,性格梗直、说一不二才治得住一帮随时翻天的体育生。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么个文科学院的男生手里。 拧到家的硬骨头。 “还不配合?”穆杉的命令清晰且明确,银灰色发丝里掺杂些许汗水。过量肌松剂直接麻痹了肌肉神经,这小子浑身面条似的还不让碰。 “我来吧。”祝杰确认门锁好再走近,目光扫过那只不肯张开的手,“手腕给我。” “杰哥我不抽。”薛业声音极轻,与之相反的是呼吸声粗重,随之起伏的心口被摁出几指形状的淤青。 穆杉治不住他全然无奈。“快点,肌松剂这个东西代谢很快,又上过利尿剂,再不抽血我怕验不出来了。” 祝杰静止不动呼吸慢慢变重,掀开盖住薛业的雪白被面,手掌与他的手交错摩擦,把住腕口拉出一条无力的小臂。“别动。” “不行不行,杰哥……”薛业用光全身力气挣扎却只能用手指勉强抠住他。 “别动。”祝杰反手再压,手腕改变方向将小臂拉直,两个人锯木头一样拉扯几秒最后僵持,“就抽一小管。” 穆杉抓紧机会打开急救箱。 “不抽,杰哥我不抽,杰哥……”薛业瞪着针头,紧张到松弛的侧腰肌微微发紧,“杰哥,这真不行,我不行。” 薛业挣动厉害,祝杰干脆支起左膝盖轻压他的掌心,帮穆杉在二头肌的位置上紧紧勒一条胶皮管仿佛要把人摁进床垫里,语气有点燥了。 “别,动。很快,不疼。” “不是,不是,杰哥……”恐惧感顺左臂经脉顶上来,薛业用背撑着床,肌松剂扩散的瞳孔还未完全缩回原状,“杰哥?杰哥,杰哥?” “薛业。” “杰哥我不抽。” 穆杉准备就绪,这小子体脂低、血脉清晰最好下针。“我下针了,你摁住他别乱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6 “算了。”祝杰突然撒手,一秒拆了捆绑薛业的胶皮软管再把小臂送回原处,“我看着他,有事给您打电话。” “算了?”穆杉恼怒,“祝杰!我希望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清楚。”祝杰的呼吸深度如同置身稀薄氧气环境,“出了事我来顶,不抽了。” 等队医愤然离开薛业才敢动弹,肩膀往枕头高处吃力地挪动。被子里的手掌摊开向上,没力气,合不上。 “杰……哥?”他吸足了气,回忆中午视线变暗的恐怖经历。 没法呼吸,没法思考,没法动弹。冰冷渐冻的麻痹感自下而上直逼心脏,随后是剧烈的恐慌。 恐慌引起的干呕和痉挛,呛入气管的水和倒流的混合液切断了最后的氧气。 泪水糊住双眼一片模糊,吓得要命。 但下一秒身体好像弹了起来,僵住的心脏重新跳动,喉咙里有东西开始反逆倒流。那种强烈的感觉……像杰哥嘴对嘴把空气直接吹进肺叶。更多的液体咳出来溅了两人一身,咳不出来的那些水……杰哥嘴对嘴吸出来的。 胃酸灼烧过的舌面发苦。薛舔舔,你把初吻给杰哥了,死而无憾。 神他妈初吻,杰哥一定恶心死了。 祝杰把地上的队服拾起再叠好放薛业枕边,拉过软椅坐在了床边。 “薛业。”他开口,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 “哦。”薛业往床边凑了凑,等着杰哥下一句。但杰哥只是坐着手里握住手机,一刻不停地确认有没有新信息的样子。 重复性的动作持续几分钟,杰哥把手机放下了,拇指在home键上毫无目的打转。手机屏幕忽明忽亮,直到杰哥突兀地咳了一声。 但他仍旧沉默,只是抬起了脸像是研究装潢讲究的天花板,下颚绷紧的力度把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凸起拉成弧线。 然后他的视线开始在各个角落停留,一时间所有东西都成为了研究对象。纱帘、垂帘,米色双排床头灯、下方金色的方形按钮,床头的电话以及酒店介绍,再到地毯甚至是他坐着的软椅……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没东西再研究了。 “杰哥?”薛业的预测一向准,“杰哥你……心率是不是有点快?再快不行。” 祝杰终于把目光落向了人,手指有意无意地浮在床面摸索。又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祝杰把手伸进被子,将薛业的左小臂带出来。 医用手环脏了,沙土藏在文字和数字的凹陷里,薛业滚担架的时候弄的。手环不够宽,五指共同握住会把尾指漏下。 尾指下是跳动缓慢的动脉。 祝杰攥它直到金属温热,从床头抽过湿纸巾开始擦。他盯着它皱眉毛,如同试图弄明白这些字怎么烙上去。他两肘压住床边,肩臂陡峭地起伏,动作细致像雕琢或切割,时不时吹一吹直到凹楞全清干净。 他久久地握住它,半厘米厚的金属被他加热。他把这条小臂拉高,额头紧紧抵住金属面试图感受下面的脉搏。 “杰哥。”薛业声音沙沙的,“你心率快了。” 祝杰深吸气,两肩放松,拇指靠住薛业的掌跟用力地压了一压才放下。“肌松剂明天代谢干净,你不用怕。” “我没怕啊,要不……你去换衣服吧。”薛业这辈子没这样小声过,舌头卷不起来,吐字笨拙得够呛。 “嗯。”祝杰像扒皮那样扒掉紧而薄的运动衣,走进浴室。不一会儿是水声,薛业彻底尴尬,杰哥会不会恶心了? 他费尽力气把手挪到胸口去触碰浅淡的淤青,回忆杰哥双手交叠在这里的剧烈震颤感。 杰哥手劲真大,几下就摁青了,不愧是他。 祝杰站在水柱下盯住盥洗台上七边形的香水瓶。再回到冷水中掌心里已经有了浓郁的香味。 他把手放在鼻子下方小心翼翼地闻,张开嘴地闻。当水流完全冲淡香水的刹那心脏终于不再受控,跳成飞快。肺部如同被抽空了必须喘气。 虚假的缺氧反应试图骗过大脑。 他像从没摸过自己的脸把五官盖住,仔仔细细循着快要消失的气味搜索。水流入眼眶淹过眼球表面,祝杰睁着眼用掌心压住了眼球。 他屏住呼吸,在肺活量接近极限的前一秒瞬吸,把强烈的换气欲望压回去。 肌松剂,妈的。苏晓原没给他乱吃,水有问题。 薛业的不适感在逐渐减退,手指痴迷地描绘胸口的指印。杰哥什么时候学的心肺复苏?这要是摁几百下肋骨肯定断了。 “我让你自己摸自己了么?”祝杰穿酒店的浴袍,赤脚,腰上松松地系着浴袍腰带。 “没让。杰哥你……”薛业强行不看杰哥浴袍里面的风景。视线范围里的人不断靠近最后坐在身边,明明只占了不大的地方可酒店的单人床瞬间变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7 甚至是逼仄。 “疼不疼?”祝杰问,手掌盖住淤青比对一下。 薛业摇头。“不疼,谢谢杰哥你……那个,帮我那个……什么。我……” “穆杉她不是那种人,在首体大三十多年的老队医了。她……人品可以相信。” “啊?”薛业在他脸上找心率过速的痕迹,忽地明白抽血为什么叫停,“我没怕她,不是怕她碰我。杰哥,我不能抽血。” “不他妈抽血怎么查?”祝杰的脸色阴得很冷,手在薛业的头发里像找东西那样揉,“那东西能死人你知道么?” “知道。”薛业喝了许多水嗓子仍旧干,“我不能抽。” “你能给别人捐550cc,我抽一管就不能了?”祝杰重重地靠上床头,手指绕起浓密的头发。 翻旧账?薛业狠狠咽一咽唾液。“不是,杰哥你要让我抽,我抽干了都行……我这不是吃药了嘛,万一主办方验出兴奋药物,你和我住一起……” 杰哥是要停赛接受检查的,哪怕血检尿检全部合格也会扣上沾染违禁药品的嫌疑。 这类恶名昭彰的嫌疑很难洗。 “杰哥你别生气,我不是不听你话,真验出来了……我连累你。”薛业侧着颈部,紧盯浴袍内的肌肉线条,“是,没错,是肌松剂……我知道。” 头发里的手指停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祝杰问,问完就偏过脸,一时间没接受比残忍更残忍的事实。 薛业紧闭嘴唇静默了。 “那个队医。”祝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薛业,你信不信我让张蓉查你比赛记录?” 操,杰哥这么精明的吗?薛业想坐起来。“不是,我说,杰哥你别查我行么?以前那个队医,我把事闹大了……比赛前我误用微量的肌松剂,然后我就……稀里糊涂输了。” 祝杰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你告诉我。”祝杰找他耳上平稳的脉搏,“你以前练什么?” 薛业发僵的舌面迟缓地抵住牙床。“我……” “三级跳。”祝杰替他说完,“你是练三级跳的。” “啊?杰哥你知道啊!”薛业惊慌了,头顶在浴袍外兜上绵软无力地偷蹭。 薛业。 陪自己逛花市敲鱼缸吓唬鱼的薛业,假装唱英文歌表白以为自己听不懂的薛业,拿自己喝过的矿泉水偷摸喝一口再放回去的薛业,跑完步大汗淋漓互相压腿会刻意贴自己的薛业。净校后等着自己,偷偷跳过一回沙坑的薛业。 高一,自己在空荡荡的生物实验室里偷看,看他冲过助跑道轻松起跳,双腿跃过了和区一中最高纪录线。再抹平沙印,跑回去抱着黑色运动包继续等的这个薛业。 “嗯。”祝杰说,包在地上三年没换过,“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有些多。 1,《惹你生气》那本里张钊提到过,净校后他在健身房偷练,刚好见到小业跳沙坑。没错,就是这一次。小业只跳过一次就被两个人目击。张钊是无意撞上。 2,小业开学后的一系列行为不是犯傻x,是重大打击后的拖延反应。不吃饭、不看病不是他脑子有毛病,他也得缓缓吧…… 3,本章他拒绝抽血和医护组接手,是因为禁药对运动员和相关人员的影响非常大,不是他任性。游泳运动员大白杨因为这种事被冤枉,还禁赛,比赛时被别国运动员人身攻击。他和祝杰住一起,抽血查出来肯定牵连同住人员,特别是比赛期间。 4,我写集邮式恋爱女生,不是j化女性,只要不超越伦理道德和法律,我觉得女生爱谈多少次恋爱都没问题。只是别找祝杰这种。 5,腰伤马上掉马! 祝杰:一个被嫌弃的卑微攻。 第42章告密 薛业感受到十几年从未有过的紧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8 杰哥这语气摆明早就知道。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不机灵。 “我知道。”祝杰半天没有动,“说吧,不说我让张蓉查。” “我说,我说。”薛业往床边靠,身上都是吐过的味道,“别查我啊杰哥,我以前就是个练三级跳的体特,成绩勉强过得去就……” “说重点。”祝杰将他打断。 薛业吃力地喘喘,刚才一口气说太长有些亏氧。“哦,重点啊……队医他……他们的事,我没……” “闹大了?”祝杰猜。薛业这个宁为玉碎的暴脾气他清楚。 脑袋里只有一根筋的情商,14岁,独身一人处理危机的能力等于零。 到现在了,18岁,处理危机的能力约等于零。一点长进都没有。 “慢慢说。”他的手指绕开耳后扳起下巴,帮助性的往上抬,以防呼吸不畅。 “嗯。”薛业再一次怀疑自己被洞察了,断断续续地轻喘,“我不想被那帮傻逼……那什么,跑了,想方设法和外面联系。过后就是一场重要比赛,不知道怎么就……喝进去了。” “薛业。”祝杰看向正前,掌跟像颈托撑着他的脸,“重要比赛你不查血么?你怎么喝进去的?” 体特生,运动员,最忌讳的就是随手接别人给的水。 “不是。”薛业反驳,想撑起脖子但是肩膀酸软发疼,“我没喝过别人给的,都是自己开,杰哥你信我。赛后我提出异议上报过,可一场比赛里的暗箱操作太多了……杰哥你比我懂。” 祝杰静了一会儿,手心一层汗。“嗯,慢慢说,把气喘匀了。” 暗箱操作。自己开的水还能喝进去,口服肌松剂大概是针头打进去的。体育圈没有田径场干净,祝杰自己从小耳濡目染,听过不少。每一件都比这一件更惊人。 14岁,薛业那年还是体校生,第一次进省队水平的训练营学习。体育向来只看成绩不问出处,业余打省队只要实力够强照样可以平蹚横扫。 有教练推荐,水平应当和省队一线的同龄人不分高下。祝杰动了动麻木的肩,指缝沾满了汗。 薛业说他从小读体校,14岁能有这个能耐肯定和职业运动员差不多,3、4岁接触这一行。体育界有两面性,对外说孩子身体发育之前不适宜专业性训练,对内,超低龄化筛选就是常态。 薛业他是从小扔在田径场里摸爬滚打的男孩子。 “那件事,你爸妈知道么?”祝杰下意识地放慢语速。 薛业额上的凌乱刘海被拨到一边。“知道。” “然后呢。” “搬不动他们。”薛业低声说,“爸妈试过,尽力了,没用。再闹大……爸妈说这事伤的就是我了。然后我退赛,紧接着是中考,去了和区一中。” 退赛。祝杰胸口一片沉重感。“中考之前的事?” “杰哥你别查我行么?”薛业对这个字格外抗拒,“查了也没用,几年前的事又没证据,翻不出来结果。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确实,薛业说得没错。几年前的事又没证据。祝杰用手掌包住他小半张脸:“行,不查。” 不查就好。薛业的颈筋登时放松了,肌松剂在血液中快速代谢导致眼睛总想着合上。可每次刚一闭眼总会想起杰哥给自己嘴对嘴做人工呼吸。 真他妈帅。薛舔舔你值了。肋骨压断都行。 “想什么呢?”祝杰懒懒地靠在床头。 薛业眼神开始犯迷糊。“想杰哥你今天……救我。” “是么?”祝杰对这个救字很感兴趣,呼吸平缓下来,“救你,怎么谢我?” “啊?”薛业犹豫着,没敢说。 下次有事我再给你做人工呼吸,这样说行么? 这他妈就是咒杰哥出事啊,更何况自己开光嘴。 再说杰哥也不用自己的人工呼吸,把杰哥恶心了就没机会当舔舔了。 祝杰的视野定格在薛业犯困的脸上。“先别想了,我去买饭你老实躺着。” “哦。”薛业昂着脸点头,看杰哥当面套裤子、换便装,胸口震动仿佛还在,清晰有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9 和杰哥嘴对嘴了。薛业抬手摸嘴唇,仔细地摸,幻想起触碰的知觉。 祝杰回头看他一眼再将门轻轻锁上,仍旧是请勿打扰。 自助餐厅不能外带,他去酒店一层的日料店打包,等餐时把整件事拆开了回忆。 苏晓原没给他吃过东西,肌松剂只能是喝水喝进去的。瓶口没拆,同样用注射的方式。可剩下那半瓶水已经撒光了,薛业又不抽血。 水不重要,就算查出水有问题也没法证明什么。有抽血鉴定才能上报主办方,才能查。否则主办方不会接这么棘手的事。 “您好,您的外带好了。”餐厅领班将打包餐盒送过来,“祝您用餐愉快。” “多谢。”祝杰扯回思绪,向外迈步同时拿出了手机。 “又怎么了?”张蓉刚从训练中心出来,“你应该在比赛吧。” “帮我查件事。”祝杰直言了当,方才答应过的话灰飞烟灭,“再帮我找个队医,女的。” 张蓉退役后转战少年篮球教育,解决几十个不懂事的孩子吵架也没有和这一个说话累。“一个教练已经很难查了,你还要查队医?小杰,你真以为我有多大本事?” “祝杰。” “行,祝杰。”张蓉抻了一把运动衫的领口,“不是我不帮你,我能力有限。你好好比赛,再这么颠三倒四的我动手修理你。” “动手啊。”祝杰穿过大堂的人群,“你不帮我,没人帮我,爱帮不帮。” 张蓉紧绷的脸有过一丝动容。“这件事先放一放,我问你,你带薛业去比赛的事瞒住了吗?” “应该吧。”祝杰停在电梯门前,“动我爸的关系查呢?” “你找死吧。”张蓉警觉地皱眉。 “用我爸的人。”祝杰说,“你帮我找,问起来就说是我要查。” “我动你爸的关系,他就知道你跟我一直在联系。”张蓉用中指揉开眉心,“忍字心上一把刀,后果自负。” “你话真多。”祝杰挂断电话进了电梯,再一次回到1906门前看到一个不熟的人。 苏晓原,高三转校生,基本没说过话。 “你来干嘛?”祝杰朝他靠近。 苏晓原被推一次长了记性,先往后退一小步。“我想来看看薛业,敲门没敲开。” “他不需要外人。”祝杰盯着他从上到下打量。 薛业给他吃过一袋薯片,男的。 苏晓原不和他硬碰硬。“那你告诉我他好了没有,我什么时候能看他啊?” “他用你看么?”祝杰反问。 “你……你这人不讲理。”苏晓原的手指在裤边上揪紧。 祝杰俯视他。“我为什么要讲理?赶紧走,省得张钊跑我面前找打。” “你敢打他,你打张钊我就跟你拼了。”苏晓原握紧了拳,很秀气的一个拳头,“你……你能把薛业照顾好吗?” “难道你能?”祝杰又反问。 “我……”苏晓原徒劳地张了张嘴,自己确实不能,真有什么事跑都跑不了几步,“你过来,我有事告诉你。” “没兴趣。”祝杰拿出门卡准备进屋。 “薛业他暑假住院了。” 祝杰身体一震。“苏晓原,你再说一次。” “他住院了,暑假的事。”苏晓原又撤一步,声音和动作幅度一样轻,“你跟我上别处说,我答应他绝对不告诉别人,不然就绝交。” 绝交?祝杰回视1906,皮肤掠过一层真实的痛感。他跟随苏晓原走出十几米就再也不走了。“说吧,他怎么了。” 苏晓原第一次和祝杰近距离接触,薛业总说他杰哥脾气好,可在他看来祝杰是个攻击性和压迫感分量十足的男生,和张跑跑完全不一样,不能惹。 他喘了口气。“薛业是腰受伤,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0 “腰受伤?”祝杰先是脑中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奔涌向心脏去,双手急速变凉以致发麻,“哪个医院?你去看过他?” “嗯,本来高考之后约好一起划船的。”苏晓原点头,“他说自己是被人打了,究竟为什么被打我不知道。” 被人打了。祝杰偏过头去,舌头滑过口腔内壁往上顶,形成一个凸起。 “谁干的?”祝杰转过来,犹豫了一下,声音像最薄的纸张那么脆,“严重么?” “严重,吓我一大跳。”苏晓原点头,他猜对了,祝杰根本没有嫌弃过薛业,“他的腰受伤了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躺着,说是腰椎的问题。我去看过他好几次,最后一次他在准备出院,刚能站直。” 苏晓原等着祝杰再问,可祝杰没有,只是把手里的日料餐布攥破。他是愤怒吗?不是,他只是整个人僵在那儿了。 “他不让我说,所以我连张钊都没告诉。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不然我俩就绝交了。”苏晓原看向1906的方向,继续当告密小喇叭,“我摸过,摸不出来,但是往下按按他就疼了。你也摸,然后说是摸出来的千万别把我卖了。” 他等着祝杰说些什么,但祝杰仍旧一言不发。别过脸,汗从耳后往下滑。 “你心里摸摸正,薛业多喜欢你啊。可你高考结束干嘛不等他……你要是等他了,暑假发生这种事他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啊。”苏晓原鼓足了勇气也随时准备喊救命,“我们都劝他可是他不听,吃完饭他又回一中门口等,等到几点我不知道,反正……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他真和我绝交。” 祝杰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认真地扫了一眼自己就掉头走了。苏晓原这才发觉说错了话,刚才他那个表情,摆明就是巴不得薛业和自己绝交啊。 陶文昌在2020看比赛回放,唐誉在整理资料,气氛不算轻松。 “诶?这时候谁敲门啊。”陶文昌踩着拖鞋去开门,肯定不是白队。薛业的事一闹,一队二队紧急开会,今晚禁止随意走动全部锁在房间备赛。 “你怎么来了?”是祝杰,陶文昌完全震惊,“你不在屋里看着薛业啊?” “你去!”祝杰一把揪住陶文昌的衣领,日料打包袋也塞给他,“今晚换个房间。” “你他妈有病吧!”陶文昌真想动手了。 “肌松剂快代谢完了,明天会轻微肌无力,注意他呼吸频率。”祝杰摘下一直跳红跳得他心烦意乱的手环,“他服用过利尿剂,夜里会去洗手间。明早他起不来就让他睡。” 陶文昌几乎暴怒将他推在门上,谁知道这逼又他妈受什么刺激了。“你丫不会自己管啊,这时候了你以为薛业需要我看着?” “陶文昌。”祝杰反手将他的拳掰开,喉咙两侧的肌肉呈现轻微痉挛的紧绷,“薛业出事的时候穿的是我的衣服。” 操。陶文昌刹那松手。 没人要害薛业,是冲祝杰来的。只不过找错了人。 祝杰盯着他,眼里浮现的人全是薛业。薛业从自己怀里滑了出去,水撒了一地,他脚下一滑差点没抓住。 “叫队医!”他试图捞起薛业但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倒下了,“薛业?薛业!听得见么?” “杰哥。”薛业最后叫了一声就再没说话,脖子像断掉往后歪着。再张嘴就是咳,开始有水往外冒。 “你他妈给他吃什么了!”他第一反应是问苏晓原,但很快发觉事情不对。他立马把薛业放平开始触摸左侧颈动脉,脉搏还有。 再把手指放在鼻下找呼吸,没了! 他怔了一秒,不止是汗,好像全身的血正从毛孔往外冒。他用左耳凑近再听,再看胸廓寻找起伏。同时手不停地触摸颈动脉。 好像没了。窒息和心脏骤停。终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脏里炸了,彻彻底底地炸了。 “队医!叫队医!”他一边嘶吼一边撕开了薛业的t恤,解开他的裤带,这时更多的水从鼻孔嘴巴溢出来,流过下颚淌到了脖子。 妈的!他扳起他潮湿的下巴,毫无顾忌地低下来,嘴对嘴地清理口腔里的异物。吸一口,往外吐一口。 薛业。他不断回忆急救常识,怕他出事,连大动脉和重要血管在哪儿都能闭眼画出来。嘴里的水变成混合物,颜色从透明变浑浊。他抱起薛业的脸一口一口往外吸,吸完了嘴吹鼻孔,直到口腔异物全部清理干净。 小业,别睡。他捏起薛业的鼻梁,往里吹气试探气道。 人没有反应。他立马捏紧薛业的鼻孔,用自己的嘴唇把薛业的嘴彻底包覆,用尽全力地吹气使胸廓扩张。他松手,听,再吹,一片兵荒马乱。 剑突上定位,双手垂直用力开始按压。一次,两次……薛业的脸不断从他眼前过,沙包、纸条、袜子、护腕、护膝、钢笔、水壶、止汗剂、绿豆汤、小黄鸭……浪潮似的冲进他的脑海。 薛业终于使劲地咳了两声,他自己咳出来的声音,真好听。祝杰盯紧他还没睁开的眼睛不放,擦他脸上的污物,紧紧搂住他的头。直到队医来都没舍得、没敢再松开。 “陶文昌。”祝杰又一次扯回思绪,手握成拳,“你去。” 陶文昌从他眼神里挖出东西,有些压不住的情绪快把祝杰折磨死了。“去没问题,但你干嘛找我?” 祝杰再看陶文昌。“因为没人帮我。” “行了,我去。”陶文昌极度满意。祝杰这人没朋友,他这德性没法照顾薛业,能为薛业低三下四说一句已经算史无前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1 爽!这等把自己往死里逼也不承认的人要敢出柜,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不过……有人想害祝杰,陶文昌不意外,阴差阳错的是这比直接害他本人的效果还好。陶文昌不禁打了个颤,明天1500米决赛,祝杰这状态嗝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宝:我真是个渣男,我居然把薛业出卖了。 昌子:钢铁直男在线作法。 第43章起点 1906,陶文昌从这屋出去没想还能回来,推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香水味。 就是薛业那瓶特不好闻的,叫什么来着?陶文昌回忆。 黄泉大道,对,没错,就那个。 男生喷香水不稀奇,陶文昌以前也有男士香水,各种女朋友送的。不少男运动员会喷止汗剂,不然住一宿舍没法闻了。 “你怎么样了,小白眼狼?”陶文昌把晚饭放他床头。 这小子是真倒霉,从他高一公开出柜就走背字,孽缘,不认识祝杰多好。 薛业怕杰哥回来嫌屋里有吐过的气味才强撑起来喷香水,躺在床上四肢酸软。“杰哥呢?” “杰哥杰哥,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俩字。”陶文昌把人扶起来,头高于胸口,“你杰哥被孙康拉走开会了,一队都在开会估计很晚才能回,昌哥陪你睡。祝杰还说让你赶快吃饭,马上休息。” 薛业盯了陶文昌一下,自己撑起来靠住床头,身体停留在杰哥靠出来的柔软凹陷里,被子拉到胸口。“嗯,我吃。” 信了。陶文昌料他也没有多余力气想太多。餐盒里是半流质食物和汤,没有一样需要嚼的。 轻微肌无力。 真他妈孙子,祝杰今年是首体大的黑马,1500米夺冠大热门,哪个王八蛋想出这种阴招简直不得好死。是,他这人赛场风评差,得罪人又多,可过量的肌松剂先不说人受不受得了,单单是清醒状态下摄入就足够引发恐慌和痉挛。 日料银勺很小却沉,陶文昌做床边捧起一碗鸡蛋羹,薛业那只手啊,拿个勺子都颤悠。 “得了,昌哥今晚喂你吃饭,咱俩也算搓过背的露水情缘,一日夫妻百日恩。”陶文昌拿过银勺挖一大口,有点坏地贼笑,“来,叫老公就给你吃。” 薛业忍不住地想把他捶飞。“你有病吧。” “这叫直男的浪漫,你不懂。”陶文昌给他塞了一口,“高中在校队的时候,还记得咱们深蹲跳之后互相踩大腿吗?两人一组相互踩,疼得满地打滚。那时候谁踩人谁牛逼。” “嗯。”薛业敷衍地应付他,懒得嚼,舌面顶着鸡蛋羹在上颚挤碎再咽。 体育生的肢体互动很耐人寻味,很亲密。好多抻拉姿势和放松都需要两个男生把对方搂得花样迭起,或者相互角力。 那时候做双人俯卧撑,杰哥撑在自己后背上面,自己做一个,杰哥做一个,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完成度很差。像陶文昌这帮直男才叫无所畏惧,怎么浪这么来,踩人的那个经常喊叫老公就轻点,底下那个赶紧说老公老公,实际上都是大写的笔直。 自己就没这好运气,杰哥每次都是一声不吭地狠踩,踩到大腿快抽筋。 “来,早吃早睡觉。”陶文昌一口接一口塞他,鸡蛋羹喂完开始喂松茸汤,“明天你就别去了,估计你也起不来。祝杰那个野逼稳赢,我看他半决赛视频了还有提速空间呢。” 薛业没说话,喝完汤被搀着洗脸刷牙,最后躺平等犯困。 陶文昌明天无赛一身轻,跳高决赛在后天。再看1500米决赛,妈啊早上10点。 “你怎么还不睡啊,看我好身材呢?”他穿着花里胡哨的playboy运动内裤,满屋招摇。 “一队。”薛业用捏自己的方式判断肌松剂代谢到什么程度,“没开会,要真是开会杰哥就告诉我了。” 妈的,没骗过去啊。陶文昌绞尽脑汁想辙。 薛业用力地掐了一把大腿还是没力气。“杰哥是不是又周期性不搭理我了?” 陶文昌无言以对,觉得他这话说的像给自己做心里缓冲,突然对薛业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很好奇。 “万一是呢?”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就没考虑过换个人喜欢啊?” 薛业凝视天花板片刻,说得别提多潇洒。“想过,想一下比死还难受就不敢想了。反正我又离不开杰哥,瞎想没用。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2 “有一个。”陶文昌没想薛业会和自己聊感情,叹着气坐起来,“其实数着手指头算,我女朋友比祝杰多。从初一到高三,20多个绝对有了。高三那时候特别喜欢过一个姑娘,大我好几岁,已经上大学了。我的处男之身就终结在她手里。” 薛业没动静,等他继续说。 “爽。”陶文昌坏笑,“我当时都想好了,大二就结婚,我爸妈肯定特喜欢她。所以你说那种离不开的感觉我有点理解。” “后来呢?”薛业吃力地问。 “后来?分了呗,高三情人节那天我去送花,看见一辆超跑在她家楼下,她正好从车里下来。”陶文昌做了个起飞的手势,“那车门是这样的,跟小翅膀差不多,大几百万。所以有时候真心没用,你给的未必是人家想要的。像你这么锲而不舍找罪受我还真干不出来,你比我勇敢。” 薛业挑起沉重的眼皮。“不勇敢,就是因为怂才不敢走。高一还想着再等等,等哪天不喜欢杰哥就行了。结果……到现在还是一样,运动员认命不认输。” “那他要真是周期性不搭理你了呢?” “等着杰哥理我。” “你这……真他妈叫爱情,薛业,你比我牛逼,我缓到现在还没敢交女朋友呢,你真比我牛逼多了。”陶文昌关上床头灯,“放心,他没不搭理你就是忙。睡吧爱情圣斗士,夜里别尿床啊。” 薛业抖着手比了个中指。“滚,你……内裤真难看。” “难看?你有点审美好吧,就你杰哥的ck好看?”陶文昌惦记等他睡了吃个石榴,“听老韩说你高考572,有这成绩不去1班非在9班当伴读。” “一般吧,你多少?” “343。”陶文昌沾沾自喜,“这就不错了你杰哥才302,多亏丫严重偏科英语138,还进年级单科前十榜了呢。” “多少!”薛业抱住队服的双手一抖。 “138啊,年级前十榜,老韩说的。” 138?杰哥听得懂英语啊?薛业突然脸颊滚烫,因为羞耻。 操,那自己以前唱的露骨小黄歌不就……薛业无地自容了只想把自己捶飞。羞耻心呢?你给杰哥唱了两年什么歌啊,simoncurtis的flesh,薛舔舔你他妈可真不机灵。 这一夜唐誉没有睡好,薛业突然晕倒说是低血糖他不信,问昌子,昌子说不知道。可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体院的人都心里有数,就他看不出来。 和祝杰睡一屋的压迫感完全能挤干一个正常人肺叶里的氧气,哪怕两人毫无交集。唐誉辗转反侧,每一次醒来都能看见祝杰的手机灯是亮着的。 这人怎么回事?明天决赛还不睡觉? 清晨6点祝杰准时离开,唐誉多睡了一会儿,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备赛时间。 昨晚一个字没说的祝杰已经换好首体大的队服,一身全黑,校徽墨绿色,黑色红边的专业跑鞋,站第3道。唐誉想起薛业科普过的知识,祝杰半决赛成绩排本小组顺位第3。 马上快10点整了,唐誉放眼望去,一整排的田径夺冠热门。腿真的好看,长而有力,细却覆满了肌肉,往地上一蹬线条全部炸起来。 马上了,还有最后3分钟。决赛小组运动员进入正式介绍,唐誉身边的座位空空如也,薛业是来不了了。 “第1道运动员,北京工业大学,卢国安,半决赛成绩……”赛事进行到运动员介绍,祝杰原地小步跳热身,清晰地感觉到汗液在皮肤流动。 一滴汗流到眼皮上蛰得眼角微疼。他不经意扫过唐誉身旁的座位,空着的。 祝杰闭上眼,在心中默数来分散过于专注的注意力,两手从额前捋至耳后。 手环读数像一头潜伏的危险的兽类,趁人不备开始爬升。 73,绿灯忽明忽暗。 “第3道运动员,首都体育大学,祝杰,半决赛成绩03:45:40。” 场内爆发一阵空前热烈的掌声和嘘声,有加油有滚蛋。祝杰向前后方各挥手一次继续默读秒数,紧盯起跑白线。 84,85,90。过速的心率开始带走他大量体力,进行提前消耗。这种感觉祝杰非常熟悉,深呼吸,尽量避开过度呼吸的引爆点。 闭眼。再睁眼橙色跑道多了一层落日的光,有点晕。祝杰捏紧鼻翼进行新一轮腹式呼吸,眼神变得很沉,漫无目的地扫视起观礼台。 98。 没有。 101。 没有。 119。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3 手环终于跳红,祝杰准备起跑前的最后热身,本该专注于起跑线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离开了内场。 四个方向依次旋视一圈最后视野逐渐定格,模糊的视线本能地捕捉到一件黑色高领外套,再看清了薛业惨白的脸。 陶文昌望天无奈地抱着薛业下台阶,肩上搭了薛业一条胳膊,搂着薛业的腰。服了,他真的服了,就这虚弱的体力,两步一歇还非要来。 爱情真伟大,祝英台撞墓大概就是这样的。 薛业勾着陶文昌的脖子,额前的碎刘海被汗水浸湿,腿软到不听使唤。 祝杰看着薛业从观礼台最上层走到最低一排,他一低头,汗直接掉在鞋带上。 呼吸开始平缓,跳红的灯只亮一瞬降为黄色。 105,102,101。 陶文昌察觉到薛业试图往回抽胳膊。这体力就别挥臂喊加油了,你又喊不出来。 没想到薛业用食指在半空画了个横版的闪电,另外一只手的中指食指平行着指向了内侧。 内场里祝杰的一只脚已经顶到起跑线边缘,踩住,大腿预备发力。 薛业左手的中指食指转向天空,右手换成尾指朝跑道的方向勾动。再然后左手换尾指比直,右手握成一个拇指贴合掌心的拳头。 祝杰盯着他打完,绿颜色再一次出现。 88,79,71。 陶文昌一头雾水可唐誉看得懂,薛业用的是聋人才会使用的标准自然手语,他在给祝杰打拼音。 杰哥。 张蓉答应决赛不来可还是来了,坐在b区扇形观礼台的第一排。小杰身体素质过硬很扛折腾,急性焦虑不至于影响最后的成绩,他已经习惯了。 还剩最后30秒,祝杰低头调整呼吸又一次站回起跑线,本该专注跑道的时刻他突然抬头了,在一排竞争对手中格外突兀。 “别闹啊,祝杰,忍住,继续装看不见。”张蓉看见薛业,捏了一把汗。 还剩15秒,祝杰抬起小臂,打出匪夷所思的手势。 完了,张蓉不敢看这孩子撞南墙,低头捂住了眼。 这回呼吸困难的人变成了陶文昌。操,祝杰这个野逼,怪不得他从来不问薛业和唐誉聊过什么,他根本就是看得懂。 几秒之后发令枪砰然打响,陶文昌怀里一沉是薛业完全靠了进来。他闭上眼,右手按住颈动脉找心跳。 唐誉目光惊诧,怪不得总觉得这两人在看不见的暗处有寄生根须般的联系,祝杰用的也是自然手语,他是和薛业学的。他枕着薛业打盹那天的眼神不是监视,而是他看得懂。 他刚才和薛业说的是,你再等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敲鱼缸吓唬鱼不是那种可爱型的小拳拳轻轻敲,他应该是趁鱼不备duang一拳过去,把整缸鱼吓飞的那种…… 祝杰视角:小业差点把鱼缸锤碎,可爱。 受害鱼们:不,他不是。 第44章真实的拥抱 陶文昌觉得祝杰不是开大招了就是玩儿脱了。 虽然自己不懂径赛更不懂1500米中长跑,但共同训练6年他也不算门外汉。过第一个弯道的时候绝对不鼓励抢道,因为开跑速度过快即便抢到内道,也容易被外道对手压在这个速度上。 除非一上来的速度足以取胜。 可这不是短跑,不要这么强的爆发力,80米之前能解决的事根本影响不到后1400米。 但是野逼用行动证明他不是正常人,他是疯的,他在决赛里把自己平时训练的节奏打破了,80米持续提速过弯。 孙康的表情是怒不可遏,径赛总教练已经在场下摔水杯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4 快,飞快,疯一般的快,现场解说激情澎湃地站了起来,场内一片欢呼。 薛业没力气站又不昌只好任他靠着,陪他看祝杰加速过弯一路当先,一身纯黑一路绝尘。 第一梯队的选手在他身后吃屁。 比赛场地是800米专业跑道,1500米分4阶段,400、400、400和最后300米冲刺,要是400米一圈的跑道陶文昌一目了然,现在他根本算不出祝杰的米数可薛业闭着眼睛都能。太震惊了。 每当薛业睁眼指定是一个阶段差不多结束了,因为他用自己心跳读数,用时间反推路程,外界的度量衡再变也撼动不了他。 最后300米薛业没有闭眼。 “丫要疯吧。”陶文昌已经看不懂这节奏了。 “没疯,杰哥早冲了50米。”薛业眉目中的平静是因为他见惯了,“杰哥一直就有两套配速。” 陶文昌抱着这个脚下无根的浮萍呵呵又呵呵,牛逼,祝杰的第二套配速,春哥不知道,首体大径队的总教练不知道,孙康明显更不知道,就你知道。 最后30米,杰哥要冲第二轮,薛业的心率开始攀升,这回是算不准时间了。 冲刺阶段是最后的赌博,开冲只能增速且必须冲到终点,运动员的摆臂幅度一旦降下来整个身体的耗氧平衡会全部打乱。杰哥的腿是有旧伤的,这么跑有代价。 “大学首秀敢开大招,真他妈野。”陶文昌第一次见祝杰用这个配速来比赛,他在铤而走险。 冲线的刹那计时终止了,03:33:10,冠军!刷新了上届记录!解说起立激情解说,大半场的看台挤满了欢呼声。祝杰从终点开始减速,沿着直线跑道持续前行,目光锁在右侧。 杰哥赢了啊,不愧是他。薛业往前走了几步松开陶文昌的肩,整个人依附在摄影区后方的看台上,用力靠紧,脸上一个明媚的傻笑。 祝杰的身体重心开始偏移,横穿跑道,从最内道一层层往外迈,不断迈过白色的线。 一条、两条、三条……横穿七条之后最终停在了最外道的边缘。只剩一道看台将他和薛业隔开。现在的薛业不是运动员了,进不来,但薛业还在,很乖。 你再等我一次,这一次薛业仍旧等了,他跑过来。 “牛逼啊!”陶文昌按耐不住兴奋朝祝杰喊道,“晚上给你搓背!” 祝杰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在血液中翻滚的原始本能趋势下和薛业遥望,亲手结束一场苦战。大腿后侧隐隐发烫,肾上腺素的麻痹作用还在。 没等心率降到正常,裁判和记分员过来叫他复录登记。祝杰倒退着走了十几米,只好转身离开。 薛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咱们走吧。” “什么?”陶文昌还在兴头上,“你不看颁奖啊?” “不看,杰哥领了多少次金牌我又不是没见过。”薛业站不住了,没能盖过后颈的发尾半湿。杰哥刚才的表情是有话要说,那自己回酒店等着。 陶文昌没辙,薛业这个不讨喜的性格除了祝杰谁也拿捏不住,只好带他往酒店艰难移动。等薛业体力耗尽躺下睡了,陶文昌坐在1906里偷吃石榴,同时发愁把这傻逼孩子扔给谁。 想了又想,没人能帮。祝杰薛业很绝俩男的,除了对方谁也不要。 祝杰跑冠军肯定回不来啊,又要领奖又要开会又要总结,怎么也得折腾几个小时。 有人在咣咣咣地敲门,不会是祝杰吧?陶文昌跑去开门,门外一身半湿的贴体田径运动服,黑色红边专业跑鞋,手腕心率手环红灯急闪。 祝杰,估计从赛场偷着跑回来的。 “薛业呢?”祝杰问,拎着黑色运动包,止痛喷雾的气味异常浓郁。 “睡了。”陶文昌准备抽身而退,白队在手机里骂人呢,“你还走不走?” 祝杰给他让开通道。“你晚上不用回来了。” 得了,陶文昌算准他过河拆桥,拎着自己的包吹小哨跑了。爱谁谁,你俩互相殴打吧,我去赛场给漂亮小姐姐们跳高咯。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祝杰重新把请勿打扰挂上,关门,上链锁。薛业在靠墙那张床睡,他的床,他把包轻轻地放在地上,几排汗水从大腿外侧争先恐后冲到小腿。 右大腿上足足绑了一整圈黑色弹性绷带,穆队医紧急处理过,大腿后群肌纤维断裂,旧伤。 他微微活动右腿,左手扶着桌子往前走。外人面前可以装没事,在薛业面前他是知道疼的。窗帘从左拉到右,拉满,拉到密不透风,他小心翼翼坐在薛业边上,许久未动。 薛业在睡觉,很安稳,他知道回酒店等自己。 你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就好,我跑过来。 祝杰欣赏了一会儿他不太雅观的睡相再走进浴室,肌肉在热水下得以放松。他全身挂水地走出浴室,赤身裸体很快被暖风烘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5 1906没有叫客房服务,随处可见垃圾,满桌石榴皮,很乱,绝对不是薛业吃的。祝杰从储物柜拿新枕头,裹上一条新浴袍,掀了靠墙床上的雪白被子。 薛业趴着睡,宽阔却略薄的后背上两道肩胛骨的线条,白色的ck和袜子。 他的。 祝杰跪行上床卧倒在薛业身上,像两人高中每一次精疲力尽的训练之后那样。牙齿叼开他左肩的创口贴,条形肌肉上有一块显眼的肉粉色的疤。 他的。 床垫发出下沉的响动,经受住两个体育生的体重考验。祝杰贴着他深深地趴下,避开他的腰,身体随着薛业的呼吸起伏而起伏。 薛业很快醒了,胸口、下巴和手臂仿佛陷进了床垫,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腰正箍着。当察觉到他醒来那双手的力气又收了收。 后背沉重的感觉很熟悉。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刚要翻身,腰上被勒得更深,“杰哥你的腿又伤了?” 止疼喷雾的苦味被冲散成一丝一缕,但没能逃过薛业的鼻腔。 “什么时候的事?”祝杰闭着眼,昏暗的室内四处落满阴影如同他的心境。 薛业开始乱动。“杰哥,杰哥,我想翻个身行么?” “薛业!”祝杰挺着腰向下一顶,刚好轻压在腰椎最主要那几节上,“再不说我摁死你。” “嘶……疼疼疼疼疼。”其实没多疼,薛业一张嘴声音就变得格外凄惨,“疼,杰哥你别压我,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啊?” “瞒着我,能耐。”祝杰翻成侧卧,手臂上移勒在他横膈膜的位置,“苏晓原不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多久?这么大的事你他妈敢不说!” 薛业终于松了口气,腰疼缓解几秒后猛烈的窒息感来袭。横膈膜向内勒住有种无法动弹的感觉。 苏晓原说的?绝交! “杰哥,我……我不是不说,我想着寒假去好好治的。”比起腰部和横膈膜的不适,第一次被杰哥拥抱的强烈震撼将薛业震到指尖乏力。 杰哥不是没抱过只不过每次都在训练。分组抻拉肌肉或者跑步冲线,自己总是意图明显地蹭过去但多半以失败告终。除非训练量超负荷杰哥才会搭自己的肩。 趴在自己身上睡觉可从来没有抱过。 杰哥,现在在抱自己? 祝杰低下头,开始明目张胆地拉近彼此身体的距离。 他的腰伤了却没告诉自己。军训没来是因为住院,自己不知道。打篮球不太稳也是因为腰椎疼,第二天还做了俯卧撑,没推开伍月不是吓呆了,是因为他的腰使不上劲。他喝了有肌松剂的水,是因为自己自作主张把队服给他穿……祝杰将他持续拉近,这几秒钟好像过了好几年,想起薛业翘着腿踹前桌,课椅一歪一歪得唱歌的脸。 “薛业,这么大的事……你敢不说。你真以为自己……”祝杰说不下去了,怀里并不柔软的男生身体转了过来,他低下头不敢看。 “杰哥你……”薛业眼看着祝杰把头窝在胸前,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高考之后。”祝杰胸膛贴着他的胸膛,“我对不起你。” “不是,杰哥,杰哥你听我说完……”薛业声音沙哑,杰哥是真的在抱自己,凶猛地抱,“我爸妈带我看过了,医生说5年就好,你别难过,没事,真的……” 身上像有一条巨蟒,不断收紧再收紧。 “被人打了,是谁动的手?”祝杰用鼻子来回蹭薛业的脸,心如刀割。 “嘶……”薛业被杰哥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道歉折磨了,“杰哥你别难过,我虽然不能再陪着你练了,可我现在学体育新闻,将来你打比赛……我在旁边看。” 一只手在脊椎骨的直线上来回滑动,当滑到受伤腰椎那几节的附近稍稍用力压下。 “闭嘴,我同意你学体育新闻了么?”祝杰再一次将薛业往怀里压,紧绷的肌肉急躁地环住他再拖近。 “我同意你跑出我视线范围了么?” “我同意你不练了么?” “我同意了么?” 这个拥抱勒得过了头,薛业完全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杰哥像一条巨蟒那样抱他,勒得他前胸贴后背只能大口呼吸。 “杰哥?”他冰凉的身体严丝合缝贴上了梦寐以求的胸口,比幻想了一万次的温度还烫。 真实的拥抱,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6 “薛业。”祝杰钳制住他,把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织成一具,“比赛结束我带你找医院,我欠你的,我补给你。” 第45章舔到了 与柔软毫不沾边的身体在祝杰怀里像一团丝绸被揉懈,薛业不明所以地看他,刚睡醒的眼睛不怎么眨得一动不动。 “杰哥你怎么了?”薛业问,非常不懂,因为他真没觉得杰哥欠自己什么。 他做的事都是自己乐意,不仅乐意还沉溺其中。即便外人都骂祝杰又野又渣,可薛业仍旧无法自抑想靠近他。 他经常说谢谢杰哥,不是乞讨换些什么而是杰哥真的对自己不错,哪怕这个不错的真实度外人无法界定。 “疼么?”祝杰问,直直对着薛业的眼睛,两人近得像预谋祸事的共犯。薛业只摇摇头,祝杰也跟着摇头,手够上他的腰轻轻滑过去,把脸埋进薛业服帖的头发里。 怎么可能不疼。 腰上的手臂突然紧到僵硬,薛业开始剧烈挣扎。“不是,杰哥……杰哥你别生气,我真的不疼了,你缓缓。” 杰哥超心率很危险,运动员的心脏每一秒供氧过盛,一旦过度呼吸直逼死亡线。薛业用尽力气聆听,耳边的呼吸声草率到毫无规律可言。 “杰哥我去拿口袋,你等等啊。”薛业想翻身往下滚,祝杰的胳膊再一次攀上他的腰,将他无声地拽回原地。 “别动。”祝杰扳住他的肩,齿尖掠过他的锁骨,“你别动。” “杰哥?嘶……我不动。”轻微无力的肌肉感到一阵紧绷,薛业眼睛紧闭,毫无原则地抬高了下巴。 喉结软骨这一次被完整覆住,咬住,被齿列裹住。比起疼,无法说话的感觉更令人慌张。薛业的思考能力停顿了,重重地陷进枕头里,摸得到的疼痛感很熟悉。 那年自己距梦想一步之遥又摔下来,心灰意冷退赛离校,拒绝和外界联系。和杰哥是怎么认识的?薛业空洞地看向天花板进入回忆,是军训,军训的第二天。 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在捶人,从小脾气就很野。杰哥军训报到晚了一天,刚好拎着黑色运动包进宿舍,看自己捶人不仅没有大惊小怪反而顺手替自己关上了门。 自己站在原地看他走近,一身全黑,圆寸,眼神很压人,突然间就动不了手了,仿佛被他看过一眼就受了重伤,像强光钻进墙体的裂缝照进室内,击中心脏。拥挤的军训宿舍变得很空旷,愤恨和不甘在身体里悄然转化,一夕之间变为另外一种无法忍受的情绪。 孤独。 手环在薛业闪,红色,红色,黄色。他不敢放松,时刻不停地观察读数,直到它降到90以下。 好了,安全了,薛业呼出一口气,喉结疼得像吃了一把火。 薛业是很爱动手的脾气,祝杰清楚,第一次见面他就在教训人,也不怕得罪任何人。心跳回落了,祝杰拉上被子将两人完全罩住,共同躲在黑暗里面对面地喘气,占据一点点的空间却仿佛拥有了一切。呼吸声变回规律均匀,抵着薛业的眉心也逐渐舒展。 “医生怎么说的?” 薛业一动不动地躺着,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不从被子里出去直到憋死。“医生说最起码几年吧,现在正治着呢。杰哥我练不了了,不然……你练一天我练一天。” “闭嘴。”祝杰合上了眼皮。 闷热,沉默,出汗,焦灼感。空气在身体之间化成胶水,有种看不见的粘稠度。 “我睡会儿。”祝杰很沉地说,手臂更深地收缩一圈。 “哦,杰哥你睡你的,我不动。”薛业被勒得快没知觉,一动也不敢动。杰哥的脸和自己咫尺之隔。 操,杰哥真帅。薛业不舍得闭眼,光明正大地偷看。谁知道杰哥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两人四目相接,谁也没躲过去。 “看我干嘛?”祝杰将手垫在薛业腰上再将人压在身下,“比赛结束我带你治,能治。” “谢谢杰哥。”薛业尽量找舒服的姿势却享受此刻的窒闷感,“杰哥你下午不用开会啊?孙康该骂你了吧……” 祝杰咬紧牙关,嘴悄悄地滑过他的刘海,一字一顿地说:“跟我睡觉,孙康死了都不关你事。” 短跑和中长跑的决赛落幕,更多项目的决赛正拉开帷幕。比赛还剩3天,当晚径赛一队开会总结,谁也没找到祝杰。 打电话不接,孙康和总教练只知道他跑回来了,谁也没逮住他。 “白队恭喜啊,进决赛了!”陶文昌年底开始跟一队,开完会陪着白洋和孔玉溜达。 “一般,要不是学生会工作多我成绩还往上一点。”白洋把孔玉揽过来,“三级跳今年新人少,明天看你的了。等赛事结束我想把你往一队放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7 孙健跟在后头忿忿不平。“三级跳哪年新人多了?我怎么就脑门一热练这缺德项目呢。我哥说这回我打进前8就给买车,我想要个牧马人。” 孔玉最近的话明显见少,心思都在比赛上。“争取吧,对了,刚才孙康找祝杰呢。” “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家里有急事临时出赛区也不一定。”陶文昌伸了个懒腰拉白洋,“白队,赛完了能放松吗?咱俩蒸桑拿去,叫上唐誉,我给你俩搓背!” 白洋对昌子的搓背外交方式颇感好奇。“行啊,等我回去收拾一下。孔玉孙健你俩早点休息,有事电话联系。” 两个三级跳选手提前离场,陶文昌刚欲转身,见白洋很认真地盯着1906的请勿打扰研究。 “怎么了?”陶文昌怕他敲门。 谁知道野逼在里头干嘛呢。万一给打扰了体院立马起一座游泳馆。不过……换个角度思考这岂不是美滋滋吗? “没什么,有些不放心薛业。”白洋一阵揪心,“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哦。”陶文昌假模假式点点头,“穆姐说他没事。” 白洋一巴掌糊上陶文昌的脑袋。“穆老师,说多少遍了。人家是首体大首屈一指的队医,快退休的年纪了你放尊重点。唉,薛业也是任性,这么大事不抽血,有检查报告咱们才有证据找主办方要说法。” 陶文昌笑他不懂。“女孩子不管多大都希望别人叫姐,在我眼里穆队医就是个大姐姐。走吧,咱俩赶紧泡温泉去,及时行乐。” “你这么紧张干嘛?”白洋朝他看过去,又看了看请勿打扰。 “谁他妈紧张了,我要姑娘手机号才紧张呢。”陶文昌假装要拍他,揽着白洋的肩往电梯走。 1906里很静,很暗,薛业断断续续地睡,身上很沉。杰哥身上很烫,双臂勒住自己的腰,把脸埋在自己头发里睡。 他喘气的时候后脑勺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热风。薛业每一回醒来后脖子都是喷湿的。 运动员回血的方式各有千秋,超负荷过后有人靠吃,杰哥靠睡。可没有一次睡这么久。 压住自己的体重沉到转身都转不过去。操,太遗憾了,难得当一次抱枕还看不见杰哥的脸。就是有点……饿了。 冰箱里有酸奶,杰哥给买的。桌上的石榴还剩一个,妈的,陶文昌你死定了。薛业思考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脱身,结果刚动一下就被杰哥用腿压住。 “别动。”祝杰在他头发里低语警告,“你能老实会儿么?” 老实会儿?自己一直挺老实的啊,没动啊。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听杰哥说话,薛业整条脊椎骨酥成一段段的,接连打颤悠,颤悠完还有共鸣。 尾巴骨的尖尖一个劲儿想摇。 “哦,我不动,杰哥你睡。”薛业遏制住脑袋里兴奋的尖叫,突然肩膀被往下压了压。 薛业没动过,很乖。祝杰闭着眼往上挪,从勒住腰变成勒住肩,下巴顶在薛业的头顶中央。这回薛业彻底没路跑了,杰哥左小臂就横在他面前,肌肉被皮肤包得很紧。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薛业试着探头,先闻一闻,用鼻尖再贴一贴,最后急不可耐又脸红心跳得用嘴唇蹭了蹭。 很熟悉的汗味。 占到杰哥便宜了。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 过了不知多久,薛业再一次把眼睁开,用气音呼唤。“杰哥?杰哥?” 身后没反应,睡着了。薛业往前挪一挪,鬼使神差地舔在条形的掌长肌上,脸皮滚烫。 薛舔舔实至名归,终于舔到了。 陶文昌再见到这俩人是第二天晚饭时分,赛时现已过半,径赛还有接力和3000米、5000米决赛,田赛这边项目也安排上了。薛业穿着一件高领白卫衣,紧张担忧地跟在祝杰身后。 陶文昌立马皱眉,呦嚯,完蛋,祝杰绝对伤着了,而且伤得不轻。 他那个性格,只要能走绝对不让人搀,不让外人看出自己有伤,高中时春哥经常被他骗过去。可祝杰千防万防总是棋差一招,薛业就是一个最精准的风向标。 想探寻祝杰的身体状态,看薛业,这条规律连春哥都摸透了。 可俩人在1906里干嘛呢?祝杰关了人家36个小时,陶文昌确定要不是屋里弹尽粮绝他可能会把薛业一直锁到闭幕式。 “专心吃饭。”祝杰夺过薛业的手机。 薛业连吃几顿半流质现在看什么都想塞,特别是大鱼大肉。毕竟运动员体质过硬,肌松剂一旦代谢完毕彻底不留痕迹。 “杰哥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薛业想起自己被压进床垫里挨收拾就怂,杰哥软硬兼施,咬也咬了,挠痒痒也挠了,最后只好承认自己不小心惹了社会青年。 爸妈的事薛业原本没想瞒着,可杰哥眼睛一红他受不了,现在没法收场。这真的麻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8 “再瞒我你死定了。”祝杰往上翻看短信记录,高一就开始操心他在一中被高年级揍死,“以后跑出视线范围你也死定了。” 信息发了不少,俩人在谈论绝交的问题,祝杰看着新信息,苏晓原在解释。 [你别生我气,祝杰他对你怎么样啊?没有打你吧?] 祝杰动动手指快速回复。 [生你气,杰哥好,杰哥最好。] “杰哥你别生气了,等我养好伤你随便揍。”薛业往嘴里塞小虾饺,苏晓原真不仗义。 “打你的人怎么着了?”祝杰问。他退出信息页面,手机背景照片还是那张,薛业三年没换。 薛业实话实话:“赔钱支付医药费,也承担责任了。杰哥我真知道错了。” 祝杰花了36个小时才接受薛业暑假受伤的事实,左手隔着衣料,爱惜地捋他的脊椎,最后闭了闭眼。“我说没说过有事第一个找我?” 薛业咬紧牙关,心跳随背后那只手的缓慢移动变快。 “想找,可你高考之后没等我,我以为……杰哥你不想跟我当普通朋友了,不敢联系你。” 杰哥的动作戛然而止。薛业的大脑告诉他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杰哥我……” “照片什么时候照的?”祝杰将脸偏过去喘气。 “这个?”薛业揉了一下酸疼的喉结,“军训,跟你说第一句话之前拍的。杰哥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骂我的么?” 祝杰一言不发,静到他的手机响。“不记得了,你坐着别动,我去接个电话。别动,我马上回来。” 来电人是张蓉,祝杰找到清净角落坐下。“喂。” “小杰你是不是找死!”张蓉上来劈头盖脸地骂,“你知不知道你爸妈会看比赛回放?” “祝杰,知道。” “知道你打什么手语?你以为你爸妈好骗是不是!” “没打手语,大学第一次参赛太紧张了,乱比划的。” “你紧张?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张蓉面前是电脑,正在回放,“和小业在一起呢?” 祝杰的手指支起下巴。“薛业,在一起呢。” “你大爷!”张蓉骂起人丝毫不含糊,“你爸妈找个看得懂手语的就能……” “有件事求你帮忙。”祝杰的嗓子一压再压,“帮我找医生。” 张蓉的心口猛烈揪紧。“你腿又不行了?” “肌肉拉伤但问题不大。”祝杰时刻注意着靠近薛业的人,“薛业的腰伤了,帮我找医生,脊椎外科最好的,以前给你们队治病的那一帮。” 电话那端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祝杰,别告诉我是你打的。” “我他妈有那么变态么?”祝杰紧盯远方,苏晓原过来了在找薛业,“等比赛结束,你带他去医院照片子,能不动手术就不动。北京治不好,全国哪个医院能治你告诉我。国内不行去国外。” “去国外?去国外你有钱吗?你名下有个屁!我让你保持距离你当耳旁风!”张蓉知道劝他没用了,“等你回来再说吧,还有啊……成绩很棒,作为你的篮球教练看你一点点突破身体极限……还挺心酸的。腿养一阵再练吧。” “用不着,运动员都这样。”祝杰听到第二个来电提示音,“先挂了,有电话进来,我爸。” “祝杰,先别和他们硬抗,你抗不住。”张蓉结束通话,祝杰把第二通来电接了进来,“喂,爸。” 苏晓原是专门来哄薛业的,坐旁边像个小朋友。“我道歉来了,你别不回我短信。” 薛业不说话。 苏晓原再接再厉:“我是怕你身体不舒服又没人照顾,祝杰虽然凶可是他救你啊,咱们不生气好吧?” 薛业叼着小虾饺瞪他。 苏晓原全力以赴:“诶呀,你心里摸摸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不好好养腰伤。你都和我绝交20个小时了我也吸取教训了,现在开始咱俩又是好朋友行不行啊?” 薛业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了,我跟你生气也气不了太久,谁让你他妈长这么可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9 晚期颜控,没辙没救。 “嘿嘿,那咱俩又好了啊。”苏晓原的细胳膊赶紧蹭蹭他,“吃什么,我给你拿。” “算了吧。”薛业知道他走路不方便,“你吃什么,我拿。”他视线在自助餐区扫过一圈,北体大的黑红队服尤为醒目,头发用运动发箍箍向脑后很痞气。 张钊,苏晓原男朋友,杰哥死对头,正在自助区取餐,身边站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毕芙。 “坐着别动,等我。”薛业把苏晓原摁下,站了起来。 第46章真实的亲吻 张钊长相偏痞一些,眉头压住眼角却放过了眼尾所以笑起来格外暖。“对啊,明天5000米决赛,所以你俩干嘛?” 毕芙对外校男生不太上心,只是帮闺蜜来问。“没什么,想过来认识认识。” 闺蜜站她身后,啦啦队的副队,胆子没她大。体院男生受欢迎,身高、体型、意志力都是千万次比赛筛选出来的,家里条件也不会太差,因为培养一个运动员需要不少钱。 她们也不差钱,不图这帮小子那几万块比赛奖金。谁不想和最耀眼的运动员谈恋爱啊。 体院男生有一些很花,啦啦队接连三天在篮球馆助威,几支篮球队的mvp把各个拉拉队队长手机号要一溜够,只是没想到今年北体大的长跑新星怎么说都不明白。 “互加个微信吧,我们是首体大的,万一以后两校有联谊呢。”闺蜜不敢,毕芙只好仗义地替她问了。 “加微信?干嘛啊?”张钊把餐盘堆满五花肉,大宝贝儿爱吃。 毕芙有点烦了。“你是装的呢,还是真不懂啊。当然是做个朋友啊。” “做个朋友啊?这就算了,我朋友挺多的。”这下张钊懂了,高中有女生示好或者收情书都是昌子帮自己挡。他不会挡,一般都当场摁死。 毕芙和闺蜜相视尴尬,有意思,这种不解风情的体院男生太难得了,刚要再问被薛业插队进来,毫不客气站进三人中间。 “你干嘛呢?”薛业垮着脸,态度强硬地挡住毕芙。 张钊被问得一头问号。“我?我给晓原拿吃的呢,招你惹你了啊。你这破脾气跟祝杰那个野逼待久了还真是传染。” 这一下,毕芙真的尴尬了。“你们……认识的?” “是啊,高中同学。”张钊没心没肺,继续往盘里装培根卷,“怎么你俩也认识?” 这一下,毕芙不好意思说话,薛业也不说话。 干嘛都沉默啊,奇怪。张钊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薛业,干,心里明白得七七八八。就薛业这副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太明显了,祝杰女朋友。 薛舔舔你他妈到底什么情商啊,追到大学还能让你杰哥弄出女朋友。但凡换个脑子早把人拿下了。 祝杰夹着手机,时刻关注张钊会不会跟薛业动手。“嗯,听着呢。” 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家里和学校打过招呼,闭幕式可以不参加,司机接你。” “嗯,没事的话我挂了,这边忙。”祝杰挂断通话紧紧地攥住手机,没有目标的眼神开始茫然乱找,最后对准了薛业。 他刚要起身,手机又响。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它震动,又看了一会儿薛业,才接起来。 “妈。” “响这么久才接啊?”听筒里是个女人声音,“你爸爸刚才打电话了?” “嗯。”祝杰用依恋的目光看薛业说话,“家里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就是你姥爷老说想你,老人都是隔辈亲,你该去看看了。比赛还顺利吧?” “顺利,等我回家就去看他。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这边开会。”祝杰又一次挂断通话,他看向薛业,薛业还在和张钊说什么。他本该立马起身过去,但他原地不动,两只滚烫的手抑制不住想要破坏什么。 张蓉说保持距离。祝杰穷凶极恶的目光对准手机,短短的指甲抠开了钢化膜的一角。钢化膜很好撕,他把它整片连根拔起再在手里攥成不规则的球体,把它每一片攥到发白,把它攥碎,越碎越好。 “你赶紧滚回去。”薛业仍旧不让他看毕芙。 “你骂我干嘛,有病吧。”张钊起先只知道他是装怂,没想到脾气挺大,“我又没要她手机号。” “试试,你要她手机号我替晓原揍到你这辈子起不来。”薛业回身又看一眼毕芙,“她单身,要几百个手机都没错,你丫不行,晓原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0 说着高领被人不轻不重地拎了一把。 手指关节从后颈皮肤滑过去,换拇指顶住。 “我让你乱跑了么?”祝杰问,声音不太高兴。 操,又犯错了。薛业摇摇头,任那根手指躲在高领里面胡作非为。“没有没有,杰哥我是想让他赶紧回去。” “干,薛舔舔你敢有点出息吗?”张钊震惊,都大学了,薛业一点长进没有。 祝杰一把将薛业拉很近。“张钊,薛舔舔是你丫叫的么?” “呵呵,我真懒得叫,那位是你女朋友啊?”没等祝杰回应,张钊直接说抱歉,“不好意思啊,我是gay,特gay,祝你与直男祝杰的感情和和美美啊。” 和和美美个屁,张钊想起祝杰和昌子的高中情史就头疼,俩人都有毛病,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谁也没好好找,女生也没把他俩当真。等高三了,昌子满心欢喜地好好找了一个心上人,得嘞,被人家当备胎。 也不一定是备胎,昌子这张脸太招桃花,情史又乱,和任何一个姑娘说我大二就娶你都不像真的,哪怕他是真心的。 “是前女友。”祝杰小幅度地偏了偏脸看其中一个女生,再看张钊,“明天你丫决赛?” “有意见?” “没意见。”祝杰捏着薛业的肩转身要走了,“留神吧。” “必须。”张钊同时转身,脸上多了一点贼笑。祝杰和自己梁子太深,这辈子不可能化解,只要有机会肯定还是动手。 但是在竞技体育面前,他们的身份首先都是运动员,一旦开跑只为荣誉和金牌拼搏,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毕芙的脸色比方才难看数倍,因为祝杰说前女友的时候看错了人,他根本没分出自己和闺蜜。如果不是脸盲就是故意的,果真渣到地心。 气着气着又她不气了,唉,自己带队员笑过薛业,现在狠狠打脸就当现世报吧。祝杰虽然不怎么样,但薛业刚才替自己说话真是没想到。 回到1906,薛业惴惴不安。“杰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啊?” “什么?”祝杰进屋就不装了,先喷止痛喷雾,冷汗从苍白的脸往下掉。 薛业熟练地顶起杰哥的身体重心。“要不……叫队医看看吧。” “没事。”祝杰习惯性地揽过薛业的腰,瞬间又松开,“我没接力项目,养几天。你刚才说什么?” “就……你看着袁悦蕾说是你前女友,她不是毕芙啊……不过俩人是挺像的。”薛业把杰哥扶上床,蹲下揉他膝盖和大腿根。 “谁?”祝杰跳过自己根本分不出她俩的事实,反正陶文昌想追的就是最受欢迎的。他用肘弯撑着膝盖,腿疼在薛业手里得以缓解。 “袁悦蕾啊,我跟啦啦队一辆车,点人数听见的。”薛业的指尖偷偷戳杰哥大腿,肌肉真硬。再往上戳戳,不敢了。 “袁悦蕾……”祝杰重复一遍,没印象,给薛业的手拨拉到旁边,“洗澡去,洗完我看看你的腰。” “哦。”薛业听话地脱掉衣服,进去冲热水。冲到一半他拿起准备好的剃须刀操作,前后左右、上下里外。 真是没办法,长出一点就受不了。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刚放下剃刀杰哥进来刷牙,薛业扭身拉上了浴帘。杰哥曾经说过自己这样挺恶心的。 祝杰垂歪着头挤牙膏,抬手擦掉镜面上一层白雾,漫不经心看向浴帘的图案。 “在里头干嘛呢?” “没干嘛。”薛业快速洗起头发,隔了一层浴帘声音好像没底气,“杰哥你不是说……挺恶心的,我……拉上弄。” “嗯。”祝杰懒洋洋地刷着牙,“看习惯了也没那么恶心。” 什么?薛业有短短几秒的疑惑,从帘缝中偷看杰哥洗脸,半开玩笑地说:“不是……我改不过来。杰哥你要真这么看不惯……我还想过变性,反正这东西可要可不要的,我可以不要。” 浴帘哗地一下拉开大半。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叼着牙刷说,满嘴都是牙膏沫,话音是含糊的,有种从不属于他的可爱。 薛业脸色涨红,杰哥的视线比刀片锋利,给他浑身上下刮了一层。“是,我开玩笑呢。” “可要可不要?”祝杰追着他刻意躲避的眼睛看,“不要试试。” “要,要,我要。”薛业用水冲洗被洗发水蛰成淡粉色的眼皮,觉得自己有点放纵了。 薛舔舔你真是飘了,初吻给杰哥就敢开玩笑了?杰哥是会开玩笑的人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1 再说杰哥亲你是为了救你,不要总幻想有的没的。 洗好澡,薛业先整理资料和照片,把两天的工作量努力追平。杰哥好像在阳台打电话啊,薛业回头窥探,窗帘缝隙里一个笔直的高影子。 祝杰挂断电话拍了拍自己的床。“上来,我看看。” “又看?”薛业紧张,心脏突突乱蹦,脱了t恤躺平,裤腰被往下拽了拽,“杰哥?” “别动,又不是没见过。”祝杰用指关节轻压,一点点往上捋,直到明显感觉到薛业往下躲,“从这节开始?” “嗯,往上3节。”薛业极力避免被碰触,那点龌龊的见不得人的心思试图跑向脐下三寸,“杰哥你别摸了,摸好多次了……是真伤着了但是医生说……有机会好。” “医生?你能找什么医生?”祝杰点着那几节腰椎,“周末和你爸妈说先不回家,张蓉带你去看伤,争取不开刀否则两年你也缓不过来。” 手底下身体一颤。 “怎么了?” 薛业趴着,回过头看他,颈筋抻拉带动了肩胛。“能不针灸么?针灸疼。” “你动手揍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祝杰的手滑过整条脊椎骨,“这就怕了?” 嗯,怕了。从杰哥说争取不开刀的时候薛业心里已经有谱了,靠中医。 以前体校有急行跳远选手摔伤腰椎,西医主张开刀但赛程不能耽误,带伤比赛最后中医治好的。但那个过程惨绝人寰,听他复述比受刑还可怕。 身为运动员大多懂一些人体构造,脊椎骨一整条,牵一发动全身,整脊正骨要正全身,绝不是摁个腰、拧个胯能搞定的。 薛舔舔你可能直接疼死。 “杰哥。”薛业趴在枕头上匆匆往后找人,“杰哥,杰哥,杰哥你陪我去么?” 杰哥摆头的那个趋势薛业觉得他是要摇头了。 “你不敢去啊?”祝杰问,给他往上提提ck边。 薛业提线木偶似的点点头。 “看吧,方便就陪你去。”祝杰给了一个正脸,躺平后顺手把薛业往里推,“先睡觉,睡醒再说。” 杰哥又和自己睡?薛业从趴着滚成侧躺,兴高采烈地欣赏那片朝向自己的后背,没敢伸手。 第二天睁眼,薛业的鼻息瞬间一紧,自己和杰哥面对面,而且自己真伸手了。 杰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上衣,左臂搭在自己脖子上。薛业往前挪,再使劲闻闻,有药味。 杰哥夜里腿疼上过药了,自己睡太死竟然不知道。 被窝里热到不像话,薛业把风景尽收眼底,搭在自己身上的小臂有凸棱的青筋,还有汗。 很快他自己也出汗了,躲开?不舍得。不躲?这姿势太贴了,贴得他每一口吸的气可能都是杰哥呼出来的二氧化碳。 在理智与色心当中徘徊薛业选择后者,他的手很卑鄙地摸了几下杰哥的腰。 精窄有力的腰,终于摸到了。爽。 再抬眼,操,杰哥醒了。 “干嘛呢?”祝杰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眯着看他耍流氓。 “啊?”薛业做完亏心事自然不敢说话。唯有心脏搏动震得他耳膜发痒。 祝杰的手臂一紧。“我是谁?” 又问这句。薛业这才敢直视,杰哥正盯着自己,睡眠不足导致下眼睑发红。 “不知道啊。”他鬼使神差地说,杰哥这个眼神太压人了,操粉么? 枕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薛业拿起来一瞧,是唐誉。 下一秒他被粗暴地拽拖了,和杰哥近到他视野消失,热得他的神智开始晕眩打转。 等等!怎么回事?这动作太莽了,薛业的鼻梁骨撞上了杰哥的下颌骨,还没来得及感受酸疼,单手环过他腰肌的那只手摁在后脑勺上,还特别使劲。 等等!怎么回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2 薛业一抬头,杰哥像巨浪誓要把他拍死在岸边上那样,开始亲他。 第47章真实的叫老公 薛业没亲过,杰哥嘴对嘴人工呼吸那天是初吻。以前望风的时候执意偷看,回家躲被窝里或者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时幻想杰哥也那么亲自己,一边幻想一边叫老公一边练手艺。 真被亲了,薛业吓死了。 就杰哥这个力道说是穷途末路的杀人犯他都信,亲完就动手杀自己,动完手就碎尸。 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薛业是不是把自己忘了?祝杰又一次被歇斯底里的恐惧穿刺,心口动脉是胀痛的。 这种胀痛感和逼迫身体极限时的感觉很像,实实在在的疼。 体特生的双手不懂细腻和温柔,带伤,带茧,粗糙有力。薛业的皮肤从来都很单薄,往下用力地按压是不是能摸到血管? 冥府之路,我的! 祝杰把薛业的嘴唇理直气壮地咬了个遍,开始咄咄逼人地舔他上下齿列,薛业吓得眼都不眨了只会茫然张开嘴承受,不会亲也不会回应。 薛业。祝杰的呼吸声从隐秘到沉重,身上的肌肉开始有力度地起伏。再压下来,薛业像陷在一滩烂泥里,他们的脸相互触碰,自甘堕落甚至想滚得更脏。 薛业。他的可望不可及,渴望不敢及。 祝杰再一次把他抱得又紧又无情,痛苦和愉悦同时操控他的思想。他捏住薛业的下半脸,让他的牙关想合也合不上。他又小心翼翼地亲他,盯着他亲,手指插进他发丝中亲,薛业的瞳孔散得很开,睫毛很长但是不浓,眨眼的时候很轻盈,像他跳远一跃。 第一次见到薛业的时候他在教训人,刘海从额头垂下来,汗水也跟着流下来。祝杰记得自己当时是想笑的,因为这小子根本没在发火,他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单纯爱动手根本不走心。 和区一中一不小心录取了一个还没成形的校霸。 他和薛业互相盯着对方,反而有点纵容地替他关上门。然而薛业却不打了,拳头松开肩膀也开始放松,无助又无措地站着,只看自己却不说话。 那年薛业高一,身高不到1米8,肩膀还没宽起来但肌肉线条已经练出来了,穿工字背心,看人的时候眼里多多少少带着愤怒。 祝杰用臂膀将他缠绕,遍布伤痕的手握住薛业的肩。他开始缓缓地亲他,用尽全力从他身上获取氧气。 只有薛业会问自己疼不疼。他疼,他想告诉世界他是疼的。薛业,薛业,祝杰无意识地陷入重复默念,恐惧和排斥都是真的,现在他违背常理,背负崩溃的自制和破灭触碰渴望和欲求,奔向随时可能断送和失望的幸福。 没有孤独了。 浓重的药味和两人相偎而眠捂出的汗味,失控一样灌进鼻腔。薛业试图吸足气可每一次都被打断,过程太过漫长又美好。 压住的身体一动,祝杰立马将薛业缠得更紧,像在他嘴里找东西用舌头鲸吞每一滴唾液,榨干了再舔一圈,再分泌出来还是尽数取走。仿佛他们没有时间了,又仿佛他们拥有了所有的时间。 杰哥……亲自己?薛业的大脑当机,逐步回神,再眨了眨眼,视野变得很浑浊,肺叶里的氧气又一次被杰哥从口腔吸出来。 突然右眼皮湿了,薛业头昏脑涨地看,近在咫尺的是杰哥的眉骨和眉心。眉心深深皱起的那地方有汗。明明屋里光线昏暗但好像又有些离奇的白光,波浪式的一怂一怂打过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薛业模糊不清的脑袋里蹦出这么一句毫不沾边的话,他动弹不了。 好像有点上头又有点不知廉耻,杰哥亲自己不恶心么?薛业向来不矜持,杰哥对他好就得寸进尺,再好就贪得无厌。两张嘴黏成一张嘴,肌肉之间的汗水像又腥又膻的透明胶水。 祝杰抬起脸,第一时间松开薛业微红的下巴,两个人皮肤黏在一起了。他再一次拍他的脸,掩饰自己雪崩式的呼吸声。 “小业,我是谁?” 薛业胸闷地咽了口水,声音丝丝哑哑。“杰哥?” 杰哥。祝杰的心情转化为灾难性雪崩后的宁静,但马上捕捉到薛业不正常的喘息幅度。他把手滑向薛业手臂的下方,摸到一把略微僵硬的手指。 手掌心冰凉。 实实在在的轻微缺氧。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又一次惊弓之鸟。 “啊?”薛业对不上眼前的重影,“我……是啊。” “你他妈缺氧了你不说!”祝杰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小臂垫脑后,遥控器关掉暖风,“张嘴,喘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3 薛业老老实实地照做了,空气很稀薄,半湿的刘海又一次被撩起来,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汗飞溅到锁骨上。 “我怕我一说,你不亲了……”薛业慢慢找回吞咽唾液的知觉,面前是一双又暴怒又无奈的眼睛。 薛业。祝杰默念,口干舌燥。床帘完全不透光,像两头激烈的雄性动物在阴暗角落里东躲西藏。 “杰哥?”薛业感觉脑力和血氧双重透支,“你亲我干嘛啊?” “你说呢!”祝杰从未有过得落大汗。冥府之路钻了空子,略带缓冲地袭来,在两人的颈骨周围流动。他一动不动地愣着,不自觉地擦起薛业的汗。 “再说一次。”祝杰说,“我是谁?” “啊?”薛业的手指末梢开始回血,恍恍惚惚,“杰哥啊。” 祝杰压着他。“再说一次。” 薛业先歇一歇,下巴一个浅红的指印。“杰哥。” “再说一次。”祝杰又说。 “杰哥。”薛业自暴自弃地笑了,汗从他眼皮往下滑,舌尖在方才互相磕碰的齿列上找感觉,舒服得半梦半醒,“谢……谢谢杰哥亲我。” 祝杰的肩再往下压一些,指腹温温吞吞、慢条斯理地触碰薛业的喉结,像从没有好好拥有过一样。他静静地摸,满怀新奇地摸,摸到薛业开始痒痒,缩了缩脖子。 这有什么可摸的?杰哥自己又不是没有。薛业窝着脖子思索,那只手突然从喉结顶着往上抬他的脸,隔着一层肌肤顶他的舌骨。 “嘴,张开。”祝杰说。手机又响了,他厌烦地看过去、拿起来,不假思索按下接听键。 “不是,那电话……”操,杰哥疯了吧。薛业的心跳乱掉几拍,嘴被堵上。这一次,实实在在的舌吻。 两个人的呼吸深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加重,薛业认真吸气却艰难呼气,后颈紧贴枕面。起初他不敢回应也不会回应,甚至有点躲。 怕自己上瘾了。 比刚才温柔缓慢许多,真的……挺享受的。 薛舔舔你他妈赚翻了好吗? 祝杰沉甸甸地压住他,第一次从这样近的距离肆无忌惮地看薛业。看他眼睛里的颜色,看他瞳孔缩放,看他怎么眨眼怎么流汗怎么笑。亲吻幅度越来越大,祝杰再一次将他试图闪避的肩膀拉向自己,每一块肌肉都想压进身体里。 他们都需要喘气的时候会分离一秒,急着喘几口气又迅速回归原样寻找彼此。 薛业的生疏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就将舌头献了出来。祝杰趁机将他两只手拉高在头顶固定,鼻尖轻轻点着他的眉骨、颧骨、耳垂,再紧紧扣住他交叉的手腕,一手拿起通话状态中的手机。 唐誉。 “有事?”祝杰故意把声音放低。 薛业刚要说话,手腕被猛拉到更高。操,这他妈误会可大了。 “他没空。”祝杰说,狠狠咬一口薛业的鼻尖。都是汗,挺咸的。 唐誉听到两个人的混合声音,震惊之余将电话挂断了。 完了完了这误会可大了。薛业刚想解释又被亲了,比上一次激烈得多。亲就亲吧,反正自己占便宜,直到杰哥索求无度的舌头深入到令他恐惧的程度,他开始轻微地反抗,扭着身子往旁边偏移。 脐下三寸回应得十分强烈。 杰哥你别亲了我可是舔舔啊,我扛不住。 祝杰的手在薛业手腕内侧来回摩擦,薛业想躲,他往下看过一眼。“薛业你能有点出息么?” “我就是……没出息啊。”薛业用百倍的意志力才将漂浮的思绪拉回来,“不是,杰哥你……误会了,不是你亲的,我这个……起床反应。” “不是我亲的?”祝杰问,问完不说话,等他受不了自己解释。 “嗯。”薛业夹着腿往旁边翻,“杰哥你要不先去洗漱?我自己解决一下。” “洗个屁。”祝杰想把他脑壳撬开,看他满脑子除了小黄歌小黄片还有什么,“不礼尚往来了?” 可以么?薛业也往下看了看,两条同款ck还都是他最爱的白色,情不自禁地动动手腕。“行……行啊,杰哥你松开我。” 下一秒祝杰侧躺,将他的手拉下来摁住。“来。” 直到下午,薛业仍旧没敢问为什么亲我,毕竟杰哥高中三年实在太直了。奇怪紧绷的尴尬气息弥漫在1906室内,他是真不敢问,万一杰哥说我就想试试和男人接吻恶不恶心,自己不就傻逼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4 还有就是,铁打的50秒,撑不过的1分钟。 薛舔舔你没脸做男人了。你自己弄不是这个水准好不好?出息呢? 今天是赛程最后一日,明早闭幕式。晚上老同学在1302聚餐,薛业跟在杰哥身后好几次想要扶他,可杰哥从来不让外人看出他有伤。 一进屋,原本活络热闹的客厅明显降温。薛业随便看了看,除了张钊苏晓原陶文昌,还有白洋、唐誉、孔玉,竟然还有一个女生。加上他和杰哥一共9个人。 “干,还以为你俩不来呢!”张钊的膝盖敷着冰袋,把奖牌礼盒扔给祝杰,“牛逼吧!” “二逼。”祝杰毫不意外,和区一中长跑牲口的名号不是乱起的。他打开盒子,里头什么都没有。 再看张钊旁边,苏晓原手里一块货真价实的金牌,宝贝地摸来摸去。 薛业和唐誉不小心对视上,尴尬到想把自己捶飞,根本抬不起头来。唐誉倒是还好,给他一个缓和尴尬的笑,用手语告诉他别紧张。 现在唐誉知道祝杰能看懂,更不用避讳了。[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祝杰皱了皱眉,薛业看杰哥只皱眉不说话,落寞地摇了摇头。 “来来来,坐!”陶文昌看不懂这仨人也懒得懂,“这位是俞雅,专门来看帅帅的我比赛!白队你起来一下,让他俩进去坐。” “少贫。”俞雅用一个翻白眼的动作告诉所有人,她根本不想认识这只花花世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 “来,你俩进来坐。”白洋漫不经心地起身,可祝杰没有要动的意思。祝杰不肯动,薛业自然更不肯动。 苏晓原用各个角度给男朋友的金牌拍照,仿佛自己获奖。“薛业你坐我旁边吧,我给你看张跑跑的金牌。” 坐过去么?薛业看旁边的反应,杰哥没有要过去坐的意思,他只好又摇摇头。 张钊蹿火了,薛业这副没骨气的无脑遵从他真看不惯。“祝杰你有病吧,你不坐让薛业坐,薛业挨着我家大宝贝儿坐。” 随即使劲搂了苏晓原单薄的肩一把,将人圈在怀里抱了抱。 “诶呀你别……”苏晓原脸皮薄,“你耍大流氓,我生气了。” “我才不信你舍得真生气呢。”张钊幸福得明明白白,“就算真生气了那也叫甜蜜的负担,某单身野逼不可能懂。宝贝儿让我亲一个!” 苏晓原不肯秀恩爱,怕薛业难过。“诶呀,你跟狗似的……” “张钊。”祝杰说,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 “干嘛?”张钊干笑几下,“打架?” 祝杰紧盯他搭着苏晓原的手。“有完么?” “没完,我和男朋友恩恩爱爱永远没完。”张钊把手放在苏晓原的头顶,爱不释手地揉了一把,“有意见啊?” 薛业一如既往的安静,杰哥没让他说话他就静音。但是把苏晓原又幸福又不愿显摆的神色尽收眼底。看他可爱的脸蛋笑出红彤彤的颜色,看张钊给他倒了饮料殷勤地端过去,看他爱不释手摸着金牌,一脸骄傲。 羡慕。 他犯着迷糊被拉进一个怀抱,脑袋被扳正,嘴被杰哥的手撬开,脸被捧了起来。 “我让你眼红了么?”祝杰捧着薛业的脸亲他,不给他说不的机会,他恶劣地变换着角度亲他,把薛业的嘴唇叼起来,舌吻,让每个人都看见。既然薛业脑袋里只有一根筋,他亲手给搭上。 薛业直接被亲傻了,除了舌头,其他部位没有知觉。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祝杰给薛业擦了擦嘴。“叫老公。” 第48章飞蛾扑火 除了祝杰,全屋人都傻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被九道天雷渡劫,劈完正面劈背面,劈完背面再来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环劈。 苏晓原最先有反应,手里的金牌清脆地掉到桌上,两只手把脸捂起来。“祝杰!你再欺负薛业我生气了啊!你……你不能当着人对他耍大流氓!你再这样儿我跟你拼了!” 苏晓原一喊,张钊立马把宝贝儿搂到了怀里,揉揉脑袋安慰他。“没事没事,这种不健康的画面你别看,我看就行了……闭眼闭眼。” 笑起来非常暖的脸只剩下目瞪口呆,干,祝杰不是直男吗?不是钢铁直吗?不是男人亲男人特别恶心吗?丫刚才亲薛业亲得多爽多带劲啊!突然张钊打了个激灵,等等,祝杰把他们都给骗了!他是弯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5 太可怕了,张钊狗一样甩甩脑袋,祝杰居然是弯的,真接受不了,只怪他高中三年伪装太好了,给人感觉是谁弯他都不能弯,都是一个憎恶同性恋的直男本直。紧接着他脸上一湿,昌子一口冰水全喷过来,一点没浪费。 “咳……咳咳……钊哥对不住啊,给你擦给你擦。”陶文昌赶快找纸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拽样。祝杰这人算不上聪明,谁都认为他嫌弃薛业,可住一宿舍就能发现他对薛业开放的特权无敌多。 他的东西薛业是可以随便碰的,而且是碰惯了。运动包基本上就是薛业管理,衣柜可以随便翻,就连手机都能随便看。这人有洁癖,消毒纸巾囤了两箱随身带,可薛业偷着用他水杯喝水,他选择性装瞎。 他把薛业明目张胆地藏在身边,高中三年每一天都是成对出现。细想来这三年祝杰也没干别的,不是和薛业在一起,就是满操场找薛业。 只是陶文昌没想到他敢公开,啧啧,看来这份子钱注定要送出去了,就给1块5吧。 剩下几个缓得更慢,孔玉的脸色先红后白,煞白,一点血色没有。这是祝杰?直男?他不是和自己说同性恋是世界毒瘤都该死吗?不是说死一个少一个吗?他不是说不可能喜欢薛业吗? 闹了半天,祝杰是自己咒自己呢?孔玉很不自在。祝杰真是很绝一男的,从不考虑别人感受,也就薛业能忍,自己可受不了。俩人赶紧好吧,别祸害别人。 “这一出……”白洋摇着头无奈地干笑,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下马威,“天秀操作,是挺牛逼的。” 唐誉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问,默默关上了助听器。祝杰这人危险,不能惹,惹就炸。 唯独俞雅最冷静。 军训时去指导表演系新生认识的,当时祝杰刚关完禁闭,因为和教官动手。自己刚进营地,他挂着一耳朵血过来问你有没有出入通行证。 自己和总指导员关系不错便多聊几句,才知道根本不是普通性质的殴斗。祝杰动手的原因不是不服管教、脾气暴躁,是他想跑。 从军训营地里跑,逃训,性质更恶劣。但整件事最后还是被压下来,只说他看教官不顺眼了。 再接触几次,这人不行,脾气和沟通能力连及格线都没到。一开学就挨个系院溜达,摆明在找谁呢,只是没想到他喜欢男人。 薛业想说话,嘴都麻了。整个人快烧起来。 “傻了?”祝杰将他一拉再拉直到贴成十分近。 没傻,可脸上的血液好像凝固了,硬邦邦的,不会笑也不能做表情。杰哥的注视他还不习惯,额角往外冒汗。 杰哥眼神里的东西他看不明白,但好像不是……恶心和嫌弃。 “薛业?”祝杰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等他把脸抬起来。 “啊?哦……杰哥,你说。”薛业从来都是偷窥,第一回光明正大到想躲。他眼神一躲就被更用力地向前拽,他再往后撤,杰哥不肯撒手,俩人陷入一场奇怪的僵持。 “干!”张钊终于完全清醒,“你俩拉拉扯扯干嘛呢!是什么关系啊?” 苏晓原生气了,不忘把金牌捡起来收好。“祝杰你干嘛欺负薛业啊,你……你不能拿这种事开他玩笑。薛业他……” 他会当真的。苏晓原咽下了后半句。 祝杰不理会外人,只针对眼前这个。“叫一声。” 薛业脑袋里一片混沌,他快速扫过其余人的脸色,每一秒都在无限延长。 “杰哥。” “不是这句。”祝杰不着急,特意瞟了一眼唐誉的反应,“叫完带你回去睡觉。” 薛业将视线重新定位,神他妈回去睡觉。这能随便叫吗?不能吧,万一叫上瘾了怎么办? 但他还是想,毕竟幻想过无数次了,想着杰哥怎么亲自己的时候叫得挺欢。再不叫杰哥就尴尬了,回去一定收拾自己。 “老……公?”薛业带点懵懂的情态,暗地里叫那么多次,这次最难,“杰哥我叫的行么?” 叫了。祝杰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高领拉锁往上拉了又拉。当初薛业撕疤也是现在这个表情,义无反顾又有点怕,撕出血就说伤口发痒,不小心挠的。 “呦,没听错吧,你俩究竟什么关系了?”陶文昌组了个基佬局,赶紧再加一把火。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一句我一句,薛业就能嫁出去。高领拉到戳下巴也没用,薛业叫你一句老公你脖子背面就红了,这么不禁撩的吗?以前没答应过是吧?陶文昌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死在闰土手里的猹,吃瓜吃个不停。 “就这个关系。”祝杰重重地拉薛业一把,“没事了吧?没事我带他回去睡觉了。” 说完拉着薛业的胳膊走了,既不给别人面子也不需要别人给他面子。室内持续几分钟的寂静,在座各位面面相觑。 “宝贝儿,薛业刚才叫祝杰啥?”张钊琢磨过来了,开始给自己找福利,“你都没叫过我吧?” “我不叫。”苏晓原不温不火地抗议,“祝杰是真心的吗?薛业太听他话了,我怕薛业吃亏。” 张钊悻悻地撇嘴觉得自己输了。“他能吃亏?祝杰不摁着他他能上天!你叫一声我听听。”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6 “不叫。”苏晓原扭过肩膀嘟囔,“除非咱俩领小本本了,我再叫。” “别管他俩,咱们聊咱们的。”场面一度尴尬,陶文昌花花蝴蝶般热起场子,首先安抚唐誉,“来,唐部长,这位,张钊,我兄弟,未来长跑新星。孔玉你别看手机了,认识认识新朋友……雅姐你是不是没我微信号呢?” “有啊。”俞雅用过来人的眼神拆他台,“拉黑名单了。” “别啊。”陶文昌悄悄挪椅子,“记得置顶我啊,晚上我给你唱歌,清唱。” 电梯几乎满人,薛业一路不敢抬头,汗紧紧黏在手里。什么叫什么关系?谁知道是什么关系啊! 祝杰憋着一口气,进屋把薛业摁住,挤在墙上问他。“叫一声那么难?不愿意啊?” “不愿意?不是不是。”薛业身体僵直又怕杰哥误会,“没反应过来。杰哥你……” 杰哥你干嘛亲我,薛业不敢又不好意思问,躲着注视的视线。 “还躲?”祝杰拎他领子一把,突然低下头,沿着薛业的喉咙一路往上亲,一直吮到耳后,“现在懂了么?” 操,薛业依附墙面差点喘不过气,杰哥正在抓自己手腕,试图将两个人的手指缠在一起。他点了点头,像订终身大事那么慎重。“杰哥我好像……懂了。我没猜错吧?” 祝杰安静片刻,把薛业往墙面压了又压。“没猜错,你叫了就是你的。” “真的?”薛业的背立马打直,瞳孔缩了又扩、扩了又缩,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口,“真的啊?” “我骗过你么?”祝杰皱了眉头。 “骗过。”薛业耿耿于怀地嘀咕,偷偷抓住杰哥的手了,“高二12月份月考,我历史没背完传纸条问了你一道选择。你说选bd,肯定对,结果错了,选ac……” “闭嘴。”祝杰眉头更紧了,“别跑题。” 薛业点了点头。“嗯……对不起啊杰哥,太高兴了……那什么,叫了就是我的了,真的?” “叫不叫?”祝杰顶开他的膝盖。 “叫,那我叫完是不是以后可以亲你?” 祝杰把高领再往上拉一拉。“嗯。” 薛业喘一口气。“我能抱你么?” “能。” “是苏晓原和张钊那样么?” 这下祝杰顿了顿,最后说:“是,就是那样。” 就是那样。薛业脊椎骨上的烟花全部点燃,从头顶一路兴奋到脚底。他想说话,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几乎是立即投怀送抱,鼻子蹭着杰哥的脖颈、锁骨、胸口来来回回,贪婪地闻。 止汗剂,沐浴液,还有杰哥经年累月锻炼下来的淡淡的汗味。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 他的手在祝杰身上胡乱摸索,哪一块肌肉都试试,都想碰碰,像个对欲望好奇又有一点点色心的野孩子那样动手动脚。 祝杰把两只手撑在墙上任他摸,看薛业脆生生的少年萌动,追他频频撩起t恤看自己腹肌的眼神,摸着摸着给人捞了上来。“摸够了么?” “没。”薛业有点赖,手指顺着祝杰手背的青筋往上,大脑皮层持续兴奋着,“腰往下还没摸呢。” “你能有点出息么?”祝杰按住他的手不让动了,“叫一声。” “没出息,杰哥你帅。”薛业意乱情迷,蠢蠢欲动,安静下来就很乖了,“老公。” 又叫了。祝杰迅速向左偏脸,高领往上拉,干燥的手指在薛业滚烫的小臂上滑动。“嗯。” “谢……”冷静下来薛业开始后悔刚才太飘了,“谢谢杰哥。我不熟练,以后多练几次。” 祝杰将脸转正,专门堵他说这一句。“不熟练?你练手艺的时候哪次少叫了?” 薛业轻轻地咽了一下,用沉默代替自己的尴尬。这真的尴尬,杰哥什么时候知道的?薛舔舔你可以不用活了。 “你以为夏训宿舍有隔音啊?”祝杰放松身体稍稍分开一下,再小心地抱住,“能有点脑子么?” “哦。”薛业微微收着肩,沉浸在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拥抱里,再不用幻想或者偷窥了,“杰哥我还想问问你,你……高兴么?” 这个问题祝杰想了很久,爱惜地感受怀里有薛业的真实感,脸埋进他的头发里笑了。“嗯,别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7 薛业不动了,心甘情愿。 晚上杰哥必须出席一队总结,薛业浑身燥热洗了个温水澡。他高兴地拿出手机,全是苏晓原的短信,反复追问祝杰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薛业喝完牛奶嘴边一圈奶渍,严肃认真地按拼音。 [杰哥说,是你和张钊的那种关系,杰哥高兴,不愧是他] 祝杰连续缺席两天总结挨了重点批评,回屋时薛业已经睡了,枕边一部手机。他打开查信息,苏晓原问祝杰这个人可不可靠。 他动动手指回复。 [杰哥可靠,杰哥比张钊可靠,还帅。] 第二天闭幕式,薛业睁眼发现屋里只有自己,杰哥先走了。运动员比志愿者入场提前,给他留了字条。 [中午等张蓉电话。先不要和我联系。] 是杰哥的字,不难看可特别潦草。薛业爱惜收好放进钱包,手机在桌上震动,陶文昌。 [我靠,祝杰不会没起呢吧?把你丫杰哥叫起来,快来内场f入口集合!年轻人要懂克制!] 克制你妹,薛业快速回复他。 [杰哥一早就走了] 几秒后手机又震了,还是陶文昌。 [别逗了,他是不是没起?孙康点两圈人了就差他,他不在!] 第49章我说能就能 杰哥没去集合?薛业不信。很快陶文昌的电话打过来,说孙康、白洋、教练都在找人,是真的不在内场。 陶文昌挂断电话,他理所应当地认为祝杰肯定和薛业在一起,结果也不是。那他去哪儿了? 薛业把嘴里的鸡蛋黄咬碎,大口吞咽,喉咙被吸了一路的感觉好像还在。主办方放出不少家属票,身边熙攘热闹的人群瞬间失色。 杰哥不在?不会是后悔了然后跑了吧?薛业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不可能,薛业又立马否定,杰哥要是后悔就不会留字条了。他把小纸条拿出来看,字迹很潦草。 杰哥不爱用微信,却经常往自己书包里塞纸条,提醒训练时间或场地的临时更改。 那人去哪儿了?薛业心不在焉地赶到志愿者工作站集合,看台几乎坐满,迎来了最忙碌的一日。这是大型比赛的惯例,闭幕式当天比开幕式更混乱。来自五湖四海的家长们仿佛统一口径,拉住他问同样的问题。 洗手间怎么去?某个看台座位怎么走?能不能帮忙照张相? 闭幕式的全程薛业一眼没看,唐誉也忙飞了。刚坐下喝水又站起来,闭幕式结束了,志愿者引导人群秩序疏散。 赶在正午12点之前,一场声势浩大的体育活动圆满地画上句号。薛业拖着沉重的双腿回了酒店,1906里还有杰哥收拾好的行李箱。他开始动手打包自己的东西,手机不早不晚地响了。 “喂,是我。都收拾好了?”张蓉把车停在泊车位,心情回到带薛业去医院的那个冬天。 “嗯。”薛业背好包,拉出黑色行李箱的拉杆。 张蓉的回忆被薛业的声音牵回现实,这孩子,想逼他多说一个字都难,真不知道小杰怎么和他沟通。“那下来吧,你站酒店正门等我。” “谢谢。”薛业不自禁地握紧拉杆,撞上了1906的门。 杰哥去哪儿了? 他先去2020,把房卡和随行证件全给陶文昌。“你帮我退房吧,再帮我和3号车的司机打个招呼,我提前走。” “你不回学校啊?”陶文昌看他一身落寞,想问又不敢深问。 从这个玩消失的路数来看,最有可能的状况是祝杰昨天脑子一抽把薛业给办了,今天清醒过来又产生了直男的自我厌恶,导致了一场拔鸟无情的悲剧。 又他妈开始周期性波动了,神经病吧。 “不回。”薛业拢了拢身上的红白队服,又看唐誉,“照片我尽快整理完发给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8 “不急不急。”唐誉更不敢问,祝杰的脾气没人摸得透,昨天当众秀恩爱已经超出自己的理解范畴。他对同性恋的惊人抵触不像装的,是后悔了吗? “你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接。”唐誉说。感情里的事他爱莫能助,祝杰太欺负人了。 “我没事。”薛业摇摇头,无意识地咬着队服高领的领口等电梯。他迈出酒店大堂的正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副驾的车窗降下来,里面是张蓉。 “行李放后备箱吧,我先带你去医院。”张蓉下了车,身高比擦肩而过的大学生运动员还高,也比薛业高。 “嗯。”薛业变回寡言少年,车型不认识。他认识大g,杰哥给看过照片还问帅不帅,自己说帅,杰哥说高考完就买。放箱子时车门磕了手背,他毫无痛觉地关上后备箱,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一动不动看窗外,从未有过的安静。 张蓉冲后视镜干笑一下。“怎么不坐前面啊?你杰哥家里有急事,过两天就回学校。” 是回家了?哦,那行。薛业这才有点反应:“杰哥不让我坐别人车的副驾。” 行吧,又是杰哥不让。张蓉只好踩一脚油门朝医院出发。 正午12点车在家门口停了,祝杰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下车进屋。爸妈都在,客厅死一般沉寂。 “回来了啊。”祝杰在双人注视下放好钥匙。 “嗯,我也刚坐下。”祝振海在喝茶,横阔地坐于沙发正中,茶几和玄关柜上各一座天眼原石堆砌的八臂六耳双面佛,足有半米高,“坐,你妈做饭呢。去你姥爷家了?” “去了。”祝杰拽一张椅子坐下,手机甩出去,不跟祝振海直视,“没事的话我上楼了。” “有事,你妈给你做饭呢。”祝振海的茶杯放下了,脸绷得很紧,呼吸带动宽厚的鼻翼鼓张和胸口起伏。 一个穿戴齐整的女人,哨兵一样驻足于厨房门口看着儿子,黑发在额前分开两捋绑向脑后。手里是一盘炒菜和碗筷。 “妈。”祝杰侧身回视,“你有事找我?” “没事,怕你在外面吃不习惯。”赵雪步态轻盈没有脚步声,护士工作习惯隐藏足音,“累不累?本来我和你爸应该去看的,脱不开身。来,尝尝。” 祝杰的脸同样绷得很紧,侧脸和赵雪像,神态更像祝振海。他随便夹了一块,咽完把筷子放下。“没事了吧?没事我现在上楼了。” “小杰。”祝振海站起来,对抗性运动员的出身,退役多年体格不输给儿子。 “有事?”祝杰倚着冰冷的椅背看他过来。 祝振海动作幅度很大,顺手收了桌面的手机。“比赛一切顺利吧?” 祝杰一动不动,看都没往手机上看。“还行,赢了。” “没别的事?” “没有。” “听说有人给水里下肌松剂了?”祝振海捋了捋袖口,一串世面难得的西藏天眼露出来。 “是么?”祝杰和父亲一个短短的对视,瞬间错开眼神,他拿起筷子又吃一口,最后筷子一扔,“我不知道。” 祝振海坐在了对面,当着儿子查他的手机。“听说还受伤了,人是你们学校的。” “不太清楚。”祝杰在家一向没耐心,余光里就是天眼石佛像,八臂,六耳,双面,“有事就说,没事我上楼歇着,胃疼。” “没伤着你就好。我和你爷爷都当过运动员,各路牛鬼蛇神见太多了,应该早提醒你。”祝振海随便点开一个,往上翻聊天记录,“下午什么安排?” 祝杰疯狂想念今早睡醒怀里有人的真实感,和昨晚偷偷舔过的那圈奶白,还有他咬在薛业咽喉上的那一声杰哥。 “回学校。” 祝振海顺势往下问:“不着急吧,腿伤复发了吗?” “没复发。”祝杰一脸无所谓地站起来,“下午回学校写检查,司机接太早了,闭幕式没参加挨批了。” “一个破闭幕式。”祝振海的沉默很刻意,“上楼歇着吧,下午司机送你。” “嗯。”祝杰迈上台阶,胃粘膜突然升起近乎痉挛的抽痛。他压一压恶心,往上走,推开卧室门,一片漆黑。 祝振海还在查,手机屏幕停在微信隐私的通讯录黑名单里。他怀有目的性地点开备注叫xy的,最近一条的回复是“一句”。 再往上,是杰哥晚安。 再往上,是这个男孩问,如果还能做普通朋友,考完英语在学校门口等等我行不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9 再往上,是儿子回复他的,我是直男,嫌同性恋恶心。 再往上,杰哥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赵雪无声地端来一杯茶。“别查了,和上上周一样,肯定是拉黑了。” 祝振海开始查最近联系人和短信。“查酒店录像,看小杰这几天和谁一起住。要还是高中那个……” “儿子是真性同性恋,他不正常,我提醒过你,有女朋友也不能信。”赵雪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祝振海叹气一声,男人的直觉确实不如女人。“尽快安排他出国吧。” “晚了。”赵雪看着手机,“微信记录能恢复,如果小杰和他还有联系,瞒不住。” “那就查短信,通讯记录和信息都翻一遍。”祝振海加重了语气,“查他,小杰名下的一切都要查,学校那边也查。你看他刚才的态度,以为自己上大学能打比赛就翅膀硬了。” “我记得他叫薛业。”赵雪心领神会,“初中让你把儿子送出国,你偏不听。初中走了现在还有这种事?” 祝振海常年不带表情的脸在抽动,眼底浮现出无比惊人的厌恶。“出国?国外同性恋更多,儿子不在眼皮底下你能放心?” “放眼皮底下也没用,已经不正常了。”赵雪说,“真性同性恋是天生的,高中他还关得住,现在怎么送?” 谈话氛围猛地降到冰点,空气如同上冻。 最后祝振海拿起茶杯。“送出去,先把他们分开。咱们的儿子不能喜欢男人,同性恋是世界毒瘤,有一个死一个。” 薛业趴在理疗床上犯困,短短几个小时如同经历一场梦。拍片、专家会诊、制定个人治疗方案……最后这帮给健将级运动员会诊的专家居然建议保守治疗,没有一人主张开刀。 健将级运动员的医生,薛业想都不敢想。 “怎么样,冷了吧?”张蓉拿白床单来盖上,薛业脑袋里好像只有一根筋,医生吩咐脱衣服等候,他就脱了,只剩一条内裤也不怕感冒。 “困。”薛业实话实话。 “你别操心,这帮都是脊椎外科最顶尖的权威,我没退役之前,全队的伤就靠这帮老畜生撑着呢。”张蓉最理解因伤退役的痛苦,“你嗜睡也可能和腰椎有关。” 薛业的眼睛困得酸涩。“真的?” “有可能,具体看你治疗进度。”张蓉对他肩上的创口贴皱眉头,“困就睡吧。小杰一直以为你转系和不报到是因为他没等你,有伤不早说,他还以为你抑郁症了。” “我不会抑郁。”薛业紧紧攥着手机等信息,运动员的意志力,认命不认输。 “行,知道你厉害,睡吧,睡醒觉医生给你整脊。”张蓉伸手想撩他一把刘海没想薛业躲了,“还不让碰啊?” 这小子是真不好接触。 “不让。”薛业摇摇头,趴在左小臂上再不吭声,最后偏过脸睡着了。 一睡就是两个半小时。 主治医师来过,看他睡着没叫醒,张蓉陪同一直等到下午6点。理疗室是单间病房,医师又来一次,提醒张蓉再过半小时必须叫醒。 “行,我叫他。”张蓉答应,和这些医生是二十年交情的老面孔了。刚关上门又有敲门声,只不过这一回特别急,特别猛。 张蓉又困惑又无奈,深提一口气之后眼皮直跳,千万别是小杰。门打开了,扶着门框的男生一身全黑,圆寸带杠,眼角有毛细血管破裂过的痕迹。 “人呢?”祝杰挎着他巨大的黑色运动包,身上是汗。 张蓉顿时失声,和门外互相对视,孩子长大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挺严重,能在这帮人手里治8个月已经破记录了。”张蓉偏身放他进来,下一秒将门紧锁,“你去过姥爷家了?小杰我问你话呢……” 她立马闭住了嘴。 祝杰蹲在理疗床的正前等人醒,表情骤然放松。薛业明明睡着却感觉到有人来,呼吸逐渐加重变得不怎么均匀。 屋里只开一盏台灯,随着夕阳最后一丝光亮的落下,两个孩子的侧脸被巨大的浓雾状的阴影接连吞没。但没等几秒,张蓉就在阴影最重的位置看到两双眼睛,闪亮地看着对方。 “杰哥,教练没整你吧?”薛业眨着眼睛笑出来,偏着头趴着,压红的下眼睑黏着睫毛,刘海蔫蔫地搭在眼窝边上。 “没整。”祝杰把那些不听话的刘海拨开,寻找一个不太清晰又略平的美人尖。 薛业很好看,不想叫外人看。 “那就行,我还担心教练不让你参加闭幕式了呢。”薛业笑到一半又不笑了,“杰哥你眼睛怎么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0 “堵车,跑过来的,可能这两天有点累。”祝杰眼角红得吓人。薛业不会乱猜,不用曲解自己。 “挺红的,疼么?”薛业想伸手,没敢。 “疼。”祝杰直言不讳,“你有药啊?” “没有。”薛业摇头,撑着前半身支棱起来,“杰哥……” “说。”祝杰把他的仓皇和紧张尽收眼底,“薛业,你要是敢说自己后悔了,我现在把你打服。” “没后悔啊。”薛业大幅度地摇头,他匆匆扫过张蓉一眼,拉着祝杰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拽一把,“杰哥,咱俩以后能不分开么?” “能啊,我说能就能。”祝杰说,说完摁住薛业的脸亲了过去。 第50章整脊 杰哥嘴里是涩到难以下咽的苦味。 太苦。 薛业小心翼翼地舔上牙龈、上颚、舌下……名副其实的舔,想把无法冲淡的苦味舔下去。 可是这种涩到极点的苦,薛业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他可能在哪里尝过。 管不了这么多了,薛业主动加深接吻的力度,不倦也不累。他像一条蛇,探直前身不拖泥带水,展开了运动员的猛烈攻势。 亲他。 亲自己了。祝杰把手压在薛业的手背上,再也没有孤独。 运动员的手都不会特别漂亮,虎口卡住彼此,掌心交替地绕着对方指关节打转,其中一只有个切割式伤口留下的疤。 他们用力接吻,混着汗水,不浪漫,透过肌肉抓住对方灵魂里的病灶。没有对与错,从不为自己辩护,忠于意志,出自本能,又野又天真。 张蓉尴尬地转过头去,喜忧参半。 初见时小杰只有7岁,是她见过的孩子里最压抑、最让人不舒服、最负能量的一个,连成年人都会本能地远离他。出了事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向着他,更别提帮他。 改变发生在他上高中那年,她无意间被篮球戳了手,小杰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疼么。 疼么?张蓉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一个直呼自己全名的没礼貌的孩子,居然开始关心别人疼不疼了。再后来这句话反复从他嘴里出现,成为他学习回应善意的第一方式。 再后来她见到了薛业,恍然大悟。疼么,是小杰从另一个男生那里学来的,他在模仿薛业,回应薛业送给他的温暖和喜爱。因为他真的是不会。 现在的小杰终于被薛业养活了。她适时地假咳几次,提醒俩孩子适可而止。“别太过分啊,这是医院。” 薛业如梦初醒,从杰哥怀里溜出来趴好。“咳……咳,赖我,我冲动了,冲动了。” “冲动了?”祝杰亲着亲着怀里的人跑了,音量降一个八度,“整脊需要脱这么干净么?” “啊?哦。”薛业试着不慌,“医生说脱我就脱了。” 祝杰用床单盖住薛业的腰,回头看张蓉,态度瞬间冷淡。“医生?哪个?男的女的?” “你给我正常点,找揍吧?”张蓉欲言又止,“你就不该来。” “你话真多。”祝杰疲惫地坐下了,野兽一样弓起背。医生在这时敲门,薛业瞪大了眼睛。 和薛业料想得一模一样,整脊很疼,医生不停地强调肌肉放松可他整片后背紧到硬邦邦的,像力图抗衡。 比上一个医院的手法专业,但是更疼。除了腰,肌肉筋膜韧带挨个疼。 “您有束缚带么?”薛业肩头直抖,不怪他多事,自己的身体反应就是这样,跟疼痛源较着劲来。 “老李,这孩子的腰还有救没有?”张蓉问医生。 “救?你们这帮运动员,是不是都随便作害健康然后等着我们这帮老畜生救啊?”老李年过七十眉毛全白,“他比你们队当年的小后卫幸运,最起码没骨折。” 没骨折。薛业一听这个知道自己在这帮医生手里还有救。 “上束缚带吧,我怕一挥手给您捶飞。”薛业说,疼出的汗从鼻尖掉进枕头,“我将来还能上场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1 老李的白眉毛皱得不怒自威。“束缚带?用束腹带给你整脊就说明他手法有问题,脊椎整条归位,需要骨骼和呼吸配合,肌肉和软组织配套调整,先平衡再改变!整骨就是整全身,光整腰有个屁用!练什么的?” “三……”薛业牙齿打颤,和杰哥目光交接,“三级跳,我废了吧?” “快废了。”老李实话实话,没有直接对腰背下手,反而扳动病人的下巴,“我们经手的病例最长整半年,你8个月,可不就是快废了!别低头,看正前,我让你吸气再吸。左臂抬起,右腿弯曲成直角,髋部向下压。” 来了来了。薛业紧张,刚握拳又被一把打散。 “拳头松开,我没让你用力的肌肉,必须放松。”老李愤怒了,“没见你这么能折腾的,怕疼还当运动员?跟哪个教练的?” “他跟我练。”祝杰坐半米之外,全脸冷漠。 “跟你?”老李微微抬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拿身体换成绩。他这个伤搁在队里,老实说不算最重。滑冰的,好几个都应该坐轮椅静养,再滑下去脚踝别想要了,没人听啊。滑雪的,小腿4块钢板20多根钢钉,照样上冬奥会。跑步的断韧带,跳高的脊椎弯,我要是你们家长拿棍子抽死也不让练体育。” 张蓉抱以冷怀。“老李你孙子去年上大运会了吧?” “我有什么办法!”老李把矛头转向薛业,“你,30岁之后必须退役,能练,但真没必要。” 薛业欲哭无泪,只往下掉汗。30岁,够了。 “杰哥,杰哥。”他赶紧看正前,“杰哥我还没废,我陪你练到30岁。” “嗯。”祝杰当着老李的面往前挪凳子,摸薛业被医生摸过的下巴,“疼么?” “疼,特疼,杰哥我腰疼。”薛业往前爬了几厘米。疼到手指尖抖得受不住了,刚握拳又被掰开。 老李疑惑不停,瞪圆寸小伙子。“你别老碰他手,手松开。” 这话一说薛业僵住了,不好意思开始低头。祝杰直视老李,手放开却伸向脸,单手捧起薛业半边脸蛋快速地揉了一把。 “忍着点。”祝杰的拇指擦过薛业眼下。 “嗯。”薛业深呼吸,这一波结束,下一波又开始了,他咬住一次性枕巾肩头不断打哆嗦,脊椎周边软组织的归位酸疼不断袭来。 “嘶……”又是一波,薛业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疼么?”祝杰怒视老李,手指慢慢擦过薛业眼皮上的汗。 “疼,特疼,杰哥我错了。”薛业认错式的将脸埋起来,再下一波袭来,他拿汗湿冰凉的眼眶轮廓蹭杰哥掌心。 “现在开始疼啊,别动。”老李发出警告。 薛业不怕疼,搞体育的没有几个怕,只是没想到这种疼法,怪不得张蓉叫这帮人老畜生。“让我缓几秒,就几秒。” “别动。”祝杰又近一些,攥了攥拳,“疼完了给你买薯片。” “薯片?哦……谢谢杰哥。”神他妈薯片,薛业只想把老李捶飞,像有一把剔骨刀在骨缝间来回锯,“杰哥,杰哥,杰哥?杰哥……” “在呢。”祝杰稳住他的脸,闭眼几秒再睁开,“你能他妈有点出息么?捶遍神州还怕疼?” “疼,没出息。”薛业脸都烫了,干脆压住杰哥的手背。自己捶谁了啊?高中谁都没捶,怂怂地读完三年。 专业整脊的全过程就像把身体里和腰椎有关的组织先拆开,再安上,按科学顺序和人体构造,重新构建错位的腰椎,用肌肉和筋膜的力量引回正轨而不是一味推拿。 很疼,后背和胯部像被拆了,理疗完毕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轻松感。 张蓉开车送他们回学校,一路心事重重。“去过姥爷家了?” “嗯。”祝杰靠着薛业的肩休息,眼角仍旧血红,“我带他在东校门下。” “行,回去好好休息。”张蓉把方向盘打满,“你……真没事?你让我查的事先放放吧。” 薛业不善交流,保持静音。但张蓉方才后视镜回视的一秒被他捕捉到了。 “杰哥,你查什么啊?”薛业小声问,全然不是和老李挥拳的模样。 “不查什么。”祝杰坐直,右臂在薛业肩上犹豫着,犹豫着,伴随手指轻微的蜷动,开始往下滑。 起初薛业并没察觉,直到手停在腰上。他看左边,祝杰将脸偏向外侧,僵硬的肩膀泄露他并不熟练。 薛业低下了头,倒不是不愿意,杰哥的小动作一向很多但都在脸上、脖子上,拨弄两下掐两下,喜欢撩刘海。这是第一次到肩以下,实实在在地搂住了腰。 “杰哥?”薛业不自然地看他。 “嗯。”祝杰更专注地看窗外,手臂却紧了紧,“扩地盘,不行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2 “行,行,杰哥你扩。”薛业咽下躁动往旁边靠了靠。杰哥真酷,不愧是他。 下了车,薛业习惯跟杰哥后面走,时不时偷瞄他背影像个小偷。东校门离宿舍不近又路过食堂,饭点已过,零散学生不紧不慢走在前头。 祝杰听得见左后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很熟悉。 这个声音跟了自己三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比太阳还永恒。前面有一对男女拉着手,祝杰单手插兜的左手开始摆弄口袋里的手机。 “杰哥,你上午回家了吧?”薛业怕他被队里排挤,“陶文昌说孙康找你,要不要先回队里解释?” “不用。”祝杰斩钉截铁,指尖敲着手机的屏幕,双腿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他一慢,身后脚步也慢了。祝杰皱眉思索,把步距一缩再缩。 薛业觉出杰哥慢了,自己也慢下来,慢着慢着,杰哥直接停了。 “杰哥?”薛业从兜里摸出饭卡,“咱俩没打饭。” 祝杰不说话,右手拉起高领把下巴遮了遮。薛业也不说话,他抬起左手朝他勾了勾中指。 薛业猝然清醒,完全接到了杰哥发送的信号,他没有躲避而是用手击掌,来了个清脆的highfive。 啪一声。 手掌接触不到半秒,薛业满足了,眼里是对杰哥痴迷又露骨的喜欢。 highfive?祝杰心情复杂得摊着手掌,最后把手慢慢合上。刚模仿来的行为没用上,他很解气地捏住薛业的脸。“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 “啊?”有人路过,薛业往后闪避,“杰哥,人多。” 人多?祝杰认真地看了看他,带他往宿舍楼走。 赛后整楼安静下来,又是周末,412的灯是灭着的。薛业刚要开灯不料被压在门上。 “人多就不敢拉手了?”祝杰很用力地问。他开始往前走了,薛业如果不敢那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薛业张开的嘴慢慢闭上,原来杰哥刚才要拉手? “不后悔吧?”祝杰又问,生疏地抱了一下,摸到薛业身上的医用束腰带。他觉得很新奇,寸寸地摸,质地较为坚硬,空气支柱契合內缩的侧腰和后腰曲线,交叉勒了两条固定贴 “我不后悔,就是不敢,体育生排斥这个。杰哥你跟我不一样。”薛业奋力呼吸。杰哥像拆玩具似的,拆了一条固定贴,随即是另一条。 祝杰研究了一通,薛业身上的一切他都好奇,胃粘膜还是火烧火燎的疼。“薛业,你要再敢说不敢,我把你拉到跑道摁着亲,信么?” 第51章静止爆发 拉到跑道摁着亲?薛业幻想一秒赶紧打住,退化的尾巴骨连带腰椎一起震了震。 “不是,我没想。”薛业摇头把幻想摇出去,“杰哥我……我能问你几句话吗?” 楼道有男生穿拖鞋跑过,后面吵闹的动静是一群兄弟追着他连笑带骂。一扇门分出外与内,热闹与安静,兄弟情与爱情。 “问。”祝杰说。 “哦。”薛业努力适应新的关系,想听一句表白,“杰哥,你亲我……是为什么啊?” 祝杰把眉头一皱。“你说呢?” “我说……说不出来啊,杰哥你又不说。”薛业微微仰视,“这问题有点太过,那我换一个……” 祝杰顺着护腰箍出的漂亮弧线来回摸。“换。” “嗯,换一个。”薛业给自己打气,亲都亲了老公也叫过了再不问太磨叽,“杰哥,你……你高中说嫌我恶心,现在还嫌吗?” 祝杰想了想,摇头。 “不嫌了是吧,那我再问一个。”薛业木然地舔舔嘴唇,“杰哥,我以后是不是想搂你就搂你?” 想搂自己。祝杰的脸低了一下又看向左边。“我说不让你搂了么?” 操,真可以搂是吧。薛业飞速地搂了一下再松开。“没了,问完了,以前你嫌同性恋恶心,我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碰你,现在让我搂就行。我不后悔,可是我也真的不敢。” “不敢什么?”祝杰把薛业的手放回自己的腰上,“搂,是个可持续动词,最短也要5秒。”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3 “可持续动词?”薛业把想抽烟的欲望压下去,“杰哥你语文不好吧,汉语的可持续动词不是这个用法。” 祝杰无奈地扫视漆黑四周。“你这么牛逼怎么不当语文课代表啊?接着说。” 薛业先沉默,不一会儿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杰哥,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恋,我都不敢。大学和高中不一样,高中同学只会笑话我,不会害我,大学里什么傻逼都有,我不能让他们排挤你。或者你等我,等我重新站到赛场拿三级跳的金牌,带着荣誉和拳头回来。” “让我等多久?”祝杰拨开他眼前的刘海。 “最快半年,最慢一年。”薛业低着头,眉骨棱角被杰哥的侧脸蹭过一下,“杰哥,我是运动员,我想回田径场不想当废人。我现在把烟戒了开始恢复训练,高中三年从没和你站过领奖台,只有毕业照一张合影。等我拿回三级跳金牌,拍冠军合影的时候你离我近点。” 半年?够了。祝杰疲惫的身体压向他,暂时躲开喧闹和危机像共享战壕里片刻的安宁。“薛业,我也有话问你。” “嗯。”薛业说,“我骗自己都不骗你。” “你……”祝杰习惯性地偏过脸,圆寸带杠那边对着薛业。 薛业对那条杠特别着迷。“杰哥你说。” “你喜欢我么?” “喜欢。”薛业无法掩饰成瘾的爱慕,“从军训就喜欢了。” “喜欢谁?”祝杰追问,不直视却用身体将薛业压到退无可退。 薛业的胸腔被挤压了。“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的侧脸出现薛业从没见过的动容,转瞬而逝。他支在门上的手臂开始环内收,用很不熟练的角度搂薛业的肩。 “每天说。”祝杰第一次搂住薛业的腰,薛业很高,几乎和自己差不多。 “嗯,杰哥我听你的。”薛业同样僵硬,回搂的双手无处生根最后尴尬地放在杰哥腰上。 祝杰回忆陶文昌是怎么搂女朋友的,他变换角度去熟悉手臂的位置,侧脸在薛业右耳反复的摩擦。薛业的耳廓很漂亮,耳垂很软可耳软骨格外挺立。 右耳后有一颗痦子,只有把耳朵全翻过来看才能找到。祝杰用下巴感知怀里的体温,手臂由虚到实再到紧,后悔为什么不在高考之前抱他。这是自己和薛业第一个像模像样的拥抱,生疏、混乱、又不够亲密却给了他与世界对峙的底气。 薛业试着把下巴搭在对方肩上。杰哥的肩一直是他偷瞄的重点线,平宽健实可毕竟是专业跑步运动员,和对抗性或掷类的运动员比对还是差点意思。 终于他妈的搂到杰哥了! 咣当一下门被人踹了,祝杰薛业同时共振,震感从薛业后背穿透抵达祝杰的胸口。 祝杰将门拉开:“他妈的谁?” “我啊,你躲宿舍不开灯吓唬谁呢,杀人啊?”陶文昌咬着梨,身后是孔玉,灯一开才看见屋里另外一个人,“哦,怪不得。不过祝杰你丫能不能先把恋爱放一下,赛后总结不参加找孙康修理你吧?薛业你也是,留个心眼,男人真爱你就舍得花钱了,嘴上说没用。” “牛逼他修。”祝杰把薛业拉过来,“你先去洗澡,洗完上药。” “哦。”薛业去拿浴巾了,有点失望,想和杰哥一起洗。 孔玉和他错身时驻足。“恭喜啊,圆梦成真,可喜可贺,钢铁直男都能掰弯了真不简单。” 他对薛业是种什么心情?大概就是从最初的敌视到羡慕,羡慕生嫉妒再掺杂一点不甘。可是和祝杰接触多了孔玉反而释怀,这个男生根本不能走近。 接近祝杰就像往沙坑里倒水,倒再多也是一下子渗干,谁跟他走得近谁累谁受罪。 薛业没回应,孔玉干脆把他拦住:“你别走,白队说你能跳,真的假的?” 这次比赛失利他只拿铜牌,强大的对手宛如横空出世从前听都没听过,白队顺嘴感叹要是薛业上就打下冠军了。 孔玉的问题把薛业瞬间拉回风起云涌的14岁,40米的助跑道他爬也要爬回去。“真的,我练三级跳的。你告诉白洋过两天我去找他。” 妈啊。陶文昌嘴里的鸭梨都惊掉了,虽然这件事早就知道可听薛业亲口承认……这感觉太不真实。 “诶,你和薛业……”他看向身旁毫无情绪起伏的祝杰,“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祝杰说,衣橱里存放的红梅扔进垃圾桶。薛业是享受自我战胜的性格,喜欢血性喜欢疼痛,他说戒烟就不会再碰。 陶文昌看不得他这副装逼脸。“你不说,我现在冲进去给薛业搓澡。” “你俩不他妈熟吧。”祝杰转过身收拾行李。陶文昌,男的,亲过薛业,要不是直男已经打了。 “我好奇啊。”陶文昌问,是个人都好奇,是薛业不带目的性地喜欢三年把祝杰感化了,还是这俩人一见钟情? 他挺八卦地问:“你都是人家老公了,怎么告白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4 “什么?”祝杰动作一滞,然后继续不露声色地收拾。手机响了,祝杰接起来喂了一声朝外走去。 陶文昌把梨核扔进垃圾桶,笑死了。祝杰这个人和善良正直无关,他对薛业自私得可怕也自私得无法自拔。可照目前看这人根本不会谈恋爱啊,他这反映属于根本就没开窍。这俩人以后想要过日子……有的磨合。 他再看孔玉,好像也不是高兴的样子。“没事吧?祝杰这人真不算好人,也就薛业傻到不肯走,我恭喜你。” “没事,我早放弃了。”孔玉的目光早不在祝杰身上,“雅姐说得对,这人性格根本不行。昌子我问你,你高中真见过薛业跳远?” 陶文昌松了一口气。“我没看过,我兄弟看过,高一能破最远校记录,挺牛的。” “是吗?那我就更期待了。”孔玉一扫阴霾,“我师父过阵子来体院授课,记得提醒我给薛业留个位置。” “别忘了给我留两张啊,我约小姐姐。”陶文昌的心又悬起来,薛业能不能跳过孔玉单说,就说这个师父可是出了名的牛。孔玉出身名门又有师父撑腰,薛业是个得罪人的脾气,入队会很辛苦。 祝杰走到楼道底端,轻按着肌纤维断裂的大腿后方。“我到学校了。” “才到学校么?”祝振海问道,面前正襟危坐的是司机。 “嗯。”祝杰下意识摸向裤兜,有一块突起,“队里开会挨批了,刚回宿舍。” “开会挨批了?”祝振海盘起腕口那串天眼,一颗颗捻着它,“哪个领导批的,我打电话敲打。” 祝杰的手往兜里摸,果然一块黑巧,薛业偷着塞进去的。嫌自己嘴里苦了? “没谁,你不是说不搞特殊化么?”祝杰撕开包装,苦的,不甜。高一时薛业偷摸往自己包里塞巧克力被抓,拼命解释吃这个对跑步特别好。 好个屁,那天是情人节,他的生日。 “穆杉说你的旧伤复发了。”祝振海不轻不重地提起这事,“别瞒着家里。” “你和学校联系过?”祝杰问。他爸能联系穆杉,就联系过其他人。 祝振海看向在厨房杀兔子做菜的赵雪,护士出身,兔子死得毫无痛苦。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帮忙扔兔毛。“你妈妈关心你,问过穆杉你的伤。她替你向穆杉开了三周假条,先休息。” “不需要。”祝杰一字一咬牙。 “需要。”祝振海说,“有空多回家住,也不和你妹妹说句话。” “没话说。”祝杰看脚下,4岁的妹妹和没有一样,是死是活对他没区别,“没事我挂了。” “有事。我和学校打过招呼了。”祝振海靠向椅背,“这周五下午你直接回家,周六飞美国看学校。” “周六?”祝杰嘴里的甜味没有了。 “先看看,条件合适就在那边定下来,手续和学校关系慢慢办。你奶奶和姥爷两边也同意了,我派人陪你去。”祝振海平视佛像,“队里已经替你请假了,不用管。有问题么?” 楼道又是一阵喧哗,祝杰来回扫视同龄人的热闹,不想再忍了。他以为这一天的到来注定源自一场爆发,但没想真正的爆发可以悄然无声,着手把这个畸形的家从身上血淋淋撕下去。 “没问题。”祝杰说。撕吧。 室友陆续洗完,薛业爬上床半天才见杰哥进来。进来也不说话直接进浴室,冲了一个时间很长的热水澡。 等杰哥开始爬梯子,两张紧挨的床铺一起颤。 “看什么呢?”祝杰顺手拉床帘只留出对头的这一面。 “我就看看。”薛业膨胀的信心突然怂了,“杰哥,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祝杰躺好,胳膊伸过来摸他头发,心情出奇平静。“问啊。” “谢谢杰哥。”薛业飞快地蹭了下,“杰哥你喜欢我么?” 手不动了,祝杰翻了个身和薛业一起趴着互瞪。“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我就问问。”薛业调整呼吸,“我就问问你别骂我。杰哥,以后我能一直跟着你么?我30岁退役,还能陪你练12年。” “你不就问一个问题么?”祝杰反问。 “哦,那我不问。”薛业老实了。 23点整熄灯,薛业的眼睛适应几秒漆黑看清了对面,杰哥探过来半个身子,用嘴叼他还没吹干的刘海。 祝杰俯视他,薛业用三年如一日的表情仰视着自己,仰视得无比快乐接近无私。这份无私养活了自己的自私,供养着日渐膨大的私心。 他不是薛业,他不伟大,他靠薛业给他的感受活着。他卑微地恶劣寄生在这段三年的明恋里,从薛业身上汲取快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5 他用了三年来接受自己的性向,从根深蒂固的仇视到承认,一次次地试图矫正。现在谁要拿走,都不行。就连薛业自己都不行。 “能啊。”祝杰和他额头碰额头,“你要回队可以,但是给我离白洋远点。我他妈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没走,没有强行送出国分离的剧情,他已经野了,送不出去。 陶文昌:报告老师,我举报祝杰薛业熄灯后说悄悄话,我要换宿舍。 第52章二队替补 什么?杰哥吃醋?薛业先是一懵,随即也探直上身,俩人面对面互看像拜堂成亲的夫妻对拜。 懵了半天薛业也没憋出话来,只拿手背轻轻贴了下杰哥的肚脐。“谢谢杰哥。” 贴一下没过瘾,再来一下。 体脂低的人肚脐比较浅,形状会被腹肌拉得长一些。薛业看看对面,再看看自己的,形状差不多。 “我吃醋你就这么谢我?”祝杰嗓音放低,无奈床帘隔音能力几乎为零,陶文昌在床上一个劲儿咳嗽。 “差不多得了啊,注意影响。真忍不住你俩开个房。”陶文昌让孔玉帮他上药,背越式对颈椎不太友好。他叹气,好在孔玉看开了不追了,没人受得了祝杰这么邪性。 憋了三年,谁知道他憋出什么邪火。薛业你自求多福吧。 “睡不着你戴耳塞。”祝杰说,眼神落在薛业脸上,“睡觉,顺便想好怎么谢我。” “哦。”薛业从跪姿趴下,舒舒服服转平躺。突然他惊觉有点地方不一样,后背好像能用上力气了。操,那帮老畜生这么神的吗? “杰哥,杰哥。”薛业又翻一次,鼓起勇气伸手触碰另一张床上的人。 祝杰假装不耐烦地翻过来,守着几立方米的空间和薛业趴着互看。“又怎么了?” “晚安。”薛业将手收回,金属腕带硌着铁栏杆,“没正经说过,我说一次……试试。” “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绷紧的嘴角动了动,脸低了又低,“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薛业小声问。 “嗯,就是晚安。”祝杰捉住他动来动去的左手,“你能老实会儿么?睡觉。” 和杰哥手拉手睡?杰哥浪漫,不愧是他。薛业主动把拳头往里送了送,不舍地合上眼皮。 黑暗中,祝杰小心挪动着粗糙的手指,几次试图将薛业的拳完全包覆。可薛业不是女生,两人的手差不多大,骨节俱是明显,源自幼年训练不当造成的关节囊损伤。食指外侧和拇指内侧有薄茧,蹲踞式起跑留下的。因为他练三级跳,冲60米速度。 高中三年练径赛,专业不对口,长跑结束别人揉腿,薛业盘着腿脱掉跑鞋,偷偷地揉脚。 左手尾指还骨折过一次,不是很直。 都是自己的了。祝杰将眼眶凹陷压向枕面,手一紧再紧。 大赛结束,参赛运动员停一周半的晨练,难得赖床。体院今早刚好没课,可薛业不同系,啃完面包直接跑了。 陶文昌又看祝杰,永远没表情的臭脸,再联想薛业刚才的恋恋不舍,唉,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这个情圣不帮忙这俩人八十岁也莫得幸福。 “诶,我问你。”他一脸拽地问祝杰,“跟薛业表白没有啊。” 祝杰盯他一眼,满脸不屑没说话。 “你丫不会是……不会谈恋爱吧?”陶文昌一跃而下,“你不是恋爱经验挺丰富的嘛!” “有完么?”祝杰没有聊天的兴致。 “有完,你倒是说说怎么谈啊,我洗耳恭听。”陶文昌不遗余力地挑战生死线,别说,这感觉有点爽。 勇者斗恶龙真人版了。 祝杰继续不回应。陶文昌心里呵呵,原先以为野逼是冷漠,原来不是,他是根本不会。不止是谈恋爱,他和正常人的沟通一直都是有问题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揍他?但他太野了,没几个人真敢。 多招人恨的性格啊,正常人在他身边坐一会儿都不行,危险又压抑,也就薛业。高中是拎包递水,大学可能要以身相许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6 “你不会你可以学啊,是吧,看看身边人都怎么谈的。”陶文昌是怕他把薛业作没了,抽风伤及室友,“喜欢人家你他妈倒是说啊,你得让他知道吧。不然你以为薛业那可怜的情商能自己悟出来?” “陶文昌。”祝杰打开衣橱,破风鸭在显眼的位置,他爱惜地摸了摸鸭头,“你这么牛逼,你女朋友呢?” “我是不想,不是没有,你能分清咱俩本质区别吗?你除了薛业你有谁啊?”陶文昌被噎,愤愤地比了两个中指。 薛业一整天都在连轴转,上午交随行报告、上课,中午做汇报,下午继续上课同时给潘露讲比赛见闻。 下课铃响,薛业拎着书包,孤身去了田径场。 11月下旬运动场的热闹只增不减,穿短裤短袖训练的学生比比皆是。距离上次一跳已经两个半月,那一次为离开,这一次为回来。 再次踏入绿茵场薛业浑身舒爽,像倦鸟归巢,对跑道和沙坑有迷恋。视线来回扫视,锁定目标。 白洋正给二队做动员,赛后普遍消沉。正说着,余光闯入一个人影,白色高领,运动裤高高挽在膝盖位置,一双匡威鞋可是两条很能跳的小腿笔直。 和祝杰的习惯一样,用膝盖上下打双十字绷带的方式保护半月板。 “薛业?”白洋不意外,孔玉说了薛业要来。 薛业出师名将,站回自己的地方像刀一样扎进橡胶地,不亲人的体校小霸王。“我想进二队。” 大一新生带头反驳:“你丫想进就进啊,当校队是你家开的?” “啧,搞不团结抽你啊。”白洋回头呵斥,又转过来,“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嗯。”薛业只点头。 白洋当然高兴。“你入队我肯定同意啊,尽快办好手续方便系院调合。近三年有比赛成绩吧?” “没有。”薛业直率地摇头,“三年没赛过。” “白队,这他妈闹什么呢。”又有人置疑。 这就很不好办了,薛业虽然是体育生可两院课程一旦冲突他没法训练。白洋着实没想到,以为他高中三年怎么也会有比赛成绩。 “这……你曾经最高纪录多少?” 薛业低头了,眉眼隐在刘海下,再开口把话重重砸到在座脸上。“16米35。” “多少?”白洋震惊了,其余人也震惊。 “我有伤,不能跳,进二队跟康复训练。”薛业斩钉截铁,没成绩说什么都是白搭,进了队肯定受气,“半年,金牌我打回来。” 白洋没说话,跳远队按耐不住。 三级跳运动员一向少,水平良莠不齐导致一队阵容严重断档。孔玉出师名门,队里重点培养的明星火种也不敢说大话。 这小子谁啊。 “最慢一年。”薛业说,不需要白洋替自己撑场子。况且16米35很牛逼么?自己这还是悠着说的,万一恢复进度跟不上不至于太丢人。 恩师罗老要知道自己只敢报这么点的距离,又去跑步追星,非把自己两条腿撅折当盆栽不可。上头几个师兄先把自己轮流殴打一顿。 “牛逼,这么狂?”一队预备队员自然不服,“跳一个,要真行我们请你来。” 竞技体育拿成绩说话,薛业曾经也是只看沙坑不看人。“现在跳不了,有伤,最远15米多。” “跳不了?跳不了你吹什么牛逼?瞧不起谁呢!” “这个我能作证,薛业确实有实力,大家稍安勿躁。”白洋赶快出马主持局面,薛业和祝杰是一个路数,招人恨。 他太特殊了,祝杰在的时候是无声无息隐形人,谁也注意不到他。祝杰不在他立马支棱起来。 还没入队就把人际关系搞砸,除了祝杰,这事薛业也干得出来并且得心应手。很绝俩男的。 薛业看了看几米之外的橙色助跑道,心里有了答案。体育场上管进不管出,谁练不下去了谁自己收拾包袱走人。可一旦走了再想回来,很难。 自己的状况是难上加难。 他利落地拾起书包,左腕是金属,右腕是阔别已久的运动腕带,还是杰哥高三不要的。“学长们给我个机会,我进二队替补,平时干后勤,一队二队训练不干扰。等你们练完,健身房和沙坑匀给我用用就行。” “健身器材你收拾?” “我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7 “室外你清理?” “我清。” 这个态度就很让人舒服了,跳远队不再多说毕竟无冤无仇,只等白队。 白洋更困惑,薛业居然会服软。“你真愿意进替补?” “嗯,替补。”薛业不擅长打交道,高中之前有教练管,高中杰哥管。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只需要半年来调整状态,最要紧的是把药停了。 不停药,这辈子别想跳。 “随时。”薛业又补充一句,“我想快点,随时都行。” “那行,你记下我手机号方便联系。等我消息吧。”白洋还是妥协了,当初千方百计邀他入队,今天判若两人。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薛业的水平是在孔玉之上,16米35惊人优异的成绩,可能不是谎话。 搞定,薛业放心大半,打饭回宿舍搞直播。请了一周的假,再进直播间很不适宜。 红v会员踩点入场,风骚10秒。薛业瞧着屏幕里的自己,刘海用笔帽别住以免挡视线,手里两块布料一根针。 有点傻兮兮的啊薛舔舔。 “回来了。”薛业先开口,sky是个女生,能聊的不多。 [sky:比赛顺利?] “还行。”薛业态度模棱两可,不想把田径场的阴暗面说给外人。 [sky:笑什么?] “什么?”薛业看镜头,自己正在傻笑。 [sky:高兴?] “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薛业有点亢奋有点飘,“谈恋爱了。” [sky:和谁?] 薛业找了一枚金色顶针套中指,眼睛不争气地瞄杰哥床。“高中同学,喜欢好久了。” [sky:人怎么样?] 131个沙包缝到什么时候啊,薛业穿针引线,再熟练地咬断捻线头,一高兴便脱口而出:“人啊,帅,好,牛逼。直接把我亲缺氧了,还叫老公了。叫两次。” sky半天没有反应,薛业数着格子下平针,自己是不是又把女生吓着了? [sky:缝什么呢?] 呼,薛业呼一口气,看来没吓着。“沙包,给他缝的。” [sky:你老公?] “啊?”薛业还不习惯,但他很想习惯,以前偷着叫别提多爽快,现在反而不好意思,“嗯。你要喜欢我缝几个送你?” 话音未落屏幕开始爆特效。接二连三的礼物把薛业砸懵,甚至想把手机捶飞。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这送那的提示不断往上蹦跶,一条顶一条,顶了满满一面屏幕。 “别别别,别别别。”薛业一声一声叫唤,最后实在没辙了,“你他妈再送我关机了!” 这下直播间恢复平静,闹剧结束,薛业粗略地算了下,好多钱!他眼睛不眨地瞪着摄像头:“你家到底什么来路,不会改天杀我灭口吧?” [sky:替你和你老公高兴,我下了。腕带挺不错。] 腕带?薛业分别看左右手,不知道她指哪一个。sky悄然下线,来无影去无踪,薛业被她闹得缝不下去只好起身溜达,溜着溜着就溜到杰哥床边上。 “咳……”久旱逢甘霖,趁四下无人薛业开始清嗓,试着用脸蹭一蹭床单,“老……老公。” 叫出来的感觉还不错,爽。薛业的脸皮像烫红,大胆拽下枕头又急不可耐地抱了抱。 “杰哥。”他深深地埋脸,“老公……感觉还挺不错的,咳,老公……不行不行,太他妈丢人了。老……公……” “你老公是他妈枕头么?”祝杰刚拒绝张蓉垫付薛业这笔高昂医疗费的好意,开门就看到这一幕。薛业坐在自己凳子上,夹着抱着自己的枕头,冲着枕面意乱情迷。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有的人表面又狠又野,背地里还不如一只枕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8 小业:又被逮了,我不做人了。 第53章心火 薛业瞬间抬头,门口有一身全黑。他犯错误一样站起来,装豪迈但下不来台,转手把枕头扔回上铺。 “不是,这是假老公……杰哥你晚上不训练啊?” 假老公?祝杰把正在搜索如何谈恋爱的手机页面关掉。 “腿疼,歇几天。”他坐到薛业椅子上,靠了靠。 “歇几天?”薛业过去捏肩,杰哥像高中时候仰头靠他,眼睛闭着好像是累。歇几天不是杰哥作风,除非走不动否则不会断训练。 “杰哥,是不是孙康丫整你呢?”薛业担忧。一个领队手里的权力可大可小。 “没整,我想歇。”祝杰的视线在桌面转一圈,沙包才缝好6个,离131差很远。 他回忆刚才搜索到的亲密姿势。“坐。” “哦。”薛业知趣地搬凳子紧紧挨着坐好,“杰哥你是不是累了?” “不累,还能揍你。”祝杰磨着牙,“我让你搬凳子了么?” 不让搬凳子?那怎么坐?不管怎么样薛业先起立罚站。 祝杰很爱看他箍护腰,往自己腿上看了一眼。“懂了么?” 腿?薛业脑袋里的烟花炸裂声连成一片。“真给我坐啊?” “爱坐不坐。”祝杰偏脸不看他,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几次大腿外侧。 “谢谢杰哥。”薛业小心翼翼侧身,扶着桌面坐稳,“杰哥我沉吧?” “沉。”祝杰毫不含糊,赌气地颠他一下,“腿,分开坐。” 分开坐?薛业匆匆将腿分开,很紧张地面对面往下坐。“这样?” “嗯,是沉。”祝杰说,两条腿同时颠一下重量,双手环腰往自己方向拉一把。 薛业不躲,两条腿只蜷一下,顺水推舟将手搭上肩膀胡乱摸两把,美梦成真。 “腰疼了么?”薛业很乖,但这双打人的手从来不老实,祝杰任他瞎摸同时感受他的体型。 腰偏向扁平,骨架不窄又有肌肉,正面看绝对算不上细,但从侧面看就很薄。这么薄的一条腰被人打了,一眼没看住弄成伤痕累累,祝杰不敢使劲勒它但很想勒。 “没怎么疼。”薛业心怀叵测地摸杰哥背肌。这搂上去绝对比搂枕头的手感好,要什么假老公。 祝杰把手停在受伤那三节。“有银行卡么?” “有啊。” “这次奖金发了8万,卡号给我,明天打你卡里。” “打我卡里?”薛业不由失笑,重大比赛确实有钱拿,金银铜分别8、3、1.5万,“不好吧,学校汇款要核对姓名,再说杰哥你还给我冲饭卡了。” “再回答一次。”祝杰脸色变了,“不要我给陶文昌。” 薛业舔了下嘴。“要。” “嗯。”祝杰满意了,手搭在护腰边缘怎么都解不开搭扣,“这他妈谁发明的?这么难拆……” 薛业歪着身子够手机:“杰哥,有件事……我用手机直播吃饭,就一个人看,女生,经常送礼物。” “可以。”祝杰低着头说,继续研究反人类搭扣。 不生气?杰哥大度,不愧是他。薛业打开平台展示:“她今天疯了,刷好多礼物我必须取出来,平台扣一半……我操!” “操谁?”祝杰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过来。 “杰哥,我号让平台封了!”薛业整个人愣住,“钱取不出来,好多钱。不行我得找成超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9 号被封了?祝杰简单研究,没反应就把手机一扔。“我去吧,正好该找他了。你老实会儿。” “我挺老实的啊……”薛业定定地盯紧手机心疼钱。 “老实你腿夹我枕头?要不是我回来快那就真成你老公了!”祝杰刻意向上铺一瞥。枕头,无性别,被薛业夹过。 薛业感觉屁股像黏住了,不想离开杰哥的腿。“不是,那是我假老公。” “假老公?”祝杰停了一下,“能耐啊,晚上你和你假老公好好睡。” 好好睡?薛业欲哭无泪,刚熄灯就被杰哥收拾。“杰哥我错了,这么睡容易手麻,血液不流通胳膊就废了。” “废就废,好好摸着你假老公,睡觉。”祝杰把薛业两只手拉到头顶栏杆,一左一右,分别用运动绷带绑住,手背紧贴自己的枕面,手心无力摊开朝上。 “不是,我随口说的啊。”薛业拼命抬下巴,看到头顶一个倒着的杰哥,霎时喉咙里就干涩了,“杰哥你帅,松开吧,动不了难受,真的难受。” “动不了挺好,张嘴。”祝杰倒着亲他,亲到薛业收不回去的手只能靠指尖蜷动反抗,“再出一声以后天天这么睡,绷带我多得是,够用。” 薛业顿时静音,祝杰重重躺回薛业的假老公上,脸侧就是两只手。他侧了个身,轻轻咬起薛业的虎口。 假老公,有他妈真的不叫。 陶文昌用手机刷起淘宝,搜索隔音最强的耳机和加厚眼罩。 怎么睡着的薛业没印象,醒来仍旧是凌晨5点。绷带解开了,他趴好目不转睛看杰哥睡觉。只是这一翻身,昨天刚能用上力气的背又不行了。一次治疗没用,持续才有效果。 他继续看,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杰哥的眉骨和眼睫毛的尖。 其实……杰哥眼睫毛很浓的。自己的就不行,只是长,还不卷,压下来像睡不醒。 远不到起床时间,薛业从趴着变成跪着,慢慢起立,小心翼翼迈过去,踩上了另一边上铺。 杰哥的床。薛业定定神,靠着墙往下滑一直滑到坐下。腿很长,长到他完全坐下可膝盖最高点仍旧过了肩。上铺窄,他徐徐渐进地试着侧卧,终于得寸进尺地靠上同一个枕头。 他把脸转向枕面,杰哥的味道。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床了。 宿舍刚开始供暖,热力系统不够旺盛。后背贴墙很快冰凉,凉意在薛业的皮肤上蔓延扩散。他冷了,开始琢磨怎么掀被子往里钻。 确实是得寸进尺了但这就是自己作风,高中三年才能舔得无所顾忌。他刚准备下手,皮肤一紧,低头打了个喷嚏。 操,完蛋。虽然自己得寸进尺可还要脸啊,薛业眼看面前的后背动了,然后醒了,醒了先抬头看自己的床。 现在跑回去还来得及么?薛业怕把杰哥吓着,万一吓出杰哥的应激反应,一拳过来自己真废了。 “杰哥?”他虚着声,“杰哥我在这呢。” 对头的床是空的,祝杰刚要起来身后有声音。他用半秒转身,薛业抖抖索索靠着墙,脖子抻着够枕头。 不是,是够他假老公。 “我是谁?”祝杰问,手伸向他后背摸到冰凉的腰椎。 薛业的故意十分刻意:“不知道。” 不知道?祝杰刚醒,意识还有点模糊,没绷住就笑了一下。“薛业你他妈能有点脑子么?” 墙很冷,薛业后背僵直,突如其来的一个笑容他全身软了下来。“能,杰哥你能让我进被窝么?” “不能。”祝杰凶狠地拒绝他,“冻着吧。” 下一秒薛业落入一个陷进式的怀抱,不太厚的被子盖住全身,熟悉的窒闷感。 “过来多久了?”祝杰问,把被子用力裹一下。 “刚过来,杰哥我牛逼吧?”薛业把手伸向祝杰的剑突,往下按了按,“杰哥你睡你的,我不动。” “睡个屁。”祝杰腾出一条胳膊在薛业腰上环半圈,“疼么?” 他们差不多高,薛业屈腿缩肩仍旧不小鸟依人却格外乖。“昨晚上好些,刚才翻身有点疼了。杰哥你早点想吃什么啊?我买去。” “不吃。你赶紧好。”祝杰说,想抱他睡回笼觉。 薛业的膝盖刚抬起来又被压下去,直到半边身体被压住。“我也想赶紧好,可好那么快也没用,重回赛场怎么也要半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0 “没用?”祝杰紧闭的眼睛睁开一只,“不想上床是吧?” “我这不是都上来了嘛,主要是……”话到一半,薛业口干舌燥了,“杰哥你说的这个上床,是哪个上床?” 祝杰生生将他压住了。“可持续动词的那个上。” 可持续动词。薛业肆无忌惮想象开了,什么都有还特别激烈。“谢谢杰哥,我努力好。” 祝杰一如既往没表情,只是嘴贴住薛业的耳廓。“你努力撑过1分钟就行,小喷泉似的。” 喷泉?神他妈喷泉。脚腕骨很没出息地酥了一下,是真的酥,第一次见杰哥的那种酥。 “哦……行,我赶紧好……杰哥我这周日去扎针灸,你能来么?” “能。”祝杰说,没有犹豫,仍旧半压住他,“可能会晚,你先去。” 胯骨上是一只手,像站在断崖边只能拼命拥抱才不至于跌落。薛业隔着几厘米距离和祝杰对视:“那我先去,杰哥你信我,等腰好了我陪你练到30岁。” “嗯。”祝杰又一次闭眼,享受狭小封闭空间和彼此体温,把薛业的背心掀到胸口以上,顺着下颌骨的线条往下亲了亲。 周五中午过后,祝杰去东校门取车赶去约定地点。手机最新一条信息是薛业的。 [杰哥我回宿舍了,白洋找我,下午跟二队训练] 白洋,男的。祝杰把手机扔回副驾,倒车打轮再一脚油门。 大g的方向盘很重,时间紧迫所以祝杰开很快,几十分钟后到了目的地,一座纯商务办公楼。他倒车入库直接上顶楼。 整层是一家直播公司,祝杰不客气地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找张权。” 前台闻声抬头,最近见过的男主播太多已经对各类帅哥无感了。“张老板是吧?等一下我去问问。” “谢了。”祝杰随意环视,两面墙贴满榜单。礼物棒、人气榜、在线榜……眼花缭乱。唯独榜单正前的小头像他分不清。 也不能说完全分不清,区别不大。 “祝先生是吧?请跟我这边来。”前台再回来客气不少,给祝杰引路。祝杰跟她迈过第二道门,扑鼻而来的香水味让他瞬间反胃。 不好闻。 “不好意思啊,这边。”前台看出他抵触,“公司女主播多,这一层直播间有200个。男主播在另一层。” 男主播?祝杰不做解释,自己来要钱的。张权这人见过一次,开学第二周。 那天在田径场偶遇白洋陶文昌,孙健说三级跳来了一个挂逼,也是和区一中同级毕业生。自己看向沙坑踩过的脚印,隐隐觉得薛业几分钟前来过。 他终于来学校报到了。 当晚俞雅拉饭局,自己却在西校区男生宿舍楼下堵薛业,看他跟成超进了餐馆,同桌还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张权。 再见面,祝杰心里的敌意压了又压。张权,男的,和薛业吃过半顿饭。 “挺守时的,小伙子。”张权从老板椅站起来握手,断眉,“你找成超了吧?他和我说了,先坐吧。” “赶时间。”祝杰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自己不是薛业,脑子一热就动手,现在腿又伤了。 “好,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张权发觉自己小看这小子,他是实打实带有目的来的,“成超的事确实是他做过了。整件事来龙去脉我也清楚,薛业无辜,赔点精神补偿也没错。” 祝杰不说话,等他开价。 行,比薛业还硬骨头,脑子够用。张权一脸笑意融融把口风逆转:“但是你开10万块,他妈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多么?”祝杰真没觉得。 “你刚上大学,肯定不懂钱来不易。”张权把他当臭小子看,18岁能有多少能耐,最装逼的年龄,自己也是同样走过来的,“赔你5000得了,见好就收。” “我要是不收呢?” 张权拉开抽屉准备拿现金。“什么?” “这一整层。”祝杰偏头看了看玻璃门,“5000块,我给你留一扇门。” “怎么,你还想打砸抢啊?”张权拿出对讲机,“公司有保安。” “不抢,要钱。”祝杰很稳地讨价还价,“就这么跟你说,我家的关系你一个公司搬不动,保安没用,建议你直接报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1 “报警?”张权从他的稳里看出些别的,这小子有点疯,可能是神经病。 祝杰仍旧插兜,神情和语调都不变。“家里安排我明天飞美国,正好不想去,我伤人,你报警,行么?” 行么?还他妈商量起来了,张权松开对讲,这小子疯得挺野。 “你坐下,兄弟有话好商量。” “赶时间。”祝杰扔出手机,关节裹满了黑色的肌贴,“薛业的钱一分不能少,10万。他直播号被封了,里面有我的钱,让他把钱取出来,扣手续费,不他妈亏吧?” 张权开始改观,这小子动真格,是来打砸抢的。他的野和同龄人不一样,不是装逼,是以伤人为目的。不言而喻的疯狂。 可怕的明知故犯的暴力,疯子。 “怎么证明钱是你的?”张权退半步。倒不是怕他,做生意和气生财。 “手机。”祝杰找回视线,“薛业的号还他,还有成超那10万。拿完钱我走人。” 张权把他手机捡起来,点公司app进后台,转账金额总共526000块,不算巨额打赏可全是给薛业。 公司扣一半再赔10万也不亏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大人物好办,牛逼哄哄的小青年最刺头,张权一口答应。“行吧。薛业的号晚上给他开,他没签约,大笔数目的礼物公司要审所以封号。你给我个卡号,成超该赔多少我给你。” “全给薛业。”祝杰开码。手里的卡是祝振海的,只开通花费,从来不能转账不能提现,现在已经锁了。跑过这么多赛事,奖金加起来也就是这些能给薛业。 张权忽地想笑,祝杰这个态度特别像薛业。只不过薛业还比他正常些。“行行行,惹不起你这种豁出命的。我给会计打电话。” “后头那个。”祝杰指了一下后墙,“你弄的?” “哪个?”张权很快回头,墙上一张还没定型的海报,“笼斗,黑市拳,我的主业。” 黑市拳?祝杰往前走了几步,剃青的鬓角显出一股少年罪犯感。“那就是有钱拿?” “肯定有啊,拳市按赔率分红还有奖金,看打到第几场了。”张权又坐回老板椅,觉得这小子的圆寸不错,“有兴趣?小孩别尝试,签生死状的,时间不到笼不开。” “给我留个位置,解决完家里我找你。”祝杰说,说完就沉默,关闭了与外界交流的通道。 第54章告别与重生 薛业正午时收到通知,再接到白洋的短信是体育新闻学概论下课,田径场集合。 成了!薛业抄起书包一路飞奔,在沙坑的另一端,第一次见到了成绩斐然的一队男生。 远远望去都比自己高。三级跳这个项目是要身高的,最低卡在1米8。再有就是肩平宽,后两跳的平衡全靠腰腹背的肌肉撑住。 薛业绕开光芒扎眼的一队去找二队,顺便偷听,队员在报60米急速跑的成绩。 跑跳结合的综合项目,没速度第一跳飞不起来。60米跑进7秒、100米跑进11.4秒,几十万次的重复练习把这些数字刻进薛业的大腿骨。 二队在跑道练原地剪跳,薛业在沙坑旁边坐下回忆分腿时的主动剪绞用力,刚柔并济,还有蹬地顶髋、腾空送髋的感觉。练了将近10年的基本功不可能因为三年跑步遗忘。 半小时后一队解散,几个人朝沙坑过来。“你是白队说的那个替补?” “嗯。”薛业站了起来,他打听过,一队多半上大四,忙着准备毕业不会找麻烦。 “行,好好练,那边有扫把和夹子,沙坑清一遍。”大四学长指挥他,不算欺负人而是这些活本该替补动手。 没替补的时候,二队正规队员也得做。 “好。”薛业痛快得答应,尽量不找麻烦。这个活以前只见过别人干,自己没碰过。累倒是不累只是特别脏。 满身都是沙子,但薛业莫名喜欢沾满沙粒的粗糙感,像打磨皮肤。他拿起扫把先扫落叶,听到身后沉重的跑步声。 妈的,孙健。薛业把肩往左一偏,灵巧地躲了过去。 “男神!”孙健扑空却不生气,“男神你终于来了!咱俩凑一对练吧!” “起开,我收拾。”薛业对不熟的人一向冷漠。 “男神你高冷的嘴脸好带感呦,我要被冻伤了。”这话从人高马大的孙健嘴里出来很违和,“教我跳远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2 薛业在沙坑里找石子像淘金。“没空。” 孙健再接再厉。“指点我基本功也行!我想有点出息啊,冲一级运动员!” 基本功?薛业看了看孙健的小腿。“撕过腿么?” “撕腿?那太不人道了吧。”孙健直缩脖子,跨栏、三级跳都要走这一步,小时候练基本功每个孩子疼得鬼哭狼嗷,“我能开叉,腿筋拉得肯定够用。” “够用?”薛业一回田赛场就飘,想故意露两手。恩师的训练模式可是和武行并行,每个徒弟的腿韧带都是他亲手撕开。 孙健云里雾里的。“真的够用,男神我给你劈个叉啊!”说着就要下竖叉。 “真他妈不够。”薛业慢慢弯腰挽裤腿。匡威的鞋带略长,系死扣有点傻气。他用脚尖找带缓冲的橡胶地,绷直了脚背往下压。 “怎么就不够啊……”孙健抱怨,眨眼功夫男神原地起跳,高跳空中定格,真真正正的空中一字马。 形似第三跳的软障碍高度训练,膝盖打得笔直,超长滞空展体。 轻盈。 居然是横叉。 这得是练过什么基本功啊!孙健目瞪口呆,白队没说错,这是真的牛逼。 落地做足缓冲薛业还是把腰震了,仗着戴护腰胡作非为。助跑道和沙坑他太久没回来了,想起跳的欲望在抓心挠肺。 再加上孙健的吹捧让他有点膨胀,装完逼不跑真刺激。 “这才叫够用了。”薛业揉着腰站到一旁,右腿毫不费力地搭上长椅的椅背,左腿后撤,上身笔直地压横叉一字马,继续显摆。 两条腿连成的一字,和地面45度角。 开玩笑,你业爷的基本功可是武行逼出来的。整个一队放眼望去,薛业敢说除了孔玉没有别人。 “天秀挂逼,男神你太厉害了。”孙健崇拜地冲过来,从脚踝崇拜地看到腿根,“你以前怎么练的?” “正压侧压,正踢侧踢,外摆里合,搓步大跳,都练。”薛业说,腰身继续下沉用体重压筋,半年没拉腿确实有点紧。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不止是用进废退,还有不进则退。 三年体能训练没落下,可专项训练没长进,离回归赛场还有一段距离。 孙健倒吸冷气:“多他妈疼啊,男神你怎么坚持的,哭过吗?” “没有。”薛业颤悠悠地继续下压。哭?可能吗?自己以前是体校小霸王,师兄多,学长们也不敢欺负。 祝杰找到薛业的时候,他正用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和孙健聊天。颤悠悠,颤悠悠的,仿佛身体没重量。两条干干净净的小腿露在冷风里。 脚踝让风吹成通红。 没穿袜子。 自己还没走近就被薛业发现了。 孙健刚聊到第二跳如何收小腿,还没收获真经,只见高冷男神慌不择路地收腿,站好,捋下裤腿又抻鞋带,朝田径场的入口处跑了。 奇怪,谁来了?孙健往入口张望,人太多,只看到薛业很快消失的背影。 操场旁边有简易更衣室,方便体育生换装备。夏天大多直接穿训练服来,天冷会进来换再把冬服存柜子里。 祝杰找了个没人的隔间,一把给薛业拉进来。“你和孙健有那么熟么?” “杰哥我进二队了。”薛业按耐不住兴奋,“白洋同意我做替补,刚才教孙健压腿呢,他太弱真不行,欠练。” 孙健,男的。白洋,男的。祝杰一只手按在隔板上:“薛业,他欠练不用你教,懂么?” “懂,我指点几句,主要靠他自己练。” “嗯。”祝杰脑子里有些乱,“腰疼了么?” “不疼。”薛业试图把劈叉这事浑水摸鱼,“杰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他妈知道你会劈叉么?”祝杰摸向他侧腰,有一层保护措施勒得很紧,“跟孙健显摆,能耐啊。” “没显摆啊,我……” “薛业。”祝杰看他一眼,“飘了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3 薛业身体一抖,老老实实承认。“杰哥我错了,是显摆了,他老夸我。” “夸你你就劈叉,能有点脑子么?”祝杰把孙健到底是弯是直的可能性在脑子里过一遍,“我也夸你,你怎么不给我劈叉?” “啊?”薛业理直气壮地反驳,“杰哥我问过你,你说不看。” 隔间陷入沉默,祝杰回忆失败。“我说过?” “说过。”薛业不假思索,“高二下半学期你总是心情不好。我说要不我给你劈个叉吧,结果你骂我是练杂技的,让我老实会儿。” 隔间又陷入沉默,祝杰迟疑了一下。“记错了,人家夸你就客气客气,要练滚回宿舍练。” “哦,我听你的。”薛业沉下声,猝不及防被抱,“杰哥?” “别动。”祝杰认真地抱着,目光专注地看,把薛业圈在身边享受片刻温暖,“周六好好休息,周日和你爸妈说去扎针灸,说我带你去。” 这样头顶头得对看,薛业胸口里是喘不过气的煎熬。许多次,想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了但杰哥眼眶通红的画面总让他闭嘴。 祝杰勒紧的手臂松了,松开一瞬又紧。“这个你收好。” “哪个?”薛业被塞了个袋子,打开是一捆捆的人民币。他怔怔看着对面,不太明白。 “成超赔你的钱。”祝杰说,本来是转账,但张权的会计直接拿了现金,当面过一遍验钞机。 薛业不动,杰哥塞钱的架势重重地砸了他的心。操,杰哥给自己花钱了。陶文昌说男人肯花钱才是真爱,是真爱了。 他忍住怦然心动没把杰哥摁在墙上亲。“不行不行,我有钱,我做直播赚钱。” 祝杰将他巧妙地摁在隔墙上:“我留着?我缺过钱么?” “没缺过。”薛业胸膛起伏,“谢谢杰哥,我打个借条吧,以后还你。”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外面有人,祝杰单手捧起薛业的脸亲了亲,“直播的钱晚上取,明天奖金打你卡里。把钱收好,懂了么?” “懂了。”人越来越多,薛业准备先走又被勒进一个怀抱,“杰哥,你今晚回家还是明天?” “马上就回。”祝杰重重撩起薛业的刘海迫使他抬头,重压式的亲过去,狠狠抓住薛业再放开,“走吧,周日我去找你。” 杰哥亲的真他妈用力,薛业喜欢疯了,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祝杰在更衣室缓过几分钟才走,去东校门,上车朝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仍旧一片死寂,电视机开着却静音,一个女人在客厅收拾行李,一个男人在茶几旁喝茶。 “回来了。”祝杰放好钥匙朝楼上走。 “好儿子,来,看妈给你准备的衣服喜不喜欢。”赵雪拿着一件黑色外套走近,“这一趟走得急,先去那边适应环境,不适应就回来。” 祝杰有意扫过一眼行李,不像短时间让自己回来。“嗯,挺好。” 赵雪的笑瞬间消散,假人似的。“喜欢吗?” “喜欢。”祝杰绕开她的手,“我先上楼了。” “小杰。”祝振海的脸孔像凝固过的,威严又稳重,“你妈妈问你呢,喜欢吗?” 嗓音很低,祝杰一刹那想起了薛业。薛业嗓音也很低,但是很好听。前阵他烟瘾大,抽烟抽到嗓子发干再说话就是哑的。现在正戒烟,又总说嗓子里发干要喝水。 “我说喜欢了啊。”他看祝振海,同样低沉的嗓音,“没事我上楼了。” “有事,手机。”祝振海不动声色地站过来,很老道的站姿,没任职之前的中国武术散打联赛连届冠军。 祝杰把拳头藏在兜里,握住薛业的感觉还在。 “我上楼了,你们慢慢收拾。”这一回祝杰不带犹豫,踩上通往二层的台阶。 祝振海稳了下妻子的肩,赵雪反倒若无其事:“小杰,手机留下。” “我带着手机你们怕什么?”祝杰在转弯处稍作停顿,“困了,明天再说。” 等儿子消失很久赵雪才开口,毫无血色的一张瘦脸。“小杰不正常,他的病又发作了。” 祝杰上楼,自己卧室在最里面。他给薛业发信息叮嘱按时吃药,再往前迈步。一个很小很瘦的黑影子停在左侧,不出声,空洞地看着他。 小鬼似的,祝杰很少理祝墨,也不愿意理,从她出生到如今交流过的次数两只手能数过来。那年他初三,她连夜哭,吵得祝杰想过闷死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4 他继续往前,祝墨没动,他再往前走,祝墨像赖着不走,于是这一次他脚步停了。 和自己妹妹相隔十数米,无话可说。祝杰装不出来,他对祝墨真没有感情,更别提兄妹。 祝墨没有说话,又看了看他,扭身跑开去看台阶,两条胳膊把住栏杆慢慢坐下。祝杰无所谓地转过身,爸妈不让祝墨下楼,她也就在二层溜达。 进了卧室祝杰把灯全打开,亮得通明。一间正方形的大屋带洗手间,有篮球有拳击沙袋有各样装备,只是没有一扇窗户。展示柜上一层是奖杯金牌和奖状,下层全搬空了。 三年的礼物一朝消失,没杀人就算自己有良心,只打坏一个拳击靶。祝杰反手关门,门锁发出沉沉一声,撞上。 单向门,只能从外开,里面打不开。祝杰再把手机拿出来看,信号被屏蔽,好在接收到最后一条回复。 [杰哥我到家了,钱也取出来了,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特别喜欢自己。祝杰忽地笑了。简单冲过澡,他从冰箱拿了两瓶水,躺回床上看体育频道,翻起薛业一条条报告位置的短信息抵挡孤独。 直到困意来袭,祝杰拿起床头的香水瓶喷了几下,闻着枕上的熟悉气味入眠,好像薛业在。心里有地方在一点点腐烂,也有地方死灰复燃,要他夺回自己平白无故浪费的三年夏天。 比赛前一晚的彻夜未眠,是对薛业的逃避自责,也是取舍思索。明天过后自己再上田径场的可能几乎为零,第二套配速夺冠是为奖金,也是对跑道的告别仪式。 在所有与薛业之间,他想要薛业。祝杰满足地闭上眼,等明天。 第55章砸 祝杰醒来习惯性去看窗,只看到一面米白色的墙。不在宿舍,在家。 自己长大的地方。他猜天应该没亮,枕面的香味进入后调,檀香味扎实纯净,很让他安心,很像薛业在。 他又把目光集中到展示柜,曾经那底下有131个沙包,三面的、六面的、扁圆的都有。他曾经把它们翻出来挨个捏,薛业送的第一个就是被自己捏爆的。 那天夜里自己躺在地板上,沙包扔向半空接住,接住捏一捏再扔,捏过好几个月导致布料一面脱线,涌出来的除了洒一地的红豆还有一卷小纸条。 红豆是相思,纸条是情书。 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自己把手里的沙包依次拆一面,每个里面都有,再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收好,拿订书器把布料订上。微信头像是一中的操场,因为薛业每天早上都在跑道一侧等着自己,买好了早点。风吹日晒,风雨无阻。 不一会儿,门锁拧动的声音像一颗火种,点燃了祝杰全身神经,瞬间清醒。 “小杰,下楼吃饭吧,吃完饭送你去机场。”赵雪用钥匙开门,跟着她同时往里看的还有祝墨,齐刘海,头发留到了腰。 只敢看不敢进,睁大了眼睛往屋里看,四处打量。 祝墨很怕自己。祝杰是裸睡,无所顾忌地翻身下床去洗漱。赵雪立马捂住祝墨的眼睛,不得不先离开。 楼下客厅里祝振海在喝茶,桌上有早饭,两个大行李箱立在桌边。茶几上压着一本护照。 赵雪抱着祝墨先下楼,朝祝振海点了点头。她把祝墨放在椅子上,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白粥。 大约半小时祝杰才下楼,全黑运动服,拎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祝墨也在他完全没料到,犹豫了一下,才坐下。 爸爸家这边祖传重男轻女,祝振海只关注自己不搭理女儿。赵雪从医,老把祝墨弄得病恹恹的,三天一小病三个月一大病,试图引起重视。 都他妈有神经病。祝杰开始剥鸡蛋,出了卧室手机又活了,在兜里震动。 祝振海看向大挂钟,放下了茶杯。“10点司机来,准时送你去机场。我安排的人在机场等你,会和你联系。等你们通过美国海关那边有人接待。” “我他妈说去了么?”祝杰把鸡蛋吃了,端碗喝粥。热粥滚入咽喉先温暖了他的肠胃,但更里面的血肉,五脏六腑,没有一样不是薛业亲手暖活的。 同性恋不得好死,那就好好活着吧。 赵雪的动作和表情明显一僵,手指常年接触酒精形同枯槁。“小杰你别说气话,爸妈都为了你好。到那边有人照顾你,等学校安排好了继续练跑步。运动员在美国校园比这边受重视。” “没说气话。”祝杰用纸擦了一下嘴角,“护照给我我就撕。” 赵雪不再出声,挖一大勺硬塞到女儿嘴里。祝振海视线掠过,五指紧紧扣住茶杯:“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对吧?还敢撕护照。” 自己儿子第一次挑战这个家历来的底线。 “不撕也行,我到海关闹,拘留吧。”祝杰淡淡地说,“上飞机就砸玻璃,起飞延误谁和我同一班谁倒霉,我不考虑别人感受。飞机能他妈飞上去算我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5 “小杰你闭嘴。”赵雪机械式的挖粥喂女儿,“爸妈是为你好。你和那个薛业比赛同吃同住像什么话,还把他弄到体院宿舍了。他犯起病来就缠着你,他家也不带他去治疗,张蓉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插手咱们家的事?” “砸到所有航空公司把我拉进黑名单。”祝杰充耳不闻,一如往常地进食,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卡里最近的支出怎么回事?”祝振海问。 “花了,给男主播送礼。”祝杰说,“不能提现不能转账,我想给谁花给谁花。” 祝振海将茶杯捏出裂痕。“男主播?” 祝杰放下了碗。“是,男的。我是一个同性恋,喜欢男人,你们听明白了么?” “小杰!”祝振海终于暴怒,茶杯在墙上溅得粉碎。赵雪将女儿拽下椅子,一把推向了楼梯。 祝墨毫无反应地走过去,往二楼爬,爬到一半坐下来,抱着膝盖在台阶上不动了。 “我他妈叫祝杰!”祝杰抄起最近的一把座椅朝茶几扔过去,巨响之后早就想砸的天眼佛像如愿碎掉一座,玻璃茶几也完全报废。 一颗一颗的天眼滚了满地像一只一只眼睛,八臂断了,六耳碎了,两面的躯干体无完肤。 砸了,终于砸了,终于他妈的砸了。 无休无止每日每夜的监视,没有隐私,不见天日。随意干涉生活的手,随时监听的耳朵,通通砸了。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人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祝杰将整面大理石的餐桌掀翻在地,享受暴行带来的淋漓畅快。 砸了它,毁了它,杀了它。 还有一座,在哪儿呢?祝杰环视客厅看向另外一尊,怪异的佛面,畸形的肢体,拎着一把椅子朝玄关去。膝窝和肌纤维断裂的腿后侧被猛然一踹不得已跪到地上,一把木椅朝祝杰劈头盖脸地抡下去。 这一下砸下来椅子腿立马断掉三条,祝杰手触地,后牙槽震得酸疼。他拧着头看过去,祝振海甩起还未断裂的椅背找准了再砸下来,凶狠又决绝的,一下、两下、三下,椅背也断了。 不正常的儿子。祝振海双眼暴凸,穷凶极恶地拎起祝杰,一拳打中肺,再一个肘击砸中后心。接连两下他松开手,人从他手里挣脱,踉跄两步退到墙边再稳稳地站住脚。 不正常的儿子。祝振海有瞬间的诧异,爆发力量集中在拳上。 确实是翅膀硬了,打不过但扛得住了。 “祝振海!”祝杰双耳背后刺痛,前胸后背疼到撕心裂肺甚至有点神志不清了,他捂住肋下,内脏好像被撞破,“傻逼……等我能还手了就杀了你!” “你最好还手!”祝振海猛烈地收拳,“不去美国我现在先打死你。” “打!我他妈真不信!”祝杰扶着墙勉强站直,黑色外套挂满了木屑,强压周身的剧痛冲祝振海捏紧了拳头。 祝家重男轻女的程度令人发指,奶奶连生几个生到祝振海这个儿子才停止生育,全家都他妈神经病坚信男的才能传承香火。 但这个香火,他替祝家断在这。这种家庭不断也罢,都他妈去死吧。 “你搞同性恋我就该打死你!”祝振海怒不可遏,“暑假要不是你妈求情……” “来啊!谁让她替我求情了,来啊!”祝杰摸到一根尖锐的木腿,手心的血顺着木头纹理一滴一滴往下掉。而这一切都被祝墨看在眼里,她捧着脸坐在台阶上像什么都没发生。 祝振海面色铁青,脚边有斑斑血迹不知道是谁的。“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去美国你什么都有,留在国内就永久性禁赛!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上场,什么都别想要!” “傻逼。”祝杰擦嘴边的血,腕骨活动,关节发出爆裂声。 “小杰你干嘛去!”赵雪挡住他,儿子不仅不正常还疯了。 “祝杰。”祝杰摸了一把墙面印上一个血印,她阴魂不散地挡着路,“让开,今后家里就当我死了。” “去过你姥爷家了吗?”赵雪意味深长一字一顿地说,“你以前不是最爱去吗?去一次你就正常了,听妈的话,好儿子。你打不过你爸,出了这个门就真被他打死了。” 祝墨静静地看,看从不理她的哥哥被爸爸打,家里的东西碎好多。又看妈妈和哥哥说话,不一会儿哥哥把包放下了。门外有车滴滴按喇叭,她悄悄爬下楼梯,看哥哥跟着妈妈上了一辆车,车子就消失了。 她再看爸爸,爸爸也不理自己也不抱自己,眼神很凶,吓得她赶快往楼上跑。 姥爷家很远,过了中午才到。祝杰下了车,眼前的建筑物像白色棺材。 “走吧儿子,你姥爷在全国演讲,明年才回来。”赵雪从后面来,带着祝杰进屋,上楼,再上楼。三层的布置和医院如出一辙,处处雪白。祝杰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卧室,面前是一台电视,反复播放姥爷的讲座。 电视机上面是祝福语,祝您早日康复。 “这个同性恋,其实就是人类身体里的一个病灶。但这个病灶是在脑袋里,非常可怕。这就是精神之癌,像恶性肿瘤,是一颗毒瘤。它发作分为6级,其中0级,我们归类为假性同性恋病。可以通过心理测试,生活习惯的观察诊断出来。” 这段话祝杰倒背如流,他麻木地盯着屏幕里的教授,全国知名的精神科泰山,2001年之前最著名的同性恋矫正专家,他的姥爷。 亲自治疗自己的主治医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6 “必须尽早干预,一旦它发作到6级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真性同性恋病,那就不好办了。但有没有办法治疗真性同性恋呢?有的。我们可以通过科学的治疗将病人矫正,让病人意识到这种思想毒瘤的可怕。” “科学的办法属于脑平衡测试,我们使用仪器检测10分钟就能得到结果。病人的谷氨酸、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生理指标,都属于病例参考范围。” 脑平衡测试,祝杰迟缓地调解音量。自己也做过,结果是脑内兴奋抑制功能平衡紊乱,假性同性恋,那年初三。 “颅脑磁极治疗不是电击,是人性化的、舒适的,磁极刺激大脑神经元,接受正确信号。再配合催眠等心理治疗,双管齐下。整个疗程需要住院,隔离,输液,纠正不正常的认知。” 赵雪换好一身护士服,戴着口罩进来,架好点滴瓶准备静脉注射。 “今天你这是病情发作,妈妈不怪你,这是种精神类疾病,控制不了。”赵雪拉过儿子的右臂,“爸妈知道你辛苦,都是为你好。把你锁在家里也是怕你发病出去乱找。那个薛业就是个病例,他控制不住才老缠着你,你也不说,要不是高三你带他去医院打针,爸妈还发现不了呢。你姥爷快气死了。” 祝杰懒得反驳,从护士推车上取酒精往手上泼。 “每两周一次的脑蛋白不能停,你看,比赛前后三周没来,今天就发作了。”赵雪动作娴熟,调慢了滴液速度,“7个小时打完,今天就在姥爷家睡吧,明天再打7个小时就和妈回家,和你爸认错。” 祝杰仍旧不说话。 赵雪给他接了一杯温水。“你爸是为你好,暑假把你送到医院也是迫不得已。这是一种病,会反复发作,你高中交女朋友不是好好的嘛。唉,早知道你身边有一个病例,爸妈早把你送出国了。” “女朋友?”祝杰这才开口,“知道我亲女生什么感觉么?” 点滴室里良久沉默。 “觉得自己特别恶心。”祝杰把水当面倒干净,倒了一地,“逼着自己喜欢女人,越亲越想亲男人。真以为能关住我?那是我自己没想明白,现在想关,做梦吧。” “你自己好好反省,妈不说了。”赵雪离开了点滴间。屋里只有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视,循环播放着一台讲座。 “同性恋,可以说对社会的危害非常之大。首先,它不正常,它是颠覆道德伦理和社会公德的思想。男人和男人好、女人和女人好,能正常吗?不能。万物调和有阴才有阳,男人和女人才是正常配偶。其次,同性相爱共同生活,孩子怎么生?思想正常的人类都是有繁衍本能的。其三,极其肮脏的性行为模式,乱交,艾滋病多发人群……” 所有的所有的话,祝杰从懂事起听到长大。他曾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兜里手机又震,他点开,全是薛业。 [杰哥我喜欢你] [杰哥我能想你吗] [杰哥我有点想你] [有点的意思就是特别] 喜欢自己,特别想自己了。祝杰反复阅读几行短信,被思念疯狂埋没。 小时候他对姥爷的话深信不疑,姥爷是医生,医生是给人看病的,看病的人不会有错,错的是病人。 自己积极配合姥爷的治疗,打针、点滴、吃药、心理辅导,却靠跑步和暴力泄愤。和薛业说话那天其实正在考虑怎么死。 同性恋不配活着,都该去死,死一个少一个,是毒瘤。自己坐在打靶场外面,思考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有谁在碰自己的肩,回头看,是宿舍里揍人那小子。 他喜欢工字背心,打完架脖子上留了几枚掐痕,刘海扫过眼窝很漂亮,洗完头发才露出一个美人尖。他递过来一碗绿豆汤,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和他说过话。 “杰哥,你睡我上铺,收我当跟班吧。” 时间匆匆一晃就是三年。 在姥姥的房子里薛业睡了一个好觉,现在翻箱倒柜把落灰的箱子搬出来,再依次打开。训练服在樟脑的保护下静候着主人归来,带它们重振雄风。 都是全新的。薛业穿好一身去照镜子,镜中的自己比14岁高出了不少。三年不曾间断的体能训练打磨出一名成年运动员,可他实在不喜欢跑步,跑久了脚疼。 每一回拉完耐力跑,几万米下来,别人揉腿,自己揉脚。手机在床上响,杰哥。 [嗯。] 嗯?薛业抱着手机和跑鞋倒回被窝,杰哥杰哥,喃喃地笑着。 嗯,就是晚安。嗯,就是也想自己了。杰哥真酷,不愧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我写夸张了吗? 2001年中国将同性恋病移出精神疾病诊治标准,但是国内的同性恋治疗从没消失过。登记在案可以治疗此类疾病的医院不在少数,其中,包括公立三甲。 更别说自立门户的同性恋矫正医院。 甚至偷换概念,换成性偏好障碍症。仅在我身处的城市,仅通过我自己上网咨询,有26家医院模棱两可的回复,来医院可以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7 治疗群体有已婚但矫正信念强烈的(说白了就是骗婚但比较有良心的),和未婚被父母带来的。治疗方法再想知道细节我就得亲自去了(瑟瑟发抖) 这些都是真的,但祝杰明天就跑了。 第56章冲破 早7点,祝杰被手机震醒,薛业短信。 [杰哥,我晚上7点到医院] 还有12个小时。祝杰动动手指回复一个好的,起身去洗漱。 点滴脑蛋白液的副作用是头晕和肌肉松弛,每一次都有。他洗好澡,只穿运动长裤,身体正反两面都有伤,先试了试门。 锁上的。祝杰转身去窗边,两边肩胛肿到高矮不一。3层半,跳倒是可以跳,但他现在偏偏不想了。 8点整,赵雪开门送早点,继续扎点滴。她打开电视,里面还是昨天那套循环播放。 “睡好了吗?”她看儿子脸色一般,“这个脑蛋白是修复脑部神经用的,你注射三年从不发病。最近是妈妈疏忽大意。” “嗯。”祝杰无事一般,“有馄饨么?” 赵雪固定住留置针头,下半脸是笑,上半脸纹丝不动。“没有,打完液咱们回家吃,家里什么都有。” 家里什么都有。祝杰不说话,屋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却仿若一片死寂。吃完早点,赵雪递来一小杯盖液体,祝杰一眼不看,一饮而尽。 苦,特别的苦,带着无法冲淡的涩从舌根一直烧到胃。祝杰自诩不算怕苦可这个苦味也不是很能承受,苦到像有一只手从嗓子眼往外掏。 钾水,用来缓解肌肉松弛副作用。 “喝完缓一缓,千万别吐。”赵雪目光森然,“好好休息吧,别多想。这个难关爸妈陪你挺过去。” 祝杰看着窗外置若罔闻,又看向医疗设备齐全的护士推车,想薛业这时候在做什么。 他不会赖床,应该是和爸妈吃早点,吃馄饨,撒一层虾皮,专爱吃汤汤水水的东西。预料之中的胃痛逐渐强烈,打完脑蛋白是晕,喝完钾水想干呕。 至于这个脑蛋白究竟什么成分祝杰到现在也没研究过。爱他妈是什么,最后一次,以后谁给他打,往死里打。 赵雪出去了,祝杰躺在点滴床上换个姿势,强健的肌肉仍旧没能挡住祝振海的击打。他确实打不过祝振海,不,不是打不过,是从小到大根本没碰着过祝振海,刚动手就被打到力散。他看向天花板一角,随手抄起遥控板把摄像头砸歪。 十秒不到赵雪推门而入,用巡查的眼神将角角落落看了个遍,一句不说得离开。 生气了。祝杰忍着胃里开闸一般的难受用手机搜歌,听薛业唱过的每一首小黄歌。是真的黄,他都不知道薛业怎么找的。 他会在课间把两条腿搭在课桌上,明目张胆唱。 祝杰听着不堪入耳的黄色英文歌词,舔了舔嘴。钾水的苦涩经久不散,牙龈嘬出血仍旧盖不住。 和薛业的第一个亲吻就是钾水味。高一国庆小长假,田径队和预备队员到京郊训练,自己离开姥爷家到一中集合坐大巴,薛业给自己留了位置。 那时的薛业比现在紧张多了,眼里总有怒火却小心地看自己,不爱说话。如今祝杰终于明白他的愤怒从何而来,刚经历过那种操蛋事又退赛,谁都怒。 那一天阳光特别好,薛业先是语无伦次说了几句就开始看窗外,耳廓被光线打透一半能看到毛细血管,直到睡着。他的头靠着玻璃窗,微微后仰,嘴是张开的。 前方有隧道,紧接着车厢陷入漆黑,自己迅速起身,预谋许久,舌尖浅尝辄止碰到了薛业嘴里的东西。比想象中硬和湿,原来人的舌头相互触碰不是那么的柔软。 隧道通过,车厢恢复光明,自己坐回原位用咳声强压心跳声。到了目的地薛业被自己晃醒,一直迷迷糊糊地喝水,说嘴里发苦。 是苦,钾水的苦堪比世界第一苦。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就是苦的,没有孤独了。 晚上6点薛业提前到医院,棕书包里除了现金还有两套训练服、一双跑鞋。没想到张蓉居然也在。 “干嘛,没等到小杰只等到我这么不高兴?”张蓉奉命而来很是疲惫,“你和你杰哥真是一个脾气,心里有点什么根本藏不住全在脸上。” 薛业赶紧往上提嘴角。“杰哥呢?” “他啊,有点事,可能来不了。”张蓉给他一瓶水。 可能来不了。薛业默默拧开瓶盖,只喝一口。 “他不来我来了啊,全世界不是只有你杰哥一个活人。”张蓉说,心里千疮百孔。小杰家的状况,他没长成反社会人格真的算本质善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8 薛业不接话,从书包取出一个信封。“5万,我先给这些。” 里面是献血报酬换的人民币,健将级运动员的康复医生、后续治疗不可能便宜。 张蓉把信封推回去。“别闹,你杰哥说你归他管,你只要配合治疗就行。我要收你钱了他真和我翻脸,那个脾气你最清楚。” “钱杰哥给?”薛业捏了捏手中不薄的人民币。 “给啊。”张蓉惨笑,“怕他出不起?你杰哥家里多有钱又不是不知道。” 薛业点了点头,他知道。“我这个伤全治好到后期费用,多少钱?” “这个你不用操心。”张蓉嘴上这样说可心里比谁都操心,小杰没有大把钱,名下清空。这笔费用他去哪里找,愁人。 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走来认出张蓉。“你怎么来了?” 张蓉悠哉悠哉站起来,双手插兜非常飒爽。“陪一个小朋友过来扎针,怎么是您呐?王主任亲自操刀我该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啊。” 薛业没动静,张蓉立马踹他鞋,薛业这才知道站起来朝王主任微微鞠了一躬。 “挺有礼貌。”王主任推了推眼镜,“x片和ct二维影像我看过了,小运动员受这个伤有点可惜,片子和专家会诊,错位方向还有的救。跟我来。” “快说谢谢啊。”张蓉提醒。 “谢谢。”薛业没头没脑地说,“不是7点吗?” “有病人临时不来。”王主任回身笑道,“还不愿意了?” 薛业不挪步。“杰哥说……” “愿意,这孩子从小搞体育不太会说话,您别介意。”张蓉打圆场,“快走。” 薛业再没眼色也知道跟着上楼了。屋里没有上次暖和,脱净上衣皮肤起了一层小疙瘩,他趴好等待挨扎,果真,一排排的针灸针、酒精灯和通电仪器推过来像要逼供。 “腰肌劳损,练什么的?”王主任为人冷淡没有老李健谈。 “三级跳。”薛业往上提了提ck边。 “刚做完消毒,白做。酒精过敏,擦过的皮肤起红。”王主任的眉头皱起来了,“腰上的疼痛点多,忍着。” 薛业再一次趴好,后腰被酒精重新擦过瞬间冰凉。他把脸偏向右正对房门,期待不一会儿有人会进来。 祝杰眼角血红的回了家,门在背后砰地关上。用钾水对抗脑蛋白的副作用也有副作用,肌肉痉挛,眼角毛细血管全爆。 鸦雀无声。 “回来了?”祝振海仍旧在喝茶,看不出一丝动过手的痕迹。儿子每一次治疗就会老实一阵,三年都是这样过的。 赵雪站到玄关处擦佛像,一帧一帧似的回头看儿子。祝杰也看她,赵雪想给出一个很温暖的笑,但却很诡异。 “回来了。”他双手插兜站在玄关,动作十足像张蓉。 祝振海痛恨他这样,像那个篮球教练。“回来了就上楼反省,下周去美国。” “你算他妈什么东西?” 祝振海不动地看着儿子。 祝杰很累地靠住了门。“我回来是为了拿包不是治服气了!我他妈让你们关了三年是我自己愿意关自己,现在不愿意了。” “小杰你又发病了。”赵雪过来扶他,“你是妈的好儿子,快和妈上楼吃药……” “妈,你别以为女人……”祝杰抽开胳膊反手一个耳光,带着仇恨,丝毫不因为性别手软,“我就不敢打了!” 咣! 赵雪的脸周骤然炸疼,几步退后再也没站稳,倒在地上太阳穴青筋暴起,像是要把薄薄的皮肤撑开。但她反而露出过分忍耐的笑容,显得阴森可怕。 “小杰,你可真是妈的好儿子,妈妈的好儿子。妈妈不怪你,因为你精神不正常。” “我正常得快死了。”祝杰迈过她像个野人,血缘性别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女人可以打,小孩也可以打,瞪着红眼疯了。 “现在滚上楼!不然我打断你两条腿!”祝振海再一次震怒,妻子滚翻在地,权威一再而再被挑战。治疗没有用了,不正常的儿子精神有问题。 祝杰停在他几米之外看他步步逼近,条件反射式的偏身躲避,一个巨大花瓶从后而来在祝振海脚边粉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9 赵雪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后面。 就这几秒,祝杰冷不防地掏出广口瓶朝祝振海泼过去,右手打着了打火机任火苗左右摇动。 “打死我啊?来啊!祝振海你过来!咱俩抱团死!”祝杰扔了玻璃瓶,“不是打断我两条腿么?来啊,你他妈过来!谁都别活!” “你……”祝振海被高浓度的酒精味刺到了,鼻粘膜和眼睛首当其冲几乎不能呼吸和睁开。火源成了他目前的恐惧,他开始往后退,躲那一丁点的火光。 “小杰你真的疯了。”赵雪也往后退步,她大意了。 “我他妈早就疯了!”祝杰嘴里的血腥气变得他自己也无法接受,他拿着打火机,薛业的打火机,避开地面大片酒精杀出一条血路。 桌上是他的运动包,除了这个,还有一个。 祝杰飞快将包斜跨,左手伤口开裂外翻着,他一把抄起坐在台阶最下面的小鬼似的祝墨,像拎包一样将她拎了起来。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没有兄妹感情,只是那天的对视让他有种想把祝墨带出这个家的冲动。打火机灭了祝杰再迅速打着,祝振海停在客厅,赵雪在玄关,他控制不住想要烧了这个家,想把打火机扔进酒精里。 最后他选择直接走出那一道门。 祝墨没有挣扎和反抗,像个木偶,只是被单手抱稳的刹那搂住了哥哥的脖子不放。 半晌,赵雪拿来一条毛巾给祝振海擦脸,眼眶被抽肿了。“报警吗?” “不用。”祝振海用湿毛巾盖住进了酒精的眼睛,手因为愤怒发抖,“我看他带着祝墨怎么活!让他姥爷收拾他,看他翅膀硬能硬几天。” 薛业又一次疼到浑身冒汗。火针较粗,扎得非常深,一次次烧红再刺入粘连病变的筋结像被用了火刑。 “嘶……”一个没忍住薛业疼出了声。 “忍着点小朋友。”王主任左手持止血钳夹95%的燃烧酒精棉球,右手握笔式持针,针尖针体深入外焰,通红时果断下针,快准狠。 听见门敲响了,她头也不抬:“张蓉看看谁来了。” 有人敲门?薛业竖起耳朵咬着牙,是杰哥吗?杰哥来了? 张蓉已经起身,拉开门的瞬间没忍住将祝杰揽住了。“臭小子,我以为你被你爸打死了!” “死不了。”祝杰将她推开一点,胸口疼,“人呢?” “最里面扎针呢。”张蓉仔细打量眼角已经红了,“你又去姥爷家了!” “嗯。”祝杰毫不在意,“试试药到底有没有用。” “你疯了吧!”张蓉骂他,总把修理你挂在嘴边,一次也没下去手。 “早疯了。”祝杰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腿边,“这个怎么办?” 张蓉也跟着往下看,一个小女孩躲在祝杰大腿后面,同样一身全黑,木然空洞地看向正前方。 张蓉把两个孩子拉进屋,锁门。“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我他妈怕她死了。”祝杰十足后悔,扔下祝墨进屋找薛业。薛业刚好在休息,肘部竭力撑着前身往这边看。 “杰哥。”薛业抻着脖子,是杰哥,对外人只有轻浅的表情现在春风一样地笑,“杰哥我有点想你。” 想自己了。祝杰往里面走,越走越快,走到面前就着薛业半起身的势头将他吻在理疗床上。他咬着牙抱住他,抱住帮他挣脱黑暗的这一点光,生怕这点光在自己眼前灭掉。 再也不用管别人的感受,他只管薛业。 眼睛是红的,嘴里是苦的,薛业是自己的。祝杰无所顾忌放开了亲,时间一秒秒过去,等他再一次低头时才发现薛业的下巴很红,被自己狠狠掐过了。 “杰哥,你嘴里特别苦。”薛业动了动被吸麻的舌头,仰视时候露出喉结,正中间紫了一块。 祝杰想了想,拇指贴住那块紫色。“我刚才亲的?” “这个?”薛业不知道被亲成什么程度了,“没事,杰哥你亲,我穿高领就行,你亲你的,我……” 接着他不动了,杰哥整个人趴在自己左肩在咬。 “杰哥?”薛业不反抗,这个疼法他知道是咬破了但是他愿意。 “嗯。”祝杰给他舔了舔伤,贴着他的脸笑了,“嗯,就是我真的想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0 第57章哥哥亲你 杰哥想自己了?薛业不动只是手攥紧,肩上在流血,明明是伤害却像接吻一样缠绵。旧齿印上多了一圈血淋淋。 王主任换酒精棉球回来一愣。“呦,张蓉你儿子都长这么高了?” “唉,运动员,吃得多长得快。”张蓉经常和他们开玩笑,久而久之被当了真。 王主任再走近,直言不讳地说:“你儿子得好好管了,这么大还咬人呢?口欲期没满足还是欺负人成习惯了?” 话是这样说,她很识趣地走回隔间,留出两个小运动员独处的空间来。 又是出血似的眼角,薛业跪在床面上:“杰哥你怎么了?” “跑得急。”祝杰又搂一会儿,“疼么?” 薛业摇头:“不疼啊。” 祝杰的左眼皮一个劲跳着。“你怎么知道我问腰还是肩?” 薛业又摇头:“哪个都不疼,我不怕疼。” “得了吧。”王主任回来打脸来了,手里多了一整瓶酒精棉球,“先消毒,近一年打过破伤风没有?” “打过。”薛业敛起只给杰哥的温顺,棉球往伤口上狠压。 “这习惯不好啊,得改改。”王主任见怪不怪,从医几十年各类病例数不胜数,两个同性恋小运动员在她眼里就像小蚂蚁似的,“趴下,还没扎完呢。” “还有啊?”薛业小声咕哝。 “有,你遇上我算有福气,别人下针没我的利落劲儿。”王主任又把火点上,看一眼不好接触的张蓉儿子,“你,坐他面前看住了,别让他乱动。” 这种话一般都是对家属说的,针一样刺中了祝杰的私心。只是他疑惑,同样都是医生,这女的为什么可以淡定?自己是同性恋,是永远不被接受的少数。 薛业刚刚趴稳,捕捉到不同以往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影子在移动,走到他几米之外停下还没有床面高。 小孩子?薛业不敢乱动,是个小女孩。她看自己,薛业也看她,谁也不吭声。 谁家的?一身全黑倒是和杰哥挺像,就是看着营养不良。 “薛业。”祝杰拉了一张椅子,猜他想问,“这是我……妹。” 操,杰哥有妹妹?杰哥居然有个妹妹!薛业真的不动了,后腰被红透的针连续戳刺也如同无感,只剩眼珠乱转来回对比这两张脸。 好窄好小的一张脸,不像杰哥有尖下巴。没有穿鞋,脚上是一双黑袜子。 王主任往外侧挪步了。“小朋友离阿姨远一点,有火。”不料小黑影走更近了,三米、两米、一米,照直冲另个一身黑的人去,眼睛却看着床上的。 “哥哥亲你。”她突然向理疗床伸手。 哥哥?祝杰第一次听,没反应,眼神照样很冷。他随便用手勾住她衣领,拎包似的拎过来。上一次和祝墨说话还是去年。 “杰哥你还有个妹妹啊?”薛业这才回神,“都没跟我说过……一句没提过。” “初三那年我妈生的,小鬼似的。”祝杰拿出包里的薯片,伤痕累累的后背向前弓着,“也没怎么说过话。张嘴。” 真给自己买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薛业忍着扎水泡似的疼痛咬住薯片:“谢谢杰哥,初三生的……才4岁啊,这么小。” 祝杰点头,又喂一片,像一头刚出笼口反而不敢放肆的兽类,谨慎感受不被当做精神病的体验。他们是同性恋,女医生甚至没有多看,更别说过问。就好像自己和薛业的亲密并不另类,很自然。 尽管他持续紧绷的神经还没适应这份自然。 但很快这份自然又被限制了。王主任的脸色迅速转冷:“这是治疗时间,不能吃东西。” “嗯。”祝杰点头,顺手给薛业喂一片。 薛业被杰哥妹妹盯得有点发毛。才4岁,正是玩闹的年龄,她像不存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很空洞。 “杰哥,你妹妹叫什么啊?”薛业出于礼貌地问,从没和小孩接触过。 “祝墨,墨水的墨。”祝杰又要塞薯片,女医生拿针做出要狠狠扎薛业的样子威胁他,他才转手塞给自己,尝尝,好多年没吃过了。 可他抬头再看医生,眼里多出逆反的野火来,以前没有,往后任谁也压不住了。 祝墨。薛业捉摸不透,开始想象杰哥小时候什么样,可能同样不爱说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1 张蓉回来的时候,就看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喂薯片,祝墨站在床边没人管。王主任看见她先喊:“快把这孩子抱走,我手上有火。” 唉,小杰就不是当哥哥的料。张蓉把祝墨抱到隔壁床,套上临时买的儿童ugg,再一摸小手冰凉。“冷吗?” 祝墨摇摇头,趴着出溜下来站回刚才的位置,仰头看着他们的脸。哥哥一见面就亲他,像打招呼,自己也应该亲一下的。可哥哥不让。 张蓉锁紧了眉头:“你俩别顾得自己吃,妹妹要呢,小杰!” “祝杰。”祝杰这才挪出一点注意力给旁边,绷着难以打动的脸研究起祝墨的反应。 看自己,为什么?研究徒劳无果,他再看薛业:“你还吃么?” “不吃了。”薛业不假思索地摇头,原来祝墨看他们是饿了。 祝杰再把零食袋递给祝墨,一句没说。祝墨接过来,小手伸进去拨拉,拿出一片比较完整的吃得津津有味。 祝杰和薛业看着她,两个人同样迷茫。这可怎么办? 不一会儿王主任的火针扎完,取来冰敷袋让薛业休息。屋里只剩4个人,张蓉的眉头始终没展开:“祝墨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过。”祝杰掷地有声,“我想办法。” “你没办法。”张蓉看向他,臭小子,刚18岁就以为自己能挑大梁了,可她是疼祝杰的,心里百转千回,“要不我先带走照顾?” “不行。”他和张蓉对视一瞬,两人都闭了嘴。张蓉带自己出去看场球赛祝振海都报警,做了笔录,把祝墨交给张蓉,祝振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杰哥。”薛业对祝墨充满好奇,“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祝杰想了想,只想薛业安心养伤,总不能刚在一起就说我家要整死我吧。“爸妈出差,她不跟保姆。” “不跟保姆……”薛业眼睛一亮,“跟咱俩吧?我挺喜欢她的。” “你挺喜欢她的?”祝杰摁着他的肩,薛业只说过喜欢自己,“这话别乱说,她是我妹,照样不行。” “哦。”薛业揉揉喉咙,杰哥醋劲真大。 晚上,张蓉送他们回学校,叮嘱完才离开。周末人不多,薛业一直想仔细看看祝墨,可她认生,只黏着哥哥。祝杰凭空多出一个腿部挂件,最后把祝墨单手抱回男生宿舍。 抱着没有拎着她顺手。 以后还是拎着吧。 进屋他接到孙康和教练同时发来的微信,去体育办公室详谈。祝振海动作这么快?祝杰交代薛业把门反锁,转身离开。 独处了,薛业斟酌怎么做自己介绍。我给你哥哥拎包的?不好。你哥哥是我老公?更不好。最后他刚要开口,祝墨不哭不闹地坐回哥哥的椅子,继续吃薯片。 算了,先把作业交了吧。薛业打开电脑,聚精会神地处理系院统一发送的信件。比赛随行总结写得不错,下次试试写通讯稿……下周降温,要买婴儿爽身粉,底下剃太干净最怕闷出汗……不知过了多久后背突然搭上一只小手。 “妈啊!”跳远运动员的反应强烈,薛业直接吓蹦了,才想起来屋里还有祝墨。 黑头发,到腰,齐刘海,下半脸和杰哥不像,上半脸神似,比自己淡定。 是杰哥的妹妹。薛业怕鬼,觉得自己刚才太丢人了,硬着头皮开口:“你……” “门他妈怎么锁了?”陶文昌在外敲门,屋里亮着灯不会没人。 “来了。”薛业放他进来再赶快关上,“杰哥让我锁的。” “有病吧,迟早他限制你人身自由。”陶文昌愣住了,薛业脖子上一块紫,再往里走两步,又愣住了。一个小女孩坐在薛业位置上看电脑,抱着一袋薯片,一身全黑还巨他妈神似祝杰。 妈的,野逼果然是野逼,私生女吗?陶文昌脑洞大开,这要是薛业生的,俩人高一肯定去过一中后面的小树林。 “咳,这谁啊?”但他很快冷静不再脑子过剧本,“男生宿舍怎么带个女孩进来?” “杰哥妹妹。”薛业爱屋及乌,想显得自己和妹妹熟,“叫祝墨,墨水的墨。” 陶文昌完全惊呆,祝杰还有个妹妹?这么惊悚的吗?是不是小小年纪就会放冷笑那种?薛业这么僵硬的肢体语言摆明和小姑娘不认识,他又不懂打开陌生人交流市场,只懂捶人,估计正愁得头大。 奶爸光环再一次大放异彩。 “祝杰的妹妹啊,来,帅哥哥好好看一眼。”陶文昌蹲下和她平视,“我叫陶文昌,是你哥哥的室友,同学,兼深度感情顾问。请问祝墨小朋友几岁了?” 祝墨想了想,伸出手比4个手指头。这个人比哥哥爱笑,可他没有亲那个人。 “4岁了?”陶文昌吃惊,4岁长这个身高有些矮啊,性格也不开朗,“那帅帅的哥哥抱你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2 “试试。”薛业替祝墨答了,“杰哥不在谁也别碰。” “你这么紧张干嘛,给小美女吓坏了。”陶文昌眉梢微挑,薛业这副凶相也就给祝杰好脸色,他小声地问面前,“你别怕他啊,他叫薛业,是你哥哥的好基友,好人,我是大帅哥,也是好人,你小名叫什么啊?” 祝墨给他一个对视,随后眉毛朝眉心靠拢。正当陶文昌感叹这丫头习惯皱眉的样子像极了野逼哥哥的时候,听到一声童音。 “妈妈说我叫墨墨。”祝墨害羞了,跑回哥哥座位玩桌上的沙包。 服了。陶文昌搓着手站起来,以后祝杰带着薛业和他妹全靠脑电波交流吧,说句话真费劲。 祝杰回来门还锁着。他敲门,听到里面一声马上,陶文昌。半小时之前,他的三周因伤休假变成了半年禁赛,年初的赛事、冬训和春季联赛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不归队训练。孙康显然不明内情,比自己还震惊。 能捐楼压处分的人居然被禁赛,谁都震惊。祝杰意料之中,禁半年只是警告,逼自己回去认错,继续暗无天日的治疗。 不回去就是永久禁赛。爱他妈禁不禁。 陶文昌把门打开,祝墨坐着,薛业站着束手无策。 “怎么了?”他先问薛业,狂乱的心情顿时静了。薛业还没开口,祝墨从座椅蹦下来,小跑过来抱他大腿。抱得很紧,紧得祝杰开始迷惑。 “嚯,还真是亲哥啊,怎么哄都不说话,挺黏你。”陶文昌先锁门,再看薛业。 要不说薛业没情商呢,这是你杰哥的妹妹,将来一家人,还不使出浑身解数拉近一下关系?结果就傻站着不吭声,给4岁小姑娘泡了一碗方便面。 “杰哥。”薛业双手搓外套,“祝墨晚上没吃饭,给她泡面了,不吃。” “不吃?不吃就是……不饿吧。”祝杰拉着祝墨的领子带回座位,“你吃饭没有?” 薛业摇头。“我吃面,她不吃浪费。” “别吃,我去买。”祝杰的胃疼了一整天,现在头疼怎么解决祝墨。他不懂没怎么说过话的妹妹为什么黏自己,还有,给她吃什么,晚上怎么睡,明天怎么办。 陶文昌心下一凉,吃瓜吃到顶了。祝墨一口饭没吃祝杰不关心,转身要给薛业买晚饭,这么无情冷酷的哥还是头一回见,很绝一男的。 “咱俩去吧,我也没吃呢。”他打赌三天之内祝墨必饿死在这俩手里,除非自己伸出直男的援手,“薛业你锁门。” 薛业应了一声把门锁好,他确实饿了,拿面桶回座位准备开吃。刚放好调味包,祝墨悄无声息地站在右侧一米外。 小孩子走路都这么轻吗?薛业差点又跳起来。 “哥哥亲你。”祝墨用两只手揉眼睛,揉完朝外伸手。 这是什么意思?翻译机陶文昌又不在。薛业抱着面桶开动思维,嘴张开又缓缓合上,合上一会儿又张,最后凳子往后挪了一挪。 “吃面么?”他挺酷地问,还和祝墨比了一下手,真小。 这个人手上和哥哥一样,贴了黑色的胶带。祝墨开始放松,点头。 点头了,薛业赶紧把桶递过去。谁知她又不接,但没有刚才那么抗拒,只是摇头。 “不要?”薛业把叉子来回搅动,碰运气似的挑起一根面条,往祝墨嘴边戳了戳,“我喂你。” 祝墨听到肚子里咕噜一声,有点委屈,不懂自己为什么被拎出家了,可爸爸打哥哥好多次。哥哥总和爸爸吵架,从不理自己,可哥哥的屋子里有沙包,和刚才桌子上的很像。 “不是……”薛业不知道哪一步做错了,看她要哭,赶紧把面放下了。 “哥哥亲你。”祝墨瘪了瘪嘴,“哥哥不好。” 神他妈不好。薛业看不得她掉眼泪,抱上大腿继续喂:“你哥最好了,真的,我是他粉丝,杰哥好,还酷。” 祝墨被抱才肯张嘴,面条抿进去嚼得非常慢,小声地说:“哥哥不好。” “不是,杰哥最好了。”薛业用一次性筷子夹面条,喂小鸟似的,一根一根给她递到嘴边,“杰哥又帅又好,现在跟着我说,哥哥最好。” “哥哥坠好。”祝墨一板一眼地学,“坠好。” “对,坠好。”薛业把长面条夹断,再喂过去,“谁说他不好,我捶死他。” “我捶洗他。”祝墨使劲一点头。 “这句就不用学了,捶人是我的事。”薛业苦苦地笑了笑,初二自己也有机会当哥哥,可惜妹妹没留住,28周血溶。要是活着比她大半岁。 突然一张刚嚼完面条的小油嘴把他给亲了。 “哥哥亲你。”祝墨认真地模仿着,“我也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3 作者有话要说: 小墨墨412初印象 哥哥:总拎我 帅哥哥:爱笑,好人 剩下那个:这个可以亲! 第58章舔与痛 薛业的血全涌向脸颊,皮肤瞬间通红。这样一红衬得那块紫更明显。嘴唇上亮晶晶沾到了油。 居然被祝墨给亲了! “你……”他紧张一瞬又松弛下来,祝墨还小她不懂事。 祝墨吃完一口,张开粉红色的小嘴巴等着吃下一口。这个人不笑了,她也不敢笑了,眼睛里噙着泪珠。“我要哥哥。” 这变脸的速度让薛业手忙脚乱,忙乱中把祝墨抱住了劝:“杰哥马上就回来,你别哭啊。” “杰哥……”祝墨摇摇头,自己把鞋踹掉露出小脚丫,“哥哥不好。” “好,杰哥他坠好。”薛业忍不住得去摸那一把长头发,很软,和杰哥刚硬的发茬完全不同。原来这就是小女孩,又笑又哭又亲人,吃饭要喂,不能捶飞。 杰哥的妹妹。薛业不自觉地将祝墨搂紧。 餐厅外,陶文昌匪夷所思地看着祝杰,果真没给祝墨买,只好自掏腰包。 “以前没听你提过啊。”他问道,“不会是你家捡的吧?” “找打吧?”祝杰没好脸色,继续思考怎么应付眼下。 “你会不会说人话?”陶文昌往前走,“实在不行送回家吧,她不跟保姆可能是闹脾气。小孩都这样,过两天熟悉就好。” 祝杰从指根拔出一排很粗的木刺。“不送。” “那她晚上住哪儿?”陶文昌怕他把祝墨养死了,“墨墨,挺好听的。” 祝杰很困惑。“谁?” “墨墨啊。”陶文昌立刻知道了,“你大爷的,你是她哥,你不知道你妹小名叫什么?” “知道。”祝杰故意转移话题,“学校附近有酒店吧?” 陶文昌懒得拆穿他根本和祝墨不亲的事实。“有,要和薛业开房对吧?” “我他妈开房给祝墨住。”祝杰说,和周身疼痛做顽强抵抗,特别是腿。 能扛住祝振海出手但打不过,也就到这一步了。除非再等10年他彻底老废了。 “4岁怎么住酒店啊,你是不是想害死她?”陶文昌懒得再问,给今晚不回宿舍的孔玉打电话。 孔玉这人陶文昌没看透,坏点子也能想出来可每一回坏得都很蠢,心气高可不太计较。一听祝杰妹妹没地方住,慷慨让出床位给小妹妹睡一晚。 祝杰没有反对,能对付一天是一天吧。他现在就能保薛业。 再进宿舍,祝杰首先看到祝墨趴在薛业床上。“怎么让她上你床了?” 薛业一个劲地搓外套兜。“杰哥我错了,我可能把祝墨喂坏了,她吃完面说肚子疼,我就让她上床歇着。” 陶文昌后一步进屋将俩傻逼推开,祝墨这姿势明显不舒服,谁有工夫关心睡没睡薛业的床。“你给她吃多少?” “就那些。”薛业直说。 “这么多!”陶文昌吓一跳,“她4岁,不到鸡蛋大小的胃你让她吃大半桶,常识呢?” “你有完么?”祝杰又把陶文昌推开,站在床边观察自己妹妹。祝墨偏着头看自己,躺薛业的枕头,表情不是很舒展。 半晌,祝杰艰难开口:“胃疼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4 祝墨摇头,肚子里有点疼。可每回妈妈让自己找爸爸说不舒服,爸爸都会不高兴。 陶文昌只想甩他一脸育儿经,这么小的孩子你问她胃疼不疼,你直接给她揉啊!揉薛业你带劲着呢。祝墨要是点头说胃疼,她野逼哥绝对甩出一句忍着。 他不得不再一次伸出援手:“你俩先给她弄点热水喝,揉揉肚子。我去药店买小儿消食片。” 说完便走了。薛业垂头看脚尖,看够了再围着床溜达,一直不敢坐下。“杰哥,杰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能吃多少。” “没事,她平时在家……”祝杰说到一半。 祝振海不喜欢女儿,没见过他抱祝墨,吃饭是赵雪喂,吃多少由赵雪定,薛业又怎么能知道她吃饱了没有。现在他站在床边,与薛业肩并肩地看祝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一只手举打火机一只手拎她。 想起那个家,祝杰抓紧了薛业的手,攥成拳裹在掌心里,包住他,包住它。攥到薛业的关节发出哒的一声才松缓。 薛业一直不吭声。杰哥有时候是会这样,他习惯了。没认识杰哥之前他以为自己握力很大,结果军训掰腕子输得一塌糊涂,陪着杰哥站了6天夜哨。 军训营都在山里,深夜乌漆墨黑蚊子还多。自己张牙舞爪地杀蚊子,杰哥一脸不耐烦让自己老实会儿。自己怕蚊子吵杰哥继续打,杰哥骂薛业你丫是傻逼么。再站夜哨,杰哥默默拿出两瓶雷达杀蚊剂,把仅能容下两个人的夜哨亭狂喷一遍,除了蚊子,还熏出来一条千足虫,无数只大蚂蚱。 后几天比握力变成比腕力,照样没赢过,关节被杰哥掰得嘎嘣响,认输也没用。 “疼么?”祝杰偏过脸问,自己总会不小心下重手。 “不疼,都不疼。”薛业于心不安地挨过去,“杰哥我错了,不该喂她太多。要不去医院吧。” 用去医院么?祝杰将脸转正,祝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还挺精神。 应该死不了。 “不用,等陶文昌买药回来。”他揽过薛业,只想要薛业,紧紧勒住他的腰,抱着他才安逸。薛业与祝墨的对视相撞,她眼睛都看直了,缩起胳膊圈枕头,像是在模仿。 这什么意思? 薛业第一次在拥抱时走神了,朝祝墨那边伸手,试着搭在床上。祝墨飞快将枕头扔掉,学哥哥抓这个人的手,非常使劲地攥。 只不过这只手太大了,祝墨勉强抓两根手指,摸到不同于妈妈的感觉。 要和自己highfive?薛业合拢手指试图抓她,可祝墨的小手一松,缩回去继续趴着。 很快陶文昌敲门,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快,给她吃药,累死帅帅的我了。诶,祝杰你干嘛去?” 祝杰拉着薛业嫌他明知故问。“洗澡。” “不是,你妹还没吃药呢!”陶文昌试图甩掉奶爸的光环,替你丫照顾薛业也就算了,照顾你一家子怎么回事? “那你喂她吃。”祝杰不冷不热地说,带人进了浴室。陶文昌发誓如果不是有未成年在场,刚才一定手刃祝杰。 自己妹妹还没薛业十分之一重要,神经病。 “没事,你哥不管我管你。”陶文昌接水再拿药,“帅哥哥跟你说啊,这个药一点都不苦。” 4岁小姑娘肯定不爱吃药,哄呗,女人上至八十下至八个月都吃哄。谁知祝墨不带犹豫地吃了药片,自己举着杯子咕咚咕咚喝光水。 “可以啊,吃药这么乖,比你哥好说话多了。”陶文昌夸她,“帅哥哥给你吃药,小朋友是不是要说谢谢?” “谢谢哥哥。”祝墨努力记住这张脸。 陶文昌兴致勃勃地教她:“是帅哥哥。” “谢谢帅哥哥。”祝墨说,说完盯着浴室门,“哥哥不好。” 呦嚯,自己妹妹都说他不好,祝杰这人缘败得没救了。陶文昌也盯着浴室门:“你哥哥啊,在里面和好基友搓澡呢。你要是个小男孩我也给你搓。现在就算了吧……帅哥哥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礼物?祝墨点头,朝他伸手。陶文昌乐了,不愧是祝杰妹妹,一句谢谢不说,什么好处都要。既然说了就要送,他把买搓澡巾附赠的小礼包拿来,一条儿童搓澡巾。 上面有个灰色大象。祝墨被它吸引伸手要拿,陶文昌按住不放:“帅哥哥对你这么好,再说声谢谢吧?” 祝墨懵了,拽着小澡巾就是不昌心软,松开了手:“唉,送你了。墨墨你记住,长大千万别随你哥哥。” 浴室里热气蒸腾,薛业扎过针灸不足6小时不能冲澡,只能热水擦。往常他都是着迷地欣赏杰哥扒衣服,现在他的心已经快要停跳了。 杰哥掏出来一包烟,叼着点。打火机是自己的。 “杰哥你怎么抽烟了?”薛业摸了摸喉结,咽唾液。 “有点烦。”祝杰第一次碰尼古丁,咳过就适应了,胸口里有股力道在往外撞,“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5 薛业点头,张着嘴,舌头乖乖缩着。祝杰凶狠地抽了一口,故意把烟摁进水槽。“忍着。” 操,薛业被杰哥刚才那样煞到了,失望地闭上嘴可心里骤然起火,仰着头靠近:“杰哥你让我吸一口,瘾来了难受。” “一口?一口什么?”祝杰明知故问,两手环过去抱他想暴力拆护腰。 “什么都行,你随便给我一口。”薛业的手开始往杰哥肩上爬,爬进t恤领口,摸到了区别于肌肉的手感。 伤口。 他震惊地抽出手,眼睛瞬间充满暴戾的火性。祝杰不说,等他的火气往下降。几分钟里薛业的表情从质问变成了哀求。 祝杰又叼了一根,抽完脱光站在水下,眼角还是红的。“过来。” “杰哥。”薛业也脱,赤条地站过去,指尖在颈侧那条巨大伤口上方滑着,“跟谁动手了啊!孙健那个傻逼?” 不止这一条,背部将近一半全是血瘀,斜着横在杰哥身上。薛业的心跳开始急促,他把手盖在淤紫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喉结却一直在动。 不对,不可能是孙健。校内运动员不敢下这么重的手。薛业像是被蛰了眼,头也不肯再抬只低着看地上两双赤脚。 杰哥从没被打过这么重。 “哪个傻逼?”薛业痛苦地喘气,声音很轻语气很锋利,“我他妈打废了他。” “校外的。”祝杰披着一身热水珠转过来,不能让他知道,“和你暑假一样,看不顺眼就动手了。你再随便捶人我卸你一条胳膊,脱臼了自己疼着去。” 校外的?薛业不可抑制地慌了,声带仿佛痉挛无法说话。除了背后,胸前也有。他再靠近,手慢慢盖住心脏靠下的位置,看看伤再看看杰哥的脸,甚至还用手抹擦了两下,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衣服掉色了。 背后的淤伤在后心,面前这一块在心脏靠下,谁他妈下的死手?薛业的手握成了拳,哪怕自己被人围殴成这幅德性都没起过杀心。 杰哥这是被好几个人揍了。操,薛业咬紧牙关,狠狠地喘气。别让他知道是谁,这个仇记着了。 好半天他才抬头,手护着巴掌大的伤在水柱里颤了颤睫毛。“杰哥,疼么?” “疼。”祝杰在薛业耳朵上咬了一口,“你有药?” “没有……”薛业不知轻重地往前靠,微踮起脚在那道口子上舔,“杰哥你别骂我,遇不上就算,遇上了我抡开了打。”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捧起薛业的脸,从很轻很轻地啄吻变成咬。两张嘴咬一下,游戏似的分开几秒,再亲一下,互相渴求地看着。 “薛舔舔……”祝杰任他舔掌心的伤,揉他通红的耳朵,“明天会出公告。” “什么公告?”薛业的脸一下白了,千万别是…… “禁赛了,校外打架。”祝杰挺不在意,“提前和你说,不用担心。” 几秒钟薛业从错愕到茫然,液体滑下额头不知道是汗还是热水:“不行啊,杰哥你不能禁赛,这他妈留档案的,还能不能救?冬训……” “半年,又不是大事。”祝杰打断他,夹紧扣着他的指缝,“给你老公擦个背?” 薛业还懵着,思绪围绕禁赛两个字不散。祝杰只好压低声音,拇指贴住薛业的下唇:“给你老公……练个手艺?” “啊?”薛业任杰哥随意描绘他的唇线,“杰哥你受伤了不影响这个吧?” “你没伤现在就干了。”祝杰说,脸上是皱眉,手却圈握住他。 陶文昌拆了一个快递包裹,入耳式耳塞。刚收到孔玉微信,明天他的老师来体院授课,抬头一瞥不得了,祝墨在脱衣服。 他一把拉上薛业的床帘冒冷汗。屋里就自己一个直男,这要是误会了可说不清楚。 祝杰再不把他妹妹当回事也会把自己打死,加上薛业就是双打。俩人现在千万别出来。 下一秒,祝杰带着薛业出来了,洗这么久在里面干什么不言而喻。可陶文昌最先注意到的是祝杰身上有伤。 前胸有。祝杰转身换衣服,陶文昌惊了,后背更严重。 谁能把他打了啊,太可怕了。陶文昌回过神,先指薛业的床:“那个,墨墨刚才自己脱衣服,我把帘子拉上了,她是不是要睡觉?” “薛业。”祝杰开始收拾包,一副拳套,两瓶香水,“看看祝墨干嘛呢。” 薛业几番欲言又止。他误会了,杰哥受伤也可以把自己摁在瓷砖墙上亲缺氧。掀开帘子,豆腐块抻平了,祝墨趴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好像在闻枕头。 像个小动物,不像个小姑娘。不等薛业反应,祝墨放开枕头朝他伸胳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6 “怎么了?”薛业靠近。 祝墨一下搂住他,先在脖子四周使劲地闻,最后在左脸亲了一口。 陶文昌惬意,真是祝杰妹妹啊,才4岁就知道吸薛业了,有她野逼哥的风范。 “你瞪什么?”薛业不敢动,怕自己一动祝墨摔下来。 “瞪又怎么了?瞪你你怀孕啊。”陶文昌笑着,“明天晚上孔玉的老师带同门来讲课,你去不去?” 孔玉的老师?带同门?师兄们要来了?薛业连忙点头:“去,给我留个座位。”说完怀里一轻,脖子上的挂件没了。 “祝墨。”祝杰把自己妹妹塞回被里,“抱他,挂门上,亲他,我把你挂窗户外边,挂10层。” “哥哥亲他,我也亲他。”祝墨不害怕,看着哥哥身上的大口子小心翼翼地说,“哥哥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我觉得他俩有种新婚小两口把孩子扔给爸妈就出去度蜜月的节奏。 祝墨:收获儿童小澡巾一条,和挂门上挂窗外警告。 第59章师兄团! 哥哥不好?兄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自然没感情。祝墨很瘦,小鬼似的,身上只剩一条底裤。赵雪没教过她不能随便脱衣服?祝杰一边思考,一边和她对视。 “自己穿。”他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递过去。 “谢谢哥哥。”祝墨迅速穿好,随后一动不动站在被子上。俩人对视无言,一家人尴尬到这个份上祝杰也是服了。他不知道祝墨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但他猜她怕自己。 自己的t恤在她穿来完全是裙子,一下遮到小腿。祝杰皱起眉,回想她的头发什么时候长过了腰。 完全没印象。 刚出生的时候祝墨是秃子。 奇怪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祝杰瞪着祝墨,不知道该把她小小的身体掀下去还是一把拎着扔出去。 她抱自己。她为什么要抱自己?她和自己熟么? 祝墨的胳膊很短,很细,搂住自己的脖子还想搂肩。是真的矮,往前欠身的时候必须踮脚否则贴不过来。将来能长过1米5么? 她有矮小症吧? 她为什么和自己这么亲密?有什么意图?祝杰想不出来答案也无法应对,最终还是拎着她的衣领,把她从自己身上揭下来。 “祝墨。”他开口无话。 “哥哥坠好。”祝墨不再敢过来,小心翼翼地蹲下抱起薛业的枕头,往被子里钻。 祝杰将枕头夺过来放回原处:“他的东西别碰。” “你,闪开!”陶文昌一脸冷飕飕,很少疾言厉色只是看不下去了。祝墨显然就是想让人抱啊,这俩人是真不懂还是装瞎。 “来,墨墨,帅气哥哥抱你去睡觉了。”陶文昌拍拍手朝祝墨张开怀抱。祝墨几乎是立马钻出被窝,牢固地抱住陶文昌的脖子。 薛业却很紧张,拳握得很牢:“你不能和她一起睡。” 祝杰也看了过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你俩有病看病,一起挂号,争取住个情侣套间病房。”陶文昌气得牙根痒,“我他妈是直男可我喜欢姐姐型的,她在孔玉床上睡。你们罗密欧和朱丽叶要是眼中只有彼此就赶紧拉帘睡觉。” 薛业难得没有回嘴,看向祝杰,眼里有些迷茫。“杰哥?” “算了,上来吧。”祝杰拍了拍枕头让薛业睡觉。他和陶文昌高中势不两立,但这人不坏。 陶文昌懒得搭理他俩,脖子被抱得真够紧,这孩子是有多缺爱。“墨墨自己睡,昌子哥哥去洗把脸,回来给你讲小澡巾的故事。明天咱们买新衣服啊,买裙子,咱们和某人不一样,咱们不野,不一身黑,让他自己黑着去吧。” 祝墨的眼睛唰地一亮,不安地揪着手指头。 想穿新裙子,也想要哥哥。可哥哥不理自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7 “想要小裙子是吧,明天咱们买,小姑娘穿鲜艳一点。”陶文昌把祝墨安顿好,回头一看,薛业正往祝杰的上铺爬。 这俩人,很绝俩男的。不过……祝妹妹倒是挺可爱,比自己的两个小表妹乖很多。他拍下一张祝墨的侧脸,发给了俞雅。 [漂亮吧,我闺女!] 十几分钟过去俞雅没回,陶文昌开始钻研。这是套路吗?自古套路得人心,虽然自己是个拽逼但还就吃这一套。 薛业身手矫健爬得利落,杰哥摆明有心事。他把被角一掀便溜进去,贴着后背躺好。 “怎么过来了?”祝杰满腹心事,把他往怀里塞了塞,被子一下拉过头顶,“想和我睡?” “睡啊。”薛业屈膝,好让肌肉轮廓尽量贴近,“杰哥我今天没说喜欢你,现在补上不晚吧?” 祝杰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找亲是吧?” “没有没有,我主动送上门是找睡,字面意义,好好睡觉。”薛业背过手,“杰哥你睡吧,我不动。你后背有伤,侧着睡吧。” “嗯,明天睡醒再亲。”祝杰摸着他的耳朵,揉弄他的刘海,疲惫得相拥而眠。远不到熄灯规定的时间,可他们在黑漆漆的被窝里昏天黑地闷上觉了。 似乎有种粘稠度很高的默契在血管生成,头抵着头或背靠着背,各睡各的,可对方的存在感异常强烈,相互感知便足以深眠。如果条件允许,他们甚至可以冬眠,一睡不醒。 被子一次次拉过了头顶,祝杰对封闭空间有着无比的痴迷,把人隐秘地藏好,盖住。运动员耗氧量大,薛业时常感到憋气,但杰哥让他在被子里,那他就憋着。 这一夜祝杰总是醒,梦里是砸碎的佛像、眼睛、点滴液,燃烧的酒精和姥爷的演讲。他无数次痛苦地醒来,薛业还在怀里迷迷糊糊睡着,喘气不顺,很乖,紧紧贴着他,分量不轻,令他有种自己的血管可以穿透皮肤流进薛业身体里的倒错感。 他再一次拉上被子,要密不透风,要把明亮和窥探都被挡在外面,双臂交接成环地圈住。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但因为薛业,这个世界跟着沾光。 他又一次沉入梦里,再醒来天还没亮,可薛业醒了。 薛业从自己枕下够巧克力,全是独立包装的黑巧,挺不好意思地含了一口。“吃这个去去味,再亲。” “甜么?”祝杰问的是巧克力,薛业却摇了摇头,困极了的眼睛和他四目交接。然后祝杰支起上臂压在他身上,不让他动弹。 “尝尝。”祝杰的手垫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抓他的头皮。 黑巧已经半化,很软,上下两排门牙根本咬不住。祝杰从薛业嘴里吸出来,一口半苦半甜的巧克力覆盖他的舌面,苦很多,甜很少。但是很好吃。 “杰哥。”薛业又往嘴里塞一块,“你跟谁打起来了?学校这么快就知道了?” “闹大了就知道了,没事。”祝杰专注地抢巧克力,就着巧克力融化的速度把薛业的上下唇都咬一边,他们亲得嘴边一圈都是黑的。 “你是不是该换鞋了?”祝杰和他磕到了牙。 “鞋?”薛业搂着杰哥的脖子,舔他嘴角的巧克力。 祝杰给他擦了擦嘴,又擦他轮廓优异的五官。“练三级跳,脚踝不能受伤,穿假匡威很牛逼?” 薛业不经意露出一点尴尬。“不牛逼,跑鞋在家里,没拿。” “你能动点脑子么?”祝杰拿鼻尖顶他的脸,“跑鞋和高帮鞋一样么?” 高一军训时,祝杰最先记住的就是薛业生人勿近的脸,和14孔军靴都兜不住的脚踝。优秀得过分了的脚踝,要不是怕他闷痱子,祝杰不让他穿运动短裤训练。 “我懒得回家拿……”薛业说,“杰哥你篮球鞋不穿了的,给我一双就行。” 他现在不是买不起,是想要杰哥的用。高中习惯捡漏,杰哥不要的,他要。 祝杰没答应,考虑给他买什么鞋穿,突然眼神一凛:“薛业,高一军训我丢了一条旧皮带,不会是你拿的吧?” “啊?”薛业视线快速转移,脚尖挑开被子,“杰哥你还困吗?” 行了,还真是薛业。祝杰拧着他的下巴亲了亲,没有用偷这个字。军训14天,薛业的眼睛除了看自己就是看皮带,就差把杰哥你皮带还要不要问出口。结果返校的那天,皮带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害得他拿绳子勒裤腰踢正步。 “困,睡吧。” 然后他们在被子里睡得滚烫,像不带任何标签来到世上的婴儿,不要别人,也不要太阳,也不需要光。 一直睡到快8点,薛业打着哈欠往自己床上滚,一条腿还没挪过来就被陶文昌发现了。 “你俩……”陶文昌摘了入耳式耳塞,“你俩要不出去租个房?作为412宿舍里唯一的直男,我有点慌。” 祝杰先把薛业那边的床帘拉满,再扔被子盖住他的小腿,突然反应过来:“祝墨呢?” “嘘,小声点……你还知道祝墨啊,睡着呢。”陶文昌一针见血,“你要真不会带就送回家,她太小,离不开人。夜里去过1次厕所,我偷着抱她去的,藏咱们屋里不现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8 “你带她去的?”薛业的紧张感又来了。 还没完全长大就被教练当作性幻想对象的痛苦始终不散。教练、队医,本该是运动员最信任的人。 “对啊,你俩睡得六亲不认肯定是我带她去啊。”陶文昌很不理解,“你急什么,墨墨4岁,会自己上厕所,把门一关我在厕所外面守着,安全可靠。” 薛业固执地想争辩。 陶文昌又说:“我只问一句,孩子白天怎么办?” 两个人不吭声了,陶文昌再说:“孔玉晚上回来,墨墨不可能住宿舍里。夜里睡在哪儿?” 罗密欧朱丽叶还是不说话,陶文昌叹气,祝墨一来这俩的人设全崩,什么酷啊拽啊冷漠啊,都是不会,不会正常社交。 “薛业,白天你先带着她。”陶文昌安排工作,“我和祝杰有训练任务,带着她不方便。” “行,我带着。”薛业想将功折罪,喉结的一大块紫比昨天更深了,“杰哥你放心,我看着她。” “你别抱她,沉。”祝杰同意了。他的心就这么窄,暂时只能把薛业装进来,没有别人的位置。 陶文昌沉默,说等于白说,俩人绝配。 两系的课程时间不一样,8点半祝墨自己醒了。陶文昌当爹又当妈,抱她去浴室洗脸,往她嘴里挤牙膏,让她随便嚼嚼再漱口,像照顾亲表妹。最后干干净净交给薛业,祝墨手里还攥着小澡巾。 她很安静,似乎谁抱都可以,抱着就乖了,可和谁都不爱对视。薛业不会扎辫子,长头发只能乱糟糟披着,眼神空洞可不停寻找着谁。 这种空洞不像有生命力的孩子,眼珠黑又大,但是没有光。 祝杰薛业不懂可陶文昌明白,她是在找她哥哥。最后三个人互打掩护,顺利带祝墨溜出了宿舍楼。 “每小时记得发信息,有事打电话。”祝杰调整好状态,昨天只留下伤口其余一概翻篇。一夜成人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哦。”薛业牵着祝墨往反方向走,“杰哥。” “嗯?”祝杰和陶文昌同时回头。一个看薛业,一个看祝墨。 “电话,我没事能打吗?”薛业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伤。 祝杰愣了一下,禁锢已久的力量从心口裂开,以几何倍速膨胀、扩张,凝聚只属于他自己的生命力。尽管摇摇欲坠可他自由了。 “能啊。”祝杰只是点头,换过一副血肉,“想打就打,随时接。” “谢谢杰哥。”薛业满足了,抱着祝墨去东食堂,途径告示栏被一堆学生厚重地围着。 薛业从不凑热闹可听到了祝杰两个字,往里面一望。 操,杰哥的禁赛公告。薛业愣了,来不及读上面的字先冲进去。他以为会像常规操作,领队口头传达,没想到竟然出公告了! 上面的照片,还是运动员参赛证件上的那张。短短两周,杰哥从万众瞩目的中长跑冠军变为禁赛队员。 禁赛半年,公告上黑纸白字,年底赛事、冬训、春季校级赛事全部除名,仅保留队籍。为减少对其他队员的负面影响暂不归队。 不能归队。薛业瞪着那张公告,手心发汗想撕了它。不归队这他妈什么意思?田径队要把杰哥弃了? “想不到嘿,还以为祝杰多牛逼呢,开学就捐楼。原来就是个装逼分子。” “丫多装逼啊惹那么多人,这回好了,大快人心!” “外校也恨他啊,让他牛逼,配速再高还不是禁赛了。” 恶言恶语包围着薛业,把他的恐慌往极限逼迫,脸阴沉得可怕。一个运动员的骄傲、心血,十年如一日的磨练、伤痛,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他经历过,他感同身受。无能为力的痛苦压住了他,薛业望着天空,喘不过气来。 那不是别人,那是杰哥啊,怎么会…… “那个就是,我哥哥。”祝墨看不懂这些字,哥哥的照片在前面贴着,急得身体倾斜要往前凑。薛业立马清醒,抱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祝墨不喊也不反抗,任他抱着走远,一直走进食堂。可无论走到哪儿都逃不开这个噩耗,总有人眉飞色舞谈论着,传听体院恶名昭彰的祝杰终于被禁赛的好消息。 都他妈闭嘴,杰哥不是坏人啊。薛业愣在原地,出神地看着外人的表情。 杰哥从来都是学校人缘最差的一个,被人误会也不解释。那些人都等着看他出事,等着看他有多惨。可杰哥不是坏人啊。 鼻子不争气地酸了,切肤之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9 “哥哥不好。”祝墨抱过来,摸了摸薛业的下巴,开始闻他喷过香水的脖子。 薛业心里一沉,找到座位把祝墨放下。她不说话的时候和杰哥很像,像对什么都没兴趣,其实什么都想看。 “你哥哥……”半晌,薛业终于有了表情,牵强扯动嘴角,“你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别记错了。” 祝墨眨了眨眼,肢体动作很少。“哥哥坠好。” “嗯,哥哥坠好了。”薛业呆看着她,不争气地想要抽烟。他和旁边的人要了一根,叼上却没有点。 不一会儿,他把狠狠嚼瘪的过滤烟嘴吐出来,以为自己撑得过但他错了,低头的时候,眼眶烧得通红。 祝杰走过公告栏只瞥一眼,看笑话的人不少。他一向冷漠,轻蔑地扫回去,没人敢和他直接杠。 唯一担心薛业,脑子里一根筋,比赛的事看得很重。祝杰摸着手机,电话心有灵犀地响了。 “杰哥。”薛业面前两碗馄饨,自己吃一个,给祝墨喂一个,“祝墨突然说……想你。” “她想我了?”祝杰问,“你呢?” 薛业第一次主动打给自己。 “我……也想。”薛业给祝墨擦擦嘴,“杰哥,公告上……真的假的?” “没事。”祝杰又路过一个公告栏,“半年就好。” “真的?” “真的啊。我骗过你么?”祝杰说,“历史月考ac选bd那次不算,我他妈又没背答案。” “哦……那行,杰哥你放心,我没事,你也别往心里去。”薛业看旁边,“小粉丝要和你说话。” “谁?”祝杰没听清。 “哥哥坠好。”祝墨奶声奶气地强调,“我捶洗他。” 祝墨。祝杰放下手机,仍旧不相信她将来能长过1米5,小不点。他继续往前走,再一次摸出手机,打给张权。 “小孩你至于起这么早吗?”张权打着哈欠。 “运动员,习惯了。”祝杰持续逆行,“明天去,给我留个位置。” 张权坐了起来。“你他妈来真的啊?死了不负责啊。” “死不了。”祝杰与旁人错身而过,“给多少钱?” “按积分和场次结钱。不过打拳的都有诨名,没人用真名。”张权又躺回大床,“小孩,叫什么啊?” 祝杰看向了天,并不是很蓝。薛业很喜欢看天,高中经常望天发呆,眼里存满了不甘心。“sky,海报上那笔奖金,我要定了。” 薛业刚刚擦好桌子,祝墨指着胸口看他:“衣服没洗。” 衣服?薛业仔细一看,黑衣服上有牙膏渍,昌带她刷牙不小心。“没事,能洗,等我上完课带你回去洗……” 上课?薛业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瞬间变了口风:“带你去买新的。” 祝墨持久空洞的黑眼珠有点亮了。 带着祝墨逃课,搁在昨天完全是不可能的事。薛业清楚自己的本事,和成年人相处都有问题,小孩子更是令他焦头烂额。况且,他想要全勤奖学金。 但是祝墨眼里的那一点点微光,让他改变了主意。 杰哥的妹妹,虽然她不爱说话,还经常做一些自己摸不透的动作。可她是杰哥的亲人,那也算是自己的……半个亲人吧。 他得对她好。 出了食堂,薛业牵着祝墨的小手往西校门走,那边有商场。祝墨走路很慢,好像不习惯长时间的走路,腿没什么力气,还没到一半就原地不动了。薛业怎么劝都没用,刚想再劝试试,她抱着膝盖蹲下了。 像杰哥那样,把她拎起来?不行吧,腰伤不能拎重物。 “怎么了?”薛业只好蹲下来,俩人在路边一大一小抱着膝盖。 祝墨想要人抱,朝他伸了伸胳膊。 薛业看不懂:“你……胳膊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0 不疼,祝墨只想要人多抱抱自己。她摇摇头站了起来,慢吞吞来到薛业面前,猝不及防地亲他一下。 “哥哥亲你。”她又伸小胳膊,“我也亲。哥哥抱我,你也抱我。” 但凡通晓一些儿童心理,薛业就会懂这只是撒娇。小孩子都这样,很会看脸色,知道谁会疼自己、宠着自己。 问题是薛业不懂,他不仅被杰哥亲懵了,也被杰哥的妹妹亲懵了,脑袋一热,不顾腰伤抱起了祝墨。祝墨很喜欢闻自己,这点和杰哥真像。 张蓉一早先联系祝杰,再联系薛业,中午赶到西校门大吃一惊:“你给她买衣服了?” 她根本没认出来。 “嗯。”薛业点头,手里还拎着两包。左腕的金属手环防他走丢,右腕粉色的母子牵引绳防祝墨走丢。 “她想穿裙子。”他补充。 昨天一身全黑的小姑娘穿上不合时令的白纱裙,站在11月底的大街上。薛业怕她冷,特意多套一条白色的小棉裤,上身是米老鼠毛衣,套大大的羽绒服。 左手腕也是一个手环,弹簧绳连着大人。背着棕色的小书包,躲在薛业大腿后面。 “她说她不冷。”薛业又补充,怕挨骂,毕竟是杰哥的妹妹。 张蓉哭笑不得:“是,穿这么厚肯定不冷,就是……”就是这穿衣品味也只到这一步了,看得出来薛业不善于干这些,他尽力了。 “都是你给她挑的?”张蓉问。她眼里,这三个都是孩子。 薛业点头,还给自己买了一条黑色围巾挡喉结。他觉得祝墨不好沟通,殊不知在张蓉眼里,他就是长大了的祝墨,同样不好沟通。 “挺好看的。”张蓉违心地夸赞,能怎么办啊都穿上了,她搞篮球教育,孩子的自信心不能打击,“墨墨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以后可不敢再叫薛业买衣服了,奇葩审美。终于明白小杰为什么让自己买衣服送过来,薛业绝对能把自己穿得不伦不类。 “谢谢阿姨。”祝墨第一次穿裙子,害羞地不敢走出来。 “我眼光……不行,杰哥也经常骂我穿衣服难看。”薛业从兜里掏出一个发卡,“这个……我不会弄,我手劲大,您帮她戴吧。” 小发卡?祝墨主动走到张蓉面前,等着这个阿姨给自己戴上。 “好了,戴上了,墨墨好看。”张蓉轻轻一别,祝墨头上多了个小蝴蝶。 戴小发卡了。祝墨伸手摸了摸,确认头上有东西再躲回薛业身后,轻轻地说一声:“谢谢阿姨和哥哥。” 唉,被打扮成圣诞树了。张蓉不懂薛业过犹不及的审美观哪里来的。“怎么想起来带她买衣服了?” “她……她衣服不好看。”薛业牵强地笑了下。自己哪里想的起来,是祝墨的衣服脏了。 小姑娘不要穿黑色,鲜艳一点好看。昨晚陶文昌说的。 “买吧,挺好的。”张蓉接过他手里两大包,很沉,“你杰哥和我联系过,还是让我带着祝墨住。一会儿我在学校附近找个快捷酒店包月,白天呢我要工作,你们轮流带着她,晚上我来带。” “我想要哥哥。”祝墨听懂了,声音里带着不愿意,“哥哥坠好。” 张蓉蹲下来:“可是你哥哥要上课,他还要训练。晚上和阿姨住,白天阿姨送你来找哥哥。” “晚上也要哥哥。”祝墨摇头。 面对小孩子张蓉严厉不起来。“那……薛业你先带着她,晚上我来找你们。” 薛业点了点头,把装扮一新的祝墨重新抱起来。何止是祝墨,他也想找杰哥,晚上也要找的那种。杰哥坠棒坠好。 下午……继续逃课吧,薛业帮祝墨正一正蝴蝶发卡,想着带她去哪儿玩。 晚上6点整,体院的小礼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跳远名师张海亮带着两个师弟来交流学习,放眼望去座无虚席。陶文昌特意没穿训练服,挺正经的一身休闲装,约了小姐姐。 演讲6点半开始,俞雅踩着时间赶到:“不好意思,我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你要是晚了讲座为你延时。”陶文昌以为她不会来了,“吃饭没有?” 俞雅看向正前方:“这学期我减肥。” 陶文昌对自己的意思俞雅明白。空窗期两年也不是不能接受追求者,只是这个追求者太花里胡哨了,跟谁都能聊,情话顺嘴就来。 给她的感觉……不是很踏实。 陶文昌见俞雅不爱说话也不去烦她,不一会儿俞雅主动问:“对了,祝杰的事真的假的?学校都传开了,禁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1 “谁知道他怎么了,我都惊了。”陶文昌憋一肚子火。替他照顾薛业又照顾妹妹,差点忘了这人高中抢了自己多少姑娘。 虽然自己带头嘲笑薛业也是事实。 薛业?对了,薛业怎么没来?陶文昌坐第一排靠左,位置是孔玉预留出来的。他刚要打电话问,只见右侧a门出现一个人,白色高领外套、匡威鞋,冰刀一样的脸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墨墨。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赶紧招呼:“别看了,这边!” 薛业带着祝墨做直播,迟到了,刚刚和sky请了3个月的假。sky这个女生真够义气,只说有时间上线聊聊就行。欠这样大的人情,找机会还吧。 现在他弯着腰往里钻,坐下先看旁边:“陶文昌我问你,杰哥怎么又被体育办叫走了?” “我不知道啊,来,墨墨给我。”陶文昌先把祝墨接过来,“你这腰还抱她?让她哥知道你俩一起挂门上。她10层,你20层。” “杰哥才不挂我呢。”薛业不再多问,陶文昌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刚才打电话,杰哥说要去体育办。到底惹了什么校外青年,还他妈没完没了的。 薛业咬着牙,有点狠。 再看向前方,热烈的欢迎致辞除了张海亮还有两个人名,他更熟悉了。严峰,傅子昂。上届田径世锦赛三级跳金牌和立定三级跳的银牌。 师兄?来这么多?薛业紧张得不敢抬头,毕竟三年多没见,自己还跑步追星去了。 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啊,薛舔舔追星成功。 “诶,我们墨墨换新衣服了?”陶文昌不想打击薛业的审美和积极性,但实在太过奇葩,特别是这蝴蝶发卡,又大又蓝色,“墨墨吃饭没有?” “吃了。”祝墨知道这个更宠自己,“阿姨给我戴的发卡。” “好看。”陶文昌不知道她说的阿姨是谁,“想昌子哥哥没有?” 祝墨累了,一手一只戴墨镜的破风鸭,童声拖得长长的:“想了。” “真的啊?昌子哥哥也想你。”陶文昌有两个表妹,一起长大的,他还会扎辫子,“某人满脑子都是杰哥,不会给墨墨梳个马尾辫吗?” “这就是你闺女?”俞雅分外惊讶。一直以为陶文昌是花架子,没想到他喜欢小孩。 “瞎说的,祝妹妹,她哥可是祝杰。”陶文昌熟练地分出一把头发,编起辫子来。俞雅偏过头,好像从这个比自己小的男生身上看到不为人知的闪光点了。 薛业竖着耳朵偷听,操,自己怎么没想到编辫子呢,光想着教祝墨当小粉丝了。这时小礼堂的灯光渐暗,所有人的音量分贝都在往下降,再降。台上的灯光逐渐变亮,分出两个不同的世界来。 仰视和被仰视,嘉宾与听众。 主持人先上来,体院的领导也上来了,可薛业都不认识。直到张海亮上来薛业开始喘不上气,耳膜处于真空,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师兄来了。比自己大20岁,薛业刚入队的时候,张海亮已经跳成名了,每次回体校都像一场体育明星见面会。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有点自来卷,会给师弟们带纪念品,看金牌,还把自己扛在肩膀上去摸高低杠。现在38岁仍旧风采依旧。 傅子昂和严峰更熟了,吓唬自己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傻帽!一个比自己大两岁,一个大三岁,都是省队高校生。他们的比赛,薛业坐在电视前看直播,一场没错过。 这是罗家人。 罗季同,名将罗老的徒弟,真真正正的名师出高徒。薛业静静地仰视他们,听张海亮讲解国内外三级跳的训练方法、三跳比例结构和最后10米的速度,听两个从小最疼自己的师兄讲世锦赛的经验,心跳时缓,时快。 别人鼓掌时候他鼓掌,有兴高采烈也有自惭形秽。 陶文昌就没这么悠闲,祝墨伸手,他知道是要抱,结果一抱祝墨就睡着了,趴在肩上不带动弹。压久了,整条胳膊发麻。 他又一次给祝墨理头发,俞雅伸手帮了他。“祝妹妹还挺可爱。” “是吧。”陶文昌很小声,活动着麻痹的肩膀,“特可爱,就是不爱说话,胆子小,不像她哥。” “想不到你还……挺招小孩喜欢。”俞雅把那枚蝴蝶发卡拿过来看,再还给陶文昌。 不油嘴滑舌的时候,这人还挺可圈可点,加分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学生不散只好延长,8点一刻孔玉上台献花,作为张海亮的第一个徒弟,他有实力。灯一盏盏被点亮,学生群开始散场,嘉宾走特别通道去了后台,薛业坐着发呆,像做了一场梦。 原本他想去找师兄,又打消了这个主意,自己是运动员,那年头也不回地走了,重回田赛才有资格认师门。他站了起来,陶文昌把祝墨换给他,两个男生完成了一个交接仪式。 “睡着了,晚上别给她吃太多。”陶文昌嘱咐他,“一会儿你干什么去?” “先找杰哥。”薛业怕吵到祝墨,安静地往外走。 “十六!” 薛业的脚步停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2 “我就说肯定是他!”台上是张海亮,身后跟着傅子昂和严峰,再后面跟着孔玉。薛业的脚步一停他们跑过来。 薛业回头刚好看到傅子昂跳下讲台。张海亮跑得最快,一下将他撞进怀里,找到一个走失了的弟弟。 “你这几年跑哪儿去了!”张海亮想收紧拥抱才发觉他怀里有人,“这是……你妹妹?长这么大了?” 薛业没说话,只是咬着牙,生怕憋不住泄露半个字的委屈。那年他高高兴兴告诉师兄们自己要当哥哥,结果妹妹没了。他高高兴兴准备进省队选拔赛,结果直接退赛。现在他18岁,尝过痛苦也见过最黑暗的东西,他又回来了。 师兄不再像记忆里那么高,因为自己长大了。 傅子昂和严峰轮流揉他的头发,拼命揉,把他揉得乱晃。“行啊你,长这么高了,让师兄看看……嚯,看看脸,和小时候没变样嘛。” 薛业说不出话来,眼里有光。自己竟然和师兄们差不多高了,牛逼啊。 “傻了啊?”傅子昂撩起小师弟的刘海,看这看那的,“真是长大了,瞧瞧这美人尖。师父他老人家今年二月份还唠叨呢,说过了今年,罗十六也成人了。” 严峰的话不多,很宠地丈量他的侧腰。“嗯,现在还不讲理吧?不捶人了吧?” “不……怎么捶了。”薛业半天才开口,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密像回家。 孔玉刚跑过来,后面是白洋,尽量不把骄傲表现在眉目中。“薛业,这是我师父,张海亮。我是他目前唯一的弟子。” “来,孔玉,给你介绍一下!”张海亮爱惜地搭住薛业的肩,“这是师父最小的师弟,和严峰子昂同样都是你师叔,罗老教出来的,排行十六。” “什么?”孔玉不相信,优越感荡然无存。白洋、陶文昌、俞雅全部目瞪口呆。刚准备离场的人又退回来一部分。 “十六啊,这个是你师侄。”张海亮又把孔玉拽过来,“没想到跟你差不多大,也算同门不同师,你别嫌弃,有空多带带他。” 围住的人不少,有孙康孙健,大部分是体院跳远跳高的运动员。每个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场认亲。薛业竟然是张海亮的师弟,比孔玉辈分还高,他的老师是罗季同,体育教练中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上过最高级别的比赛平台。 首体大竟然藏着这么个人。孙健的嘴一直没合上,男神就是男神,天秀挂逼,藏龙卧虎,明天肯定出名了,必须赶紧要签名。 “来,孔玉,带你认师门。”张海亮很大方地介绍师弟,“叫小师叔吧。你这个师叔啊天赋最高,你师父的师父,罗季同老师亲手带大的,罗十六。” 自己师父竟然是薛业的师兄,这隔辈的错乱感一下给孔玉拉下一个等级。他不看薛业,别别扭扭地开口:“小师叔……好……你不早说。” “哦。”薛业还有点懵,抱着呼呼大睡的祝墨。他的脸变回曾经起跳时的表情,像白洋说过的,气形很凶。14岁的体校小霸王,踏上助跑道就令参赛对手直接退赛的运动员,罗老麾下天赋最高的孩子,师兄们最宠的小师弟,张海亮自愿给他当背景墙。 “师侄好。我说过啊,我不打晚辈。” 第60章醋海沉浮2.0 薛业抻了抻自己的衣领,挡住下巴,早不习惯被人盯着看了。罗十六是从小被师兄们疼大的,师父更是把自己从脚心护到手指尖,恨不得拉到每个教练眼前显摆一圈。 罗十六那年死在赛场上,可薛业你真的是回家了。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回来。”张海亮老成持重,欲言又止,“抱着的是小妹妹?5岁了吧?” “4岁多。”薛业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小就是被师兄们揉脑袋的命。 “回来就好。”张海亮在他肩上重重捏一把,欣慰又心酸,当年的那些事他们知道,薛业突然被爸妈带走,他们一肚子的话想问。 傅子昂搓了搓手:“来,给师兄抱抱。咱们师父就是古板,只收男弟子,当年把你抱回来我还闹腾,说好的小师妹呢?” 薛业愣住,想起很多事。教练和运动员同吃同住,训练时有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恩师就是顾忌这一点才收男孩子,不给外人捕风捉影的机会。 可师父万万没想到,身为男生的自己仍旧没能逃脱被猥亵的命运。爸妈愤怒过头,责问封闭训练营为什么没有学校的教练陪同,师父哑口无言。 恩师明年6月份是六十大寿,自己出事之前,他甚至不相信同性恋和恋童发生在眼皮底下,发生在体育圈子里。他从小与沙坑打交道,出身业余体校,15岁从体校选入市队,18岁入国家集训队,年纪轻轻闯入健将级别。他是国家级优秀运动员,退役后担任总队教练,但他更想亲手培养体校的孩子,把业余体校的好苗子挖出来。 所以恩师回到了他体育梦想的出发点。无儿无女,把一生奉献给体育事业,带队员打入世界最高级别赛事,却让最后一个爱徒摔了大跟头。 薛业记得那天师父和爸妈都哭了,谁也不忍心再怪谁。 小师弟走神了,严峰晃了晃他:“找到就好,师父最惦记你。” “啊?哦……”薛业倾身一笑,“我在电视里看你们参加世锦赛了,师兄真牛逼。” “牛逼什么啊,踝和膝都带着伤跳,不然我能让金牌跑了?”傅子昂还在惦记逗小孩,“给我抱抱,别这么小气。” “没轻没重,抱什么!”张海亮绷着冷面把傅子昂教训一顿,同门同师的根源在他们之间形成一股凝聚力,如同纽带,超越手足。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3 虽说竞技体育只看成绩,可罗老的门下绝无失误。罗季同的名字仿佛一个印戳,除了转业和退役的,上场必是前三内定。 可以和罗家人比努力,但也得服气。 其余的人,包括孔玉,谁都无法加入他们的谈话,只能震惊地看着。陶文昌偷偷拍了照片发给春哥,坐等春哥发出错过好苗子的哀嚎。 “我怎么没轻没重了?薛业小时候我还抱过呢。”傅子昂不屈服,执意要接小妹妹入怀,“挺轻的啊,比你小时候乖多了。你不让抱,抱一下就捶。” “谁让你们丫吓唬我。”薛业皱着眉,习惯受宠的臭毛病又回来了。 严峰注意到母子绳,使劲揉乱薛业的后脑勺。“没吓你之前也不让碰啊,谁碰捶谁。现在提出表扬,当哥哥很称职。” 这时候祝墨睡饱了,醒来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并不认识。她回头找,想说话又不敢,声音像小蚊子:“我想找哥哥。” 傅子昂偏过头仔细听:“什么?” 祝墨继续用蚊子声:“我想找我……哥哥。要哥哥。” “师兄还是给我吧,她认生。”薛业慌张地接过来。张海亮冷脸破功,不禁一笑:“咱们十六也有长大的时候,真争气。” “可不。”傅子昂笑弯了腰,“多像带闺女啊。师弟,要不我收她当弟子吧,这年龄可以开始练了。咱们选拔的时候也就这么大。” 薛业的头轻轻往后抬:“找捶吧?我和你差不多高了。” “别贫了你。”严峰也笑,指着薛业那张扑克脸,“他马上龇牙捶你信不信!” 好多的人啊,祝墨害怕,抱着薛业的脖子四处乱看,注意力很快集中到头发上,多了两条小辫子。不一会儿她软糯糯的脸闪过惊喜,向右伸直了胳膊。 “那个就是,我哥哥。” 谁?还有哥哥?师兄们同时向左看,一个很高的男生正往面前来。 一身全黑,圆寸带杠,背黑运动包,引人侧目。从周围的反应判断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祝杰从最后一排下来,拨开人墙走到薛业身边,依次扫过这三张不熟悉的面孔。 男的,男的,男的,都摸过薛业的头发,其中两个撩薛业刘海。 “杰哥。”薛业笑着迎上去。师兄们俱是疑惑,因为师弟和人不亲,就算笑也不会笑成这样。 “嗯。”祝杰朝他伸手,看进薛业的眼睛里。 薛业很好看。 陶文昌先捏一把冷汗,野逼你给我清醒一点,这是公共小礼堂,你刚禁赛,薛业刚认亲,要出柜别挑这时候。 “哥哥来了。”祝墨自己和自己说,朝他伸手。 “来了。”祝杰只是把祝墨接过来,单手夹紧她的胯骨抱在身侧,换手把包给了薛业,“沉,小心腰。” “不沉啊。”薛业很自然地斜跨上,围巾松开,露出喉结一点被嘬出来的深紫。 祝杰替他把围巾收紧:“吃饭没有?” 薛业摇头:“没有,祝墨说不饿,带着她买东西去了。” 祝杰眼里像有火,扭脸看旁边。“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师兄啊,这是我们家十六。”傅子昂很开朗的一笑,往小师弟头顶伸手。 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你们家的?”祝杰收回了手,后颈触目惊心一道伤,“我怎么不知道?” 严峰和张海亮同时皱起眉毛,师弟的脾气不可能随便给人拎包,更不可能拎得这么自然。陶文昌和俞雅对视叹气。 要完,第一次见面就惹娘家人,祝杰很绝一男的。 “大家换个地方吧。”最后体育部长出面圆场,“找个餐厅边吃边聊,张教练请挪步,大家都去,我请。” 张海亮神情凝重,重重地握了一把薛业的肩:“十六,你跟我们走。” 薛业一动不动,看旁边。旁边的人点头,他才摘了母子绳的手环跟张海亮走:“师兄,师父他身体还好吗?还……生我气吗?” “老样子,不气,总念叨着你。”张海亮远远地看了一眼身后,“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咱们过不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4 聚餐地点在东校门外的餐厅包间,除了师兄弟,白洋还叫上孔玉和祝杰。倒不是偏袒谁,只是他考虑得多,万一张海亮急了,这事不能让薛业一个人扛。 毕竟张海亮的苛刻脾气鼎鼎大名,能压住罗老十的只有罗老本人吧。 薛业怂乖地坐正,手插在兜里,给杰哥递了一把黑巧:“杰哥,祝墨呢?” “给陶文昌带着。”祝杰的视线和张海亮对撞,“没听你说过还有师兄。” 薛业顺手掰筷子:“杰哥你别生气,我解释。” “没气。”祝杰放低声音,把薛业面前的雪碧换成茶水,“一共几个师兄?喝水。” 茶很烫,薛业吹了吹,松软地报家谱:“师从罗季同,上头15个我排最小,体校出身。杰哥你要生气了我回宿舍给你劈叉。” “以后多的是时间劈你的叉。”祝杰一下下地敲餐桌,15个师兄等于15个家属,左手放在薛业右大腿的里裆掐着,“15个都和你这么熟?” “没有。”薛业疼得脸一红,偷偷挪开视线,“就从师兄张海亮开始。上面的都不怎么认识,我那时候小,他们已经放出去打比赛了,也有转业的。严峰是十四,旁边那个傅子昂是十五,我们一起长大比较熟。他们都打过世锦赛了。” “嗯。”祝杰的指节活跃着。薛业见缝插针地问:“杰哥,体育办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小事。”祝杰夹菜给他,“先吃饭,你不用操心。” 薛业端起碗:“谢谢杰哥。” 罗季同,原来薛业是罗老的门生,怪不得他听孔玉的老师是张海亮会有那种反应。别人一课难求的名教练是他师兄,不光孔玉震惊,体院震惊,祝杰同样。 不光震惊,他在礼堂的后排欣赏薛业发飘也十分骄傲。薛业很容易飘,飘得不装不假,飘得赏心悦目。祝杰忍住撩他刘海的欲望,不和这些师兄正面冲突。 特别是张海亮。名师门下大多眼里不容沙子。 孔玉的脸色惨淡一片,从骄傲的张海亮弟子变成了二队替补的师侄。自己师父对薛业的上心程度远超于自己,太打脸了,简直是在体院众人面前狠狠打脸。 真想变成一只鸵鸟,一头栽进沙坑不出来。还要叫薛业小师叔,低了一个辈分。 “照顾不周,照顾不周啊。”白洋起身敬茶,“早知道薛业是您师弟我也不惊讶了。本来啊,他想进二队的,可是这三年没有比赛记录所以系院方面不批。您可得好好批评他,这么好的天资不能放弃,应该冲一队。” 这一状告得明明白白,薛业的三位师兄肯定会劝他,再不济责问几句。但是谁都不开口,张海亮的脸色更是凝重。 白洋满心疑惑,宠得这么厉害,说一句都不舍得? “唉,他贪玩,想练就能练。”傅子昂引开话题,把没人动过的咕咾肉端过来,专心挑一小碗菠萝,“谁叫我们师父最疼他呢,小时候他吃饭都是教练和师父轮番上阵开小灶。吃大锅饭必须我们给他夹菜。护食,永远把自己爱吃的放跟前,谁都不给,活脱一个小霸王。” “是么?”祝杰看向师兄阵营,面不改色,“这么可爱?” 大腿被猛捏一把,薛业差点把筷子掉了。“不是……杰哥我那时候还小呢。” “我们师弟脾气不好,爱动手,你们多让着他一点。”严峰把这事当个正事来说,“他没挨过管,大家都是运动员互相理解,不闹出圈教练睁只眼闭只眼,天性打压下去上了场没气势。” “不是。”薛业两腿一夹,“杰哥,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严峰把傅子昂挑好的菠萝转给他:“怎么不是?你是熊猫血,十三岁那年被同班怂恿比跳楼。要不是师父及时逮住,你真敢从二层跳下来。” 薛业打了个哆嗦,抖着肩膀抬起头,把桌上的餐布揪得乱七八糟。“没有,师兄你记错了。” “什么?原来你是熊猫血啊?”祝杰把里裆的腿肉掐了个遍,“这个血型很少见。” 薛业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撩起刘海揪头发,两条长腿在桌下夹成麻花也躲不过去,练手艺也没这么酸过。 “可不是。”傅子昂以为他低头是羞于承认黑历史,“还怕鬼呢,夜里拉着我俩陪他尿尿,停电了钻我们被窝。别说,十六小时候挺好睡的,不折腾。就是太挑食了,颜色深的不吃,动物内脏不吃,味道稍微有点个性的蔬菜也不吃,还不能吃辣。给教练愁得啊,满汉全席轮番上。” “好睡……”祝杰虎口攥合,“这么能耐啊。” “不是,杰哥我怀疑他们泼脏水。”薛业别过脸,汗下来了。 祝杰给他夹紫甘蓝:“吃饭吧,小霸王。” “谢谢杰哥。”薛业往下生咽,身体倾向右侧。 “那位小兄弟,叫什么?”张海亮忍耐已久,小师弟出过事,孤僻又少年意气,对谁好就好到死。不能再让他吃亏了。 “祝杰。”祝杰还算老实,因为光线眼窝显更深了,“薛业高中同班,大学室友,老……朋友。” “杰哥牛逼,他练中长跑刚拿完冠军,1500记录刷新。”薛业威风飒飒地说。 “可现在禁赛了。”孔玉及时地补上一刀。师父最看不得品行不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5 “禁赛了?”果然,张海亮换了脸色,气势区别于这桌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祝杰,身为一个运动员,禁赛,什么正当理由?” 薛业一瞬哑然,不假思索:“杰哥他校外打架,为我。我被人打了。” 一桌肃然无声。 “被打了?”傅子昂笑容迅速消失,“谁他妈把你打了?哪个学校的!” 严峰强压怒火:“傅子昂,注意情绪,这不是在队里,张牙舞爪干嘛呢?” “你他妈没听见啊,十六叫人打了!”傅子昂的脸一下狠起来,突然又变成狠狠地心疼,“他就不该离队!当初我让你们劝,你们都不敢拦着!我又说不上话……” “话多了啊。”严峰提醒他,眼神示意还有外人。傅子昂立即闭了嘴,眼神中除了愤怒、后悔、同情还有没人能看懂的悲痛。 这是怎么了?孔玉看向他们,当初薛业发生什么事要离队?他看张海亮,试图从师父口中探知一二,可张海亮却用他从没听过的语气,极尽关心爱护甚至谨慎,冲那个傲得没谱的小师叔问道:“打没打坏?” “腰废了。”薛业视线一偏,“但是杰哥带我找医生治呢,都是职业运动员的医生,能治好,30岁我退役。” 又是杰哥。张海亮隔着桌,打量师弟口中的这个男生,他迎着自己的目光盯上来,不闪不躲。 “先谢过了。”张海亮以水代酒,小师弟当年的事,这小子肯定是知道的。 “不谢,应该的。”祝杰只收说话,不动杯子,左手心一层滑嫩的婴儿爽身粉。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我沉沉浮浮浮浮浮浮浮浮…… 咦,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功能失效了,鞠躬感谢!!! 第61章药! 吃完这顿,张海亮带着师弟们回酒店,明天实地授课。祝杰带薛业往反方向走了,白洋身为体育部长有义务安抚失落队员。 “行了,别难过。”他劝孔玉,“昌子说过这俩人拆不开。祝杰和薛业表面看不对等,私底下付出是相互的,否则薛业不可能单枪匹马撑三年,失衡的关系早就崩了。咱们祝福吧,放眼未来。” “我难过?”孔玉立一立衣领,“我早不难过了,追一次喜欢过就好。我是不甘心成绩……凭什么?” “不甘心风头被薛业抢?”白洋替他惋惜,“人之常情。你师父也是得罗老的真传才教你,多少人羡慕你啊。运动员要学会低看胜负,重视进步。” 孔玉拧着眉头,年轻的眼尾折出纹路。 “还不甘心啊?” “白队。”孔玉松了眉头,“天赋真比努力重要吗?” 白洋偏过头,斟酌许久。“严峰说,运动员不能打压天性,这话是对的。你师父知道你容易骄傲但从来不说,是保留着你的攻击性。没有攻击性的运动员上场像抽了骨头,会被对手压着打。横向对比,天赋确实比努力重要,但纵向对比,天赋、努力和野心,共同运作才能决定一个运动员走多远。” “你别老打官腔。”孔玉孤零零地吹着风,“说简单点。” “薛业有天赋,肯努力,野心又盛,他是天生的运动员。昌子就不是,他天赋和努力够格,可没有太大野心。”白洋和他并排,“你天赋差一点,可以拿努力补上,而且你有一点赢过他许多。” 孔玉失落一笑:“哄我是吧?” 白洋也笑了:“你想没想过,他条件这么优越为什么不跳了?” “我才懒得想。” “只能是一个原因啊。”白洋边走边说,“他运气不好,包括他的腰伤。我要是祝杰,三年之内不会同意薛业重返赛场。” 孔玉显然不信:“昌子颈椎也有旧伤,你不照样让他练着!” “别急,你太浮躁,每次比赛都是输在心理战上,对手一激你就输了。”白洋陡然转身,看着他,“背越式跳高是先直线后弧线的助跑,起跳危险系数才大,只要昌子保证背弓姿势,旧伤不会激活。你们三级跳不一样,姿势标不标准都会伤到腰。不过昌子的颈椎……确实是大隐患,高中时起跳练得太狠了。” “谁不狠?”孔玉叹气,“一朝体育生,一生体育生,不能上场打比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运气比薛业好,你随时上场。”白洋给他打气,“好好训练,拿成绩说话,你有提升空间。退一万步说……花无百日红,咱们是高危特长,花期比演员还短,一个不留意整个运动生涯就此终结,天资再高也会退役。” “可是……”孔玉跨了半步,“再短的花期我也想争艳。” 白洋说:“当年罗老遇上的孩子如果是你,兴许你也是他的弟子。可我不能否认一个运动员的努力,身体强度的指标你也懂,混着血泪磨练才能换一点提升。薛业的成绩对得起他吃过的苦,你也是。想争是好的,但没有必要不计代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6 孔玉很不客气地扫一眼:“你就向着他。” “我向着成绩。要不我说个小道消息你听听?”白洋刻意卖关子,“祝杰的。” “白队,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孔玉再紧一紧衣领,“学生会里都是人精。” “我向着薛业不等于向着祝杰,当然八卦一次。”白洋淡定地说,“他的处分,是学校上头的上头压的,不是队里的意思。没有校外打架。” 不是队里的意思?孔玉有点明白了:“所以?” “所以,他惹了不能惹的人,专门有人治他。上头不发话,禁赛处分没法撤。”白洋话音一顿,“祝杰也是运气差,他做事太绝,唉,连个替他说话的都没有。” 孔玉不接话。运气差,薛业当年究竟为什么要离队啊? 陶文昌刚回宿舍,几分钟后,薛业一脸通红地冲进来,翻箱倒柜找东西:“祝墨呢?” “亲手送到那个张蓉手里了。”陶文昌瘫在椅子上,“我以后再也不和爸妈顶嘴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带孩子真他妈累。我……” “累?祝墨怎么了?”薛业拿出一筒新ck。 被杰哥摁在四下无人处练手艺。 杰哥说两个师兄撩刘海所以连续练两遍。神他妈两个师兄,这要是十五个师兄一起来,薛舔舔你就死在四下无人之地了。 “墨墨不想走,我和俞雅陪她玩到睡着才抽身而退。你看张蓉给我们仨拍的合影……”陶文昌笑得玉树临风,“像不像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薛业摇摇头,愕然反应过来:“你丫占杰哥便宜!” “别,我真不想有他这么个儿子,太过操心了。”陶文昌忙着回微信,“墨墨明天怎么办啊?你带着?” 薛业苦苦思索那个一家三口的深层含义,又愕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在追俞雅呢?” 陶文昌大惊失色:“你丫才看出来?看来我对你情商的估测还是偏高了……” “你不是没缓上来吗?”裤子里黏得难受,薛业慢慢往浴室挪步。 “遇见命中注定可不就缓上来了。”陶文昌翘着腿,看他步态怪异,“俞雅小姐姐人美心善,说白天咱们谁没课谁带着墨墨,祝妹妹吃百家饭,上课前交接一下……你屁股疼?” “你才……”薛业回身像要捶人。可浑身关节是软的,围巾也丢了。 “干嘛呢?”祝杰拎着一袋石榴进屋,“小霸王缓上来了?” 薛业的脖子红得吓人,立马钻进浴室把裤子一脱,大腿根也是红的。他慌张洗掉再换新的,把脸扎进水池里降温。 祝杰找湿纸巾擦手,掌心勾抹了些许雪白色的粉末。 短暂的沉默,陶文昌有话憋不住:“你是不是早知道薛业练跳远的?” “高一。”祝杰动了动嘴,“有事?” “有事?高一就知道他不是跑步的,那你让薛业没头没脑陪你跑三年?”陶文昌的情绪过渡到急怒,出于同为运动员的理解和扼腕。 “三年,你知道三年能干多少事么?多少场比赛?” 祝杰不说话,拿出一个红石榴放薛业桌上。他亲眼看过薛业跳沙坑,可即便没看见,暗自留意的蛛丝马迹也能猜出八成。 不耐跑的平足、虎口的伤、看向助跑道的眼神和爱跳的习惯,一块块拼图握在手里,他花时间拼出一个甘于隐藏过去的薛业。 “你高一说薛业你滚回田赛继续练,我不信他不回去!”陶文昌站起来,“他是罗季同的徒弟,张钊说他高一就能破和区一中的记录,你就这么好意思让他陪你跑三年,结果什么成绩都没练出来?” 祝杰保持沉默。 陶文昌瞪着他:“做人不能太自私。” “陶文昌。”祝杰把薛业戴到破破烂烂的黑色棒球帽摆正。 “有话说!” “我是自私,薛业说他跟着我练,我就没打算让他反悔。”祝杰的回答平静无波,转身也进浴室。 疯子,神经病!陶文昌哑口无言,只能心里狂骂。 果然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野逼。他的自私就是装聋作哑,看薛业傻乎乎地练根本不精通的项目,只要在他眼前就好。 要不是薛业自己开口,祝杰才没良心劝他回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7 陶文昌无力地坐下,三年,一个运动员能有几个三年,现在腰又伤了。 祝杰进浴室,撞见薛业偷着用自己的牙刷在刷牙。他假装刚发现:“第几次了?” “哦……”薛业光着腿腾地方,“没几次,杰哥我错了。陶文昌和你吵起来了?” “也不算是吵。腰今天疼了么?”祝杰拿薛业的牙刷用。陶文昌的话句句在理,他能理解,只是做不到罢了。 “没疼,试着弯了两次都没疼。”薛业帮他挤牙膏,“杰哥,我想开始复健,行吗?” 祝杰捏了捏他含着泡沫的嘴,很软,很凉,薄荷味。“不行,比赛的事没那么急。” “我急啊,师兄们都打世锦赛了。”薛业惴惴地求,“一周锻炼两次。” “没戏。”祝杰含着冰凉的牙膏,和他冰凉地接吻,“没人说你成绩不好,先养伤。” 为了咬杰哥的舌头,薛业不小心把牙膏吃了。“那我养多久啊?” “5年吧,5年之后我让你上场。” 薛业全身僵住,5年?5年后都毕业了啊。 祝杰毫不动容:“真不用着急,5年都算短了。刚才……谁跟我说回来劈叉?劈一个我看看。” 薛业灵机一动,把浴室门锁上,挺拔的肩背靠向墙面,歪着头露出颈部曲线:“杰哥我劈叉劈得好,能有商量的余地吗?” “这个啊……”祝杰假装不懂他的意思,突如其来地一笑,“你先劈吧,小心腰。” 晚上孔玉没回宿舍,薛业照例爬到祝杰床上去睡。陶文昌戴上入耳式耳塞,再戴头挂式耳机,安然入睡。清晨他赶着晨练,那俩人还在抱团酣睡。 有对象了不起啊,陶文昌悻悻地做热身,手机一震,俞雅的微信。 [晚上我去田径场] “怎么了,一大早满脸傻笑?”白洋提醒他速度别降。 陶文昌略带期待地收好手机,重新找回高中田赛小王子的澎湃自信。“没什么,就是觉得有对象特别了不起,白队你还单着呢?” “滚蛋。”白洋踹了他一脚。 再见到薛业是下午训练前,陶文昌浑身酸疼地跑向田径场,他正抱着祝墨,短袖,右腕有护腕,脖子上挂着一条运动毛巾。面前站着的人陶文昌认识,首体大田径队总教练黄俊,私下都叫他黄世仁。 太狠了,女生当男生练,男生当牲口练。 看见祝墨,陶文昌心情大好:“墨墨,想没想昌子哥哥?” “祝墨你……不能亲我,我是男的。”薛业正在发愁怎么躲开,瞧见了陶文昌,醉醺醺的眼睛立马亮了。 这一回没贪酒,是练了三个小时的上肢器械,劳累过度,抱着祝墨大臂不停抖。 “昌子哥哥好。”祝墨和张蓉不熟,又见不到哥哥所以哭了一上午,被薛业抱着才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大眼睛弯了起来,使劲伸出了胳膊。 “来,帅哥哥抱着。”陶文昌有些吃惊,想不到她还挺认自己,比她哥有人情味,“呦,黄教练您也在,薛业你干嘛呢?” “康复训练完,落落汗。”薛业脸上全是汗珠,外套拉锁大敞,里面的医用护腰一目了然,紧紧地卡在胸肌下方。 陶文昌斜他一眼:“腰没好,这么练行吗?” 黄俊穿教练服,人高马大,手里拿着水杯,看这帮小子轮番上阵带孩子。“昌子你差不多就行了,还他妈训练呢。” “知道。”陶文昌满脸暖意,“您接着聊,我去那边。” 黄俊又重新折回来,对薛业语重心长:“我刚才说的话考虑一下。没有比赛成绩可以破例收录,但你要跟一队的训练。” 薛业的背心是大开领,喉结一块淡紫色,颈后一片淡红明显被狠狠握过一把,神色过于专注显得很麻木。 “不考虑。” “你别不给自己留后路,警告一次。”黄俊用过来人的身份藐视他的刚硬,“过去三年你没有一场成绩,学校没工夫刁难你。怪谁?怪你自己没冲出去。” “高招我按体特生录取的,查的出来吧?”薛业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非要争这口气,顺着黄俊的视线看到远处而来的师兄们。 高中三年体特生,体院录取的通知书,体育办完全查得出来。薛业相信白洋一定帮自己查过,可体育办还是以无赛为由拒绝收入田径队正编,不就是觉得自己没法为校争光,不想浪费训练资源么? 现在师兄来了,想直接拉进一队?晚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8 薛业绷着尖下巴,先不说愿不愿意,就说体育办明知自己有伤还要求跟一队训练,摆明把自己当比赛机器。可这就是体育圈的常态,伤不重要,学校要的是你能打比赛。 黄俊没见过不识抬举到这份上的小运动员。“我耐着性子再问一次,考不考虑?” “不考虑。”薛业单纯和体育办过不去,“杰哥不复赛,我不入队。” “说什么呢?”张海亮把头上的鸭舌帽戴在师弟头顶,“黄俊啊,这我家小师弟,亲的,打小叫罗老惯坏了,有得罪的地方您见谅,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这话明显是向着自家同门,黄俊也不好反驳了。“不敢,罗老的孩子都是冠军腿。走,带您看看本校的孩子们。” 张海亮去沙坑授课,薛业跟在后面慢慢走,身边一左一右突然多了两个人,傅子昂和严峰。 “有你这么落汗的吗?”傅子昂替他拉拉锁,“师父不在没人管了,要飘吧?” “我就没下来。”薛业有一点笑的意思,露出洁白上牙的一半来。每次大运动量的体能消耗,眼神就这样,有点茫有点失焦。 薛业这样一笑,傅子昂仿佛回到几年前,师兄弟们没休没止的训练,狭小的宿舍,披星戴月半睡半醒的晨跑,举重队和铅球队往硬皮地上砸杠铃,中餐厅西餐厅来回风卷残云……然后这所有的快乐在一个春天戛然而止。 严峰把目光从张海亮那边掉回来,拉起薛业左手:“十六,昨天就想问了,这干嘛的?” 薛业抬脸又是一笑,比刚才好看。“杰哥给的,我有嗜睡症,他怕我丢。” 又是杰哥。两人隔着薛业相视皱眉。 严峰态度严谨,看了看烙进金属的字和数字,预感在心里酝酿。“你在外头会随时睡着,这么严重吃什么药呢?” 薛业脚下一停,看完左边,看右边,愣是不敢开口。傅子昂觉出不对,师弟可不是一个怕挨骂的人,天生硬胚子,闯祸不眨眼。 除非他是怕另外一个人挨骂。 “你吃什么药呢?”傅子昂问,还是问不出来,薛业不想说的事能瞒到死。他干脆在薛业身上找,上衣兜摸完找裤兜,裤兜没有拽书包。 “师兄你……你他妈翻我包干嘛!杰哥给的,他又不害我!”薛业急了,眼尾的汗像甩了一点泪出来。 傅子昂在包里一通暴躁乱翻,最后往地上倒。各种各样的东西掉出来,他捡起白色的小药瓶,看一眼,甩臂扔进铅球训的练场。 “操,你他妈扔我药!”薛业要追,被严峰一把拉回来。 “子昂,是你太过了啊,不能随便扔师弟的东西。”他一把拉薛业,一把想拉另一个。 不料傅子昂甩开他,痛苦和自责终于击垮他,几乎失态。“我过了?他给十六吃慎用药!他还怎么往回跳?你说,他怎么往回跳!” 第62章自我的新生 严峰一动不动地站着,半天才问:“你吃的什么药?” 薛业借着检查鞋带的机会蹲下去:“盐酸哌甲酯片。” “你怎么能吃那个?”严峰不提药的名字。 “能怎么办?我都这副德性了,不吃药能怎么办?”薛业逆着师兄的关怀发脾气,从不是乖乖听教训的师弟。他走回长椅,坐得很安静,冰冷刺目地看着傅子昂。 唉,跟自己发脾气呢。田径场乱得厉害,连带着傅子昂的心境,他扑到外场的铁丝围栏上像要以一己之力将其压倒。 “妈的!他妈的!”傅子昂一声接一声地哮骂,路过的学生都开始看他。 “你抽什么风呢!”严峰又一次提醒他,“这是外校,不是队里!” “你滚蛋!我他妈能不抽风吗?”傅子昂根本不敢回头看,师弟就坐在那边,“十六那年退赛,他爸妈带着他利索地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又被人打废了,那王八蛋还给他吃药!严峰我告诉你,他太难了。” 严峰自然知道,闷声抓他过来:“你能不能有个当师兄的样子?” “别他妈劝我!”傅子昂又一次甩他,哽咽了。 劝他?谁也没法劝他。严峰回头看薛业,师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坑。 小师弟长得好看,可放在一个少年运动员身上又太过好看。有一年,体校来了个小有名气的导演选拔男一号的少年时期出演者,看上的就是薛业,叫师父回绝了。 他们都出身体校,说话还不利落就开始勤学苦练,流过泪也流过血。小师弟天赋最好,身体强度优秀,12岁名声鹊起,披荆斩棘地拿下全国少年组冠军。他是队里的骄傲,最有可能成为师父的翻版,只是不服管教,经常把挑衅的人捶到皮青脸肿。 他应该在14岁那年进省队的,然后和师父一样,从省队跳入国家集训队,打大运会、世锦赛,再往上,再往上……可还没等到杨威逞志,就被一帮匍匐阴暗的隐形怪物,猖狂地生吞活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9 身体没受到折磨可精神上被打成了残废,他像个残疾人一样从集训营回来,再也不跳,只会躲在宿舍里,和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师兄们说,他真的没输。还说看见马教练的毛了,恶心,急着把自己剃干净,不小心划破了一道口子。 无法再适应校队的生活,每一天的集体训练成了磨难。说喘不上气,又不让队医检查,带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最后被爸妈带走,再无音讯。小师弟被体育圈最黑暗的巨浪绞成了肉块。 高中这三年,他是怎么把自己拼好的,像长出一副新生的呼吸系统开始练跑步?他逃离沙坑,为什么重振勇气又重新跳了? 答案严峰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傅子昂的伤口在哪里。 那年,师父怕小师弟融不进陌生环境,推荐了两个名额,子昂本该陪着十六去的。可他临时变卦随父母自驾游去看布达拉宫,因为运动员从没享受过寒假。两个月之后,他带着所有人的礼物,整整两大箱回来,才知道出事了。 “别抽风,先把十六哄好再说,有你这么幼稚的师兄吗?”严峰在他脑袋上拨拉一把,“你去收拾书包,我和铅球队商量一下,去找药瓶。” 傅子昂咬牙切齿:“那王八蛋怎么办?” “就听十哥的。”严峰说,显然昨晚已经商量过,“十六想喜欢谁,就让他喜欢,只要他高兴就行。” “便宜他了。”傅子昂带着怒意去跑道捡着腰,把零碎物件一件件捡回来。严峰找铅球队的队长商量训练中止,在内场哈着腰,不断寻觅才捡回一个小药瓶来。 那仨人忙活什么呢?张海亮不禁张望。孔玉也跟着张望,那两个人好像在哄薛业。 “师父,薛业当年为什么退队了啊?”他实在好奇。 “不关你的事啊。”张海亮笑着,把他往沙坑里赶,“去,练起跳去!” 跑道外侧,薛业的脸扭向左边,嘴里叼住拉锁的金属头。再惹,龇牙。 傅子昂在右边赔笑,用力地揉他脑袋顶:“对不起一百遍,师兄道歉,书包给你捡回来了,别发脾气行不?” 这脾气一点没变。 傅子昂又求:“不该翻你书包,扔你药瓶,说你杰哥不好,别气了。咦,你喷香水啊?挺……有个性的。” 严峰也得哄他:“药也捡回来了,给子昂一个台阶下吧。” “哼。”薛业仇人似的瞪着他。 “别龇牙了,师兄让你捶一拳。”傅子昂拍拍胸口,“来吧,捶死我。” 咣当一拳,捶得傅子昂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竖起来。“妈的,你能不能收着点力气啊,真捶!” “你扔我药。”薛业这才说话,凶悍地收了拳头。 “是,师兄错了,捶得好。”傅子昂让着他,知道他拳头是虚的,能打,但是一碰就碎。 严峰也揉他头,关爱地看着时不时耍一顿厉害的师弟:“不生气咱们吃饭去,想吃什么?” “不吃,气饱了。”薛业微皱着眉头,旺盛的火气换成与生俱来的冰刀脸。严峰一看,嗯,是哄好了,可还要再缓一缓。 扔你杰哥买的药至于生这么大气? 突然有手机铃声,三个人同时摸手机,最后薛业站了起来,捂着嘴但没能挡住颌线脆弱的下半脸,是个笑容,跑到旁边接电话了。 “估计又是那杰哥吧?”傅子昂严密注视着。 “随他去吧,找机会提点几句。”严峰同样担忧,他怕薛业的一腔真心覆水难收。 “杰哥。”薛业声音很小,高中天天盼着手机响,现在每天响十几次。微信也拉出黑名单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祝杰刚刚找到张权给的地址,他理解中的地下拳场应该在不知名的地下室,没想到是大厦顶层。“吃饭没有?” “啊?”薛业笑得收不住,“还没吃,祝墨被陶文昌抱走了。” 祝杰一停脚步,对,自己是带着妹妹跑出来的。“让他抱吧,你别老抱她,沉。下午做什么了?” “下午啊……”薛业往跑道上乱瞟,“杰哥我下午在上课。” “上课?”祝杰捻着指腹,“你再回答一次,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薛业不慌不忙地说:“我真上课啊,就在……” “体育新闻的课表我有,你是不是也想挂墙上?”祝杰想象了一下,赏心悦目,“下午做什么了?” “我带祝墨。”薛业咽了下唾液,怎么骗杰哥一次就这么难,薛舔舔你情商不行智商也不行,“然后带她去健身房了。” “健身房……能耐。”祝杰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健身房是你家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0 “不是我家,杰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带祝墨去了。”薛业含混地说,“我把她放在安全区域,她玩沙包,我一直盯着……” “你能自己健身么?”不远处有拳声,祝杰好像察觉出肾上腺素在疯狂分泌。 不能。康复锻炼必须有医生资质的教练看护。薛业不敢接话,很怂地耷拉着脑袋,挨骂也没耽误他想象杰哥在那边生气的样子,骂人很性感。 祝杰憋了半天,把傻逼这类词憋回去。“半年之内不许练。” 薛业恍然:“半年?杰哥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了嘛,可以做上肢训练……” “可我没答应你现在开始练。”祝杰想起昨天浴室里的一字马交易,“你归谁管啊?” “归你管,不练了。”薛业万分落寞。 明年自己19岁,再养半年开始康复训练,20岁才能打比赛,大型赛事不一定赶得上。运动员没多少年好光景,18岁就是个坎,练不出来只能沉寂。 省队里17岁的孩子都被当做老将。 “听话,晚上等我回去吃饭。”祝杰知道他在动什么脑筋,“现在身边有人么?” “有,师兄在呢。”薛业的腹股沟发起酸胀紧绷感,想起昨天四下无人处,“今天没人撩我刘海。” “嗯,把手机给你师兄,我跟他聊几句。”祝杰的声音比刚才缓和。 薛业走回去,顺从地递手机给严峰:“师兄,我杰哥电话。” “我接!”傅子昂抢过来,“喂!正好想骂你呢,你自己找上门来了!你给我师弟……” “拿着手机往远走,走到薛业听不见为止。” “你说什么?”傅子昂被搅糊涂了,看一眼薛业开始往外走,“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是我师弟什么人?” 手机那边的人不说话,傅子昂以为他是不敢说,没想到,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靠,在抽烟。师弟怎么会喜欢这种拽逼? “我和薛业什么关系……”祝杰靠墙叼烟,回忆薛业收着腮吸烟的脸,“他底下有道疤,怎么弄的?” 妈的!傅子昂眼里顿时起了杀意:“你小子别太过分!” “我问你怎么弄的。”祝杰抽烟很慢,那道疤,自己第一次碰的时候就碰到了,“能不能说?” “我凭什么和你说?你算老几?” 祝杰把烟捏在手里,磕墙抖抖烟灰,掌心密密麻麻地打满了战术手带。“薛业这个人,以后都归我管,外人用不上操心。你们护不住他就换我,他以前的事……我知道。” 傅子昂握紧拳头:“你知道还问?你知不知道给他吃的药是……” “但我觉得薛业没说干净。”祝杰将烟头猛地碾灭,“你说。” 傅子昂看向远端,薛业背着棕色的书包,和严峰说笑。 这份沉默让祝杰有瞬间的恐惧:“不能说?” “他怎么和你说的?”傅子昂咬紧牙关,呼吸声泡足了后悔。如果当初和师弟一起去…… “他说马教练和队医欺负他,比赛误食肌松剂。”祝杰把欺负这两个字说出切肤之痛,“以张海亮的能耐,再加上罗季同,找个教练和队医不难,你们不去翻,是不是薛业的事不能翻出来?” 傅子昂无法回答。 祝杰痛恨自己眼下没有能力。“这件事我没打算这么算了,你们不找,我也会想办法找他。薛业的腰伤正在治,我和医生联系过,他不是嗜睡症,是腰伤引起的嗜睡症状。药可以慢慢停了,我给他减量。” 傅子昂心头一缓:“药必须停。” “停药后,他也不能回田径队。你们这帮人物一来,学校会立马拉他进一队,加快他的复原程度让他比赛冲名次。我可以拦着他,但你得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说干净?”傅子昂反问,半个字都不想透露。 “他跟了我三年,我当然知道。”祝杰故意强调三年,“薛业刚入一中校队的时候,只跟我跑,他是想找个人护着他。” 傅子昂再一次陷入沉默。 持续的沉默让祝杰的音量一降再降。“是不是那个教练……” “不是。”傅子昂痛到浑身发麻,“祝杰,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几件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1 “说。” “第一,如果你找着马教练了,收拾他算我一个。” “可以。” “第二,你得保护他。” “可以。”祝杰说,“我对比赛没执念,金牌拿过了,禁就禁了,我护他。” “第三,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师弟嘴里说出你半个不字,豁出命我也把你拉下来!你俩就是分也得是他甩你!” “这个……可能不行。”祝杰带着笑意,“我和他不分。” 张权正在打电话,看见祝杰便夹着手机过来:“行行,没问题,我先挂了啊……小孩你还真来啊!” “嗯。”祝杰说,说完是异常的沉默。 “有骨气。我先给你介绍介绍环境,你再考虑。”张权很高,穿一身蓝色西装,“这里是前台,和正规公司一样,拳场在后头,有三层观众席,视觉效果棒。第三层只有股东和大玩主能上。” “嗯。”祝杰绷着嘴角,跟他潜入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mma八角笼斗知道吧?”张权推开一扇又一扇门,看见祝杰后颈的大伤口,“具体规则差不多,一会儿给你看看合同。但是和普通搏击又不一样。眼睛、咽喉、后脑勺和裆,包括视线范围内的伤口都可以打。” 祝杰压抑怒火:“嗯。” 再往里就是笼斗场,一扇通顶的灰门,左右各两名安保,清一色的西装。他们拦下了祝杰:“权哥,你带人也得按规矩,验验没东西才行。” “验,他就一小孩。”张权漫不经心,“你,脱上衣让他们随便一过就行。” 祝杰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却恶狠狠地扒掉了运动t恤,犬齿的尖和舌面针锋相对,让他尝到了憎恨。 这种憎恨甚至超过他恨祝振海。 几分钟的安检,张权匪夷所思又故作镇定。 这副肌肉,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够凶狠,绑好的拳头就是恶犬的犬牙。但是这小孩浑身是伤啊,叫人揍得不轻。 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找死,还是就这么缺钱?张权实在想不明白,他曾经想把薛业拉过来打拳,但和祝杰一比,薛业那副肩薄胸阔的身体不太够用了。 他只能把祝杰的野性归结于一个原因。 “诶,我问你。”张权挺认真地问,“你查过自己是不是神经病吗?” 祝杰神色泰然的脸抬了起来:“是有病,敢让我打么?” “我操,小孩我他妈喜欢你这样的!”张权很久没见着这么邪性的人,“先把伤养好再说,缺钱我先借你。” “今天就打。”祝杰说,眼前一次次晃过薛业的脸。他只能再练10年,他说想陪自己练到30岁。 他为了自己拼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爬也要爬回去。祝杰深深地吸气,终于明白胸口里一直往外撞的力量是什么。 是他离开家,把根深蒂固的思想扔掉之后,开始顶撞生长的自我。薛业存在,于是真正的祝杰存在了,透过薛业这面镜子,祝杰活了下来。 血液开始躁动,兴奋,不想再忍,祝杰已经看到另外一个真实的自己。他要用钱,把薛业漂漂亮亮地送回田径场,让他的陈年伤痛,永远鞭长莫及。 第63章同意训练了 通过搜身式的检查,祝杰套上t恤,跟张权进入拳斗场的最里层。 第一次接触拳击是小学三年级,不跑步就去拳馆消磨时光。拳斗场和拳馆有相似之处,墙不上漆,袒露着大片大片的石灰色。拳台在正中央,周围起了三层360度的看台,活像一口井。 拳台是标配八角形的围笼,黑色,两个门,红方蓝方。从金属台阶上台,进笼直接锁门。 灰色的台面有血,有人在擦地。除此之外就剩下乌烟瘴气,越往上越豪华。这像个小社会,从底层往上看是仰望的,脱离家庭背景的帮衬。周围有不少员工,清一色西装,有吧台,水泥墙贴着一整圈海报和一个又一个诨号。 有的诨号是红色,有的是灰色。 “最近没有太出彩的,都是新来的练手。”张权向吧台要一杯柠檬水,“我们是正经拳馆,私下里玩一些。刚才路过的都是授课区。新人练手不签生死状,打出名了才有赔率,才值得我们冒风险。” “怎么打出名?”祝杰问,眉骨压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我急用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2 可张权把他当小孩看,刚查过证件,快19岁了。 “别逞能,这不是打架,磨练够了才敢上赌局。咱们这是高危行业,查得严,可别的地方……河南,山东,广州,多得是。十四五岁的小拳手不要命似的。” 祝杰不回话,从包里拿出一对黑金拳套。 “嚯,grant黑金格兰特!玩得够专业啊。”张权当他是意气用事。 直到他拿出一副护齿,张权震惊于他的认真。 “问你呢。”祝杰又问一遍,“怎么打出名?” “有点意思。”张权看着圆寸一侧的那条直杠,小劳改犯似的,“先打新人,每一场有分数,打到积攒出人气再对决。对决32强就能把诨号挂上了,红色是还能打的,灰色是暂时养伤的,毕竟咱们大客户喜好血性,残暴打法有钱拿。” “多少钱?”祝杰着手处理拳套的扎绳。 张权原本想说多少钱你也打不够积分,视线和祝杰相撞又改了主意。 这小子总给人无端的压抑,不止是神经病,是因为他自私。 一个人一旦自私起来是最可怕的,社会化程度不高,令人生畏。 “新人场8000块,32强之后看你和谁打,几万到十几万都有。没有体重和身高限制,没有拳套重量限制。”张权警惕地靠过来,“也没税。” 几万到几十万。祝杰指了一下墙:“那一百万的海报怎么说?” “那个?那真不是你能碰的。”张权意有所指地看着,“打出名有笼斗赛,算积分,再和咱们的拳明星打。能打赢,这100万归你,打不赢,打死了,自己收拾。” 100万。祝杰知道自己妄想了。“哪个是他?” “诨号叫小马哥的那个,拳场蛊王,和他对拳的赢率很低。”张权笑他没轻没重,“你碰不上他,人家不是每天来,一周一场,打伤的人比咱们周围这一圈人都多。整个拳斗场只为他一个提前开过笼,不然真打死了。” “那个能打么?”祝杰又问。 拳笼那边有骚动,有人摇铃,一个穿拳击短裤的金发男人上去了,红色的进攻拳套。 “seven,四分之一混血,混哪儿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新人里的老手。”张权瞄拳台,“想试试?” “8000块,今天的钱准备好。”祝杰又一次脱掉t恤,调试护手布的松紧。他咬上护齿,伸过戴好拳套的手让张权帮忙扎紧。 新人入笼全场一片死寂,两扇笼门同时锁死。祝杰打赤脚,原地活动双腿,掌控着腰部旋转力的感觉,非常锋利地架起抱头出拳的站姿,向空中打空拳适应自己的拳套。 腰肌劲瘦,高高吊起的聚光灯下一身的伤。 没有规则,没有护裆,随便打。他咬紧了护齿,脚下是橡胶。对面开始入赛挑衅,一双鲜红色的拳套。 敲钟声的响起提示计时开始。seven浅金色的头发被光打成油画色彩,他不带犹豫向前加速,抡起双臂,连续刺拳,瞬间将战况提前拉入白热化。祝杰10年的拳龄,沙袋都打过3年了,但是手臂的合拢格挡仍被击退数步。 笼外响起成片的嘘声。 “小孩。”张权向吧台再要柠檬水,不料回身过后,祝杰这小子进入了状态。 聪明。抵挡强到位,非常合格的后手选手,不急不躁把seven往笼角里逼。时不时一个标准的下潜闪身躲避对面的头部击打。张权着实意外,看他跋扈的架势像激进型的先手,不想他是锋利防守,铁桶一般,拳是刀刃。 过招几次seven立即转变路数,这是很难缠的对手,足以耗尽时间。3分钟内无法ko就算平局。 他拉近了重拳同时伸腿猛踹,对面立即有了重心不稳的迹象。 膝盖!破绽在腿! 祝杰将汗甩开,一具刚定型的身体。 血液席卷起冲动,连带雄性心理上的破坏欲,彻底爆发了。seven改攻下三路,杀伐决断向前包抄,两人近距离地争夺有利地形。祝杰拉开警戒,每一记重拳都不曾获得有效击打。 这小子懂拳!张权一拍大腿。 拳斗关键的不是攻而是防,不要琳琅满目的招式和炫酷夺目的技巧,防得住才行。街上随便打的人只会呼拳头,报仇似的快打,可上了拳场,没有技术性的防守和操纵步伐只能挨打。 祝杰护住核心区,全力格挡对面的挥臂,自己的小臂逐渐酸沉如灌铅。他咬着护齿感受凹陷的齿痕,狡猾地使用距离和角度化解僵局。 一秒一秒地过去,他把seven打乱,吊住了,逼紧了,对面下段扫踢他才奋力出拳,甩动着汗水左右开闪。对面上勾拳击打了他的肋骨,祝杰忍痛一记利落一二连击,前手刺拳再来后手直拳,调动将近两分钟,他开始出手了。 拳很重,一出手就见血。张权离他很远都听到了可怕的击打声。 seven甩出一口血痰同时把护齿吐了,对面杀过来他立马拖住缠斗,汗和血,伴随急促的呼吸,在橡胶毯上留下印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3 祝杰耳旁只有呼气声,左拳朝准seven的,下拳要重。 “十六那年还小,出了事只想跑。马教练关了他一个晚上,他放狠话要闹大,要让那帮人坐牢。他完全可以进省队,可几天之后,营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被人下了药。” 对面全力抡过一拳祝杰没躲,反手猛然下劈。 “外源性促红素,十六那一场跳出的成绩是17米10,太超常了,下场立马出现痉挛反应才注射了肌松剂。那帮人……他们太阴,一个用过禁药的运动员,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祝杰的膝盖反复撞向对面的下腹。 “当天下午他就被尿检血检的人控制住了,谁都接触不到。性质恶劣的赛中兴奋剂事故,不仅查他一个,连带全场比赛100多个体育生全体尿检。” 祝杰眼前只剩下一地液体。 “结果只查出他一个,成绩作废,所有证据都证明他用过兴奋剂。禁赛两年,禁赛期间不予注册运动员身份,负担100多例兴奋剂检测费用,十多万。猥亵的事和赛事打击他扛不住,他根本回不去了,只要上场一定会被翻出来,没有大学敢用他打比赛。他的比赛心理也出了障碍。” 小业回不去了,祝杰疯了一样盲目进攻,快速出拳还嫌不够。肌肉和肌肉碰撞,血和血互溶。 “啊!啊!啊!”他发泄式的嘶吼压着对面猛揍。压抑不住的愤怒、憎恨、伤痛在血里爆发了。 他回不去了。薛业带着一身污点离开体校,到了一中,他可能准备永远离开田径场,离开让他痛不欲生的梦想。可他跟着自己又练了三年中长跑,现在还要为自己重新跳远。他明明知道踏进比赛会被翻出黑历史,可他还是想回去。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证明他身为运动员从未倒下。 怪不得薛业高中从不报名参赛,高二下半学期末才通过二级运动员的审核。他不是不想,他一定想疯了,是不敢,是没有办法。禁赛期没过,运动员审核不通过,还有外源性促红素的使用记录。一旦被翻出来,一中的田径队不会要他。 赛中兴奋剂事故,光这几个字足以压住薛业一辈子。没有人能证明他是误服,证据确凿,他的血检报告呈阳性,没有牵连体校的教练就是万幸。 张权带着人冲过来:“快他妈开笼啊!这小子是疯的!” 随即笼门被他们剥开,几个男人从祝杰手里抢过一个血人,将近1米9的大个子轻微休克。祝杰踉跄着站起来又踩到血滑到,再站起来,一直狂躁地要去找谁,直到被好几个人按住,拳套已经打脱了手。 “差不多行了!行了!给你钱!”张权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震慑了,按住他,拿冰袋敷他残破的眉骨,“给你钱!” 上回开笼好歹是沈欲赔率最高的一场,这回就为了8000块,果然是疯子。 赢了?赢了么?祝杰不断地换气。赢了,自己赢了。赢了的除了sky,还有他的新生。 晚上9点,陶文昌陪着薛业在东校门等人,同时轻轻地拍着祝墨。 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玩得很累。陶文昌一下下摸她的脑袋,琢磨着怎么开口。 脑袋顶靠后的地方有个软包,磕的。肯定不会是今天和昨天,是祝墨在家里磕的。祝杰说爸妈不在,祝墨不跟保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保姆粗心,小孩摔疼了也不敢说。哥嫂也粗心,竟然没发现。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俞雅陪着一起等,“祝杰性格不好,他妹妹倒是可爱。” “还行吧,我是花花世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不喜欢小孩。”陶文昌力图撇清关系,奶爸人设无形中减少他的性魅力,“这不就是因为……薛业不会带嘛,帮他忙。” 薛业投来一个懒得反驳的眼神。整个晚上自己都没抱到祝墨,全让陶文昌霸占了。但他无心顾虑这些,杰哥说9点回来。 风吹脸有点疼,薛业把杰哥的外套裹紧,呼着寒气等电话。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面前,张蓉。她下车来接祝墨:“辛苦你们了,来,给我吧。” “轻点啊,刚睡着,晚饭没吃多少。”陶文昌一千万个不放心,“夜里饿了别给她喝白粥,墨墨说不喜欢喝那个。” “她和你说这么多话?”张蓉把祝墨接过来,一脸的讶异。孩子很聪明但太过内向,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哥哥不好,哥哥坠好,想不到和陶文昌最亲近。 “那是,我……”陶文昌想说我俩是好朋友,看了俞雅又改口,“我魅力大,小女孩也喜欢我。” 俞雅跺着脚抵抗寒风,有时真希望陶文昌别开口。花里胡哨的话张口就来,还是带祝墨的时候可爱朴实。 风很大,东校门外已经没人了,偶尔有也是低头匆匆赶路。一辆出租车的车灯打亮他们,接着副驾的门开了,一只黑色篮球鞋先踩出来。 “杰哥!”沉默一晚的薛业立马活了,迎着那道光跑过去。 祝杰下车先是一怔,没想到薛业会在这里等他,右眉骨简单缝过两针,瞒不住了。 “杰哥?”薛业停在几米之外,怎么又伤了? 祝杰轻轻地放下包,张开双臂,第一次朝薛业做出拥抱的姿势。“愣着干嘛?” 薛业也怔住了,看看偶尔经过的行人,生涩地搓外套兜。“杰哥,我能抱你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4 祝杰笑了一下:“你抱了就是你的。” 操。薛业感觉所有血液退回心脏,半秒内喷发灌入全身。他终于提起脚步,不假思索地奔向那个怀抱,冲撞进杰哥的臂弯里。四条胳膊同时收紧,搂着对方,像两个天真无邪的男孩,直到谁的嘴唇压到了谁的鼻梁上,眼皮上。 他听见杰哥的笑声,就在耳边。 “吃饭没有啊?”祝杰问,可是没给薛业说话的机会,肾上腺素还有残余,他用舌尖打磨薛业的上颚,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柔软的、服帖的头发,填充着他沾过血的指间。薛业很乖,每一次亲吻过后薛业都很喘。 “没吃。”薛业昏头转向,“杰哥我是不是挺沉的啊?” 刚才冲上来那一下,他感觉杰哥没站稳,晃了晃。 “你多高自己不知道么?”祝杰抱着试了试,“是沉。” 薛业有点迟疑了。“肌肉沉,我不胖。” “沉也行。”祝杰目不转睛地看他,这个拥抱来得太晚了,应该在高一军训的时候,“外人抱不动你。” “那我少吃几顿吧。”薛业很急地说,今天在健身房过称,确实不轻。运动员再瘦都不能算轻。 “还是多吃几顿吧,又不是拎不动你。”祝杰尽可能将他拢在胸口前面,“听话。” “哦。”薛业的目光锁定在眉骨上,“杰哥你又伤了?” 祝杰挑了一下眉毛,没什么感觉,并不疼。他的身体开始暖过来了,莽撞又有点孩子气地炫耀一次:“小伤,校外打架。” “哦。”薛业无力地甩甩头,什么校外的人啊迟早自己干一架,他笑了笑,“杰哥我给你拎包吧。” 他弯腰去提地上的运动包。祝杰反而先拿了,从包里拎出一个大口袋给了他。薛业不过脑子地接过来,抱着格外沉。 “什么啊?”他往怀里看了看,满满一口袋全是营养剂,各方面的,大概是一个运动员的训练季度量。这几个牌子他也买过,很贵。 杰哥给谁买的?薛业心里有点酸,没敢问。 祝杰忍不住又捏住他的下巴,手指比刚才紧很多:“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你的。” “啊?”薛业的嘴又张开了,上下唇之间连着一道口水丝,“我的?可我……用不上吧?” 祝杰皱了皱眉,脑子里过了无数条薛业你丫是傻逼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复健训练用不上,你就把这袋给陶文昌。” “真的?”陶文昌凑热闹来看,“真给我?谢了啊!” “假的。”祝杰冷眼瞪他。 第64章爱情苹果 薛业没反应过来,陶文昌难以置信。 这意思是……同意薛业开始康复训练了?祝杰没疯吧? 被校外青年打了两顿,良心技能点无中生有且直接加满了?不能吧? 张蓉将祝墨平放在车后座上,后备箱里拖出一个大行李箱来。小杰的臭脾气改不了,说多少遍也没用,脖子后面是祝振海打的,眉骨又破了一道,真是和校外人员动手了?她不信。 “马上年底。”她看着薛业,“给你和你杰哥添几身衣服,缺什么你跟我说。” “用不着。”祝杰把薛业伸出去的手打回去。 张蓉看着他的伤口,目测缝了两三针:“情侣款的,爱要不要。” 情侣款的?薛业被这四个字收买,杰哥不要他想要,只是没敢动。 祝杰看了看薛业欲言又止的侧脸,伸手接了过来。但没说谢谢。 风很大,陶文昌把外衣脱给俞雅,同时感受了一把人神共愤。“不是,你出去打架打爽了,能不能关心一下墨墨啊,在家谁负责照顾她?” 他妈的,这么小的孩子磕那么大的包,是不是可以告保姆了? “她?她怎么了?不是挺好的么?”祝杰耳边还有残存的对拳声,嗡嗡耳鸣,他抬手握了握薛业的脖子,“风大了,咱们走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5 “哦……衣服,谢谢您。”薛业朝着张蓉点头,随后追着杰哥的背影跑了。 陶文昌的脸上阴影压了一半,碍于俞雅在又不敢骂太脏。“蓉姐您赶快带墨墨休息吧,那俩人,就让他俩过二人世界去吧。” “唉。”张蓉将车门关上,“你倒是不一样,喜欢带孩子。” “哪有,您别瞎说。”陶文昌眼中有一抹暧昧,“不喜欢,我喜欢小姐姐。带墨墨是支援行为,我怕那俩不负责任的照顾不好。不信您问俞雅?” “陶文昌,你好好说话咱俩还有得聊。”俞雅看着这只雄性花蝴蝶在身边扑腾,“再油嘴滑舌,我拿胶条把你嘴粘上。” “别啊,我还想唱歌给你呢,刚学的,清唱。”陶文昌顶着寒风穿短袖,追了上去,“你喜欢听谁的歌?” “不喜欢听歌。”俞雅不接他的套路,“孔玉……最近没事吧?” 陶文昌笑笑:“没事了啊,他和祝杰才认识多久,薛业跟祝杰三年了,拆不掉,除非打死一个。” “三年了?” 陶文昌又笑笑:“是,以前很多事没理明白所以看不透。我以前也奇怪,薛业这三年究竟是什么勇气支撑着他,让他锲而不舍地找骂。现在想想,眼见不一定为实。” 俞雅惊讶了。“怎么说?” “你想啊,薛业是跳远运动员出身,可高一开学时候他是求着祝杰带他进校队练跑步的。”陶文昌分析起来,“这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他得珍惜吧?可你知道薛业逃了多少训练?每天祝杰光逮他回队就能跑上一万米,三年如一日地逮他。这说明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祝杰对薛业肯定特别好,薛业才恃宠而骄上了。” 俞雅看着他冻成上牙磕下牙:“你不是说薛业挺卑微的?” “他卑微?他卑微个屁!”陶文昌作自戳双目状,“我那是被他俩高中假象蒙蔽了,住一宿舍才知道他俩多腻歪。卑微这个词不是看他付出多少,主动多少,是这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薛业根本不在乎祝杰要不要他。他喜欢他,拿命对他,祝杰要说不需要了,他转身就走。” 俞雅哑然惊诧。 “这叫卑微啊?这他妈叫耍牛逼。”陶文昌走在前面挡风,“可祝杰敢说我不需要你了吗?打死他都不敢。” 俞雅第一次被陶文昌的口才逗笑,瞬间呛冷风。“咳咳……你还挺懂感情啊,高中没少交女朋友吧?” “没有……啊。”陶文昌顾左右而言他,“我高中想追的女生都被祝杰撬了,其实我内心世界也很纯情。要不要试着了解我一下?” “我胶条呢?”俞雅皱眉,带墨墨的时候多正常,现在真想把他这张嘴粘上。 薛业被护腰卡得胸下面难受,偷偷解开粘带中的其中一边,怀抱里沉甸甸的。虽然运动员不指着营养剂过日子,可这就像是他们的安全感,必须得有。 毕竟搞体育消磨的不仅是娱乐时间,还有提前耗费的身体机能。杰哥走路很快,从军训就习惯把自己甩一步。现在他们并肩,薛业却不习惯了。 杰哥护着他,从军训列队起就替自己挡着教官,连留校察看处分都替自己挡了。他喜欢走在杰哥后面,有人给他挡着风雨,给他开路,好留给他时间做缓冲,让残废的罗十六慢慢站了起来。 况且两人都是运动员,身材号码不小。光是并排走,一条单向小道就被堵严实了,后面的人想超都难。 尽管杰哥不愿意,薛业还是悄悄慢下一步,溜回他背后,给后面的人让出半条路来。前方的风把什么气味送进他的鼻腔,从不属于杰哥的烟酒味,很浓烈。 杰哥到底去哪儿了?和什么人打起来? 薛业想问,回到宿舍孔玉刚洗好澡,很像样的身材暴露着:“小师叔回来了啊。” “有事啊?”薛业容易飘,特别是被喊作前辈,从前他排行最小,师兄们揉来揉去。他摔个跟头,五六个人一起冲过来扶。 “没事,闹半天咱们是一家人。”孔玉像急于修炼不小心走火入魔,把自己的训练强度足足提高一倍,“我看见你在健身房苦练,什么时候给师侄开开眼,跳一个,省得我师父成天把你挂嘴边。” “等你跳过16米8再说,实在困难,16米5也行。“薛业很不给面子,放下营养剂追进了浴室。你让跳一个就跳一个?那我这个小师叔多没面子。 好不容易有个晚辈,装完逼赶紧溜真刺激。 切,孔玉那张高级脸气得几乎要变形,好拽一男的,自己练死了也要赢他。 浴室里,祝杰靠着水池边缘正在抽烟。 “杰哥。”薛业先帮他脱衣服,他很少在杰哥面前皱眉头,因为杰哥高一就说过了,薛业你丫皱眉头不好看。 现在眉毛中间拧得死死的。 杰哥的状态和自己刚开学很像,表面风平浪静,但眼里的焦灼掩饰不住。那段时间是他的缓冲期,不爱动、不爱吃东西、不爱起床,只想昏天黑夜睡觉连腰疼都不想管。 但从未想过放弃。 休庭期间挨打,有那么一瞬间薛业想过放弃,算了吧,比赛比不成,爸妈也不在了,最好直接打死。可这种想法只存活几秒,当腰椎遭受重踹那刻薛业本能地护住了,躲着他们往墙边靠。 他是贴着墙挨的打。不想还手,却知道护着脆弱的头,藏起腰,缩着腿。以前凡事有爸妈挡在前面,也是那一天薛业才开始清醒,他们走了,要靠自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6 能爬起来一次就能爬起来第二次,即便杰哥开学不找自己,等缓过去,他会按部就班地上课,治病,决不放弃。 “累了吧,你下午练什么了?”祝杰叼着烟,任薛业笨手笨脚地脱自己的衣服,解皮带、解扣子。拉链下面鼓鼓囊囊。 “练了上肢,没动腰。”薛业笑了笑,“杰哥,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有,就是禁赛闹得烦了。”祝杰说了个挑不出错的理由,抓着薛业的肩,“看谁都想动手,过两天就好。” 薛业信了,确实,自己刚禁赛的时候也看谁都想动手,可军训就被杰哥收拾服帖了。他伸手戳他的眉骨,像军训第一次碰杰哥的伤:“疼么?” “疼啊。”祝杰很快笑了一下,恶犬一样的专注眼神,“你有药?” “没有。”薛业也笑了,“杰哥你吃苹果吗?我削一个咱俩分。” 苹果?祝杰坚硬的心裂开一道缝,他不希望这一道缝隙成为自己的软肋,可现在已经晚了,有了薛业,他开始有了恐惧和担忧。恐惧会失去,担忧会没钱。 很可笑,但是超出想象的甜蜜。 从前的薛业有多不爱吃水果,只有他知道。现在的薛业已经会用这一招哄自己了。 “行啊。”祝杰把烟掐灭,两手笔直地支在台边,等哄。 等了三年薛业终于开窍了,奇葩情商。 “杰哥你等等啊,我很快。”薛业是真的不爱吃水果,削皮练了三年倒是出神入化,不一会儿拿进一个光溜溜的大苹果,一人一半,面对面啃起来。时不时眯起眼睛看看对方,然后傻笑。 杰哥吃东西都有股狠劲,薛业乖乖吃自己的,后悔刚才没给杰哥练个口艺。“甜吗?我特意挑了个大的。” “还行。”祝杰原本想撩他刘海,手背却只蹭薛业的眉骨,“你这里的伤长好了吧?” “好了,早就好了,我复原速度快。”薛业舒服地眯起眼,“杰哥你这个……比我那道口子深,好在藏在眉毛里,不会留疤吧? 祝杰把自己咬过的苹果换给薛业,抢他吃过的。“留,无所谓。你今天复健有教练在么?” “没有啊,我随便练练上肢,眼睛没离开过祝墨。杰哥你放心,只要我在没人能碰她。”薛业不懂怎么吃到一半的苹果换了,“还有一件事……” “说。” “杰哥,我自己减药了。早上一片,中午半片,晚上不吃了。” 说话声停,只有两个男生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声音。祝杰丝毫不意外。 “找我抽你吧?”祝杰还是要骂他,嘴里一口酸苹果喂过去。薛业吃相挺好看的,他总想尝他手里的,试试到底有多好吃。 结果真他妈酸。 没有薛业的舌头有滋味。 薛业微张嘴,两排后齿将半湿的苹果咬成泥。罗十六不会吃别人嘴里的食物,但薛业会,吃得很开心。 “要抽我……也行,杰哥你轻点。我是这么想的,明年3月有场小比赛,我进预赛划划水,找找感觉,不往上打。6月份那场比赛壮观,我必须参赛,把金牌捞进兜里。到时候你也解禁了,咱俩刚好能一起报名,田赛径赛的金牌一起收,牛逼么?” “6月啊,我想想……”祝杰从他嘴里抢了一口苹果泥,“薛业你丫真是傻逼。” 薛业垂下眼睛一笑,眼睫毛跟着压下来,知道杰哥骂什么。 现在自己的身份很尴尬,体院不会费工夫抽查,晚两个月停药完全没问题。可恩师从小敲打体育精神,不训练还好,一旦开始训练,药必须停,否则就是带外挂。不仅对未来的竞争对手不公平,也脏了自己的腿。 只要练,血里必须干干净净,才对得起运动员这三个字。他躲在杰哥的光芒下养了三年,已经准备好了。 “杰哥,老李和王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专家针对我的片子又会诊了,嗜睡的症状八成和腰椎有关。”薛业怕他不同意,吞吞吐吐,“他们都是……都是职业队的老医生,对这些药比我还敏感,问我是不是遵医嘱吃的。” 祝杰沉默,原本计划年底带薛业看嗜睡症,还好他根本不是。 “我先停一半药,下午犯困就睡一小觉。”薛业从兜里掏出一盒新的肉色肌贴,“买一赠一,你一盒我一盒,杰哥你就让我练吧。” “我没不让你练啊。”祝杰挺冷酷地叼着苹果核,“营养剂知道怎么吃吧?” 薛业一听,知道这是同意了。“会吃,杰哥你花不少钱吧?” “我缺过钱么?”祝杰反问,狠狠掐了一下薛业左手的小指甲盖,深紫色的,“哑铃磕的吧?懒得骂你了。” “啊?哦……”薛业疼得手一缩,“杰哥你骂,我听着。” “体校小霸王,牛逼。”祝杰撩起他的衣服,检查被护腰勒红的胸口下方,“康复训练你一个人不行,我让张蓉找个有资历的教练,女的,每天来学校带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7 薛业没说话,但他没拒绝,杰哥能想到的问题他也懂。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找教练,看病,开药,不少钱吧?成超赔我那十万先……” “用不着,又不缺钱。”祝杰突然笑了,埋脸听他的心跳,闻他的香水后调。其实问题很好解决,没有学校敢用薛业打比赛,那就花钱送薛业做自费运动员。薛业再也不用代表哪个队、哪个团体,他只代表他自己,漂漂亮亮地回赛场。 “薛业,咱们出去住吧。” “什么?”薛业的皮肤沸腾了。 祝杰笑着咬他耳朵,再也不想压抑了:“租房,咱们带祝墨。平时张蓉陪她住,周末咱们回去住。以后她归你管,你归我管……” “咱们……带祝墨?”幸福来得太突然,薛业有点飘,“行,行啊。可周末不回家,杰哥……你爸妈不生气啊?” “禁赛,吵翻了。”祝杰把脸偏过去,狂妄自大地提要求,“你跟你爸妈说周末训练,不想骗就直接说陪我。” 陶文昌进屋,刚好听见这一句,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祝杰这个野逼要是租房了,薛业周末连楼都下不去,直接剥夺人身自由。 但架不住他傻他乐意啊。陶文昌往浴室里扫了一眼,俩人亲密地抱在一起,还真是谈恋爱的样子。 祝杰这是如何交男朋友了吗?学挺快啊,有点嫉妒。 “杰哥,其实你多笑笑好看。”薛业说,“特帅。” “有什么值得笑的?”祝杰问。 薛业把胸推器械压紫的小指甲盖伸出来:“我可以天天犯傻逼逗你……” “薛业你他妈有毛病。”祝杰把脸偏左,又笑了,“没事,反正我也有病。” 第65章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薛业正式把药量减到三分之一,准备康复训练。他必须把自己的血洗得干干净净,因为他有污点。 “禁药使用”这个污点很难洗,洗不掉,特别是自己的状况。 无论外源性促红素是怎么进入自己体内的,血检、尿检报告都没有作假,检查结果呈阳性。一个用过药的运动员在赛场的可信度极低,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 但杰哥一定会信自己。 周三下午,薛业带着祝墨去做整脊,仍旧疼得龇牙咧嘴。老李一大把年纪了仍旧能开动嘲讽技能,把怕疼的小运动员挤兑到无话可说。 倒是祝墨,跟陶文昌混了几天开朗不少,每一天都要背小书包,包里装着小澡巾。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整脊这天她绕着理疗床转圈跑。 这跑步体能,果然是杰哥的妹妹,噔噔噔、噔噔噔的,将来培养你跑马拉松。 杰哥的运动基因就是牛逼,不愧是他。 周五下午下课后,薛业抱着祝墨去送师兄,路过了装修中的健身楼。风很大,他替祝墨紧一紧围巾。 东校门外,车已经等着了,三个人都还没走。小师弟赶到时正好起风,像一艘孤独的破冰船,破冰前行。他退宿那天谁也没通知,自己收拾好行李干脆利落地走了,严峰是第一个发现宿舍里空出床位的人,急忙把傅子昂叫回来。 那年两个人都是体校高中生,严峰刚进省队还是新人,小师弟的不告而别令他们焦头烂额又无从寻找。同一年,一起长大的罗十一、罗十二、罗十三,一个大学转业,一个因伤退役,一个随父母出了国。 圈内都说,罗季同的时代结束了,没有出色的孩子顶上来。直到严峰和傅子昂今年初杀出重围,但成绩远不如罗老当年。 这三年,傅子昂不止一次想象,薛业离开时大概恨着自己,不然不会一句不说。他那么热爱体育,该是怎么不舍地离开?会不会频频回头,期望那些没用的师兄们来送一送? 现在师弟找回来了。比之当年,薛业的身高长了不少,不曾停断的训练增加了他的肌肉围度,成年男人的身型轮廓初成。 “师兄!我晚了!”薛业一路小跑,眼前张海亮、严峰、傅子昂,全是省级一级队伍的队服。不同的是张海亮穿教练标配。 “又带祝妹妹上课去了?”严峰替他接过来,“腰没好,少抱她。” 薛业一笑:“她走不快,你们直接去集训?” “嗯,直接拉过去,封闭半年受罪。”傅子昂犹豫几秒,拿出一个信封来,“这你收好。” “什么啊?”薛业好奇打开,立马还回去,“这是你工资卡和补贴卡,不行,我拿你工资我成什么人了。” “拿着,每个月不多。”傅子昂又给推回去,进了省队就能拿国家补贴。当年要不是那件事彻底改写师弟的命运,他也是省队种子,估计都进了国家集训队。 “子昂让你收就收着,不想花就替他存着,省得他一分钱也存不下来。”张海亮说,“你俩先上车,我和十六再说几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8 “那……我们先上车,有事打电话,虽然师兄们过不来但也不是好惹的!”傅子昂说。严峰把祝妹妹还给了师弟。 薛业跟着张海亮走了几步,提前开口:“师兄,杰哥和我是认真的,他……” “我没说不让你俩谈朋友。”张海亮一向谨慎,“师父在瑞典养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到时候你自己跪师门,我也替你瞒不了多少。” 跪师门?薛业又开始干搓羽绒服外兜:“师父还、还认我吗?” 自己是不告而别,师父那个暴脾气……一定把自己腿撅断当盆栽。 “他老人家嘴硬,咱们哪个没被骂过?谈朋友的事……你服个软就行了。”张海亮使劲地捏了捏小师弟的肩膀,“这事……我也不好说你太多,你对祝杰那个人了解吗?” “了解啊,杰哥是我同班,我追他三年才追上。”薛业言之凿凿。 张海亮不为所动,他想的多,严峰子昂到底还是孩子,再上过世锦赛也是20岁出头。“你爸妈和他爸妈,知道了吗?对你俩是什么态度?” “我爸妈……不管。”薛业还想往下编,惊然一愣。 自己对杰哥,真的算不上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人员、态度一概不知,就连杰哥的家庭住址自己都不知道。 杰哥没有和自己提过。 “他爸妈……不同意?”张海亮的心很酸。祝杰是师弟花三年时间倒追来的,在这段感情里不占优势。 “不是,是我……我没问过这些。”薛业脸红一笑,不觉得这些问题有多重要,“但师兄你放心,杰哥说了我俩不分开。” “行,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比赛的事……不急,缓缓再说,或者再过两年。”张海亮停顿,如同被冷风噎住,“是不是因为以前的事……不敢喜欢女生了?要是能突破心理障碍,还是找女生吧。你和祝杰……” 能断就断了吧。张海亮深知体育圈的不接受度,也是怕祝杰变卦,怕他家里伤害到薛业。 “能好好的就好好的吧。”但他到底是心疼师弟,说不出口,“还有,我徒弟孔玉,性格骄傲又好胜,也是容易得罪人,他是你师侄,有什么事你俩相互照应。” “嗯,我不打晚辈。”薛业开着玩笑,把躲在腿后的祝墨拉过来,“这是哥哥的师兄,说再见。” “叔叔再见。”祝墨穿一件斗篷式的羽绒服,戴毛线球帽子。帽子上别着蝴蝶发卡,又大又蓝色。 “啧,怎么就叔叔了,我有这么老吗?春节之后我能回来一趟,再来看你们。往后没人再欺负你。”张海亮最后在薛业头上揉过一把,上了车。 送别师兄,薛业抱着祝墨往田径场赶,现在他还是二队的替补。但有了师门的光环,待遇大不一样。 一队还在训练,二队已经解散,孙健蹲在沙坑旁边筛沙子。 “怎么你在?”薛业给祝墨的围巾又往上提一提,只露眼睛。祝墨想和哥哥说自己快要憋着了,不敢。 “男神,我受罚呢。”孙健见着祝妹妹立马扔了筛子,“来来来,我抱一下!” “你手不干净!”薛业把他一脚踹远,不理解这帮体育生有什么毛病,见着祝墨就想抱一把。 找机会捶飞。 祝墨见过孙健许多次,曲着胳膊勾住薛业的脖子,眼睛却看着这边:“黑哥哥好,你手不干净。” 孙健站旁边委屈:“我皮肤黑是晒的,我哥说我小时候白着呢。这不叫黑,叫古铜色。” “古铜哥哥好。”祝墨立马改口,长长的头发被狂风撕成左一缕右一缕。 昌子哥哥不在,没有人给她扎辫子了。 薛业把这些头发塞回围巾里,依他的主意直接剪了就行。“你怎么又受罚了?” “测试呗,成绩不理想,我哥也没面子。”孙健凄凄哀哀,“只能说咱体院要求太高,我这成绩在别的学校肯定一队。” “弱……”祝墨还在,薛业把脏话咽了回去,“弱弱就是欠练,老实挨罚吧。” “没说不练啊,明年我必冲国一。”孙健老实地蹲下干活,薛业蹲在他右边。祝墨像个小麻雀围着男神绕圈跑,真可爱。 “祝墨,回来。”薛业时不时高举右手,以免身体被母子绳捆住。他再一次感叹这旺盛的精力,是个跑马的料。杰哥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噔噔噔、噔噔噔的,一定从小就是圆寸,带杠,帅翻幼儿园。 从小就是幼儿园里最野的崽。还好上了高中才遇上杰哥,要是幼儿园里认识,嚣张的自己一定天天被杰哥打哭。 祝墨听到召唤,抱着膝盖蹲下,跟着薛业一起挑小石子,还是不爱说话。 “男神。”孙健像河马潜水,身形健硕却无声地靠过来,“要不你收我当徒弟吧,我给你拎包。你要收了我,我和孔玉就是一个辈分了,有面子!” 薛业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他,你想得挺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9 孙健立马笑开了:“我随便一说,你是罗老的弟子,张海亮的师弟,肯定不轻易收徒弟。我不就是羡慕孔玉嘛,谁不想有个好师父。师父带入门比什么都重要,少走好多年弯路,起点高……不过这几天可有他受的,每天气得脸色涨紫,茄子包似的。” “孔玉?”薛业立刻警觉,“他怎么了?” “生气啊,这几天开始交流学习,外校来体院观摩,其中就有今年三级跳的银牌,明里暗里说孔玉顺风向跳也不行,师父再好顶个屁用。”孙健叨叨不停,像和上级交代情况,“我凭良心说,孔玉绝对有能力,但是他太容易急躁,激进,总输在心理战。一跳稍微失误,二跳三跳救不回来的。” 明里暗里说孔玉?薛业没那个好心替他解围,但师从同门这四个字,好比一根隐形的绳索把他俩划成一堆。孔玉阴小师叔,是窝里横,孔玉在外面受气就是师门受辱。 “明天还有交流学习?”薛业问。 “有,下周五才走呢。”孙健回答。 “行,哪天碰上了再说。”薛业松开拳头,手里一把小石子,“什么货色……就敢挤兑我师侄了。” 孙健赶紧鼓掌捧场。唉,男神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差,说翻脸就翻脸。 “薛业。”祝杰在铁丝围墙外面站住。眉骨的伤口快能拆线了,耳垂下方却多了一道口子。 “杰哥!杰哥你回来了?”薛业的冷峻脸瞬间柔化,欢快地跑过去。孙健看傻了,原来男神不是翻脸,他是学过川剧变脸啊。 “吃饭没有?”祝杰的手指伸过铁网,缓慢地刮薛业鼻梁。刮到鼻尖将鼻翼一捏。 “没吃,我等你回来一起吃。”薛业将脸凑近,方便撩刘海,舒服得闭上眼。 哥哥回来了。祝墨也跟着跑,一直跑到围墙边上,仰着谨慎的小脸:“哥哥好。” “嗯。”祝杰低头看她。 突然身边有个妹妹,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妹妹,他始终找不准交流的方式。万幸的是祝墨长开了,刚出生那时候特别丑,还能哭。还没有头发。 “你俩干嘛呢?”但他偶尔会和祝墨有视线接触,比如现在。 “帮哥哥和古铜色哥哥捡石头。”祝墨看了看沙坑,“古铜哥哥说他不黑。” 古铜哥哥?祝杰看到沙坑旁边的男生。孙健,男的,抱过薛业一次,叫男神数次。 他皱了皱眉:“不是古铜色,他就是黑。” “杰哥你忙完了?”薛业趴在铁网上,像急于出狱的小囚犯。 “忙完了,你一会儿要训练?”隔着铁网,祝杰往薛业的手心里塞了个东西。动作很快,快到没人发现他们的手指勾结过一秒。 北风很冷,他们的手滚烫。 “有训练,可你回来了我就不想训了。”薛业很坦率,紧一紧拳头,里面是刚硬的东西,他一看就愣了,“钥匙?” “把房租好了。”祝杰喜欢高领,羽绒服同样带领子,拉起来遮一遮下巴,“咱们住的,已经租好了,新换的门锁。” 薛业不敢相信,匙齿压住皮肤生疼因为攥得太过用力。“这么快啊……杰哥我没做梦吧?我以为你说租房怎么也要……春节过年之后。” 祝墨赶紧学哥哥,拉围巾遮下巴:“这么快啊?” “快么?”祝杰又把手伸过去,猝不及防地弹了祝墨一个脑瓜崩。早就想弹了,让你小时候那么能哭。 君子报仇,四年不晚。 祝墨被弹傻眼,戴着帽子还是很疼,委屈得嘴角下撇,想找昌子哥哥。 “不服啊?小不点。”祝杰支着膝盖研究她的表情,再看薛业,也是傻乎乎的样子,“别发呆了,快点,刚拿到的钥匙,陪我看看房。” “哦……好,杰哥你别急,我很快!”薛业大梦初醒,抱起祝墨往操场的出口跑。 要和杰哥同居了,薛舔舔你简直人生赢家! 风很大,祝墨被这个哥哥和那个哥哥抱出习惯,不爱自己走路,可是当着亲生的哥哥就不敢了,乖乖地拉着薛业右手,一小步一小步追赶两个大人的步子。他们在说什么,有时她也听不懂,只是觉得哥哥最近笑了很多,以前在家从来看不到。 “哥哥。”她突然停了,看向自己的右边。 祝杰脚步一停,还在想后天和谁打,能排多少积分,拿多少钱。“有事?” “哥哥拉手。”她把手伸得很高,因为哥哥太高了。 拉手?祝杰从没有拉过她,只朝自己妹妹伸了一根食指。 “你太矮,拉不着就算。”祝杰说。祝墨够着那根指头,直接攥住了,攥完露出大功告成的笑脸,又开始往前迈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0 真的矮,小不点,也不知道将来祝墨能不能长到1米5。三人的步调极不统一,两边的要迁就中间那个,薛业差点顺拐。出了东校门往左,再经过一条三岔路往右,不到20分钟的路程,祝杰细眯着眼看前方,感受和薛业回家的心情。 现在这个家是临时的,小了点,破了点,以后一定换个好的。 “杰哥。”薛业叫他,发现杰哥竟然偷偷在笑。 “怎么了?”地上有坑,祝杰拎着祝墨的羽绒服帽子,直接把她提过去。 “没什么,我今天还没说喜欢你。”薛业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美人尖,呼出一团团热气,“杰哥我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将脸惬意地扭开,随即高领扯起来:“起风了,别说话,回家再说20次。” “杰哥。”祝墨被风吹得眯眼睛,“杰哥,我也喜欢你,你坠好了。” 这一秒,妹妹的概念突然间在祝杰脑中开始具象化,极其迅速,第一次从混沌的字面意义变成了眼前的小女孩。 “杰哥是你叫的么?”他的手心里全是热汗,因为把食指给了妹妹,心里是紧张,“再瞎叫给你挂20层。” “哦……”祝墨半信半疑地点头。 三人又开始顶风往前走了,前面是家,不是一栋房子。有薛业,还有一个……祝杰看了看左手边,还有一个将来长不过1米5就扔了算的小矮子。 明天先给家里墙上钉两个挂钩,一高一矮,谁犯错,就把谁挂上去。祝杰把运动包给薛业拎着,顺手替他拢一拢吹乱的刘海,美人尖,自己的。 不能给北风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一下小业和杰哥的不同 体校出身是从小经过选拔、比赛、训练,目的明确长大要当运动员的孩子。往上打比赛会有少年运动员资格,文化课相对少,训练密集,竞争残酷。 体育特长生是以体育项目为特长,参加高考的学生。不一定全是运动员。 小业:我错了,原以为杰哥不会挂我,没想到他会。 祝杰:北风,无性别,偷看小业美人尖。 第66章誓言 房子在普通小区,不算特别高档但有门卫,进院要刷卡。刷了卡,风刮得树影抖动,祝墨开始要抱:“哥哥我累了。” “啊?哦……来。”薛业蹲下,刚要把她抄起来,杰哥比他快。 “我来吧,你腰不行。”祝杰说,单手托抱起祝墨。祝墨来了新环境很兴奋,东张西望,学得有模有样:“哥哥,你腰不行。” “行。”薛业贴着杰哥的左臂走,“杰哥,我腰好了。” “好了?”祝杰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这周日还有针灸吧?” “有,我带着祝墨去,你去忙你的。”薛业支起胳膊给他们挡风,同样意味深长,“杰哥,我真的好了……嗯,好了。” 祝杰光看他,不说话,大步流星往前走,进了一层大堂不经意地问:“好到什么程度了?” 薛业由衷羡慕杰哥的臂力,从上到下臂摸了摸:“好到……你不用动,我全自动的程度。” “薛业。”祝杰在电梯门开的刹那将他一捏,“你全自动,你自己说的,别怂啊。” 薛业没怂但全身酥了,晕头晕脑跟着,看杰哥拿钥匙开门。门开,里面一团漆黑,祝杰摸到开关,将光明带了进来。 祝墨变成刚会飞的小鸟,好奇地满屋乱跑:“我到家啦!到家啦!” 到家了。薛业鼻子微酸,从不敢想和杰哥能走到这一步,他赶紧笑了笑,露出上排白牙齿:“杰哥,祝墨随你了,爱跑步,再过两年找个好教练学田径吧,她应该能跑马。” “学体育累,看她吧。”这个房子祝杰肯定看不上,他们先后脱了羽绒服,里面都是短袖。 一黑,一白,张蓉送的,当情侣款来穿。体特生冬天爱装逼,多穿一件,好像显得自己体能差。 更不可能戴手套,两双手被风吹得通红。 “是不是太小了?”祝杰带着一身凉气,掌心还是热的,拇指滑过薛业的虎口。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1 “不小,谢谢杰哥。”薛业屈起指节,把紫黑色的小指甲盖藏好,没想到砸这么严重。 祝杰干脆把伤痕累累的尾指勾出来,皱了皱眉,他曾经可是差点把薛业肋骨打断的人。“疼么?” 薛业想说不疼,但他知道说了不疼,杰哥一定会让他疼一下。“还行……嘶,疼疼疼。” “疼就对了,让你自己瞎练。”祝杰按着它,带薛业四处看。 一居室,不大,卧室仅有十一、二平米的样子,一张光秃秃的双人床。客厅正方形,带小阳台。 “先住着,等我赚够钱再换。”祝杰拉开窗帘,运动包在地上,敞开口露出一副昂贵的拳套。 “不用换啊,这个房……每个月多少钱?”薛业蹲下收拾包,熟练程度宛如流水线操作。 从高一开学这个包就属于自己管,杰哥找不着的东西,薛业能从包里准确无误地拿出来。 厨房传出哗啦啦的冲水声和小女孩的笑声,大概是祝墨在玩水。 祝杰把他拉起来,两股热气互相喷在对方的肩上。“6800一个月,押二付三。挺便宜的吧?” “便宜……吧?”薛业没租过房,可这个使用面积和装修不应该6800,估计是挨着大学和一所高中所以水涨船高,“杰哥,要不我出一半吧,反正咱俩住,而且我手里也有钱。” “不用,我又不缺钱。”祝杰笑了,沙发拉开是一张双人地铺,“咱们睡客厅吧,祝墨睡卧室里的床。” “行,我跟你睡垃圾桶都行。”薛业把拳套的扎绳收成一捆,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杰哥,你不是说找了一份拳馆任教助手的工作吗?” “是啊,赚不少。” “那你护具呢?”薛业抱着拳套闻了闻,有汗味。 杰哥的护具有全套,同一个品牌,头盔、护裆、护齿,可包里只有护手绷带。手腕70多块骨头就靠两条绳子和拳套。 护手绷带的缠法还是杰哥教自己的,亲手给自己绑了许多次,能把自己的十根手指捆成木乃伊。 “放在拳馆,懒得往回背了。你过来看看,这边能瞧见体院。”祝杰敲了敲玻璃窗,指甲里的月牙因为充血,是淡红色。 赢过三场拳了,又和张权预支两万块,下周全能赢回来。可这些小钱来得太慢了,他要赶快打积分,要打进32强才能赢大钱。 “真的啊?”薛业和他并肩站好,“还真是……杰哥你瞧,体院的楼要是从咱们这个角度看,像不像个弯曲的雄性生殖器官?” 祝杰匪夷所思地看他:“薛业,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啊?” “我说真的,刚开学那时候见不着你,我就在主楼远眺体院,琢磨哪个设计鬼才给体院弄了个标志性的建筑物,这么狂野。”薛业的声音小了下去,“我想去操场追星,杰哥你不让,我不敢去。” 祝杰扭头看那个楼,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薛业的鬼马想象力。他把薛业拽近,喜欢从背后抱他,这个姿势抱得深,万一被撩火了也不用拉高领。 “我说不让……你不会直接来么?”祝杰后悔带祝墨了,想把薛业掀翻。 “我不敢啊,怕你轰我。”薛业盯着两个人的脚尖,“舔狗就要有舔狗意识,你不让,我肯定不敢去。” “你不敢?你他妈什么不敢了?”祝杰气笑,“你给我仔细想,哪一次我轰过你?” “轰过啊,军训天天轰我,还把我关在夜岗亭外面淋雨,还把我从上铺摔下来,我给你打蚊子,你说我是猎妈手……” 祝杰冷着脸:“军训不算。再说你打蚊子把夜岗亭的玻璃捶碎了,好像是我赔的钱吧?” “哦。”薛业昂起头,“杰哥我能枕你一下吗?” “枕,反正睡觉我压你。”祝杰用自己的下巴勾他的颌线。香水味快散了,离很近才闻得到。 “谢谢杰哥。”薛业枕着身后的肩膀思索,差不多的身高使得这个姿势既不娇小也不可爱,脖子快断了似的。 操,还真是,杰哥没轰过自己,早知道去送六神了。 什么每一只蚊子都是准妈妈,敢吸杰哥,薛舔舔就是无情猎妈手。 “杰哥。”薛业在玻璃上哈气,慢慢写了个杰字,“你这个杰字,帅。” “说说。”祝杰不爱听人夸他,薛业除外。 薛业靠得很轻,没有热恋情侣的那份理所应当,珍惜感受每一次肌肤的接触:“你看这个字,上面是木,下面是水,生机勃勃生生不息。谁给你取的啊?帅!” 祝杰声音有点压抑:“我妈说,我五行缺木。水又生木,我就什么都不缺了。” “那还挺……挺好。”薛业往后摸八块腹肌,这真的牛,一般人六块,和八块成型需要付出的辛苦和毅力差一个量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2 不一会儿,他怀着心事问:“杰哥,你家里是不是因为禁赛的事,不让你回去了啊?你不说,我知道你有心事。” 杰哥没说话,这是默认,薛业很理解他。 他也有过禁赛的经历,这是个烙印,不管一个运动员因为什么被禁赛,这两个字都是烧红的烙铁,压进皮肤、烧焦血管、直逼骨髓。伴随着周期性的心里疼痛,发作于每一次赛事之前。 运动员生涯有期限,少一次比赛就是缺失。经验积累和打磨至关重要,这就是他们的宿命,除非伤痛到必须退赛,不战不休。 所以杰哥现在的处境,薛业真的理解,但他不敢说。 “杰哥,我嘴笨,不太会劝你。”薛业握紧腰上的手。 “那你唱个小黄歌。”祝杰把他受伤的小拇指吸进口腔,咬着半弧形甲体的边缘,“有一首你唱的最多,点你唱20遍。” 薛业大言不惭地装傻:“没有,杰哥你听错了,我没唱过,我不懂那个……我想说的是,你家里不理解你,我理解,禁赛……你别往心里去。反正……不管将来怎么着,我能一直给你当退路,你冲不上去了,我接着。” 退路,接着。祝杰抱着他,像两股沾了盐水的绳索,只能越绞越紧。 “杰哥,不管将来咱们在一起还是分开,我薛业永远是你一条退路,你别忘了。”薛业虎虎生风地说,随即大腿根火辣辣地疼痛,“啊,操……杰哥你掐我?” “你再说一次分开,我掐到你大小便失禁。”祝杰抽回手,抱得更紧。 “不说不说了,嘶……杰哥你手劲真大,牛逼。”薛业抖着膝盖,“但是如果……将来你发现我其实……” “再说我现在就掐。”祝杰动手了,捏得薛业到处躲。 薛业夹紧大腿保护脆弱区域:“杰哥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犯怂了,退缩了,你得把我打醒,别让我翻不了身。” “嗯。”祝杰知道薛业指什么事,“万一打不醒呢?” “往死里打,打不醒就打死我。”薛业说出山石迸裂的气势,“杰哥,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我是你的路,你也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真有什么事,你得救我。” “好,你也记着,我不让你有事。”祝杰趴在他肩上,腿上突然一动,是祝墨,两只手摸得全是土。 “哥哥。”祝墨抱着祝杰的腿,蔫了吧唧地往上看:“哥哥我饿了,你们看什么呢?” 祝杰心情很好,又把祝墨给弹了。“有方便面,自己泡。” “泡面?还是我泡吧,实在不行点外卖。”薛业把祝墨抱起来,三个人一起看体院。屋里顿时静下来,祝墨也不再吵吵饿,一边蔫头耷脑地揉脑门一边看窗外,很快就认出来了。 “哥哥的学校。”她搂住薛业,又说,“哥哥枕头香的,你也香的。” 祝杰把她的胳膊从薛业肩上解开,小矮子,绝对偷偷进过自己房间:“薛业,以后在家里做饭,你学。” “我学?行啊……唉。”薛业连个煤气灶都不会打,却开始脑补自己穿围裙耍大勺的贤良,轻轻叹气一声。 祝杰刚转身:“怎么?后悔了?” 薛业摇摇头:“没后悔,就是幻想自己能不能生个孩子,又一想六块腹肌和人鱼线该没了,算了算了……” “有些话……别说太早。”祝杰顶他的膝窝,“以后试试。” 房子租好了,但不能马上入住,家具不齐,犄角旮旯也要打扫。张蓉忙飞了,一个周末才收拾干净,给三个孩子自费添置家具。 有墨墨,少不了地毯,带棱角的家具撤下来,全换新的。桌椅碗筷也要添,弄wifi,弄机顶盒,最后冰箱填满。 沙发床本来想扔,换个贵的,小杰买的是最便宜最简易的那款。 “不换,他腰不好,睡硬的才行。”祝杰在电话里说。眼前是积分排名,sky再打一场就能进32强。拳场看客和大老板也注意到他这个新人,最明显的区别,他进拳斗场再也不用搜身了。 同时他也发现拳斗场的水很深,张权只是其中最小的老板,背后股东才是真玩家。 “小杰,你那个工作地址给我一下,我去看看。”张蓉像操心自己的儿子。 “祝杰。”祝杰把积分榜扫视一遍,胸有成竹,“我开工了,先忙。” “你……喂?喂!”电话断了,张蓉只好作罢。眼前是理疗床,她陪着薛业来扎针灸,室内因为酒精棉球的燃烧有些热。 祝墨很爱跑,但屋里有明火,被她勒令不许动之后乖巧地坐在旁边。 她翻小书包,揪出一条小澡巾,柔顺的长头发被薛业扎得乱七八糟。“阿姨,我给你搓背。昌子哥哥说搓了背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薛业光着膀子挨针,暗自痛骂陶文昌把祝墨教歪了。 “阿姨不搓,你乖啊。”张蓉同样不会哄小孩,“王主任,下周您手里这位小朋友要康复训练了,您看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3 “别动腰,找个专业的盯着就行。”王主任铁面无私,可她熟悉运动员的套路,除非爬不起来,这帮人没有养伤一说,“接下来疼啊,你要不要缓缓?” 薛业的清冷脸挂满了汗水,用卫生纸做了个纸卷,用力咬住。 他侧过汗涔涔的脸,睫毛怕到一直打颤:“来吧。” 火红的粗针刺入穴位,一下比一下疼。薛业咬紧牙关,把一声接一声的呻吟锁在喉咙里。他顶起背,攒攥着起皱的医用床单,浑身骨节仿佛凸破了皮肤。 疼,疼了。杰哥,杰哥。薛业屏住呼吸,只求恢复,为自己,也为他们。 张蓉不敢看,针头在王主任的手里捻攥一下再拔起来,筋结在施针作用下才能展开。她想不通怕疼的薛业今天为什么勇敢了,更想不通小杰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那孩子从小没缺过钱,心气高,不可能借钱更不可能花薛业的钱,到底钱是怎么来的?绝对有问题。 拳斗场呼声高涨,张权在笼外鼓掌,没看错人,这小子是个疯子,有潜力,年轻。 祝杰从满地鲜红的笼地爬起来,头顶的三角吊灯太过晃眼,经历瞬间的眩晕。笼外有人高呼有人往下扔钱,人民币,美金,都有。笼还没开,他吃力地挥动右臂,右拳套狠狠地砸向笼门。 终于敲钟了!新人打出了积分榜,新32强的最后一位,今晚浴血成名。 薛业。祝杰扶着红门,挺拔的身躯,笔直的脖子,他再也不会倒下了。 第67章旧校友 这周二,薛业彻底停药了。再过几天是新年,杰哥的生日。 马上19岁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下午,薛业带着祝墨筛沙子,接连做了两次上肢开发,现在双臂酸沉。小女孩有了新玩具,一套塑料的沙滩铲桶。 田径队的沙坑成了祝墨的乐园,堆小城堡堆得起劲,脸蛋叫北风打得红扑扑。 “男神,我昨天按照你说的节奏改了助跑,没找到感觉。”孙健也在帮忙,“总算不准步数。” “古铜色哥哥,我堆了一面墙,送你。”祝墨噗噗地跑过来。 孙健赶紧大力鼓掌:“好!棒!墨墨再堆个长城吧!” 薛业犯困,轻轻打个哈欠:“祝墨,上那边玩土,别挡着哥哥扔石头。” 祝墨听话,拎起鲜黄色的小桶换地方。薛业很想和她亲近,可自己天生没有陶文昌的亲和力,只是连蒙带猜对祝墨好。 他看向忧心忡忡的孙健:“算不准步数就是弱弱,弱弱就是欠练,量变决定质变,十万次起跳你就准了。” 现在三级跳运动员的跳法大多按欧美训练的来,恩师那一套理论早已销声匿迹。孙健和自己的起点不同,基本功打下的基础也有高低。练了十几年的起跳突然更改,两年之内能找到肌肉发力点,薛业都觉得孙健算有慧根。 可他自己的助跑、起跳,还是恩师的技巧,无论是一跳二跳的手臂高度还是收腿幅度,或者三跳时颈肩的角度,髋部的灵活度,都是罗季同的翻版。训练路数讲究更新换代,只有罗门这帮孩子守着不动,包括孔玉。 男神难得说这么多话,孙健立马受教。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师父太重要了,不然国家队干嘛高薪聘请名牌教练? 一个专业的著名教练凭借自己的经验,就能让学员少走好几年的弯路,不单单是时间成本,还有体能成本。竞技体育,专业性超越一切。 但孙健也明白,薛业不会全教给自己,能听到几句都是自己赚了。“好,我练,等筛干净这块沙地我跳几次,男神你看看哪步需要调整,而且……” 远处刚解散的一队那边有争执声,薛业安静地望过去,瞧见了孔玉。 “那边怎么了?”他压下眼睫毛。 孙健往远处一看,摇头叹气:“就是那帮交流学习的呗,抓着孔玉比赛失误不放,要不要咱俩过去看看。” “不用。”薛业把祝墨抱起来,掸掸土,亲手交给孙健,“你看好她,一米都不许走远,她出半点事,我卸你一条大腿。” “男神你好冷酷呦,我喜欢。”孙健连忙拉紧祝墨的书包带,“可你一个人去,行吗?我再叫几个?” “一个人方便,两个人累赘。”薛业悠闲地拉上拉锁,蹲下和祝墨对视,“我去解决问题,你别瞎跑,然后咱们回家。” 祝墨活蹦乱跳地点头:“好,回家找杰哥。” “嗯,找杰哥。”薛业拍了拍她的脸,起身往一队走去。杰哥这时候肯定不在家,每天中午一起吃完饭就找不到人,晚上才回宿舍。 还受伤,拳击助教这么辛苦吗?薛业思索着走到孔玉跟前,没有浓烈的热度,却开口直问:“哪个逼挑事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4 孔玉正陷入两难,他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可比赛输了就是输了,于是挑一挑眉:“你来干什么?” “我?来教你立师门。”薛业不愿意拿架子,毕竟他只比孔玉大半岁,现在字字珠玑,摆出从没有过的严厉,“让人挤兑到头上了还不动手,脾气真他妈好。”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薛业嘛。”人群中,有几个穿灰色队服的男生。 声音耳熟。薛业皱了皱眉,在那堆人里发现一张熟面孔,一丝仓皇差点露馅:“你怎么来了?” “交流学习,顺便踩踩腿下败将。”灰队服中走出一个来,立着领子,“在酒店见着你一背影,我还当认错了,你还敢出来。” “林景你找打直说。”薛业不客气地沉下脸,“赢我师侄,至于这么高兴?” 林景笑着走过来,随手扒拉一下孔玉。“还真是,张海亮的弟子可不就是你师侄嘛,但那年你不是退赛退学了吗?” 薛业咬紧了高领。 林景的眼神擦过他:“还是说,顶着罗季同的大名在外招摇撞骗呢?” “我是退赛退学了,你赢过我吗?”薛业眼神黯然,见不到一点光。 林景不爱听这句:“薛业,你师父那套练法早过时了,今年立定三级跳的冠军不是你家人。知道什么意思吗?罗门没人能跳了。” “我是退赛退学了,可你赢过我吗?”薛业挺立在地上,拳头悚然地飘过去。周围立马有惊叫,更多的灰队服围上来要动手,被体院的一队围上了。 没人愿意蹚浑水,可挨打也要看地盘。 “孔玉,我今天教你。”薛业慢条斯理收了拳,骄傲的姿态,“单骂你,行,沾亲带故骂罗家人,打脸都是轻的。你不会动手是吧?” 孔玉静若木鸡,吓懵了:“我没打过架……” “没打过,你他妈学着打,罗家没有不动手的,你师父打的架最多。我还得亲手教你怎么捶人是吧?”薛业走马灯似的瞪过去,怒气过载,“谁还想打,我今天让他出不了体院。” 林景叫人扶起来,捂着嘴猛咳。薛业还是从前的薛业,那么大的丑闻脾气一点没改。林景不生气,甚至想笑,当初他吃药又被人猥亵,体校不少学生跑到他宿舍门口看笑话,谁让薛业树敌太多。这嚣张的气焰,以后怕是死得更惨。 薛业一动不动,像低空盘旋的鹰护着地盘。 “行,你牛逼,你成绩怎么来的……心里清楚。”林景擦了擦嘴,“没想到你现在还是随心所欲动拳头,是,我是没赢过你,可我问心无愧。你问问首体大敢用你打比赛吗?” 薛业拢不住怒火:“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这拳记着了,饶不了你。”林景又补充一句,“咱们啊,赛场见。” 薛业感觉眼眶在发烫,看着灰色的队服离开田径场。体校的老同学,还是被自己揍过的手下败将。才三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站在原地,浑身只有冰冷。林景已经走了,可刚才真实的害怕还没消失。 回赛场,用药的事一定会翻出来,薛业逃不过去这一劫,只求这一天别来得那么快。 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一队的学长们也没有责备薛业。毕竟林景挑衅在先,冒犯到人家师父头上了,再来他是外校。只有孔玉不领情。 “你除了捶人还会干嘛?” 薛业绷着嘴角。 “不用你替我出头。” “滚。”薛业整个人杵在原地。 “你!”孔玉愤愤离去。薛业手脚冰冷像从高空扔进深海,寸步难行。 他被双重打击打废,身体无碍可比赛心理出了障碍。无法训练,也不能看同龄人训练,体校不能待了。 他像个心理上的残疾一步一摔地离开,誓要将三级跳彻底割裂。可割裂体育犹如割裂他当时不到15岁的身体。 身后是万丈深渊,他往后栽倒,教练,队医,被自己最信任的职业背叛,再也不想相信谁。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杰哥来了,自己像一条落水狗围着他打转,窃取他的无畏和勇气,躲在他光芒背后,重新回到跑道。 三年,除了长跑,其他训练没有落下。因为薛业心里还有一个信念,他会回去,基本功不能断。荣耀只有领奖的一刻,挺住意味着一切。 罗季同的时代还没有过去,师父的练法更卓越。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杰哥。”薛业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怎么了?”祝杰刚从拳场的健身房出来,下一场打32强排名赛。乌黑的眉梢结着血痂,腰身比一个月前精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5 田径运动员要控制无氧训练,现在他暂时不需要了。 薛业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没什么,刚才……刚才有人找孔玉麻烦,我替他出头了。” 孔玉,男的,喜欢男的。祝杰声音不悦:“你和他还在一起?” “没有,他走了。”薛业两只手抓住手机,“杰哥,我喜欢你。” “你一个小时前已经说过了。”祝杰收了张权的转账,“薛业。” “杰哥。”薛业很乖地应了一声,“你说,我听着。” 祝杰打燃打火机,迅速吐出一口烟:“是不是和外人动手了,怕我回去收拾你。” 薛业摇头,好像杰哥能看见:“没有……是他先招的我。” 还是动手了。祝杰钻进顶层的楼道:“严重么?” “不严重,就一拳,我挺克制的。”薛业舔了舔嘴,“杰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马上。”有人跟进楼道抽烟,祝杰准备结束通话,“带祝墨回家等我,我不在,别和外人动手。” 回家等我。薛业在这句话里沉浸,带着隐秘的笑容来找孙健:“把祝墨给我吧,我们要回家了。” 祝墨有好多哥哥陪着,一点不想爸爸了。她抱着薛业的脖子四处乱看:“哥哥呢?哥哥吃饭了没有?” “杰哥马上就回来。”薛业单手拿钥匙,“杰哥这半年做兼职,明年中旬就好了,到时候让陶文昌带你看我们打比赛。杰哥坠棒。” “嗯。”祝墨撅嘴,“杰哥坠棒。” 终于到家了,薛业把灯打开,一点风声都听不见。开放式的阳台装好隔层玻璃窗,昨天还没有。一定是张蓉今早找工人弄的。 好暖和,把7级的东北风关在外面。 薛业脱了鞋,又替祝墨脱了鞋,所见之处铺满了地毯,到处毛茸茸。 “哥哥,我的腿累了。”祝墨爬上沙发床,拍拍旁边,“我想睡觉。” “现在睡太早吧?”薛业脱掉羽绒服,里面是高三的校服短袖,他去洗衣机里乱翻,抱出一堆杰哥打算洗的上衣,“先躺躺,杰哥说马上回来。” “杰哥马上回来。”祝墨见他躺下,立马蜷靠过来,“哥哥去哪里了啊?我想哥哥。” “杰哥啊,杰哥去做兼职。”薛业用杰哥的衣服给自己弄了个窝,盖着抱着夹着,陷进枕头不想起来,明明祝墨说想睡他却困了,“咱们歇一下,杰哥马上就回家。” 他翻了个身,像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 祝杰捏着一张名片看,不懂那个男人为什么追到楼道里。没有真实姓名也没有工作单位,名片上只有一个诨号和手机电话。 小马哥? 祝杰把名片塞进包里,回忆他的长相,只记得侧脸低头有个角度,像薛业。 门口多了一张鞋垫,肯定是张蓉买的。祝杰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承认这些摆设让他更有回家的感觉。他迫不及待拧开门锁,客厅的灯开着,沙发床占据半个客厅,一大一小,脸对着脸睡很香。满床都是自己的脏衣服。 均匀的呼吸声,祝墨只脱了鞋,薛业嫌热倒是脱了不少,打赤脚。 祝墨,女的,亲过薛业,还总想着亲。祝杰把她从薛业身边抱走,轻轻放回卧室。然后他开始脱衣服,解开圈住腹肌的绷带,踢了鞋,直接趴在薛业身上。 薛业很好闻。他一边闻着,一边动手拆他的护腰。挂钩很烦,看了许多单手拆挂钩的视频仍旧没练会。 薛业慢慢醒了,肌肉的硬度、轮廓和骨架的重量,汗味和最熟悉的止汗剂在身上。“杰哥?” “和谁动手了?”祝杰从背后舔吻他。 “外校的,他先招的我。”薛业不做抵抗,“我不愿意帮孔玉,可欺负他不行。就一拳,杰哥我牛逼吧?” “孔玉喜欢男的,离他远点。”祝杰肆意揉弄他的头发,打拳的副作用出现了,下手会变重,听到薛业吸凉气的声音,“弄疼了?” “不疼。”薛业摇头笑了笑,“心肺复苏那次,是真的疼,缓好几天还疼呢。现在这点手劲,小意思。” 祝杰笑着把他压住,翻在一起:“小意思?我他妈现在再给你复苏一遍信么?” “信信,信!我信!”薛业在床上翻滚,狂笑,痒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他妈真信!杰哥……杰哥你饶了我吧,我信……别挠了,救命啊……杰哥杰哥,我喘不上气了……” “喘不上就别喘了。”祝杰拉开他的手,想把薛业压垮翻折亲吻,像照准一个弱点使劲碾,想看他们最长能亲多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6 不一会儿俩人折腾够了,从沙发床滚到地板上又爬回来,薛业琢磨怎么开口。 “不困了?”祝杰明知故问,人都亲懵了,“不困吃饭吧,我给你买了一双鞋。” “鞋?”薛业的背心乱七八糟卷在胸口以上,“我校服呢……等等,杰哥我有事要说。” “说啊。”祝杰从地上捡衣服,校服扔回去。自己的皮带被薛业扔哪儿去了? 薛业紧紧地躺在这张算不上合格的床上,酝酿:“杰哥,你听说过……外源性促红素吗?” 祝杰动作顿停,拿着皮带的手青筋暴起。“听过,不过那不重要,先起来试鞋。你穿44的,没变过吧?” 第68章自费运动员 薛业慢慢坐起来,胸口肿了,左手扳住大脚趾藏伤口。“杰哥,我……我……” “说,听着呢。”祝杰尽量平稳声线。他从包里抽出名牌的封袋,沉甸甸的长筒靴。 薛业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再开口微微一笑:“杰哥,我想先吃个石榴。” 石榴?薛业是慌到什么程度才开口要吃的?祝杰没有问,起身去拿,还是老一套的动作,洗手、掰开、剥皮,带着湿纸巾回来。 “给。” “谢谢杰哥。”薛业视线转动,先擦手,再恶狠狠地咬上一口,满嘴粉汁。 “甜么?”祝杰拉一把座椅,正对坐下,慢慢地脱薛业的休闲裤。 “甜。”薛业在手心磕出几颗,伸过去杰哥不接,他一颗颗往杰哥嘴里送,他们静静地互相看着。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多好。薛业并不懦弱,只是遗憾,如果杰哥见过出事之前的自己,一定更喜欢那个会发光的。 他顶着一头被杰哥亲手抓出来的鸡窝头,用尽全力又笑一次。“促红素,是一种人体自然产生的肽类激素,本身是肾脏释放出来的,到骨髓里工作,刺激产生红细胞。” “听说过。”祝杰的脚踩在他身体两侧,架起腿,“趾头怎么了?” “哑铃,掉了没躲开……不疼。”薛业说,每个字都很费劲,慌得肝颤,如果杰哥反应过猛他就不说了,“杰哥,你是练跑步的,肯定知道红细胞的增加可以提高含氧量,氧气再随血液带入肌肉,人……不会累。” “知道,心肌处理血氧的速度决定调动肌肉的速度。”祝杰把白色的运动袜卷拉开,套上薛业慢性劳损的平足,脚背已经没有自然弧度了,拇长伸肌却发达。 体校出身,吃过太多苦了。他把袜筒拉到薛业的跟腱上:“张蓉说,教练安排好了,你再瞎练一次,我把你当哑铃用。” 趾尖被捏疼,薛业收腿躲了躲。“那个外源性促红素,是身体外的激素,是……慎用药。” “嗯。”祝杰抽出右靴,逆着薛业的力道,顶着给他套上,刚好卡在半月板上,“知道。” “是禁药。” “嗯,知道。” “运动员不能吃的那种。” 祝杰低着头穿靴带,小腿三头肌箍得笔直又好看:“靴子合适么?” 想岔开话题,不忍心往下听。 “合适,好看,谢谢杰哥。”薛业蹬腿看了看,深灰长筒靴,高一杰哥过生日被女朋友放鸽子,自己陪着他逛海洋馆穿过一双,杰哥说难看,不让再穿了,“杰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刚才说的外源性促红素……” 祝杰绷紧了咬肌。薛业揪着一件他的黑外套,牙齿碾碾地咬着领口。 “那个药,我吃过。” 薛业招了,他很慌,这时杰哥随便给个情绪波动的眼神他都无力招架,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听,不要问,千万不要问,听就行了。因为很多问题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祝杰手里明晃晃一层汗,不去看他:“靴口不紧吧?不紧可以塞牛仔裤。” “不紧,谢谢杰哥。”薛业动了动腿,光腿套着靴子,尖凸的膝盖疤痕盖疤痕,是他起跳几十万次连磕带摔的证明,他缓了缓:“赛中兴奋剂事故,你别骂我行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吃进去的,不是肌松剂,是兴奋剂。杰哥,我吃过药,禁赛两年,高二下半学期才解禁。” “解禁,就他妈等于翻篇,你傻逼吧?”祝杰也怕,怕薛业突然哭出来,他从没见过薛业流眼泪,“靴口不紧,现在穿正好。练跳远的护跟腱,没见过穿低帮匡威的。” 薛业愣了愣,两腿一并:“杰哥你不骂我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7 “骂你?我骂你三年你改过什么了?”祝杰和他对视,像对峙。 “哦。”薛业哑然,确实什么都没改,“杰哥,你不问我几句?” 祝杰慢慢地、慢慢地收腿。“不想问。靴子你穿太招摇,还是别穿出去了。” “行,杰哥我听你的。”薛业扬了扬下巴,紧张得周身是汗,杰哥不问他倒是敢说了,“我没主动吃过,他们都说我吃了,还说我的成绩作假。促红素和克仑特罗不一样,没有误服的可能性,食物里没有。他们用这个药,我永远解释不清楚。成绩失效,我没输。” 祝杰好像看到薛业被逼到悬崖,底下是万米的深坑,他拉着他的领口往身边拽一拽。“你吃药?傻逼才信!你是三级跳又不是长跑,吃促红素一点用都没有。更不用和外人解释。” 身为运动员,祝杰清楚药性,促红素针对耐力运动,上一次的大规模揭发是马拉松比赛。 一个跳远的,吃那个管屁用。 “可首体大不会用我打比赛了。”薛业颤声抖,仅仅几十米的助跑道他怎么都回不去,领奖台、金牌、象征荣耀的队服,“促红素很好买,大药店和医院都有,本身也是预防贫血的药。我确实吃了,杰哥,这次你错了,跳远吃,也管用。” 祝杰腾地站起来如同被拳手激怒。除了超出预计的副作用、脏器损伤,这个才是最大的伤害。 “张蓉说复健教练是个女的。”他岔开话题,掐薛业的下巴,防止上下牙打颤。 “杰哥……”薛业咬住祝杰的拇指,“促红素有用,因为三级跳是他妈带跑步的,每一跳都像飞一样,我成绩是17米10……” “薛业。”祝杰打断了他,禁用药就是运动员的毒品。沾过一次,就会怀念体能轻而易举突破上限的假象。 傻逼教练和队医用一颗药、一滴药水,把他害到半死。 薛业在大腿内侧猛掐,拧起来旋转,毒打一样的狠和恨。“杰哥,我真怕跳不出成绩来,我知道自己能跳,可是……” “如果首体大不用你,我花钱送你以个人名义参加比赛。” 薛业愣了,也不掐了。各样情绪在他身体里冲撞、嘶吼,然后在杰哥一句话之后节节败退,落荒而逃。他已经被那帮野兽撕碎了,杰哥要花钱送自己打比赛,杰哥要把自己重新缝起来。 “没听懂?”祝杰咬牙切齿,想到他受的那些凌辱和他现在的颓废,“我又不缺钱,你以后不用看学校脸色。” 薛业还愣着,突然手被扼住,扭转、擒拿、摁倒,不经意间趴在床上。“啊?不是,杰哥我疼疼疼……手疼。” “手疼?掐大腿不疼?”祝杰跨过他的腿。 “啊?”薛业满脸朦胧,“咱们不是说兴奋剂的黑历史吗?嘶……杰哥轻点,我手腕快断了。” “多大点事,至于你他妈闹自残?能耐。”祝杰用揪背心的方式将人拎起来,薛业是典型吃硬不吃软,被师兄们惯坏了脾气。 薛业本能地反抗,祝杰和他扭成一团,两个人倒在沙发床上纠缠:“别动!再动给你挂墙上,罚站,站着睡。” “啊?挂我?”薛业一时忘了挣扎,突然晃过一个影子,停在了旁边。 “哥哥,我肚子饿了。”祝墨光着脚跑出来,睡醒身边没有人,害怕。 薛业愣完又愣,愣上加愣,鲤鱼打挺一般翻腾起来找裤子。他们一个露大腿一个打赤膊,叠罗汉似的牵制着对方,被小孩子吓得分开。 祝杰找不到上衣了,祝墨太矮,低头说话脖子疼。“有事啊?” “杰哥坠好。”祝墨看薛业,“我肚子饿。” “瞎看什么?”祝杰把她小小的脸扳回来,“方便面,会泡吧?” 祝墨摇头,她是不想吃面但是不敢说。祝杰嫌她笨,刚要去拿方便面,听见祝墨小小声地抗议。 “昌子哥哥给我买过小蛋饺。” 昌子哥哥?祝杰起一身鸡皮疙瘩。“没听过什么蛋饺,不知道。” “小蛋饺……这么大。”祝墨用手指比划,“昌子哥哥说,想吃什么,自己说。” “只有泡面。”祝杰说。 祝墨摇头:“吃小蛋饺泡面。” “没有蛋饺。”祝杰往厨房走。 “杰哥坠棒。”祝墨从客厅跟到厨房,脚丫踩起来啪嗒作响。哥哥好高,要使劲抬头才能看到脸。 “所有和蛋饺的配搭都没了,你吃不吃吧?”祝杰按下煮水开关。 祝墨不说话了,不想吃,可是哥哥好凶。她想起另外一个人来,跑去找薛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8 薛业刚从被里钻出来,刚才太紧张把裤子穿反了。“怎么了啊?” “杰哥不好。”祝墨往薛业身上一扑,闻脖子上的香水味,“昌子哥哥和俞雅姐姐给我买小蛋饺,哥哥只给我泡面。” “什么?”薛业抱起她,大腿根被自己掐得生疼,一走一扭胯,“没有蛋饺啊。” “有,小蛋饺,这么大。”祝墨委屈地比划着。 “蛋饺……”神他妈小蛋饺,薛业认真地说,“煮鸡蛋你吃吗?和蛋饺差不多。” 祝杰对着镜面冰箱研究自己拆线,薛业进来了。“放下,她太沉。” “不沉啊。”薛业把祝墨掂了掂,有时运动包比这个沉,“杰哥,小蛋饺家里有吗?” “没有。”祝杰想了一秒,“有速冻馄饨。想吃馄饨么?” 祝墨揪着手指摇头:“不想吃。” “馄饨就是蛋饺的旁系。”祝杰看一眼薛业,“薛业,你记着,以后你是自费运动员,你能打到什么高度,我就送你上去。今后你的每一场比赛都和首体大无关。你有自己的教练,用不着黄俊,田径场不对你开放,我花钱租场地。” 自费运动员?牛逼。 杰哥真酷,不愧是他。薛业一身硬骨头软化了:“谢谢杰哥……我打比赛能赢回来。” “我不缺钱。”祝杰露骨地挑起眉毛,“挑个时间,把正事办了。” “什么正事啊?”薛业掏手机,微信问陶文昌怎么买小蛋饺。 “把你叫老公的正事落实一下。”祝杰看他一眼,很苛刻,“全自动。” 薛业拿着手机,眼尾的汗珠摇摇欲坠。“杰哥,我想好了。” “说。”祝杰弯腰从冰箱里拿鸡蛋,侧腹肌一览无余。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日。正事要紧。”薛业的眼神缓缓拭过那片肌群,“我先半自动?” “我就想试试全自动的。”祝杰利落地打鸡蛋,“腰椎整脊刚归位,撞一夜,我怕你受不了。” 我他妈受得了啊。薛业狂咽唾液,收到新微信。 [小蛋饺就是小的!蛋饺!弱智吧你俩!给墨墨做个鸡蛋羹!] 一刻钟,祝杰和薛业头顶头查手机,蒸锅里的水开始翻滚,祝墨抱着哥哥的大腿等晚饭。 “蒸多长时间?用微波炉行么?”祝杰没做过饭,问薛业。 薛业一脸不正常的红色,只摇头不说话。 “蒸10分钟吧。”祝杰把打好的蛋液放进微波炉,瞬间收缴了薛业的手机,“看什么呢?” “诶,杰哥!”薛业想抢却慢了一拍。 祝杰动作迅速,从没来得及删除的浏览记录找到“哪个姿势不伤腰”。 “我随便看看。”薛业浓浓地笑着。 “你他妈有病吧?”祝杰一脸冷漠,一本正经得将网页点了收藏。尖尖的耳廓血红色。 祝墨只盯着微波炉,哥哥们说什么她听不懂,不一会儿薛业哥哥又被摁在墙上了,大腿也被掐了似的,他们亲好久啊。终于,微波炉叮一声,鸡蛋羹好了。 祝杰放过薛业布满齿痕的脖子,碗拿了出来,但是和网上的照片不太一样。他眯着眼研究一会儿,有点无奈,有点傻眼。 “你还吃么?” “吃,谢谢哥哥。”祝墨点头,可是往碗里看了一眼,终于憋不住眼泪,哇一声就哭了。 鸡蛋羹都糊啦。 作者有话要说: 祝墨:我受不了这委屈,哇! 陶文昌:不会养的妹妹可以送过来,我养! 小业:自费运动员+全自动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9 第69章第一次复健 祝墨哇哇哭了,俩人顿时傻眼。特别是祝杰。他好久、好久、好久没听过祝墨的哭声。 这个妹妹在家像不存在,连话都不说,楼梯也很少下。但是偷偷进过自己房间。 祝墨……哭了? 俩人乱作一团,薛业手心手背地蹭她眼泪,笨拙无比:“别哭,别哭啊……我下楼买,下楼买。” “我让你下楼了么?”祝杰拿出手机,点外卖,找蛋饺。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薛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说学做饭,就会煮鸡蛋,冲过去开门:“哦……” “祝您用餐愉快,方便的话请给个好评。”外卖员说。 薛业又哦了一声,关上了门。祝杰轻轻打了个响舌:“礼貌。” 薛业乖乖转过身,再把门打开,朝着外卖员的背影:“谢谢小哥,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楼道里有笑声,“为人民服务。” 几分钟后,10盒蛋饺摆满了一桌。祝杰把祝墨拎到椅子上,尽量表现出不烦躁,不易怒:“吃吧,吃不完挂10层。” 祝墨用手抓,直接往嘴里塞,哭过的小孩脸还有泪痕:“谢谢哥哥。” 祝杰觉得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好吃么?” “好吃。”祝墨很认真地嚼着,“比泡面好吃。” “还会挑食了,能耐。”祝杰往后看,更加肯定她长不过1米5,“你把鞋收了,过来吃饭。” 薛业套着高筒靴还在臭美:“谢谢杰哥……这靴子不便宜吧?” “不贵,你好好护着腿,以后用得上。”祝杰掰开蛋饺递过去一半,“薛业。” “啊?”薛业叼着蛋饺。 祝杰弯曲打拳的指节,蹭他装作坚强的脸。“比赛的事别操心,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自己是……” “是……老公花钱送我打比赛的?”薛业小声问,狼狈地吞咽食物。 “你非要这么说……也没错。”答案超出祝杰的预料,他偏过脸去,“就这么喜欢我啊?” 薛业猜,自己迫不及待点头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喜欢,从军训开始,每一天都喜欢。” “我也喜欢你。”祝墨把脸朝向他们,看不出来是冲哪一个人说的,“哥哥喜欢你,我也喜欢。” 她也喜欢?祝杰手臂伸直,弹响了祝墨的脑门:“你出生太晚,他只喜欢我了。快吃,吃完就给你挂门上。” 祝墨油油的小手捂住了额头,想给昌子哥哥打电话。哥哥只亲哥哥,不亲自己。 周五,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学校放假了。 “什么?你俩真租房了?”陶文昌一边吃午饭一边愉快吃瓜。 “嗯,租了。”薛业揉着眼睛,笑容掩饰不住疲惫,“和杰哥同居,睡一起。” 今天下午要见复健教练,完全停药的第5天。药物成分离开薛业的身体,犯困现象卷土重来了。 但比开学初的程度乐观,中午、下午各补充睡眠两小时就能撑一天。 陶文昌疯狂地刷着淘宝,一惊一乍:“同居?什么同居?” 薛业恨不得拿个扩音喇叭,幸福得不可自拔:“就是谈恋爱,杰哥和我同居了,牛逼么?” “昌子哥哥,我想吃豆腐。”祝墨坐在陶文昌旁边。陶文昌撂下手机盛了一勺:“小心烫啊……等等,你俩在哪儿同居啊?” 宿舍睡觉已经天天挤一张床了,和同居有区别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0 “谢谢昌子哥哥。”祝墨明显和陶文昌最亲,有模有样地回答:“哥哥买了一个家,昌子哥哥你来一起住吗?” 陶文昌笑着摇头:“不了,不了,帅气的昌子哥哥可不敢去。你哥太野,杀我。体院差点起一栋游泳馆呢。” “哥哥不杀,哥哥给我买蛋饺。”祝墨慢吞吞指脑门,“可是,哥哥打我脑袋。” “是吗?那咱们不理他了,咱们孤立他,不跟他玩。”陶文昌给祝墨揉脑门。 薛业在翻手机:“这个。张蓉周一到周五带祝墨住,周末我和杰哥带着她。” “我看看……不错,像个过日子的模样。咱们学校附近的房子不便宜吧?”陶文昌滑起照片浏览,有地毯,小桌椅都是塑料的,给墨墨用正合适,“地址给我,我以后给孩子订外卖。” 薛业吃到一半懒得动了。“房租挺贵的,杰哥说他负责租房,我负责做饭。” “妈啊,你做饭?你俩凑合吃就算了,小孩子正长身体呢。”陶文昌赶紧给祝墨夹菜,“祝杰不缺钱,他负责租房是应该的。墨墨,你要是吃不好就和昌子哥哥说,打电话告状,咱们不受这委屈,坚决不吃泡面了!” 祝墨跟着他一起笑:“不吃泡面,吃小蛋饺。” “真乖,那咱们的目标是……” 祝墨举起小勺:“搓澡交朋友。” “棒棒哒,不过你只能给小姑娘搓,记住啊,别人碰你,你要喊警察的。”陶文昌有种带徒弟的喜悦,再瞧薛业,快睡着了。 “薛业!薛业!”陶文昌再次确认自己带的是祝杰一家老小,“快吃,吃完回宿舍睡去。我下午带墨墨理发。今天你不回家陪爸妈过节啊?” 陪爸妈?薛业摇摇头,随意扒拉一口米饭:“爸妈……出去旅游了,你……你看淘宝什么呢?” “礼物,过新年我不能空手,追女生就得有追女生的亚子。”陶文昌不想鄙视薛业跌到谷底的情商,“你呢,你杰哥今天过生日,礼物想好没有?” “没呢……我想不出来了。”薛业也在发愁。 以前是无脑送礼,只要是运动装备杰哥肯定用得上。现在杰哥禁赛了,自己也没有多余精力,每天要和困倦做斗争,还要调整比赛心态。 时间跑得简直飞快,比杰哥还快,下过一场小雪,突然到新年了。 “随你便吧,你送什么他都喜欢。”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神色揶揄,“实在不行……你就一通狂夸,什么老公好猛之类的,省得破费了。” “陶文昌,你找打吧?”薛业的脸一红,神他妈老公好猛。 不过……这也行吗?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万一被骂死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教你嘛,反正在这方面你自己动动脑子,别整天只会说杰哥我错了,你知道错了你得有表示吧。”陶文昌只想亲自摁头让这俩生米煮成熟饭,最好三年抱俩。 因为只要薛业在线,保准祝杰不犯神经病,保一方平安。薛业一旦掉线,祸及室友。 陶文昌的算盘打得挺响,突然口风一变:“对了……最近他忙什么呢?” “杰哥说,找了个拳击助教的工作,还挺赚钱的。”薛业看着自己的碗,发呆。 “拳击助教?怪不得总带伤,工作地点你知道吗?” “啊?”薛业的脸复刻着许久不见的疏离感,他犯困了。工作地点没问过,杰哥又不会骗自己。 “你是真不走脑子……他经常中午过后玩消失,你看紧点。”陶文昌给祝墨擦嘴,“快回宿舍睡吧,赶紧调整好状态。” 薛业如梦初醒一样,懵懵地点了点头:“嗯,我调整得好。” 吃完午饭,回到宿舍他倒头就睡了。下午没有课,薛业自然醒来,赶到健身房的时候,只看到张蓉和另外一个同龄的女人。 “就是这位小朋友,叫薛业,专业三级跳。”张蓉负责引荐,“这位呢,是我尽力能找到的最好的康复教练,周桦,你叫她周老师吧。” “周老师好。”薛业在教练面前鞠躬,再看张蓉,“您为我花了不少钱吧?” “没有啊,都是我朋友,不花钱的。”张蓉率性插兜,一笑而过。杰哥也爱双手插兜,很多人骂他装逼,现在薛业才知道他是和张蓉学的,两个人的动作很像。 “不花钱,专家不会一次次针对我的伤会诊。”薛业心里很明白,不想装糊涂。 不只是花钱,还要搭上张蓉多年的交情。包括找教练也不单单是花钱的事。是张蓉用关系打通的。 “先训练,等你打比赛赚奖金了再请我吃饭。”张蓉又是一笑,退到休息区。 薛业把外套脱掉,里面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工字背心,护腰牢牢箍着他的一把腰。教练面前他不扭捏,当面脱休闲长裤,里面是早已穿好的篮球短裤。鞋不算健身房专用的,可也不差。 “你多久没练了?”周桦是一头飒爽的短发,先亮了一下自己的职业证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1 “最后一次练器械是上半年的4月底,然后没有系统地动过。前几天开始热身,做了上肢。”薛业套上了护腕,指根有肌贴,一切准备就绪,“您看,我的腰……” “看过片子,也知道你的情况,咨询过你的主治医师。来,这边。”周桦言简意赅,一句话把薛业代入严肃的训练节奏。 她拿出计时器:“我先带你做几套动作,评估,你我再针对部位来。” 好久没听过训话了,薛业全然进入状态,跟着周桦去下肢器械区。 张蓉在旁边观察,心中却暗自打鼓,不确信薛业能否坚持得住。他的伤很寸,三级跳运动员的髋部至关重要,说严重但是能治,治好了又不能太辛苦。 周桦的专业性在圈内闻名,苛刻同样闻名。每一个训练点,着重考验肌肉的强度,帮助她对薛业的身体有把控。 “还行吗?”周桦扶稳薛业的腰,帮助他固定在座椅上,“后背贴紧,离开半厘米,你的腰会承担部分压力。” “我行。”薛业的大腿内侧在抽,腿部开合机很辛苦,“不用停,我行。” “身体强度不错,几岁开始练的?”周桦帮他数次数,“注意呼吸,腹部用力,找横膈膜的位置。” 薛业深呼气:“正式训练6岁,您看我半年能上场吗?” “看你恢复的完成度,我只能帮你调整状态,来,呼吸。”周桦手上一烫,是薛业的汗水不住往下掉,“这一个月,休息和停顿你自己来决定,下个月我要按照标准进度。” “不休息,我就按您的进度。”薛业把身一挺,继续完成动作。 “有骨气。”周桦嗯了一声,心里给小运动员打分。可以的,罗老家的孩子错不了。受伤运动员能否上场主要看意志力,他这样的,绝不是场下坐得住的人。 一整套训练结束,薛业累成半残,强撑着打颤的身体向周桦和张蓉鞠躬,亲自送出东校门。真的要感谢,如果不是张蓉愿意帮忙,自己的级别远远够不上这么专业的教练。 陶文昌晚上有约会,没说是谁,薛业猜是俞雅。这逼终于走出高三恋爱的阴影了。他从陶文昌怀里接过祝墨,上了一辆出租车。 腿沉如灌铅,多久没体验过淋漓尽致的运动疲惫了。啊,这种感觉让薛业上瘾。 “我们不回家吗?”祝墨问,过腰的长发没了,变成圆圆的蘑菇头。 “先给杰哥买生日礼物,买完,咱们就回家。”薛业抱着她,过年了,爸妈应该放心,现在的自己身边有两个家人。 真好,自己又有家了,失去的都会以别的方式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现在是昌子哥哥坠好了! 小业:咱们是唯粉,要专注自家。 回答一下自费运动员。 选拔类还是靠体制,先省队、再国家队,一旦进了省队就可以领工资,享受补贴了。自费的很少,但是有,冲击单飞项目比如网球,奖金很多的那种。国外相对更多些,大运会的外国运动员,大多都是自费训练。 小业现在的自费开销在教练、训练、医疗、饮食等吃穿用度上。 第70章生日 红方的休息室里冷气很足,祝杰在做准备。纯黑色的拳击短裤,赤脚,潜水面料带氯丁橡胶的专业脚套,对着镜子找被激怒的感觉。 很容易,斗笼里的灯晃一下,只要想起祝振海和赵雪,想起不曾谋面的马教练和队医,暴怒轻而易举。 今天也是他19周岁的生日,现在的sky是32强之一,打上了积分榜。一上榜,就等于可以参与下注,输或赢他都有额外的分红。 这感觉让祝杰兴奋。半小时后是他上榜赛的第一场,至关重要,直接影响追求刺激的赌徒会不会在自己身上押注。 要打得漂亮,打出视觉效果,可祝杰私心想打得快一点,薛业和祝墨还在家里等着。 家。祝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像个男人了。 休息室的红门无声无息被推开,进来一个人。祝杰起初没在意,4强拳手才有独立休息室,这一间是红方公用。男人进来也不说话,随便看了他一下,再靠着他放拳套的柜门,抽出一根烟来。 “会么?”他说。声音非常哑,像被人把声带撕过,裂了似的。 祝杰没动。是给自己塞名片的那个人。 穿一件淡蓝色的老头polo衫,塑料纽扣把胸口封得很严,款式老土地站在面前,水洗白的牛仔裤。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2 烟没人接,他收回去,一把半长的浓黑头发高高扎着,显出窄窄的脸型。“不会?” 祝杰仍旧没动,确认他低头时候有个角度,像薛业。可是一抬头就不像了,完全不同的脸。 “不抽别人的烟。”祝杰说,如果不是那个像薛业的角度,他不会说这一句。 “sky?”他开口咳了一下,嘴唇干燥鲜红,“沈欲,欲望的欲。有烟么?” 果真是他。祝杰拿出自己的烟,磕出一根。 “谢了。”沈欲接过烟,却意外地夹在耳上,又伸手,“今天和谁打?” 祝杰再磕出烟来,沈欲接过去,点上叼在嘴里。他满足地吸了一口,开始脱衬衫,里面什么都没穿。 祝杰转过身去:“shot,你知道么?” 他想起张权的话,沈欲,诨号小马哥,笼斗蛊王,和他对拳的人赢率很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他碰上。 “shot……”沈欲随便开了一扇柜门,“你的腿,是不是有伤?” 祝杰抗拒地回过头,震撼了一下。 皮肤很白,宽肩窄髋的拳手,正面很干净,后背却是庞大的纹身,布满整片后腰,上到肩胛。细节是什么祝杰没好意思看,但粗略看出有一个倒着的红色十字架。 信耶稣?不会。基督教忌讳倒十字。右大臂死死箍着一圈细小的东西,是一串蜜蜡佛珠。 “你怎么知道我腿有伤?”祝杰问,警觉地打量他。 “你第一场,和seven,我在三层看了。”沈欲用侧脸说话,脸上的锋利度和危险性是用大把大把的胜利堆砌出来的,“拳很重啊,你这个年龄不多见。” 祝杰又被他低头的瞬间晃了一下,抬头又不像了。 “你什么意思?”他靠向龟裂的水泥墙。 “shot拳术一般,鞭腿。你腿上有伤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缠斗。”沈欲的声音像散发着霉味,“缠斗时朝上打,他的锁骨刚养好。”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祝杰朝墙一拳,剥落的墙皮掉下一块。 沈欲背过去,一整副的凤穿牡丹。“锁骨是我打的,shot嘴很脏,善于激怒对手,别让他压住节奏。”说完,他走过狭窄的换衣通道,出了红门。 祝杰看着他的后背,无法不看。他腰上的那道纹身里,窄窄的全是被烫过的烟花。 半小时后举牌手来叫人,和普通的拳击赛不同,举牌手是在笼外工作,提供下注的数据。祝杰跳上拳台,周边的嘶吼声和哨声时大时小,吵闹异常。 敲钟,进笼,上锁。 灯光亮了,红方的举牌手将sky的名牌高高举起,同时亮起来的还有sky的胜场次数,很新的新人。耳边的尖叫声瞬间变得刺耳起来,光线正直地落在祝杰前方,先昏黄,后雪亮。 shot迈步入笼,倨傲自负的表情。 你腿上有伤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缠斗。沈欲的残声在祝杰耳边响起。 他也是拳手,大家都是为钱来的,能不能相信。祝杰觉得不能,除了薛业,他谁都不信。他咬紧护齿,开始缓慢地移动,找对方破绽。 沈欲亮着纹身,在三层往下看八角笼,其余的人,在他身边看他。底下那个新人进步飞快,打拳带脑子。shot的开场还是那套挑衅,骂声不大但极尽羞辱,中英文混着来。 被激怒在拳场里可好可坏,节奏会乱,乱就挨揍。sky是个狂野的拳手,尽管他总是防守,一旦挥拳就不带收回,重重地打过去,将对方打懵。 速度还快,这样的小年轻不多见,他是学过,锻炼过。专业性是决定体育运动的第一要素。 他不是会留在这里的人。 不过拳场里的脏套路太少了,1分半中sky被shot连续击中腿部。下注的比分开始拉开距离,沈欲勾手叫了个记录员。 “哥,来啦。”戴着领结的年轻小伙子,端着银盘过来,“小马哥好。” “压sky一笔,两万块。”沈欲说。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多。 记录员一惊:“sky是新人,他快输了。” “压着玩。”沈欲从他手里翻了个筹码,“六万,图个吉利。” 他快输了?沈欲倒觉得他马上就要赢了。记录员刚离开,sky已经稳住了腿脚,试探结束,一记不带迟疑的下勾拳击中shot的宽下巴,将人打翻,后脑朝地。 shot弹起来妄想拉开距离,sky冲击抱缠。这一下俩人的拳力分出高下,重者必胜。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3 唯独没有打锁骨,警戒心强,不相信自己。沈欲刚把耳后的烟拿下来,被身边一个股东拖进怀里搂了下。 “听说你给底下那帅小子压钱了。过几天捷克来个新人,你打一场。” “嗯。”自从声带被人生生打坏,沈欲就不爱说话了。话音刚落,sky用他那只黑金的拳套敲铃,在他的第一场押注赛里,直接ko对手。 赢了!祝杰单膝跪地,右后大腿屈了一瞬差点没爬起来。沈欲没错,这人的鞭腿很强,要不是有心防范肯定被他绞杀。可沈欲为什么要帮自己?他抬起头,逆光,朝三层密密麻麻的人脸望去。 沈欲的脸一闪而过。 杰哥。薛业做了个梦,睁开眼睛是晚上7点多,祝墨坐在沙发床的另一边,用陶文昌送的ipad看星际宝贝。 “好看吗?”他坐起来,匍匐到床边开台灯。祝墨很乖也很怪,不喜欢开灯,不怕黑,和自己很像,特别不喜欢小动物,甚至连动物世界都不看,看到马上要换台。 “好看。”祝墨点点头:“哥哥,我想吃蛋糕了。” “等杰哥回来咱们再吃。”薛业又躺着缓了一会儿,打开手机。 [杰哥我想你了,你几点回家?] [在路上了,门锁好,别下楼。] 秒回,薛业满足了,杰哥头像是一中的操场。祝墨还在看ipad,他赶紧去厨房做饭,围裙系上,锅架好,水烧开,一副顶级大厨的做派,开始给杰哥下挂面。 过生日要吃长寿面,薛业想着爸爸妈妈的手法,往面汤里打鸡蛋。 暑假之后他很少想他们,并不是思念消失,而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暂时不要想起来。否则任何一点念头都会提醒他,他们不在了。 现在反而敢想了,身体开始好转,舔到应有尽有,不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洗两个西红柿,对半切开,直接扔进锅里煮。薛业尽力了,又觉得不够香,趁面汤翻滚到最为欢快的时候,往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瓶的芝麻香油。 够香了吧?薛业闻了闻,已经香到什么都闻不出来了。但是成功召唤到祝墨。 她还抱着ipad,蘑菇头上别着蓝色大蝴蝶,偷偷遛进厨房转了一圈,然后静静坐到餐桌旁边,以为是自己要开饭。 看来是真饿了。薛业又架了一口锅,煮水,扑通扑通下了30颗速冻水饺。 一家三口,够吃了吧? 祝杰拎着包等门开,敲第二声的时候薛业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右大腿的后侧很疼,肌纤维以自损的方式撕裂,以至皮肤表面摸上去滚烫。 不过算不上太严重,养一星期可以好。祝杰在拳场的休息室里冲过澡,每一块肌肉还在燃烧。只要闭眼,眼前就是强劲过瘾的对撞和刺拳,和跑步一样,让人上瘾。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开门像掀门。祝墨也冲过来,帮着一起拎哥哥的大包,学着说话:“杰哥你回来啦。” “杰哥是你叫的么?”祝杰甩掉篮球鞋,桌上有蛋糕和面条,两盘饺子,一个正方形的礼物盒。还有厚厚的一沓牛皮纸袋,折好压在盒子下面。预防自己神出鬼没的过度呼吸综合征。 蛋糕是薛业奇葩审美的一贯作风,所有能想到的都往上堆,估计蛋糕师傅要累死。 “又买蛋糕了?”他浑身松懈下来,坐上椅子就不想起来。 “又买?”薛业收不住地笑着,“我什么时候买过?等等,杰哥你拆线了?” “自己拆了,没什么感觉。”祝杰双手微抖,还没缓过来,他孩子气地插上几根蜡烛,等着薛业给他点上,“每年过生日你都买,高三那个最难吃。” 薛业拿着打火机,愣了。 “杰哥你……你知道蛋糕是我买的啊?”薛业点了几根小蜡烛,烧了一下手指尖,“我以为……你不爱吃呢。” “是不爱吃啊,太甜。”祝杰呼一下吹灭所有蜡烛,欢欣鼓舞等着一起吹蜡烛的祝墨傻在旁边,想找昌子哥哥。 太甜他还是吃了。祝杰用筷子夹奶油,切下一块,漂亮的芝士乳酪表层被破坏,缺口轻微下陷。 “这么多层?”他笑薛业贪心,水果、果冻、鲜奶油,每层海绵蛋糕换着夹。 对运动员而言是真的太甜了,热量超标,祝杰没打算把打拳当长期工作,但是这不重要。 这是他19周岁的奖励,他过生日,他说了算。 “每年12月31日,一中提前放假,只有田径队留校训练。蛋糕是不是你塞的?”祝杰问。 “啊?啊,哦……”薛业吞咽着唾液,原来杰哥知道。 每年的小蛋糕都是心形,还特意请蛋糕师用红色奶油挤上一个love,薛舔舔你可以不用做人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4 “还love,挺肉麻的。”祝杰用沾了白色奶油的筷子去碰他的嘴,“甜么?” 薛业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也不爱吃,但杰哥给,他就吃了:“甜。杰哥……生日快乐。我煮了长寿面,你饿了吧?” 长寿面,油花大概1厘米那么厚。祝杰笑着晃了一下碗:“你是不是嫌你老公平时吃太寡了,特别给我一碗油喝?” “我怕煮不香。”薛业一勺一勺地往外撇油,“明天,明天我练练煮青菜,那个好学……杰哥你吃一口,再不吃面条烂了。” 祝杰端起碗,油少了,但每一根挂面都裹满香油。奇葩香油面。 薛业一脸切切地等答案。“好吃吗?” “还……行吧。”祝杰吸了一根面条,“没放盐?” “还放盐吗?”薛业伸到一半的懒腰停下来,茫然无措,“那……杰哥你尝尝西红柿,我还打了俩鸡蛋。” “放,下次记得放。”祝杰囫囵地吞吃自己的长寿面,拳头大的西红柿只切了一刀。大概薛业对西红柿鸡蛋面有什么误解吧。 “我鸡蛋呢?”祝杰快吃完了,碗底清如水。 “不可能啊!”薛业看看碗,冲进厨房,端出一个小碗,里面是两个煮得不成型的蛋白。 “我忘了给你盛了,杰哥,快吃。”薛业难为情地端着,耳朵一热,被杰哥搂了过去。 祝杰用吸烟而变干燥的嘴唇磨他的鼻梁:“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啊。”薛业舔了舔浓眉中刚刚长好的伤口,“杰哥,疼么?” “疼。”祝杰在碗里乱戳筷子,“我蛋黄呢?” 薛业尴尬地出汗:“不小心……煮碎了,都在汤里。” “牛逼。”祝杰用一双出汗的手撩他的刘海,“还是吃饺子吧。腿疼,一会儿给我捏捏?” “行,行啊。”薛业舒服地眯起了眼,正打算蹭掌心。俩人的裤子同时被拽了拽,祝墨。 “我也想吃蛋糕。”祝墨在旁边站着,“哥哥不好,我没吹蜡烛。” “你……”祝杰顿时语塞,“你头发呢?” 祝墨往薛业的腿上爬,光明正大坐上去:“昌子哥哥带我剪头发,哥哥19岁,哥哥生日快乐。” 祝杰夹着饺子的手一停。 兄妹。兄妹之情是什么感觉祝杰从来不懂。但他记得祝墨刚出生什么样,没有头发,秃子,每日每夜哭,哭得他想闷死她。 回忆成了一只手,不再是一把快刀,当他回忆这些片段的时候,有些伤已经不在了。 “小矮子。”他切了一块蛋糕,转手给了她,“挺快乐的。” 祝墨连忙拿起叉子,吃一口奶油笑得那样明媚:“谢谢哥哥,哥哥坠好了。昌子哥哥给我ipad,我把ipad送给哥哥当礼物。” “行,以后ipad就是我的。”祝杰把她抱起来,高高地举过肩头,往天花板举,“你将来能长这么高就牛逼了。” 好高啊!祝墨吓得不敢动,赶紧把嘴里的蛋糕咽了。 吃完饭祝墨开始犯困,两个男生帮她洗脸刷牙,手忙脚乱,最后把她放在家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好在祝墨很乖,睡觉不用人哄,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连灯都不用开。 没多久她进入梦乡,抱着昌子哥哥买的星际宝贝。薛业先去洗澡,然后祝杰去,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来。 腿疼,必须让薛业捏一捏。 他走回客厅,看到薛业只穿着ck,t字型的坐在沙发矮床上压一字马,玩他的黑金拳套。 杰哥的拳套,从前薛业都是偷着戴,现在两拳对撞,感受内部的冲击力。“杰哥你洗完了?我给你揉大腿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自己的ipad莫名其妙成了祝杰的? 沈欲是下一本的受,不要被他假象欺骗,笨笨的强受。属于吃路边摊49块,他给整100,老板问有没有1块零钱,他再给1块,老板找50整,他脑子就转不过来美颠颠走了的那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5 第71章礼物! 薛业戴自己的拳套不是一次两次了,总偷着试,小偷小摸的。 他对雄性力量的向往是印刻在骨头里的,可他的血型摆在这,祝杰不会让他有半分打架的机会,更别提学拳。 不会打,还这么能打呢,薛业要是学会了不知道要狂成什么样。大概是捶遍九州吧。 “干什么呢?”祝杰跪上了沙发床,侧着身,看薛业只穿拳套。 好看死了。 薛业用牙咬开扎绳,粗暴地抖开:“我试试,因为从前……没戴过。” “没戴过?”祝杰拉起被子,“你再说一次?” “啊?”薛业动了动腿,膝盖被杰哥的腿夹过去,身体猛然一歪:“真的啊,我都不会戴,这怎么弄啊……不小心戴上的。” 祝杰懒得拆穿他,自己的拳套被动过没有,自己能不知道?每回收好扎绳都要系两次,薛业没有这个观察能力,只系一次,匆忙地放回原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高一、高二、高三……直到现在他也没观察出来。全身所有神经供给了智商和运动。高三薛业跟着自己在9班,他要是去了1班,高考肯定能上600分。 很聪明,学什么都特别认真。其他方面就…… 沙发床很矮,和地板只有20厘米的距离,如同一张床垫直接摆在地板上。祝杰和薛业枕同一个枕头,谁都不愿意去用第二个。 “你腰好了么?压一字马挺能耐。”祝杰把被子拉过他们的肩。 “绷紧了小腹,帮助分摊后腰的承受力。”薛业叹息,“杰哥,我不是练跳舞的,但压腿耗腿这些不敢放下。你看陶文昌和孔玉,在宿舍压,上操场也压,你不是也压嘛。” “我没压成t字吧?”祝杰歪着头看手机,张蓉微信,照例的生日快乐,还有明早过来。 还有一条微信是奶奶发的。祝杰的心猛地柔软了一刹,奶奶明年84岁,身体很不乐观。耳背,为自己下载的微信。 祝杰动了动手指,告诉奶奶春节之后去看她,带着朋友去。再点开张权,收了今天的分红钱。 转账额度有限,明天和后天再收几笔,薛业下个月的教练费出来了。不少,有人在自己身上压钱? “杰哥。”薛业也歪着头,凑过来问,“你头像是不是一中的操场啊,眼熟。” “嗯。”祝杰把微信列表关掉,动作很快。 不让自己看了?薛业有点反应不过来,杰哥发微信从来没躲过自己。突然不让看了? “哦。”薛业想不明白,只好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问,“为什么是一中啊?” 祝杰直接把手机关了。“因为一中的操场好。” 手机也关了?杰哥和什么人联系,不让自己知道?薛业安静片刻,被子里扭来扭去。“我觉得……一般,跑道都裂了,早该换了。” “因为有个傻逼每天在操场等着,地方也不知道换换。”祝杰说,指着薛业自己想明白是不可能了,“你说一中的操场好不好?” 话送到耳边薛业才听懂,声音小了下去:“我啊?” “废话。”祝杰瞪过来。 操,杰哥喜欢一中的操场,是因为自己每天买好早点等着他,是吗?是吧! “这样,我……谢谢杰哥。”薛业小臂上的汗毛都兴奋起来了,手心出着汗,“好,一中操场坠好。” “你他妈被祝墨传染了吧?”祝杰挑了下眉毛,“薛业,我礼物呢?” 蛋糕吃了,蜡烛吹了,礼物盒子还没看。 “那个,那个!”薛业爬起来,套着拳套的手把近前的大盒子提起来,“杰哥,你先答应我。” “好。”祝杰接过来,他要拆礼物。 “买的有点急,不知道合不合适,我也不懂行情。” 祝杰拆得很快,首次光明正大拆薛业的礼:“我先看看。” “只有这一个颜色,原本想买黑的,没有,我不知道这些要订,再从国外拿货。”薛业喉结缓缓滚动,“也不知道这个分重量。老板说了,不合适别拆原装盒,可以拿回去换。” 下一秒,原装的纸盒被祝杰徒手撕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6 “杰哥,等将来我打比赛有奖金了,给你买坠牛逼的。”薛业蜷在祝杰旁边,像个没骨头的人,叼着扎绳的一端。 还真是不会戴,系上怎么拆啊? “不错。”祝杰从质地坚硬的盒里取出一双崭新的拳套。红金配色,grant真皮手工缝制。 这种货的现货很少,卖不出去是因为贵。 “挺鲜艳的。”他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合适,哪家买的?” 薛业摸了下杰哥隆起的臂肌,鼻息一乱。“就、就高二你带着我去过的那一家私营店,有你的购买记录,所以号码重量和旧的一样。” “那家?”祝杰惊讶,自己带薛业去过一次他竟然记住了,“那家出了名的黑,他卖你多少钱?” 黑?薛业腕口的扎绳系紧了,箍住他,杰哥不给他脱,扭腕搓手无济于事。 “不到……一万块?”薛业被压在粗糙的床单上,“我献血的钱。”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踩住了他的脚背,“你卖血的钱!” “反正已经是了,再傻逼一次也无所谓。”薛业抬高了下巴,“杰哥,我以前送你礼物都是硬塞,连蛋糕都是偷着送。第一次名正言顺地送,颜色不对,我知道你只喜欢黑的。” 祝杰撑在他上面,暴怒的情绪过后无奈地笑了,打拳有后遗症,现在易怒。 “红的也不错,先手拳手更适合。” “是吧?红的也不错……谢谢杰哥。”薛业热死了,伸手过去,“杰哥你帮我拆一下吧,栓太紧了,我摘不下来。” “我也不会摘啊。”祝杰只摘自己的,左手、右手,珍爱地放回盒子里,绝不会戴着它们上场。鲜红的颜色像薛业被抽出来的血,珍贵,独一无二,世间稀有。 “还有礼物么?”祝杰问,笑得有点坏。 薛业愣了愣,脖子像被掐住那样红上来,两只手还套着拳套,潮乎乎的手心里攥着扎线。腕上有一圈金属,烙印两排小字。还有一根很细的银链子。 “没了,就买这些了。”薛业有点心虚,“要不,杰哥你给我留个吻痕?” 祝杰压着他的嘴,笑了笑。他们一起听,听睡在卧室里的祝墨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会不会突然醒了冲出来找哥哥。 十分钟后,薛业疼得龇牙咧嘴,被咬了十七八个齿印。“嘶……杰哥你别咬我脖子,有大血管,悠着点悠着点。” “吸不着血管。”祝杰把他的上半身咬花了,“做过准备。” “准备?那杰哥你……生物学的不错,不愧是你。”薛业向他靠近,“我也想给你留一个,行吗?” “不行。”祝杰压低了声音。他还得打拳,不能带着一身的吻痕。 不让看手机,也不让吸吻痕?薛业说不上话来,心里不太舒服。突然压着腰了,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肩。 “还是不行吧?”祝杰瞬间把手收了回来。 整脊是精密到毫米的工程,凭借人体自身的修复能力缓慢地复原。初期很容易前功尽弃。 是真的不行,腰上落满针灸留下的痕迹。 薛业靠向枕头,不想说不行。“行。” “算了。万一给撞回去……”祝杰笑了笑,“今年上不了比赛,你得哭。” “我不哭,我他妈很少哭的,杰哥你见过我哭吗?没见过吧!”薛业追问。 “还真是没见过。”祝杰想了一下,弯下腰,“试试,干点别的。” 一居室不大,随便哪个角落有点什么动静,卧室里听得千真万确。祝杰关了地板上的台灯,和薛业同步隐入黑暗。 他久久地看着黑暗里的薛业不说话,不急着干什么,而是替他理头发,像他们在水下隐秘的小动作。薛业还没长大就被人欺负过,怕女人,不愿意叫人碰,唯独自己,可以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开疆破土。 他们一起出汗,像每一次训练结束,张开双臂摊开身体,单纯地拥抱着对方。原来他们的拥抱来得那么早,只不过借着休息的名义,勾肩搭背占住了对方的便宜。 不一会儿热得不行,他们又同时掀开了被子,热得傻笑。 “杰哥……”薛业的脸被密密地亲着,拳套又甩不下去,“帮我解了吧,我抱不着你,难受。” “你自己戴的,我不会解。”祝杰拆了他左手的,却不解右手,再将刚自由的左手塞进右拳套。 “我操?”薛业的双手困在一只拳套里挣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7 扎绳松松地搭下来,从他的腕口交缠到小臂。黑拳打多了,跑步运动员的气形被血性压下去,祝杰比从前凶狠。 “小业,我礼物呢?” “什么?”薛业没脾气了,吞了吞唾液,乖乖地张开了口腔,“哦……杰哥,生日快乐。” 祝杰堵上了薛业的嘴。 这个生日,祝杰过得非常快乐。薛业最后真哭了,他舔着他的眼泪,笑着告诉他,挺咸的。 祝墨醒来的时候家里好安静,天都亮了。她一直是自己睡,到了时间,自己上床躺好,起床自己刷牙,可是不管自己再怎么乖,爸爸还是不喜欢。 爸爸可怕,爸爸打哥哥,哥哥过得不好。祝墨现在不喜欢爸爸了,也不想回家,只是有时候会想妈妈。 哥哥说,春节带自己回家看妈妈。祝墨赤脚踩着地毯,跑出去找他们。 哇,地板上好多瓶矿泉水啊。祝墨数了数,6瓶。原来哥哥们夜里渴了,在偷偷喝水。除了矿泉水瓶,地上还有拳击手套,红色的是昨天买的,黑色的,哥哥用了好久。 她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去试了试,像试了巨人用的手套。 哥哥们夜里打拳了吗?祝墨好奇地往床边走,天都亮了,还不起床,昌子哥哥说他每天和太阳一起醒。 “哥哥,我饿了。”祝墨来到床边。 哇,哥哥们夜里可能真的打架,床单掉了,直接睡在床垫上。身上还留下了伤口,青一块、红一块。 “哥哥……”她蹲下,仔细看着他们的姿势。看来打完架两个人又和好啦,连睡觉都要手拉手。 哥哥是不是把薛业哥哥打哭了?地上好多纸巾,一团一团的,看样子哭了好多泪水出来。 肯定是,薛业哥哥肩膀上流血啦。 “哥哥你是大坏蛋。”祝墨扬手一个小巴掌,打在了哥哥的肩膀上。 祝杰知道她过来了只是懒得起,这点力气和蚊子区别不大。他继续装睡,祝墨又打一下,这次祝杰睁开了右眼:“找我给你挂墙上吧?” 祝墨可怜巴巴地说:“不挂墙上,哥哥欺负哥哥。” “不是欺负,是生日礼物。”祝杰又闭上眼,手指肆意穿插在薛业半潮湿的头发里。 顾忌着腰伤,生日礼物没有吃完,但是也吃得差不多了。 很好吃。 祝墨没有自己的小睡衣,穿黑色大t恤,蹲下不走。“我饿了,昌子哥哥说,他和太阳一起醒。” “不起。”祝杰拒绝,“陶文昌的话不用信,他没女朋友。” “起来,起来了。”祝墨开始推搡,“哥哥坠好。” 祝杰不吭声,对妹妹的打扰不予理会,没多会儿怀里有动静,薛业眉头动了动,睁开眼角微红的睡眼。 “咳……杰哥。”声音很哑很低,“早。” 薛舔舔你没脸见人了,哭成那副鬼德行,运动员流血不流泪的精神呢? 再一扭脸,祝墨!薛业不安地挪动双腿,试着从杰哥的身体压制下脱离。 “别动,接着睡。”祝杰把被子往上拽,门锁响了。 谁啊?三个人同时抬脸。 张蓉拎着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踢开了门,三个孩子齐聚客厅,两个缠绵依偎在被窝里,满地狼藉。 “小杰!”这出乎张蓉的意料,“当着妹妹的面,收敛点!” 薛业狼狈地钻回去,1米84的身体恨不得缩成10厘米。 “我怎么不收敛了?你开门前敢先敲门么?”祝杰很坦然,把脸朝上的薛业剥出来,“我过生日呢。” “没完没了是吧?”张蓉敲打他,“赶紧起来吃饭,凉了不好吃。” “不饿,不吃,困。”祝杰很没规矩地躺回去,单手搂着不敢吱声的薛业,“张蓉。” 薛业很惊讶,原来杰哥在张蓉面前……会耍小脾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8 “说。”张蓉往桌上摆早饭,皮蛋瘦肉粥,叉烧包,水晶烧麦,凤尾虾饺,萝卜糕……每一样都是5份。小杰小时候最喜欢吃港式早茶,训练完就闹着要吃。 初中练上跑步就再也不吃了,觉得自己是个大人。 “说啊?”张蓉又问。桌上有半个蛋糕,她又放了一个新的,再拿出一盒热腾腾的小蛋饺。 祝杰斜看着她,把脸转到一边沉默片刻,不经意间泄露出一点点的得意和骄傲。 “我赚钱了。” “能耐,19岁确实不一般啊。”张蓉猜他很准,装出惊讶的样子。不管是游泳、拳击、篮球还是跑步,每次有突破都要告诉自己,显摆他的厉害。 薛业在被子里轻轻应和:“杰哥牛逼。” “杰哥……”祝墨学着,“牛……牛……” “嗯?”薛业蹿出来,迅速捂住祝墨的小嘴,“啊啊啊!这个不能学,这个你不能说。” 张蓉笑着看三个孩子鸡飞狗跳,看到薛业的上半身……笑不出来了。 小杰是属狗的吗? “别闹了,起来吃饭。”她又催促一次,扔过去三个礼物盒子,“生日快乐啊,一人一个。” 礼物?薛业放开祝墨,披着被子拆礼物。祝墨也跟着拆,两人闷头不说话。 “礼貌呢?”祝杰突然说。 “谢谢张蓉。”“谢谢阿姨。”薛业和祝墨同时说,说完继续拆。不一会儿,祝墨捧着一双橘红色的跑鞋满地转圈。 “谢谢阿姨。”祝墨自己试鞋,晃着藕一样的小腿,“阿姨坠好,以后……哥哥天天过生日吧。” 天天过生日?薛业打了个哆嗦,别啊,天天过生日,自己怕是要精血枯竭了。 天天过生日?祝杰闭上了眼睛,可以。 生日,真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作者太过考究病情,作为病人家属,我有心无力。 作者:你忍忍,你忍忍,这个真不行。 小业:我有点不高兴,杰哥手机不给我看了。 第72章吃闷醋 薛业的新年礼物是一副新护腰,肉色,没有空气支撑架相对柔软,复健专用。 他试戴上,箍着一把薄却宽的腰身,坐在餐桌边等吃饭。 “吃。”祝杰好久不吃早茶,一小碟一小碟像小孩子过家家,幼稚又不管饱,“别等他们了。” “谢谢杰哥。”薛业把护腰放松,“还是等一下吧,张蓉给祝墨洗完脸就来了。” “筷子,拿起来。”祝杰坚持让他吃,“不用等,我过生日又不是祝墨过生日。好吃么?” 薛业吞了一个小烧麦,牛肉胡萝卜馅,张蓉细心,即便杰哥禁赛也不会错买猪肉馅。“好吃,对了……祝墨是几月几日的生日啊?” 祝墨的生日?祝杰陷入了回忆,静静地吃。 “4月份的。”10分钟后,回忆失败。 “哦。”薛业嘬着豉汁凤爪的小骨头,“杰哥你是不知道吧?” 祝杰抽了一张白纸巾垫在薛业的碗底:“吐了,吃饭别出声。” “哦。”薛业把骨头吐出去,第4屉凤爪看来杰哥不让自己吃了。 祝墨是哪天的生日祝杰真不知道。赵雪怀妹妹的时候就有产前抑郁症,有早产征兆。1月底住院,4月底才出院回家,祝墨哪一天落地的祝杰从来没问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9 至于为什么抑郁了,大概因为孩子是个女孩吧。 结果生完了女儿,赵雪直接抑郁了两年。 张蓉抱着打扮好的祝墨回来,桌上的小礼物盒还没打开。“不看看我送你什么?” “不看。”祝杰叼着一个雪白的叉烧包。 早茶好吃。 “看一眼又不吃亏。”张蓉依次盛粥。 “你话真多。”祝杰不情不愿地拆开,猜到里面会是什么,“每年都是一张照片,有意思么?” 张蓉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照片?什么照片啊?薛业吃饱了犯起迷糊,满脸茫然地凑过去。 “干什么?”祝杰将相片扣住,指节破损的手死死地盖住。 “杰哥你让我看一眼。”薛业小心地揪他衣领,“杰哥坠好。” “没戏。”祝杰冰冷地拒绝。 “唉,你让小业看一眼。”张蓉一掌过来拍开祝杰的手,抽出那张照片递给薛业,“你杰哥小时候牛着呢,霸道总裁幼小版,圆寸一剃,谁也不理。” 一张彩色照片落在了薛业手里,上面的男孩年龄不大,但已经能看出将来成人后的英俊轮廓,是杰哥。 坐在篮球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篮球,一身全黑的篮球装备。 已经是圆寸了,只是没有带杠,黑沉沉的双眼对镜头敌视,膝盖上磕了一块伤口。 “小杰8岁生日那天,我拍的。”张蓉爱不释手,“怎么样,我儿子挺帅的吧?” 薛业眼里都是崇拜:“帅,杰哥8岁就帅,不愧是他。” “我不是你儿子吧?”祝杰用肘压住照片,“你不是说,我成人有份大礼么?礼呢?” 张蓉揉了揉薛业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他这身痕迹被老李、王主任看了会怎么样。“攒着,等你需要的时候我肯定给你。” 祝杰默不作声,在薛业身边像一匹贪图温暖的野兽。 中午过后,薛业趴在沙发床上养腰,经历一夜拆包行为,身体总像是有地方走风。8岁照片落在他手里,据为己有了。 自己8岁的时候在干嘛呢?和5个师兄光着膀子玩沙坑,讨论今天埋谁、明天埋谁。还好那时候不认识杰哥,否则一定被杰哥摁在沙坑里打哭。突然他的手机响了,陶文昌。 “喂。”薛业哑哑的,“有事?” “你丫感冒了吧?”陶文昌听他声音不对,“墨墨呢?我答应她新年第一天请小美女看电影。” “就你一个人?”薛业紧张地爬了起来,“没戏。” 陶文昌呼了口气,骂人的话压在舌下:“我和俞雅带她一起去,你老紧张什么啊?她今年过完生日才5岁,我又不是畜生。” “哦……”有俞雅,薛业放心了,“那……她哪天过生日,你知道吗?” “3月15日啊,怎么了?”陶文昌把手机给了俞雅,“你和他说吧,我一个人他不放心。” 俞雅接过电话,非常稳重的女中音。“薛业,是我,我和花蝴蝶带墨墨看电影去,看完给你们送回来。” “哦,可以。”薛业从没请别人来过家里,垂着肩四处乱转,“杰哥在洗澡,家里还有张蓉,祝墨在看ipad,你们……上来吧。” “别。”陶文昌拿回手机,“我只要上去了,体院立马起一座游泳馆,除非这顿打能为表演系换一座话剧场。这样吧,你和蓉姐说,蓉姐带着墨墨下来,见着我俩,她也放心。” “嗯。”薛业同意了。 祝墨没看过电影,很兴奋,雀跃地戴上了蝴蝶发卡,执意要穿新跑鞋,审美也是不伦不类。张蓉嘱咐薛业几句,抱着她下了楼。 原来是3月15日的生日,薛业躺回床上。没多久微信就来了新提醒,陶文昌发自拍,三个人。 墨墨在他和俞雅中间,和杰哥一样,警惕地看着摄像头,很有敌意。 [今天一家三口,羡慕吗?] 薛业攥着床单,想起昨晚,羞耻到不想做人。神智游离了半分钟,他爬起来准备反击。这是运动员之间的较量,绝不能认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0 陶文昌带着两个美女在打车,手机震动,居然是薛业的自拍。照片里是一片胸口,胸肌上缘线一枚深红色的吻痕。 [昨夜杰哥一口,羡慕吗?] 陶文昌不予回复,关闭了微信。妈的,一块五的份子钱也不给了。 “怎么了?”俞雅看他脸色阴沉。 “没什么。”陶文昌捂住心口,“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只有俞雅小姐姐的怀抱还有温暖,我脚好痛,要拉手手才能走。” 俞雅皱了皱眉:“我胶条呢?” 祝杰从浴室出来,家里只剩薛业在捣鼓洗衣机。“祝墨和张蓉呢?” “她们下楼了,陶文昌和俞雅请祝墨看电影去。”薛业把脏衣服和袜子一股脑扔进去,“杰哥,我能下楼买袋洗衣粉和柔软剂吗?家里用完了。” “不能。”祝杰解开浴袍,光着身体去找衣服。他系好皮带,薛业已经撑开t恤等他伸胳膊了。 “今天穿这件?”祝杰让他给自己套上。 “嗯,这件我刚洗的。”薛业的眼神开始胡乱地扫,觉得特别疼,“杰哥,你后背的伤……怎么还没好啊?” 终于问了,打拳的事估计瞒不了多久。祝杰的防控很强,重点保护头部,可是上身留下不少淤青和红紫。 “有时候和学员对练,双方下手重。”祝杰强调双方,“我下手更重。” “是吗?”薛业半信半疑,“什么学员能有效击打到你啊?” 祝杰笑了。“你是觉得我特牛逼,没人能打着是吧?” 薛业点点头,虔诚中不带半分犹豫和动摇。“谁打你,别让我碰见,碰见了抡开了揍。” “你?省省吧,给我看家。”祝杰披上羽绒服,“我马上回来。” 门关上了,薛业无所事事地溜达几步,去祝墨屋里收拾收拾再溜达出来。杰哥不让下楼,那就不下,桌上的手机在震动,杰哥忘了拿。 震动了?薛业拿起来,原来是塔防游戏的提醒。他熟练地点开密码,进入游戏画面收割。 这个游戏杰哥从高中军训玩到了现在,很少有陌生访客能攻破,每样设备俱是最高级别,大本营的排列像迷宫。薛业从高一开始就帮着点收集。 两个人的手机密码一样,杰哥弄的。 所以这个伟大成果也有自己一半功劳。薛业又趴回t字,突然画面从游戏退出,进来一通电话。 没有显示来电人,薛业不敢接。以前帮杰哥接过一通,结果被骂成半死。 震动,一直在震动,好不容易来电挂断,马上又震起来。薛业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尾号很好记是0404,是刚才那个人。 接吗?薛业进退两难,等电话不屈不挠打进第3回,他按下通话键。 “喂?”薛业忐忑不安,又替杰哥接电话了。 “找祝杰。”一个极度沙哑的声音,好像还会漏气,简单的三个字像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 是个男人,找杰哥的。薛业顿时接不上话了,还有点酸:“哦,杰哥他……不在家,你等一会儿再打,或者等杰哥回来……” “和谁说话呢?”祝杰刚好进屋,手里是洗衣粉、两大袋子的进口水果。 石榴在冬天很难买到,超市不上这个。 薛业把醋意乖乖收回去:“杰哥,有个人找你,男的,没完没了打你电话我才接。” “没完没了?”祝杰不感兴趣。 “嗯,打了……几十次吧。”薛业说。 “几十次?给我。”祝杰接过手机,“哪位?” “我,沈欲。”沈欲笑了,笑声也像撕过。 祝杰立马进了厨房:“你怎么有我电话?” “问张权。”沈欲下午有拳,背弓一只傲气的百花贡凤,美得艳俗,“想赚钱么?” “你什么意思?”祝杰不信他,拳斗场比田径场脏多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1 “帮我赚钱,你不亏。” 祝杰的眼皮跳了一下:“你他妈什么意思?” “祝杰,不要以为只会打拳就能赢。”沈欲是vip休息室,调动肌肉,准备上场,“你下一场和战斧打,他值五万块。” “所以呢?”祝杰装作不在意,那五万块,他心动了。 “后天,我去你学校找你。”沈欲咬住护齿,眼里飘出绚烂的攻击性。 “别再给我打。”祝杰挂了电话,转身看到薛业假装在扫地。 薛业从不做家务,根本不会。以前班级大扫除他只洗抹布。 “杰哥,谁啊?”薛业找不到开口的技巧,只好借着蹩脚的小动作来偷听。杰哥和谁通话自己没资格过问,但没完没了打进来他就有点不乐意。 自己都没敢这么打过。 找机会捶飞。 “没谁,拳击馆的同事。”祝杰把手机塞回兜里。 “哦,同事。”薛业点点头,长长的沉思,“他嗓子……怎么了啊?” 祝杰动了动嘴,编不出理由来。“不知道,认识的时候就这德性了。今天你下午回家么?” 回家?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薛业假装轻松地笑起来:“不回,爸妈借着年假出门旅游了,估计……这两个礼拜回不来。杰哥你下午回家么?” “不回,吵翻了,不想回。”祝杰在水池里洗了洗手,“下午想干什么?” 薛业又是沉思,干搓着背心走过来:“杰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啊。” “我能和你看场电影吗?就你和我,两个人。” 祝墨去看了,他也想看,高中时候杰哥交女朋友,看电影带着自己,每次都是三个人。 “行啊,换衣服去。”祝杰好久没有捏他后颈了,堪堪施力薛业就没脾气。 “谢谢……谢谢杰哥,我很快,我马上!”薛业的脸稍稍发热,跑回客厅翻情侣装。 薛舔舔要和杰哥看电影了,争取在电影院里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不过那个电话到底是什么人打的啊?薛业临出门还在想,杰哥不给自己看微信,不让留吻痕,接电话也避开自己了。 杰哥和他……很熟吗?薛业摸了摸头发,这上面可千万别是青青草原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份子钱我收回。 小业:不吃不吃等着张蓉吧。(瞬间暴风吸入,3屉凤爪下肚) 祝杰(艰辛回忆):祝墨的生日,一定是4月份! 第73章摁墙上2.0 陶文昌端着三份饮料,电影开场还早:“给,小心烫啊。” “谢谢昌子哥哥。”祝墨站在椅子上,喝了一口不乐意,“今天我没有小豆豆了。” 俞雅看着她笑:“珍珠。” 于是祝墨赶紧重说一遍:“今天我没有珍珠了。” 陶文昌坐在一旁,觉得她不高兴的样子特别像她哥:“科学家说了,小孩子不能老吃珍珠,容易卡嗓子眼。” “哦……科学家不好。”祝墨失望地坐下来,看着俞雅那杯,沉着半瓶小豆豆,“姐姐,科学家说了,不能老吃珍珠……” “等你长到漂亮姐姐这么高,请你喝珍珠奶茶的男生一大把呢。”陶文昌说,靠近俞雅,“你不喜欢喝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2 俞雅稍稍拉开距离:“喜欢,控制体重。” “不会吧,你们表演系不讲人道是不是?”陶文昌惊了,“你的巴掌脸还没我手大呢,再控制,上镜头我找不着你。” “骨架决定上镜优势,体脂决定脸部肌肉的线条不乱跑。”俞雅无奈地说,“线条乱了,表情就要收敛,表演要不是僵硬,就是崩了。” “佩服。”陶文昌眉目一动,很专情的脸,“还好我不是学表演的。” “你不是也控制?”俞雅看他的柠檬茶,“第一次见你喝饮料。” 陶文昌张了张嘴,笑笑:“也是,从初中就控制惯了,刚进校队我特别不适应,做梦都是喝一口冰可乐。” 俞雅不免好奇:“练体育,也这么严格?” “看个人情况吧,算是筛选机制。”陶文昌解开拉链,里面的短袖很猖狂,“没自律性的人在第一批刷下去,真想走体育的人不会觉得苦。别人眼里我们纵情,纵情的前提是克制。” “怎么说?”俞雅撕开包装盖,两根吸管夹了一颗珍珠给祝墨尝,“嚼完再咽。” 祝墨抿了抿嘴巴:“谢谢姐姐的珍珠。” 陶文昌叹了一口气,浪子似的:“体育是量化项目,数据反映一切。就拿背越式跳高来说,弧度、加速,每一次发力都在计算当中,方程式早已列好,差一步就与金牌失之交臂。好在我没太多野心,能赢就赢,赢不了,也不像孔玉。孔玉最近有点疯,练得挺吓人……” “听白洋说,你有伤?”俞雅问。 “都有,谁都有伤。”陶文昌又变成疲惫的浪子,“高二那年冲国二线伤的,现在国一线冲上了再回头看,真是不要命。没办法啊,瓶颈期,冲不上去坐立不安,上课都上不踏实。你有没有瓶颈过?” 俞雅认真地想了想:“有。” “我靠,不会吧?”陶文昌差点喷了柠檬茶,“我随便问的,还真有?你这么漂亮也瓶颈?” “漂亮?”俞雅好像不太惊讶,“谢谢。” “咦,我发现你挺神的,夸你漂亮从不谦虚。”陶文昌说,肯定是夸她好看的人太多了,“不过你有不谦虚的外在。” “我说谢谢,是替我爸妈说的,因为长什么样是他们生出来的啊。”俞雅大大方方接住他的称赞,“瓶颈啊,挺多。我一直觉得女生比男生更容易受到攻击。长得好看会被骂,长得不好看会被笑话。就说交朋友,毕芙是啦啦队的队长,现在有了新男朋友,不少人暗地里说她什么。” “说什么?” “说她换男朋友快。”俞雅反问,“快吗?校篮队的前队长,大四学长,换女朋友可比她快多了,没人说吧?” 陶文昌心虚地看旁边:“我没说过啊……你也被人说过?” 敢说吗?不敢,自己上高中换女朋友也快。 “说过别的。”俞雅摇了摇头,“我喜欢话剧,光是发声练习差点把自己逼到崩溃。其实我改过名字,父亲是维族人,从小我说的是维语,口音很严重。” 陶文昌惊讶:“我听不出来啊。” 俞雅拿出自己的矿泉水,润一润嗓子:“拿了普通话二级证。艺考之前紧张到天天哭,不敢说话。小学的时候更不敢,一张嘴,同学都笑话我有烤羊肉串的味。气得我改了汉族名字,妈妈姓俞。” “我……操……”陶文昌觉得面前的女生英气煞人,“咦,你原名叫什么啊?告诉我吧,好吧好吧?” “不好。”俞雅笑眯眯地拒绝。 祝墨在旁边摆弄电影票附赠的玩偶挂件,突然间不玩了。 “怎么了,小美女?”陶文昌赶紧问。 祝墨不说话也不摇头,重新拿起来玩了。 陶文昌假装要抢,看小姑娘的心思易如反掌:“墨墨,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 “喜欢。”祝墨不敢说,眼巴巴看着别人的,“我想要棕色的……” 原来是想要另一款。售票台看她是小姑娘,理所应当送了粉色的,没想到小丫头不喜欢。 “不碍事,昌子哥哥帮你要一个来。”陶文昌甩了一下刘海,清爽又骚包地站了起来。 送赠品的工作人员是小姐姐,他游刃有余。没多会儿,陶文昌扑棱着花蝴蝶翅膀回来,手里一串小玩偶,各色俱全。 结果还没坐稳,面前迎来两个人,男的和男的,黑白两色当情侣款穿的羽绒服,都戴棒球帽。 “不会吧,我又忘了看黄历了?”陶文昌继续惊讶,“薛业你居然能下楼!” 薛业雾蒙蒙地看过来:“陶文昌你想死吗?杰哥让我下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3 “呵呵,自己给自己洗脑,可以。”陶文昌不想多话,不料被祝墨发现了。 “哥哥来啦!”祝墨晃着两只小手,“姐姐,那个就是我哥哥。” 这下没法推脱,一起坐吧。陶文昌忿忿不平地回来,笑得很勉强:“给,一个颜色一个。” 薛业的指尖发热,刚才在扶梯上偷着拉了手。大庭广众下的亲密让他惊慌,脚心也莫名地出汗。 祝杰看着祝墨:“你在干什么呢?” “我有小玩具啦。”祝墨把挂件举起来:“昌子哥哥和小姐姐,请我看电影,喝奶茶,今天我没有小豆豆。” “你们看的哪一场?”祝杰朝陶文昌看过去。 “你别老抄袭我的约会,行吗?行吗?”陶文昌把票塞进兜里,“有点创意。” 祝杰不回答,正了正薛业的帽子:“我去买票,你别动。” “哦。”薛业果真坐着不动,低头看手心,傻笑。 陶文昌看他一副没救的傻样:“笑什么呢?约会破坏者。” “你大爷。”薛业还笑,微微敞开的领口里一块红色,“杰哥拉我手了,扶梯上,杰哥牛逼。” 俞雅忍不住也笑了:“第一次和祝杰看电影?” “昌抢答,“祝杰那个野逼,高中几乎没有空窗期。” “也不是……”薛业脱掉羽绒服,一件干干净净的白t恤,“杰哥和女朋友看电影,每次都带着我。” “什么?”两个人同时问。 薛业像说一件平常事,仿佛自己占了大便宜:“是啊,杰哥说,反正电影票便宜,干脆一起看了。“ 陶文昌憋笑憋到内伤:“你别告诉我,高中三年祝杰每次和女朋友约会都带着你?” “是啊。”薛业点头。 “不会吧!”陶文昌像栽了个大跟头,“他和女朋友看电影,约会,还带你,你跟谁坐?” “杰哥啊,杰哥给我买他旁边的位置。” “你俩不会还抱着爆米花吃吧?” 薛业摇头:“不啊,杰哥不买那些,只买矿泉水。” 陶文昌惊得肺快要炸了,行,祝杰有一套,带女朋友看电影还随身带着跟班,只买矿泉水,渣男。“那你们看完电影怎么着?” 薛业挠了挠喉结:“一起吃饭,然后……杰哥就给我送回家了,他俩去干嘛,我不问。” “呵呵,行,牛逼。”陶文昌鼓掌,“女生也不问为什么总带着电灯泡?” “问过。”薛业深深低下了头,“杰哥说,我给他拎包,所以必须带着我。” “嗯,他手断了,离了你没法拿包。”陶文昌终于见识了祝杰的骚操作,渣到地心,“你不难过啊?” 薛业灰扑扑的眼睛亮了。“不难过,杰哥对我挺照顾的。再说是我非要跟着,也有私心。” 陶文昌冲俞雅一笑,看看,这叫卑微吗?祝杰约着会都没撒过手。 “他们那什么的时候……”薛业笑得有点坏,有点自私,省略接吻两个字,“我直接看着,女生不好意思就……不亲了,把杰哥放开了。” 俞雅眨了眨眼睛,狡黠地回以一笑。“很聪明啊。” “可以,等你俩的事传回一中,那14个女生肯定拉一个微信群,挨个扒一扒直男祝杰当年的骚操作,包括他和小跟班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我真想进去围观。”陶文昌服气,薛业不像强颜欢笑,他的低情商是一种幸运,但也是一种迟钝,“他以前喜欢女生,你就不问问?” “啊?”薛业茫然地看过来,“问什么?” “问他怎么突然……”陶文昌堵上祝墨的小耳朵,“突然弯了啊。你不问啊?” 薛业无声地摇了摇头。“我是舔舔,我不问。现在杰哥说……我叫了他,抱了他,他就是我的。现在他就是我的。” “嗯嗯嗯,你的,你的,除了你也没人想要他。”陶文昌看得触目惊心,这俩男的,很绝。 “不过……”薛业又低头了,“今天……有个人给杰哥打电话,没完没了打,打了几十个吧。我接了一下,他说找祝杰,他是个男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4 不会吧?没完没了打,打了几十个!陶文昌看着薛业,再联想祝杰每天下午的玩消失,不会是家花有了,外面也有野花了吧? 陶文昌沉默,这事啊,有情况。自己得帮薛业盯着点,傻逼孩子一根筋。 “想喝什么?”祝杰买好了票,不遮掩地摸着薛业的脖子,很露骨地滑进领口,把他的背心往上拽一拽。 陶文昌和俞雅笑而不语,用眼神对暗号。看看,看看,带女生看电影从不买饮料,带薛业就开窍了。 观影厅可以进了,薛业找好座位,吸了一口冰可乐:“杰哥,你今天让我喝饮料?” “喝啊。”祝杰看了看旁边的情侣,都喝饮料,买零食,“约会不就这样么?” 约会。薛业心里兴奋但说不出来,想起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扯了扯领口:“咳……挺热的,我想把t恤脱掉。”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摁住他躁动的手,“这么多人,你脱试试?” “我身材好,脱了……也不怕。”薛业摘掉棒球帽,下巴贴在他肩上,“杰哥,我有点困了……” 薛舔舔你是真不给力,这么好的机会,你他妈犯困! “困了就睡,演到精彩的地方我把你打醒。”祝杰偷着笑了笑。 薛业可能和电影院有仇,没有一部电影是完整看下来的,睡一半醒一半。走出观影厅就开始问,每一次,祝杰都要把电影从头到尾再讲一遍,把人物关系给薛业捋一遍。 现在他停了药,估计睡得更沉。 陶文昌带着两个美女坐,薛业跟着祝杰坐后面,比较偏的位置。明明还有不少好座位在中间空着,祝杰没买。 谈恋爱谈傻了吧?电影开演,陶文昌回头看,试图寻找野花的蛛丝马迹。结果看到薛业靠着祝杰的左肩,已经睡着了。 对了,他停药了,下午要补觉。陶文昌立即懂了,祝杰买的座位离音响最远。他根本不是来看电影,他是陪着薛业睡觉来的。 “你看什么呢?”俞雅帮祝墨调试3d眼镜。 “没什么。”陶文昌把俞雅的包接过来,“放我腿下面吧,我腿长,给你看着包。” 俞雅知道他在看祝杰和薛业,觉得陶文昌很逗:“想不到你还挺关心他俩。” 陶文昌有点尴尬,抛开浪子的做派,不放心地嘟哝:“一般吧,薛业他……唉,高中挺不容易的,帮他忙。” “哦……”俞雅笑了笑,“热心青年,比花蝴蝶好。” 薛业困困的,被人轻轻晃了晃,有个很低沉的声音叫他:“薛业,起来了,回家睡。” “哦,回家。”薛业揉揉眼,灯已经全打开,他缓了缓,闭着眼睛蹭旁边的肩,“杰哥我错了,我一眼没看着,电影票浪费了。你一会儿给我讲讲,谁和谁演的什么……” “是浪费了,回家罚站吧。”观影人员快要走光,祝杰才把薛业叫醒。 “罚站?别啊……罚站累。”薛业闭着眼站起来,被拉着往外走,一节一节下台阶,像喝醉了。睁开眼,已经到了散场通道,就剩他们。 于是,刚睡醒的心蠢蠢欲动。 祝杰领着身后的手往外走,突然被拽退两步,一具身体压上来,气势蓬勃。 “有事啊?”他故意问,却比薛业还猛,撩着他的刘海往后扳。 疼痛让薛业瞬间清醒。“没、没事,杰哥我……我……” “你怎么了?”祝杰说,鼻尖对鼻尖。 薛业刚睡醒的身体开始发虚,心里却有股火在烧,烧了头顶的青青草原。“杰哥,你把眼睛闭上,我要亲你了。” “哦,亲我。”祝杰闭上眼,“来。” “我来了啊!我他妈很生猛的!”薛业抖了一下,扑上去小啄一口,嘴唇刚刚相碰。三年梦想的实现就在此刻了,人生新巅峰…… 腾地一下,被压的人变成了自己,薛业反应几秒,胳膊就被抓住了。 “把我摁在墙上亲,是吧?”祝杰顶住他的膝盖,压着他笑,“来啊。试试。” “啊?”薛业咽咽口水。不会吧?杰哥什么都知道,不愧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我从没让小业帮忙望风,他非要望,这锅我不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5 沈欲:我就打了3次电话,什么几十次,这锅我不背。 昌子:我不光自己磕cp,我还要教正主发糖,还要预防别人来拆,还发展俞雅和我一起磕cp,我真是个粉头。 第74章黑拳手 祝杰像争夺地盘把薛业压住:“沙包里藏小纸条,我能不知道么?” “什么?”薛业开始装傻,“我不知道啊。” “我让你给我缝沙包,现在犯懒也不缝了。”祝杰一副不高兴的语气。薛业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两个人谈了恋爱,小沙包也不送了。 可气死了。 “不是想把杰哥摁在墙上亲么?”祝杰歪着头,“来啊。” 薛业又傻了,好像自从上了大学,他就一直傻了又傻。 先是杰哥来找自己,带自己吃饭,然后是打球,为自己教训校篮队,再是解决了成超的污蔑,把自己弄进体院的宿舍……一件又一件的傻事接踵而来,不像杰哥会为自己做的。 “你他妈不是很生猛的么?”祝杰冷冷的,十分漠然,但是眼里有笑意。 薛业瞬间不好意思了,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那我真来了啊。” “来啊。”祝杰说,中指在他手心划圈。 “谢谢杰哥,我真的很生猛。”于是薛业来了,很激动地调动全身肌肉将位置翻转,“杰哥,我要、要把你摁在墙上亲!” 祝杰顺势靠住了墙:“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先把眼睛闭上?” “也行……杰哥我来了啊!”薛业闭上眼,小心谨慎又意乱情迷,在杰哥干燥的嘴唇上小亲一口。 亲完之后他舔了舔嘴巴,血管流窜着分泌过旺的肾上腺素。 刺激,薛舔舔终于圆梦,人生又一巅峰。 “这就算亲完了?”祝杰一副不是很到位的样子。 “嗯。”薛业老实地点头。 “不深入一下?”祝杰意犹未尽。 “深入?”薛业又左右看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敢大白天下的难言,“回家再深入吧,万一有人路过呢。” “行。”祝杰明显地笑了一下,“换我。” “我操?”薛业举手投足都慢一拍,可能因为杰哥动作太快,顶着他的身体压过来,把他困在胸口和墙面中间,一时间头重脚轻。 祝杰不着急,舌头顶开他的嘴,撬开他的牙,缓慢又仔细,薛业挣动一下,他压住一下:“我揍你了啊。” “杰哥。”薛业的心咚咚直跳,“好像有人过来,回家再亲吧,我接着摁你。” “等不了。”祝杰直接又亲过去,薛业的身体在他手里变得紧绷。因为走廊里真的来人了。他倒是无所谓,直到那人的脚步声开始转弯,祝杰的姿势一下换成双手撑墙,一左一右固定在薛业耳边。 “这就怕了?”祝杰很意外。 “怕了怕了,遛了遛了。”薛业滋溜一下钻出来,一路小跑着给自己的脖子扇风。 有色心没色胆,快跑。 他们在商场里瞎转悠,像高中那时候,漫无目的逛一逛,偶尔勾肩搭背变成连体婴。到了吃饭的时间,薛业说想吃火锅,祝杰看过商场导航带他上了楼,餐厅门口的大长队排到亲妈不认。 “换一家?”祝杰不喜欢等位。尤其是现在,易怒,等着等着烦躁劲儿上来了。 “我看看啊……”薛业就想吃这个,一眼看见靠窗而坐的陶文昌,带着俞雅祝墨,三个人占一张六人座。 陶文昌正在帮祝墨切午餐肉,对即将发生什么毫不知情。身旁突然震了一下,吓得他以为有人要砸店。 “拼个桌。”薛业捶着厚厚的玻璃,咣当,又是一拳。 陶文昌放下筷子,捏一捏眼角。莫生气,莫生气,出门记得看黄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6 六人桌是小火锅,薛业点菜一向跟风,杰哥吃啥他吃啥,但这顿有点奇怪,杰哥摄入的蛋白质超过以往许多,明显是在增肌。 “原以为脱离宿舍,我就不用吃狗粮了。”陶文昌叼着牙签,“约会破坏者,以后在校园外撞见我装不认识你们,墨镜一带,谁也别来。” 俞雅笑而不语,总觉得这一桌只有自己一个成年人。 “你俩明天干嘛去?”陶文昌又问,“要是没安排,我和俞雅带墨墨去北京海洋馆玩一天。” “去看大鲨鱼。”祝墨充满渴望地盯着哥哥。 “别把我妹丢了,丢了我把你喂鱼。”祝杰同意了,吃着清汤锅涮菜,“我带薛业做理疗去。” 陶文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丢不了。怎么样,某人和某人没去过海洋馆这么浪漫的地方吧?” 这要是都去过了,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薛业剥糖蒜,和方才捶玻璃的神色截然不同:“去过啊,杰哥高一过生日,女朋友没来,我陪他逛了一天。光是海豚表演就看了两场,还看了一场喂鲨鱼。” “什么?”陶文昌眉头一皱,事情显然不简单。 祝杰保持沉默,给薛业又拿了一头糖蒜。 “牛叉……你俩还去过哪儿啊?不会连秋天爬香山赏红叶这种事,都干过?”陶文昌继续深挖。 果然,薛业点头了。 “去过,杰哥带我去的,说爬山当素质训练,还有杰哥当时的女朋友。”薛业继续剥糖蒜,半透明的蒜瓣全放进杰哥的碟子里,“杰哥说必须一个半小时完成,带着我一路跑上山了,一直跑到樱桃沟,带我接了两瓶溪水再折回来。那天……真把我累坏了,可山顶上风景漂亮,往下看满山都是红叶,壮观。” 这时火锅的小料送上来了,祝杰用勺子把薛业那份的红油瞥掉。 “渣男。”陶文昌笑着比中指。薛业这个情商啊,扶不起来。 第二天,陶文昌和俞雅一大早接走祝墨,薛业睡到中午才醒,下午去了医院。 这回是电极和磁石理疗,不仅不疼还很舒服。腰上热烘烘的,薛业趴着享受,看杰哥拿了几贴止疼的膏药和两大卷急速镇痛的绷带。 腿又伤了?杰哥那个兼职……到底在干什么啊?还有那天打电话的男人,又是谁啊? 晚上祝墨被送回家,兴高采烈地带回一张大照片:“我们和大海豚拍照啦!” “我看看。”薛业正在刷篮球鞋,杰哥下楼去买烟了。照片是海豚表演进行当中拍摄的,看来祝墨被选中摸了海豚。 “哥哥你摸过海豚吗?”祝墨问。 “摸过一下,想摸第二下杰哥不让了。”薛业想起那次,也有摄影师在旁边拍照。 “真的吗?”祝墨伸出手,“我也摸了,昌子哥哥给我买了照片,哥哥你的照片呢?” “拍了,没拿。”薛业笑了笑,十分惋惜。游客照可以先看电子底片,是两个人的合影,可杰哥说没有留念的意义,没让他买。 再过一天假期结束,该上学的上学,该回宿舍回宿舍。陶文昌的旧伤在冬天复发,请了一天假,躺在上铺养颈椎。 不一会儿回来一个人,他抬眼一看,野逼。 “帮我拿瓶水。”陶文昌伸手。 “咱俩不他妈熟吧?”祝杰始终记得他高中欺负薛业,矿泉水像导弹扔过去。 “操……”陶文昌差点被砸死,“你能不能有墨墨万分之一的可爱?这破脾气也就薛业要你。” “你脾气好?”祝杰打开衣橱,又有一排镇痛喷雾,薛业中午回来过。 陶文昌长腿一伸:“就没有比我脾气再好的人了。” “那你女朋友呢?”祝杰问,拿着薛业的水杯喝水。 陶文昌翻了个身,刚要与野逼进行第10086次脏话对决,祝杰神秘兮兮地接起手机,躲进浴室去了。 “我他妈让你别打了,听不懂啊!” 隔着一道门,陶文昌听见了这一句,再后来听不清了。几分钟后,祝杰拎上运动包直接出门。 不好,薛业后院要着火吧?陶文昌忍着疼翻下床,踩上跑鞋跟出去。这时候刚好饭点,校园里人满为患,跟踪一个走路不爱回头看的人难度为零。 祝杰走路很快,陶文昌做贼似的,这棵树后面躲一下,那根电线杆子后面避一下,愣是跟出了东校门。然后,一个大冬天穿polo短袖衫的男人,朝祝杰挥了一下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7 祝杰朝那人径直走过去,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进了路边的小酒吧。 陶文昌霍地升起一团怒火,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低头的时候,有几分像薛业。 妈的,渣男本性难移是吧?陶文昌这才发觉自己是短裤短袖,但他顾不上了,转身去田径场找薛业。不为什么,薛业太信他杰哥,他自己不看见,说破嘴皮他也不信。 晚上6点半,酒吧里没有客人,吧台边上只有两个人。 “快说。”祝杰很不耐烦。 “有热水么?”沈欲问酒保,“免费就来两杯。” 大学旁边的酒吧针对学生,没有最低消费,两杯热水送过来。沈欲叼着黑皮筋,拢进头发扎得很高。 “想赚钱么?”他看祝杰,眼里是非常直白的欲望。对金钱,没有别的。 又是polo衫,很旧的一件。但这底下是一身艳美的纹身,倒置的红色十字架,烟头的烫伤。祝杰非常警惕他:“想,但为什么找我?” “我教你怎么打。”沈欲开门见山。 “用不着。”祝杰言辞坚毅。 “战斧值5万块,你的打法太保守。”沈欲跳过他的拒绝,“笼斗,不是拳击,进16强你必死。” 祝杰与他坦荡直视,看他内眼角和下眼睑在发红。“你上场了?” “前天。”沈欲动一动肩,右大臂箍着蜜蜡像是他的护身符,“大老板从捷克弄来的拳手,让我打着玩,押我不少钱。” “赢了?”祝杰随口问,准备走人。 “我必须赢。”沈欲一笑,笑声带动胸腔的共鸣,还是受伤了,“稀有血,不能输。” 什么!祝杰准备抬起来的腿放下了。“什么血?” “阴性ab型,听过么?”沈欲一声叹息。 “听过。”祝杰死死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座血库:“你没开玩笑?” 沈欲没说话,从裤兜掏出一个橡胶手环。稀有血血库的手环,上面有登记者的血型和血库的紧急电话。方便随身携带。 “见过?”沈欲问。 “见过。”祝杰不想走了,“你刚才说赚钱是什么意思?” 薛业被陶文昌从健身房拉出来,跟着一路小跑到东校门,停在路边上。“杰哥呢?” “他……”陶文昌后悔了,刚才被愤怒冲昏头脑,现在想抽自己耳光。 怎么就一冲动把薛业拉出来了?低情商传染吧! “你等着,我进去叫他。”他决定先不说,万一祝杰只是和普通朋友见面呢? 那就更有问题,祝杰除了薛业没朋友。 陶文昌把薛业留在门外,独身前往,直入就是吧台和酒柜,两个人坐在吧台边上:“祝杰,你丫干嘛呢?” 那两个人同时转过头,看着这个大冬天穿短裤短袖的男生。 “陶文昌?”祝杰一脸疑惑。 “我问你呢!”陶文昌明确了来意,“你丫干嘛呢!” 沈欲一双眼白都是红的,拿着祝杰的手机加微信:“你同学?” 问话的态度和姿态仿佛与祝杰很熟,陶文昌抹了一把汗水,体育生好斗的那面翻出来,不给祝杰开口的机会直接抡了过去。 高二之前,他和张钊在一中也算没人敢惹的两个炮仗。高二之后他爱好和平。 祝杰退步一避,身后还没码放的座椅横七竖八砸在地上:“你想死是吧!” “你麻痹,这人谁?”陶文昌笔直地站住,抄起身旁一把椅子,激怒他的不仅是那个像薛业的角度,还有薛业高中三年横冲直撞的爱慕。 酒吧门口的铃芯被木门撞得慌忙乱颤,薛业冲了进来。 “杰哥?”他也穿短裤短袖,双肘冻得通红,被陶文昌用椅子拦住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8 “祝杰,我没管太宽吧?”陶文昌睁眼说瞎话,自己就是管宽了,“他什么人,你当着薛业说清楚。给你打电话没完没了是吧?” 没完没了?沈欲抬起脸,非常的憔悴。“我啊?” 薛业这才注意到吧台旁边还有一个人,他站起来和杰哥差不多高。 祝杰看着薛业:“你回宿舍,晚上我解释。” 薛业不再往前冲了,而是转身要走,又被陶文昌拦住。 “别,你现在就解释。”陶文昌把凳子磕在地上,“你解释不清楚,今晚咱仨包场打。” 解释不清楚?薛业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人手上,杰哥的手机。他刚要说什么,那人把手机还回去了,张口是沙哑的嗓子,电话里那个声音。 “沈欲,欲望的欲。”沈欲低着头,下巴尖抵着领口,因为声带不愿意多说,“祝杰的同事,打黑拳的。” 黑拳?陶文昌和薛业同时不动了,只在电影或小说里看过的危险职业,祝杰竟然铤而走险! 作者有话要说: 微信群 女生a:818直男祝杰当年的渣操作,他陪我看电影居然带着薛业,只买矿泉水。你们呢? 女生b:而且薛业会靠着祝杰睡觉,我都不敢。 女生c:出了观影厅就开始给薛业讲电影,我就很尴尬。 女生d:呵呵,约我看红叶,结果带着薛业爬香山,两个人跑了。 第75章湾崽码头 俞雅抱着祝墨追过来,跑不过体院的男生。刚到酒吧门口差点与酒保相撞。 “怎么了?”她急忙问。 “唉,那帮体院的孩子又打架了,我找老板去。”酒保说完跑远。 又打架?俞雅推门而入,看到四个人,光站着可谁也不说话。 陶文昌不知道俞雅在后面,脾气凶猛地爆了:“你他妈说黑拳就黑啊!今天不解释清楚,你俩谁也别想出门!” 沈欲盯着他手底下的动作,不想动手。他的力气都是为了赚钱的,花了钱才能看。不赚钱的事,动嘴皮子都懒得动。更别说医药费,自己开了闸,屋里谁也跑不了。 “祝杰,你没和同学说过?” “还没说。”祝杰怕薛业误会,“马上可以说。” “滚蛋吧你!”陶文昌在感情里被骗过一次,焦虑地抓了抓头发,“薛业你不会问啊?问啊!” “我……问什么啊?”薛业穿的是祝杰的白色版,站在全黑的对面。棕色书包带晃来晃去,小臂上全挂着汗,脸上也是。 问吗?他咬着舌头。吧台上有两杯水,杰哥和这个男人是认识的。 “我没什么可问的。”最后他说,撩起乱糟糟的刘海落汗,“杰哥让我回宿舍等着,我先……回去训练。” “到健身房告诉我。”祝杰说,薛业已经被他养熟了,会信自己。 陶文昌语气不善地挡住:“薛业你醒醒!你俩现在不是高中那时候,是他妈谈恋爱呢,你不问还指着我给你问出来啊!” 薛业欲言又止,没有拖泥带水:“杰哥不会骗我,我不信自己都信他。”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沈欲怔了怔,拳手的攻击性从脸上退下去,有一双很脆弱的眼睛。祝杰拿起玻璃杯,喝了进屋的第一口水。 “我操。”陶文昌烦躁地揪头发,正因为自己曾经和他一样,坚定不移信着一个人,“薛业你他妈是不是傻……” 余光里一个身影,眼熟,陶文昌定睛一看,从脏话boy变成叠字小可爱:“你是不是傻傻的啊?” “我不傻傻啊。”薛业转向出口,瞧见了俞雅和祝墨,“你们怎么也来了?” “墨墨让我追着你们。”俞雅将孩子放下,“你们和区一中,是不是只教怎么动手解决问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9 陶文昌风流地靠着桌:“我不是,我没有,是祝杰先招我,我爱好和平。” “俞雅你带着祝墨,找个没有人的卡座。”祝杰把水喝完了,“我来解释。” 酒保带着老板回来了,因为临近东校门,晚上经常有体院的学生光顾,喝酒少,撸串多。可打架也多。他诚惶诚恐地端上4杯薄荷柠檬水,又给卡座的小朋友弄了一客猕猴桃冰果,对着吧台里的关二爷作揖。 希望今天千万别打,不然又要扫碎杯子。 陶文昌仍旧看沈欲不顺眼,扫着旁边:“你谁啊,哪儿跑出来的。” 沈欲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对面的祝杰:“他说,我不好听。” “我那个兼职。”祝杰看向了沈欲,“不是拳击助教,在张权那边打拳的。” “他打黑拳,你他妈也打黑的?”陶文昌问。 “对,黑的。”祝杰直视他,耳垂的伤口像一道竖线。 薛业一言不发。 陶文昌不敢信,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你疯了吧?打坏了你将来怎么比赛?” “现在禁赛我就打,等解禁了再说。”祝杰说,薛业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会信自己,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祝杰不错。”沈欲的声音确实不好听,“我找他,帮着他往上打。” “真的?”陶文昌仍旧警惕,“你干嘛要帮他?帮别人不行啊!” 薛业不自觉地收紧了指缝。 沈欲垂着眼,一脸的无动于衷,看得出来是个慢性子:“只为钱,没有别的。拳斗场很脏,他是新人,没人带,很快出局。” “你怕他出局?”陶文昌步步紧逼,誓要逼出他的真话来,“凭什么?” 沈欲没有作答,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乍一看像被一桌体院学生给欺负了,可祝杰却清楚,他们三个人一起上,将将能把沈欲打趴下。 “那你呢?为什么去打黑拳了?”陶文昌死盯对面,“你家不缺钱吧?” “禁赛,和家里吵翻了。”祝杰终于看向了薛业:“没想瞒着你,怪我么?” “怪。”薛业终于说话了,冻透的嘴唇后面是龇出来的犬齿。 他狠狠地夹住指缝间的骨头,用自己的关节扣死对方的指节:“杰哥,你让人伤了。” “操……”陶文昌怀疑他们三个的情商加起来,还没自己一个人情商高,“薛业你能摸到重点吗?重点是他让人伤了?” 祝杰反扭攥住和自己较劲的手,牢牢地握住他。 “不然呢!”薛业掰不过这只手,干脆起身往外冲。祝杰紧跟在后面叫他,他不肯回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难受。 “薛业!”祝杰猛拽他,用力量压制才拽住,直接拽到酒吧的洗手间里,“生气了?” “没有。”薛业不抬头,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后悔。他还要往外跑,被祝杰拉进了怀里。 “抬头,有话就说,我他妈没想骗你。”祝杰压低了声音,“你别这样。” “杰哥。”薛业几乎是马上就抬头了,从没认过怂的脸露出一点点的胆怯,嘴唇是想哭之前的那种颤抖,“药费,医药费,教练的钱,找医生的钱……”他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房租,我看病的钱,家具,是不是!” “不是。”祝杰捏着他的脖子,“不全是。” “成超赔我的钱,是不是!” “那个不是。”祝杰压住薛业黏湿不堪的额头,“那是你的钱,我不缺钱。” 薛业盯着他的眼睛,杰哥的睫毛很浓密,眼神很压人:“你丫的,你又骗我!” 祝杰不说话。 “你他妈根本不是和校外人打架!”薛业憋住的情绪一点点崩溃了,“你打拳去了,眉骨缝针耳垂撕裂,嘴角也破了,去他麻痹的拳击助教,你是不是骗我!” “是,骗了。”祝杰手指上火辣辣的疼,薛业掐的。 “你承认了!”薛业也不是真生气,从暴怒变成委屈,“高一历史月考你就骗我一回,这次又骗我。我还傻逼似的送你一副拳套……” “能先听我说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0 “万一打坏了怎么办?”薛业不是犯矫情的人,他考虑现实,“杰哥,你是中长跑冠军,是运动员啊!” “我知道自己是运动员,没忘。”祝杰姿态强硬地摁住他,“我他妈又打不死!” 打死?薛业不动了,他只想过打伤,没想到还能打死。力气再大也拧不过杰哥的手,没多会儿他老实了,额头靠着杰哥暖烘烘的肩膀,不知道该进该退。 操,薛舔舔你真他妈的没用。 就因为你是个自费运动员。 “赚这个钱,是为我吗?”薛业大喘着气,后背直冒虚汗。他想听到杰哥说是,可又怕听到杰哥说是。 祝杰把手伸进他的t恤,直接覆在流汗的背上:“你听我说,别打断。你今后的训练我管,所以赚的钱是为了你薛业。” 薛业听着他的心跳。 “但是,我打赢别人,是为了我自己。”祝杰不示弱地昂着头,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运动员身份,“家里闹翻了,他们逼我回去认错,除了田径场我不是无路可走。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不赢……” “打不赢?”薛业瞬间恨上了这个未知的人,“谁?我陪你打。” “没谁,他不重要了。”祝杰目视着前方,眼里只有坚韧。 薛业不再出声,虚软的委屈一点点抽离了身体。两个运动员用着同一副骨架子,一起挺直了腰。 “你要是敢说因为花钱就不练了,我亲手揍死你。”祝杰一节一节摁他的脊柱骨,“也别劝我,劝不动。” “我不劝了。”薛业拿自己的颈动脉去贴他的,两条血管同时勃勃跳动。 “我输不了。”祝杰说,贴着耳朵。 “我信。”薛业再一次抬起头,眼里闪过凶光,“但你答应我一件事。揍你的傻逼,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揍吗?” “你?没戏。”祝杰很痛快地否定了。 “操!”薛业失望地怒吼,“杰哥你打拳能带我去吗?” 祝杰的嘴唇晶晶亮,全是薛业的唾液。“看吧,你去,我怕你把人捶死。” “那……”大事说完了,薛业这才把醋正式吃上,“你和那个沈欲,以后见面能带着我吗……”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了。 “我和沈欲?”祝杰体验到了兴奋,“什么意思啊?” 薛业抓着杰哥的腰,攥紧再松开:“不高兴了。” 说得非常冷淡,非常硬汉了。 祝杰倒是挺高兴:“高中陪我和女生看电影,你也没说不高兴。” “不一样啊。”薛业强撑硬汉,“以前那些是女生……他是男的,他不一样。你俩见面的话得带着我,你打拳也得带着我。” 这副我就赖上你的表情和高一军训时候一模一样。 “这么怕我出事?”祝杰故意往严重说。 “杰哥,谁让你出事,我就让谁出事,包括那个沈欲。”薛业表情极淡,心里在吼,“至于比赛和训练,我会努力应对,你打拳的血汗钱我不给你浪费一分!” 祝杰不说话,只是朝他勾了勾手指。薛业在生气。 “啊?”薛业不明所以,被捉住亲了一下。 “带你。”祝杰撇开视线,笑着出去。 陶文昌在皱眉:“他俩的情况你也见着了,情侣,好三年了,拆一个死一对。您能高抬贵手吗?” 沈欲摸了摸自己的扣子:“拆?” “你没完没了打几十个电话,可不就是拆嘛。”陶文昌忿忿不平。 沈欲震惊地抬起脸,一瞬间的表情出乎意料得纯情:“我没打,我就打了几个,我手机可以被你查。” “被我查?”陶文昌也震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薛业这个不靠谱的小王八蛋,吃起醋来也是一绝。 但是沈欲这个说话方式,有点土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1 “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祝杰这人是挺招人的,帅吧,会打拳吧,牛逼吧,年轻吧。”陶文昌掐点似的观察沈欲,直到自己说到年轻,他的脸瞬间低下去。 这个人在意自己的年龄。 “你多大?”他问。 沈欲动了下肩:“我26了。” “也不老啊,不就大7、8岁嘛。”陶文昌浅浅一笑,还以为他20岁出头呢,“我自报家门,陶文昌,所以我刚才的意思是,冒昧问您一句,您不会和祝杰一样,喜欢男人吧?” 这要真是,陶文昌就亲自认下弯崽码头的称号。 结果沈欲不回答。 “不会吧……”陶文昌不想相信,世界真可怕,花蝴蝶想回家,“行,行吧,谁让我开gay达了呢。忘掉祝杰吧,我再给你介绍,我身边还有两个单身的呢。” “不用。”沈欲赫然地拒绝了,“我从不谈感情,我谈钱。” “那你跟我谈钱是为什么?”祝杰带着薛业回来。薛业在他身后纹丝不动,不是刚才往外跑的人了,乖乖的。 沈欲把重心从左腿移到右腿,左拳的伤口比右拳多。“谈不谈,随你。” “谈。”祝杰不记得他是左利手,他用右手接过烟,左手可能是他抄底的秘密,“可以和你谈钱,但是你也得同意我一件事。” “什么事?” “只要我用血,你无条件给我550cc,一滴不少。”祝杰翻起薛业书包,了如指掌,拿出内兜里的手环。 稀有血血库,两个塑胶手环并在一块,除了登记人的姓名,血型是一样的。 薛业和陶文昌又惊呆了。沈欲猛然间地抬头,看着薛业,仿佛看到了一座移动的血库。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很自私的,他没有爱屋及乌,550cc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国际献血上限。 昌子:我信了薛业的邪! 第76章16强赛 “你也……”沈欲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你也是?” 薛业小幅度地点点头:“你也是?” 陶文昌看在眼里,呦呵,两大血库首次见面会,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答应你。”沈欲不假思索同意了,紧接着反过来问,“如果有一天轮到我,你能不能给我一些?” “他不能。”祝杰果断拒绝,“他的事,我说了算。” 沈欲脸上的光消失了,瞬间蒙一层灰。哪怕祝杰对薛业的保护让他羡慕,表情仍旧迅速冷淡,变成坚毅。“下周五战斧这一场,是你打16强的第一场。” “你会和我杰哥碰上吗?”薛业忍不住地担忧,自己不会打拳,只会打架,如果可以他愿意自己上。 “你杰哥碰上我,就是一个死字。”沈欲突然变狠。 祝杰咬着牙:“不一定吧?” “一定。”沈欲的眼圈通红,“你不懂,黑拳的危险你从没见过。” “难道你见过了?”陶文昌插话。 祝杰缓缓地移动视线,想起沈欲的纹身,他的烟花。黑拳的危险沈欲一定见过了。 “你是不是学拳击的?拳龄几年?”沈欲只问祝杰。陶文昌太聪明,稀里糊涂被他套话。 “10年,上沙袋7年。”祝杰回答。大概能猜出沈欲的意图,拳击不占上风。 黑拳属于格斗,偏向散打,自己的体型更不占上风。跑步运动员的身材和对抗性运动员相比,单薄一些。所以自己从没赢过祝振海。 可他看沈欲,也不壮,应当是技术型拳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2 “拳击吃亏。”沈欲不停地喝水,“你的腿不够灵活,有伤,我能看出来,别人也能。拳斗更偏向散打,你太规矩了,要野,要够狠。” “呵呵。”陶文昌对自己被忽略表示不快,给俞雅发微信报委屈,“他还不野?你视力没问题吧?” 沈欲却说:“不够。16强都是老拳手,很会玩阴招。我们经常为了赔率做戏,都是拳场的马仔。这不该是大学生来的地方。” 不用沈欲提醒,祝杰深有体会。那个地方和橡胶跑道不一样,赚完钱再也不会来。 操纵拳手,从赔率中赚钱,才是张权真正做的事。单单打拳下注没有那么多的钱赚。沈欲拿的钱再多也只是一个用命打工的人。拳场让他赢就必须赢,让他这一场输,他必须输得惨烈。 只不过这是一条捷径,钱来得太快。 “你要放开打,要把拳击学的那套抛开,把每一场当最后一场。”沈欲嘶嘶地说,“还要会演戏。” “演戏?”三个大学生同时问。 “开笼之前都可以下注,你要想多赚,就要学着挨打,别让对手碰不着你。”沈欲重点提醒这一条,“你的防守非常牢,要学会出击,不要因为怕打,不敢打。” 这是陶文昌第一次听别人说祝杰怕挨打。“他?他真不怕。” “防得严,是不想脸上受伤。”祝杰皱起眉头,“现在不担心了。” 薛业的心骤然揪紧:“杰哥?” 为了不让自己看出来所以防得严,那以后岂不是…… “好在你身上没有外伤,战斧下不了手。”沈欲说得很急,“他的诨号怎么来,知道么?他撕对手的伤,正规格斗不允许,但拳斗场没有规则。” 祝杰像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他想到了祝振海。这是心结,打赢他,在祝杰心里才是打碎了父权。 “战斧的弱点是移动速度不如你。”沈欲逐点剖析,“他的拳比你重。赢了这一场你是8强,我可以再教你打一场,你进4强。” “然后呢?”薛业的拳头都攥麻了,原来杰哥在干这个。 “他只要进了4强,我打赌拳场会安排他的对手输一场,把他送进决胜局。”沈欲有点着急了,不断看着手表,“和我打。” 穿的朴素,却戴了一块价格不菲的名表,祝杰随便一扫,绿水鬼。 薛业也急了:“你要打死我杰哥?” “薛业。”祝杰把他摁回来,揉开他紧绷的指节。陶文昌呼出一口气,他也呼出一口气,除了薛业,他和陶文昌都猜出了沈欲的打算。 “他是新人,打进4强,赔率已经很可观了。”沈欲把水喝干,“新人上决胜局,无论押注哪一边,拳场都是最大的赢家。如果我和别人打,100万到我手里没有多少,要分给一路打伤的兄弟。赢和输,只是拳场做的局。” “我和你打,然后你输给我,再和我分钱?”祝杰说。 “对,奖金加上分红,你不是拳场的人,你可以全部拿走。”沈欲汲汲以求地盯住祝杰,“我不帮你,你进不了8强,我帮你,钱分我一半。” 陶文昌动了动脑筋:“你算盘打得挺好啊!和别人打,输赢都会受伤。和他,你能全身而退。” “我想要钱啊。”沈欲的红眼睛亮起来,“你也要钱。你是运动员,你玩不转拳场的规则。” 祝杰的手被另一双手握着,互相握得生疼,19岁的他们第一次接触到社会的规则。“如果我进了4强,拳场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让我赢,你想过没有?” “不会。”沈欲站了起来,“我在拳场卖命5年了,没人比我更懂。你要增肌肉,以运动员的最低消耗来算,只要你停止摄入过多的能量,多余的肌群很快会消下去,不会影响你跑步。” “你还挺懂,以前也是体育生?”陶文昌问。 沈欲停了下来:“我……不是,以前跟着大学校队练过,但没你们幸运,也没你们专业,走体育要花很多钱的。拳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大学才是。” 沈欲离开之后,三个人久久没有说话。陶文昌率先开口:“别愣着啊,你打算怎么办?” “真准备打?”俞雅带着祝墨走过来。 “你听见了啊?”陶文昌让坐。 俞雅坐下来,仍旧保持着一定距离:“你们几个男生这么大声,谁听不见?这条路太险了,那个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薛业变成了哑巴,只看着祝杰的脸。 “你倒是说一句啊。”陶文昌猜这俩人又开始脑电波交流了,祝杰不听劝,薛业说他兴许听得进去,“我可不信那个沈欲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祝杰抬了抬眼皮,同样不相信,沈欲不会这么好心来分钱。 薛业还是不说话,看着杰哥嚼冰块。怎么说?信,就是鼓励杰哥去打拳,不信,杰哥还是要去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3 “已经是16强,打过战斧,就是8强。”薛业反倒说起这个来,他是运动员,首先考虑分组的利弊,“8强再打一场,进4强,如果沈欲说真的,避开一场拳赛,就和他对上了……” 祝杰笑着将冰块咬碎,咯噔一声。 陶文昌宁愿自己瞎了,仿佛已经听到了脑电波交流的滋滋声。 “就是说,杰哥你真正打的只有两场。”薛业问。 “嗯,两场。”祝杰下定了决心,“打完沈欲就收手。” “你疯了吧?疯了吧?”陶文昌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那人的话你真信?我给你分析一下利弊啊,祝杰,你和拳场里的老手不一样,他打你,赢得几率最大,他打别人,也能赢,没准要受重伤。所以他把你骗进决赛再反捶,这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祝杰表情淡淡。 “你知道你还……” “哥哥……坠棒。”一把鸡尾酒专用的小纸伞伸过桌面,祝墨偷偷拿过来给哥哥的。 “废话,”祝杰仍旧是弹她的脑门儿,“我他妈是你哥。” 薛业不想承认自己的恐惧,那是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世界。但杰哥决定了,他也就决定了。“杰哥,你打拳,我要去看着,如果你出了事,我得知道和谁报这个仇。其余的……我听你的。” 祝杰没有马上同意,而是先给了陶文昌一个对视,然后才缓缓点头:“好,答应你。” 我可去你的吧,陶文昌立即懂了,祝杰这个野逼绝对不会让薛业去,他现在和决赛前夜一样,准备把薛业扔给自己。 接下来的一周半祝杰像一个真正的拳击手,训练和饮食做好调整。拳场的人在身高体重上占优势,急速增肌来不及,但他准备应对的是8强赛。 战斧的移动速度相对慢,祝杰知道自己的优势,但下一场,不好说。 周四下午,田径队的训练刚结束,祝杰破天荒地来了操场。 一现身又是人形降温机,每个人都看他,但每个人都不太想理他,毕竟这人正在禁赛期。只有孙康过来打招呼。 “找谁啊?”孙康问。 “陶文昌。”祝杰说。 孙康往后一指:“那边。你啊,你啊,真把我气死了,原本想让你接我的班,大四一开学我就退了,现在还得带队带到明年初。” “早说过我不适合当队长。”祝杰朝他点了点头,突然一群人擦身跑过,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搞体育受伤很常见。祝杰径直找陶文昌,他正在收杆子。“我有事找你。” “我就猜你得找我。”陶文昌毫不意外,看看,预言成真了,“刚才你看见白队背着孔玉跑过去了?” “他俩?”祝杰脱口而出。 “孔玉最近疯了。”陶文昌把跳高用的障碍杆一根根栓好,“训练上面贪多、贪急,刚才晕倒了,薛业就是他的心魔,真邪性。” “只要他不招薛业。”祝杰原地不动,看着陶文昌忙活,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明天下午,你帮我一个忙。” 陶文昌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帮我把这捆杆子拎过去。” 祝杰看了看那捆二十多根的杆子,弯下了腰:“明天我中午走,你帮我把薛业留在学校。”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陶文昌去拎跳架。 “他要是去了,要出大事。”祝杰的语气突然很柔软,“他不能去。” “我跟你说,祝杰,不是我不想帮你。”陶文昌迎着风把汗擦干,“薛业已经知道了,他肯定要去,这件事你没瞒住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我瞒了啊。是你带着他来捉奸的吧?” 祝杰问完,俩人谁也不说话了,互相瞪着,像是要打架。 “行,就算是我自作主张带他去的!”陶文昌想捡块石头砸他,“我拦不住薛业,只要是我明天下午找他,他再傻也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薛业不傻。”祝杰说。 “呵,他傻不傻,你心里有数。”陶文昌说,“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算是你人生当中的里程碑。” 祝杰偏过头:“找打是吧?” “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不是好汉,照样需要人帮。”陶文昌说下去,“人是群居动物,你再牛逼也离不开人,有时候成事不在于你个人能力,在于你有没有朋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4 “朋友?”祝杰想了想。 “要是你有朋友,很多事不至于这么难办。”陶文昌朝他比中指,汗水在阳光下发亮。 周五下午,康复训练完成,薛业简单地落落汗,拎着包冲出健身房。杰哥说晚上7点开场,现在4点半,赶过去还来得及。 谁料一口气跑到东校门,竟然有个一瘸一拐的人朝自己招手。一头柔软的黑发被狂风欺负来、欺负去。 “你怎么来了?”薛业赶紧停下,“张钊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苏晓原刚要给薛业打电话,穿着羽绒太空服,圆圆胖胖地走了过来:“诶呀,这么巧……我……我今天……” 我奉陶文昌之命,过来拖住你。至于为什么拖住你我也不知道。 “我来看看你的学校。”苏晓原塞给薛业一把巧克力,“张跑跑去参加校联赛了,我没事干,我来找你玩儿的。” “找我玩儿?玩儿什么?”薛业的心刹那间静了下来,像回到高中时代,每天无忧无虑地跑步、作业、月考。攒点钱给杰哥花,两个人晃着腿,在一中的领操台上歇着。 苏晓原说话像温柔的雨声:“嗯,你带我参观一下首体大吧,我还没来过呢。北体大我去过,一天都逛不完。” “哦,哦……行啊,不过就参观半小时,我有急事。”薛业把苏晓原的书包顺手扒下来,带着他慢慢往回走,“躲我后面,风大。” “好,薛业你慢点,我不着急。”苏晓原小步紧跟。 拳斗场的吧台边上很热闹,唯有一个人坐得最远。陶文昌很警惕地观察这一切,和田径场简直两个世界。 没有规则,只有强弱。连他的血性都被激活了,想上场试试。但也止步于想象,没有几年的拳龄,上场会被揍到亲妈不认。 真挺刺激!预热赛打了两轮,再有半小时是积分赛,祝杰那场。 苏晓原的微信发过来,说已经把薛业拖住了。陶文昌默默念叨,千万拖住啊,薛业要是见到祝杰挨打,估计场面又要一度混乱,变成夫夫混合双打。 作者有话要说: 张钊:昌子你找死吧!为了帮祝杰拉上我大宝贝儿! 昌子:我太难了。 第77章猪队友 16强的公共休息室在笼井一层,设备简陋,不隔音,能听到预热赛的凶猛呼声。 黑压压的墙,祝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梢的伤只留了疤,耳垂还没好,嘴角好得差不多了。旁边一部架好的手机,他静静地看,放着沈欲给自己发来的视频片段。 战斧ko对手的瞬间,和他惯用招数。每一段底下都有大段文字注解,包括战斧近半年受过的伤。 临时抱佛脚没可能管用,肌肉不产生记忆,看再多的视频也是无济于事。他懂,沈欲更懂,发这些视频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让祝杰清楚战斧的体格和他的拳力到底有多猛。 他用重拳,不走技术型,确实猛,比祝杰打过的那些新人,seven、shot都猛。这里就像金字塔,霸据顶端的人是沈欲,4强、8强、16强,表面看只是数字和排名,实际上差着质的飞跃。 1500米比赛同样,健将级别标准用时为3分48秒,国家一级运动员的阵营里跑到3分49秒、3分50秒的大有人在,但这至关重要的1秒提速不到位,身体强度的差距瞬间拉开一个等级。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行就是不行,数据证明一切。 还有一刻钟开笼,祝杰只能尽量找战斧暴露出来的弱点,熟悉他的打法和节奏。同时,指腹挖出一块块固体凡士林,抹在皮肤相对薄弱的地方。 嘴唇、眉骨、鼻梁、下颌、锁骨、肩…… 战斧值5万块,沈欲说的。祝杰原地交换腿跳跃,开始小热身。战斧上半身的攻击太猛,拳击战架必须调整,要最大限度、不计代价地隐藏自己的弱点。 这是一个会给对手制造外伤、攻击伤口的拳手。祝杰朝空气挥拳,调试着扎绳,对这5万块虎视眈眈。 首体大的校区里一片祥和热闹,薛业带着苏晓原慢慢溜达,小心避开人群:“张钊参加校联赛,怎么没带上你?” 要不是杰哥禁赛,冬季校联赛肯定也参加。 “因为他……比赛忙啊。”苏晓原胡乱地扯谎,“你的腰好些没有?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好多了,我现在做着三维立体复位牵引,和腰椎小关节松懈,复健训练也跟得上。”薛业撩起羽绒服,“平时戴护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5 “诶呀呀呀,你怎么这么多汗?快遮上,快遮上,裤头边边都叫我看见了,幸亏我不告诉别人……”苏晓原吓得赶紧把他掀起来的羽绒服拉下去,“别吹风,张跑跑也是,出一身汗就爱吹风,万一吹病了多难受啊。你们这些体育生不听话的。” 薛业觉得他小题大做,从小身边全是运动员,体格一个赛着一个强健:“我身体好,你饿不饿?” “饿。”苏晓原走不快,穿行于体校的男生堆里格外无助,“我请你吃饭吧。” “还是我请你吧。”薛业说,刚好路过一洼冻成冰的积雪,他抄起苏晓原的腰把人搬过去,“你……腰真细,张钊饿着你啊?” 苏晓原冷不丁被搬了一把,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我饭量可大了,不长肉,咱们吃什么去啊?“ “食堂吧,可吃完我就得走,杰哥有事。”薛业恨不得脚下踩风火轮,但还是拉着苏晓原进了东食堂,点了一桌菜,“尝尝,我们学校的饭……还行。” 苏晓原真的饿了,不客气地搓搓手:“你就是太挑食,这次见比上回胖了点,看你没事我放心了。” “啊?”薛业摸摸下巴尖,“我胖了啊?” 完了完了,杰哥还嫌自己沉呢,肌肉都快练回来了。 苏晓原嗦嗦面条,被风吹倒的呆毛竖立起来:“你那阵子,瘦的我害怕……嗯!你们学校的酸豆角真好吃!” “慢点,我又不跟你抢,吃这么快我他妈真以为张钊那个二逼饿着你。”薛业给他夹了个溏心煎蛋,“这个也好吃。” “你不是只吃熟鸡蛋吗?”苏晓原咬下去,“好吃!” 薛业用筷子挑开蛋白,滚烫的金色蛋黄流到米饭上。“杰哥爱吃,我陪着他吃习惯了。” “哦……”苏晓原的声音小了下去,“他对你怎么样啊?总觉得祝杰凶死了,老怕他打你。” “杰哥?杰哥不打我,杰哥好。”薛业心不在焉,“杰哥今天有一场拳,他打架禁赛了,现在打黑拳,赚钱供我训练,吃完饭我得赶过去。” “什么!”苏晓原吸着筷子尖。昌子只说拖住薛业,没说为什么。祝杰是体育生竟然被禁赛了? 拳斗场里的人都疯了,陶文昌也疯了:“打丫!打丫啊!” 祝杰咬死了护齿,重重地呼吸着。吊灯变成一圈会反光的飞行物,从他的左眼视角荡到右眼,再荡回去,左眼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靠着铁笼,凶猛地架着标准的防守姿势。 没有规则,没有量级,战斧超过两米的身高成了祝杰目前最大的难题。他眯着看不清的左眼,一点点地辨别战斧的抱架姿态。 刚刚一拳差点把祝杰打懵。脑袋里到现在还是晕的,大脑像豆腐块在头骨里晃荡着。 “操!打丫的!踢他!踢死他!”陶文昌绕着八角笼怒吼,跟随祝杰的迂回路线移动,“你他妈不是野逼吗?你丫不是最能打吗?” 这是口不择言,陶文昌心知肚明。他也是运动员,什么叫精疲力尽最有体会,连挪动1厘米都要调动全身的肌肉。祝杰和这个庞然大物耗了将近两分钟,这个战斧,打击密度惊人。 “防他!防他!”陶文昌急得砸起笼壁,恨不得弧形助跑,一个背越式翻身跳进去帮忙,转瞬他又被几个安保拉远了。 又攻了过来,祝杰本能地护住面门,眼神锁定对手,冰雹般的拳从正面落在小臂上。他立马调整双脚直线,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会被战斧摁死,撅折了胳膊都是轻的。 他善于干这个,视频里见过。 又是一拳,挨到了左肋骨,打得祝杰微微俯身。突然他放开抱架,一个出手朝着战斧的下巴刺去。 黑金色的拳套打湿了,是血,他自己的。左眼进了血,左视基本报废,眼白变成惊人的猪肝红色。肾上腺素急速地分泌,确保一时半会感受不到疼痛。 战斧有身高优势和体重压制,竟然不躲,祝杰的重拳对他未能造成有效击打。 祝杰又追一拳,击打力度仍未造成影响,但他的目的不是打倒战斧,打是绝对打不动,而是等他一个晃身的基础动作。 u型潜身移动,战斧这个姿势不标准。沈欲也说过,战斧没有系统地学过拳击。祝杰从视频里看出这个弱点,他在潜身的刹那有致命伤,他会稍稍低一下头。 这个动作最大的忌讳就是低头!祝杰集中全身力气,忘掉拳击那套规则,阴了对方的后脑勺。 还不是用拳,而是跳起来用手肘。这一下就不是拳击的力度,战斧明显打了两个晃,防守森严的下半身也露出破绽,分开了。 妈的!祝杰不是白白挨打的脾气,挨了两分钟的猛揍,终于爆发。 踹裆,砸脸,膝踢面部,阴招损招车轮战术轮番上。什么拳击?打赢了才是真的。 “干丫!干死丫的!”陶文昌振臂挥拳,看祝杰挨打太憋屈了,“你行!往死里打!” 祝杰逐渐缩小对战的距离,战斧的拳比自己还重,他顾不上别的,放弃了全部的防守,猛犬一般前窜,搂抱着将人掼在地面上,两人一同摔倒。 “小兔崽子!”战斧竟然没有晕眩,直接抬起了脖子,“想摔老子?你还嫩!” “试试!”祝杰吐掉护齿,坚硬的前额撞向战斧的鼻梁,血迹宽宽地喷了出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6 你打拳击吃亏,要够野,够狠,你要忘记一切规则。因为凡士林的保护,血没有浸满面部,祝杰右眼的视力还在。他要赢,赢了这一场再打一场,如果沈欲没有骗自己,可以赢许多钱。 钱,他要钱,要许多钱。祝杰拉来架势,终于突破了拳击教练在他心里埋下的道德防线,对着战斧的眼眶,左右开弓。 这种疯狂的突破让他亢奋,放弃过于强硬的防守,他选择主动出击。 “诶呀,快点,快点!”苏晓原在出租车里干着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微信也不告诉我!” 薛业愣愣地看着他,不懂苏晓原为什么来找自己,也不懂他为什么着急:“杰哥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听他的……你急什么?” “你心里摸摸正,这么大的事,祝杰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苏晓原直拍大腿,“诶呦……” “疼了吧?你别和腿过不去。”薛业怕他穿得单薄,卸掉羽绒服披给他,“你别急,杰哥还有1个多小时才上场呢。” “我、我……”苏晓原合拢膝盖不敢说实话,昌子真是胡闹,这么大的状况也不提前说。 路上堵车,几十分钟后才到目的地。薛业穿短袖,背着一个书包又拎着一个,带着苏晓原往顶层坐电梯。一下电梯他有点慌了,好多人往外走,不像是准备开场的前兆。 怎么看都像是……散场啊。 “喂!我问你……”他随手逮住一个,“杰哥打完了吗?” “杰哥?不认识。”那人推开他,走了。 苏晓原的心凉了一半,看起来真的是散场了,薛业一定要发大脾气的。要是张跑跑出了事自己被瞒在鼓里,一定着急地原地跺脚。 打完了?薛业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路护着苏晓原逆行,他又抓住一个:“杰哥打完了吗?打完没有?” 那人将手一拂:“滚!今天没拳了!输老本儿了!” 没拳了?怎么会没拳了?还不到时间啊!薛业紧张得双手发抖,好不容易挤进正门,一眼认出了张权。 就是这孙子! “你怎么来了?”张权很意外,“咱俩好久不见啊。” “杰哥呢?”薛业揪住他的领口,“杰哥是不是在里面?” “呦呦呦,你轻点……”张权皱眉,这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小孩,“在呢,赢了,没事!现在那小子可是8强拳手,水涨船高,已经换休息室了,在二层。” 薛业的身体瞬间冰冷:“二层?8强?” 张权朝安保打了个招呼:“这边!两个小孩要搜身,搜完我带着他们进去。” “搜身?”苏晓原往薛业身后躲,“我不搜好吗?我腿不行,我……瘸的,不能搜我。” “搜我一个就行。”薛业护着身后,“他不行,你们别碰他。” 张权又打量一番,朝安保点了点头:“那个不用,搜前面一个就行。” 陶文昌心跳飞快,荷尔蒙燃尽血液的感觉比什么都刺激,怪不得那么多人爱好这种危险行业。 但代价太大了。 “你他妈行不行?”祝杰连解开战术手带的力气都没有了,两只手不停地颤。 “我他妈擦血呢!”陶文昌一块接一块地换纱布,眼皮上的大口子止不住,“这怎么办啊?薛业不揍死我……” 祝杰的左眼完全青肿,可怕地凸起来,眼眶挨了结实的一拳:“我不让他来,不关你事。” “千万别关我事。”陶文昌默默祈祷,“不过你这也瞒不住张蓉和墨墨啊,再吓着小孩子。但是……别说,你最后半分钟打得真不错,放开了你丫挺会打的。” 祝杰用冰袋敷嘴唇和下巴,混着血的口水吐了又吐。刚才确实放开了,他从没想过用那些不齿的招数,可就是用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他打赢了量级超过自己的对手。 “苏晓原……”祝杰吞了一口唾液,都是腥的,“能行么?” “能,他是小仙男,和薛业关系亲密,把薛业拖住两个小时没问题!”陶文昌换碘酒,刚要清理伤口,身后有个带风的脚步声让他不寒而栗。 妈的,薛业来了。 “杰哥!”薛业跑上来,书包直接甩在地上。他穿着白色的同款t恤,脖子上拴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篮球鞋带,挂着他和杰哥的家钥匙。 陶文昌无奈一回头,看到了苏晓原。 钊哥总说苏晓原是小仙鹤,确实很像,这么多的血一定吓坏他了。但是他再是仙鹤,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猪队友的事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7 怎么就把薛业放出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晓原的个人印象—— 张钊眼里:大宝贝儿,小仙鹤 昌子眼里:小仙男变猪队友 薛业眼里:可可爱爱,需要保护 祝杰眼里:男的,吃过薛业一袋薯片 第78章卸甲 薛业做梦都没敢想,自己会瞧见眼前的惨况。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愤怒清零,每个关节都生锈似的。 “操……”他低低骂了一声,每往前迈一步关节都疼。杰哥的左眼肿到不能睁开,拳套还没来得及摘下来。地上扔着纱布,血,一块一块半红半白。赤裸的上身全是湿的,也许是汗,也许是水。 薛业大口地喘气,仍旧觉得呼吸困难。 杰哥从没被人打成这样过,高中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最重的伤,是被张钊打出了鼻血。可张钊那次被打到满下巴是血,舌头都破了。 “杰哥。”薛业站在原地,后颈发凉,“我来晚了。” 祝杰仅能睁开右眼,和陶文昌对视:“这就是你说的,苏晓原行?” “嘘……”陶文昌让他闭嘴,晚了一步。 “苏晓原?”薛业的一张脸沉在阴暗中,他眨了眨眼,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来找自己玩儿的,薛业重重地咬着上下齿:“你们!” 心疼到停跳是什么感觉,他又一次体会到。心肌、血管、瓣膜……在一秒之内全部冻结,把时间都冻上了。一秒之后再解冻,胸口里重新跳活,明明是几秒之前的事却像做一场梦。 他晃晃脑袋,就是这个感觉,暑假经历过一次,好像什么都不是真的。 “你们骗我是不是!”很快,薛业缓了过来,强硬的姿态站在休息室正中间,“王八蛋……那傻逼呢?” 他转身又将张权揪住:“那傻逼呢!我问你,那傻逼在哪儿!” “行了,行了,战斧轻度昏迷,我们走员工通道送去医院了。”张权掰开他的拳头,要不是自己比薛业高,估计已经被他拎起来,“你杰哥今晚上赢钱,赢大头,我们结现金。” 薛业的指节绷得发白,思维能力还是缓不上来:“现金?” 张权把他推开:“挨打就要认,拳斗场就是这么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你杰哥赢了钱,他想要什么今晚都能有,名酒,名烟,场里的妞儿,男孩儿,他一句话今晚上全给。奖金是现金给的,一捆捆的人民币包好送进来。” “谁他妈要你现金!”薛业强撑着,目光沿着墙壁扫了一圈,“我问你要人!” 苏晓原尽量贴着墙站,薛业在他心里从不是这样的。他爱笑,可是只和祝杰在一起才笑,对别人都是冷冷的,对自己却百般照顾。可薛业真急了的时候,竟然很像祝杰,让人害怕。 “这就是规则,谁伤了也没有用,打完就打完了,明白吗?小孩。”张权再一次推开他。 “不明白。”薛业的声音开始抖,揪着他的手也抖,“我他妈不明白!人呢!哪个医院!” 张权觉得他胡搅蛮缠:“输不起是不是?你打得过啊?” 薛业的拳头扬起来,高中被杰哥压了三年的脾气爆发出来,谁也不放在眼里:“我今天……” “薛业。”祝杰一动不动地用冰敷着左眼。 这一回,拳头没有立即落下而是在空中僵持,在较劲。薛业不动,也不敢往后看,生怕再经历一次心肌死亡。 “过来。”祝杰重重地说。 薛业的拳头终于放了下来,转过身的时候,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垂着嘴角。“杰哥。” “拿着,给他擦。”陶文昌递了热毛巾,“先说好,是祝杰不让你来的。苏晓原是我找来的,不关他的事,你别无差别攻击。” “陶文昌。”薛业接过毛巾,开始无差别攻击,“你完了,你最多活到今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8 “诶?我操。”陶文昌赶紧躲开他。 薛业拿着毛巾走了过去,像个肢体不够协调的蠢货,怎么都蹲不下,膝盖僵硬,干脆一屁股坐在杰哥面前了,他再也不想起来。 杰哥的伤,好重。 左眼受的这一拳怕是不轻,现在眼皮挤着肿在一块,眼皮变成亮油油的大水泡,水泡上一道血口。 “杰哥,我来了。”他在那只眼睛前面晃了晃手,胆怯地问:“没事吧?” 如果,只是如果,这只眼睛的视力受丁点损伤,他打瞎战斧当赔偿。 “没事,暂时睁不开。”祝杰撑着膝盖,力竭使他的头抬不起来,但他倔强地昂着下巴,“给我擦擦脸。” 薛业傻傻地张了张嘴,想嗯一声,愣是没力气说出来。他傻傻地举起毛巾,一点点擦着。 右脸是他认识的杰哥,左脸,好多的血。 皮肤像是抹过什么东西,很油,很滑腻,怎么都擦不掉。薛业不敢使劲,小声呢喃:“什么啊这是……” “凡士林。”祝杰的伤口像是刀口,偏头还是一股狠劲,“减小摩擦力,也帮助伤口愈合。” “哦。”薛业扔下变凉的毛巾,双臂高举将白t恤脱了,在所有人面前用自己的衣服给祝杰擦起来。 工字背心吸汗,后心被汗水殷出半个椭圆形的阴影。杰哥的脖子擦干净了,然后是后背,后背之后再是前胸。前胸被打紫了一片,再是小腹,后腰。全部擦净,祝杰从半个血人回到人间,可薛业手里的白t恤已经不能再要了。 8强的休息室呈扇形,玻璃外面围了许多人。有拳手,有安保,有酒保,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薛业身上,看他当众解下护腰的搭扣,每解开一个都是咔的一声。 十几根符合人体力学的支撑架被翻开,无力地垂了下去,失去了保护。 他把护腰卸了。 在他们眼里,这个人大概精神有问题,方才明明要对权哥动手,这时候倒是蔫了。扔下护腰,他又拽起工字背心的边角,一把脱下来。 光着上身,给刚晋级8强的拳手擦胳膊。 “杰哥,扎绳怎么解啊……”薛业边解边抖。 祝杰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拿牙咬了咬,死扣才被咬活。薛业把这副打湿了的黑金拳套脱下来,用杰哥教过他的顺序,拆这副染了血的缠手布。 拆下来之后,拳锋上都是血泡。 杰哥下午打过沙袋了。 薛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下巴微微打着颤,用雪白的背心擦每一根手指,指缝,指甲缝,最后倔强地偏过头去。 “杰哥,我不练了。”他突然说。 “再说一次。”祝杰突然伸手,摁住薛业的后脑勺把他拽近。 薛业笑了笑:“我反正也比不了,不练了,等到……” 祝杰扬手给了薛业一个嘴巴。不重,但是足以把薛业的脸打偏。 “再说一次。”祝杰艰难地动着喉结。 薛业把脸转过来,睁着眼笑了笑:“不想练了,或者再过两年吧。” 祝杰换了一只手,巴掌落在薛业脸上是按下去的。“再说一次。” “杰哥。”薛业跪着的身体一歪,没想着躲。 “薛业,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祝杰粗暴地搭住他的肩,想温柔,可体内的暴力因子还没消灭,“回家,下午一直空腹,现在饿了。” “哦。”薛业吸了吸鼻子,再说不练可能被当场打服,他满是汗水的胸口急剧地起伏,“杰哥你想吃什么?我学着给你做。” “香油面。”祝杰捧了捧薛业的脸,下手重了,“能看见鸡蛋的,两个。咱们回家吧。” 回家。薛业点点头,又看着陶文昌:“钱你收一下,杰哥饿了,我要回家煮面。” 出休息室的时候,薛业在人堆里找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沈欲,嘴里叼着半个馒头。 晚上打车很难,张权开着宾利送他们。比祝杰还小的拳手他也见过,甚至还没成年,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不吝的小孩动了恻隐之心。 俞雅陪着祝墨看ipad,见着进屋的4个男生,她下意识捂住了祝墨的眼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9 可祝墨已经看见了,哇一声哭出来:“哥哥不好,哥哥不好,我哥哥不好。” “不哭啊,不哭。”陶文昌先把她抱起来,“不哭,我就说一定吓着墨墨……你们先洗洗,我去卧室里哄她。” “我陪你吧。”俞雅带上了ipad。 客厅只剩下三个,祝杰去了浴室,薛业进了厨房,苏晓原惴惴不安,一步一拐跟进了厨房。 “薛业,薛业。”苏晓原揪住他,“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不知道祝杰要打架去,对不起,我道歉。” 薛业拧开煤气,架上锅,拿出一包挂面等水煮开。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真生气了,苏晓原转到他另一边,很不踏实:“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也不知道祝杰会受伤。我不该拖你的时间,要是咱们早一点说不准就能拦下他了……” “没用啊。”薛业看着火苗,“杰哥决定的事,谁也劝不动。嘶……脸还挺疼,杰哥打完拳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不愧是他。” “那……”苏晓原一听这个,脸上立马要哭似的,“我对不起你。” “我没和你生气。”薛业把手放在他的头上,t恤和背心扔在拳场,现在是光膀子,“一开始是气,但我跟你气也气不了多久。不怪你。” 苏晓原挽起袖口打下手:“我以为你不想和我做好朋友了呢。” “有那么一瞬是,气炸我了。”薛业把他挤到一边,“你让让,张钊要是知道你上我家做家务了,非把我家房顶拆了。” “不会,张跑跑不是那种人。”苏晓原没见过张钊耍混,还以为张钊和谁都那么客气,“那你不高兴……是生昌子的气吧?” “也不是,杰哥不让我去,陶文昌只是帮忙而已。”薛业仍旧是老一套,下面条,倒香油,打鸡蛋,这回知道不乱搅动,蛋黄保住了,“我他妈是气我自己。” “诶呀,别!”苏晓原的腿不行,手倒是快,一把拦住他砸墙的拳,“吓死我了,这要是砸到墙了,你该多疼啊。” “能有杰哥疼吗?”薛业空洞地看着锅。 苏晓原不知该怎么劝,静了半天,把薛业牢牢抱住了:“不怪你,昌子和我说了,你要看腰伤,又要请复健的教练,祝杰和家里又闹翻了,要不……我手里还有点,你让祝杰把这个打架的工作辞掉吧?” “怪我,陶文昌不知道。”薛业闭住眼,颈部血管绷得暴起,“我吃过兴奋剂,禁赛两年,杰哥说送我当自费运动员才需要这么多的钱。” “兴……兴奋剂?”苏晓原一张小圆脸吓得煞白。怪不得……祝杰刚才打了他。 薛业没力气再往下说了。 外源性促红素需要注射,没有误服的可能性,虽然他百口莫辩可最后还是认下来,再不承认怕是要牵连体校的教练,给师门抹黑。这些事,苏晓原不需要知道,他是个尖子生,只要在象牙塔里纯净地读完大学,不要被这些脏事干扰。 “没事了,没事了。”苏晓原摸薛业的后背,第一次和他近距离接触。原来薛业的身体这么结实,像张跑跑,他们都是训练场的体育健儿。 “嗯,我没事了,我倒点香油。”薛业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就是……心里难受。” 祝杰在浴室里简单冲了一下,对着镜子,肿了一半的脸确实认不太出来了。除此之外就是有点晕,动一下脑袋不太舒服。耳鸣。 别他妈是脑震荡吧。 他穿着浴袍,打开洗手间的门,苏晓原正抱着薛业,两个人很亲密。 苏晓原也喜欢男的。 “你再抱他,我告诉张钊。”祝杰说,说完走到床边躺下,终于觉出疼来。 他这样躺下摆明是逐客令。苏晓原放开薛业,又等了一会儿陶文昌,依依不舍地告别下楼。 外人走了,祝杰拍了拍床面。薛业无声无息地爬上床,两个人盖好了被子。 “疼么?”祝杰挪着肩侧躺,枕头被他们压出凹陷。对视的瞬间祝杰勾住了薛业的腰。 “不疼,杰哥我错了,我练,我好好练。”薛业侧身面对面,脸上只有一点热,“面快好了,你等等,我这次记得放盐。” “行。”祝杰笑了笑,掌跟用力地托住他的后腰,“喂,你老公今天牛逼么?” 薛业不说话,用力地点了点头。杰哥牛逼。 “牛逼就行。”祝杰又笑了笑,心跳却像每一次起跑之前,看见了薛业,那么的镇定。 马路边上,陶文昌问苏晓原:“想什么呢?出来就心不在焉的。” “想晚上的事。”苏晓原给薛业发着微信,“找机会我约薛业吃饭赔罪,总觉得他还怪我。” 陶文昌伸手打车:“他真不怪你,怪也是怪我,唉,我也是抽风了把你拉进来,钊哥知道指不定怎么揍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0 “不会,我拦着他。”苏晓原拉开副驾驶门,“你们俩坐后面,你们俩坐。” 这个女生,虽然昌子没有介绍但肯定是女朋友吧。苏晓原关上车门,轮到昌子一言不发,眉头一片阴云。 俞雅也发现了:“怎么了?真怕薛业揍你?” “他?他没工夫。”陶文昌向司机报了个地址,“我是觉得……墨墨的反应太奇怪了。” “怎么说?”俞雅问。出来之前,祝墨已经被他们哄睡着了。 “她说哥哥不好……不应该啊。”陶文昌没转过这个弯来,“我哥哥不好……难道墨墨的意思是,哥哥受伤了,所以哥哥……状况不好?” 苏晓原听得一头雾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祝杰还有一个小妹妹。” “墨墨第一天住宿舍就总是说哥哥不好,难道她知道祝杰在校外被人打了,急着告诉我们?”陶文昌自言自语,又摇了摇头,“不会,我想多了,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祝杰被人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没有用力打下去,他的手是放在小业脸上按过去的,不是抡嘴巴那种 小业当年的事是会有翻案结果的,祝杰没想过饶了他们。但本文偏现实向,杰业包括师兄们没法大手一挥让别人凉了,但恶人最后确实凉了。 陶文昌:逃过一劫,噢耶,还有小姐姐送我回家,值了。 第79章真实的表白 不一会儿,薛业把面捞出来,又去卧室看了一眼祝墨。小姑娘哭了好半天,竟然被陶文昌和俞雅哄睡着了。 算了,先让她睡,过会儿再叫起来洗脸。 祝杰躺在床上,汗水冲刷过的胸肌轮廓线全是淤青,除了疼还有点恶心。战斧实力惊人,可这样的人竟然只是8强外,真不知道沈欲动起手来什么样。 他帮自己真是为了钱么?祝杰不信。 “杰哥,我扶你起来吧。”薛业把碗放在地上,动作熟练,仿佛一秒回到高三,又开始陪着杰哥养伤。 不过那时候伤在大腿上,没这么吓人。 “我自己来吧。”祝杰慢慢坐直,薛业端着一碗香油面等着他吃。 “家里没有冰袋,我一会儿下楼买。”薛业想起那些血泡,不等他拿筷子,先给他夹好。 祝杰愣了一下:“怎么,还要喂我吃啊?” 薛业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杰哥你手破了,我给你夹,你张嘴就行。” “破了又不是断了,没事。”话是这样说,祝杰还是张嘴了。面条是热的,香油没有上次那么多,知道放盐。两个水煮蛋完整地躺在碗里,没有碎。 “杰哥你吃出盐味了吗?”薛业挑开水煮蛋,黄色的蛋心流出来粘在雪白但无味的挂面上。 祝杰往下生吞:“吃出来了,下次再多放一点。” 蛋是溏心的,打拳前3个小时禁食,只喝高浓度的葡萄糖,祝杰空了一下午的胃被滋味填满。 “好吃吗?”薛业自己也尝了一口,“对不起啊杰哥,不太好吃……” “你不是……只吃全熟蛋么?”祝杰遭遇重创,一边吞咽一边压着粗野的呼吸声。 刚才躺着休息,听到薛业在厨房磕了好几颗鸡蛋,大概是煮碎了一个,再给自己补上一个。煮坏的他自己吃了。 薛业又喂了一口,想起自己喂祝墨的那个晚上。“你喜欢吃,我就吃。我就是跟风狗。” “傻逼。”祝杰被逗笑了,左眼肿得看不出原形来,“生气么?” “不生,不生气。”薛业的筷子总是夹不好,突然气急败坏,“杰哥我还是生气,你居然让陶文昌骗我?” “以后再翻旧账,记得说今天的事,别老提高二历史月考ac选bd了。”祝杰试着睁左眼,不行,睁不开,眼皮像是变成一块石头,僵硬地盖住了眼球。战斧主要攻击对手的头部,要不是自己防守森严真被打懵。 “杰哥。”薛业咬开一条创口贴,芝麻香油的味道在客厅飘散,很能勾起食欲,“我他妈真生气了,低头,我给你贴上,眼皮破了……不行,你得给我一个解释,给我一个交代。” 祝杰把头低下,指节上的血泡挤破,流过鼻血,鼻孔下的血痂若隐若现。“你要是去了,我怕自己分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1 薛业不吃这套,不满意这个解释。 “你要是去了,我怕你把战斧捶了。”祝杰已经摸清了拳斗场的门道,“知道沈欲为什么找我么?” “不知道,反正你俩见面得带上我。”薛业狂野地嗦起面条。 生气,自己吃。 “拳手之间都是认识的,真把人打坏了,私底下都给点补偿。我和他们不熟,我不用给,所以沈欲想和我分那笔奖金。”祝杰在正事上并不糊涂。 “我在笼里把战斧打坏了,拳场负责养他的伤,没有张权说的那么阴冷,打死不负责任。这帮拳手……本质上,都是卖命的打工的。” 薛业的怒火时隐时现:“这和我没关系,谁打你了,我打谁。” “你要是把他打了,他随便说个不舒服,咱们养他一辈子。”祝杰咬住鸡蛋,很嫩,“谁也不想干这么高危的工作,包括沈欲,都在想办法抽身。” “这么复杂啊?那我不打了。咱们不惹上他们,还是当运动员吧。”薛业把面条夹断,“杰哥你是不是一嚼就牙疼?我操……你牙床肿了!” “明天买点消炎药。”何止牙床,鼻腔、太阳穴和眼眶,三个地方的钝痛串联起来,祝杰强忍着,拍了拍薛业不服气的脸,“还有一点。” “一点什么?”薛业心里难受。 祝杰顶起指峰,戳了一下薛业的锁骨:“不想让你看见我挨揍,我在你心里必须最牛逼。” 薛业看着面前,再弯下腰,闻着那双血腥气十足的手,轻轻舔起流血的指尖,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祝杰也看着他,把碗远远地一推:“吃饱了,上来陪我躺躺。” “嗯。”薛业把碗踢到一边,脱裤子脱鞋爬上去,并排地躺好。 一张简陋便宜的沙发床,并不宽敞,但他们躺着又很合适。一扇落地窗在右边,能看到体院的楼,那么明亮。墨黑的天像撒了一把漩涡状的柳絮,竟然下雪了。 那些雪花被不讲理的东北风拍到窗户上,隔着玻璃,被室内的温暖烤化。时不时还有个塑料袋飞上来,又被狂风急速地卷走了。 窗外一定冷死了。薛业往杰哥身旁凑,躺在他半米之外,脸正对着天花板,久久地发呆。 谁也不说话。 “薛业。”过了好半天,祝杰知道他根本没睡,右手捏住了薛业的左手,尽最大的力量抓住他,“不许哭。” “哦。”薛业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抹脸。眼泪是顺着颧骨滑下来的,一切发生在无声无息里。泪水先是冰冷,流着流着变成了滚烫。 他不知道杰哥是怎么发现自己哭了,明明一声没出,也没有动一下,他们安静如同沉睡。一扇玻璃窗替他们拦住了寒风刺骨。 薛业哭了。祝杰知道,从他流第一滴眼泪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用声音也不用动静,因为他太了解薛业。 治疗腰伤和揭开用药的惨痛经历,薛业都不会哭,整个高中祝杰也没见过薛业哭。他一直都是笑着的,笑着喊杰哥,笑着说跑步好累啊,笑着逃练再被逮回来,导致祝杰差点以为薛业是不会哭的人。 生日那天薛业被自己弄哭了,好看死了。可现在,祝杰发觉自己竟然扛不住薛业一滴眼泪。他没有发出声音,可哭的动静却那样的大。 仿佛全世界都听见。 薛业拿掌跟按眼眶,阻止泪水决堤。胸口像被战斧打了一拳,还是重重打了一拳,要了他半条命。 “杰哥。”他整个人朝祝杰贴过去,哭过的声音没法瞒住,“我疼,我疼,我疼死了。” “有病。”祝杰把他捞过来,闭着眼睛,“缓一周,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行,我疼……”薛业呛了,过多的泪水还没流出眼眶便开始倒流,从鼻腔内部直接灌入口腔,舌根能尝出咸涩的味道来,“咳咳……咳……杰哥,我家有钱,别干了。” 有钱。薛业刚才想好了后路,卖房。 “别他妈逗了,你归我管。”祝杰想帮他擦,但薛业太倔强,扭开脸不让碰,“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哭。” “杰哥……” “我让你当着那么多人脱衣服了么?还脱得挺干净,等我好了和你算账。” “哦。”薛业立马收敛泪水,他是轻易不哭的人,没想到这回哭得这么丢人。 “薛业。”祝杰舔着嘴里的血味,“你今天还没说吧?” 薛业伸长手臂朝身边依偎:“杰哥我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掐了掐他的手,闭着眼听风雪声。风势凶猛,一扇窗没关好被顶得半开,窗帘瞬间贴上了天花板。薛业蹿起来关窗,带着雪渣的风扑进怀里有些刺痛,用了好些力气好歹战胜了风势,关窗,锁把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2 “杰哥。”他突然被风吹醒了,杰哥好像没说过喜不喜欢自己。 祝杰踢开被子:“风大,有话到被窝里说。” 于是薛业半身冰凉地钻进被窝里,胸口被雪打得微潮:“杰哥,那……那你喜欢我吗?” 祝杰慢慢睁开了眼睛,翻身,隔着被子压住薛业,一滴汗水打在薛业脸上。“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你不说,我不知道啊。”薛业开始装傻逼了,薛舔舔今天必须要听到。 窗户被风吹得震动,他们一个压着一个,挤在方寸之间的廉价沙发床上。地上一个踢翻的大碗,一双黏着面汤的竹筷子,还有赤脚印在深色竹地板上的两双大脚印,两个人都是44码。 祝杰盖住薛业的眼睛。 “杰哥你干嘛啊?”薛业看不见了,凭着猜想知道杰哥在掀浴袍,又有热气压在他耳边,“杰哥咱们今晚就算了吧,等你缓好我全自动,我下回洗的时候慢点……” “睁眼。”祝杰松开手。 薛业脑袋里有些画面挥之不去,眼前有东西在晃,是金色的。 金戒指,两个,被一根细细的锁骨链穿着。杰哥把链子修好了。 “我不喜欢你,陪你上三年厕所?我一个练中长跑的陪你抄近路,在马路牙子上罚了两百个俯卧撑,半小时平板支撑,光着膀子差点被蚊子叮死。要不是你馋酒,春哥能知道咱俩在炒面馆里喝酒么?我每天在学校逮你归队,我他妈闲的啊!”祝杰说,只剩半张好脸,不像个好人。 薛业瞧着他不敢说话。操,杰哥喜欢自己,梦想成真。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祝杰瞪他,掀开被子找薛业的手,塞给他,“拿着,丢了你就别回家了。” “什么?”薛业深深呼吸。两枚磨砂面的金戒指,还带着标签,0.295两,11.04g。 周大福。 “杰哥你喜欢金子?”薛业往上抬脸。 “也不是。”祝杰翻下来,头晕脑胀,静了半天才说,“我奶奶说,以前的人……都用金子的,打耳环什么的,你他妈又没耳洞。” “我可以扎啊!” “我他妈先扎死你。”祝杰前胸紧密地贴着薛业的后背,摸着黑帮他戴,银链子又挂回颈线却多了一对对戒,“最近打拳,我怕丢,先存在你这儿,等我打赢了沈欲再戴。” 薛业低了低头,两个一模一样的金圈碰撞着。戒指好看。 “等等。”薛业态度强硬地逼问,“杰哥这是情侣的吧?” “你说呢?”祝杰想把薛业咬死。 “情侣的……情侣的好,明天拍照给陶文昌看看。”薛业叼着戒指笑了又笑,“谢谢杰哥。” “谢屁。”祝杰使劲地搓了一把薛业的脸,“过完春节,我把家里安排一下,陪我看看老人去。我奶奶耳背,你叫她的时候大声一点。” 看奶奶?见家长了?薛业的瞳仁像震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又和祝杰十指相扣:“杰哥,你的伤疼么?” 祝杰搂住薛业的胯,被子盖过头顶:“不疼。” 薛业一头扎进被里,紧紧抱在一起。 杰哥确实累了,没几分钟,薛业怀里的人睡着了,但从眼睫毛颤动的频率来看这一觉睡得不好。半夜,薛业偷偷起来,祝墨已经醒了,自己躺在床上不说话,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眼神空洞麻木,只剩下黑色。 “哥哥不好。”她紧紧搂着薛业,“我捶洗他。” “杰哥坠好,咱们去洗脸。”薛业把她抱起来,像抱了一具小木偶。给她擦脸她就擦,帮她刷牙,她就乖乖张开嘴巴。 这是怎么了?薛业又问了几次,祝墨只摇头,自己爬回被窝睡下了,沉默的脸和哥哥很像。 薛业心里充满问号,难道真让陶文昌说中,杰哥的伤吓着祝墨了? 后半夜薛业没睡,不停地冰镇杰哥的伤口。冰袋是用速冻饺子做的,几个硬邦邦的大饺子放在塑料袋里再裹毛巾,足以降温。 不一会儿,石头一般硬的饺子变成软的,薛业再去换。杰哥醒了几次,要喝水,喝几口又说恶心。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天亮才相拥入眠,一个累坏了,一个不那么疼了。 天刚蒙蒙亮,张蓉到了。 祝杰还在做梦,盖住身体的被子突然间腾空消失,然后一双手在身上乱摸。“他妈的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3 “我!”张蓉没有半分顾忌,哪怕薛业还在小杰怀里睡着,“身上有没有伤?骨头,有没有事!” “谁告诉你的啊!”祝杰动了动脖子,脸上更疼了。不用猜,陶文昌没跑。 “你怕我知道就让我省省心啊!”张蓉先检查他的腿,从脚腕到膝盖,再是胯骨,“我就知道你有事不对劲,能耐……别睡了,起来!” 薛业的脑袋昏昏涨涨,睁眼看到张蓉怒发冲冠,他下意识地拉高被子遮身体:“您……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都不知道小杰惹这么大的事!”张蓉站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祝杰用胳膊挡住脸,“还有我叫祝杰,我赚钱了,现金,不信你翻我包。” “你赚十个亿在我面前还是一米二!”张蓉不敢拽他,只好去劝薛业,“把你杰哥弄起来,他眼睛得看医生。” 眼睛?薛业整个人顿住,是啊,得看医生。他刚要说话,祝杰用右眼瞪他:“你别劝我,不去医院丢人。打没打坏自己知道。” 张蓉来气了,但是她最了解小杰的脾气。被揍成这么惨,万一家里知道了…… 这孩子,死要面子。 “你要真想帮忙……”经过一夜发酵,祝杰的左边脸肿到没法看,眼眶全是淤紫,像个怪物,胸口一片深紫色,“止疼片,消炎药,还有,葡萄糖。” “怎么了?”张蓉深深皱起眉头,不妙。 “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祝杰是体育生,有判断症状的经验,“养几天就好。” 轻微脑震荡?薛业像被当头一棒。杰哥夜里说过几次恶心和耳鸣……居然是脑震荡了? “缓几天就行。”祝杰抓住薛业的手腕,再看张蓉,“帮我买点药,顺便给祝墨买点吃的,她快醒了。” 正说着话,祝墨从卧室跑出来,扑进张蓉的怀抱不肯撒手:“哥哥不好,阿姨,我哥哥不好了,我们捶洗他。” “是,你哥是不好了。”张蓉气得血冲大脑,“你们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带墨墨出去买早点。” “不谢。”祝杰挥了挥手,仰头送客。 等她们离开,薛业一头躺回枕上:“杰哥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不早说。” “怕说了吓着你。”祝杰脸上笑笑,“赢钱了,你老公牛逼么?” 薛业先是摇头,再是迟钝地点了点头:“牛逼,可我不想要你这种牛逼,我想……” 话音未落祝杰的手机响起来,薛业去拿。这一回,来电人有了姓名,沈欲。 “有事?”他不假思索地接了,“我杰哥睡觉呢。” 祝杰闭目养神,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薛业在吃醋。 沈欲的声音仍旧沙哑:“路过你们大学,买了药,要是睡觉就算了。” 买了药?薛业轻轻咳了几声,刚硬的态度有了波澜:“哦,药啊,药的话……杰哥他,他刚好醒了,你把药送上来吧。” “下一场,是两周之后。” “这么快!”薛业顿时焦虑,“杰哥他……” “他赢了,下一场就这么快。”沈欲告诉他,“拳场不像田径场,没有规则,但我帮他,钱两个人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一个在轻微脑震荡的干扰下,还记恨薛业在休息室脱衣服,买就要买纯金的古板男孩。 祝墨:十级大风,哥哥们相拥而眠,我自己睡,我可真酷。 第80章真实的朋友 沈欲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小区,敲几下门,屋里喊了一声来了,门被薛业打开。 “进来……进来吧。”薛业一直看着他还是不太欢迎,给杰哥打那么多通电话。弯腰,先把他手里的药接过来。 直起腰,赶快拉开高领外套的拉链,露出妈妈的锁骨链和两枚金戒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4 婚戒,杰哥给的,就我有。 袋子很沉,止疼片、消炎药、消肿外用药、绷带、葡萄糖、半流食,包括冰袋,一应俱全。是个习惯受伤的人。 “谢谢。”薛业的冰冷脸色有些缓和,跑去厨房冻冰袋,又剪开一袋口服葡萄糖,“杰哥,给。” 祝杰叼住了吸管:“家里乱,你自己找地方坐。” “你家也有孩子?”沈欲看到一双小拖鞋,哑哑的嗓门大了不少。 “我妹。”祝杰见怪不怪,听张权说起过,沈欲有个儿子经常来拳馆写作业,快上小学的年纪却比同龄孩子高大半头,因为是个混血。 “半个月之后我打谁?”祝杰问。 “你倒是适应得挺快。”沈欲坐下了,手脚有些局促,“下一场,老雷,蒙古小伙子。” 薛业紧紧抱着他们的被子:“老雷?他很老吗?” 很老就好,很老的话杰哥有优势。 沈欲却摇了摇头:“22岁,14岁上场打拳的老手,拳斗经验8年。” “那不行,我杰哥有伤。”薛业克制着敌意,“杰哥有一只眼睛伤了,半个月缓不好。我替他打行吗?” “影响视力了么?”沈欲问,很冷漠。 “现在影响。”祝杰摸过薛业的肩,轻轻揉了一把,“给外人倒杯水。” 薛业不再多说,起身去厨房倒水。祝杰继续喝着葡萄糖,大小比赛之前都喝,对这个甜度很熟悉,但并不喜欢。可对于运动员来说,需要,永远高于喜欢。 “你怎么来这么早?”祝杰又问。 沈欲看了看表:“快放寒假了,你们首体大有一个少儿运动营,我儿子想报名,刚才去看了看。” 还真是有个儿子。祝杰晃了晃葡萄糖:“多大?” “快上小学了,9月份是零年级。”沈欲有一双幼态脆弱的眼,不像有儿子的男人,“他……也喜欢运动。” “给他找私教,运动营没用。”祝杰用自己的经验教他,“运动营几百个学员,教练的水平相当于体育老师。职业教练才行。” 沈欲犹豫了,能看出很想问,过半天才开口:“职业教练?” “尽你最大能力,找最专业的,教练找不对会走弯路。”祝杰说,脑仁还是钝痛。 “职业教练……上什么地方找?”沈欲点开手机备忘录,把祝杰刚才的话依次记下。 “不知道,我又不搞幼儿体教。”祝杰不做慈善,一句话噎死他,“下一场,老雷怎么打?” 沈欲一愣,慢性子适应不了祝杰的话锋:“老雷他练蒙古摔跤,近身缠斗这招不能用,他缠上你直接倒栽葱,人就晕过去了。” 薛业一边烧开水一边偷听,扒着厨房的门敲墙皮。 “所以?”祝杰等他往下拆招。 沈欲指了指腿:“蹬踹动作,拉开距离。” “蹬踹……”祝杰重复,这又是自己一个弱项,跑步的腿力和蒙古摔跤的下盘不是一个量级,“老雷多高?” “没你高,1米8出头,但转移速度很快,不能被他近身缠上。”沈欲看向偷听的薛业,“老雷从小学摔跤,他的路数是压住对手猛打,不要小看他身高不足,上个季度老雷tko了4场,降服1场。” 这些术语祝杰明白,薛业不懂,端着一杯水递过来,偷偷用手机查百度。 tko是技术性ko,虽然没有直接击倒对手,但是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降服就更猛,把对手打到拍地认输。 查完了,薛业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窗外,看体院的楼。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杰哥打不了,他眼睛肿了。我上行吗?” “所以我问,影响视力了么?”沈欲的脸出人意料的冷漠。 薛业忍不住龇牙:“妈的,你……” “薛业。”祝杰又把他拉回来,沙发床很矮,他们并排躺着像搂在一起,“左眼视力没问题,但是两周不一定消肿。” “是一定没可能消肿。”沈欲对伤痛复原的速度最熟悉,“我曾经有一场,老板的朋友从大马士革弄回来的人,他们打赌,我不能输,两只眼睛肿到近乎失去目力。” 薛业奋力地拧着被子,布料拧出一个旋涡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5 “除了肿,主要是血。”沈欲说,“血液侵入眼球是目力的第一公敌。” 祝杰闭上右眼想象那种感觉。“那你怎么赢的?” 沈欲沉默良久:“你怎么知道我赢了?” “你输的话,这事肯定不拿出来显摆。”祝杰反将一军。 沈欲的笑容很浅,慢慢才绽开:“我还会柔术。不过我的意思是拳击也好,格斗也好,不一定非要依赖目力,地面的震动,对方的呼吸,脚步声,都可以帮你赢。” “不能近身的人,怎么打?”祝杰继续问,“如果有个对手,量级优于你,蝉联过好几任的散打王,你会怎么打?” 沈欲不加掩饰地回答:“好打……和老雷很像,不能近身,所以你要来阴的。” “怎么阴?”祝杰绷起满是淤青的大臂。 “保留实力的阴法,不能让对方按倒了起不来,又要收着力气给致命一击。老雷就是这个打法,他是习惯性的tko,ko有一万块奖金的。万一被按倒,一定不能让他把你拔起来,爬也要爬在地面上,然后……” 话还没有说完,门锁响起,张蓉归心似箭,不料屋里来了客人。 “你是小杰的体院同学吧?”她打量,这个人看着很老实,低头有个瞬间和薛业有点像啊。 “我……沈欲,欲望的欲。”沈欲匆忙站起来,“您是祝杰的妈妈?这个就是祝杰的妹妹吧?” 祝杰很不满地切了一声,偏过脸去。张蓉不做回答,强势地站到沈欲面前,像一只羽毛炸开的老鹰。 “你是小杰在拳场认识的人?”她问,虽然不确定。 “是,我……” “别再来找他,他不干了。”张蓉打断他的话,转身又打开了门下逐客令,“你们把他打成这样,我不找律师起诉,已经很客气了。” 沈欲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这个凶悍的女人管不住祝杰,祝杰不听她的。 张蓉锁好门,肺快要气炸了:“往后不准和这种人接触,你喝什么呢?” “你话真多。”祝杰把喝空的密封袋扔过去,“葡萄糖,你今天忙不忙?” “忙,周末最忙。”张蓉戴上围裙,先去熬了一锅大米粥,又来擦地,祝墨在她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瞧你,怎么当哥哥的,妹妹吓得直哭。” “我擦吧。”薛业想帮她,无奈杰哥拉着不让动。杰哥不让,那他就不动。 “我又不懂她哭什么。”祝杰用不肿的右脸枕枕头,“你带她去上班吧,白天我睡觉,没人管她。” “我肯定要带她走,家里这么乱……”张蓉不想自己像个老妈子,数落孩子打架又数落家里不做卫生,“饭我做好了,你记得吃消炎药和消肿药,云南白药也买了,记得擦,还有……” “有事给你打电话,听几百万遍了。”祝杰眯着眼。 “你听几百万遍了你倒是记住啊!”张蓉立即变成一个老妈子。 “打篮球和跑步还满足不了你充沛的体能了,是吧?” “你说想学拳,我给你找最好的拳击教练,就为了等你长大打什么黑拳吗?” “没轻没重!有这能耐你怎么不扛大鼎去?” “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年就不该请教练。” 薛业听着,被杰哥往怀里拽。刚认识的时候,他误以为杰哥和张蓉关系不亲,直呼其名也不说谢谢。没想到杰哥在张蓉面前不仅会耍小脾气,还会挨训。 “你笑什么?”祝杰捏住薛业的后背,薛业在偷笑。 “我笑杰哥你……挺好玩儿的。”薛业挣扎着,“杰哥你别使劲,你有伤,我不笑了。” “好玩儿?”祝杰咬了他的鼻子,“等张蓉走了,咱们接着玩儿,我让你好玩儿。” 祝墨确实被哥哥的伤势吓坏,根本不敢过来捣乱,直到中午被张蓉带走。家里突然安静下来,祝杰也安静下来,思考着春节的安排。 春节,必须要送祝墨回家了,她还小,可能不会想祝振海那个混蛋父亲,但她想妈妈。自己没有理由让她失去母爱。 尽管那份母爱也不太纯粹。可祝墨需要。 需要,远高于一切。 还有,4月份过完生日,祝墨必须要上幼儿园了,可哪个幼儿园好呢?赞助费又是一笔。祝杰无从下手,烦恼重重萦绕在他眉间,左眉骨肿到无法皱起,只有右眉骨在动,非常滑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6 薛业端粥过来,疼吗,这两个字就在他的嘴里但是问不出来。 “杰哥你慢慢起来,喝碗粥再睡吧。”薛业吹着粥面,“我查了,轻微的脑震荡除了吃张蓉买的那些药,就是休息。” “没那么严重。”祝杰自己坐直,倔强地不用人扶着,“你又不是没伤过。” 薛业又把粥喂给了自己,米真香:“我没伤过脑子啊……” “我他妈脑子好着呢。” “不是。”薛业又喝一大口,“我没伤过脑袋。杰哥你这个肿是发起来了,明天估计最严重,周一上课必须包着绷带。” “包,无所谓。”祝杰抿一口粥,“钱,我还没点,你一会儿点清楚,找个地方收好。明天我去银行存现,存你卡里。” “嗯,我听你的。”薛业喂过去,每一勺都心酸,“杰哥,要不你……别打拳了,我家有钱,真的。” 祝杰慢慢往下咽,鼻梁是从前的两倍高:“揍你了啊。你有力气吹粥,不如吹吹我。” “吹啊,行。”薛业对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呼气,轻轻吹过去,“我怕给你吹疼了。” “不疼。”祝杰把碗夺过来,一仰头喝干净,“陪我躺躺,继续吹。” 薛业这样一吹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可薛业却没有躺下,先刷碗再点钱,最后提醒杰哥吃药,一切搞定才歇一歇。他们侧卧着脸对脸,杰哥想抽烟,被他压下来了。 “真没那么严重,就是看着吓人。”祝杰烟瘾犯了,指尖压住薛业的眼皮摸到一排眼睫毛,手里痒痒的。 “不吓人,能吓死我。”薛业直白地说,“杰哥,高中你每次过度呼吸,我都快吓死了。” 祝杰眯着右眼,有点兴奋:“这么关心我啊?那你不说。” 不仅不说,起跑前经常跑去上厕所,一转身就找不到薛业了。 “我怕你嫌烦。”薛业向他靠了靠,“杰哥,我昨晚哭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其实我很生猛的。” “会。”祝杰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胳膊伸过去让他靠,“多大点事,哭了,能耐。” 可是薛业没靠,反而探起身来:“但是杰哥你骗我,我这事还没过呢。” 祝杰把他收在怀里:“所以?” “所以,我必须给你留一个吻痕。”薛业说,等不及听同不同意就埋头苦嘬,力道也不小。 从祝杰这个角度往下看,脖子那块的骨头顶起薄薄一层皮肤,顺着后背往下延伸。 “高兴了?”祝杰视线下移,心口的位置多了一块血瘀,很用力。 “高兴了。”薛业擦擦嘴,偷偷摸摸的兴奋。桌上手机震动,他以为还是沈欲,拿过来才发现是微信。 杰哥被陶文昌拉进一个微信群,群里三个人,有张钊。 “给我。”祝杰拿回手机,果然,张钊在群里声讨陶文昌,嫌他支使苏晓原办事了。 [我家大宝贝儿腿脚不方便,大冬天还跑那么远,你忍心吗?] [回家小脸都冻红了,我什么时候让他受过这个罪?] [昌哥你出来解释一下,不然我上首体大揍你啊!] 有病。祝杰继续往下看,看陶文昌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张钊和他是过命的好兄弟,不会因为这个真把他怎么着。 于是张钊消停了。祝杰刚打算闭目养神,突然手机又震。 [你拉祝杰进来干嘛?他又不吱声,他真和薛业好了啊?] [好了,俩人租房,同居呢!] [干!] [震惊吗?钊哥!] [震惊!一脸惊恐!不过还是我家大宝贝儿最可爱,我给你拍他做的早饭啊……] 几秒后一张照片,烧糊的一锅粥,焦黑的荷包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7 [钊哥你太神了,这也能吃?] [你不懂,这叫爱情。何安那天还跑我学校躲着来,说班里有个开好车的小姑娘追他,吓得他不敢回师范了。昌哥呢?感情问题解决没有?] [兄弟快了,跟上你们的魔鬼步伐,把曾经的自己放在地上摩擦,摩擦!] [我再给你拍一张啊,我家大宝贝儿特可爱!] [钊哥你行行好,别秀了,你看祝杰就不秀,别他妈秀了!] 秀?张钊是挺秀的。祝杰又要闭眼,照片又来,还是一份早饭但比刚才那张有进步。 [晓原做的!] 陶文昌后悔了,只想把这个群解散。好在祝杰不会来这套。他刚松了一口气,照片来了,祝杰天秀。 看那些伤是他自己的胸口,一枚红红的吻痕。 [薛业嘬的。] 陶文昌疑惑地关掉微信,抱头苦思。他只是一只花花蝴蝶,为什么要受这种苦?痛定思痛他决定反击,快速拉三人群,他,苏晓原,薛业。 [我正要找你,张跑跑寒假要冬训,昌子你和他是去一个营地吗?] [杰哥给我买金戒指了,情侣的] [哇,给我看看] 金戒指?土。陶文昌下载图片,简单p图,发送。 [我和女朋友准备领小红本本了,羡慕吗?羡慕找自家老公要去] 群里瞬间沉静,陶文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喂人吃东西永远能喂到自己嘴里去。 祝杰:和别人顶嘴永远不敢顶张蓉。 墨墨:我不是4月份的生日…… 杰崽很多事都吃亏在没人帮他,现在已经有朋友啦。 关于掉马,所有的事都在春节,俩人同时掉了,二脸懵逼。 第81章醋海沉浮3.0 周日,果然像薛业预料的那样,杰哥的眼睛和鼻梁完全发起淤肿,眼皮那道口子被撑得发亮,像抹上一层油。 怕再次吓坏了祝墨,祝杰拜托张蓉先带着她,过一礼拜再回来。祝墨临走前把蝴蝶发卡给了薛业,小声地说哥哥不好。 哥哥不好?薛业没有功夫再去纠正,把祝墨的小书包塞得满满当当,ipad、搓澡巾、小蛋饺,还有苏晓原给的巧克力,全部带上。 祝墨不在的周日晚上,两个人谁也没睡好,总觉得家里安静过头了。 周一,祝杰左眼贴着纱布去上课,体院的学生纷纷给他让路。毕竟这是一个野逼,打架禁赛不长记性,看样子又在校外被人揍了。 这种冷眼旁观看笑话的态度祝杰从不在意,倒是气坏了薛业。 “看他妈什么看,没见过啊……”薛业一边嗦面条一边碎碎念,“杰哥你别生气,给,这是你的消炎药。” “你气什么?”祝杰在东食堂吃晚饭,薛业又变回高中小跟班,除了上新闻系的课程,一分钟不离开、不走远。 感觉挺好。 几千万匹草泥马从薛业心中飞跃而过:“气他们看你。” “看几眼也不行了?”祝杰依旧吃半流食,补充蛋白质靠喝牛奶。以前赛季的时候也不敢这么补。 “不行,我让他们看你了么?”薛业模仿杰哥的语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8 祝杰笑而不语,耳朵里的嗡嗡声仍旧不停。高中时候真不知道薛业吃起醋来这么劲儿,不愧是校霸出身。 过了整整一周,耳鸣结束,眼皮终于消肿,勉强睁开一条细缝。祝杰终于恢复了人样,陪薛业做理疗、做复健,无氧练腿,周日和薛业在家里蜗居,谁也不想出门。 体重仅仅增加了1公斤,这对于一个热量消耗过大的男性田径运动员而言已经很可观了。还是祝杰半夜上闹钟给自己加牛奶和鸡胸肉的成果。 一旦停止高蛋白进食,他的体重会立即恢复原样。 “杰哥,我看看……给你点眼药水。”两人面对面跪在沙发床上,薛业小心地扒开眼皮往里查看,“不行,眼白还是血红色,真没事啊?” 祝杰晃晃手,试试视力:“没事,就是充血。饿不饿?” “还行。”薛业没有收拾家务的习惯,家里很乱,从前在宿舍都是严峰和傅子昂打扫。师兄们什么都不让他做,就会叠豆腐块。 “刚吃完就饿,看来你的体脂也恢复了。”祝杰也饿了,明明几十分钟前刚吃完张蓉订的外卖,两个人面面相觑。 没办法,体育生饭量大,高中那点营养餐,他和薛业一人订3份。 于是,祝杰非常没有建设性地提议:“香油面?” “没营养吧?”薛业摇头,却光着脚跑进厨房,又探出头来,“要不我多打几个鸡蛋?” “别煮碎了就行。”祝杰按了一下左肋,不怎么疼了。养伤靠补,张蓉每天变花样订外卖,外加十全大补汤,仗着年轻、代谢旺盛,恢复得还行。 “我肯定煮不碎。”薛业快速地架锅点火,啪嗒一声,蓝色的小火苗欢快地舞起来。 祝杰平躺等吃面,算着上一笔的钱怎么用。战斧值5万,再加上分红,一口气拿了将近9万块。这一行来钱太快了,不怪那些拳手铤而走险。 但这个钱只是一个诱饵,诱惑那些能打拳又急用钱的人,诱惑不了祝杰。沈欲已经揭开了拳场的内幕,告诉过他,这钱是个陷阱。 很多拳手一入行都是祝杰的心态,虽然受伤但是拿回了现金,就盘算一个月打一场,月赚几万块也是好的。可真踏进拳斗场就成了大老板手底下的狗,打出名气来,不可能一个月只打一场。 越陷越深。 所以别看这帮拳手在笼子里卖命,都有私心,想着如何全身而退。祝杰被这一头的乱麻扰得心烦,听见厨房若有似无的咳声。 蛋黄肯定又煮碎了。 薛业以为杰哥听不见,咳声掩盖磕鸡蛋的声音,两手一掰往锅里打,碎掉的他先捞起来吃掉。不敢浪费,每颗鸡蛋都是杰哥打拳的钱买的,就算直接打在地上,他捡起来吹吹,接着吃。 “好了好了,杰哥小心烫。”薛业端着一大碗出来,不带面汤。祝杰拖了一把椅子,两人把着一个桌角吃同一碗,头顶头地吸面条。 “我放盐了。”薛业就喜欢吃面,香油放得适量,还知道淋上一点纯芝麻酱,“好吃吗?” “行,就是咱家穷到没钱买碗了是吧?非要用一个。”祝杰敲着碗沿。 碗很大,和一口小铁锅差不多大,两个运动员吃饭又急,没几筷子,半锅面腾空消失,露出了碗底。 “我想和你用一个碗,挨得近。”薛业边吃边笑,用一副看偶像的表情。 屋里暖气足够,两个人光着上身穿运动裤,到最后几根成了抢,筷子边夹面条边打架。最后祝杰放水了,薛业吃东西护食,很早他就知道。 他爱吃的也就分给自己,别人尝一口,没门。 苏晓原,吃过薛业一袋薯片。祝杰放下筷子,打开微信,群名被陶文昌改成“陶文昌后援会”,有病。他无声地发送一条。 [上周五苏晓原又抱薛业了。] 关微信,心情真爽。 “杰哥你给谁发呢?面够吃吗?”薛业一边担心,一边把最后几根暴风吸入。 “够。”祝杰擦了擦汗,吃面条也出一身汗,瞧着薛业的脸没忍住,笑了,“傻逼。” “我怎么又傻逼了?”薛业打了个饱嗝,这回真饱了,再饿不是甲亢,就是怀孕。 但怀孕6块腹肌就没了,还是甲亢吧。 祝杰拿筷子拍他的脸,印上一条芝麻酱的颜色。“你他妈吃一嘴,我跟你抢了么?” “没有,杰哥我吃饭快,擦一下就没了。”薛业说。说完杰哥伸手够着他了,大拇指使劲搓他的脸颊。 吃一嘴。祝杰胡乱地擦,把脸偏向一侧。 “干净了吗?”薛业被搓得上半身直摇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9 “嗯。”祝杰搓红了才放手,薛业端着锅一样的碗去洗,他进厨房洗了一双筷子,满地都是外卖餐盒。 “我下楼扔垃圾,你把门锁好。”祝杰把眼前的垃圾收拾收拾,拎着一大口袋出了门。薛业转身去叠被子,但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又要睡了,干脆不叠。 一居室变得好空,没了祝墨太过安静。门口的鞋架摆着一双小拖鞋,床头放着蓝蝴蝶发卡,有时杰哥会看着发卡出神,薛业猜杰哥也是想她。 没事做啊,考试重点都背完了。薛业实在无聊,打开许久不上的直播号,顺手拿起针线。 131个啊缝到什么时候,薛舔舔你下半辈子就缝沙包算了。 手机屏幕上只有他自己,在线人数是0,几秒之后跳成了1,sky上线。 “咦?”薛业愣了愣,想起sky是个女生,赶紧套背心,“你等等啊,我没想到你来,光膀子不文明。” [好久不见。] 薛业按了按一头乱发:“是,我……这……我在家。” 上一次和sky说自己告别了单身,现在已经和杰哥同居,进展飞快啊。 [最近开心么?] “开心,特开心,我和我……男朋友,住一起。”薛业中指套上顶针,“就在大学附近租房,还有,我又开始练跳远了,今年就上场。” [恭喜你。] “你最近怎么样?”对面是女生,薛业不敢分开大腿,坐得规规矩矩。 [很开心。] “哦……那就行。”薛业笑了笑,屏幕里的自己一别开学初的颓废,有点运动员的风采了,“这段时间太忙,好久不上了,我刚吃完面条,要不再吃个橘子你看?” [好。] 薛业立马尽职尽责地剥橘子皮,毕竟收了sky的钱:“你最近……期末考试吗?” [对。橘子甜么?] “甜。”薛业鼓着嘴笑,“男朋友给我买的,我不爱吃水果。你看我戴的戒指,男朋友买的,纯金的。对了,现在给你补上一句新年快乐,等我忙完了,放寒假再接着播。” [纯金的好。] 一个橘子占据薛业最后的胃部空间,他摸了摸凸起来的小肚子:“不能再吃了,顶了。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几月份的生日?” [怎么了?] 屋里很热,薛业热得脸都红了,他想得简单,sky给自己花钱,过生日总该有点表示:“你要是方便就……就给我一个地址,我给你买个小礼物。我不是坏人,你可以写个别人的地址代收,我就……” 话还没说完,门砰地一声开了,祝杰挑着眉毛冲进屋,伸手把薛业正在直播的手机扣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呢?”祝杰问,手掌不自觉地收紧。 还想给sky送生日礼物了,能耐。除了自己,薛业还没送过别人生日礼物。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被摁倒了,挺阔的胸口落了一只充满爆发力的大手。 “快?”祝杰盯着他的嘴,左眼的伤反倒更有凶狠的样子,“还嫌我快了是吧?” 再不快,生日礼物都送出去了。 “我以为你要去买烟呢。”薛业不明就里,胸口凉飕飕的,“杰哥,我开着直播呢,要不先把手机关上,听着……不合适。” “谁听着?”祝杰问,不高兴地皱起眉来。薛业脖子上没有香味,没喷香水。 薛业的裤子在往下掉,血痂褪干净,肩上一枚深红的齿印,越咬越深,吃顶的小腹凸起,腹肌撑圆一道弧形:“别别,sky,一个女的,听着不合适。” “女的?那更合适。”祝杰粗糙的右手虎口卡进薛业的嘴,“让她听。” 妈的,自己下楼倒个垃圾,还学会给女生送生日礼物了。谁教的?陶文昌没跑。 不一会儿,嘴里喊过什么薛业不记得了,无外乎是老公好猛。大腿根多了好几个吻痕,疼得他嘶嘶喘气。 再看直播间,在线人数仍旧是1,完蛋,什么都叫sky听全了,一字不落。薛业刚想说点什么,sky突然下线,在线人数归零。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这种事自己也没法解释。薛业光着屁股在床上找裤子,最后从地上捡起来。刚套到膝盖,有人敲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0 “我去开。”祝杰从浴室出来,下巴和鼻尖上都是爽身粉。 “杰哥我好酸,你也太……人家一个女生全听见,我多没面子啊。”薛业低着头系裤带,人鱼线捏红两道,“我多没面子啊……我很生猛的。” “我觉得我挺有面子。”祝杰看透猫眼,捡起一件自己的t恤扔给薛业,“穿上,沈欲来了。” 薛业刚熄灭的火又复燃:“他这么晚来?咱们……都快上床睡觉了。我要睡觉,我困了,我好酸。” “是么?”祝杰单臂撑门。 能把三通电话说成几十个,天刚黑就睡觉的事薛业也干得出来。 “我吃饱了犯困。”薛业嘟囔着穿好衣服,门开,沈欲提着一个大口袋,头发漂漂亮亮地扎着。嘴里叼着一个雪白的圆馒头。 “进。”祝杰让开门,“家里乱,自己找地方坐。” 陶文昌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不是好汉,也需要人帮。交朋友这种事祝杰没兴趣,但为了赚那笔钱,他愿意试一试。还有一礼拜的准备期,能不能成事,就看沈欲肯不肯教了。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所有和薛业之间他要了薛业,赠品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长过1米5、马上要上幼儿园的小矮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sky,女的,薛业要送她礼物……(清醒后)哦,那不就是我么? 陶文昌把群名设置为“昌哥魅力无边”,1分钟后被苏晓原改为“张跑跑真帅”,5秒后被薛业改为“杰哥最牛逼”。(这个是昨天大家讨论的脑洞) 第82章疑心 沈欲刚进屋,第一个感觉是屋里非常的热,床上非常的乱。再看两人脸色和脖子,很容易猜出刚刚发生过什么。 “给。”薛业拿了一瓶矿泉水。杰哥上次说了,外人来了要倒水。 “多谢。”沈欲就着半瓶水,馒头两三口吃掉,“你的伤好得真快,不滋血了。” 滋血?说话方式挺有意思。祝杰正在擦汗,白毛巾搭在肩峰上:“不影响下一场,上次来的女人叫张蓉,我的篮球教练。” “篮球教练?她……”沈欲不好意思深问,从大口袋里掏东西,“两片散打手靶,你还有一周时间。” “打完老雷,4强赛什么时候?”祝杰拎起手靶试了试,很沉,加厚型。 沈欲脱掉羽绒服,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中腰牛仔裤刚好卡在肚脐上,还是那一只绿水鬼。“一周让你缓,腊月二十八是4强赛,决赛定在了正月十五。” 沈欲用阴历,薛业开始算阳历:“可是我们快期末了……你不穿衣服啊?” “打拳总赤膊,好脱,我习惯了。”沈欲淡淡地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乐扣盒,里面全是馒头,“奶馒头和我儿子幼儿园的开餐点心,可以给你们吃。” “我不吃外人的东西。”薛业看旁边,杰哥没有点头。 祝杰当然知道快期末了。好在大一的课程轻松,几门主要科目又是开卷。他看向沈欲:“手靶现在再练是不是太晚了?” “你练过?”沈欲又叼了一个馒头,无意间转身,大面积的纹身把薛业看愣了。 “等等,你这是……”薛业好奇地蹭过去,手指不停抹擦,“你他妈纹的还是贴的啊?” “纹的。”沈欲对别人的触碰非常习惯,他伸展开背,凤凰活灵活现并不柔美,是一只很凶的灵兽:“纹4个月,差点被打雾疼死。” “有点……牛逼啊。”薛业立马高看他一等,“纹身挺贵的吧?” “也不是……我被纹的。”沈欲垂下头,两捋头发在眉梢荡漾,“这不重要。” “哦,图案挺复杂。”薛业继续摸,从肩胛中央摸到沈欲的腰,“操,你腰上有疤。” 沈欲这才躲开:“小时候不懂事,你觉得好看?” 薛业真诚赞美:“好看啊,颜色鲜艳。我训练装备都买鲜艳的……你胸肌好大啊。” “我让你摸他了么?”祝杰把眉头拧死,不明白这俩人怎么突然聊起来了。好看么?他不觉得,纹身最好是黑白,这样鲜艳还能夸出好看,也只有薛业的奇葩审美了。 “没让。”薛业说,手底下还摸。 “过来!”祝杰直直地锁定薛业。沈欲,男的,被薛业摸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1 他挺起胸口,展示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胸肌轮廓。 “哦。”薛业被杰哥的胸肌吸引过去,老老实实坐回床上。复健初见成效,穿着t恤也能看出肩膀和大臂的线条,比从前硬朗。 “说吧,手靶做什么?”祝杰看向沈欲。 这么一个狠角色,和他手里的塑料餐盒格格不入。 沈欲又叼了一个,馒头不大,刚好是一个小孩子的拳头大小。他又将两片手靶扔向祝杰,不作解释。祝杰戴上作为守方,微微屈膝俯身,手肘收拢于胸口。 沈欲的爆发力应该强于自己。作为一名运动员,祝杰很愿意和强手交流。 转瞬之间,沈欲用一个假动作晃到祝杰左侧,快速的移动和镇定的神色极不相称。紧接着那只凤凰的颜色在祝杰眼前一闪,沈欲左腿横扫,击中了右手靶。 祝杰绷紧身体,猜测他的动作还没有结束。沈欲要是教他,肯定是格斗招式。 果真,沈欲将重心拉回右脚,抬腿又是一个360度的回旋,掉在额前的两捋头发甩出两道弧线。有效击打的下一秒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重心支撑腿,回身飞踹。 猝不及防,刚劲有力。馒头还在嘴里叼着。 “杰哥!”薛业从床边弹了起来,脖子上两枚金戒指撞得叮当响。 祝杰退后几步,感受他这一脚的力度:“你刚才怎么换重心?” “虚晃,对不能近身的敌人,拳击也好,散打也好,要学会使诈。”沈欲咬了一口馒头,“老雷是摔跤选手,你和他碰上会被绊倒,要学会和这类对手拉开距离。” 使诈。祝杰又想到了祝振海,撑着手靶回忆沈欲刚才的动作。 “你是跑步运动员,不用琢磨这么透。你也琢磨不透,学个大概就行。”沈欲说,他和自己不同,迟早要回大学比赛,“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吧?” “速度,拳重。”祝杰站直,比沈欲高一点,“基础牢固。” 沈欲抹了一把汗:“对,你的基础太好了,挑不出毛病,所以你打新人,就和切菜差不多。就好比抱架这一个姿势。” “等等我!”薛业立刻打开手机搜索,杰哥不教他,他什么都听不懂。 薛舔舔太郁闷了,今晚连夜补课吧。 “别小看抱架,职业的拳手哪怕被打晕也是抱架倒地,这种素质,是几百万次击打才能保持住的身体记忆。”沈欲把剩下半瓶水喝了,声音不见一点好转,“但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弱点,打架和田径不一样。跑步不能横穿跑道,要按照规定的线,打架嘛,是能赢就行。” “老雷难道不会防我这招么?”祝杰反问。 “会,所以你把他踹倒,就要立马锁他。”沈欲看向了薛业,“这一周你让他戴手靶,你把刚才的动作练熟。一周一个动作,对有基础的拳击手来说不难。” 薛业的好斗心在空气里和沈欲碰撞:“行,我当陪练。” “我会把锁人的技巧发给你,你用他找找感觉。”沈欲又看了薛业一眼,“他也是体育生,体格也够,可以当你的假想敌。” “他不行。”祝杰说。 “我行,杰哥你拿我练,想怎么锁就怎么锁我。”薛业抗议。 祝杰顺手掂量手靶的重量,薛业陪练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的腰,能锁么?别再给折坏了。 “基本上就这些,我说完了。”沈欲打开另外一个餐盒,“这个你们吃么?我儿子幼儿园的餐后点心。” “还有点心?”薛业闻着香味过去,“他一个月的饭费和你差不多了吧?” 四个雪兔奶黄包在静静冒热气,耳朵、红眼睛、球形尾巴一应俱全,半透明的冰皮裹着金黄色的馅料。 沈欲却摇头:“我不分量级,不节食,饭费没法省。儿子……每个月的饭费1800块。” “1800?”薛业傻了,赶紧看杰哥,“祝墨也该上幼儿园了吧?” “嗯。”祝杰算着日子,“你儿子在哪个幼儿园?” 一个简单的问题,沈欲却支吾起来。 不敢说?祝杰突然起了疑心。 “我没记住,学费贵,但是环境好,孩子的家长非富即贵,每个月还要写一份英文汇报,没必要上这么贵的……” 预感成真。这人有问题。 “我高中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1000块。”薛业小声嘀咕,“可要是环境好的话,贵也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2 “你们趁热吃,我挺爱吃这个。”沈欲硬是逼着他们一人捏了一个,“幼儿园的点心不该拿,我家不差钱,儿子知道我爱吃才偷着带出来。这个挺精致的,仔细看是个兔子,兔耳朵还……” 他还没说完,面前两个不修边幅的体育生一口一个,整个儿塞进嘴里嚼。精致的点心还没来得及介绍,就变成两个大男孩嘴里的面团。 “好吃么?”祝杰困惑地看着薛业,吃法豪放。 薛业认真地咂摸几下余味:“太甜了,没有面条好吃。” 又过几天,一个周三,张蓉要把祝墨送回来,两个人在东校门等候。 薛业小臂微酸,当了两天陪练就被踢青了胳膊:“杰哥,周末你让我去吧。” “你能控制?”祝杰问,反正拦不住他了。 “控制,肯定控制,再不控制你把我手拧断。”风很大,薛业和杰哥躲在一处避风,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像两只巨大的愤怒小鸟面对着面。 “杰哥,你昨天练的比前天进步多了,我陪练我有感觉,着力点不散,熟练之后肯定能把老雷撂倒。但是沈欲的话你信吗?他不会坑你吧?” “咳……有那么牛逼么?”祝杰突然拉了拉高领,“不信沈欲,总觉得他要阴我一把。等打完最后一场就撤,回田径场训练。春季校联赛你先上,我等6月份解禁,一起拿金牌。” “好,拿金牌才是正事,其他都是次要。”薛业露出脸来,“杰哥牛逼。” 祝杰再一次扭脸,拉高了薛业的领子:“闭嘴,喝风。” 正说着,陶文昌和俞雅溜达过来,照直走近:“我家墨墨呢?” “我接我妹,你干嘛来了?”祝杰问。 “我带小姐姐看音乐会去啊,约会,懂吗?”陶文昌一脸自信,掏出一部手机,“这个给墨墨。” 祝杰接过来一看,差点扔回去:“给我妹旧手机,你挺行啊陶文昌。” “我肯定挺行的啊,全面挺行。”陶文昌说,“这手机是我用的,墨墨玩儿习惯了,游戏也下好了。晚上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她不给你打。”祝杰一脸冷漠。 俞雅怕喝风闹肚子,紧闭着嘴。心里却有种异样,觉得陶文昌这个男生,很逗。 满嘴情话,泡妞老手,撩妹套路不带重复。一张随时能招桃花的脸,一副跳高练就的强健身体,一肚子花花点子。 可是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他莫名可爱和纯情。就是千万别胡说八道。 陶文昌呵呵一乐,面前停了一辆大奔驰,专门叫的网约车:“昌哥先走了啊。”他拉开车门把俞雅送进去,回头强调,“记得让墨墨给我打电话啊,拜拜!” “滚。”祝杰把手机收下了。 一刻钟后张蓉到了。不等张蓉下车,副驾的门打开,跳出一个穿斗篷羽绒服的团子。团子跑了几步,啪叽摔了。 祝墨站起来掸掸土,无事发生一样,又跑啊跑啊,噗一下扒住了祝杰的大腿。 “哥哥好了。”祝墨在大风里吸鼻子,蘑菇头扎着两个小辫。 “废话,我他妈是你哥。”祝杰半蹲,再起来的时候祝墨抱在侧腰,“腿没摔断吧?” “没断。”薛业捏着祝墨的小膝盖骨检查。 张蓉的车缓缓滑至面前,朝他们招了招手。薛业也招了招手,把副驾门轻轻地撞上。 “我就不下车了啊,还有事,你到家给我回个电话。”张蓉从车窗扔出一袋东西,“你的药,周日我不去看你挨打,你让我省省心!” “你话真多。”祝杰把药捡了起来。 “快回家吧,风大。”车窗徐徐上升,张蓉一脚油门。 祝墨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脑袋上突然多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哥哥我们回家吧,我不闹着吃蛋饺了,你不要不好。” “杰哥坠好,杰哥说今年送你上幼儿园。”薛业把自己的棒球帽给她,“上一个月饭费1800块的。” “我不想上幼儿园,我想上大学。”祝墨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时候格外像哥哥。 “不上幼儿园,就给你挂门上。”祝杰拉起薛业,“走吧。” “走。”薛业老实了一会儿,“杰哥,陶文昌和孔玉,这次冬季校联赛也没上?是上次名次不好被雪藏了?” 祝杰和他对视:“运动场的事,你说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3 “我说?我说肯定不是。”薛业的声音变得如心情一样,酸楚,无奈,“运动员扳不动教练,黄世仁是不是想把他们压过冬训,春季再放出去?” “嗯。”祝杰若有所思,黄俊是总教练,他一句话就能压一个体育生的赛季,“你师兄们联系过你没有?” 有张海亮,想必黄俊是不敢压薛业的。 “联系过啊,严峰和傅子昂的手机上交了,张海亮是教练,说春节放假,带着大礼包回来看我。”薛业拽了拽旁边的手,“真想赶快打比赛,跑跳双煞,金牌入袋。” “我也想。”祝杰把祝墨往上颠了一下。沉了。 回到家,三人简单吃完一顿晚饭,祝墨好奇地研究陶文昌的手机。祝杰对着手靶练拳速,收到了沈欲的微信。 十字锁。 “发什么了?”薛业边看边读,“主动方与被动方的身体形成十字型交叉,两腿……跨于被动方的颈部和胸部,主动方用双手,将被动方的手臂压于前胸,裆部用力挺胯,迫使被动方屈服……杰哥你看得懂吗?” 祝杰看了看床,又看了看他:“不懂啊,陪练么?” “行啊。”薛业摩拳擦掌,“拿我练!我很生猛的!” 第83章8强赛 薛业小心地平躺,抻着头问:“杰哥,十字锁是拳击的招式吗?” “不是。拳击确实很强,我的优势是专门练拳击,劣势是只练拳击。散打和摔跤很像,靠抱摔的威力让对手失去重心。格斗有边际效应,练六年拳击的人打不过练三年拳击三年散打的对手。” 祝杰脱掉了t恤。 “锁之前还要脱衣服啊?”薛业开始琢磨自己脱不脱。杰哥从来不教自己,要是教过,自己就能替他上场。 祝杰单腿压上床:“不是,只是单纯想脱。” 他把薛业压制在床面,小心地跨骑在他腰部以上,压着他的上身,同时把重心放在自己的双手上,紧压他的胸肌。 “这样,你起不来。”祝杰将薛业的背部贴在床单上,“不能移动,也不能转身。” “我试试……还真是,这招牛逼。”薛业已经出汗,汗水滑过耳根,“然后呢?” “然后啊……”祝杰继续双手压制他的上身,“想要你的哪条胳膊,就把自己的哪只手放在上方,另一只手放在下方,这样,发力……身体向同侧移动,我的身体和你的身体形成90度,也就是所谓的十字。” 薛业不禁咬紧牙关,杰哥还没出力,自己的身体当真被钉死了,毫无反击之力。“操,这招太牛了!教我!” “这就牛了?”祝杰问。 “牛,然后呢?”薛业勤奋好学,这要是学会了,打架省不少力气。 祝杰离开他的腰,用左腿控制薛业的颈部,右腿控制他的胸口,有力的双腿在一刹那夹紧。 “然后,这样。”他用双手抱紧薛业的胳膊,“你试试逃脱。” “我肯定能逃啊,杰哥你不舍得使劲。”薛业试图金蝉脱壳,可是这个姿势诡异得厉害,哪怕身上没锁,想逃也逃不掉。 “嘶……有点难。” “还没锁你呢。”祝杰注意着薛业的一举一动,像真正格斗的运动员,“固定胳膊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你的大臂来回移动,就这样……” “嘶……胳膊疼,杰哥你轻点。”薛业大题小做,“轻点,我疼。” “你知道么,人的拇指向上的时候……关节是反方向,逆转关节比肌肉撞击,疼多了。”祝杰自然而然地开始锁他,左手牢牢地控制薛业的手腕,使他的拇指向上,金属手环硌着他们的皮肤。右手控制薛业的肘部,瞬间拉近。 薛业瞬间崇拜起来,原来杰哥会啊。深藏不露,不愧是他。 “还跑么?”祝杰肆意地捉弄他,双腿夹紧薛业的肩峰,防止手臂来回扭动。 “不跑了,不跑了,杰哥你轻点,啊……我疼。”这个姿势太尴尬,有种被捏成一团的错觉,薛业很用力地挣扎,“我是大意了,要是集中精神未必锁得住。” “还没锁完,试试。”祝杰直起身,身体猛地后仰,胯部上挺。 “啊!”薛业胳膊酸疼,“服了,服了,杰哥轻轻轻……我手腕好酸。” 祝杰轻描淡写地介绍:“这叫起桥,起桥了说明动作全部完成,压制对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4 薛业用脚心拍着床面:“疼疼疼,杰哥我疼,锁了锁了。” “叫老公听听。”祝杰盯着他,渐渐放松。 就知道喊疼,一句好听话不会讲,和高中踩大腿一模一样。 正闹着,祝墨从卧室跑出来,拿起自己的小拖鞋冲着哥哥的手就是啪啪啪啪一顿打:“哥哥你欺负人,薛业哥哥不好了,你们不要打架。” “没欺负他啊。”祝杰把脚踩在薛业的大腿上,“你哥教他锁人,再不教他,我怕他摸别人胸肌。” “我没摸着啊……杰哥我错了,你先把我放开。”薛业晃着身体,“你别怕,杰哥没打我,杰哥永远不会和我打架,你……你先回屋。” 祝墨纹丝不动,还有点要趴到薛业身上的意思。 “祝墨。”祝杰提高了警惕,“不许亲他。” “杰哥不好。”祝墨委委屈屈地爬上床,靠着哥哥坐下了,蘑菇头别一个蝴蝶发卡,又大又蓝,“我还想吃小蛋饺……” 祝杰腾出一只手点外卖:“还吃什么?” “还想吃奶茶里的小豆豆。”祝墨玩起自己的脚丫,“小豆豆好吃。” “小豆豆?”薛业被压在底下,神他妈小豆豆,“珍珠啊?杰哥这个不行,容易卡嗓子,能窒息。” 祝墨很用力地摇头:“我不卡嗓子,杰哥坠好。” “杰哥是你叫的么?”祝杰又点了两份生煎,揪她的蝴蝶翅膀,“回屋等,你哥继续教他锁人。” “哦,谢谢杰哥。”祝墨心满意足,啪嗒啪嗒跑回去。她偷偷往回看一眼,两个哥哥又压在一起了,不会打起来吧? 打架会受伤的。祝墨害怕,赶紧爬上大床摸手机。电话很快打通了,昌子哥哥的声音。 “怎么了啊,墨墨。”陶文昌打开外放。 音乐剧刚结束,想着带俞雅去簋街吃个宵夜。 约会嘛,当然是争取相处机会,很多感情就是吃饭时候培养的。特别是簋街那种地方,东二环、东三环的胃,这时候,各种男男女女小情侣往那里赶。 祝墨捧着手机,声音不欢快:“昌子哥哥,家里打架了,你和俞雅姐姐今晚住我家好不好啊?” “这真不好办啊……”坐稳出租车,陶文昌一惊一乍,“等等,家里打架?谁把谁打了?” 妈的,渣男祝杰又要家暴了吧! “我去看看哦。”祝墨爬下床,探出半个小脑袋做转播,“我哥哥,打薛业哥哥。” “我就知道那人死性不改!”陶文昌悲痛欲绝,看向俞雅,“看看,又动手了。墨墨别怕,昌子哥哥和俞雅姐姐马上到,司机师傅麻烦您前面掉头,簋街不去了。” “哥哥把薛业哥哥压住了,打得好惨。”祝墨嘟着嘴。 俞雅噗嗤一笑:“天啊……” “啊?”陶文昌傻了,“不是,这个……这个打啊,墨墨你不要看。” “薛业哥哥想起来,杰哥不让他起。”祝墨悄悄地听,“薛业哥哥又笑又哭,杰哥还不让他起来,杰哥欺负人,你们快来救命。” 陶文昌和俞雅绷不住笑了,笑完俱是尴尬。这真的尴尬。 “这个就不是……打架了,小孩子别看。”陶文昌又请司机师傅再掉头,“明天昌子哥哥替你教育他们,听话。你回屋看星际宝贝。” “哦。”祝墨乖乖地缩回卧室,“打架不好。” “咳咳……”陶文昌冷汗直流。 “给。”俞雅拿出自己的手帕。纸巾时代,这种东西很少见。 “谢谢啊,这俩王八蛋。”陶文昌捂着话筒,又操心嘱咐,“墨墨,昌子哥哥的手机送给你,你记得带在身上,有事打给我。” “真的吗?我们可以打电话啊。” “打啊。” “什么事都可以打吗?” “打,随便打,手机没钱了叫你哥充值!”陶文昌总是隐隐不安,“墨墨,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总说哥哥不好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5 这一问,电话那端咯咯的笑声没了。陶文昌和俞雅都有预感,确实有什么事是祝墨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的。 “墨墨,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你哥哥不好,是他受伤了啊?”陶文昌给俞雅使了个眼色,俩人紧紧贴着一部手机,等回音。 电话那端有了动静,一声细小的嗯。 完了,完了,绝对有大事。陶文昌的预感愈加强烈:“是不是你哥哥在外面打架,被你看见了啊?” 电话那边安静得如同断线,只有小女孩急促的呼吸声。 小孩子不会隐藏,她害怕就会大声喘气。 “我哥哥不在外面打架。” “是吗?”陶文昌的大脑飞快运转,“那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啊?昌子哥哥给你保密。” 那边又安静了,突然电话被祝墨挂断。 “她挂了?”俞雅不解,“你怎么猜到她话里有话?这么厉害,帮话剧社写剧本吧。” “直觉吧,可能因为我从小和两个表妹一起长大。”陶文昌装好手机,簋街到了。一下车,迎面扑来的大风把两位臭美人士吹成了冻冰棍。 “小姐姐冷吗?”陶文昌怀念妈妈硬塞的秋裤,“我身体强壮,外衣给你。” 俞雅的面颊泛着青色,用豪迈的姿势,把围巾甩给了陶文昌:“我?我们维族吃牛羊肉长大,冷才怪。” “厉害厉害,女中豪杰。”陶文昌唏嘘不已,“其实我也不冷。” 1分钟后,俩人钻进最近的火锅店里搓手心。服务生接单:“请问喝点什么饮料?” 既然话题抬到了民族高度,不能输。俞雅狠着心说:“冰水。” “这位先生呢?” 陶文昌怀着民族大义,咬着牙说:“冰可乐,冰给我加满。” 同一时间,薛业在床上笑岔气了,十字锁再挠痒痒,人生酷刑。 时间一天天逼近期末,迎来陆陆续续的考试。晚饭后,祝杰陪同薛业在健身房耗着,周桦一边带薛业做复健,一边指点祝杰增肌。 他们一起回宿舍,像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体院男生。回到412,祝杰再陪着薛业背体育新闻的考试科目,那些要背的书,他看着头大。 大二开学把薛业转回体院,好在他本来就是高招体特生,不难。 转眼到周末,8强赛,对手老雷。 “杰哥,你眼皮这道口子还没好啊。”薛业忧心忡忡。 “养养就好。”祝杰咬紧扎绳,眉峰涂抹过凡士林,反着光,“陶文昌带着祝墨在楼下?” “嗯,不能让祝墨上来。”薛业拿出一副清洗过的护齿,“其实……张蓉和苏晓原也说要来,我没让,我怕你分心。” 祝杰搓了搓薛业的脸:“人多,分心,护齿给我……” “啊?”薛业动作快,已经塞自己嘴里了,说话含糊不清还想流口水,“我丝丝……难嗖……” 杰哥的护齿,含着还挺……有感觉。 “你他妈给我吐了。”祝杰虚虚捏着薛业的下巴,拿了出来。 “杰哥,我一会儿就在8强休息室等你,不去看了。”薛业搓着外兜,陌生的环境让他紧张,“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也行。”祝杰算着时间,还有一刻钟,“就在这等,别给我瞎跑。” “不跑,我从来都不跑,除非尿憋不住了去厕所。”薛业像个拳击经纪人给他捏肩,“杰哥,量力而为啊,万一不行……” “你老公会不行?”祝杰突然拽他,两个人跌进更衣间里,“第三次敲钟就是开打,紧张么?” 薛业点点头。 “我也有点紧张。”祝杰低着头,格斗并不是他的特长,他的腿不是用来踢人而是奔跑在操场上,“等这场打完了,给我补补?” 薛业眼睛一亮,亮晶晶的:“补……补什么?是那个补吗?” “大补,补一夜,我不用动,你全自动。”祝杰给他紧了紧护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6 拳场的举牌女郎来找人,两个男生正拥吻得难舍难分。“咳……该下去准备了。” “别乱跑,赢了我上来找你。”祝杰叼了根烟,俩人轮着吸,“等我。” “嗯。”薛业用尼古丁压心跳。扇形的休息室内只剩他一个,他开始后悔,没把苏晓原叫来。 紧张。 为了防止拳手比赛互相干扰,休息室看不到笼井但隐约能听到动静。敲钟声,喧闹,叫喊声,匍匐着压上他的耳膜,明知道看不见,仍旧贴着墙面仔细听,听墙外是不是有人喊杰哥的名字。 奇怪,没人喊杰哥啊。正当薛业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86章以后就是你们期待的春节了。 “我丝丝……难嗖……”=“我试试……难受……” 服务生:请问两位的小火锅锅底要什么? 俞雅:“中辣。” 昌子:“最辣。” 俞雅:“顶级辣。” 昌子:“无比变态辣!” 服务生:??????? 第84章试探 “你来干嘛?”薛业看向沈欲。杰哥说他感觉沈欲想阴他,会是真的吗? “借个火。”沈欲进来了。还是那条水洗灰白的中腰牛仔裤,光上身,晃着一背鲜亮的纹身坐过来。 外面突然变得很安静,薛业的心揪紧,屏住呼吸。 “担心他啊?”沈欲递过来一支烟。 “嗯。”敲钟了,第一声,薛业顿时口干舌燥,“我没带火,杰哥不让我抽。” 沈欲蹭了蹭鼻尖,摸出打火机点上,一人一根:“他又不在,担心的时候心脏紧巴,不舒服。” 确实不舒服。薛业接过他的烟,僵硬的身体语言更加明显,瞬间被烟呛了一口。 从12岁起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直到拿下了少年运动员,薛业从来不懂什么叫赛前紧张。这是少年运动员最难跨越的心理障碍,输赢甚至都是次要。 多参赛,争取上场率,打磨冷静的情绪,这些成了体校孩子们踊跃报名的首要目的。可薛业非但不紧张,反而越有压力越兴奋。 当助跑道两侧全体肃静,教练注目,裁判员各就各位,所有人都为自己的一跳,他的身体会兴奋,心率会平稳。 有一种禁药,不是兴奋剂但仍旧被禁掉了,药效便是降低心跳和肌肉紧张。药,永远是体育运动的外挂,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自己在赛前的状态就像吃了这种药,永远不乱。 恩师说,你是天生的运动员。只是起跳太猛,不能只要速度,三级跳还要稳。剑走偏锋容易失误,比赛经验多了就懂了。 可现在,薛业又一次感受到了赛前的紧张,比上一次更严重,是恐惧。 敲钟,第二声。他深深地吸一口,沉醉在焦虑减缓的假想中:“你来干嘛啊?” “聊聊。”沈欲叼着烟却不吸,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角泄出来,“祝杰年轻,基础好,技术进步很快。” 第三次敲钟声,薛业一个激灵,打开了手机计时。 “你不会骗我们吧?”薛业不会拐弯抹角,夹着过滤嘴猛咬。 “不会,张权已经和我打过招呼,大老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沈欲蹲在长条木椅上,双臂搭着膝头,“你也是运动员?”猛然他伸手过来,手掌罩住薛业的胸口。 “练得不错,胸肩背都挺合适。”沈欲在薛业身上摸了摸,感受布料下的轮廓。 薛业不习惯和外人太近,挪着拉开距离再点头:“三级跳,体校出身,高中和杰哥练中长跑。我胸肌没有你大,跑跳选手不能太壮,有氧训练又多。我摸摸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7 “高中怎么不接着练?”沈欲微微欠身,胸口立马落了两只手,一左一右。 “你也不壮啊,胸肌可以啊……我以前吃兴奋剂了。”薛业破罐子破摔似的,心情随外面的呼声时起时落,他看手机,才过去20秒。 沈欲一惊,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兴奋剂?”他不解地看着薛业,递了一瓶矿泉水。 “说了你也不知道。”薛业接过来却不喝,“还有,我不喝外人给的水。自己的水,瓶盖拧开装进包里,离手一下就不喝了。” 沈欲不动声色地掐了烟,找不到和薛业交流的途径。“也许我能懂,我打拳……也算半个运动员。” 这也算运动员吗?薛业撩起刘海,露出布满密汗的额头:“外源性的促红素,注射的。你以前也练过?” “跟着大学校队跑过步,没练过。”沈欲说话慢吞吞,“听说过兴奋剂。其实打拳也有吃药的,正规比赛,金腰带那些都会查,我们不查。” “你不会是靠那东西赚钱吧?”薛业突然有点鄙视,正经的田径选手眼里不容这些。 沈欲垂着双手:“没靠那个赚钱,但是用过。” 还真用过啊!薛业没法接他的话,正规体育生和半吊子选手的差距拉开一道分水岭,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静了片刻,外面呼声高涨,薛业又看时间,刚好过去1分钟,于是他朝沈欲伸出了手:“再……给我一根。” “你和他……”沈欲神情犹豫,想进来蹭烟不料被蹭两根,勉勉强强又给他一根,“是处对象的关系啊?” “嗯,我追了杰哥三年,刚在一起没多久。”薛业呢喃着盯计时,每秒都煎熬。 “上次在酒吧,听你说,你不信自己都信他。”沈欲又搓搓鼻子,“你们……你们不怕别人说?” 薛业板着一张冷脸迷茫地摇头,不是不怕,是没考虑过。 “挺好的。”沈欲用探寻的语气,“喜欢男人这种事,你怎么……接受的啊?” “接受什么啊?”薛业不敢看计时,短短的十几秒像无边无际。 “接受自己喜欢爷们儿。”沈欲又低下头去。 “不、不用接受啊,喜欢就……喜欢了。”薛业也低下头去,“高一军训的时候,杰哥敢和部队的教官杠,我想找个人罩我,就赖上他了。” 轮到沈欲懵了:“赖上他?” “嗯,狗皮膏药似的,直接赖上了。我被人害过,教练和队医害的,这是运动队里最不公平的强权。他们拥有的不仅是手下运动员的出赛资格,还有我们的身体。” “身体?” “教练说凌晨4点起床,我们就要在4点爬起来。队医说伤势不能上场,我们只能在场下坐着。他们上瘾。从小就是,到了大学也没法抗衡。”薛业咬紧牙,“我那年……是被强权体制给摁死了,如果小运动员有反抗队医教练的权利,我不会出事。那时候我还想过自杀,有杰哥护着我,我就不想死了。” 沈欲吓得不敢说话。 “你儿子喜欢运动吧?记得给他找个好教练,最好家里出一个人陪着他训练。”薛业喘出一口气,还剩下40秒,“他妈妈呢?” “已经离婚了。”沈欲露出一丝心虚,“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 薛业数着最后30秒:“你们……感情不好?” “不是。”沈欲快速摇头,“但是也不算很好,他……从来不信我的话。” 20秒,薛业站了起来:“你是稀有血,你儿子遗传了吗?” “没有。”沈欲也站了起来,烟抽到过滤嘴的底端,“我爸妈全是正常血,不一定会遗传。你呢?” “我……我妈妈是。”薛业丢下一句,10秒,他忍不住跑出了休息室。 笼井四周被环绕的人群密密麻麻围着,活像一座兽斗场。薛业吃力地挤过去,融进并不熟悉的环境,想念每一次起跳前的肃静。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八角笼,笼壁足有两人高,翻是绝对翻不出去。 “杰哥!杰哥!”薛业往前蹿。有陌生人试图抱着他欢呼,被他一拳捶开。陌生男人摔在了地上,笑着爬起来,看样子是赢钱心情太好。 笼里,两个人诡异地打成一团。薛业跳起来看,像站在篮球场边上看杰哥投篮,跳起来,再跳起来。 是杰哥,杰哥把老雷锁死了,两个人都是通红的脸。最后1秒,老雷的左手在疯狂拍地。 身边涌动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薛业不懂,他只懂杰哥赢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8 计时完毕,祝杰费尽全力才能站起来,为了锁住老雷这个摔跤选手,他耗尽了体力。他摇摇晃晃,一击重拳砸铃,铃响说明分出了胜负,门才会打开。 大腿和肘部只有挫伤,祝杰站在铁门的内侧,抬起伤痕未愈的头。笼顶的吊灯打亮他一张青涩的面孔,八角形的铁笼是成人礼,磨刀石,帮他释放全部的野性。 他跨出笼门,像一头真正的肉食动物,打赢了生存权利的争夺战。他的忍耐,都是磨练。 赢了。薛业站在笼下仰视,像军训第一次见面。杰哥真他妈的帅。 真想把杰哥拖去领证,可别让他跑了。 4强选手了,祝杰的待遇又升一级,终于上了3层。独立的单间休息室,健身房,视角绝佳的观赛场地,每一处都是诱惑,也是给祝杰上了一节社会课。 人和工作不分贵贱,但钱能分出阶级。这些,他泡在运动场上是学不到的。 休息室的墙面挂着液晶电视,重复地播放刚刚结束的战斗。祝杰洗好了澡,身上莫名的烦躁。 练拳是这样,非常容易、非常渴望被激怒。更别说赢了拳,身体里像藏了一头嘶吼的猛兽,想再找机会试试牙。 他喜欢这种势头,像每一次站在起跑线上等发令枪。冬季校联赛错过了,冬训肯定也不能报名,春季校联赛给薛业报上,自己陪着他比赛,顺便找一找重新回到田径场的感觉……祝杰暗自打算,薛业抱着祝墨进来,手里还有碘酒棉签。 “陶文昌呢?”祝杰动了动眉头。 “在楼下和俞雅发微信,俩人因为转账金额杠上了。他发521,俞雅回888,他又发1314,俞雅转回来1888,快打起来了。”薛业放下祝墨,休息室变热闹,任小姑娘跑来跑去。 1月底,穿白色小棉裤套白纱裙,上面一件圆领毛衣,橘红色运动跑鞋,戴着巨大的蓝色蝴蝶发卡。 “哥哥赢啦,我哥哥赢啦。”祝墨扑过来,虽然并不知道哥哥刚才赢了什么,“杰哥坠棒。” “废话。”祝杰把她往天花板举,看习惯了,小秃子长大还是挺顺眼的,“收完钱,回家吃蛋饺。” “哥哥你喝奶茶吧,小豆豆给我吃。”祝墨笑着,回到地面突然闷闷不乐,“昨天,张蓉阿姨说,我该上幼儿园……我不想上幼儿园,我想上大学。” “你不上幼儿园,将来长不过1米5,也没有蛋饺。”祝杰说,时不时躲一下薛业的手。 “疼了吧!”薛业用碘酒消毒眼皮的伤口,“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别打坏了什么地方不知道……” 祝杰又躲了一下,捏住薛业的锁骨上方,用力感受遏制对方的快意:“你把碘酒弄我眼睛里了。” “啊?”薛业匆忙地拿出纱布,“吹吹,吹吹。” “下一场是腊月二十八,拿了钱就撤。3月份春季校联赛,我陪你去。”祝杰在他锁骨上捏了两下,“你能行么?” 薛业不说话了,出事后他试着上场,不行。但现在他鼓起勇气:“行,你陪我去我一定行。” 滴滴两声,门被持卡人打开,沈欲,身后还跟着一个。 “怎么样?”沈欲很兴奋,“张权找我了,老板就是我们猜的那个意思,4强你对骨头,我对hawk,正月十五就是最后一场!” “嗯。”祝杰平静地看向他,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全信沈欲。他有他的打算,打完4强拿钱走人,回去练中长跑。你想阴我,我就先阴你。 “骨头好打么?”他问。 “不好打,你和他对拳没有胜算,但是拳场大老板的安排他不敢不听,你怎么打怎么赢。”沈欲意外地笑了笑,比任何一次都笑得漂亮。 为了赚钱这么兴奋?祝杰看向沈欲身后,准备再试探一把:“你儿子?” 小男孩被点名了,非常明显的混血脸,对视的时候,眼珠子是金棕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第一次碰到转账金额比我还豪迈的小姐姐…… 俞雅:事关民族,我不能输。 小业沈欲:我摸摸你。我也摸摸你。你胸肌大。你胸肌也不小。 第85章4强赛! 对视的一刹那,薛业无比惊讶:“你前妻是……外国人啊!” 沈欲的笑很快收住了:“嗯,儿子5岁半,叫哥哥们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9 5岁半?祝杰惊讶,确实比同龄人高不少。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沈欲的儿子,一身名牌。 单说脚上一双burberry的儿童帆布鞋,就能看出来沈欲在儿子身上多舍得花钱。帆布鞋,不会很贵,几千出头,可非常容易坏。小男孩跑跑跳跳,每个月不坏个一两双? “哥哥们好。”沈欲儿子很有礼貌,又看向同龄人,很得体地45度鞠躬,“小妹妹你好。” 祝墨飞快地闪到哥哥腿后,不谢也不答。 “我妹,有点认生。”祝杰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警惕地看着沈欲的儿子,“正想找你,你儿子的幼儿园怎么样?” “挺好的,我托了不少关系才送进去。”沈欲的脸不自然地偏了偏,“但是也不一定非上那一家,北京的幼儿园多,好好选选吧,你要是想……” “我妹身体不好,已经晚了一年。我看你儿子教得不错,先去面试问问吧。”祝杰面上什么都没表露,“腊月二十八对骨头,记住了。” 沈欲犹豫片刻,方才的兴奋劲儿一扫而光:“行,那你有事……记得找我。” “多谢。”祝杰撑着臂,关上门。 薛业等了一会儿,呼吸声逐渐平缓:“杰哥,我总有种感觉……” “你也感觉出来了?”祝杰把条形锁杵到底。 “嗯,我总觉得这里不能待久了,这里就是个漩涡,能让人忘了梦想,忘了田径场。”薛业在豪华的休息室中环视,“欢呼声,胜负率,我觉得都是假的,都是被人操控的。可在田径场上,我们是拿真本事比赛,豁出命去。” 祝杰抱起了祝墨:“我也这么觉得。” “杰哥,打完了4强赛,咱们就走吧。”薛业不喜欢这里,他喜欢绿茵场,“钱够了就走吧,沈欲那场不打了,而且……” “而且什么?”祝杰笑,薛业唯一的一根筋终于搭上了。 薛业攥了攥拳头,除了抵触还有焦躁,他从来不是一个适应社会的人,这一年也长进不少。 “而且,我觉得沈欲不会真心帮咱们。”薛业松开手指,“说不上来对他什么感觉,总觉得他不止是为了钱。可是……他又不坏,反正……反正我不信他。” “嗯。”祝杰压了压薛业的头发,“他是有问题。” “有问题?”薛业肯定地说,“那咱们撤吧!” “沈欲要是真想帮我,不会是刚才那样。”祝杰把低音压了过来,“以前只是猜,刚才确信,他想阴我。” “操。”薛业又一次环视四周,“这里会不会也有针孔摄像头啊?” 祝杰先沉默,很快摇了摇头:“不是拳场的主意,是他自己想阴我。如果沈欲真想帮忙,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他儿子在哪儿上幼儿园?他不是坏人,但确实有问题。” 薛业露出疑惑的神情,骤然惊醒:“对啊,他不敢说。杰哥你真牛逼,不愧是你。那咱们怎么办?报警吧。” “见招拆招,4强赛的钱拿到手咱们就撤。”祝杰掐了一把薛业的臂,“钱存在你卡里,和我扯不上关系。” 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更不是薛业和祝墨该来的地方。祝杰若有所思,又重重地握了一把薛业的肩。 “嗯。”薛业抿紧嘴唇,曾经孤立无援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活在田径场上的人不会抵抗社会的暴雨。他像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扒了个干净,丢回了14岁的最后一个月。并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屠杀。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又过两天,期末考试正式敲响,考试周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大一的新生格外兴奋,这是他们第一个作为大学生的假期,短途旅行、社团活动、社会实践,看不完的世界,用不完的精力。 陶文昌伸展懒腰,踏入412的门先吓一跳:“这么快就收拾行李?” 孔玉躲躲闪闪,不给他看正脸:“我……我去冬训营。” “不是吧?”陶文昌摸了一把孔玉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别老动手动脚的。”孔玉擦着汗水,“冬季校联赛咱们都没参加,你不着急啊!” “急啊,我急得腰都疼了。”陶文昌不信这个邪,扒开他的运动包,里面只有运动装备,“你到底干嘛去?” 孔玉抢过包,不服气:“训练去啊,你疑神疑鬼的。” “我疑神疑鬼?”陶文昌揉着僵硬的肩膀,新年之后,孔玉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压力?切。”孔玉狡辩。 “没压力吗?”陶文昌抓住他的手腕,“脉搏跳这么快,典型的焦虑症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0 孔玉收回手,眼里是不甘和急躁:“昌子你别咒我啊,你才焦虑症呢,我熬夜背书怕犯困,黑咖啡喝多了血压低!” 陶文昌还是不信:“那我跟你说,你现在的心态不适合冬训。冬季校联赛咱们不上,那是黄世仁的安排,养精蓄锐等春季那一波呗。” “真的啊?”孔玉明知故问,骨头里烧了一把火,急于扑灭。 “你别装傻好不好?咱俩刚升一队,黄世仁的意思是冬训后再放咱们出去,磨刀不误砍柴工。”陶文昌说,眉目中也有无奈,“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 孔玉眉梢一挑:“你着急?我看你谈恋爱谈得挺开心的,我雅姐被你拐跑了。” “别,我现在还没追到俞雅呢,只是准男友而已。她太刚了,追她简直披荆斩棘。”陶文昌先是兴奋,飞扬的眉峰很快压了一丝落寞,“唉……我知道,黄世仁没看好你,其实他也没看好我。运动员和教练永远踩着一根跷跷板,咱们除非抬腿走人,否则只能听教练的。你想上校联赛,理解,我也想。” 孔玉挺着胸口,呼吸声像个鼓风机。 陶文昌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是快:“你可别再熬夜喝黑咖啡了,咱们是吃身体老本的人。谁都吃过教练的亏,他给你气受,你别搭理,再说你师父可是张海亮……” “现在没人提我师父了,都说薛业是我小师叔。”孔玉像被踩了尾巴,浑身的毛变成了刺,自嘲似的笑,“我不信永远赢不了他。寒假我不在学校训练,你帮我看着柜子,别丢东西。” 嗯,症结还是在薛业这里,已经成了孔玉的心魔,陶文昌意料之中。 “你再急功近利,我怕你连春季校联赛都上不了。”陶文昌发出善意警告,“冬训不在学校,你去哪个营?” 孔玉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你管我去哪儿呢,好好追你的女朋友吧。”说完他撞门离开。 “诶,别走啊……你不回来,你柜子里的虾青素我吃了啊!”陶文昌没叫住他。这份苦衷他感同身受,胳膊扳不动大腿,黄世仁压着新生等春季发力,谁也没辙的事。 但是孔玉这个激进毛躁的脾气啊,才是大问题,迟早要出大事。陶文昌叹息,下半学期薛业杀回田赛,恐怕体院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今天是2月3号了,腊月二十五,两天之后是周六,腊月二十八,祝杰那个野逼打4强,紧接着就是除夕、春节……唉,陶文昌继续揉着颈椎,品味这成长的烦恼。 大后天啊,祝杰单挑4强。去不去呢?陶文昌犹豫,妈的,肯定不去。 腊月二十八,祝杰在赛前习惯自己涂凡士林,镜子里的自己比几个月前多了些凶狠。嘴唇因为吸烟,干燥起皮。 陶文昌,陪着祝墨在一旁看ipad。薛业蹲着,帮杰哥放松小腿。 设备顶级的休息室里多了些花篮,像高档酒店开门迎宾,摆满整一圈。薛业不喜欢这些,只想把它们扔出去。 “你和那什么骨头,真说好了?”陶文昌翘着长腿,排名高了待遇就是不一样,总统套房似的。赢拳还可以开香槟。 “说好了,快击再冷却,最后顶心肘。”祝杰给嘴上也抹了一些。 祝墨抬起了脸:“哥哥要去哪里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给你买蛋饺去,买完就回家。”祝杰动了动肩,把薛业往上拉,“怎么了?” “说不上来。”薛业把凡士林抹到杰哥的脖根上,“不喜欢那些三脚架大花篮,又他妈不是开演唱会……” “都是今天准备压我的人。”祝杰把薛业拉近,“刚才去骨头的休息室,比这屋足足多一倍。说好听了叫赞助商,都他妈赌徒。” 薛业吓得猛眨眼睛:“这么多?万一他们知道你和骨头打假拳,会不会告我们啊?” “谁敢?这是黑拳。”祝杰说,仗着年轻伤势痊愈,“在骨头身上押注的人,今晚上血本无归。” “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陶文昌抻着脖子,懒洋洋地问。 还差半小时开场,祝杰要下楼做准备,他拿起自己的拳套和护齿:“说了你也听不懂,好好看着我妹,和薛业。” “你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陶文昌背着祝墨,朝她哥哥比中指。 “怎么?你还想当我内人?”祝杰顺着薛业的脊椎,用力地顺了一把,“等我,赢了我上来找你。” “嗯,杰哥加油。”薛业说,注意力没法在眼花缭乱的鲜花丛里集中,等杰哥走后,他拿起一根烟。 陶文昌转过来:“别让孩子抽二手烟好吗?” 二手烟?薛业垂下手,悻悻地出了休息室。三层像个迷宫,他朝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旋转楼梯,再往前是自助餐。 就在这里抽吧,薛业叼起烟,偏着头,一个打火机送到面前。 “怎么又是你?”薛业吸着烟问,烟雾从鼻子里冲出来。 “我儿子在前面吃晚饭呢。”沈欲指了指自助。 薛业心里躁动,再加上杰哥说沈欲要阴他,态度没有以前客气:“有儿子,稀有血,非要赚这个黑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1 沈欲低着头,好像在沉思。“你也是稀有血,不是也当运动员了?运动员受伤的几率不比我低吧。” 这话叫沈欲说中了,薛业一时答不上来。“我……我……我受伤,找稀有血血库配型。” “你以为随时都配上?”沈欲反问,穿着金色的拳击短裤,“人口流动性大,真有事了,血库登记的配型人不一定在本市。” “那你还打拳。”薛业回了一句,觉得自己赢了。 沈欲异常的平静,双手搭在象牙白的雕花栏杆上:“那你献过血吗?” “献过……一次。”薛业想起那个不太愉快的晚上,“给一个小男孩,好像是从自家别墅摔下来,骨折内出血,我给了550cc,差点没被杰哥打死……” “他打你?”沈欲不信。 “嗯,差点打。”薛业犹豫再三,“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小孩的爸爸求我再捐一点,给了我不少美钞和欧元。我还问他,孩子妈妈呢?结果他问我是不是姓沈的。他好像有点东欧人还是什么地方的面相,特狂。” 沈欲刚要点的烟掉了。 “咦,你是姓沈的。”薛业说得漫不经心。 “你刚才说,那个孩子……”沈欲睁大眼睛,瞳孔仿佛在震动,“那个男的……是他的爸爸?” 薛业叼着烟看天花板,烟雾一团团往外吐:“嗯,拦着我不让走,眼珠子是金色的,差点和杰哥打起来。” 沈欲变成一尊雕像,错愕地看着薛业。 “你怎么了?”薛业推了他一把。 “孩子,孩子后来救活了吗?”沈欲嘴唇颤抖,“后来,活了……吗?” “不知道,献完血我就走了。”薛业摇了摇头。 沈欲不再多问,他变得站立不安,两只手,不停在栏杆上抓来抓去。薛业刚要说话,沈欲朝他说了声多谢,转身而去。 多谢?轮到薛业开始发愣,瞧着沈欲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无事可做,他开始观察眼前的楼梯,从这里下去可以直达笼井。 不知过了多久,敲钟的声音像毒蛇顺着旋转楼梯爬到三层。薛业打开手机计时,严实合缝地捂住了双耳。 杰哥,杰哥。薛业又闭上了眼。 休息室里,陶文昌同样算着时间,走廊里突然有了动静,不少人往这边来。他知道,祝杰打完了。 看这排场肯定是赢了。只是……兴许又有伤。 “墨墨,昌子哥哥带你吃小蛋饺去吧。”陶文昌怕吓着她,“三层有个自助餐,我们去吧?” “我们去!”祝墨关上ipad,朝他伸出了手臂,“要抱抱。” “好嘞,抱抱。”陶文昌抱起她向外移动,果然走廊远端乌泱泱好多的人,簇拥着一个人。他朝反方向走,正巧迎上了薛业。 “杰哥回来了吗?”薛业一身烟味。 陶文昌把他推远:“回来了,你自己去看。” 回来了。薛业双手冒汗,直奔走廊另一端的休息室。许多不相识的面孔堵在门前,更多的花篮送上来,分立廊道两侧。 薛业无来由地心跳加速,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杰哥不在一个世界了,和同场训练的心情正好相反。他推开那些男人和女人,抖抖索索地掏出门卡,钻了进去。 空无一人。 “杰哥?”薛业往前找,浴室的门倒是开着,有热蒸汽冒上来,“杰哥我找你来了。” 祝杰在水雾中抬起了头,颧骨破了几道口子,渗着血珠。黑色的拳击短裤被水打湿。 “杰……”薛业身体一歪,像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进小小的浴室,全身被淋湿。 “赢了。”祝杰握住薛业的手臂,缠着布条的手掌不断收紧,指腹狠狠陷进薛业的肌肉,“他们阴我,骨头一招都没让,我他妈自己打赢的!” “什么!”薛业心口一凉,杰哥自己居然打赢了,他太阳穴上砰砰跳动,“傻逼,我跟他们没完!” “不用你。”祝杰气疯了,用鼻子蹭他的嘴唇,眼睛在水里睁着,小腹上的血管泛出青色,“原本,我只想打4强,现在想进决赛揍死丫。” 薛业被水打得视线模糊,眉心、山根、下唇全是热热的水。“我替你打!” “嘘……”祝杰把嘴唇换成拇指,压住薛业的嘴。怒火、恨意、暴力……扭成无以名状的破坏性,侵占了他的理智。让他把薛业摁在水里虎视眈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2 薛业下巴上抬,喝下不少水,眼前的人随着水汽变得迷蒙。他往下一看,是两具动物一样的身体,期待对方的掠夺。 “杰哥?” “我现在,急需大补一场,敢么?”挑衅的声音,刺激着雄性荷尔蒙的分泌。 “敢啊!你不用动,我全自动。”薛业霸气地回吻,生猛地撕扯对方身上的布料。 陶文昌一手抱祝墨,一手托盘子:“什么破自助,连个小蛋饺小豆豆都没有……” “没有蛋饺。”祝墨鼓着小脸,蓝色的蝴蝶发卡忽悠忽悠,像是会飞,“昌子哥哥,我没有蛋饺吃了。” “咱们再看看别的啊。”陶文昌抱得脖子酸,找了无数圈,愣是找不到可以给小孩吃的东西,酒水倒是俱全。他们转了个弯,迎面来了一个小孩,托盘里全是冰皮兔子。 “咦?小朋友等等!”陶文昌停下脚步,“麻烦问一下,你手里这个在哪儿拿的?” 小男孩抬起脸,陶文昌惊诧住了,妈啊,混血的小毛子。 “这是我从幼儿园拿的。”男孩说,又认出那个发卡,还是45度微微鞠躬,“小妹妹好。” 祝墨啊了一声,死死地抱住陶文昌的脖子。 情况不妙,陶文昌立马把祝墨的脸捂住:“你别小妹妹啊,年龄不大套路不少。”他抱着祝墨往回走,“咱们不在这里吃,回体院食堂吃。后天除夕,咱们回家吃,想吃什么都有。” 祝墨肚子饿,委屈地点点头。前面来了两个高高的人,她一看笑开了花:“哥哥来了,哥哥给我买小蛋饺。” 陶文昌往前看,嚯,这俩人终于休息够了。再仔细看,咦,俩人的衣服怎么换了?薛业穿一身全黑,怎么还瘸了? 第86章除夕 陶文昌想过去扶,却被祝杰一把推开。 “怎么了这是?”他不住打量。薛业一身全黑,祝杰穿薛业的湿衣服。可薛业又没上场,怎么他像被人打了? “他感冒。”祝杰扶着薛业,心情好到非常怪异,甚至对陶文昌还微微笑了一下,“有事?” 惊天霹雳,野逼竟然对自己笑。陶文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浑身爬满了蚂蚁,鸡皮疙瘩从膝盖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再看薛业,有气无力,半条小命还没回来,躲着人不让看。 惊天大霹雳,陶文昌立刻懂了,忍无可忍:“你俩有病吧?有病吧!赶紧带墨墨回家吃饭!” “薛业哥哥!”祝墨扑了他一下,绽开笑容,“你怎么了?这是我哥哥的衣服。” 薛业勉强地硬挺着,鼻子尖和眼角微红:“没事,我报废了。” 神他妈全自动,薛业狠狠地想。杰哥是永动机吧?屁股好酸。 “走吧。”祝杰皱着眉头笑他,找到了缓解暴怒的通路,“回家吃饭。” 一路上薛业无话,在出租车的后座不断调整坐姿。心情跌宕起伏,怕路人看出来,又怕路人看不出来。万一被拽住问小伙子你怎么了,他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说,我老公太猛了。 回到家,薛业像被拆掉了骨头,一头栽倒上床。“杰哥,我好酸,我腰疼,屁股好酸,腿也酸,脚也酸,我好累啊。” 祝杰扔下一包现金,躺在旁边:“你累?你的全自动就是一动不动,对吧?你自己说你动了几下?” “我不说,我难受,嗓子疼,屁股也疼。”薛业换了个姿势,从躺着变趴着。两个小时前的生猛荡然无存,但他强撑着,怕杰哥笑话他外强中干,笑话他娇气包。 激情和身体享受过后开始知道害臊了。妈的,薛舔舔你真不要脸。 “腰没事吧?”祝杰悄悄地拉他的护腰,眼睛把屋里每样东西盯了个遍,像找茬,来回审查偏不看薛业。 “有事。”薛业也加入这场大家来找茬的游戏,杰哥看左边他看右边,手指的末端悄悄接触。 祝杰开始假咳,热得快要窒息了。口口声声说等薛业的腰伤复原,挑来挑去、忍了又忍,结果选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地方做了。 打拳容易冲动,冲动是魔鬼。 做了。祝杰又咳了一声,高兴。 还是薛业打破僵局:“杰哥,我腰疼,你给我揉揉吧,你撞死我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3 “你……”祝杰动动嘴,无话可说,确实是自己撞的,开始推拿,“明天是腊月二十九,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操?”薛业哑哑地骂,“杰哥你无情,刚撞完就轰我?” “没轰,你爸妈旅游也该回来了吧?”祝杰想拉高领,但是没穿那件,手伸到脖子上没东西可拽,“咳……春节你要陪他们吧?” 薛业心虚地转过脸。自己是无家可归的人,杰哥和祝墨肯定要回家。虽然家里吵翻了,可禁赛已成事实,杰哥又受了伤,他的爸妈心疼起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嗯,我陪……陪一周吧。”薛业小声说,过春节,杰哥怎么也会在家过几天。 “一周啊……”祝杰轻轻揉着他,也对,初五吃完饺子,兴许薛业才能自由活动,“我可能也是一周。” 一周,7天,好漫长。薛业心中一空:“哦,那我年三十早上再回去,初七早上回来。明天……咱们置年货去吧!” “年货?”祝杰按着自己的眉心。眉毛正中被骨头肘击,现在开始疼了。 骨头很强,出拳架势偏武术,像电影里的咏春拳,凶猛异常,像接了任务的杀手,必须在4强赛解决敌人。但他的量级太低了,1米75的身高在祝杰面前优势不大。确实很有骨气,十字锁是可以杀人的招,他差点窒息才表示降服。 锁住他的喉咙,祝杰记得他后背也有纹身,非常大的一条鱼,有翅膀,像一头蓝鲸。 “哥哥,什么叫年货啊。”祝墨悄悄地爬上床,夹在两人的中间。 “年货啊……”祝杰继续揉眉,“就是年货。” “明天,我们回家找妈妈吧。”祝墨天真地问,“带着薛业哥哥一起回家。” 祝杰薛业彼此注视着,谁也没说话,各自打着自己的主意,盼望这个漫长的春节赶紧过去。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首体大的学生走了大半,北京城空荡荡。 张蓉忙着筹备少儿寒假篮球班,没空陪着过节,早晨送来一车储备粮就走了。祝杰睡到中午才醒,腕口上全是青手印,被骨头反擒拿勒出来的。 “杰哥你醒了?”薛业本来还想娇包一下,结果身体恢复太快,睡了个懒觉神清气爽,“张蓉送了好多吃的,吃完饭咱们去买年货?” “嗯。”祝杰伸着懒腰,突然碰到什么东西,再一看,不是东西,是祝墨。 祝墨怎么躺自己旁边了?他回忆,昨晚祝墨非要缠着他们,一起睡。 说是置办年货,其实就是在楼下的沃尔玛大超市逛一逛。祝墨高兴坏了,什么都想给妈妈买,看不出来两个哥哥心情不好。晚上吃完饭,祝杰抱着祝墨,在落地窗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福字。 薛业执意在床头贴一个红双喜,憋不住地傻笑。 “笑什么呢?”祝杰问,一整天没见着薛业笑,有心事? “过春节多高兴啊。”薛业怕表情露馅,笑着摸了一下红五福,眼睛里有幸福的光芒,“阖家团圆。” 阖家团圆。祝杰笑着说是啊,转过脸,嘴角慢慢掉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薛业准备回家了。 “杰哥你放心,到家我给你发微信。”薛业强颜欢笑,做戏做足,里装满脏衣服,像是拿回家给妈妈洗,“祝墨再见,哥哥回家了,一礼拜就回来!” “薛业哥哥再见,你早点回来啊,我会想你。”要分别了,祝墨慌张起来,“我会想你啊。” “好,给你买礼物。”薛业做了一件大胆事,或许是给没着没落的自己找个安慰,他在大街上踮脚亲杰哥的脸,“杰哥……” “不舍得走啊?”祝杰脸色阴沉,装不出来高兴。 薛业点点头,这个坑算是越挖越深。无数次想说,无数次时机不对,大过节的,先别告诉杰哥,让他过一个开心年,过完年再说吧。 “再不舍得也要回家看看,杰哥……我……我养好了,等一礼拜,你回来我再全自动啊。” “真的啊?”祝杰才不信他,高中拿自己水杯说喝一口,结果薛业的一口就是半瓶,“下次别喊腰酸耍赖,快上车吧,到家给我打电话。” “嗯,那我走了。”薛业关上了车门。呼,他深深吸气,告诉司机一个好久没回去的地址。 祝杰看着出租车消失,绷了一整天的表情管理终于塌了,透着一股谁也别理的孤独。送走薛业,就要送祝墨回家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抱起祝墨:“中午吃什么?” 祝墨是小孩子,离别难过一刹那,就欢喜等着过年了:“吃小蛋饺,还有奶茶里的小豆豆。他们都不给我买。” “行。”祝杰说,紧接着愣了一下,“不行,吃珍珠容易卡嗓子。” 薛业在车里睡着了,嗜睡的症状通过腰部理疗缓解大半,不用再固定时间补觉。是太累的缘故,杰哥禁赛、打拳、复健训练、期末考试,还有全自动,再加上昨晚时睡时醒,他太累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4 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 到了姥姥家的楼下,打表计费78块。薛业拎着爬上楼梯,鼻腔里,是冬天特有的石灰地的潮气。别人家的防盗门上都贴对联、迎财神,只有他家的门,光秃秃。 门开开,他恍如隔世,我回来了这四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家里不脏,只是落了灰。 从前封闭训练,只有寒暑假能回家,薛业总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在难得的假期里大扫除。现在他懂了,家是要用心打扫的,落了灰,心里难受。 难熬的沉默过后,薛业关上了门:“我回来了,春节快乐。”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屋子里过分安静。 祝墨一边跳着走,一边喝着奶茶,还是哥哥坠好,别人都不买,杰哥给自己买小豆豆。进了熟悉的社区,她认识路,开始朝家的方向跑,突然身子动不了了,被哥哥拽住小书包。 “哥哥我们到家啦。”祝墨说,早上被薛业特意打扮过,穿得稀奇古怪。 那栋别墅就在眼前,那扇门,祝杰看都不想看。他蹲下来,嘴角很怪异地抽动着:“你先回,跑过去敲门。哥哥还有事没办完。” “啊?”祝墨摇摇头,“哥哥不想妈妈?” 祝杰捏紧了拳头:“想她,但是哥哥先不回去了。” 祝墨像是察觉到什么,捏住祝杰的手指:“不嘛,咱们回家吧,我不让爸爸打你了,我捶洗他。” “祝墨。”祝杰的眼皮变得发沉,“你把门敲开,哥哥去给你买小蛋饺,买完就回家。你回家告诉爸妈,自己该上幼儿园了,让妈妈拿着你的户口,带你面试。” “我不吃小蛋饺,我也不上幼儿园。”祝墨回头,家就在眼前,“门开了,你就回来啊。” “嗯,这个……先别喝了。”祝杰把她手里的奶茶杯子拿过来,“等你长大,长过1米5,我再给你买。” 祝墨还是不走,白色的小纱裙,陶文昌送的小猪佩奇手表,加上哥哥买的灰色围巾,不伦不类:“那我不长大啦,咱们回家,等过完年把薛业哥哥接回来,住一起。” “等哥哥有钱了,就把他接回家。你先去敲门,妈妈开门了,哥哥就回去。”祝杰朝她笑了笑。 哥哥笑了,祝墨也笑了,因为哥哥很少笑的。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跑,跑进前院跳上了台阶,用足全力敲响了大门。 “妈妈,我回来啦,我和哥哥回家啦。” 赵雪听到女儿的声音,疯了一样扑过来开门。 “妈妈!”祝墨吓一跳,妈妈变得好瘦,她笑嘻嘻地回头看,“妈妈你看,我把哥哥也带回来了……” 可是刚才的地方,什么人都没有。 “墨墨!墨墨!”赵雪把女儿抱起来,眼下乌青,被严重的失眠折磨疯了,“让妈妈看看,看看。” “哥哥,不好。”祝墨看着门外,一颗一颗大泪珠滚出眼眶,“我不吃小蛋饺了,我不吃小蛋饺了。” “哥哥?”赵雪猛然清醒了,可什么人都没看到。 祝杰戴着棒球帽,冲刺似的速度往外面跑,像和风速比赛,怕风把祝墨的哭声吹过来。中长跑是他的强项,一口气奔出几公里,他仍旧不想减速。 家这个字在他心中已经具象化,不是祝振海和赵雪,也不是姥爷和治疗,是薛业和祝墨。他一边跑,一边想念祝墨贴在玻璃上的福字。 爱哭,刚接回家的时候没完没了哭,小鬼似的,身高长不过1米5,长不过就长不过吧。 张蓉的一通电话结束了他的狂奔。“喂?小杰你干嘛呢?” “祝杰。”祝杰抹了一把汗,随便进了一家小超市。 “大年夜,你打算怎么过?”张蓉知道他一个人,“找我来吧,住我家一礼拜再回去。” “不去,我又不是没家。”祝杰从货架上拎起半打听啤。 张蓉还在工作,陪着不能回家过节的员工通宵:“那就上我公司来,好多人一起看春节晚会,你也热闹热闹。有什么事,过了节再说。” 祝杰结完账,随手打了一辆出租:“不去,我回家。” “你回哪个家啊?别装酷,快找我来!”张蓉不忍心点醒他。 “我有家啊。”祝杰关上车门,向司机报地址回学校,“到家我再告诉你……除夕快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5 第87章守岁 过春节要吃饺子,薛业架上锅,水开之后往里面扔了好几坨。 化开的速冻饺子粘连成奇怪的形状,数不出个数来。薛业落寞地站在旁边等,等第二次水开,倒一碗冷水,再开锅一次,捞出一大盘黏答答的饺子皮和馅料。 凑合吃吧,都是杰哥打拳的钱买回来的。再说,这些饺子当过杰哥的冰袋,也算有功。薛业怕吃不饱,又给自己下了一碗香油面,最后端着两个大碗回了客厅。 落地窗上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福字,沙发床头是红双喜,有点俗气。地上的书包装了一礼拜的换洗衣物,还有本该带回家洗的脏衣服。薛业坐下来,餐桌上摆着爸妈的遗照。 他带过来的。 那个屋子实在不像个家,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天黑之后薛业逃命似的逃回这里,像受了重伤的野兽躲回能给予庇护的山洞。 这里才是家,还能看到体院的教学楼。薛业破天荒地买了半打听啤,准备这几天解馋用。春节晚会开场,薛业准时地坐在电视机前面,爸妈的照片也冲着电视。 “春节快乐,爸妈你们……都好好的。”薛业嘴笨,缅怀亲人的句子憋在心中,说不出来。没形状的饺子泡在面汤里,两颗水煮蛋,香油和醋。 一听冰啤喝下去,薛业的舌头不那么木了,朝照片里的亲人笑了笑:“我挺好的,该治的病杰哥带我治了,今年回赛场。” 照片里的中年夫妻只笑,不说话。两个冰冷的相框并排摆在一起。 “我回赛场,你们一定不愿意……”薛业喃喃自语,“我都放下了,爸妈你们也放下吧,不怪谁,我还能跳。唯一对不住你们的事,就是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我是个同性恋,我不喜欢女生。” 照片里的中年夫妻没有责怪,仍旧是笑。 “对不起,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失望。而且你们也不喜欢杰哥,总让我离他远点儿,说他太野了……不过都挺过来了,杰哥说,供我当自费运动员,房子也是他租的,还有这个。”薛业赶快亮出项链,像第一次收了男朋友贵重礼物的小女孩,“杰哥买的,说打完拳赛就戴上。我俩……我俩……我俩都是同性恋。” 出事之后,薛业从来不敢看爸妈的遗照,现在看,爸妈好像挺高兴自己谈了恋爱。 “高一那次受伤,其实是杰哥打的,他为了让我长记性,怕我流血死了。替我背了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总替我背黑锅。”薛业打了个酒嗝,“杰哥还说带我去看他奶奶,爸妈,其实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中考之后……我不想活了。” “你们说忘了就好,我怎么忘啊?”薛业吸着面条,眼睫毛向下垂着,盖住他的瞳孔,“还没上小学就练跳远,怎么说忘就忘啊,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也是怕你们担心。可是听别人聊起来我就很生气,我没输啊。” “可我又不敢死,妹妹都没了,我再有点事你们怎么办啊。”薛业将黑白照片摆近,“爸,妈,你们知道杰哥多酷多帅吗?军训的时候他从来不叠被子,教官的话都不听。教官都是军人,他连军队的话都敢不听,是不是很牛逼?” 爸妈的笑脸让薛业周身温暖。 “你们也这样觉得吧?”薛业把相框擦了擦,“杰哥罩我,好多事明明是我闯祸,都是他背黑锅……你们同意了吧?嗝……我去刷个碗,回来陪你们看电视。” 薛业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门突然响了。他微醺地看过去,思维还没有转起来,就和杰哥视线直接相撞。 杰哥?薛业晃一晃脑袋,自己喝醉了吧。杰哥在家过年呢,不可能回来。 薛业?祝杰定在原地,他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间黑漆漆的空房,没想到竟然灯火通明。一听啤酒,自己不至于喝醉吧?他又看了看眼前,没醉。 真是薛业。 薛业怎么回来了?他应该在家过年吧? “你怎么回来了?”祝杰把门关上,瞥到桌上的几听啤酒,“能耐,你能喝酒么?” “杰、杰哥啊……”薛业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杰哥,他嘴里含着半个饺子,脸颊通红着,“你怎么回来了?” “我问你呢。”祝杰也拎着几听啤酒,注意力再次回到桌上,“大年三十,你爸妈就这么放心让你跑出来……” 薛业想去收相框可是来不及了。 黑白的照片,相框上有一个奠字。祝杰缓缓地放下啤酒,端起相框来看,回忆薛业的父母是不是长这个模样,长这样的脸。 明明自己只喝了一听,舌头上却又辣又疼。 “薛业。”他轻轻放下了相框,不相信地求证,“你爸妈呢?” 薛业靠着墙不说话,眼睛那么红。眼睫毛很长却不翘,和照片中的女人那么像。 “我问你话呢!”祝杰走到他面前,双手顶起他的脸来对视。薛业别开脸,他凶狠地扳过来,很害怕地问他:“你爸你妈呢?” 杰哥的脸对着自己,薛业把半个饺子生吞了,一张嘴,就是一个暑假的委屈。“杰哥。” “薛业,你说,你爸你妈呢?”祝杰继续拨弄着他的脸,怕他不和自己对视。薛业刚吃完香油面和饺子,嘴上都是油,祝杰用手徐徐擦干净,等他一个答案给自己致命一击。 “杰哥。”薛业吭了几声,反复地蹭祝杰的手心,脸捏得红上加红,“杰哥。” 祝杰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被骨头打坏了吧,怎么听什么声音都那么小。“说啊,到底怎么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6 薛业陡然安静了,一动不动地站着,斜倚在人和墙中间。几秒之后,他微微抬起来脸,眼巴巴地看着祝杰,像等着人来救他。 完了。祝杰一时说不出话,这样的表情,他军训时候见过一次。 “爸妈。”薛业说,用与他极不相称的声音,像受过惊吓,像自己也不相信,“没了。” 没了。祝杰的听力突然间恢复了,被没了这两个字炸复原了,炸得摇摇欲坠。 “没了。”他碾着牙根,不相信,隐讳地重复着。可除了故去的人,谁会把正面照放大成黑白照。 相框上,有奠字。是殡仪馆的相框。 没了。祝杰站在薛业面前,全身都是麻木的。他明白了,为什么薛业看见自己受伤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他也是这个感觉,随便碰一下都能倒下。但他不能倒,薛业爸妈没了,他不能倒。 薛业一脸的红,鼻子很酸,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开始装镇定:“杰哥,我错了,我想告诉你但是找不着机会。你禁赛了,我告诉你就太添乱了。原本等春节过了再说,想让你好好过年,没想你回来了。” “怎么没的?”祝杰努力保持着站姿,艰难地责问他,“高考动员那天,他们不是还接你了吗?” 他们不喜欢自己,祝杰自己知道啊。薛业的爸爸是上海男人,为了薛业的妈妈才到北京发展。妈妈戴助听器,高一参加家长会和薛业比手语,自己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听不懂。 为了听得懂,他和薛业学手语,从此听懂了另外一个世界。 薛业摇了摇头,眼前一片眩晕。脑袋变得很沉。 “说啊!”祝杰托着他的下巴,“是不是暑假?” 肯定是了。大学军训不来报到、转系、腰伤,一切都在那个该死的暑假里。 “嗯,暑假。爸妈车祸了。”薛业边说边点头,回到高一军训的时候,什么都急着和新认识的杰哥说,“撞死人了,赔了好多钱,休庭期间律师不让我过去,我想道个歉,就被打了。杰哥我不是故意骗你,你别生我气。要是家里不出事,军训我肯定去了,我也不转系。我说过,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 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一句简单的许诺。情窦初开的两个人,那个男生说了,这个男生就记住了。 “这么大的事,不给我打电话?”祝杰问,一波又一波的现实冲击着他的心口。 “校门口没等着你,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薛业这句没有骗人,躺在医院,多少次按下那个号码又退出去。 就是因为没等着自己。祝杰毛骨悚然,每一根神经和骨骼都被碾碎在高考结束那一天里。他不敢想,甚至不敢解释。” “不想在姥姥的房子里待着,就带着爸妈回家了。”最后薛业说,“阖家团圆,杰哥,我就这里一个家了。” “我不是。”祝杰板正薛业的脸,心脏狂跳,“我不是没……” 我不是没等。 等你了,只不过被姥爷的司机接走了。祝杰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最后一个字,一直以来他都很想告诉薛业,我等了,但是没等到你出来,上了车才看见你。 上了车,手机就被没收了。 一个错身的时间差,愣是逼得薛业一个暑假不敢联系。 手机被没收,军训时拿同学的手机给薛业打,陌生号码他又不接。 “没事。”薛业揉一揉眼睛,“我挺过来了杰哥,爸妈的事也接受了,以后好好锻炼,不再给自己留遗憾。我刚才……借着酒劲儿和爸妈说了,我说咱们好了,等到过完节,我陪着你去……杰哥,杰哥?” 眼泪掉出来,祝杰根本不知道。是薛业看出来的。 先是睫毛根湿了,黑色的眼睫毛突然颜色变深,整排被涌出来的泪珠打湿。然后从瞳孔的正下方流下来,因为太重,来不及流到下巴就掉在了胸口上。 杰哥,哭了?薛业顿时全身揪紧,杰哥受伤都没哭过,为了自己哭了。 自己怎么哭的,祝杰毫无知觉,他不知道命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要把薛业这辈子的苦难集中在他人生中的前18年。如果当时自己勇敢地叫住薛业,薛业不会孤零零等在一中的门前被陶文昌他们捡走,如果自己当时有朋友,他可以找陶文昌,找张钊,甚至找苏晓原去联系薛业,告诉他不要不接陌生的号码,那就是我。 如果自己有家庭的观念,或许早已察觉出薛业的异样。 晚了,都晚了。祝杰抱住薛业,不敢再细想。命运面前,没有谁是侥幸的。 “没事了。”他抱着薛业,越抱越紧,手从薛业的喉结滑到脸上,盖住他疲惫的眼睛,“小业,以后没事了。” 薛业动了下眉头,眼前是一片黑暗和掌心的温度。但他在这片黑暗里有一个声音可寻,跟着这个冷漠的声音走到现在。冥府之路,刚闻起来的时候像一块裹尸布,死阴幽暗无人生还,但后调却截然翻转,用勃勃的生机迸发出明艳的花。 “杰哥,我困了。”薛业沙沙地说,“好累啊,我熬不住了。” “困了就睡,不用熬了。”祝杰扶着他躺下,两个人盖上被子遮过头顶。 薛业迷蒙地点头,最近强撑的日子太多,身体一下撑不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发红,喉结痒痒起来,但在垮掉的意志力面前微不足道,只想熟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7 “杰哥,春节快乐,我没想瞒着你。” “嗯。”祝杰闻着他的头发,“春节快乐。” “杰哥,你说我还有家吗?” “有家。” “那就行,你说有就有,我信你……杰哥,你怎么也回来了啊?”薛业趁最后的清醒追问,“祝墨呢?” “她到家了。”祝杰的手指找到他受过伤的腰椎,“睡觉,明天再说。” 薛业知道自己醉了,摇头晃脑非常可笑:“谢谢杰哥,杰哥我真的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祝杰只点了点头,等他睡着,自己毫无困意,一直清醒着。这是薛业第一个没有爸妈的春节,他要撑过12点,替两个人守岁。 第88章初一 薛业在被窝里被憋醒的时候天好像已经亮了,被褥的缝隙间有光进来。他做了一个梦,是高一寒假前,校队轮流清理被雪覆盖的跑道,周五轮到他了。 杰哥在后面拖着一个巨大的网兜,装满训练用的篮球。实在太冷了,自己偷懒躲进器材室里烤暖气,杰哥摆了一张生气的脸跟进来,让自己教他手语。 然后怎么就瞬间变成了夏天,他们在叶师傅炒面馆里吃干煸扁豆面,杰哥学手语很慢,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自己掰着他的手指头一点点修正。 杰哥问,为什么手语的语序会像英文? 自己说,因为我是和我妈学的,是听障人士用的自然手语,许多手语习惯也是我妈教的。相当于咱俩用同一种方言。 再然后,自己像镜面,重复地、慢速地纠正杰哥的每个手势。还教杰哥打“我喜欢你”,结果被摁在座位上一通挠痒痒,笑得死去活来。 现在薛业睡醒了,他想稍稍动一下又被压回去,被抱得好紧。 一个滚烫的怀抱。 祝杰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学军训时自己到处借手机,换了好几部给薛业打电话,永远不接。高一军训时每晚都会下暴雨,大一军训刚好反过来,是连日的暴晒,一个格外热的暑假。 无休无止的蝉鸣和稍息立正让他心烦,他捏着别人的手机,想给薛业发个短信,让薛业接电话。 但是最后没有发,他太自信了。因为薛业接连不断的好感,在三年时间里给得太满。他像一片沙地,普通的示好和温暖就像一滴雨,薛业用高密度的情感输出,为他搬来了一片汪洋。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失去薛业,会有一天找不到他,会分开。只要开学,见面解释清楚就可以了。他幼稚地认为自己和薛业的关系还会和高中一样,不点明、不道破,继续做连体婴。 然后祝杰醒了,他顺着这个梦开始回忆,军训后自己急切等待开学,才知道薛业转系,急切地等他来报到,却只敢在他宿舍楼下等着,假装餐厅偶遇。急切地问他为什么转系,听他说不想练了,又马上让他闭嘴。 “睡够了么?”祝杰问,双眼熬得通红,抱住薛业的腰。 “睡够了。杰哥,昨天是除夕,今天是大年初一,春节快乐。”薛业摸了摸脸,才发觉自己没穿衣服。上半身全是红疹,一块一块连成好几片。 突然,春节晚会、饺子、一听啤酒、相框、突然回来的杰哥、爸妈、眼泪……所以记忆涨潮般涌进大脑,薛业刚想说话,闻到了什么很特殊的药味。 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薛业抬起手臂,没错,是药。 “过敏了,连夜给你买药去了。”祝杰说,声音透着一夜没睡好的哑。 “买药?”薛业还是困,半睡半醒间,他闻出胳膊有薄荷味,“昨天是大年夜,没有药店开门……” “打了两百多块的车钱才买回来,你也知道没有药店?”祝杰拽开被子,新鲜空气进来,“再睡会儿,还是起来吃饭?” “不急,家里还有饺子。” “你剩下的饺子,我夜里吃了。” “啊?哦……”薛业什么都不想干,睡不着也不想起:“杰哥,我不是故意骗你。苏晓原把我受腰伤的事告诉了你,你红着眼睛来问,我怕你自责,脑子一热开始瞎编。后来想找机会说,你又禁赛又打拳,我说不出口。” 祝杰皱着眉,身上有一点烟味、一点酒味和一点汗味。“没怪你,以后有事马上说,别管我自不自责的。” “哦。”薛业挠了挠耳朵。 “车祸到底怎么回事,律师调查清楚没有?”祝杰又问,看了半宿的交通事故报告。 “调查清楚了。”薛业的脸白成一张纸,把整个暑假的经过、突变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讲过一遍,“打我的原告家属也拘留了,我不想立案,官司打来打去没有意思,赔了医药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8 “他们打你不会跑啊?”伤心过,绝望过,祝杰现在还剩下愤怒。 春哥急了会踹人,教练都这样,可祝杰从没让春哥踹着过薛业,他无法想象别人的拳头打在薛业身上的感觉。 薛业偏过脸,小心地挠着嘴角:“杰哥,我现在知道了,人在最难过的时候是木的,脑子都没反应了。” 木的。祝杰昨晚体会过了。“在医院养伤,谁照顾你?” “护工,还有爸妈……生前的朋友,叔叔阿姨轮流送饭。”薛业语调平淡,劫难之后更珍惜现在的小日子,“我执意提前出院,杰哥你也知道我的脾气……” “怕别人看不起,不想被人可怜。”祝杰太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才生气,“你家没人了是么?谁也不问?” 薛业的小指勾住了旁边的手。 “我妈是独生女,姥姥的房留下了,没卖。奶奶家那边有人,都在上海。”薛业梗着脖子,透出过分的坚强。 “奶奶和姑姑们说可以把我接回上海,是我不想去,不想和她们联系。”这些话,薛业从没和别人说过,“不想听她们唠叨。每次回去都要唠叨我爸,说我爸没心没肺,跟着一个女人跑北京发展,说我妈花言巧语把我爸勾走了。我知道,她们不喜欢我妈,因为我妈是听障。” “我真喜欢上海,可我要是去了,大概先被我爸一家唠叨死。况且,我还想和你一起上首体大。”薛业捏着旁边的手,不再说了。 彻彻底底交代完毕,再没有什么事瞒着。人的精力和时间有限,薛业只想把有限的东西,分给重要的人和体育。 床边一地烟灰,祝杰拿起一瓶水,两个人喝。 “不去就不去,又不重要。”祝杰压着火,无数发不出去的火。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薛业的人生,以后由自己管。 “杰哥,你为什么也回来了啊?”薛业突然发问。对啊,大年三十除夕夜,杰哥怎么回来了?这不对劲吧。 祝杰先是不动,几分钟后仍旧不动,侧脸的轮廓线隐隐在动,咬着后槽牙。 “和爸妈闹翻了啊,禁赛的事。”他看向薛业,五指分开撩起刘海,柔软的头发挠着他的指缝,“没大事。” 薛业却不信。 “不会吧,禁赛的事再大,春节也要一起过吧。”薛业冷不丁地翻个身,“再说不就半年嘛,还有4个月就解禁了。禁两三年的运动员多得是,他们干嘛和你这么大火气?” 祝杰笑笑:“没火气,我不愿意回去,烦。” “真的啊?”薛业半信半疑,“祝墨送回去了?” 祝杰随手拨弄着他的头发:“嗯,她小,想家。” “那什么时候能接回来?”薛业追问,少一个人,屋里空得厉害,“我学着做蛋饺,我真学,再接回来吧。” “嗯。”祝杰心里蒙了一层死灰,“这个以后再说。” “行,一定接回来啊,我带她买衣服去。”薛业又趴下了,满身都是火烧火燎的刺痒,“杰哥,我爸妈的照片就搁这行吗?过节,我陪陪他们。他俩不喜欢你,他俩对你有误解。” 祝杰点点头,确实不喜欢自己。开家长会,家长坐在孩子的座位上,薛业的妈妈,坐在祝振海的前面。那是个很随心所欲的妈妈,薛业的性格肯定随她。 嫌班主任发言时间长了,她会偷偷关掉助听器。会当着自己的面和薛业比手语,让儿子离自己远一点。 薛业知道自己看得懂,每回都尴尬地打补丁,双手飞快,把自己一通海夸。 “等放暑假。”薛业靠着旁边的肩膀,“杰哥,你陪我回上海看看她们。爸妈刚出事的时候,她们说话冲,我说话也冲,现在想想……其实也是急坏了。” “嗯,我陪你一起去。”祝杰说,“以后一起去。” 陶文昌睡到正午,起床了,先看到张钊亮着两条长跑运动健儿的腿走来走去:“不是吧,钊哥,谁没腿啊,能穿裤子吗?” “你上我家来过节就别逼逼,起来吃饭。”张钊叼着一个馅饼,“自己爸妈都不待见你,昌哥人缘不行啊。” “我怎么知道人家两位神仙伴侣,大春节订好机票去南非看长颈鹿了?”陶文昌斜靠沙发,打开手机。 昨晚给俞雅发了个8888的转账红包。嚯,维族美少女回了个9999,气焰高涨啊。 第一次碰上胜负心如此强盛的小姐姐,追她!陶文昌翻看爸妈的朋友圈,平安落地,同时思考自己和俞雅的转账大比拼要杠到什么时候。 再往后就该上万了,干脆俩人互留卡号,二话不说直接打卡。追女生还能追出被富婆包养的感觉,可以。 这种体验还是第一回,陶文昌难以形容它,接起来一通电话。 “喂,墨墨啊,是不是想昌子哥哥了?”陶文昌热情洋溢,“哥哥祝你和你全家春节快乐,给你买礼物啊。” 祝墨坐在二层回廊处,两条小腿穿过栏杆冲下垂着,但是不说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9 “怎么了?”陶文昌立马坐直,“墨墨?” “哥哥说,门敲开他就回来,可是他不回来。”祝墨想下楼玩,想跑步,从前觉得二层空房间好多,地方好大,现在只想去外面玩。 陶文昌进入警备:“你哥哥不回家?不是吧……他把你送回去,自己跑了?” “嗯,我哥哥跑了。”祝墨晃着脚,也不喜欢这双小皮鞋,她要小跑鞋,“是不是我闹着吃小蛋饺,又不去幼儿园,哥哥就不回家了。” “不是,你哥……你哥哥他可能练跑步去了。”陶文昌想骂人,但又不能当着妹妹的面骂哥哥,“家里有人吗?爸爸妈妈在吗?吃饭了没有?” “在,可是爸爸妈妈吵架。”祝墨摸摸脑袋,小发卡也没了,妈妈不让戴,“你给我哥哥打电话好不好?我去幼儿园,你们来接我吧,我好想你们啊。” 陶文昌心酸难耐,光着大腿,在张钊和苏晓原的家里瞎溜达。祝杰爸妈也是毛病,当着女儿的面吵架,大过节的,出去旅个游,看个长颈鹿,增进感情不行吗? “你别急啊,昌子哥哥神通广大,给你想办法。”陶文昌说,“你把手机给家长,我跟他们说,初三带你逛庙会好不好?” “不好。”祝墨看向左边,“我不要小蛋饺了,我要哥哥回家。” “不好啊?”直接拒绝,陶文昌真没想到,“那你告诉我,你家住哪儿,我把你哥哥送回去,然后……” “不好。”祝墨突然将他打断,“我家不好。” 屁股上挨了一脚,从角度上分析,张钊。“干,我大宝贝儿要起床了,你穿裤子。” “嘘,钊哥我有正事。”陶文昌比了个手势,“墨墨,你家为什么不好?” “墨墨?”张钊趴过去听,“新追的小姐姐啊?” 去你妹的小姐姐。陶文昌瞪死这二逼,又问:“是不是,家里有人对你不好啊?” 爸爸妈妈吵架,声音越来越大,祝墨往楼梯口跑。“昌子哥哥快来啊,爸爸不好。” “爸爸不好?”张钊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这谁啊?” “嘘,你别打岔!”陶文昌心急如焚,“墨墨?墨墨!我马上……” 祝墨跑到楼梯口,瘪瘪嘴呜了一声:“爸爸不好,爸爸打哥哥,所以哥哥不回家。我哥哥不好,昌子哥哥你快和俞雅姐姐来接我啊……” “给谁打电话呢!” “老公你松手!” “爸爸不好,爸爸不好……” 通话突然结束,陶文昌和张钊震惊到三观俱裂,愤怒到无法平静。 哥哥不好。陶文昌回忆,祝墨的话一股脑冲上了头顶。“哥哥不好……她不是说祝杰不好,她早告诉我们祝杰在家过得不好,妈的,我他妈怎么这么笨!” “谁啊这是?”张钊捏住手机,“打小孩儿了?” “快快快,给祝杰打电话!”陶文昌捡起裤子穿上。 中午,祝杰叫了外卖,两个人饥肠辘辘风卷残云,唯独一份蛋饺谁也没动,好像是特意给谁留下的。 “有事?”祝杰接起手机。 “有你麻痹大爷的!”陶文昌歪着脖夹手机,“你爸打人知不知道!祝墨给我打电话,叫你爸给打了!” “你说谁?”祝杰扔下筷子,“祝墨她怎么了?” “别问了,我对你的智商不抱希望。”陶文昌拉上张钊,“你家地址给我,我上门抢孩子去!报警!” 被祝振海打了?祝杰不信。 祝振海不是家暴者,他练散打又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女性在他眼中是不堪一击的弱者。和女性动手,是对他职业生涯和性别的侮辱。 对亲生儿子动手,是因为自己的抗争在他和赵雪眼中,是发病,必须控制。 祝杰不信祝振海会打女儿,但不妨碍他愤怒:“我家在泛海国际,你等我过去。” “等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凉你大爷,你打不动我爸!”祝杰挂断了电话,看到薛业在缠护手绷带,依次穿过指缝、绕过虎口,裹住拳锋,勒出锋利的裸面,“你要干什么?” 薛业全听见了,陶文昌在电话里怒吼,听得清清楚楚。“做准备,上门抢孩子,把祝墨接回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0 第89章畸形 一路上,薛业紧紧攥着杰哥的手,想劝他别着急,最后草草说了几句还是闭嘴了。 别着急,神他妈别着急。薛业一直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红灯笼,过春节,北京的大街小巷都会挂上红灯笼,给每一盏路灯增添喜气。 车里,两只青筋暴起的手交叠。 路况一路畅通,出租车停在东四环的小区门口,到了。薛业一直都知道杰哥的家庭条件很好,但他没想到是泛海国际的别墅区。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杰哥的家庭住址。高中三年,杰哥只字不提。 各式各样的精品别墅没空欣赏,薛业跟着一路狂奔,看到两张熟面孔。 “干,你俩再慢一点,我俩就冻死了。”张钊抱着胳膊,俩人短袖,谁也没穿羽绒服,“不是我骂你,祝杰你的脑子呢?你爸打人,过春节你把小不点的妹妹送回去,自己跑了?” 陶文昌不想开口,已经不知道该骂什么。 “你丫会说人话吗?”薛业立马蹿火,下巴昂得很高。杰哥不是坏人啊,不是冷血的人,为什么没人信呢? “薛业,你在外面等着吧。”祝杰懒得解释,从不解释,“我们三个进去带祝墨,你等着。” “杰哥!”薛业很失望。祝墨把自己当哥哥看,居然不让他进去。 “你就在外面等着!”祝杰很久没这样疾言厉色地骂薛业。祝振海脾气上来,薛业不会打拳的手腕子就撅断了。 薛业负气地扭了个脸:“嗯,我听你的。” “你俩说够了没有?”陶文昌突然开口。 “我开门,你俩去楼上找祝墨,找到就带下来,不要管我妈说什么,她不敢报警。”祝杰拿出备用的家钥匙,很邪性地顿了一下,“找到我妹,立马带走,不要管我和我爸。” 张钊活动着肩,把头一歪:“你爸这么厉害啊?” “你们真打不动他。”祝杰脱掉羽绒服,和薛业情侣装的黑色短袖,“我爸,祝振海,他是蝉联过的散打王,比我还高呢。前年在路边见义勇为,他一个人撂倒好几个。” “我操……”陶文昌笑了,“宝刀不老啊。” “虽然我不一定打得过。”张钊用运动发箍拢了拢头发,三个体育生像流氓要债似的集体活动,“但是,我如果打他一下撒腿就跑,散打王绝对追不上长跑冠军。” “那你试试。”祝杰扫了张钊一眼,太二了。钥匙插进锁眼,然后才是指纹验证,门咔哒一声打开了。祝杰已经做好和这个家长期抗争的准备,但没想,回来得这样快。 为了祝墨。 客厅的摆设经过上次大闹,被砸得惨不忍睹,现在焕然一新。 “气派。”张钊和陶文昌唏嘘不已,“有人吗?拜年来了!有钥匙不算私闯民宅啊!” 祝振海正下楼,电子门卫提示门被打开了,料到会是儿子。他穿一身稳重的灰西装,看到儿子身后还有两个同龄人的时候,脚步开始放缓。 “我以为你在外头知道辛苦了,就会回家认错。”祝振海解开西装扣,衣服轻轻掉在台阶上,他边解腕扣边下楼,“你姥爷说得没错,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起来了。现在还带人回来,你还想干嘛?” “你打祝墨了?”祝杰迎着他问,“我妹呢?” “打她?我不和女人孩子动手。”祝振海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比面前三个刚成年的大学生都高,“我不可能打她。” “狗屁!”陶文昌怒不可遏,“墨墨的后脑勺以前有个水肿包,我他妈还以为是保姆没带好,你是不是人啊?” 水肿?祝杰看着祝振海,用眼神质问。 “我永远不和女人孩子动手,你们闯进我家还呼三喊四?”祝振海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用非常轻视的表情,“你们是我儿子的同学,还是他找来的帮手?哪个大学的?” 张钊就看不得大人装逼:“你管这么多干嘛?人口普查啊!” 话音未落,陶文昌的余光内黑影一闪,祝杰用生扑的架势冲了过去。 我操,话不好好说完直接动手,这么野的吗?陶文昌也顾不上了,强闯民宅、抢夺民女、室内抢劫……所有能安在身上的罪名依次过了一遍,拽起张钊往楼梯上跑。 这他妈要是捅到学校去,别说春季校联赛,他们的下场和祝杰一模一样,直接禁了。 “干!”张钊一步迈三节,往后一看冷汗满头,“说打就打啊,祝杰他爸是不是想揍死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1 “别看了钊哥,快找找……”二层面积更大,还有三层,陶文昌一扇门一扇门地找,直到最底端的门怎么都拧不开,“奇怪,这屋锁着的啊?” “他爸不会是神经病,把女儿给关起来了?”张钊哐哐哐地砸门,“有人吗?里面有人吗?有人就喊救命!我们是警察!” 陶文昌一听,完了,伪装警务人员,罪加一等:“别喊了,不在这屋,上楼!” 祝杰没戴拳套,裸拳的伤害更大。他原本想趁其不备迅猛地出击,击中祝振海的下巴或耳根边直接ko,痛快地解决战斗。可祝振海充足的对战经验不是一个没学过散打的人能攻破的,闪开、回身、绊腿、肘击,一连串连贯的泰拳招式,确实宝刀未老。 “翅膀硬了是吧!”祝振海飞踢一脚。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儿子非要喜欢男生。 祝杰不再说话,从前,他总想和祝振海争出一个是非对错,现在他知道,动手就行了。他放弃防守,迎着祝振海的拳风抱住缠斗,像打战斧,攻击人类脆弱的锁骨。 两拳下去,祝振海已经发觉,儿子和从前不一样了。 速度、力道和击打精准度,像是脱胎换骨。但仅仅这些还不够当自己的对手,祝振海左腿滑步,微弓,右腿跟一步前进,利用散打近身攻击的优势将身体左旋。 左手曲肘,抱拳,右手钳制祝杰的小臂反关节内旋,紧跟一个直冲拳,朝着儿子的下颚刺去。 他的拳心是向下的,劲道全在拳面上,标准完美的散打招数。这一下击中重则当场晕死。但祝振海不会对儿子下死手,只想把儿子打服,让他知道家里人的苦心,让他知道所有的治疗都是为了他好。 让他知道,父母只想他回头是岸,只要小杰愿意认错,改正,这个家永远对着他敞开。 没有哪个父亲是愿意打儿子的,除非儿子不正常。不管着他,他就会做违背人伦道德的事。 突然之间,祝振海控制住的人抽身而退。 祝杰长了太多的记性,从前仗着自己拳击的基础好,硬碰硬,一点便宜都占不到。拳场教他的招数太多了,拳头临近的瞬间他假装低头闪避,偷偷用左腿蓄力。 蹬地、前趋、上势、左旋,踹到祝振海的同时调换重心,右腿从右向左横扫一次。沈欲教的招数,为了练这一招,他把薛业戴着手靶件的两条小臂全踢青了。 连续击打之后,祝杰使出拳击的动作,横贯着,钩击亲生父亲的两侧耳廓。 太阴了,没有人会这样打自己的亲人,可祝杰还是出手了。左右连环击打,练过拳击的身体仅仅学了一些散打的皮毛,甚至双腿还不协调。 但是他不得不打。 祝振海会打祝墨么?肯定不会,他不是会家暴的人。正相反,祝振海在工作岗位上从未与别人动过手。 他崇尚武力但不滥用。 他打自己,仅仅是为了纠正自己的性取向。如果,如果自己是异性恋,他会把自己捧在家庭最高的位置,把他所有能给的资源全部给到位,像每一个真心渴望儿子做出一番事业的父亲,心甘情愿给儿子铺路。 祝振海负责镇压,赵雪负责监视,对外都是口碑不错的人,不是疯子。他们都是正常人,却无比坚定地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疾病,这一点让祝杰真正感受到家庭内部的绝望,和无解。 第一次,祝杰打到了祝振海的脸。 三层房间不多,每一间的使用面积都很大,大得陶文昌目瞪口呆。有书房和衣帽间,还有看着像办公室的地方,甚至规模齐全的家庭健身房,还有一块空中小菜园。找到祝墨的时候,她身边的大人正在收拾行李。 这一定是祝杰的妈妈了。 “昌子哥哥!”祝墨惊喜万分,“你要来接我了!哥哥来了没有啊?” 张钊一看,愣了。祝杰的妹妹这么小啊,他还以为怎么也要十多岁呢。旁边站着的女人很瘦,瘦成狭长的一条了。 “你哥哥……”陶文昌语塞,总不能说你哥哥和你爸爸在楼下打得你死我活,“你哥哥……啊,阿姨好,我俩是祝杰的同学。” “滚出去。”赵雪说,手指像冬天的枯木,“从我家滚出去。” “我们来接您闺女出去避一避,大人别当着小孩吵架,对吧。”张钊没心没肺地说。 “滚!都给我滚!”赵雪朝他们吼,骨头仿佛难以支撑这副身体,脸色难看,像失温人群,“这是我家,你们这叫犯法,都给我滚!” “妈妈你别怕……”祝墨在她后面拽,“昌子哥哥是好人,他坠好了……” “妈妈不怕,妈妈不怕。”赵雪力竭,瘫在地上,瘫着看她撑了十几年的这个家,瘦成一具皮包骨。为了儿子,她的眼睛变成鹰,哨兵一样盯着小杰,怕他发病。 那孩子,为什么就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就不听话呢?赵雪摇摇欲坠。 这个场面是陶文昌和张钊意料之外的,他们以为祝振海那个王八蛋把女儿打了,但目测孩子没受伤。只是……祝杰的妈妈精神不对,随时都能晕过去。 这样下去不行吧?陶文昌试图接近,生怕她一下子崩了。“阿姨?阿姨好。” 没有回应。 “阿姨,您这样,照顾不好墨墨,让祝杰带几天再送回来,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2 还是没有回应。 “祝杰他对这个妹妹很好,您放心,墨墨跟着他不受苦,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把墨墨送回来?你看行吗?我们没恶意。” 赵雪恍若未闻,但怒视的眼神从没离开过他们。 “昌哥你不行啊,我来。”张钊大咧咧地挤开他,这情形多明显,祝杰的妈妈快崩溃了,再把小姑娘吓坏。他上前两步,直接从大人怀里拉孩子,才发现大人早已没了力气,手臂一碰就松下去,像是没有生命力的人皮。 还真是抢孩子了。陶文昌万念俱灰,祝杰妈妈一报警,谁也跑不了。 “阿姨,您是不是不放心啊?”陶文昌开始铺后路,“这样吧,我和您约个日期,初五,或者初七,亲自把墨墨送回家,您看行吗?您别生气,墨墨今天打电话,就是给我打的,她一哭,我们几个以为她出大事了……” “小杰对妹妹好吗?”赵雪突然问,像是不信。 陶文昌的感觉,像是死刑立即执行变成了死缓。只要孩子妈妈不报警,未来还是一片光明。“好,为了祝墨专门租了房子,祝杰打黑拳赚钱,还在找幼儿园。” 赵雪有些不敢相信。但她一闭眼,就是眩晕。一动也不想动,什么都不想管了。 “走吧,都走吧,儿子走了,女儿也走吧。都走。” “不走,我想要妈妈。”祝墨突然说。 赵雪木然的眼珠突然移动。 祝墨跳出张钊的怀抱,像个天使,重新回到妈妈的身边。哪怕妈妈总会发脾气,也总喂自己不好喝的白粥,还要帮着妈妈杀小白兔。可妈妈就是妈妈,妈妈高兴,自己才会高兴。 “妈妈坠好。”祝墨抱着赵雪,亲她的脸,天真烂漫的笑容。 一个脆弱的母亲的心,在儿女的手里,轻而易举捏碎了。赵雪替祝墨整了整刘海:“墨墨先走吧,妈妈过两天去接你。” “真的啊?”祝墨摇摇头,哥哥也是这么说,但是哥哥跑了,“妈妈你和我一起走吧。” “妈妈先不走,这里是妈妈的家。”赵雪说,很痛快地推开祝墨,“你们把我女儿带走。” “您别耍赖啊,别等我们带走她又报警。”张钊问。陶文昌什么都不问,弯腰抱起祝墨。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是替杰爸杰妈洗白,他们深度恐同,对祝杰造成的巨大伤害是事实,是明知故犯,也是没法弥补的。 这是两个世界的抗争,他们不是疯子、家暴狂,但是却用自以为的爱,对儿女造成了行为虐待。 这种家长是最可怕的,而且改不了。他们就是现实里把孩子逼死,还口口声声说自己都是为了孩子好的那类家长。 第90章姥爷 薛业抱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等在外面。原来杰哥家住泛海小区,离和区一中挺远的。 高三的时候,张钊为了接送苏晓原上下学,在死飞的车体上加了一个后座,杰哥用东西很独,他的车从来不带人。薛业往院子里张望,半开放式的车库,果然停着一辆哑光黑的公路赛。 还有一辆重型哈雷。 还有一辆大g。再往深看,好像还有两辆车,商务suv。 杰哥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薛业第一次开始考虑现实问题,他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不能仅仅凭着冲劲和喜欢就谈恋爱。 高中的时候,除了学习就是追杰哥,什么都不用想。薛业不爱背文言文,语文老师总挑他当堂检查,每一次忘词,杰哥都在后面低声提示几句。后来语文老师急了,说祝杰你干脆以后替薛业背吧。 然后自己的文言文再也没背错过,倒不是杰哥帮忙提示,而是背不下来,中午罚站。 那时候的烦恼就是怎么背课文、怎么逃练,薛业看着那辆公路赛……等等,不对,杰哥说顺路才陪着自己骑车回家,神他妈顺路。 完全相反的方向。 陶文昌抱着祝墨往下跑,她妈妈显然濒临崩溃,明显是抑郁症。一楼的客厅里还没消停,他捂着祝墨的眼睛,不懂祝杰和他爸在斗什么,父子俩吵架无非是吼几嗓子,再不济摔把椅子。 没人像这个家庭,演电影似的,打得你死我活。 他和张钊跑出门,祝杰说找到祝墨就带走,不用管他和他爸。 父子俩没有隔夜仇,不至于说不通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3 “杰哥呢?”薛业等着他们,脖子、下巴和耳垂全是红疹。想趁机往里冲,却被陶文昌和张钊联手拦了一步。 “你别去。”陶文昌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形容,他和张钊用一个对视交换感想,同时觉出这一家人的不对劲来。 说不上来,反正不对劲,还是外人没法插手的那种。 “杰哥呢?”薛业激愤地推搡开,小臂上也有红疹,还有他昨晚睡着了自己挠的。红道子从肘部滑到虎口,连成一条条的直线。 “反正……”陶文昌再将他挡住,“他们的家事,咱们没法掺和。墨墨吓得都不说话了。” “你杰哥让你等着,你就等着,进去添乱他又怒了。”张钊说。自己和祝杰从初一开始打架,一直到高三,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脑袋一热,上他家里闹了一趟。 但这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不可能的事,以前谁会相信,野逼祝杰其实是喜欢他的跟班薛业的? 客厅一片狼藉,父子俩像新旧交替的兽王滚在地上。祝振海用前臂三角锁牵制着儿子,胳膊破了,血在流。 高一之前,他从没对儿子动过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病,小杰会是家庭的骄傲,他可以拼尽全力,送儿子去想去的平台,找最好的资源,替儿子蹚开体育圈的任何一道门。哪怕儿子没有好转,他仍旧给儿子买好了大g和哈雷。 他答应过儿子的,都会办到。如果不是小杰一次又一次的发病,他也不会动手。父母一片苦心,小杰怎么就不明白呢? 都是因为那个病!祝振海紧了紧手臂。 祝杰快要被勒窒息了,但是不想放弃。正面起不来就从侧面,他快速地侧仰上半身,小腿提起踹向祝振海的小腿胫骨。一次不够就多试几次,攻击不停,他记得祝振海的右小腿骨折过。 打架不分招式,赢了才是真的。使阴招攻击对方的弱点,或者是伤口。 祝杰把拳场学来的那套不入流的打法搬出来,趁祝振海吃痛悍然反击,蹬地将身体左旋,提膝撞腹,两个人同时重重地栽倒了。 抱摔。 祝振海的位置处于劣势,转眼间,一只拳头,贴在他的鼻梁骨上。 确实是翅膀硬了。祝振海看着他,来气得笑了 “你他妈还有脸笑!”祝杰做梦一样,竟然赢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输了,他始终在意别人的看法。祝振海用一个不易察觉的笑,让祝杰感觉到了渺小,哪怕自己打赢,父母对自己的评价仍旧是他人生里翻不过去的山。 “你就为什么……”祝振海看着他,和即将打下来的拳,没有片刻的迟疑,“为什么非他妈喜欢男的!” 犹如震耳欲聋的一拳,几乎要把祝杰打懵。 没有人向他解释过,自己为什么非要喜欢男的。姥爷只说这是病,还是一种可以矫正的病。祝振海和赵雪错了吗?从看管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家属的角度,他们丝毫没错。控制出行、交流、经济能力、隔绝同类患者,一次次想跑又一次次回来,直到把窗户封上。 他们给他吃药,打点滴,像对待病人。他们不想害儿子,只想他康复。在他们心里,自己真的病了,病得不轻。 从没有人好好解释过,为什么男的会喜欢男的,女的会喜欢女的。这个问题何止反复纠缠着祝振海,也困扰着曾经的祝杰。 “不打了?”祝振海始终威严,自己终于被亲生儿子打赢,作为散打冠军,值得高兴,他甚至是骄傲的,牛气的,仿佛本该如此,体育事业,后浪就是要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但是他更恨:“要不是那个病,咱家该多好!你就不懂我们父母的苦心!我们能害你吗!” “我没病。”祝杰放下了拳头,这一放,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没病,我喜欢薛业,从高一就喜欢上了,我不喜欢女的。” 祝杰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打赢了祝振海,砸了这个家,再跑出去,可真等到了这一天,祝杰把从不倒下的祝振海摁倒了,才发现一点屁用没有。 喜欢薛业,从来不必用打趴祝振海作证明。自己没病,病的是把同性恋当作精神病的人。 更用不着做出什么事让他们改观,改不了。这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自己等着父母忏悔道歉,他们等着自己的回头是岸。 祝杰站起来,刚好赵雪从楼梯下来,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 经过仅剩的那座佛像,祝杰认真地看了看它,天眼石,从它怪异的肢体上看出一点美丽来。砸或不砸没有意义,只要他还纠结这些,永远都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期待家人的理解。 没必要了。 祝杰跨出门,朝着薛业:“等急了吧?” “急了,他俩不让我进去。”薛业急得快要捶人,“杰哥,你家里到底怎么了啊?” “回家再说吧。”祝杰说,眼神里闪过轻松,在祝墨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傻了?” 祝墨捂着脑门,打小报告似的:“薛业哥哥,我哥哥骗人,他说我敲门就回家,然后他跑了。杰哥坠不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4 “我骗你什么了?”祝杰觉得她无理取闹,刚要从薛业手里接她,不远处的车打了几下双闪,司机下车开门,一个老人和一个男护士。 “小杰,越来越不像话了。”老人有一头灰白的发,一点点驼背,眉毛也是灰白色,神采奕奕。他拄拐杖,却不像腿有疾病。 “姥爷。”祝杰的手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你爸爸说,你和家里吵架,我想着春节来看看你。”老人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怎么还胡闹呢?” “没胡闹。”祝杰稍作顶撞,如果薛业见过高一时候的自己,一定会讨厌那个把姥爷的嘱咐当圣旨听的傻逼祝杰,“怕我爸打祝墨,过来看看。” “祝墨……”老人点了点头,“祝振海确实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就是薛业吧?” 薛业正在挠脸,带着一脸小丑似的红疹子:“您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和我们小杰认识多久,我就认识你多久了。”老人的笑容不带杀伤性,像看着小病患,“有一次,我给小杰打电话,是你接的。” 我操,陶文昌和张钊傻了,祝杰在他姥爷面前竟然会好好回答问题。带着惊愕,陶文昌看向了祝墨,再联想老人的话,一个预感又在酝酿。 祝墨可能不是祝杰的亲妹妹,俩人同父异母的。 “啊?您怎么知道?”薛业后悔昨晚贪酒喝,应该戴上口罩。 第一次见杰哥家里人,自己太丑了。 “我当然知道,我们小杰用东西很独,他的手机不会交给别人。你还约他高考之后在校门口等。”老人看向外孙,目光一如既往的肯定,“胡闹够了就跟我回去,再发展下去对病情不好。” “病情?”薛业顿时慌了,“杰哥他什么病啊?” 祝杰闭着嘴,绷紧的面孔扭向外侧。 “干,祝杰有病啊?”张钊突然后悔,自己跟一个病人打了好几年,这不是欺负弱小了嘛。 “他的病是精神方面的,和你不一样。”老人看着戴运动发箍的男生,又看薛业,“和他倒是一样。这是一种由……” “我是同性恋。”祝杰先一步说。 老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戳:“小杰!” “我真是同性恋。”祝杰又说,他怕姥爷把演讲那套搬出来讲,什么世界毒瘤、不该存在,怕那些难听的字眼把薛业伤了。 “你不是。”老人执拗地纠正他,“同性恋是精神类疾病,可以治,你是患者。” 同性恋是疾病?可以治?薛业左右地看:“患者,什么患者啊?” 老人满脸都是皱纹,唯独那双眼睛里的光不灭:“我是范万国,是治疗性取向障碍偏差的专家,北京市,包括六院,将近一半的精神科专家是我带出来的。因为你的干扰,我们小杰从假性同性恋,变成了真性同性恋患者。” 薛业摇头,红疹在冷风里吹过肿得厉害:“我不是干扰他啊,我……” “你知道我们小杰,好好一个运动员,为什么被禁赛吗?”范万国问。 薛业摇头,又点头:“校外打架,我没干扰杰哥。” 老人笑,笑他的无知:“校外打架?他和教官打架,祝振海都能抹平。他为了你,和家里人吵架了,不接受治疗才会禁赛。你再干扰他,我们小杰怕是没机会上赛场了。” 是因为自己?校外打架也是假的?薛业向旁边求证:“杰哥?” “那也是祝杰他自己乐意,和别人没关系。”陶文昌较着劲说,这老人有点意思,几句话把祝杰压服了,一口黑锅扔给了薛业。薛业那点可怜的、还不如墨墨的情商,不得自责致死啊? “同性恋就是胡闹。”范万国拍了拍薛业的肩,“如果你有治疗意愿,也可以来找我,不要再干扰我们小杰。” “我插句话啊,您是不是……脑子有点那个?”张钊大咧咧地问,“您是臆想症吧?” 第91章很乖 范万国严肃的表情露出匪夷所思,从医四十八载,还是头一回被当作臆想症。 “同性恋是精神病,这句话您敢上同性恋能结婚的国家说吗?”张钊也匪夷所思,“您怎么这么逗呢?” “小孩子说话不要太狂。”范万国稳如泰山,“97年之前,搞同性恋被街道举报是流氓罪,三年有期徒刑。” 张钊从不给长辈留情面:“那您现在举报我吧,我也是gay,我特别gay,我男朋友还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呢,我俩搞流氓罪。他特可爱,您不信我有照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5 “胡闹!”范万国将拐杖一杵,“我们小杰就是被你们这种同学给干扰了。” “您说干扰就干扰啊?”张钊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我还说祝杰干扰我呢,我高三才搞gay,他高一就和薛业gay上了,天天勾肩搭背辣我眼睛,出双入对影响学习环境,我视力下降和学习成绩不行都是他俩干扰的。” 陶文昌开始望天,嘴角猛抽憋着一个爆笑。钊哥就是钊哥,只要他没有脑子,谁也别想忽悠他。 “现在2019年了,复古老爷爷,这么多国家都能同性结婚,您还非说同性恋是病。”张钊又加上一句,“您说您是不是撒癔症?” “臆想这种状况,我打过交道的病例上万,2001年以前找我治疗同性恋病的病人连夜排队,连一个专家号都挂不上。”范万国敲了敲拐杖,“你们都是受文化荼毒的影响,我们老一辈的专家都是为你们好。” 张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我是被荼毒了,可我高兴啊。再说又不影响我跑步,带校队追小偷能把小偷追吐了,这还是先让他跑了1分钟呢。” “我们小杰不一样,他将来要当职业运动员。”范万国一眼盯住满脸起疹子的薛业,“现在他档案里多了一项禁赛记录。” 薛业正在挠脖子的手指一停,眼睛只敢看地面,分秒的流逝变成一把刀,过去一秒,折磨他一秒。 范万国又开口,本着不把患者说哭就不罢休的态度:“薛业,你说,是不是你把小杰逼进死胡同里了?” “不是他逼我的。”祝杰马上说,他现在烦死家庭争吵,就想找个安静的屋子,享受自己能独立做主的空间,“我……” “他自己愿意,您外孙什么脾气您不知道啊?”陶文昌马上接话,“薛业可不敢逼他出柜,可能是祝杰非要逼他搞gay……再说,禁他比赛的人是他爸爸,他当不了职业运动员,不赖别人吧?” 薛业低着头,像个被活逮的尴尬小偷。 “你们都是胡闹。”范万国拿出范教授的做派来,“小杰,你跟我走,以后你俩把联系断了。” 把联系断了?薛业愣在原地,过载的信息量一时无法消化。什么叫自己的干扰?因为自己,杰哥从直变弯了?他被铺天盖地的疑问震住,直到杰哥的身体和他擦肩。 “杰哥!”薛业拼尽全力扣住了他的肩。 “祝杰!”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大声骂他,“祝杰你他妈清醒一点,他说你有病你就有病啊!” “是啊,我没觉得自己有病啊。”张钊说大实话,“你现在要是跟他走了才是神经病。” 薛业不说话,手紧紧扣着。他不信杰哥会走。 祝杰暂时没动,陶文昌生怕他跑了:“我告诉你祝杰,你现在走就等于和薛业分手,你可想明白!” 几秒钟的寂静,祝杰回过头,捏了捏薛业的手背。两只被训练磨成伤痕无数的手交叠在一起,高高凸棱的淡青色血管你争我赶,想要挣脱皮肤的桎梏,挣脱世俗的捆绑,连接成一条血管。 这么轻轻一捏薛业放下了手,后悔刚才冲动的怀疑。他们抬着脸对视,谁也不愿意再低头。 “先别联系,你们回家吧。”祝杰说,随后,他上了姥爷的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哥哥怎么又走了。”祝墨开始闹腾,拉陶文昌,“你帮我把哥哥叫回来吧。” “这个啊……”陶文昌吓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渣男祝杰说甩就甩了薛业,薛业肯定会把自己捶死。 前提是他不崩溃,还有力气。 “喂,你没事吧?”张钊先问。祝杰又来这套,高考后也是这么无情无义。 “没事啊。”薛业挠了挠红色的下巴,“先回家吧,我下午还有理疗。” 妈啊,这不是崩溃,这是疯了。陶文昌使劲地搂了他一把:“你别强撑着,祝杰是间歇性出毛病,曲线波动,实在……实在不行,哥们儿现在打车找他去,逼他把这事说清楚。叫昌哥就罩你。” “你有病吧陶文昌。”薛业推开了他,“杰哥不会和我分的,他说过,我俩不分。你他妈上一边曲线波动去,别烦我。” “真的?”陶文昌的心情开始波动,“幸好你了解祝杰。” 薛业很快地笑了,这才是他,怀揣着莫名其妙的坚信就敢屁颠颠追着杰哥跑三年:“我不了解杰哥,只是信他,他说不分就不会跟我分,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让我回家,我就回家等着他。” “可以,兄弟小看你。”陶文昌很佩服。不过祝杰到底为了什么非要跟着姥爷回去?3月初春季校联赛开始报名,他和家里闹这么僵,铁定没法上。 人都走干净了,赵雪划拉着碎杯子,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严重的失眠让她颧骨明显,原本细长的脸瘦得可怕,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好像包不住她的牙。 祝振海坐在一旁,和刚认识的时候没太大变化,端正的面相,顶天立地,工作或运动认真起来的时候,让她格外着迷。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赵雪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祝振海对女人,有格外的忍让和照顾,谈情说爱的时候也很温柔。相识那年小杰6岁,结婚时小杰已经8岁了,他让孩子叫自己妈妈。 小杰脾气不好,和自己顶嘴,他会逼着孩子道歉。和他顶撞,他却一笑了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6 父子俩,男人之间,没必要道歉。女人才需要道歉,因为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这种对女人格外照顾的背后,是祝振海对性别的区别对待。他不支持女运动员练散打,因为女运动员容易受伤,他会把任务艰巨的工作交给男职员,因为女职员情绪脆弱。 儿子带着女儿跑了,祝振海不允许自己去找,去报警,他怕事情闹大,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同性恋的运动员儿子。 赵雪疲惫地坐下来,一副站累了的样子。什么都不想做,以往的爱好也提不起兴趣,连笑都觉得累。每一天都非常累,明明什么都没干,精力就耗尽了。她用不断给自己洗脑的方式,对儿子好,甚至在儿子刚患病的时候,许多治疗方案都是她出的。 可是他怎么就看不到父母的苦心,非要喜欢男生呢? 为什么儿子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儿子就是不痊愈呢? 生活没有快乐。从产前抑郁症开始,赵雪已经不懂快乐的意义。她快乐过,因为女儿的降生,但那些快乐被小杰的病,自己的病,带走了。 不想动,人生没有意义,自己一无是处。产后抑郁症,每一天如何活下去都要靠找理由,简单的家务对她都是翻山越岭。她靠药物撑着自己,照顾女儿,关注儿子的病情。 她付出这么多,小杰不仅没有康复,反而加重。自己照顾墨墨有心无力,让孩子摔在楼梯上,后脑勺一个大包。 “你干什么?赵雪?赵雪!”祝振海看她拖着扫把朝玄关去。这个背影,不像平时他认识的赵雪,“当心!” 赵雪凄厉地尖叫一声,太凄厉以至于听不出是男还是女,像一块木头因为过度弯曲瞬间绷断。她把佛像砸了,天眼原石碎落了一地,随之碎掉的,还有她卑微的爱情。 薛业带着他们回到出租屋,比起担心杰哥,他更担心祝墨。 “饿不饿?”他打开餐盒,“杰哥买的,中午还是热的,现在凉了。” 祝墨用手指碰了碰,怯怯地重复着:“凉了,小蛋饺凉了。” “是凉了。”薛业不太会哄小孩,蹲下问,“热一下再吃?” 祝墨说了一声好,等薛业站起来,她又说了一声谢谢哥哥。等薛业回过身,陶文昌和张钊愣在桌边,看着两个相框不敢吱声。 “这个……先盖上吧。”薛业把相框反扣,“小孩看见不好,我去热饭,你们吃不吃?” 陶文昌的心情可谓百转千回,张钊留在客厅陪祝墨,他跟进厨房帮忙。一居室不大,厨房很小,也不是很干净。地上的外卖餐盒还没收拾,每个角落都透着生机和烟火,告诉外人,在这间屋子里,有一对刚成年不久的小情侣很认真地过日子。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陶文昌帮忙刷碗。 薛业洗干净手,甩甩,低音变得更低:“暑假。” “暑假……”陶文昌纵然聪明,也不会安慰突然得知的噩耗,“不会和你受伤有关系吧?” 薛业点了点头,拽出两大包挂面:“你和张钊一人一挂够吗?” “显然不够,再添一倍。”陶文昌把筷子洗完。他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同学,可是又不问了。薛业和祝杰一样,没朋友,跟谁都走不近。 出了这种事,他能和谁说?就算有,他那个凶悍的脾气也未必开口。 “咳……这么大的事,祝杰知道了吗?”陶文昌把筷子递过去。 薛业转身拿鸡蛋,快速打入汤锅,面汤浮起一层白色:“嗯,刚知道,我没想瞒着杰哥。昨天我从家里跑回来,没想到杰哥也回来了,我俩刚好撞上。他说他不回家是禁赛闹翻了,原来也是瞒着我。” “你见过祝杰爸妈吗?”陶文昌想起那个女人,“祝杰的妈妈状态不好,像抑郁症。祝杰和他爸爸,已经动手了。” “那他完了,他完了。”薛业不带犹豫,“就算他是杰哥的爸爸,他把杰哥打了也不行,找机会捶飞他。” “你还真是谁都敢捶。”陶文昌猜他真敢,“祝杰的姥爷,那个什么万国的,说你的话别往心里去啊。” 薛业突然开始看他,两只拳头攥到失去血色,他的小臂在持续发力,肌肉在表皮下活动,血管从手背往大臂走,在陶文昌的眼皮底下,凸得那么明显。 “我不往心里去,杰哥说了,不是我逼他。”薛业微垂着头,“我只是觉得,杰哥有许多话没说清楚。他走的时候,我不难过,因为我知道杰哥不会甩了我。我他妈就是着急。” “那你打算怎么办?”陶文昌递他一杯水。 薛业咕咚咚喝下半杯,运动员习惯忍耐,磨着性子度过身体的平台期和瓶颈。 “等杰哥回来跟我解释。陶文昌,我薛业……别的本事没有,等杰哥,我太习惯了。”薛业捞出两大碗面,淋上香油和芝麻酱,各铺上两颗溏心蛋,“尝尝我手艺,杰哥说特别好吃。” 特别好吃?陶文昌尝过一口,和张钊同一个反应,拼命撒盐:“祝杰的味蕾可能有毛病。” “以前我以为大宝贝儿的厨艺是人间垫底,我错了,回去自己找个搓衣板跪着。”张钊说,话音未落有人敲门,薛业去开,扑进来一个瘦弱的男生。 鼻尖通红,明显是路上哭过。 “你怎么来了啊?外面冷。”苏晓原,薛业赶紧给他拉椅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7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啊。”苏晓原全知道了,张跑跑发微信告诉他,他还以为是恶作剧玩笑。 “没事。”薛业对着苏晓原绽放笑意,“这是杰哥租的房,我俩住,陶文昌坐的沙发是床,晚上我和杰哥一起睡。哦……对,你来过,我给忘了。” “我坐的沙发,是你俩的床?”陶文昌端着碗,缓缓抬起屁股,站直。 这俩人在宿舍什么样他可清楚,沙发床肯定和案发现场差不多,不能坐,不能坐。 苏晓原搓了搓耳朵,千言万语写在脸上:“你真没事啊?” “没事,我真没事。”薛业受不了别人的过度担心,“我又不是娇气包,你们下午帮我看着祝墨,我去理疗,6点回家。” “你去吧,我给你看着。”苏晓原有点意外,但这就是薛业,强得让他心疼。 “干,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张钊胸口里酸不溜秋,“薛业,你别以为我会可怜祝杰,等他回来,我俩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但是我有一说一。”陶文昌实在受不了白面条了,放下筷子,“薛业,你丫做饭是真难吃。” 薛业拧着眉头,想骂人,他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家里变热闹,多了好几个朋友指手画脚。但他会习惯的,前提是张钊和杰哥千万别打起来。 敢打杰哥,他就捶飞。 祝杰跟着姥爷回到诊疗所,先去3层熟悉的注射室里眯了一小觉。一睁眼,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正前方的液晶电视在闪。 “同性恋,可以说对社会的危害非常之大。首先,它不正常,它是颠覆道德伦理和社会公德的思想。男人和男人好……” 祝杰盯着看,还是老一套。 他完全可以背下来。 神经病理论。祝杰渴了,开始翻腾小冰箱。 范万国从监视器里看到外孙醒了:“快!”他支使身旁的男护士,“孩子醒了,把饭菜重新热一热。” 冰箱里只有水,祝杰腋下微微发汗,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和祝振海打了一架。 不用再争辩,而是痛快地争个你死我活,感觉有点爽啊。但祝杰也清楚,祝振海没有使出全力。 他如果全力以赴肯定两败俱伤。自己不能再受伤了,祝杰干掉整一瓶的水,自己受伤,薛业会哭的。虽然他一哭好看死了。 想起薛业,祝杰变回高中男生,想看看手机里存的照片和微信记录,听他的声音。才想起来手机又被没收了。 再一次断联。 不过这一回祝杰不再担心了,薛业暂时可能不理解,但他永远信自己,一定在家等着,和祝墨一起。 很乖。 第92章妈妈 电视里的演讲没完没了,祝杰闲的没事干,拆了一个遥控器研究。 薛业的那个医用护腰,他也很想暴力拆,把整条腰从钢骨里剥出来。 研究完遥控器,再一块块安回去,最后放电池,没想到竟然还能用。男护士推着病房专用的小推车,姥爷在后面,微微驼背,面对自己的时候眼神很慈祥。 “饿了吧?”范万国亲手支好桌子,“你是运动员,吃菜挑剔,姥爷亲手做的菜,小时候你爱吃的。” “嗯。”祝杰也不客气,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往下压了压,满满当当地吃。 范万国又给他倒温水,语气半责怪半疼爱:“说你多少次,冰箱里的东西不要拿出来就喝,人的身体就是个暖炉,你给它浇灭,年纪大了才知道后悔。” “嗯。”祝杰说,开始很认真地吃饭。 再没有什么事值得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慢慢吃,别着急。”范万国看了看旁边,“这位是陈启,我学生的学生,你叫他小陈吧。以后他负责照顾你和治疗,赵雪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是抑郁症复发。” “她这几年就没好吧?”祝杰问,再看陈启,与自己相当的身高,像是姥爷特意为自己找的看守。 范万国感慨万千:“赵雪啊,对你不错,你不要总是不接受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8 “没不接受。”祝杰实话实说,温水一口气干了,“不接受她,不会开口叫妈。” “她啊,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但也很用心呐。”范万国已经年迈,可中气十足,“她在我手底下干了十几年,当个护士长真是勉强,脑子太笨,不会变通。其实她和你爸爸互有好感的时候我不支持,没想到,他俩谈得来。” 老人摇着头,外孙一边吃饭一边听,陈启眼中,这一幕再温暖不过。 “可是你爸爸那个人,也很要强,他那个位子没有真本事,谁也坐不稳。”范万国话题一变,“他和赵雪结婚那年,要求她对你必须视如己出。而且暂时不要孩子,生怕你被冷落。” “冷落?”祝杰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俩还是冷着我吧。” “说话不许没大没小,他们是为你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等你将来结婚生子,就理解我和你爸爸的苦心了。”范万国眯起眼,“当了这么多年的教授,再熬几年,四世同堂。” 祝杰把碗重重一放,没错,姥爷是桃李天下的范教授,从事抑郁症和精神障碍的临床科研。他的领域就是精神疾病,从神经衰弱到臆想症,甚至精神分裂,无数病例得到了医治。他和他的学生们,保住了数不清的家庭。 祝杰的心情和声音同样沉:“吃饱了,我想见我妈。” “你妈她挺好的。”范万国说。 “不放心。”祝杰不兜圈子。这时,窗外有几声发动机打火的声音,还有几声道谢,几声慢走。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家长带孩子来矫正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满意而归。 范万国默不作声,朝陈启看过去:“先把这段时间的药补上,打一瓶点滴再去看她。” 祝杰摆弄着塑料筷子,陈启站起来,操作熟练的程度一看就是姥爷专门培养给自己的护士。打了几年的点滴,吃了几年的药,不差这一瓶。最后几瓶,很快清零。 “打。”他伸出胳膊,主动将短袖挽上肩峰。 下午,薛业做完理疗,回家,三个男生还在,谁都没走。倒是祝墨睡着了。 “你们走吧,外头冷。”薛业从书包里扯出一袋薯片,给苏晓原,“你爱吃,路上买的。” 张钊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在祝杰家里过大年初一。“你一个人真行啊?” “我不行,晓原今晚别走了,住我家陪我行吗?”薛业反问。 “那必然不行,既然你这么坚强无畏,我们就告辞了。”张钊立马推辞,祝杰可说过,大宝贝儿搂过薛业,这后院要是着火了,自己是先揍祝杰还是先揍薛业啊。 “你真没事?”陶文昌再问了一遍,薛业家里已经没有人了,祝杰家里又闹惊涛骇浪,别一下子给薛业拍死了。 薛业被问烦了,自己真没事,怎么就没人信。“有事,我困,吃了脱敏药就想睡觉。你们先回去吧,马上冬训,真有什么事我打电话叫你们。” “你真没事啊?”苏晓原像个复读机。 “唉……”薛业对他发不出脾气,“我真没事,杰哥不可能和我分,我等他回来。杰哥说过,我有家,他不会骗我的。” 苏晓原眼眶又热了,连忙低下头:“你别逞强,有什么事赶紧打电话……其实,我可以留下陪你,要不我……” “对,他可以留下陪你。”张钊语气很横,“他要是留下我也留下,我俩一起打地铺,陪你呦。” 薛业忍了又忍:“你赶紧滚。” “滚滚,我马上滚,就是吧……”张钊看向大衣架,一边说话,一边抖腿,“你能借我和昌子两件羽绒服吗?我俩短袖,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冻死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 薛业回头看着苏晓原,满心疑问。这么可可爱爱的人怎么会喜欢张钊? 不一会儿,三个人可算走了,顺走两件长袖防风服。薛业终于可以坐下休息,很累,拿出一盒方便面,打算热水泡一碗。 水壶开始吹哨,薛业端着碗过去,突然又放下了。 杰哥不让自己吃方便面,不让自己凑活。薛业在厨房里找一找,开火煮了5个鸡蛋。 两颗蛋黄,五个鸡蛋白,再和方便面一起吃,杰哥兴许就不说了。薛业像犯了罪,揣着做坏事的心情吃完面条,洗漱,爬上沙发床,闭目养神。 精神类疾病,患者,治疗,干扰……神他妈精神类疾病,薛业怎么想怎么愤怒,只恨自己嘴笨,被杰哥的姥爷连环质问,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现在倒是全想明白了,后悔没有当场怼他几句。自己怎么就干扰杰哥了?自己是给杰哥拎包的。 旁边的小孩动了动腿,薛业把眼睁开:“睡醒了?” 祝墨醒了有一会儿,大人不动,她也不敢动。“哥哥们都走了啊,家里都没有人了……” “他们离得近,随时能来。”薛业随口胡编,惦记着杰哥,别人眼里他是野逼,随时干架,人品不行,他眼里,杰哥又酷又帅,对自己好,高一军训替自己出头,把自己从护旗手的仪仗队里踹出去。别人都以为是祝杰欺负新生,其实是薛业自己偷偷说的,不想被教官们板军姿。 “你饿不饿?”他问祝墨。祝墨的眼珠很黑,似曾相识,和她哥哥很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9 “不饿,昌子哥哥给我买吃的。”祝墨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是害怕的,但又有超出年龄的淡定,“薛业哥哥我告诉你哦,爸爸妈妈吵架,我妈妈病了。” 薛业的心一刹那觉出疼了。我妈妈病了,这话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特别让人难受。 “妈妈病了。”祝墨慢慢地说,“她吃药,等妈妈病好了,我们把她也接过来吧。等爸爸不生气了,我们再把爸爸接过来。” 杰哥的爸爸妈妈?薛业的心又突然间虚了。姥爷的态度,想必就是杰哥家里的态度。他们眼里,自己是干扰杰哥的神经病。 开家长会的时候,薛业见过杰哥爸爸,又高又威严,眼神也不善。估计自己在他眼里不仅是神经病,还是狐狸精。 “薛业哥哥。”祝墨终于忍不住了,鼻头脏脏的,没有人给她洗脸,“我哥哥去哪里了啊,我想要哥哥回家。我想和爸爸妈妈,哥哥和你,咱们一起住。” “杰哥他啊……”薛业帮她擦脸,“杰哥他去办事。” “哦……”祝墨向他倾身,“我想哥哥,想妈妈,也想爸爸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薛业没有马上回答,杰哥为了自己和家里开战,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咳咳。”他郑重其事地教育祝墨,“我跟你说,我和杰哥是谈恋爱的关系,你现在可能不懂,反正就是杰哥喜欢我,我也特别喜欢他。杰哥坠好。” 祝墨眼睛里亮亮的,看上去很开心。“杰哥坠好,杰哥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嗯,所以咱们不能不信他。”薛业眼睛也是亮的,“杰哥和我不分,他说话算数,从不骗我。除了高二有一次历史月考……算了,这个先不提,总之咱们要信他。” “信杰哥。”祝墨在沙发床上蹦了起来。 “对,信杰哥。肚子饿不饿?要是饿了,我给你下香油面,杰哥的最爱。” “杰哥的最爱,我也最爱。”祝墨跳下矮矮的床朝厨房跑,薛业跟在后面。杰哥让他回家等着,那他就等着。如果同性恋是病,他就是病入膏肓,不用救了。 将近晚上11点第一瓶点滴液才打干净。祝杰自己拔了针头,留下留置针,草草地贴住入针口。 “你和我姥爷说,我要看我妈。”祝杰告诉陈启。 陈启并不多话,也有可能是姥爷交代过不用交流。他出去没多会儿就回来了:“范教授说可以。” 祝杰跟着他走出点滴室,路过许多间病房。里面有暂时住院的患者,年龄不大,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孔。片刻后,他们来到最严密的一间观察室隔间,换无菌外衣,穿鞋套,双手简单消毒。 进去之后,是一张病床和随时关注血氧、血压、心率的仪器,再旁边,是呼吸机、雾化机、吸痰器、点滴泵。范万国也穿无菌衣,怀里抱着一个算不上正常的人,小声叮嘱特护护士给女儿换尿管,保持她皮肤干燥,不要生褥疮。 怀里的,是祝杰的妈妈,范姗姗。 “来了?”范万国协助护士换管,“前阵子你妈妈用尿垫,我怕换的不及时,才上了导尿管。这个疼啊,过阵子还是用回尿垫吧。” 祝杰动动嘴唇,没有声音。但他的口型是叫了一声妈。 植物人,躺了14年,一次次濒临死亡都是姥爷救回来的,甚至亲口吸痰。几年前不小心感冒,抵抗力差,变成肺炎,能用的顶级抗生素都用过了,从此这个病房开始隔菌。再感冒一次,再感染耐药菌,没有抗生素能救她。 双腿肌肉萎缩严重。眼窝凹陷,光头,但是从发根的边际能看出来,她有一个美人尖。 “我来。”祝杰往前走了一步。他从前很怕睡觉,一闭眼就是亲生母亲当着自己的面跳楼。可后来,只有在变成植物人的妈妈身边,他睡得最香。 再后来,遇见了薛业,不管多困,祝杰都想爬到薛业身边去,枕着他睡一觉。 “你抱不动,别看她没有意识,还挺沉的,因为她使不上劲儿。”范万国将她轻轻放下,脸色变了几变,像跟谁有仇,“看见没有,这就是她不治疗的后果,你妈妈要是不搞同性恋,就不会和你爸爸离婚,也不会被这个病逼得跳了楼。” “同性恋是世界毒瘤,你看着你妈躺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帮大家捋一下时间表: 范姗姗躺了14年,是杰崽5岁时跳楼,出事前已经离婚。赵雪和祝振海,在杰崽6岁时相识,8岁时结婚,不是婚外情。 第93章复制 祝杰听着,时间在他身上开始退行,一瞬间回到5岁,亲眼看着床上的女人变成一只向往自由的鸟,毫不犹豫地翻下了阳台。 真是不带半点犹豫,连回头看自己最后一眼都没有。哪怕到了现在,祝杰也不敢让薛业和祝墨去阳台,站在落地窗的边上,他都想把他们拽回来。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你爸爸离婚。”范万国叹气一声,“都是同性恋害的,我没看住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0 病房里有5个人,陈启、姥爷、特护,还有祝杰自己,围着最重要的那一个。 “我妈最近怎么样?”祝杰问特护。 “挺安静的,指标也不错。”特护是个男护士,因为长期卧床的病人需要半小时翻一次身,需要上下午各两个小时的按摩。 双腿肌肉是萎缩了,可人养得圆圆胖胖,是一种长年鼻刺、胃造瘘打入全营养液的虚胖,很沉,女特护抱不起来。 祝杰抱过一次,帮着姥爷给妈妈换防褥疮的空气床垫。 卧床14年,只生过一次褥疮,小小的一块。后来祝杰不敢再抱,生怕一使劲把人摔下去。 那块褥疮,特别的小,但是特别的红,用了造价昂贵的人造皮肤愈合贴,8个小时就要扔掉。 “你要是再不回头,就和你妈一个下场。”范万国摘下了口罩,满脸是汗,“你妈妈就是被同性恋女人害的!” 妈妈是被同性恋女人害的。祝杰想过去摸摸她的手,不敢,和赵雪完全不一样的手,养得很圆润,连指节纹都快看不见了。 “你说,同性恋是不是世界毒瘤?”范万国痛苦万分,不是装出来的。 自己在矫正意识偏差的精神疾病领域奋斗一辈子,可精神病害惨了他的爱女,又要害自己的外孙。 “她和我爸过日子,没一天开心的。”祝杰的声音不大,第一次,在姥爷质问的时候反驳他。 “那是她不想和你爸好好过日子,结婚之后还在外面胡闹!”范万国一怔,“这些话,是不是那个薛业教你说的?” “不关他的事。”祝杰沉稳的嗓音开始波动,让范万国吃惊。因为这个薛业,外孙和自己置上气了。 祝杰的脸色像飘了一片乌云:“我妈离婚之前,没有一天不和我爸吵架。赵雪和我爸才叫过日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俩什么问题都没有!” “是你妈妈不想跟祝振海好好过日子!”范万国再一次强调,“从结婚前开始……她都生了你了,还和那个女人联系!” 接下来的一大段训话祝杰也能背下来,从爸妈怎么相识、祝振海如何用心追求,到自己的妈妈如何不知好歹,最后还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分了手,结了婚。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可祝杰人生中的前几年,每天都是在爸妈的争吵声里过的。 印象最深的是祝振海那句,姗姗,你的心根本不在这个家里。 那妈妈的心在谁那里?祝杰不清楚。 父母吵架,心底产生的无助感始终困扰着祝杰,他曾经认为爸妈感情不好是因为自己。有时候,妈妈会消失好多天,爸爸工作上升期,他们的冷战蔓延到祝杰面前,一冷就是好几年。 自己就在冷暴力的环境下长大了,还以为这些错都是自己造成的,只要听话,不吵,不闹,不发出声音,这个家就可以安安静静,再没有人吵架。 慢慢的,祝杰开始在意爸妈的脸色,在意每个人的看法,当一个懂事的乖儿子,哄他们开心。 没用,5岁的时候还是离婚了,没多久,妈妈跳楼。也就是从那天起,祝杰才知道爸妈感情不和,与自己没有半分的关系。 因为妈妈在外面有个情人,一个女的。是同性恋病害她跳楼,害他们离婚,害自己没了家,他恨死同性恋了。姥爷说的对,同性恋是世界的毒瘤,都该去死。 再也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又过了几年,爸爸再婚,赵雪代替妈妈住进家里。她和祝振海不吵架,他们是喜欢对方的,一起做饭、吃饭、陪自己看电视,帮自己找游泳教练。可他们越好,祝杰就越恨,不到10岁的孩子已经装满了仇恨,强烈地、真实地恨着这个世界。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喜欢他。 “你好好想想吧,这几天先把治疗补上。”范万国又嘱咐特护注意事项,把祝杰留在病房里。 让他从小就看着,搞同性恋的人怎么把自己作死的,唉。 片刻沉默,祝杰朝陈启说:“我姥爷让你监视我吧?用不着,我妈在这里躺着呢。” 躺在这里的植物人就是拴住祝杰的锁链,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来。 陈启不摇头也不点头。 “烟瘾犯了,你要监视我就跟着来。”祝杰到除菌室脱外罩,走到窗台试着推了一把,封上了。 只能去洗手间抽。点烟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范教授说你是运动员,不能抽烟。”陈启停在几步之外。 “再抽几次,回去和男朋友一起戒。”祝杰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抽不抽?” 陈启很规范地拒绝了:“这里是医护场所,按理说整栋楼都是禁烟区。范教授他……” “我姥爷那套理论,你信么?”祝杰突然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1 陈启又一次闭了嘴,换成研究员一样的眼神。仍旧不摇头也不点头。 祝杰吐出一个烟圈,自己抽烟不好看,烟圈也吐不圆,薛业抽得很漂亮,烟头嘬得一亮一亮的。可是再好看也不行,回家之后逼他戒了。 “我妈生我那年,刚好是同性恋去病化闹得最凶的几年。”祝杰说,一个烟圈越散越淡,“姥爷以前跟我说,那些人都是受西方文化的荼毒,不管教不治疗,很快会有地方允许他们结婚,胡闹。” 陈启打开一扇小窗,散烟味。 “姥爷家里,光是锦旗和感谢信,专门腾出一间屋子装的。”祝杰把脑袋低下去,纯黑的篮球鞋,薛业不喜欢黑色,他喜欢鲜艳的。 薛业有一条贴体的运动短裤,紫粉色的,特别短,只穿过一次就被自己没收了。 “范教授确实厉害。”陈启很严肃,“我是他学生的学生,不光是性取向障碍矫正,在治疗精神分裂、抑郁症和被害妄想这方面,你的姥爷拯救无数家庭。” “是,好多感谢信我看过,他救了那么多的人,把我妈给逼死了。”祝杰的声音冷漠又凶猛,“我妈是同性恋,所以他就怕我受影响,做检查那年我初三。” 陈启一愣,不过性意识萌芽的年龄一直在提前,已经提前到了12周岁。“结果呢?” “你应该知道那个检查吧?”祝杰叼着烟,简单的黑t恤,简单的牛仔裤。 “知道,大脑的兴奋区域无法骗人,这是科学。”陈启回答,“如果向你展示有同性性行为暗示的图片、文字、音效,再经过精密的扫描和思维判断,确实能判断一个人的性取向。” “嗯。”祝杰点头,“你告诉我,我是我妈遗传的么?” “严谨地说,有可能。”陈启身上还有博士生的样子,回答问题一板一眼,“8%到25%的测试基因突变在同性性行为变异里有重叠,男性女性之间部分重叠,也就是说,不分性别的遗传,且男女基因样品中发现的变异不完全一样。” 祝杰眯着眼:“听不懂。” 陈启突然笑了:“确实存在基因根源,相关变量中有32.4%来自基因,但基因不构成全部原因,这也是我研究的重点课题,人类是否生下来都是双性恋,但受环境把控的影响。范教授带你做检查,是有科学依据的。你是检查完才知道自己的取向?” 祝杰摇头,从来没有人和他好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喜欢男生。“检查前一年,我有感觉,对男生感兴趣。但是我觉得自己很恶心,也很怕。怕同性恋会害死我,也怕姥爷失望,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祝杰把烟掐断。 陈启不问了,这样的孩子,大多都是天性温柔且敏感,但丰富的情感强化了他接收到的情绪,一不小心就会走上范姗姗的老路。 “那么,范教授的治疗对你一点用也没有?” “没有。”祝杰把手伸向窗外,风是冷的,薛业这时候已经睡了吧,晚饭绝对是吃方便面凑活了一顿,“高一那年,我其实应该死了,比我妈惨烈。慎重地考虑怎么死,第一个就排除了跳楼,怕摔不死,摔成我妈那样,没有尊严地继续活着。” 陈启开始防着他,防着他做自残的事。“不应该啊,我看过你的治疗记录,一直在好转。包括你的脑部扫描和行为矫正,还交过女朋友。” “行为矫正就是打压性欲,结果越压越压不住,女朋友……装的。我不装,他和我爸给我转学。”祝杰随手关上了窗,“治疗我配合,但是这几天每天都要见我妈。” 说完,祝杰洗了洗手,重新回到除菌室。再踏进隔离病房,床上的女人永远安静。 刚变成植物人的时候,妈妈的眼睛是全部闭上的,后来慢慢开始有一条缝。祝杰以为她快醒了,后来才知道,长期昏迷的病人会有这样的现象,不可能醒了。 可他总觉得,她什么都知道,每次自己在床边上趴着眯一会儿觉,检测仪上的心率都会快一些。 祝杰让特护去休息,坐下来,握了一下那只手。他忘了妈妈原本的长相,却记得妈妈唱歌非常难听,五音不全,还总是喜欢唱。 “妈,小业终于是我男朋友了。” “妈,小业他爸妈没了。” 2月10号,体院的冬训正式开始,陶文昌提前做好一组热身,等白队集合。祝杰这几天犹如人间蒸发,说不联系就真不联系,半个字都不给薛业发。 能和他谈恋爱的人,全球也只有薛业。陶文昌快急死了,可薛业不仅不着急,每天按时理疗、复健,抱着祝墨去买菜、做饭,还让他上家里去蹭饭。 香油白面,巨难吃。家里也不敢乱碰,谁知道哪个角落就留下俩人爱的痕迹了呢? 可是祝杰到底干嘛去了?这么多天还不回来……正想着,田径场的入口出现一道竖直的纯黑。 高高的个子,黑色t恤和篮球短裤过膝,黑色的篮球鞋,还有那个永远不变的黑色运动包。陶文昌心里一激动,祝杰回来了?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他感慨地骂着,刚要开口,心里彻底一凉。 薛业。进了田径场的入口,正对田赛一队的训练队伍,隔着5道橙色跑道,每个人都在看薛业。但陶文昌相信,刚才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把薛业错认成了祝杰。 他挎着祝杰的巨大运动包,独自走向助跑道,找了个没人放东西的角落坐下,开始调试护踝。 “那是薛业?”白洋差点叫错人,“我还以为是祝杰呢。怎么,他来练跳远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2 “不是。”陶文昌咬着牙,他才不是要跳远。果真薛业从他杰哥的包里拿出一双订制跑鞋,黑色带红道。 祝杰打比赛用的战鞋。 他换上了,然后原地小跳开始热身,慢慢走向白色的起跑线。他把手机放在原地,应该是开了定时器,弯下腰,双手触地,大腿顶起,目视前方,跃出去,跑成一道黑色的侧影。 “我靠,可以啊。”白洋赞叹,仿佛又看到那个叱咤风云的跳远高手,“薛业对径赛也挺熟练。” “因为他跟着祝杰跑了三年中长跑。”陶文昌说,看薛业只跑400米,开始加速,冲刺。 冲刺一刹那,微展臂,和祝杰一模一样的姿势,不看发型,简直就是一个人。双头蛇其中一条暂时离开了,另一条开始复制。 白洋叼着一枚哨子:“速度可以,他怎么今天开始跑步了?” “让他跑吧。”陶文昌说。远处那道黑影在调整呼吸,热身完毕,以站立式起跑的姿势,重复地练着1500米中长跑。 薛业在练祝杰的项目。 陶文昌心头压了一千吨的重量。妈的,祝杰你他妈赶紧回来,再晚几天,薛业可能就要剃圆寸带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杰哥下一章就回来了,恋爱障碍扫清,杰业迎来开挂人生,爱情事业双丰收,小业背后的男人们犹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话说,大家同意小业剃圆寸吗? 本章回答了几个一直被追问的问题: 1,姥爷为什么会带杰崽做检查?因为同性恋的遗传性有科学依据(文章引用的数据,取自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发表于《科学》杂志的课题) 2,杰崽为什么会同意治疗?因为他曾经真的认为这是病,恐惧,憎恨,也想回去看妈妈。 3,杰崽的性格以后会变好吗?不会,他已经定型了,在建立三观和情感回应的年龄他完全没发育起来。 第94章情人节 体院的学生要冬训,宿舍寒假不封楼。薛业上午跑步,中午回来补觉,下午睡得正香被敲门声吵醒。 “412有人没有?” 薛业从衣服堆里支棱起来,摇晃着爬下床梯:“谁啊?” “隔壁屋的!”门外是一个男生,薛业不认识,刚下球场的装扮浑身是汗,“咱们学校南门有个快递取货点,知道吧?” 薛业摇了摇头。 “412有个快递,好几天没人取了,取货点的门卫说让你们宿舍派个人拿回来。”男生把话带到,钻进了隔壁的门。薛业还傻站着,如果不是因为太困一定把这人捶飞。 神他妈快递。他爬回上铺,拉好床帘,重新躺入一床衣服的怀抱。每一件都是黑色,从杰哥的衣橱里拿出来的。 衣服凌乱地铺满床褥,领口敞开,扣子、拉链全部解开,十几件运动服裹在薛业一个人的身上,像是给他造了一层茧。 有的领口是湿的。 杰哥什么时候回来……薛业睡不着了,干脆穿上羽绒服出去溜达。自从杰哥跟着姥爷走了,薛业就没有记日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也不知道今天多少号。反正冬训已经开始了,田径场上热火朝天,都在为3月份的报名做准备。 “怎么着,下午练不练?”陶文昌下场,一块吸汗的毛巾围在脖子上。 再多情的眼睛也没工夫乱瞄,太累了,竞技体育使人不撩妹。 “练,我醒醒,醒醒就练。”薛业面朝太阳开始光合作用,晒得不想睁眼,缓冲着没睡醒的大脑,“刚才,好像有个人找咱们宿舍,说南门有快递。” “呦,可能是我的。”陶文昌立马掏出手机,“不对,还在派送中呢。孔玉不在学校,不是你的就是祝杰的。” 薛业还愣着:“我没买。” 陶文昌从他包里顺薯片,趁薛业反应慢半拍再顺一片:“那就是祝杰的啊。” “杰哥的?”薛业瞳仁里的睡意朝眼白散开,慢慢清醒了,“哦,杰哥的,那我去取。” “帮昌哥带瓶红牛回来啊!”陶文昌吼着,薛业像一具飘着仙气的游魂朝他比了中指。 南校门的取货点,薛业对南北校区都不熟,又不爱问路,摸索很久才找到门卫。门卫留下他的身份证号和学生证件号,又打电话查了体院楼大一年级的宿舍登记簿,交给他一个又扁、又方的大纸盒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3 什么东西?薛业拿出家门钥匙,划开胶带徒手拆盒。不拆不要紧,里面的东西很眼熟。 michelcluizel,一整盒的巧克力。薛业瞪着礼盒包装和金箔蝴蝶结,如同瞪着一个素未谋面的情敌。 这人谁啊?连着三年给杰哥送巧克力也就算了,还追到大学来了? 知不知道杰哥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 是不是找捶飞? 薛业好酸,以前自己没资格问,现在不一样了他底气十足。包装盒拼好,按照发货方的电话打回去,一个甜甜的女孩子声音。 “喂!”薛业给自己打气,自己是杰哥男朋友,不怵,但是说完这一个字就进入语塞状态,“喂,喂,我……” “您好?”女孩子很热情,“春节期间不接受预订了,最快也要过了正月十五。” 预订?薛业站在风里,脑子反应不过来:“哦。” 哦完之后,他总得说点什么:“哦……春节快乐。” “春节……”那边明显也懵了,“快乐?您是哪位?” “我是……我是薛业。”薛业自报家门,杰哥每年在一中收巧克力,那她肯定也是一中的学生,“你是不是给祝杰送过三年巧克力?杰哥现在不单身了,不要再送了。还有,你以前送的michelcluizel,杰哥都给我吃了,不好吃。” “michelcluizel?”女孩缓了一下,“哦,查件是吧?您报个收件联系方式,我查一下。” 收件联系方式?这不对劲吧。薛业不假思索报出杰哥的手机号,那边安静了半分钟。“哦,您说的是祝先生啊,对,他是连续订过三年michelcluizel的情人节礼盒,今年的……这边显示已经签收了呢。” 薛业神色迷惑:“听不懂。” “是祝先生订的,已经签收了。这回礼盒包装破损了吗?因为是贵价礼盒,破损退款100块。” “贵价礼盒?”薛业终于有点懂了,“您是谁啊?” “我做奢侈品代购啊,这是我的工作号,老客户才有。要不您还是加我微信吧,微信下单打95折。” 祝杰在病房里醒来,吃过午饭,洗漱的时候发觉镜子里的圆寸长长了,问陈启要电推子。 “收拾一下头发,电推子又死不了人。”祝杰说。陈启这才去请示范教授,片刻后,带着一个电推子回来。 “你自己行吗?” “行。”祝杰接过,全身脱光,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收拾圆寸。发茬留非常短,硬得扎手,祝杰却游刃有余,理出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圆寸。 薛业总夸这个发型巨帅,帅么?祝杰掸掉肩头的发渣,从右耳上方斜飞着,剃了一道杠,转身去洗澡。 真没觉得圆寸带杠有多帅,但能把薛业迷住。 陈启按照教授的吩咐发营养素,祝杰这次却不接:“我想见我妈。” 又见?陈启直接带他去了隔离病房,教授的外孙比想象中配合得多,并不抗拒疗程。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天要见范姗姗。 祝杰又一次坐下来,眼睛露出从未出现过的情绪,不舍。 “妈。”他一开口,陈启和特护就退出病房。陷入深度昏迷的范姗姗始终安静,像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和现实再无关联。 她逃走了。 祝杰静静看了半小时,宽健的肩背在母亲面前像个小孩,和狂躁的运动员毫不沾边。“妈,躺着累么?” 范姗姗不回答,只有检测仪的声音,和通风管道常年保持恒温的运作声。 祝杰缄默不言,右手盖住妈妈14年没有做过家务的手,她的食指上还夹着血氧,姥爷很怕唯一的女儿稍有不测。 他把那个夹子摘下来,屏幕上的血氧数据消失。 “有时候我想,你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你躺在这屋一天,我就得回来,怕自己见不着你最后一面,也怕他们拔管。”祝杰说,但这只是猜测,姥爷不会拔了妈妈的管子。 “你躺在这屋,我都替你累了。”祝杰说,松开妈妈的手,抓住胃造瘘的引流管。 范姗姗仍旧躺在病床上,脸苍白,白得像化开一层霜,是长期不晒太阳捂白了的肤色,毫无健康可言。眼窝很深,给了儿子一双深邃的眼睛,鼻子和下巴,母子如出一辙。 “可我真的记不起来你什么样子。”祝杰看着她,像看陌生人,5岁之前的记忆是真是假俨然分不清,或许还有自己幻想出来的。 “妈,我必须要走,今天小业过生日。和姥爷一闹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这几天陪着你,以后可能就不会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4 祝杰下意识地捏紧引流管。“我真的替你累了。怪我么?你儿子是不是特自私?” 胃造瘘是直接伤口,只要拽下来,失去全营养液的供给和伤口感染可以把妈妈送走。曾经灰暗的记忆也一起被送走,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祝杰轻轻地捏着,十分努力地回忆,希望能回忆起一张清晰的脸。可是没有,他能记起来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手很用力,手背明显的凹陷是自己和自己在角力。 突然祝杰愤怒了,他仍旧捏着管却不动它,像忍受世界第一痛的三叉神经疼痛。他并不善良,想亲手结束母亲的生命换取和原生家庭的彻底分离,不舍、痛苦、执拗、仇恨,构成了他性格的每一面。 “我是不是特自私?”祝杰质问,挖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扔给一个植物人,“你不自私么?你凭什么不要我了?” 范姗姗躺着。 “我今天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你再也别想见着我。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那根引流管在他手里弯曲,几乎折成了直角,只要轻轻一拽。 可是最后祝杰松开了,他做不到,怔愣地看了范姗姗的脸许久。这不是他和姥爷、父亲之间的抗争,这是两个世界、几代人的抗争,不可能和解,只能决裂。 “妈,我真走了。小业爸妈没了,我不管你了,我以后要管他。”祝杰重新把血氧夹给她戴上。 他放下那只手,意识里有两股敌对的力量对撞。放下这只手他才可以去牵薛业。 除菌室门口,陈启察觉出不对劲:“你要去哪儿?” “走。”祝杰很平淡地告诉他,“我该回家了。” “范教授马上就到。”陈启拦在门口。正说着,范万国拄着拐杖到了,狠狠地戳一下地面,声音大到祝杰心脏紧缩。 “胡闹!”病房里有监视,范万国看出外孙在和女儿告别,“你这孩子为什么就不听话!为什么不明白我们的苦心!” “我是同性恋。”祝杰仍旧很平淡,“高一的时候喜欢上薛业,别治我了,治不好。” “能治!我说能就能!”范万国浑身战栗,“你不要和你妈一个脾气,以前你不是好了许多吗?你说还想试着交女朋友……” “假的,从没喜欢过女生。”祝杰朝陈启伸手,要他的手机,“姥爷,别治了,没用,一点用都没有。你治了我三年多,我还是喜欢薛业。” 范万国瞪大了眼睛。 “以后也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为了生孩子找女人。我看着我妈和我爸天天吵架就知道自己结婚的下场。” “小杰!” “逼死我妈的,不是她搞同性恋。”陈启不动,祝杰也不要手机了,“姥爷,你别治了,一点用都没有,你再厉害也治不好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病!” 范万国气得说不出话,只有拐杖噔噔噔敲着地面。陈启匆忙扶住他,给教授顺后背。 自己小看这个孩子了。陈启回忆着,原来祝杰根本不想和姥爷妥协,或者和解,他干的是多少人不敢干的,彻底脱离原生家庭。 太艰难了,多少事业有成的人都不敢干,他还是一个大学生怎么敢? “真的没用,别治了,我从来没变过。”祝杰慢慢地朝后退,看了一眼特护,又看了一眼陈启,“照顾好我姥爷,还有我妈。” 说完他转身开拔,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应该去的地方跑。心率在过速,耳洞里有脉搏声,他把所有缠绕他、纠缠他的过往全部扔了,换一个自由的身份,去找那个笑弯了眼睛叫他杰哥的男生。 薛业坐在南校区的某个休闲椅上,一块接一块剥巧克力。路边经过的女生抱着大捧玫瑰,他才记起来今天的日期。 2月14号,情人节。 又是情人节了啊。薛业把巧克力嚼碎,怀里还有一大盒。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也许高中三年,杰哥从没收过女生的巧克力,每年都是他花钱给自己买的。 专门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薛业又塞了一块,很苦,可是再苦他也吃。一来这是杰哥买的,二来这一盒非常贵。 订制的礼盒,差不多是一部iphone手机的价格。吃光它。 薛业像个流浪汉,坐在马路边上剥着昂贵的金箔巧克力纸,每一张重新压平再收起来。原来是杰哥买的,留作纪念,19岁生日礼物。 匆匆行人仿佛与他无关,薛业笑着嘬手指头,谁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自己不仅把杰哥舔弯了,还应有尽有。 陶文昌练完第二组,在跑道旁边拉伸,送俞雅的玫瑰花显示已接收。正巧,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他接起来,心率瞬间跳上180。 “你他妈还活着啊!”陶文昌怒骂。 “在东校门,你过来一趟,快点。”祝杰的声音,“给薛业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5 陶文昌不明所以,但赶快和白队请假朝东门跑,其间打给薛业,薛业说刚到操场热身,就把电话挂了。 这俩人,真他妈绝。陶文昌跑到东门,十米开外是另外一个一身全黑,圆寸带杠,靠着一辆出租车的后门,酷得一逼。 “叫我来干嘛?”陶文昌呼呼喘气。 祝杰短袖,确实有点冷:“薛业呢?” “田径场呢,你快去吧,再不去坏事了,你不回来薛业折腾自己,马上要剃圆寸。”陶文昌想象不出来薛业剃了头发的模样,“叫我来就问这个啊?” “帮我付一下车钱,手机没带。”祝杰敲敲车玻璃,军训之后长了记性,与其找路人借手机打给薛业,不如找陶文昌快,“你不是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的?” “我帮你大爷的……” 还没说完,祝杰跑成一道黑色的侧影,留下目瞪口呆的陶文昌。 “你缺不缺德啊!”陶文昌朝他的背影喊,看看,这就是和野逼当朋友的下场,他弯下腰问司机:“师傅,多少钱啊?我微信付。” “1605块。” “多少!” “105块车费,1500块损失费。”司机指了指车前盖,“原本我都要交活了,不想来市里,你朋友丫拿板儿砖给我车机器盖子砸了,说开到学校他朋友垫1500块。” “朋友?我啊?”陶文昌问,决定今晚就换宿舍。 第95章不走了 一盒巧克力,整整50颗,一颗的热量大概是80千卡,3颗就是240千卡,需要跑步20分钟才能消耗。薛业从校南门一路走回来,吃了整整30颗。 2400千卡的热量,200分钟的全身有氧运动才能消耗。在今天之前,薛业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巧克力,苦到极处才品出甜来,好吃。 都是他的。 礼盒很漂亮,看得出来是精装版,小心地藏进了书包。薛业咂摸着舌头上的味道,顺着跑道开始逆时针加速。 200分钟啊,薛舔舔你今天晚上什么也别干了,揉脚吧。 起步就是加速,薛业逆风前行,超过一个又一个挡住跑道的人。他有一双不适合长跑的脚面,过早进行训练的身体已经变了形,足弓由于常年累积的冲击式落地而向下塌陷,从正常的曲线硬生生练成平足。 但没关系,总教练说过,平足是冠军脚,不把脚背练塌说明强度太少。罗家的孩子,每一个都是一双平足蹚沙坑。 但几万米的耐力训练下来是真疼啊,足弓高的径赛运动员大腿发力,韧带带动膝盖提小腿,核心力量又强,几万米跑下来,水泡的位置在脚后跟上。 杰哥就是脚后跟磨水泡,挑开,贴创口贴。人的脚后跟是疼痛神经最少的地方,别说水泡了,划个口子都不一定感觉多疼。可自己的水泡全在脚前掌。 虽说中长跑的训练技术日益更新,脚前掌着地也是可以的。但平足的脚印饱满,整个脚掌印在地上,脚跟外侧着地,万米距离下来,可怜的44码的脚内翻,前脚掌疼死。 杰哥就不是,一旦进入平稳的二次呼吸,他就像上了发条的匀速机器人,持久不懈地跑,偶尔回头看看自己落下多少。 背影巨帅,过弯甩人都比别人帅。薛业往前跑着,调整呼吸节奏,第一次觉出了跑步的快乐。 他往前跑,有一个人进了田径场,毫无跑道礼仪,横穿了正被田径队使用的外侧道,突兀地站在内侧道的过弯处,像是一盘沙子里立住一根铁钉,恶劣得引人侧目。 薛业的跑速开始往下降,像下小雪的动静,非常静,静静地慢了下来。杰哥。 祝杰从来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占他跑道、抢他跑位就等着挨打,可自己抢起别人的跑道又从不道歉。现在,他占了整个田径场的内侧道,凡是这条跑道上的人都要绕过他去。 一步一步地靠近,越来越近。下午5点田径场准时开照明排灯,瞬间亮如白昼。 “杰哥。”薛业没忍住,笑了,喉结像缩成一颗核桃,硬得说不出话。他知道杰哥一定会回来,他知道自己一定能等到。 祝杰原本也是想笑的,薛业笑起来眼睛会弯一点,就弯一点点。陶文昌说自己不在的时候薛业瞎折腾,他盯着那身全黑的装备,往前进了一步:“敢穿我的?” “啊?”薛业眨了几下眼皮,心虚。 “为什么穿我的?”祝杰问,看着薛业发黑的眼眶。 “因为……因为我……”因为太想你,薛业说不出来,整张脸红上来,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跳过去,“杰哥我错了,我不该穿你的战鞋,和你的袜子。我回宿舍给你洗。” “只有鞋和袜子?”祝杰很冷地挑了下眉毛,就这么几天,薛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6 薛业肝脑涂地地承认错误:“还有训练服。你要生气我给你劈个叉吧。” “劈叉?我怕你撕裆。”祝杰伸手,压他的刘海,拇指沿着薛业的发际线轻轻滑了半圈,描绘他,手掌擦他的颧骨,“还有么?” “有。”薛业酥麻地缩了一下脖子,小臂汗毛全部竖了起来,“还有ck,杰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你猜啊。”祝杰问。他们这种姿势很容易让人想到霸凌,别人看来,祝杰又来堵薛业了,像要打人。 薛业顶着那只手皱眉头,杰哥理发了,圆寸痛快利落狠,经常撩起自己的刘海,狠戾地骂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猜……还走?”薛业说,说完头顶的手指一紧,夹住他的头发揪了揪。 祝杰气得叹气:“你再猜。” 薛业的胸口起伏,难以置信,喉结动了又动:“不走了?” “不走了。” “家里都同意了?” “没同意,但是也不走了。”祝杰揉着他的头顶,一揉就揉好久,又覆上了薛业的脖子,摸他汗津津的耳根。 爱不释手。 “听陶文昌说,你快要剃圆寸了?” “没有,我是想,但是没来得及。我追星,想学你。” “试试,敢剃我把你下边也……”祝杰说到一半,不对,薛业底下没得剃。 薛业迷茫的眼神霎时雪亮,嘴巴微微张开,无意识地合上。有好多事想问,但憋在嗓子里一句问不出来,杰哥回来了,杰哥说不走了,这是什么意思?是以后再也不走了的意思吧?是吧。 以后剃个圆寸试试。 “总之不许剃,刘海也不许剪。”祝杰松开手,出跑道,拎上自己的运动包直接往外走。薛业小步跟上,终于从狂喜中清醒,杰哥回来了。 杰哥说不走了。 他跟着杰哥往外走,看样子是回家,偶遇了陶文昌,可陶文昌直接朝他们比中指。两旁全是准备过情人节的情侣,出了东校门更多,一对一对。 于是薛业凑近了些:“谢谢杰哥。” “什么?”祝杰转过脸来,黑暗中嘴角带笑。 “巧克力啊,我去拿回来的。”薛业从大步走变成了小碎步。 “巧克力?”祝杰突然想起来,立马把脸转到一边,“不知道。” “就是michelcluizel的那个,放在南门的寄存点好几天了,肯定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所以让咱们宿舍出一个人去取。”薛业顺手拉开运动包的拉锁,“我还以为又是哪个女生给你寄的,打过去示威,结果人家说是奢侈品代购。” 祝杰眼都不眨一下:“不知道,听不懂。” “啊?”薛业也不懂了,明明是杰哥买的偏偏不承认,“杰哥,你是不是骗我了?你说是女生送你,你不喜欢吃才扔给我。” 祝杰不回答,和薛业默契地并肩。 “杰哥,其实就是你给我买的吧?”薛业喋喋不休,左肩磨在杰哥的右肩上,反复地蹭他,“是专门给我买的吧?” “薛业。”祝杰站停,表情里有虚张声势的霸道,“你再问一遍,我和别的女生过情人节。” “哦。”薛业闭嘴了,但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兴奋地蹭起来,“杰哥,那个牌子的巧克力真他妈贵,不会是别人送你的,明明就是你……” “花多少钱一束?”祝杰很凶地拽住一个卖花人,运动包的内兜里有现金,换成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炮。 愣是把卖花人的存货买空,目测两三百朵红玫瑰有了。 也没有好好捧着,倒着拿,花泥里的存水顺着透明的玻璃纸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杰哥,给我拿吧,我拿着。”薛业伸手去接,不料花炮从眼前一闪,转手塞给过路的情侣,直接怼在女生的怀里。 “情人节快乐。”祝杰很不地道地说,说完带着薛业继续走。薛业上一秒还在难受玫瑰没给自己,下一秒听到身后有男生和女生要吵架的意思。 “那他妈谁啊!不认识能给你送花?” “说了不认识!那你倒是给我买一朵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7 薛业想回头解释,真不认识,这是自己男朋友。肩膀上落了一只手,祝杰推着他往前:“再问一遍,我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生亲。” “别亲啊,杰哥你这样容易让人误会。”薛业还是有点担心,“要不解释一下?” “不解释。”祝杰暗自掐他的锁骨,别人感情的死活向来和他无关,“为这点事能吵架,说明那傻逼男的也不能要,赶紧分。” 薛业哦了一声,其实是想解释完把花要回来。杰哥就是杰哥,说到做到,再多问几遍真要在大街上拉别的女生亲。 看着薛业一脸难受又想问的劲儿,祝杰抿住嘴,压了压上挑的嘴角。 回到家,张蓉正在叠衣服,满地都是,短短几天家里被薛业折腾成垃圾场。祝杰随便一看,薛业又拿自己的脏衣服铺床了。 “哥哥回来了!”祝墨小鸟似的冲过来。 “回来了。”祝杰把她举高,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眼睛和自己很像。 祝墨总是瘦瘦的,胃功能不太好,最近才见胖一点。“薛业哥哥说他可想你了,还教我唱儿歌,儿歌的名字叫世上只有杰哥好。” “什么歌?”祝杰一惊。 祝墨唱了起来:“世上只有杰哥好,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停,别唱了。”祝杰举着祝墨掂了掂,重了一点。好在自己回来了,再不回来,薛业折腾完自己,就要开始折腾别人。 “薛业哥哥还给我买蝴蝶小发卡。”祝墨摸了摸脑袋,新的发卡,又大又蓝色,“我去上幼儿园,上完幼儿园,我再上大学。” 薛业不说话,生气,满脸都是没收到花的不爽,好歹让自己摸一下啊。他转过身,桌上有个生日蛋糕:“这是……谁的啊?” “你的啊。”张蓉捡起一件,闻闻,该洗了。薛业真能折腾,从哪翻出来的小杰的旧衣服? “您知道我今天生日?”薛业声音微颤,他以为只有杰哥和师兄们会记住自己的生日。 张蓉偏头看祝杰。“知道,你们上高一那年,小杰就跟我说了。” “你话真多。”祝杰把妹妹放下,像放下运动包那么轻松。薛业立马又活了,原来杰哥高一的时候就记住自己生日了,还给自己买巧克力,滴水不漏,不愧是他。 “来,先吃饭吧,都是现成的外卖。”张蓉拉开椅子,“你最近的复健进度怎么样?” “还行。”薛业盯着那个蛋糕,心算吃一块要跑多少分钟才能消耗,“冬训强度密集,我趁着这个机会拼一把,下周向学校提出报名。” “他这个月的教练费我现在给你。”祝杰习惯性去摸手机,“明天给。” “不急。”张蓉说,“下周报名,3月份比赛,会不会有点快?” “不快,运动员都是带伤上场。”薛业摸着勒紧的护腰,胸肌被托得高高的,为了这顿蛋糕他把护腰拆下来,“况且我有不良记录,不一定……不一定能报名,代表学校参赛我不够资格。” 张蓉也在考虑这件事,薛业的情况特殊,他可以是自费运动员,但校级联赛必须挂着学校的名号上场。赛中注射兴奋剂就是压在薛业身上的墓碑,宣布他的运动员之路极有可能就此终结。 “看吧,到时候我找找关系。”张蓉只能先劝,一个19岁的孩子,不可能应付体育圈的老油条,“咱们吹蜡烛吧?” “张蓉。”祝杰坐在她的对面,左臂搭在薛业的椅背上。 “说。”张蓉在塑料袋里找蜡烛。 “我妈,范姗姗,你认识么?” 平淡又平常的一句问话,把薛业和祝墨关注在蛋糕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齐刷刷地看向了张蓉。 张蓉的头发很长,齐腰的高马尾经常盘起来,戴着一副金丝镜框,眼神总和她穿衣风格差不多,休闲又不张扬。 摘掉眼镜后,是一名前国家队首发阵容大中锋的眼神,看得薛业起了一身小疙瘩。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张蓉说,透过祝杰的脸,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昌子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世上只有杰哥好,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昌子:停,这首歌不好,我教你一首爱搓才会赢。 第96章千千阙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8 祝杰和张蓉对视着,气氛一下子不怎么好了。“还真是你……” 薛业举着打火机,不知道这根蜡烛该点还是不该点。这是什么意思?张蓉和杰哥的妈妈认识? “先过完生日再说。”张蓉继续拿蜡烛,举起饮料一如往常,“薛业,祝你生日快乐,3月份参赛的事我帮你想想办法,禁赛期已经过了,应该是有机会的。” “谢谢您。”薛业赶紧领这份情,又要麻烦张蓉动用人脉了。 祝杰收回一身的敌意,不说话,大口地咽着蛋糕,意外的平静。 蛋糕很大,能尝出来是挺高档的奶油,和自己给杰哥买的那个花里胡哨的高级太多。样子也漂亮,干干净净的纯白,可薛业欣赏不来,他就喜欢花里胡哨、五颜六色,所以杰哥总说自己穿衣服不好看。 平时也不敢吃高热量,但今天薛业破例当大胃王。 原以为爸妈没了,以后的生日会变成一个普通的日期,哪怕被社会赋予了情人节的意义,可只有爸妈把它当作孩子的诞生日。可自己并不孤单,家还在。 吃第三块的时候祝杰拦住了。“你不怕撑啊?肚子都大了。” “怕。”薛业已经撑了,“一年就吃这一次,吃完我跑圈去,反正过生日已经没有花了,蛋糕总得吃饱……杰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祝杰也放纵了,吃了第二块。他没有给薛业庆祝过生日,每一年都赶上冬训。今天这是第一次,他以男朋友的身份陪他。 薛业舔了舔小叉子:“那巧克力究竟是不是你专门……” “薛业。”祝杰假装咳嗽捂住了下巴,“你再问一次,我随便拉个女生领证去,信么?” “信信信,我信,别领,我信还不行嘛。”薛业真不敢问了,杰哥太猛,说到做到,万一真惹急了没法收场。 自己的老公就变成别人的了,惨。 祝墨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赶紧嗷了一下:“祝薛业哥哥,生日快乐。” “嗯。”薛业点了点头,自己的第19个生日,快乐。 吃完饭薛业主动请缨洗碗,祝杰和张蓉对坐,微妙的张力拉成一张密网落在两人中间,谁也不说话仿佛谁先开口就输了。 与其说看,不如说是在观察。张蓉观察着祝杰的眼窝,深邃,眉骨高,双眼皮不宽却裹挟着一股锐气,和他妈妈很像。 特别是这个下巴尖,像极了。张蓉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想问什么?” “很多。”祝杰气势汹汹,真到开口逼问又无从问起,他一直沉默,沉默到张蓉又笑了。 “我妈是因为你跳楼的,是不是?”祝杰的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是愤怒。 “不是,小姗为什么跳,我也不清楚。”张蓉闭了闭眼,谁也不知道压垮一个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还有想问的么?” 祝杰摇头,几秒后抛出一个锋利的问题:“我妈不喜欢我爸,是不是也不喜欢我?” “这个啊……来,吃完饭跟我溜达一圈。”张蓉自顾自地站起来,和祝杰差不多的身高,“薛业,带着墨墨一起下楼,兜风去。” “我他妈没心情兜风。”祝杰不动。 张蓉却说:“借着薛业生日,我把你的那份礼物也补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薛业傻傻地站着,两只手上全是洗碗液的泡沫,杰哥朝他点了点头,他才开始准备,一边披羽绒服,一边勾着紧窄的脚腕子穿篮球鞋。 上了张蓉的车,祝墨从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进入半睡眠状态。哥哥回来了,她安心地窝在祝杰怀里,到了张蓉的家竟然完全熟睡,抱着也不醒。 把妹妹轻放在沙发上,祝杰回过头,看落地窗外的简易篮球场。 天已经全黑了,室内的灯光照亮半个内场,好像加上了一层名为回忆的滤镜。在这里,张蓉教他如何打大中锋,教他杀球,教他扣篮。 薛业什么都不问,但是他知道绝对有事情不对劲。他走到祝杰身边微微低头,把脸送过去。马上,有一只手伸过来,亲昵地撩他的刘海,全掌心地摸他的脸。 杰哥很喜欢摸自己的脸,掌跟从鼻翼一侧沿着平平的颧骨直到耳根,张开五指包住他的下巴。仿佛一个盲人用触觉辨别人像,很仔细,很小心。 “杰哥。”薛业吸一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嗯,其实我妈……”祝杰刚要解释,张蓉走过来,把一个带着凉意的东西递到他手中。 “答应你的18岁生日礼物,小王八蛋。” 祝杰只看一眼就不再看了,他偏过脸去看薛业,心脏咚咚跳,宛如做了几百个蛙跳。心肌的收缩程度将身边的氧气浓度耗成稀薄。 是两把钥匙。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9 “15年前这片小区刚刚开发,北京的房价也没涨到离谱,8600一平米。”张蓉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打,“那年小姗正在准备离婚,说房子买近一点可以当邻居。我们一起交的选楼金。等真正开盘,小姗已经出事了。” “小姗?”薛业微微皱眉,“是谁啊?” 祝杰捏住那串钥匙,眼神里有刀子:“是我妈。我姥爷叫范万国,我妈叫范姗姗。祝墨的妈妈……叫赵雪,是我爸的第二任。张蓉是我妈的女朋友。” 操。薛业惊了。女朋友……这个女朋友是自己理解的那种女朋友吗?还是普通的女性的朋友? 祝墨的妈妈是第二任,不是亲兄妹。 张蓉不看他俩,直接往下说:“这一排的风水最好,我选了01号,小姗选了02号,还说装修的时候把院子打通,花园足足大一倍。我认识你妈妈的时候24岁,已经打一队首发了,她才20岁,还在读医学院。” “你们怎么认识的?”祝杰问。 薛业沉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是谈恋爱的那种女朋友! “怎么认识的啊……小姗是我的球迷,每周六我在东单体育馆训练,她经常和同学一起来观赛。你妈妈是你姥爷的宝贝女儿,让你姥爷管得太乖了,其实一点也不听话,和你半斤八两吧……不说这些了,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房?”张蓉问。 “我的?”祝杰不信,“我的房?” 张蓉看出了他的不信,总能将这小王八蛋一眼看穿:“你妈妈不会做生意,医学院一路往上读,25岁生了你,之后的几年她一边读书一边学着赚钱,想做幼儿早教。房钱我当初垫了30万,其余的,都是小姗赚的,你将来慢慢还我。走吧,看看你的房,抽个时间把户主换成你的名字,我也好和小姗交差。” “杰哥?”薛业已经被震懵了。 “走,看看去。”祝杰拉着薛业的手,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01号走到了02号。联体的小复式,和张蓉那套的户型完全一样。 门开,室内不是毛坯,但是什么家具都没有。四面雪白。 自己的房。 “该提前帮你收拾收拾。”张蓉去开窗通风,“空了15年,终于能住上人了。早知道房价涨这么夸张就再买一套……” 张蓉自言自语着,或许是高兴,或许是掩饰自己的慌张。空了15年的房子没等来真正的户主,但是把户主的孩子等来了。它不再是一间房,而是变成了一个家,虽然15年的时间等得太久,可它等到了。 它比自己幸运。 几秒钟的时间祝杰被完全定格。他仿佛穿越了一条时空隧道,穿回15年前的某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两个女人攥着手里所有的钱,在新开发的小区看户型。 她们应该是看过样板间的,会不会也一起畅想过怎么布置? “想想也挺逗,你说,是不是小姗有什么预感,你迟早要和你爸闹翻,所以提前安排好你的后路?”张蓉拉开一道玻璃门,这里,和自己家的篮球场仅仅一墙之隔,但就是这么一道墙,她们无法光明正大地跨过去。 “你妈妈没有运动细胞,三步上篮教她几万次也学不会,最后一步跑到篮下就会傻笑,让我帮她投球。”张蓉慢慢地转过来,“她现在怎么样?” 薛业安静地听着,手被攥麻,杰哥太紧张了。原来杰哥也是没有妈妈的人。 “醒不过来了。”祝杰一手攥着钥匙,一手攥着薛业,一边是现实,一边是深爱,“今天我想给她拔管。” “拔管……”张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恨她的吧?” 祝杰一言不发。恨她,恨她就算铁了心赴死也不看自己最后一眼。 “是该恨她,我也恨。我和她分分合合十年,她出事那一年我正式退役,不打了,没意思。”张蓉双手插兜,英姿飒爽的侧影,“认识你妈妈那年,我的头发和你一样短。她在座位上系鞋带,我转着篮球过去撩的她。” 同样的转球技巧,她教给了小姗的儿子,小姗的儿子又教给了薛业。 “我爸知道你吗?”祝杰问,想象张蓉年轻时候的模样。妈妈出事那年她退役,两年之后她成了自己的篮球教练,可能不是偶然。 每年都补一个生日给自己,也不是偶然。 “范万国和祝振海都不知道是我,再加上我退役了,他们也查不到。”张蓉斜倚着落地窗,“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猜的。”祝杰回答。5岁多,姥爷就告诉自己,你妈妈在外面有个女朋友,是那个女朋友逼她跳楼。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不敢问,也不敢对张蓉太好。 或许他对张蓉也有怨恨。 “我妈喜欢唱歌,可是她五音不全,从来没唱对过。”祝杰的头往后仰,猝不及防地泄露出一点点的委屈,那种表情,是属于小孩子的,从这张攻击性很强的面庞闪现给人轰然一击,“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哼那首歌,调跑得和她一模一样,跟我妈学的吧?” “就因为这个?”张蓉真没想到,开怀的笑容配上落寞的摇头,“转眼你都19岁了,二十多年就这么过了,我都没感觉。”她笑了一会儿,“千千阙歌是吧?” 祝杰不说话,好像谁也别想把他打动。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张蓉哼唱,低沉,跑调,没有一个字在调子上,空了15年的屋子,她没有等到那个教她唱粤语流行歌曲的大学生。 那一年,她把篮球当皮球拍,试着投篮,没一次投中,捡起球却说,老公你怎么这么高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0 晚上,祝墨睡在张蓉家里,薛业跟着杰哥回宿舍。曾经他不理解张蓉为什么对杰哥无限包容,爱屋及乌地照顾自己和祝墨,现在他明白了。 好他妈震撼。 “杰哥,你妈妈真是……”但薛业也很痛心,像与金牌失之交臂那样难受,“真是植物人了?” “嗯。”祝杰反手勾住他的腕口,“我妈喜欢女人,我姥爷是精神科的教授,治完我妈又治我。在他那个年代,咱们都是神经病。” “我看他才有病吧!傻……”薛业差点骂脏字,“杰哥,你别难过。” “不难过,我习惯了。”祝杰把他的手抓住,“薛业,你喜欢我么?” “喜欢。”薛业的声音不大不小。 祝杰特别想听:“喜欢谁?” “喜欢杰哥。”薛业天生的睡眼在发亮,“喜欢你。” 1秒、2秒、3秒……祝杰狠狠地拉了一下领子:“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不谢,杰哥你帅,谁不喜欢啊!”薛业笑着,“不对啊,咱俩刚好,你姥爷怎么就知道了?” 祝杰不吭声,才不承认自己喜欢薛业三年了。“不知道。” “杰哥你太惨了,我操,我那天就应该把你姥爷捶飞!”薛业痛彻心扉,“那以后……他还拆咱俩吗?” “他拆他的,咱俩不分。”快走到宿舍楼,祝杰松开手,“真没想到我妈给我留了一套房,现在重要的事有3件。买手机,联赛给你报上名,还有……” “还有今晚大补一场?”薛业扯开羽绒服的拉锁,里面是裸身和束腰,“杰哥我准备好了,全自动。” “我他妈再信你一次就捏死你。”祝杰掐着他的后颈往楼上走,打打闹闹像兄弟,可他们谈论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杰哥我错了,我真动,下次我真动。”薛业光着肩膀往上冲,“过生日连花都没摸着,就送别人了……” “男的收玫瑰,俗气。”祝杰不屑,这件事估计薛业能叨叨好几年。抬眼见一片热烈的鲜红色,码在412的门口。 “操。”薛业好酸,“谁的啊?” “必须是我的啊。”陶文昌从屋里出来,脖子上挂着一双专业的跳高钉子鞋,在发微信。可两只手抖成帕金森,一看就是被黄世仁虐了力量特训。 好几个宿舍的体育生围上来,瞬间,陶文昌成了体院一号楼最闪亮的崽。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我终于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奶业:杰哥我好酸。 第97章龙争虎斗 “这……都是你的?”薛业不相信,“我都没花收。” 四面八方的体育生全围过来,光着上身,统一的训练短裤勒在大腿根,像穿三角小裤衩。 “昌哥牛逼啊!哪个姑娘这么大方?” “我靠,昌子你丫闷声发大财,女孩子到底做什么孽了看上你?” “滚蛋!”陶文昌继续抖手,手机都快抖掉了,嘴角坏坏地挑着笑,“这是俞雅小姐姐专门送我的玫瑰花花。” “俞雅?”旁边一个小裤衩不信,“别逼逼了,人家能看上你?” “就哥们儿这张脸,这身材,这腹肌……看看。”陶文昌抖啊抖的,胳膊不听使唤,“麻烦大家广而告之啊,本人现已出售,被俞雅小姐姐预定,以后再有姑娘问你们要我手机号就不要给了,概不回复啊,概不回复,本人已经被俞雅小姐姐包了。” 另外一个小裤衩也抖胳膊,同样惨遭力量特训的碾压:“瞧你丫嘚瑟的,小心祝杰啊,再给你丫撬了没地方哭!想想毕芙,那下手速度多快。” 十几个小裤衩一同起哄,嚷嚷着,怂恿祝杰赶紧撬了昌子的墙角。 “别咒我啊,他要再撬我,我他妈也撬他的。”陶文昌把大捧玫瑰扛回屋,生怕男生的汗味污染了这象征跨民族爱情的圣洁之物。 全是红玫瑰,薛业从不爽上升到好酸:“真是俞雅给你买的啊?你怎么要的,教教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1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陶文昌把跳高鞋摘下来,“不过暂时没有被包,你可别说出去。” “什么意思?”薛业蹭过来,摸花瓣。 红玫瑰,情人节送情人,他看了看杰哥,自己一朵也没有。 “唉,我都不知道她的好胜心怎么来的,收我199朵,转身订299朵同城快递,她别叫俞雅了,她叫永不能输。”陶文昌满心欢喜,“不过嘛,我这叫战略性示弱,一切尽在掌握。你看,现在兄弟们都知道我是俞雅的人了。” “男人收玫瑰花,俗气。”薛业装作没兴趣,收回手,不摸了。 越摸越酸。 “羡慕吧?嫉妒吧?”陶文昌很大方地摘下一朵,插在薛业耳朵上,“昌哥对你好吧,送你。看你过个情人节,小可怜似的。” “我不要,我不喜欢花。”薛业甩着脑袋把花甩下来,“杰哥说了,俗气。” “俗?”陶文昌笑得很猖狂,“那让你杰哥说说,送什么不俗?” 薛业无话可说,认真地搓了几下护腰,赶快抽出运动包里半盒巧克力:“杰哥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好几千块。这巧克力里有金子。” “什么!你今天过生日?”陶文昌先看巧克力,确实是有食用金箔,造价不菲,再看祝杰,没事人似的,“行,过生日就给一盒巧克力,俗。明天昌哥请你吃饭,给你买20条ck。” “薛业不和外人吃饭。”祝杰微皱眉,走到薛业背后,强势地搂了一把肩膀:“过两天,我去你家拿你户口本。” “怎么着,你俩还想领小红本本?”陶文昌抖着手喝水,一喝喝满身。 “不领本。”祝杰玩儿着薛业的头发,“房产过户,把薛业的名字加上。” “什……过什么?”薛业膝盖发软。他看向旁边,杰哥给他一个完美的侧脸,带着刀的眼神和高中一样不近人情。 可是他的胳膊却搭在自己的肩上,他还说,自己还有家。 “生日礼物。”祝杰瞄着大捧红玫瑰,手指在束腰边际上滑来滑去,“送花,俗气。” 陶文昌满脸呵呵哒,要不是内力深厚,一口水绝对要喷在他俩脸上。野逼就是野逼,不同凡响,和正常人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晚上,薛业照旧爬到顶头的上铺,钻进去。“杰哥,我来全自动了。”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往下摸索,干干净净全是爽身粉,“我怕床塌了……” “咳咳!”陶文昌及时提醒,“我还没戴上耳机呢,注意影响。还有,欠我1700块,有钱买房可不能欠债啊。” 床帘里顿时安静了,伸出一只手来,不知道是祝杰还是薛业,朝他比中指。 再一看那个金属的手环,是薛业。嗜睡症好了也不摘,什么毛病。 “别动。”祝杰把薛业的胳膊拉回来,正经八百拉开帘子,“钱明天还你,春季校联赛现在还报名么?” 这个还钱的态度陶文昌还是接受的。“报啊,找黄世仁。你俩谁上?” “我。”薛业从被窝探出脑袋,下巴放在杰哥胸上。 “看什么呢?”祝杰吹他的眼睫毛。 “没看什么。”薛业挪了一下,“杰哥你硌着我了。” 陶文昌赶紧闭眼,怕做噩梦。叠在一起不穿衣服,也不知道害臊。“那你动作得快,对了,你的师侄孔玉在哪个营冬训?连个消息都没有。” 孔玉?薛业这才想起师侄,还答应师兄照顾一下结果谈恋爱忘得一干二净。“我……不知道。他没联系你?” “没有,人间蒸发,他太心浮气躁了。你们这个三级跳的项目危险性又大,别再出什么事。”陶文昌的手终于不抖了,薛业的恋爱脑他佩服。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眼里只有祝杰,才能在和区一中平平安安读完了高中。体育生有多爱动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能干架就不逼逼。薛业这个脑子、这个脾气,又是体校长大的,没被揍死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听话。 拍一张花的照片,再加个滤镜,发给俞雅。 [谢谢金主爸爸!包我吧,我超甜!5块钱清唱汉族小情歌,10块钱唱青藏高原!] 俞雅正在家里找花瓶,只想把陶文昌的嘴贴起来。体特生训练强度大,一个耐力极限下来,全部累到说不出话。陶文昌最适合天天练耐力,不说话比较可爱。 第二天,薛业陪着杰哥办理手机卡挂失、买手机,途径校西门买了一只破风鸭,美其名曰凑一对,给第一只找个老公。 走进体育办,薛业捏着闪亮的鸭头盔,摸到了黄俊的办公室。“报告。” “哎呦,什么风把张海亮的师弟吹来了?”黄俊语气微妙。 薛业,罗季同的关门弟子,张海亮最小的师弟,少年运动员出身,虽说带伤可实力够强。黄俊本想把他拉进一队可人家不领情,还来什么杰哥不复赛我不归队的屁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2 “黄教练,我想上春季校联赛。”薛业说。自己的脾气容易得罪人,从前在体校,有恩师、有教练、有五六个师兄一起罩着他,想怎么横怎么横。现在怕是要吃闭门羹。 黄俊直接给出否决票:“不行,你说你有伤,学校可不敢担这个责任。” “出事我负责。”祝杰硬邦邦地甩出一句。 “你负责?”黄俊颠着肩膀,笑得很随意,“你也是学生,你能负责什么?他一旦参赛,真出了事就是学校的责任,是我负责。” “我不出事。”薛业慌忙地说,“我就打预赛,名次出线也不往上打了,不会有事。” “你没有校队的编制。” 薛业咬了咬牙:“你让我参赛,我进一队。” “薛业。”祝杰本能地想阻止。一队的强度,一旦入队就是黄俊说了算。但是他没再往下说。 “这是你说的?”黄俊终于拿出严肃的做派,“我可没逼你,别一个电话把张海亮那尊大佛弄过来。” 张海亮,师兄早聘任高级教练员了,再过几年一定还能往上冲。薛业喘了口气,一双漂亮的睡眼盛满对田径场的渴望。“是,我说的,我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一队的强度扛得下来。春季校联赛之后,我归队。” “行,我和学校商量一下,尽量把你的名额加上去,过几天给你答复。”黄俊的目的达到,“孔玉也放出去试一试,你们俩一起杀进决赛,双保险,今年把三级跳这块牌子拿回来。” “嗯,我尽量。” “尽量?有点斗志!”黄俊拍了拍桌角。比起听话的,他更喜欢祝杰这一种,一上场先给对手精神压迫感。体育生就该有体育生的野性,拳脚放开,横行无忌。 这也是为什么教练很少管校内打架,把崽子们管死了,拉出去气势矮一头。但校外打架就是大事了,不行。 “嗯,我拿回来。”可薛业不敢横行,怕不良记录被翻出来,鸭头被紧张的五指捏瘪。他赶紧去看杰哥,对回归赛场的渴望如同他不怕撞南墙的喜欢,心甘情愿付出代价,飞蛾扑火忘我追求。 祝杰点了点头。薛业太想回赛场了,不让他回去,无异于折断他苦撑三年的信念。 杰哥同意了。薛业这才真正笑出来。 走出体育办薛业的心已经飞了。“杰哥,杰哥?” “听着呢。”祝杰心事重重。 “你不高兴啊?”薛业的笑僵在脸上,“我能跟一队,高二的时候我也伤过腿,也没落下训练。肩扛负重蹲起的时候,咱们完成度小组第一。” 肩扛负重深蹲?一个人扛着另外一个,同时扒住铁丝围墙,累的是底下那个。祝杰就是底下那个,累倒是其次,脖子后面有反应才尴尬。 “你还有脸说?哪次不是累我一个?”祝杰勒紧薛业的手,“我在底下,你一点忙也不帮,你在底下的时候我抓着铁丝网替你减重。” “杰哥你别生气,回宿舍我给你劈个叉。”薛业出神地看着他,“杰哥你想什么呢?” “想正月十五,沈欲那一场决赛。” 薛业想起那对漂亮的胸肌:“能不去吗?你不是说他要阴你?” “有奖金。”祝杰摸出一根烟,让薛业叼着,他点上,薛业嘬亮了烟头再拿过来,烟嘴半湿,“我不能让他平白无故地阴了。” “那我陪你去。”薛业张开嘴要烟,杰哥只给一口,“不给了啊?” “最后几天。”祝杰抽到一半,烟又回到薛业嘴里,“等我打完最后一场,戒烟。”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祝杰先去,薛业有两个小时的整脊疗程。他们瞒着所有人,陶文昌、张蓉、祝墨,包括苏晓原和张钊,一律没说,谁也不知道祝杰还要打最后一场。 这回薛业有了经验,主动奔去搜身,朝人多的地方挤。今天是一个赛季的决斗场,观赛人数多了好几倍,瞪着眼,攥着人民币,一帮赌徒。 他有身高优势,大学生的清爽和周围格格不入,一跳一跳地找杰哥。笼门已经锁了,杰哥在里面,沈欲亮着一背惊艳的纹身在他对面。 杰哥。薛业痴痴地看着,鲜红色的拳套代替了黑金,是自己送的那一副。打完这一场,杰哥说把戒指戴上。 笼里,沈欲大喘着气,胸口起伏像是害怕。“你为什么来啊?” “为了揍你。”祝杰嚼着护齿。 “你揍不过我。”沈欲把护齿含住,“倒计时一开始你就认输,好不好?” “然后100万你全拿走?”祝杰交叉换步。 沈欲不回应了,钟声响两次,拳手对视挑衅。他和祝杰同时向前一步,面对面仅隔着半米的距离。 “来。”祝杰有仇必报,“激怒对手,我等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3 “你打不过我。”沈欲穿金色,拳套也是金色。余光里有人跳来跳去,跳得他心烦意乱。一瞥,是薛业。 于是他抬起右拳,在右拳套上亲了一下,再迅速蹭过祝杰的嘴。 “就这么挑衅?”祝杰还以为他会有高招,间接接吻对别的拳手可能有效,对他没用。 “我挑别人都是直接亲的。薛业来了,我怕他误会。”沈欲解释。第三声响,俩人各自抱架后退一步,一场龙争虎斗。 祝杰严密注视着沈欲的运动轨迹,他是反架拳,不知道在哪里学的野路子,透着一股邪气和狠。薛业来了,从那个熟悉的跳跃动了第一下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不敢掉以轻心,没看过沈欲的比赛视频,可沈欲对自己的招数格外熟悉。再加上身高、体重相仿,量级一致,毫无优势。 最重要的,沈欲比自己阴多了。他那一身阴险招式和必胜的斗志,怕是用后腰一排烟花换来的。 僵持将近50秒,谁也没有贸然动拳,时不时刺一下探底。底下的人开始不买账,骂声逐渐高过了叫好声。 “闭嘴!别他妈干扰杰哥!”薛业的声音瞬间被埋没。 祝杰不为所动,继续调动沈欲,找他的弱点。突然他有了俯身的迹象,同时配合左腿横扫,一个标准的下攻上。沈欲立马重心降低。 这个重心降低,不知道是真的被迷惑了还是故意让着对方,祝杰收腿,带着风的拳面顶着沈欲的视线直接打了过去。 一拳足以从正面把沈欲打休克。 沈欲往后撤,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对手的嘴,是拳击对视环节中最挑衅的行为。早期格斗有严重性别歧视,亲对手=把对手当作自己的妞儿。沈欲不随便亲人,这只是他的工作行为。 古板男孩祝杰:奶奶说,以前的人那什么的时候,都用金子的。这个巧克力有含金量,买它! 第98章情非得已 沈欲感觉到了拳风,扑面而来。出拳的人是祝杰,他能预料到这一拳下去的惨状。 但就在三分之一秒的迟疑之间,拳在收。 打出来的拳比泼出去的水还快,祝杰练过沙袋,每秒击拳6次。但这一拳还是收了,不是收力道,而是变了方向。 非常致命的疏漏。如果祝杰不是运动员,普通人的反应速度连改变方向的可能性都没有。可这是一场决斗,沈欲并不领情。 他奋起追击,直接硬吃,狠辣地、角度刁钻地击中了祝杰的耳根。 只一拳,祝杰的护齿被打了出来,连同他的人,一起倒在了拳斗场的正中央。沈欲ko对手,他不给祝杰反击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锤响了铜钟。 拳斗场沸腾了,三层的大老板往下扔现金,飘在半空中。薛业疯狂地往上扑,被4个安保人员拉住。祝杰偏过头,只看见薛业的嘴在动,可是暂时没有听觉。 原来被ko的感觉就是这样。祝杰足足躺了两分钟才站起来。他输了,沈欲只用一拳就解决了战斗,像一条伏击在沼泽里的鳄鱼,行动缓慢,但一击必杀。 张蓉为自己找的拳击教练上万次地强调,下巴、耳根、下颌角,必须要护住。这3个地方一旦被拳击中就是ko,再有牛逼的架势也使不出来。打中面门还有机会,这条线破防必晕。 躺在地上,被ko的感觉,大脑变成了一碗豆腐脑,在头骨里来来回回晃荡,转了好几圈。 他输了,但是他有可能赢。只是沈欲那个低头的角度有点像薛业,很愤怒又很脆弱,像薛业高一军训赖上自己的时候。 军训时自己揍过薛业一次,现在无论是对着薛业,还是对着一张和薛业一点点像的脸,祝杰都把拳头收了。 输赢决定现实待遇,决赛选手沦落,三层的独立休息室也不能去了。祝杰在一层简陋的公共休息室里做调整,左耳到下巴这一面全部淤青。 “杰哥你真没事啊?”薛业不知问了多少遍,“我今天不走了,就在楼下堵他!” 祝杰甩甩手上的水:“你堵他,干嘛?” “捶飞他。”薛业一脸的沉重,不开玩笑。沈欲把杰哥ko的瞬间甚至起了杀心。 祝杰一笑,把水泼向他:“你?算了吧,你们两个都是熊猫血,真把他捶出问题来,你还得献血。” “我不献,打死我也不献。也不要他的血,打死我也不要。”薛业挎起运动包往外走,偷偷把湿透的战术绷带往自己手指上裹。这个地方和体育比赛一样现实,4强赛杰哥还在独立休息室里,要什么有什么,一屋子的花篮,无数人簇拥着他,想和新出炉的选手搭上话。 那个浴室也挺豪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4 现在被沈欲一拳ko,树倒猢狲散。不过这样也好,薛业忍着心里的疼,最起码没人和他争拎包的位置。 “杰哥。”薛业递冰袋,冰水顺着他的小臂流成蜿蜒的脉络,像透明的血管,“黄俊也没联系我,是不是我报名的事黄了啊?” “回去我问他。”祝杰夹好冰袋,又将薛业夹到怀里,搭着他往后门走。这是拳手走的通道,没有什么灯光,暗下来他就把薛业摁在了墙上。 “没人。”祝杰双臂撑着墙,呼吸打在薛业的眉毛上。 薛业擦干手上的水,因为着急,白t恤领口湿了圆圆的一圈:“没人,我可就亲你了啊,杰哥我很生猛的。” “那你倒是张嘴啊。”祝杰用牙齿磕他的牙,从里到外,两条舌头一起蠢蠢欲动。 薛业乖乖张开嘴,尝出一股铁锈味。杰哥嘴里肯定有伤口,口腔内壁磕到了后槽牙,流血了。没有人的通道,两个热血少年,他们硬气地接吻,直到这个吻开始变味…… 一瞬间,薛业睁开眼睛,手已经遛进了杰哥的ck边。祝杰的手指插在薛业的头发里。 “杰哥,咱俩是在这解决……”薛业向四周看看,没有监视器,“还是回家?” “回家!”祝杰一副想要打人的表情,带着薛业拐了一个弯,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沈欲。瞬间薛业扑了过去,被沈欲轻易地躲开了。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不亚于一个专业的运动员。 “有事?没事赶紧滚。”祝杰没心情和他聊,急着回家开全自动。 “有。”沈欲说,沙哑的声音完全不见好转,“我给你钱。” “钱?”祝杰揉着下巴,“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阴我。” “这里,10万。”沈欲扔过来一个报纸包,薛业捡起打开,全是现金。 “我承认,一开始是想阴你……”沈欲说不出口,这是他完全自私的阴谋,“我不想打了,我已经26岁了。可除非我被人打败,拳场不会放我。” 薛业只想捶人:“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把我弄进决赛和他打,再故意输给我。拳场看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放人。还能和我分奖金。”祝杰擦着嘴角,“我没说错吧,沈欲,小马哥。” 沈欲不敢和他们直视。“没错,我想阴你,因为别人打我,我可能被打得半死。我还有个儿子,刚攒够买房的钱。我不敢把这个差事交给拳场的兄弟,因为他们当我是大哥,都是我罩的人……他们都听我的。我不能阴他们。” “那你就阴我杰哥,是吧!”薛业终于听懂,发自内心地恨他。 沈欲僵硬地立在面前,算是默认。 祝杰从薛业手里接过钱,理所应当地塞进包里:“那你应该让骨头放水,他可是一招都没让。” “一开始……是让他放水。”沈欲自我挣扎,原本计划周密。 可是薛业用自己的血救过一个小男孩,550cc,一个成年男人的献血极限。他立马跑去找骨头更改计划,才有了一招没让的战况。 只是谁也没料到,祝杰竟然也赢了。 “我是想阴你,只要你把我打趴下,拳场会捧你当老大,我就可以走了。我不敢把兄弟们送上决斗赛,只敢挑个不认识的,这点……我承认错误。”沈欲深深地垂着头,左肩打着半挂式的护肩,像披了一半的皮盔甲,“ko你,是为了让你赶紧输,动起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不一定。”薛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杰哥坠棒。 祝杰将沈欲看穿,拳场会因为一场决赛放了沈欲么?显然不会。一个人究竟能不能真把沈欲打趴,大老板会看不出来? 这么笨的脱身方式,很有沈欲的风格。 “这个,是我儿子的幼儿园地址和电话。”沈欲将一张叠好的纸给了薛业,“面试资格要求必须会游泳,如果小妹妹不会,赶紧教她吧。” 解释完毕,他转身要走。 “那什么!”薛业脱口而出,他明明不喜欢沈欲,可是又把人叫住,“你以后怎么办?” “我?”沈欲不回头,扎起来的头发掉在皮筋外面几缕,“打下去,罩着这帮小弟兄,镇着龙拳的场子,直到有机会离开这里。你们不要再来了,回去比赛,这里的输赢都是操纵的,假的。” 神他妈打下去,薛业追了两步,出于同为熊猫血的紧张感:“打下去死了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你和你前妻离婚了,孩子没人管啊。” 祝杰开始带有目的性地观察沈欲。他和薛业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不会有事,快走吧,万一被拳场的人缠上,你们就糟了。”沈欲轻轻抬腿,突然又回过身来,“你欠我两根烟,以后记得还。” 两根烟?自己什么时候欠他烟了?薛业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是不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5 离开了拳场,祝杰和薛业一路无言。沈欲的出现把他们回家开全自动的节奏打乱了,也留给他们一丝震撼。 “原来他真是要阴你……”薛业一阵后怕,“还好咱们撤了。” “你什么时候欠他烟了?”祝杰苦思一路。 “不知道啊。”薛业陷入回忆。途径田径场,长跑运动员在拉体力。室内馆的玻璃从屋顶接到地面,灯火辉煌,全校备战。 “啊,可能是那次……”薛业有点印象了,自己摸沈欲胸肌那次,然后手机响了,“喂,有事?” “黄俊找你,说没有你的电话,让你赶紧去体育办。”陶文昌正在室内馆,“赶紧去,我练着呢,挂了。” 黄俊找自己?薛业一路狂奔,祝杰用8分速度追他,风驰电掣奔到了体育办。他不敢进,杰哥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抬腿。”祝杰左手掌心用力,“往里走,叫人。” “报告。”薛业强压住心跳,生生迈进办公室,“教练好。” 黄俊抬了一下眼皮:“你是不是有情况没说?” 还是查出来了。薛业往后退半步,杰哥在后面,退无可退:“有,但是我禁赛期已经过了。” “禁赛期过了?”黄俊是雷暴脾气,“禁赛期过了,谁像你似的!加一个参赛名额费多少功夫,你倒是好,处分记录里明明白白的赛中事故!” “薛业的禁赛期已经过了。”祝杰托住薛业的腰,“您小声点行么?” “小声点?”黄俊怒不可遏,“我还一门心思把你的名额往上送呢!结果倒好,你捅这么大的篓子不提前说!” 薛业动了动嘴,百口莫辩:“可我禁赛期已经……” “别提那个!”黄俊也是体校出身,对兴奋剂的敏感和排斥让他看不起薛业了,“血检和尿检能冤枉你吗?阳性!” “您小声点,行么?”祝杰攥疼了自己的拳头。 “现在让我小声点?他犯错时候怎么不想想以后?他的教练,他的老师,还有他一同参赛的同学,有可能被一窝端了。”黄俊摇了摇头,“滚滚滚,我们首体大用不起张海亮的师弟,一队也不用进了,养你的伤吧。” 不用自己了。薛业的精神支柱变得四分五裂,像是被谁抛弃了。杰哥想替自己说话,他冲他摇了摇头。 林景说得对,没有一所大学敢用自己打比赛。自己有不良记录,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黄俊没错,兴奋剂的使用是运动员的底线。 没有可能再上赛场了吧。薛业兴冲冲地奔来,失魂落魄地出去,体育办的干事们听见黄教练在发火,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薛业强撑着精神和杰哥说话,到了宿舍,杰哥的脸色比自己还差。 “杰哥,没事,校联赛不用我,以后有个人比赛我再上。”薛业往脖子喷香水,疯狂想念香水洒满喉结尖的感觉,湿润,浓烈,一下不够就再喷几下。又拉开抽屉找自己的巧克力,像个经历饥荒的饿死鬼往嘴里塞。 一块的热量是80千卡,3块是240千卡,跑步20分钟。薛业苦笑,以前以为爬也能爬回赛场,原来自己早已经回不去了。 祝杰替他关上抽屉,陪着坐了一会儿。薛业侧脸落寞,坐姿疲惫,一张张地抹平糖纸,收好,郑重地压在新闻系的书本底下。 “我出去打个电话。”祝杰说。 这是一个骄傲的运动员,不应该躲在这里吃巧克力。祝杰关上宿舍门,拨通了张海亮的电话。 “喂!”张海亮心口一紧,戴着耳机,嘴里吹着哨子。留手机号的时候,他说薛业有事立刻找他。 “小业想打春季校联赛,黄俊查出来了,不让他上。”祝杰言简意赅,“想个办法把他送进去,钱我出。” 张海亮立马做出暂停手势,到安静地方说:“现在抽不开身,下周六我有假,去你们学校一趟。” 下周六?祝杰算着日期:“你能不能快点?下周六报名结束,来不及了。” “祝杰,我的身份首先是一名教练。”张海亮说,哪怕心如火烧,“错过一次比赛,还有6月份,你让我现在带的十几个队员怎么办?” “十几个队员的死活和我有关系么?他们爱怎么办怎么办。”祝杰从不考虑别人,“张海亮,小业爸妈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欲崽戏份全部结束,他的故事在下一本,可以预收。会有客串,墨墨上了同一所幼儿园。接下来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杰业事业线。 小业即将开启团宠模式,他背后的男人非常多。 祝杰:反正我气死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6 第99章江教练 电话那边没有动静,张海亮沉默了 “高三暑假的事,我也是刚知道,爸妈都没了。”祝杰继续,“他没告诉你们?” “把手机给十六。”张海亮直接说。 薛业正在塞第3块,苦苦的。突然巧克力悬空消失,被杰哥没收,耳朵旁边多了一部手机。 “你师兄。”祝杰说。 “师兄?哪个啊?”薛业接过来,嘴角还有融化的白巧,“喂?” “你家出事怎么不说?”张海亮上来就问,再不忍责怪也得责怪,“到底出什么事了?” 薛业卷着舌,舔上牙黏住的焦糖,看来杰哥和师兄告了自己一状。心里千千万万的话,结果动了动嘴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 “师兄,我想打比赛。” 张海亮策划好的一通教训被打回肚子里,自己消化。这是他最小的师弟,最有天赋,可是连一次大型赛事都没上过。 眼巴巴看着别人上场,十六眼馋这么多年。 “明天我把队员安置好,后天请假,去你学校。”张海亮说,作为一个教练他不该感情用事,把私人感情摆在集体责任前面。可是出于同门,近乎血缘关系的联结,他要犯这个错误。爸妈没了,他们这些没用的师兄就是家人,得为他保驾护航。 “嗯。”薛业点点头,“可是,要真上不了就算,我……”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把伤养好。”张海亮努力把声音带上笑意,“给你带一身队服回去。” “真的啊!”薛业的眼睛亮了,心也热了起来,“是我的号吗?我现在长高不少,快1米85了,我得穿傅子昂的号。” 张海亮身边全是队员,谁也没听过教练用这么亲昵的语气,像在哄小孩。“知道你长大了,错不了。” 挂掉电话,薛业又变回意气风发的骄傲少年:“杰哥,师兄说要给我一身队服,省队的,我牛逼吗?” 进省队是曾经的梦,如今梦想破灭,也错过了最佳的年龄,有一身队服作纪念也是好的。 “牛逼。”祝杰胸腔酸疼,自己和薛业不一样,是体育生。薛业是体校的孩子,十二岁当上少年运动员,十年磨练只为巅峰一刻,梦想当运动员。 一定要把薛业送回去。 隔一天的下午,张海亮准时,直接去田径场找师弟。一现身,就被学生们团团围住,出于教练的本职工作,张海亮依次为他们指导动作要领。 名教一对一指导的机会难得,沙坑前排起长队,孙健也在队伍中。他的成绩尴尬,差一点点冲上国一,又是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多多少少被人看了笑话。 3次试跳机会,他还是差几厘米多,却被张海亮拎到了一边。“谁教你的起跳?” “我自己悟出来的……”孙健支支吾吾。 “悟个屁,薛业教的吧?”张海亮眼神很毒,“跳法和呼吸还要多练,找自己合适的方法。现在罗老这一套不多见了,不是不让你练,有好方法,当教练的巴不得每个人都会,又不是武林秘籍,必须藏着捂着。是怕你练不出成绩,又动摇十几年的基本功。” 孙健疯狂点头:“是是是,男神也这么说。” “男神?”张海亮听不懂。师弟怎么成神了? “是啊,我男神,我是他迷弟。”孙健接着说,“男神不是不舍得教我,也是怕我把自己练乱了……张教练,您看我还能冲吗?” “你啊,瓶颈期,磨着吧。”张海亮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孔玉也是瓶颈期,有瓶颈期说明在进步,努力突破。” “嗯,我一定好好练,我也想有出息啊。”孙健看向一旁拉筋的薛业,“张教练,我男神也有过瓶颈期吧?” “他啊。”张海亮笑,笑容里是百分百的自豪,“十六在技术上就没碰过瓶颈期,肢体协调性强,只有体能平台期,只要他愿意就能往上冲。” “啧啧,天秀操作。”孙健摇头,自己为了牧马人,只能勤能补拙。 指导完大学生,黄俊还没出现。这是教练之间的面子,谁求谁,谁等谁。 张海亮不着急。 “这个是上一轮的队服,现在不用了,给你拿了一身新的。”张海亮拉了一个小行李箱,在沙坑旁边摆开,“这个是子昂给你的跳远鞋,队里的,说材料有突破,抓地力更强,鞋码不一定对。他和严峰现在是全封闭式的训练。” “谢谢师兄!”薛业像等礼物的小孩,伸手就拿,“还是傅子昂了解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7 “他现在穿44的。”祝杰闷声说,“傅子昂不了解薛业,这鞋小了。” “44的?”张海亮拿着一双42码,“脚长这么快?那这双我拿回去给你换。这个,是严峰非要让我带的,他妈妈亲手做的海鲜酱。队里饮食管得严,他就这么一罐,自己都不舍得吃。剩下乱七八糟的都是他俩硬塞,看见什么塞什么,说等队里放人给你补个生日。” 严峰妈妈的海鲜酱?薛业接过来闻闻,好熟悉的味道:“这个好,以前丫一勺都不给我。” “你又不能吃辣。”祝杰又闷声说,玻璃瓶里全是鲜红,“严峰也不了解你。” 张海亮往队服的兜偷偷塞现金:“不辣,十六以前经常偷这个当下饭菜。” “我没偷,我是尝尝。”薛业拧开玻璃罐,罐口外沿舔了一圈,“杰哥你也尝尝。” “不尝,不吃你师兄的妈妈酱。”祝杰把脸一扭,好在其余的师兄出国、转业、退役,要是一起来,全是男的。 片刻后黄俊现身:“不好意思啊老张,院里有事。” “别老张,我还正值壮年呢。”张海亮是明白人,黄俊不在体育办接待,八成是不愿意高抬贵手,“不和你兜圈子,我这次来是为了薛业。” 薛业在后面低着头,耳朵却仔细地听着。像开家长会的小学生。 “我知道,不然谁请得动您啊。”黄俊脸上却笑,“不过咱们就事论事,你师弟这个真不好办,我顶着雷啊。” “他禁赛期都过了,首体大不给个机会?”张海亮开门见山,“校领导哪个有意见,我亲自去谈。” 黄俊也不绕圈子:“校领导哪有空管这些,参赛名额的审定就在我手里捏着。可这事真不好办,一旦被翻出来,首体大用一个……那什么过的运动员,影响不好。” 这一点张海亮认同。一个运动员有问题,别人会联想其他的运动员会不会也有问题。再联想下去,会不会是教练的问题,学校态度的问题。 “国际赛事上,只要运动员过了禁赛期照样可以参赛,我想咱们首体大不会不近人情吧?”张海亮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次有问题,不代表这个运动员的整个比赛生涯终止。如果你有顾虑,我愿意以个人名义写保证书,薛业绝对不会再犯错误。” “又不是薛业的错。”祝杰冷冷地说。 “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误这辈子也不能犯啊。”黄俊态度坚决,“要成绩,可以逼自己的体能上限,可以转换训练方法,你师弟偏偏选了一条错路,你们当初为什么没看住他?” 祝杰盯了黄俊一眼,想把那罐妈妈酱扣丫头上。 “给他个机会,他年龄还小,不能一棍子打死。”张海亮据理力争。祝杰却听出希望渺茫。 想必张海亮的心情和自己一样狂躁,无奈,却没法开口解释。 不少正在训练的体育生开始朝这边靠拢,听两位教练在争什么。 “滚滚滚,谁再过来多加5000米,中午吃肉吃撑了吧!”黄俊把他们骂走,保全了薛业最后一点颜面,“老张,真不是我铁石心肠,薛业能力强,我巴不得他进一队。但这个一步错步步错的不良记录,我担不起。” “担不起?我倒要看看,谁排场这么大。”一个男中音,带着胸腔的共鸣。薛业恍惚间抬起头,听得似真似幻。 田径场的入口站着一个男人,半头灰白的发,刚正的面相不怒自威,一身长袖运动装,连羽绒服都没穿。 薛业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江川教练,自己的教练来了。自己不是没有教练的孩子。 张海亮捏着一把汗,突然放松了。他和薛业是同门,却不是同一个教练,江川今年65岁,体校多少届都是他一手带大。 黄俊哑了似的,嘴巴变了好几个形状,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我靠,教练您怎么来了啊?” 操?薛业慢慢地转过去,看到师兄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同样震惊的还有祝杰,怪不得张海亮不在乎黄俊的态度,他根本不是要和黄俊对谈,他只是来给薛业送春节的礼物。 真正来谈的人在后头。 黄俊这种状态,摆明了他和薛业是同一个教练。对运动员,教练才是真正能管他们的人,胜过父母。再硬气的运动员在教练面前也不敢折腾。 家长花资源给孩子找名教,一个名气高的教练等于无形中给孩子铺路,都是人脉。祝杰的姥爷家搞医学,爷爷家全是体育圈子里的人物,耳濡目染见得太多。 “我来看看学生,顺便看看你。”江川一声令下把黄俊打回20年前,“几年不见,越来越能耐了!骂起学生真不含糊。” “您误会我了。”黄俊苦不堪言但又不敢反驳,“您怎么来了?” “腿长在我身上,我怎么不能来了?”江川一巴掌打歪了黄俊的教练帽子,这是一种身份的确认,也是一种亲昵。 说明黄俊是他喜欢的学生。打是亲骂是爱,放在体育圈确实没错。武行更甚,只有师娘开口骂了,才是师父真正要开始教徒弟看家本事的时候。 跑圈的学生纷纷绕开这块是非之地。妈啊,黄世仁让人给打了,这孙子也有今天。 “能来啊,您来了我亲自接。”黄俊把帽子扶正,“我这几年长进了,脾气收敛不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8 “收敛?我从你初一带到你大一,就没觉得你脾气长进!”江川训斥,20年前,小黄是自己亲手送进体育大学的那一批,“现在当田径总教练了,就忘了当初自己也是小学生?” “没有,您老误会我,我今年也不小了。”黄俊赶紧报成绩,“教练,去年我带的队伍上联赛,金牌捞了6块,您也不夸夸我?” “我夸你什么?夸你为难一个孩子?”江川朝张海亮那边看去,眼尾很明显地抽动了几下,“都长这么高了。” 薛业仍旧不敢上前,和他想去认师兄们的心情一样。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江川是自己唯一的教练。 万万没想到师兄劳师动众把江教练搬来了。 “过去。”祝杰又是轻轻地一推。 薛业不肯动。 “薛业。”祝杰点他大名。 薛业打了个激灵,慢慢迈出一步,迈出第一步就迈了第二步。5岁半,练压胯,恩师要求严格,疼得薛业一边哆嗦一边和傅子昂抱头哭,俩人哭到打嗝。是江川抱着自己和恩师吵了一架,带着他们溜达,指着刚跳出名气的一级运动员张海亮说,不怕疼,那就是未来的你们。 第一个给自己开小灶的人。 “江教练好。”薛业终于走到面前,和黄俊一样的表情,又想让教练注意自己,又有点怕。 然后,黄俊看到不苟言笑的江教练的手,刚才打歪了自己帽子的那只手,轻轻地盖在了薛业的头顶上。 “傻孩子。”江川摸了摸薛业的头,再从怀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白色的一次性餐盒,“虾仁生煎,你小时候最爱吃,快,趁热。” 黄俊一看,嚯,歇菜,今天这顿臭骂自己是跑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今天的我仍旧不是小业背后唯一的男人,但你们谁也不如我了解他。 孙健:男神说他压腿从来不哭,原来是骗我的! 第100章护犊 虾仁生煎,祝杰一副你们谁都不如我了解薛业的臭脸。“他不饿。” 薛业喜欢吃汤汤水水,喜欢吃面条,特别是黄鱼面和虾皮小馄饨,还有上海的生煎包。 江川并不理会,薛业是自己抱大的孩子,谁都不如他了解:“翠园生煎王买的,你以前一次吃十几个。” 这样的语气,别说黄俊,就连张海亮都没有见过。江川不带他那一届,相貌没有罗老的慈祥,是个铁面人物。 “翠园的?”薛业含着胸,“我好久没吃了。” “先吃,有什么事我和小黄说。”江川甚至亲自打开餐盒,像足了一个中国式的长辈,看着孩子吃顺口的,眉峰的威严全部变成藏在心底的柔软。 “那我吃了啊……谢谢教练。”薛业终于笑开,19岁的身体比14岁整整大了两个号码,仍旧习惯上手就拿。 “等。”祝杰在后头小声。 刚说完,薛业一口咬上去,又被烫到一口吐出来,伸着舌头倒吸凉气。“嘶……疼。” “就不能长记性?”祝杰把半个生煎接过来,“我饿着你了是吧?” “没饿着,我馋。杰哥你吃吗?”薛业把嘴里半个生咽,再拿另一半。咬开的包子皮冒着滚烫热气,还有高温蒸透的肉汤。 “等等,你是他什么人?”江川怀疑自己听岔了音,薛业叫他什么?杰哥? 这孩子,可是从小不叫哥,排行最小,脾气最大,别人都得哄着他。 “这是……我杰哥。”薛业含着虾仁,“杰哥,这是我教练,江川,江教练,体校的。” “什么?”江川以为自己耳背。 薛业把虾仁吃了,还是翠园生煎王的最好吃:“我杰哥是……” “他同学。”祝杰替薛业说。 江川面露凝重,并不希望薛业和男生过分亲密。孩子是出过事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9 黄俊算是看明白了,江教练都能找来,张海亮是铁了心要送薛业打比赛。“那咱们往办公室请吧,别在操场谈,我有好茶。” 自己当学生时的教练被请来了,黄俊不敢疏忽,办公桌前摆上4把椅子。江川不含糊,挑了黄俊正对面的一张坐,薛业在右边,再右边是张海亮。 最右边,是那个古怪的什么杰哥。 “江教练,您不能为难我。”黄俊一副怂样,“他是您的学生,我以前也是啊,一碗水得端平吧。” “这不一样,他比你小。”江川大手一挥,铁面无私可内心柔软,和老罗是刚好相反的人。 老罗那个人面上慈祥,练孩子比谁都狠得下心,严格要求,别说罗老十,罗老大在他手里也掉过眼泪。 黄俊缩着脖子,挺拔的身材像是伸展不开:“怎么不一样啊……教练,您看我现在都做到田径总教练的位置了,没给您丢脸吧?” “他一个孩子,你跟他叫什么劲?”江川横眉冷对,“你20岁的时候,薛业还没出生呢。” “这和出不出生有关系吗?您别欺负我啊。”黄俊气得直嘬牙床,张海亮一脸的得意,故意摆自己一道,“薛业是好苗子,我承认,我真想把他挖进一队,但是您说他的记录怎么办?” “不怎么办。”江川直接把黄俊的气焰往下压,“孩子禁赛期过了,可以参赛。” 薛业坐在师兄和教练的中间,还有杰哥保驾护航,默默往嘴里塞了个生煎包。 翠园生煎王,好吃,虾仁真大。 这臭小子,一看就是被宠大的,真不怕给别人添麻烦。黄俊怀疑自己的脸已经气歪,字字发自肺腑:“您也是教练,他能上场,我舍得压着吗?我怕影响队伍。” “薛业就打预赛。”祝杰适时地添油加醋。 “打预赛和打决赛有区别吗?”黄俊也是真的担心,一队的名声、首体大田径队的风评,都是他考虑的要素,“江教练,您这是逼我,我真惨。” “我只问你一句。”江川抱着两臂,标准的教练手,“禁赛期已过,能不能参赛了?” 黄俊自认倒霉,怎么就和薛业同一个教练了,真他妈巧。“能,能,禁赛期过了就能。” 能?薛业眉毛一抬,双眼灵动地瞧着右边。杰哥也看他,对视的瞬间他们的嘴角都有点翘。 有戏。 “给薛业报上名。”江川的话落地生根。 “我试试吧。”黄俊使了一招蹚浑水,他是田径队总教练,捏着名额,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咳……”张海亮假咳,他也是总教练,明白试试两个字里的猫腻,“我师弟参赛,我可以立一份个人保证书,如果他出问题由我负责。同时,再向首体大提供一批田径用品器材。” 薛业身体一震,操,师兄这么有钱的吗? 祝杰在心里计算这笔开销,张海亮再强也只是个教练,这笔支出从哪里划出来的?除非……他手里还有人。 “一批,是怎么个一批?”黄俊很识时务,总教练除了制定训练方案和安排赛程,也要给手里的孩子们谋福利。能让崽子们滋润起来,他不放过机会。 “近十年,都可以补上。”张海亮深谙其道,条件开出来,任何一个教练都会动心,毕竟队员就是他们的孩子,能让孩子们吃肉,绝对不给他们苦。必要时候,教练还会亲自拉拉赞助。 “跨栏架、障碍架、起跑器、道次墩、铝合金跳高架、玻璃钢横杆,所有你能想到的,再有投掷方面,铅球回送器、铁饼护笼,甚至伸缩式的终点裁判台,近十年只要你黄俊还任职,我以旧换新。”张海亮说。 薛业惊呆了。这么一大笔支出,师兄一辈子的工资也填不上啊。 师兄这是为了自己把房子卖了吧? “行,就这么定。”黄俊的眉梢痛快地飞扬着。田径项目耗费器材,这些都是崽子们每天要用的东西,一年一换,自己顶着薛业的雷,值了。 薛业瞪大眼睛,全身不能动弹。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这就成了? 自己……终于又能打比赛了。 祝杰心里一沉,果然自己还是年龄小了点,有些事不能单靠义气摆平,需要实打实的好处。 走出体育办,来来回回的体院学生正往食堂赶,像几百辈子没吃过饭。薛业和祝杰跟在两个教练身后,像开完家长会被批评早恋的小学生。只敢眼神交流。 到了东校门,江川重重地搂了一把孩子,嘴上什么都不说。 爸妈没了,腰又伤了,江川凶狠惯了的眼睛里有点闪动,在夜晚里发亮。当初确实也有教练的疏忽,才让他爸妈生那么大的火气,带着儿子一走了之。 可以理解,孩子交到学校手里就该他们负责。那时候,薛业父母唯一能做的,只有带孩子离开。 “我啊,还没退休呢,手底下也是一群学生。”江川攥着薛业的肩,真是长大了,肩头宽不少,像个大孩子了,“等放暑假,回体校找教练来,逢年过节回母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0 “嗯。”薛业想念母校,现在对钱非常敏感,“师兄,你给首体大提供设备,这得多少钱啊?” 张海亮伸手,在薛业的下巴底下挠了两下:“别操心这些,还有1个多月备赛,最近的训练可别偷懒啊。” “我不偷懒,我从来不偷懒。”薛业痒得蹭蹭脖子,“你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啊,卖房了你没地方住啊。” “我干嘛卖房啊?”张海亮挺神秘地告诉他,“罗老大,还记得吧?” 薛业微微地低头:“记得,有一年师父过生日见过,排座位比你还靠前呢。可他不是已经转业了?” “转业也没脱离体育行业,做器材设备呢。”张海亮声音不高,时光荏苒,自己刚入体校的时候,罗老大刚跳出名来,那一年,罗老大才18岁。 运动员就是一茬接一茬地交替,交接,18年一个轮回。现在轮到薛业了。 “你最小,师兄们拉你一把应该的,好好练,好好吃饭,其余的不用管。”他对最小的师弟说。 罗老大?罗老大又是哪个?祝杰挺冷淡地听着,听着听着,眉毛就挑了起来。 罗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不会都来吧?男的,男的,男的……都是男的。 “学校那边的任务重,转眼又要到体考预备了,有事打电话,忙完再来看你。还有,多养养伤,比赛的事不着急。”江川谆谆叮嘱,看这个杰哥很不顺眼,“有什么事找教练,找师兄,别和不熟悉的人走太近。你!”江川看向这个什么杰,“不要总缠着薛业。” “我?”祝杰不羁地歪了歪头,心里冷笑。薛业缠着自己叫老公什么样,你们真没见过。 “杰哥不是坏人。我现在的复健费就是杰哥出的。”薛业又不好意思又骄傲,“杰哥是中长跑运动员,跑1500的,牛逼,破纪录了。杰哥还给我在校外租房住。” 江川霎时沉默,仿佛怒火缓冲。 张海亮也沉默,片刻后:“他给你租房了?” “嗯。”薛业把杰哥往前拽,“杰哥说了,我往后归他管。” “你俩……”江川指了指,“什么关系!” 祝杰憋了一整个下午,反手抓住薛业带进怀前:“就这个关系,他男朋友。” 张海亮顿时急了,面前是薛业的教练,不是别人。“男性朋友就说男性朋友,少说一个字意义不一样,江教练,您看咱们……” “男朋友,认真的。”祝杰将身一偏,当面亲薛业,“我的。” 薛业被亲得不敢动,刘海扫着眼皮,突然被杰哥拨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在杰哥手里就是个玩意儿。 江川面无表情,胸口突突地往外撞,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直抖。其一,男生搞对象他没见过,闻所未闻。其二,这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是薛业。 他正要发怒,张海亮迅速伸手拦了一辆出租,朝薛业挤滚,我和江教练先回去,忙完这一阵过来看你。” “嗯,师兄再见,教练再见。”薛业趁着车门还没关一通解释,“杰哥说房产证加我名字,还给我买戒指了,金的。” 张海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赶快撞上了车门。他一转身,江教练的脸色煞白。“呦呦呦,江教练您消消气,您看,我请您出山,再把您气坏了这就是我小辈的不是。” 再是高级教练员,张海亮在江川面前还是个小辈,和黄俊一样。 “那个什么杰的。”江川怒火攻心,“没家教!他那个行为,你看看,他怎么能……” “消消气,消消气,我慢慢跟您说。” “你也是!”江川指着张海亮的鼻子,“你早知道了吧!” 张海亮叹气,江教练到底还是心软的人,不舍得和薛业发火,怒气肯定引到别人身上。“是,可您说,薛业怕女人,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我敢拆吗?您先瞒着师父。” “哼!没家教的野孩子。”江川拿出一部智能手机,研究半天才找到微信,“把那个什么杰的,电话给我。” “您要骂人?”张海亮问。 “我什么辈分?骂他,我不就成了那什么了!”江川到最后也没说出那什么是什么,气得戴上老花镜研究手机。他只知道自己是薛业的教练,不能让孩子在外面被人骗了。 学校这边,每每到了饭点都是一场战争。体育生饭量大,陶文昌在食堂没找到座位,打包了6个菜和3两米饭,准备回宿舍好好补一补。 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笑称他一声被俞雅承包的男人。 切,这帮爱情低智商怎么能懂自己的战略,体验爱情之美妙。陶文昌推开屋门,一地的衣服,仿佛狂风过境。 “妈啊,咱们宿舍被人抢了?”他迈开腿,免得踩到祝杰的黑色大军。这要是踩了,薛业又要捶人。 “没人抢,薛业翻我衣橱找衣服。”祝杰拿着一个瓶子研究,看了看陶文昌手里的饭盒,“这个,你尝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1 “辣椒酱啊?”陶文昌正愁没有开胃菜,挖了满满两大勺,“我操!这什么神仙啊,我再来点……” “有这么好吃么?”祝杰不爽,但也不尝。 “好吃啊。”陶文昌说,几勺下去三分之一没了,“薛业找什么衣服呢?” “找我那身正装,参赛了,明天我带他去体育办拍证件照。”祝杰说。浴室的门刚好开了,薛业咬着领带,拼命把衬衫的领口抻平。 脱了运动服和球鞋,换上一身黑色的正装。 第101章证件照 薛业从来没穿过正装,考二级运动员证书的照片是蓝底配校服。大型赛事的证件照这是第一回。 这一身衣服他觊觎许久,杰哥从来不穿,在衣橱里套着防尘袋落灰。纯黑的西装,肩线和腰线稍微宽了一点点,就一点点,两人的衣码几乎相同。 裤腰合适,再打上杰哥的皮带,薛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吸加快,心跳得很慌张。终于来了,要比赛了。 “杰哥。”薛业走出浴室,白衬衫衬着一张兴奋的脸,领口还没抻平就想着打领带,“这个怎么弄啊,不会。” “诶,有点帅哦。”陶文昌饿得两朵颐,“可以可以,3月份咱俩带孔玉一起跳,二带一,白队膝盖积水了这回不上。” “我不带,我就跳预赛,伤还没好呢。”薛业说,肩膀上有一双手帮他整理。他动动肩,外套也合适,裤长也刚好。 底下一双锃亮的小皮鞋,44码。 祝杰帮他打领带,领带一头有点湿。眼神钻进西服的扣边在薛业腰上流连。 放肆地深入。 不想给摄影师看。 “杰哥。”薛业随意地擦着汗,“领带太麻烦了,我戴上好看吗?” 刘海向下垂着,柔顺,随意地盖住额头。祝杰连续两次错过温莎结的最后一步,直接把领带扯了。“这领带不好看,不要了。” “嗯,他的意思就是你好看。”陶文昌自动翻译,“可是你的发型不合格啊,证件照要求露五官,要不你把刘海剪剪?” “做梦。”祝杰替薛业回答,把衬衫最靠上的一颗纽扣系上,勒在喉结尖的正下方。 他看着薛业。他的。 薛业仰着脸,送上两条骨相漂亮的下颚线:“杰哥,扣子都系上好看还是解开一颗好看啊?照相非要打领带吧?勒得慌,还是上场舒服,运动背心和短裤最好。” “你的短裤太短了,和不穿差不多。”祝杰看着薛业的喉咙,短而圆的指甲轻轻滑过去,硬的。看了几秒他把这颗扣子又解开,还是别系了。 系上招人,又怕解开被人看了锁骨。 正装不适合薛业。 以后给他买套头毛衣。祝杰看着那双漂亮的黑眼珠。 “那明天你帮我打领带啊。”薛业眼里都是喜悦,灼灼发光,“杰哥,我现在又是运动员了。” “本来就是,二级证我陪你考的。”祝杰的手指狠狠一勾,又解开一颗,半开的襟口下面,有一道浅浅的沟。 薛业笑了笑,二级证是自己禁赛期过了才去申请的,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多害怕,怕申请不下来,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过去。拿证那天,杰哥陪自己去的,不耐烦地等在路边,一条腿架着公路赛,帅得发光了。 现在他动动鼻翼,嗅来嗅去,空气中除了饭菜的香味还有特别熟悉的味道。“也是,我本来就是运动员,大二上半学期我去考一级运动员证,争取大四之前拿下健将级证书……杰哥?杰哥你想什么呢?” 祝杰怔了一下,把两颗纽扣依次系上,食指反复摸着外套的领线和领口。“没想什么。” 呵呵,想入非非呢吧。陶文昌笑而不语,三两米饭下去一两半。正当他又去挖酱料的时候,耳边起了一阵风声。 “我操陶文昌!你吃我海鲜酱!”薛业俯身把他压住,动作真的快,一只手掰着陶文昌的下巴,“你给我吐出来,这是我师兄妈妈做的!” “咳……我怎么知道是谁的。”陶文昌才不怕他这套,先把嘴里这一口吃进去才是真的,“孙子祝杰你丫阴我!不过别说……真挺好吃的,你让你师兄再寄几瓶过来,我买,昌哥给钱。” 仅剩半瓶了,薛业的心在滴血。“给钱也不行,业爷今晚必定要捶飞你!”正要挥拳,裤腰上的皮带被往后拽,拽到整条西装裤的臀线跟着往后弯曲。 “你刚才骂的什么?”祝杰黑着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2 “杰哥他吃我酱。”薛业还掰着陶文昌的脸。 “不吃白不吃,真香。”陶文昌抬起头,嘴巴快速地嚼动着。反正祝杰刚才那句话说明薛业今晚血条空了,不足为惧。 “一瓶妈妈酱,你他妈至于么?”祝杰揪住西装裤熨烫平整的布料,把人押进了浴室。 “杰哥,我酱!”薛业张牙舞爪忽然身体腾空,两只皮鞋离开地面几厘米。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托住他的身体,肌肉的手感是硬的。 薛业老实了,因为杰哥说过他沉。“我酱没了……杰哥你松手吧,我不捶他了,我把剩下的抢回来。” “不松。”祝杰用腿踹上门,牙齿咬开薛业胸口前的透明扣子,把那条沟剥了出来,“我看看你。” 呵呵,死到临头了吧。陶文昌逃过一劫,挺滋润地吃完了米饭。不一会儿薛业红着脸出来,平整的西服面料上全是褶子。 隔天下午,薛业刚要去体育办,手机来了一通陌生来电。从前他是未知号码一律不接,渐渐懂事,不认识的也要接,不然容易误事。 是快递员,同城速递,已经到南校门了。薛业穿着正装就要往外跑,被祝杰一把拉回来,硬生生套了一件羽绒服,裹一条围巾。 “没这么冷吧?”薛业往南门奔跑,穿惯跑鞋的脚第一次穿皮鞋,跑两步就不愿意动了,步子慢下来,变成快走。祝杰跟着同步快走,不停地拉高薛业羽绒服的领子。 西装裤,裤口下面晃着一双窄窄的脚踝,踝骨卡在黑皮鞋的帮口处,不穿袜子。 好看死了。 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一个盒子,看大小和形状,薛业猜是鞋。果不其然,师兄带回队里的那双鞋换了号码,44的,自己的脚。 “他们……对你还挺上心。”祝杰陪同去照相,“张海亮刚回去,今天傅子昂就把鞋寄过来,是怕我养不起你么?” 拍照人多,薛业排着队,可算把羽绒服脱掉了,利落的一身黑西装出炉。“杰哥你养得起我,我吃饭少,你一天给一顿就够。傅子昂肯定是怕我没跳远鞋,其实我有,都在姥姥家里呢。你给我买的那双长筒靴,我都不舍得穿。” “傅子昂……”祝杰把这三个字嚼了嚼,靴子还是留在家里穿最好,“一起长大,关系挺好的吧。” “嗯,还有严峰,我们三个最铁。竞技体育高危,运动员流失量很大,还有几个脸熟的师兄已经不跳了。”薛业随着队伍往前挪动,“傅子昂的工资卡还在我手里呢。” “是么?那你们关系……”祝杰把薛业胸口的领带当战术手带,绕着手指头一圈圈地往上,到领带结上一拽,“挺亲密啊,钱都给你了。” “杰哥我错了,我没花他的补贴,我就花你的钱。”薛业呼呼地吹气,吹杰哥的拳面,“轻轻轻,领带弄皱了,我照相就不好看了。” 祝杰松开手,把傅子昂划入了黑名单。 很快,队伍排到薛业,照相室不大,祝杰执意跟了进去。摄影师按照要求换好纯色背景,调整镜头:“你的发型不合格,去旁边梳一下。” 还真是不合格。薛业去洗手池把头发打湿,用梳子拢了一个偏分。“您看这样行吗?” “小伙子挺年轻,审美不行啊,我来吧。”摄影师上手。 祝杰正在看微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微信号加了自己。他早上拒绝过一次,又来,这次备注了添加信息,四个字。 薛业教练! 是江川。祝杰点了添加,1分钟后被这个教练拉入一个小群。除了江川,其余的不认识。 [大家改一下备注]江川的头像是狂草书法,一声令下,其余的人瞬间有了名字。 罗老大,罗老十,罗十四,罗十五。 有病。祝杰心里这么想,当然不敢说,一不小心落入敌方陷阱。他皱着眉,不卑不亢地打出一行字。 [要不要加小业进来?] [不用,这是一个对你的初步审核群]狂草书法头像回复。 审核?祝杰皱紧眉头,听到薛业和摄影师有了分歧。抬头一看,眉毛皱得更紧。 薛业的刘海被打湿了,全部拢向脑后。漂亮的脸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透着一股运动员的淳朴,参赛前的雀跃,和不会来事儿的干净。 “杰哥。”薛业已经坐正,没有刘海倍感不适,额头上空落落的仿佛置身一处陌生场所,“这、这么弄,我帅吗?” 摄影师抢答:“好看,帅,小伙儿多帅!以后就这么梳吧,脑袋往左偏,一点点,再往左……多了,右回去。对!别动啊,看镜头,笑!” 祝杰还没来得及回答,薛业这一刻绽放出的笑容被定格在小小的照片里。他也把薛业定格在自己的眼睛里,多久没见过薛业这样笑了,短而齐的上牙白得晃眼,一双总像睡不醒的雾蒙蒙的眼睛,开心起来会有点弯。 还有一个略平的美人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3 “好了,这小伙儿多精神,交女朋友没有?”摄影开着玩笑,8张裁剪好的证件照递过来,“参赛用的吧?” “嗯。”薛业把照片收好,“我是运动员。” “像是个运动员,什么项目的啊?”摄影师每天面对几十个这样的大学生运动员,很随意地问。 薛业却答得额外认真:“三级跳,男子助跑三级跳项目。” 证件照理应直接送到体育办,薛业却被杰哥押回宿舍,换运动装。正装的瘾还没过足,就不让穿了。 “杰哥慢点,我脚疼。”薛业踮着脚尖下楼梯,“皮鞋好看归好看,穿着太难受,趾头都磨破了。” “让你不穿袜子。”祝杰说,顺手把薛业书包拿过来。 薛业嘶嘶喘气,改用脚后跟着地的方式走路,一走一疼:“可是白袜子配皮鞋,杰哥你不觉得特傻逼吗?” “有配皮鞋的黑色薄袜子,你又不穿。”祝杰看他走路像个帝王大企鹅,突然,眼前出现一些画面。 黑色的皮鞋,宽松的西装裤口,中间是一截套着黑色男装薄袜的脚踝,特别细。 还是别穿了。 “我穿不惯啊,还不如光着呢。”薛业嘟嘟囔囔,“杰哥,你看我证件照帅吗?要不……我也剪个圆寸吧,洗起来方便,助跑还能减轻风阻。” 风阻?一把头发能有多少风阻,祝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照片帅,不许剪,剪了揍死你。” “哦。”薛业老实了,“杰哥,我还没见过你穿正装呢,上回在宿舍就瞥了一下。” “不方便,我不爱穿。”祝杰捏着薛业的证件照,没了刘海,露出美人尖的同时还多了几分锐利。 一套很有脾气的五官,冷漠,还很不好惹。不能让外人发现。 “有机会让我看看啊。”薛业的眼神里开始有了热度,“穿全套的,从领带到袜子都有的那种,我拍个照。” 办理参赛证件需要4张,祝杰私自扣下剩余的4张。“拍照干嘛?每天见我还不行啊?” “我存手机里,训练累瘫的时候方便自己舔屏。”薛业信誓旦旦,举手发誓,必须要骗杰哥穿一回。 5天后,3月春季校联赛的首发名单公开,与往年不同,参赛个人旁边都配上了一张扫描证件照。 薛业疯狂地拍照,发给师兄们、教练和苏晓原,哪怕自己的名字排在田赛男子三级跳项目c组的最后一个,也是真真正正参赛了。 “我靠,这是你?”陶文昌敲了敲玻璃,和面前的人怎么也对不上号,“你还是把刘海剪了吧,特有香港电影男配的感觉。” “男配?为什么不是男主啊?”薛业不爽。 陶文昌看了看旁边的野逼,深深一笑:“因为男配永远没有女朋友,我这种男主命才有女一号。” 祝杰站在旁边浑身散发寒意,大意了。外人和北风都没防住。 可谁知上午刚公布的名单,下午就有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陶文昌的耳朵。说薛业没跟一队训练过,二队的替补,肯定是走后门塞进来的。 体育圈确实是这样,没成绩的人塞进比赛,把正常训练的名次顶下去。 陶文昌看向那俩人,正严肃地讨论开学前带墨墨去幼儿园面试呢,新手爸妈一家子。唉,他叹气,下周薛业归队,腥风血雨就在眼前。 其实也好解决,薛业跳一个,问题迎刃而解。 第102章一跳成名 还有两天正式开学,大一的下半学期即将拉开序幕,薛业从姥姥家搬回一件东西,他的行李箱。 最大号的行李箱,整整齐齐摞满训练装备。这是他的荣耀,他的铠甲。 另外一件大事,祝墨该找幼儿园了。这事让薛业彻底无措,无从下手。挑了一个阳光大好的下午,他拨通了幼儿园的招生电话。 当初爸妈给自己找教练、找体校的心情,是不是也一样忐忑?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男人的声音:“您好。” “您好。”薛业在沙发床上,面前是祝墨玩着他的二级运动员证件,陶文昌来蹭饭,对着海鲜酱虎视眈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4 杰哥在替自己叠衣服。 “您好?”电话里又喂了几声。 不善于沟通的口才就此终结,薛业开动脑筋憋出一句:“您好,请问是……豪斯星顿幼儿园吗?” 陶文昌趁其不备用筷子沾一点酱。豪斯星顿,这名字逼格够高的。 “是,我这里是保安室。”那边很有礼貌,正是招生的时期,“我帮您把电话接到招生办,稍等。” “哦。”薛业一头雾水,沈欲这人行不行啊,闹了半天才给一个保安室的电话,突然想起杰哥说要有礼貌,“谢谢您。” “不谢。”电话中断,响起持续的接通音,几秒后是个女声,“您好,豪斯星顿国际幼儿园欢迎您,欢迎小朋友们入园。” 这么热情?薛业瞬间应付不来,把手机给了旁边:“杰哥你说吧,我不会。” 祝杰打开免提,单刀直入:“您好,我妹马上5岁,想上幼儿园,怎么上?” “小朋友已经5岁了啊。”女声训练有素,“豪斯星顿是一所全国际化的幼儿园,您可以上网提交预约申请,也可以现在由我替您家的小朋友办理。” “现在吧。”祝杰没耐心,“是不是我妹的姓名年龄那些?祝墨,女的,快5岁了。” “下个月我就5岁了……”祝墨小声地说。 女人笑声轻柔:“不是小朋友的,预约申请主要针对小朋友的父母或者是委托家庭,请您留下手机、姓名、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如果是外籍人士需要提供暂住证,可以使用租赁地址。如果是本国籍必须提供购买房住址。” 上个幼儿园这么麻烦?祝杰的烦躁指数开始飙升,慢慢说了祝振海和赵雪的工作以及详细住址,最后留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我爸妈忙,我带着我妹,现在算报上名了吧?” “请您稍等。”不知道什么原因,女人的声音消失几秒,再接起来就是一个男人,礼貌中又多了几分谦逊。 “祝先生是吧,抱歉,我是招生办公室的主任,很荣幸替祝墨小朋友办理入园申请。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比如一年的费用、课程,豪斯星顿是全英文授课,营造立体式的双语环境,让小朋友赢在起跑线上。” 薛业抱着祝墨在一旁听:“还是杰哥厉害,几句话就把主任弄出来了。” 陶文昌又吃一口,真不是祝杰厉害,是祝杰爸妈的工作和家庭住址厉害。 祝杰想了想:“费用不急,我妹以前身体不好,所以耽误了两年,现在去跟得上进度吗?” “是这样,祝先生。”主任格外热情,热情中透着虚假的亲热感,“我们正规的入园流程是预约申请,刚刚您已经完成了,然后才是提交祝墨小朋友的申请资料。包括她有没有上过要求的数学课程和英文外教,还有……” “没上过。”祝杰说。 主任啊了一声,太过惊讶以至于没压住嗓子。“现在小朋友在入园之前必须有课程的,申请资料合格后是入园测试,收到录取通知后才可以支付学费。再去规定的医院,为小朋友做全身体检报告。您妹妹没上过的话……可能有些跟不上。” “她进小班。”祝杰替祝墨做了决定,晚两年上小学没关系。 “这样啊……我替您安排外教面试。” 祝杰越听越烦:“我妹不会英文,找个说中文的面试。” “不是面试小朋友,是面试您。”主任说得非常含蓄,“我们对小朋友的家庭环境也要做一些评估。请问您妹妹有什么加分的特长吗?” “没有。”祝杰说,好在不是薛业接电话,不然已经骂脏字了。 “没有特长啊……”主任声音为难,“芭蕾?提琴?马术?” 祝杰和薛业对视:“跑步算么?我妹特长田径。” 陶文昌这口面汤差点噎着自己,墨墨哪叫特长田径啊,她特长是啦啦队,和薛业学了一套套的,杰哥坠好,杰哥必胜,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主任陷入两难:“田径……不算入园加分特长,您再想想。” “想完了,没有。田径怎么不算加分特长了?高考还有体育特长生呢。”祝杰是彻底烦了,“没学过英语,没上过数学,喜欢跑步。全英文面试我没问题,你尽快安排,如果面试不通过我找别家,别耽误我时间。” 说完,祝杰直接挂了电话。有病。 “杰哥你性格真好。”薛业一脸崇拜。祝墨像个小复读机:“杰哥你性格,真好。” “是么?”夸奖突如其来,祝杰面上不动,嘴角一点点微翘,“还行吧,性格一般。” 薛业两眼桃心:“性格太好了,要我肯定捶人了。” “他性格好?你的双眼是被什么蒙蔽了,图他帅还是图他有腹肌?”陶文昌笑出声。薛业这句彩虹屁,和祝杰当初那句我以人格为薛业担保简直异曲同工。反正自己是被那瓶海鲜酱吸引来的,否则打死也不进这屋。这床,这椅子,这餐桌,这地板……总觉得写满了爱的篇章。 但酱是真好吃,绝了。师兄牌妈妈酱,体育生值得拥有,陶文昌最后吃了一筷子,飞快盖上瓶盖,假装无事发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5 终于,到了大一下半学期开学这一天。体院开出比赛证明,下午的大课薛业提前撤退,背着他许久未动过的装备在南校区里绝尘狂奔。 更衣室里换好装备,再一次站在入口处,他不再是一名路过的体育新闻学生,而是作为一名体育赛事的参与者,拥有了一队的位置。 经过二队,一个标准的横冲直撞式拥抱没躲开,身体被孙健抱着甩起来。 “你大爷。”薛业时常怀疑孙健应该去扔铁饼,这种上肢力量在跳远选手中不多见,“你别晃了,我晕。” 不行,还是不行,除了杰哥,外人只要过于亲密就生理性反感,孙健要是个女的这时候他已经吐了。当年的事,或多或少在身上留下了阴影,体校小霸王被拉下神坛,落魄地躲进一所体育试点校。 杰哥就是那时候成了自己和世界之间的防线。 孙健抱着薛业转了几圈,自己都要晕了:“男神我爱你,我进步了!真的,就差1厘米了,我进步了!” “你进步了,我要吐了……”薛业扶着膝盖看地面,四周天旋地转,“你再抱我一次我就……” “用你教我的方法!” “啊?”薛业晕晕地抬起头,“我教你的?” “是啊!”孙健疯狂点头,“一跳是起跳腿和摆动腿的交换,髋部方向,你教的!男神你太牛了,我已经将近一年不长进了,我哥已经对我半放弃态度……” 薛业甩了甩头:“你用我教你的那套练的?” 孙健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进步了。“是啊,咋了?” “没咋,弱弱继续练吧,什么时候过了国一,请我吃清蒸武昌鱼。”薛业拍了他一把,视线凌厉地扫到一队,扫到消失整个寒假的师侄孔玉。 每个体育生经历冬训夏训都要扒掉一层皮,孔玉也不例外,整个人精瘦了一圈。比开学时候沉稳不少。不等他过去打招呼,白洋吹着哨子喊集合。 热身和常规训练靠运动员的自律,领队负责。男女分开,一队的学长们都是生面孔,陶文昌在跳高队里打头阵,薛业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站位,躲在孔玉身后。 曾经的他也喜欢站领头,就是现在陶文昌那个位置,现在……先算了。 余光里有一抹快成残影的黑色,是杰哥。打拳的体能训练结束,杰哥也恢复了一名中长跑运动员的特训,3月份不上,6月份大学生精英赛一起上。 “你这次参赛?”孔玉的头发长了,瘦了,好像又高了一些。 “嗯。”薛业跟着热身长跑,俩人并排,听到白洋说预热5000米的时候苦不堪言,“我就上预赛。你去哪个营训练的?和师兄报备了吗?” 孔玉烦他管自己,薛业确实是心魔,横在助跑道上的一道坎。开学时的敌意包含感情因素,但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因素很快被胜负欲取代,演变成天赋和努力的决斗,让他夜不能寐。 “报备了。你能不能闭嘴啊,想比赛就直说,就打预赛这种话骗昌子还差不多。” “我懒得教训你。”薛业也不给他好脸色,可确实被说中了。一个运动员,有能力进决赛,预赛中途退赛还不如直接被刷下来。可他也知道,无论是伤势还是心理,自己都没做好万全准备。 “别聊了。注意呼吸节奏。”白洋退几步到孔玉身边,“你们两个可是一家子,我不区别对待,但只有一个要求,要打架回宿舍,不许在队里。” 孔玉哼了一鼻子:“谁跟他一家子。” 慢跑5000米只是开胃菜,一队不紧不慢结束了预热,解散途径二队薛业又看到孙健:“发力太靠上了,不是你靠上了就他妈能飞。” “男神我爱你啊!”孙健朝他双手比心,给薛业吓得立马远远地坐下,搬小腿脱鞋,揉揉被汗打湿的可怜的脚底板。 一双米白色的专业三级跳钉鞋在等着他,飞线鞋面,脚背粘扣,超低的矮帮。突然视线范围出现几双长腿。 “你就是薛业?” “啊?”薛业木然抬头,穿鞋站了起来,杰哥昨天特意强调,一队藏龙卧虎,见着不认识的人一律学长好,“是,学长好。” “行,懂事。”为首那个拍了拍薛业的肩,“给学长们跳一个,什么能耐让黄世仁给你插队?” “没能耐。”薛业不是好脾气的人,神他妈能耐,自己的参赛名额是江教练的面子加上师兄们用田径器材换来的,“学长别为难我,我不惹麻烦。” 说得很僵硬,背台词似的。也是昨晚杰哥教的,必须要说。 “知道你不惹麻烦。”那人还是拍薛业,觉得他没有校篮队传言那么刺头,“给学长们跳一个。” 这顿表演是逃不过去了,薛业只好点头,脱掉防风外套,露出里面天蓝色的上衣。布料薄而透,底下黑色的运动护腰一目了然。 还带着伤。薛业想了想,还是不行,掉头又走回来:“带助跑的不行,立定三级跳行吗?” “你能跳什么就跳什么,我们就随便看看。” 祝杰刚刚结束一轮变速,从前薛业跟在自己身后跑,每次回头都能瞧见那张脸。过弯时,他仍旧习惯向后找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6 身后没有,祝杰习惯性地满场找他,很快找到淡蓝色的运动服。 站在起跳板前面摆臂! “薛业!”祝杰喊他,改变方向朝田赛的方向冲刺。来不及了,薛业已经结束了最后一次摆臂,飞跃了出去。 一个专业的选手。 这是祝杰第二次见薛业跳三级跳,尽管是立定操作。眼前的动作和高一时自己偷看的那个男生重叠,一跳腾空,双腿交换,身体飞跃的强度,像是被谁狠狠推了一把,跳得很凶。二跳交换腿,后小腿与大腿收成了锐角,惊人的爆发力。 少有立定选手能在第二跳把小腿收成锐角,祝杰不懂田赛,但知道立定项目很吃素质。因为没有加速度。 第三跳蹬地,收腿,薛业的身体冲进沙坑,膝盖牢牢收在胸口正前方,卓越的后程爆发力。 冲击式落地,沙子被铲起近乎半米高,扬起半片扇形。这个扇形,就像跳水梦之队压出的标志性水花,速度和稳定性缺一不可。 祝杰站住了脚。 薛业从沙坑里起来,下半身裹满沙粒。回视的目光非常精彩,像蜷着睡觉的虎被闹声吵醒,又不屑于和草食动物一争高下。他仍旧是从前的薛业,哪怕装得再乖,只要有机会就要压人一头。用一个难度更大但冲击力较小的立定三级跳,展现了实力。 “跳的还行吗?”薛业问身后,喜欢沙子,不掸,缓慢得每走一步,都有沙粒从身上往下掉,有令人凛然的怪异。在沙坑里长大,沙子,是他的第二张皮。 祝杰远远地看着他,那副又气人又欠打的拽样,让他想冲过去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奶业: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孙健:男神我爱你! 奶业:你不要过来啊! 第103章xueye 学长们不说话,像看一个从沙子里爬出来的怪物。有惊喜,也有震撼。更多的队员围上来,目睹了罗季同直系弟子的实力。高了孔玉一个辈分,确实不容小觑。 不怪黄俊给他插队,这种实力安排在c组着实屈才。 这明明是a组的实力,分组预赛时可以硬碰硬,能把别的大学的夺冠热门单吃的实力。 薛业好久没练立定三级跳了,这是助跑三级跳的基础,也是必练项目。他朝后走去,非常实在地说:“刚跑完步没拉筋,没跳开。” 这话听着很装逼,可一队的内行看的是技巧,刚刚那一跳确实算不上成绩突出。 可技巧方面,胜过他们太多。无论是第一跳的跨度,还是第二跳的高度,再到第三条的收腿,单单是大腿的软开度,薛业他吃过苦头。 立定三级跳没有助跑加分,依赖肌肉爆发力和跳跃性能,核心肌群的力量不够,整个动作的身体重心会压在髋部以下。 薛业的重心提得很高,这还是腰受伤的情况。考虑到落地的缓冲,他多多少少收了力道。 “可以啊,跳得挺稳,动作和孔玉有点像。”其中一个学长说。 “确实是稳。”最开始和薛业说话的那个也认可了,蹬地起跳过程中,下肢的力量传导到腰腹就会断层,导致上身不稳,整体稳定性重中之重。 竞技体育的训练讲究科学和解刨学,稳定性一旦消失,起跳的重心无法提起,高度远远达不到要求。可薛业每一点都达标,完成度高。 “张海亮的师弟,有一套。”周围原本是看热闹的心态,这下心服口服,“你打算和孔玉争金银吗?” 薛业回忆着杰哥教过的装乖要点,不和他们对视:“不争,我腰伤了,好久没参赛先体验一下。” “没参赛?高中哪个学校的?” “和区一中。” “又是和区一中的?”他们像是提到了一个不能提的地方,“昌子和祝杰好像也是和一的。” “我们都是。”薛业突然抬起了脸,装乖失败,瞬间脱了一身假兔子皮目视前方,“我是跟杰哥一起练的。” 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可谁都能看出来这个人不能惹。 “好好练,别他妈惹事就行。”学长们依次撞着薛业的肩擦身而过,体育生的身体语言就是一切。这一撞,宣告一队接受了薛业,但是也提醒他别嚣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7 薛业深呼吸,朝远处的杰哥挥了挥手。 很快,跑、跳、投掷分出三大阵营,占据田径场的有利地形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跳跃类被拉到室内馆,薛业一看这熟悉的场地,今天绝对是弹跳力训练。 果真,撑杆跳被单独分出去,其余的跳高、跳远、跨栏分别排开,从10轮快速蛙跳开始。 双手背后,久违的训练激活了薛业的身体。孔玉和他并列,快速跳跃的同时半蹲,像两只长腿野兔子,谁也不肯服输。 白洋一边吹哨一边监督,左膝盖严重积水只能慢跑。弹跳训练是他的安排,享受当体育干部的感觉。 薛业的腰没有康复,孔玉的状态也不在线。大三的跳远队员被冬训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弹跳训练的强度恰到好处,又不会伤到腰。 体育部长,面面俱到。 快速蛙跳之后是跳深训练,薛业抽空去补充水分,体力将近耗尽。耳边又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懒得躲了。 又他妈是孙健。 “男神你太勇了。”孙健从二队跑过来,“立定三级跳我们都看傻了,二队都想找你辅导!” 薛业双眼涣散:“找孔玉去。” “他没你大方,不肯教我们啊。”孙健假装怒捶胸口,“快速蛙跳你俩保持得真棒,喝水吗?我给你买去。” “保持得真棒?”薛业脚腕都是哆嗦的,“我师侄可能失心疯了,牟着劲和我杠,我不保持,被他比下去,多没面子……” 软垫那一边,孔玉已经大字型倒下,累到爬不起来。 “你俩较什么劲啊?你俩是一家人,我还想和你一家人呢。”孙健为偶像殷勤地捏肩,“男神你觉得我这力度行吗?舒服吗?” “还行。”薛业仰起脖子,“左边再来几下。” “来了!”得到偶像认可,孙健的大手左右开弓,从肩头按向颈根靠拢。薛业舒服地哼唧,身体随之晃动着。 正当孙健准备再给男神按按腰的时候,薛业打直上身,弯腰下潜,脱离了孙健的按摩范围,跑向空场做跳深的准备。 怎么回事?自己按的不舒服?孙健原地呆立,回过头,室内馆的门口站着一个人,训练短裤,上衣下摆牢牢勒在肩峰上。黑色跑步钉鞋,成块的肌肉在汗水作用下发光。 祝杰?他脱衣服干什么?孙健撩起上衣擦汗,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大家都有肌肉,他露着给谁看呢? 薛业在练跳深,祝杰坐在地上一面压腿,一面欣赏。从刚才那个立定三级跳开始,他的视线就没能从薛业的脚踝上撤离。 跳深是静止状态下落地,双腿在重力和惯性的双作用下体会蹬伸,身体完成一个瞬间腾空。通过不断的拉长、收缩挑战小腿肌肉的极限,加强起跳、起跑阶段的速度。祝杰也经常练,练完站都站不稳。 薛业做起来,像一只灵动活泼的小跳蛛。 刘海还会飞起来,额头若隐若现。 祝杰拿出手机偷偷拍摄,各种角度捕捉薛业的腿。然后按照初级审核群的要求,每天向其上交罗十六的生活视频。 一个有病的群。傅子昂成天咋咋呼呼,有时间就发几条,全都是我好累、我累死了、我他妈马上就要累死了。严峰显然是管着傅子昂的人,不让他说脏话。张海亮每天定时询问师弟们的训练进度,江川一开口就是,我们薛业在做什么呢。 薛业,我的。祝杰特别不爽。 至于那个罗老大,基本不说话。确认器材出厂,确认器材运输。目前来看,可能是罗家唯一一个病得不重的。 几个小视频发过去,一石激起千层浪。 [罗十五:我们十六今天训练了!牛逼!我他妈要累死了,啊啊啊] [罗十四:子昂你注意一下] [罗十五:注意他妈什么啊,我累死了,我不行了] [罗老十:瞧十六的跳深,真像样!这就是新的跳远鞋?] [罗十五:必然是,我特意寄过去的,44,和我一个鞋码了。不过祝杰你丫什么心态啊,拍个师弟正面,全是腿?你对十六的腿有什么看法?] [待审核人员:小业的腿好看。]祝杰看着自己被逼更改的id磨了磨牙。 [罗十五:来人啊!江教练!这里有傻逼大变态!] [罗十四:注意用语,傅子昂!] [罗十五:师兄你不懂,丫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万一他是色情狂怎么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8 [罗十四:那你也不能在群里骂人] [待审核人员:我就是色情狂。] [罗十四:江教练!这里有傻逼大变态!] [江川:没家教!谁家的野孩子!] [罗老十:您消消气……] [待审核人员:你们聊,小业过来找我了。] [江川:你不合格!] 祝杰关上手机,爱合格不合格。 两个小时之后,室内馆里的运动员全部变成行走不便的样子,无一幸免,不是扶墙就是扶人。薛业搭着杰哥的肩膀像个半残的伤员,走一步,腿一软。 “这就不行了?”祝杰从没见薛业练成这样,跑步最多让他脚疼。 “20组快速蛙跳收尾,行进中跨步跳又单足跳……杰哥我好累,我要吃生煎和虾皮小馄饨。”薛业说,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湿鞋印。 汗水像泼到小腿上,滑到鞋帮再溢出来。 “这时候没有馄饨,吃苦瓜炒鸡蛋。”祝杰扶着他往东食堂走。兜里震动,祝杰打开微信,罗十五在挑衅。 傅子昂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和薛业的合影。两个人光着小膀子,面对面搭住上臂,下横叉。 小时候的薛业,非常小,可能刚上小学。腿上有许多擦伤,膝盖粉红色。刘海很短,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明显哭过。 那张脸几乎没变,只是五官大了几个号。 “这是你们什么时候?”祝杰把手机怼到薛业面前。 抱得真亲热。 薛业累到视线模糊:“什么啊……这个,傅子昂和我啊。” “知道是你俩,他是你什么人,抱这么紧。”祝杰把手伸进薛业的衣服,护腰全湿。 “我和他从小一起压腿,可疼了,疼死我了。”薛业把汗往旁边蹭,“现在想起来还哆嗦呢,可是不压不行,师父按照武行那套练我们。” 祝杰开始四处观察:“疼就抱着他哭,是吧?” 薛业赶紧摇头:“也不是,我那时候小,杰哥你看我那时候多小啊,江教练一把能抱我们两个。” “跟我过来。”祝杰声音一低,找到一个四下无人处。薛业一路跟过去,就在广告板的后侧,下一秒,羽绒服拉锁打开。 “杰哥?”薛业打了个寒颤,“冷。” “脱衣服。”祝杰扒掉薛业的羽绒服,又扒掉自己的,“脱。” 傅子昂正在打热水准备洗衣裳,觉得自己赢了。十六可是和自己共同长大,还能输给一个外人吗?必然不能。 手机在床上震动,他满心欢喜以为是隔壁跳远队的女孩子,毕竟自己也上过大型赛事,有点名气。结果是刚刚的嘲讽对象。 照片很模糊,能见度很低,是室外拍摄。薛业被剥了个干净,光着膀子,靠在同样剥得很干净的祝杰怀里。 两个人的姿势,像是在接吻。 不是像,就是在接吻。 妈的,大冬天,室外,上身光着!这人是疯子吧?傅子昂手机一摔,什么女孩子都不重要了,只想赶快把薛业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不过师弟是体校一霸,怎么说剥就被人给剥了呢? 东食堂里,薛业吃着苦瓜炒鸡蛋,一脸傻笑。杰哥在他对面,仍旧是清水涮蔬菜和鸡胸肉丝。 杰哥坠帅,说亲就亲,不愧是他。 两周之后,在惊蛰这一天,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和第一场春雨,薛业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赛季,和第一身大学队服。 在宿舍偷偷换好,看着镜子,这些年他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捡起来把自己拼好,今天,终于是最后一块。 不,比从前的自己还多了些别的。薛业拉好领子,郑重地喷上他的香水,为自己加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9 足以与世界较量的勇气。 镜子里,红白的配色,高领,背后是大学全称、校徽和汉语拼音,xueye。 作者有话要说: 傅子昂: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小业:不,谁都别救我,我很好! 第104章大床房 正式出发这一天,三辆大巴车仍旧在东校门集合。1号车载一队,2号车载二队,3号车是随行人员和啦啦队。 薛业领到了一号车的座位,还有些不相信。祝杰也收拾好随身的行李,准备出租跟车。 “怎么了?笑这么欢腾。”他问,薛业这几天总是傻笑。 高中陪着自己逛水族馆、爬香山、摸海豚、看电影,都没笑成这样。 “没事,我又参赛了,像做梦。”薛业不穿外套,特意把队服显在最外面一路招摇,“可惜这回不能一起参赛……” “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祝杰把薛业的高领立起来,藏住半张笑脸。上一次自己是参赛队员,薛业只能穿着自己的队服过过瘾,这回他不再随行,不是体育记者,不是志愿者证件。 脖子上挂着的,真真正正的运动员参赛证。有条形码、二维码、隶属队伍和大学,还有一张背头帅照。 xueye,这个名字,就连汉语拼音都比别人的好看。 薛业有点气馁:“我知道还有机会……6月的精英赛,杰哥你禁赛期也过了,能参赛吗?” 祝杰只点头,能么?他不确定。 姥爷被自己气得住了院,赵雪终于开始治疗她的重度抑郁症,祝振海……估计饶不了自己。 妈妈那边暂时有陈启照料,要不要让张蓉去见她一面?祝杰每天都在斟酌,每天都陷入两难。 见了有什么用?也醒不了。还不如让张蓉彻底放下。 “杰哥,你爸……他是不是特恨我?”薛业不敢问了,杰哥的表情摆明解禁遥遥无期。 “他不是恨你。”祝杰从裤兜摸出一把金属钥匙,“他是恨所有搞同的人。” “搞同。”薛业重复一遍,觉得这个词特有感觉,“所以他恨我勾引你搞同了,对吧?要不……等他过阵子消消气,我亲自去道歉,只要他能放你打比赛,揍我一顿也值了。” “薛业你丫是傻逼吧?”祝杰好久没骂,不行,还是得骂,“你这个破血型能他妈挨揍么?” 薛业点头承认自己是傻,嘴里不依不饶:“那沈欲还打拳呢,我怎么不能打架了……打坏了他还能给我输血,我有血库。” “我现在就想把你打坏。”祝杰有时候是真的想打他,“左手给我。” “干嘛?”薛业把手一伸又飞快往回缩,“杰哥你干嘛啊,我错了,你别给我摘。” “别动。”祝杰用钥匙对准锁眼,轻轻往里推,推到锁芯往右撬动,“你戴着这个,不方便过安检,参赛也不方便。” 随着钥匙的转动,锁芯被轻而易举捅开了,严丝合缝的金属手环分成两块。时隔多日,它在薛业左腕留下印记,一圈稍浅的肤色。 “哦,谢谢杰哥。”薛业只能这么说,心理上的不适应让他想把东西要回来。总觉得腕口太空了,少了很多重量。 好像还少了点安全感。 1号车前排起长队,薛业站在队尾耐心等待。正巧毕芙带领啦啦队去找3号车,两人对视,薛业忽地心虚一秒。 妈啊,杰哥的前女友。可是自己心虚什么啊…… 毕芙朝薛业点了点头,擦肩而过,很少有男生愿意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薛业能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真少见。 从上初中起,自己就是一个颇具争议的女生。毕芙明白,好些人看不惯自己交男朋友的标准和速度。她不管成绩和性格,只要帅的,越帅越好。可喜欢帅的有错吗?她一不抢二不骗三不劈腿,只是花心了一些。 “你和他认识吗?”帮她推行李的男生问,准男友。 “有点交情吧,他人不错。”毕芙瞄了旁边一眼,唉,没办法,帅男生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样子真是可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0 祝杰例外,祝杰太渣了,渣到地心。 1号车上,陶文昌给薛业留了位置,等那张睡不醒的脸一出现直接叫他:“这边!” 薛业很兴奋,这车可是一队首发,首体大的夺冠热门。“俞雅没送你来?” “你这人挺逗啊,昌哥给你留座位连声谢谢都没有。”陶文昌神神秘秘地打开书包,“来了,20瓶牛初乳,喝不喝?” “不喝。”薛业确实不爱说谢谢,自小他喜欢什么就习惯开口跟师兄们要,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叫人、礼貌、起立罚站,这都是杰哥教会的。 “陶文昌。”薛业看着那些饮料,“该不会又是你先送,俞雅再反送回来的吧?” “你能不能别说话。”陶文昌笑着喝牛奶,“我觉得,俞雅答应我那天,就是她的银行卡撑不住那天。我俩这简直不是谈恋爱,是人民币钞能力之间的较量。你尝一口,特好喝。” 离得太近了,薛业习惯性一推:“你自己喝。” “小白眼狼。”陶文昌满腔热情被拒,突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每次洗澡都要单独,搂搂抱抱像个小丫头似的,不是躲就是推。” “你才有隐疾,你浑身上下都是隐疾。”薛业把杰哥的棒球帽反戴,闭上眼补觉。 一闭眼,曾经那些不堪入目的脸一晃而过,让他恶心,让他憎恨。 不一会儿车身缓慢移动,启程。3号车的屁股后面紧紧跟着一辆出租,祝杰在后座,接受豪斯星顿幼儿园的全英文电话摸底。流利程度如同说着母语。 祝振海重视英文,从小找外教,除了学英文和体育,祝杰不记得小时候学过别的。 春季校联赛规模不大,下榻的连锁酒店只是普通4星级,与上回的国际度假饭店没法比。薛业领到一张门卡,撞见一张熟面孔。 “你又来了?”是唐誉,薛业先看他的助听器,“好久不见。” “也没有好久吧。”唐誉再次以志愿者身份随行,再见薛业还是一样的高兴,“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运动员,藏得够深。” 薛业拿出参赛证件给唐誉过目,骄傲的,不带半分谦虚:“牛逼吗?男子三级跳项目,但这次我只跳预赛。上回欠你人情,咱们两个人的工作……你一个人做完一大半,有机会请你吃馄饨。” 唐誉看了看照片,特别想撩薛业的刘海试一把,从没见过他的全脸:“行,我等着你这碗馄饨。你先上去吧,我去拿门卡。现在你和祝杰都好上了,他不会再把我拉进你的手机黑名单吧?” “黑名单?”薛业百思不得其解,杰哥把唐誉拉进黑名单过?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是没有。 房间号是606,标间的大小。薛业卸下书包就开始发愁,连锁酒店怕是所有房间都被征用,大床房都用上了。 这倒好,自己和谁一个床?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床友孔玉站在门外怔愣,几秒之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薛业吃着杰哥提前剥好的石榴籽,猜他是去找白洋换房间。 果不其然,再次推开606门的人换成了陶文昌。 “你这屋也是大床啊!”陶文昌进屋哀嚎,“幸亏我是直男,不然咱俩就成一日夫妻百日恩了。” “滚,谁跟你夫妻。”薛业把装满石榴籽的小碗收起来。 “你丫真护食。”陶文昌蹭吃失败,“下午是休息还是看场地?” “歇着,比赛场地有什么可看的。”薛业甩甩腕子,总觉得一下子轻了许多,怀念这里有东西箍着的感觉。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陶文昌刚要起来被薛业反超,不用问,肯定是祝杰到了。 “杰哥。”薛业准备往上扑,被杰哥一个嘘的手势打住。祝杰还在接电话,摸底进行一路终于快要结束了。 安静的房间里登时响起标准的美式英语,陶文昌不禁放下手里的工作,竖起耳朵听着。 没想到野逼的英文居然这么好,好到说了些什么陶文昌一概没听懂。再看薛业更是一脸崇拜,目光不错地落在偶像身上。 最后,祝杰又确定了几项入园标准,用简短的结束语挂掉通话。“你和陶文昌睡一屋?” “别,他和孔玉。”陶文昌预料到电话一挂就有炮火打在身上,祝杰盯了这张大床几分钟吧,凶狠的样子仿佛这张床欠了他百八十万。 “我和白队一屋,也是大床,酒店没房了凑合睡吧。”陶文昌解释,歪着脑袋转过来,“等等,酒店没房了,你睡哪儿?” 祝杰指了指大床的中轴线:“睡这里。” “行啊,杰哥你要几个枕头?我去前台拿。”薛业说着就要抬腿。 “你睡哪儿?”陶文昌继续哀嚎,用生命挽救这张床,不想它写满爱的篇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1 “中间。”祝杰把包扔到床上,“刚才在前台问了,没房。我睡中间,你俩一人一边。” “身为一个直男,我有个小小的建设性意见。”陶文昌没想到祝杰恶劣到如此地步,“为了防止我和薛业第二天都无法正常参赛,我睡不好是纯粹被吵的,他为什么睡不好你心里清楚,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祝杰不予回应,明天是预赛,他能忍住,但薛业一定忍不住。没准睡到半夜自己骑上来开全自动。 “我睡中间,我牺牲个人色相睡你俩中间。”陶文昌建议,“你俩,谁也不许跨过昌哥的钢铁身躯,向对方下手。” “你有病吧陶文昌。”薛业拿出石榴籽,分给了杰哥。 “特别是你。”陶文昌直接点薛业,一点面子不给,“大型赛事之前控制一下,人不能被兽欲征服,运动员的精神是自律。” 薛业无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控制不住,哪怕要上的是奥运会,和杰哥一起睡还是满脑子全自动。三个人在606躺到下午,肚子叫得震天响才决定出门打食。 还没走出酒店,两辆大巴停在正门往下卸人,灰色队服站满了大堂。 可能是冤家路窄,薛业和林景来了个面对面,一时间谁也没躲开谁。 “这不是薛业嘛。”林景背着单肩包,姿态强势挡住了侧门,“你还真参赛了,首体大是胆子太大,还是总教练被你感动了?” “你找打吧?”薛业也不甘示弱,曾经的手下败将不放在眼里。 “要是明天没有比赛还真可以和你打。”林景仔细瞧着薛业旁边的人,一个穿红白队服,一个一身全黑,“现在算了吧,走着瞧。” “你有点道德,这么多人往里进别堵着门,想当门神也得靠边站。”陶文昌看情况不对,撞开灰色队服往外冲,回头看薛业一脸通红,大概是怒了,“那人谁啊?” 薛业紧了紧袖口:“以前体校的同学,叫林景。” “林景……”祝杰记住了这个名字,“他找你麻烦?” “没有,估计是没赢过我所以不服气。”薛业笑了笑,把下巴的汗珠抹去。 酒店电梯里人满为患,几个灰队服围着林景:“刚才那是谁啊,至于生这么大火气?” “他?这几年他是销声匿迹了,几年前三级跳少年组打听打听,薛业这个名字谁不知道?他一参赛,别人只能争银牌。罗季同的徒弟,上届大学生锦标赛三级跳冠军,那是他师兄严峰。”林景说。 “这么厉害!那这几年他干嘛去了?” 林景让他们靠过来,音量渐低:“让我给你们讲讲啊,这个薛业的光荣事迹。” 第105章预赛前夕 三个人冒冒失失地冲出来,才记起目前是赛期,哪能随便在外面乱吃。于是只转了一圈又回酒店,等下午开饭。 运动员一饮一食都不能马虎,祸从口入。就连俞雅买给陶文昌的牛初乳都是学校东食堂的产出品,专门针对体院学生。祝杰和薛业你一颗、我一颗的分石榴籽,陶文昌默默拧开第3瓶。 终于熬到开餐,主办方的餐车停在酒店门口,教练和带队学生按人数领套餐。陶文昌拿到救命晚饭,在606里吃到感激涕零。 就在祝杰下楼买方便面的空档,一双筷子,无声无息地伸进他的餐盒,还假装无事发生。 “你丫干嘛?”陶文昌赶紧盖上。就你薛业会护食?你昌哥护起食来连妈都不认。 “给我吃一口。”薛业又把筷子伸过来,被陶文昌用筷子打了回去。 “吃什么?咱俩饭一样。”陶文昌看他盘子,嚯,芹菜炒豆腐干只剩下一盘绿,豆腐干没了。 “你想吃我豆腐?”陶文昌护着饭盒。 “嗯。”薛业从小就这样,喜欢吃什么直接从师兄的盘子里夹,“你给我吃一口,我拿芹菜和你换。” 陶文昌不怀好意:“现在知道和我换了?我也不爱吃芹菜,除非你把肉沫豆芽分我一半。” “一半?”薛业护着米饭咬牙一狠心,“一半就一半,你再给我几块牛肉。” “你怎么这么鸡贼啊!” “快点快点,一会儿杰哥就回来了!”薛业趁机把不喜欢吃的芹菜扔出去,夹陶文昌的豆腐干。陶文昌不甘示弱,夹走豆芽的同时还偷偷顺薛业的牛腩。 “薛业。”祝杰推开门就是这副场景,“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薛业耀武扬威的气势霎时被砍,往嘴巴里扔芹菜,“杰哥你真快,我吃饭呢,陶文昌想偷我的牛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2 “滚!”陶文昌激情对骂,一不小心喷出几颗米饭,“你快来管管吧,薛业要吃我豆腐!” “我没有,我一直吃自己的……吃自己的。”薛业越说越小声,杰哥回来了,乖乖进行清盘行动。 边吃,边皱眉头,芹菜真难吃,想吃陶文昌盘子里的豆腐干。 餐后,一队阵容在黄俊的房间里开会,会议结束后全部回房间,不许外出。有了上回薛业的前车之鉴,除非是本校志愿者提供的矿泉水,其余的不明饮用水一概不接。 回到606,祝杰一副洗好澡等着睡觉的悠闲,让陶文昌怀疑自己晚上还能不能安眠。 “开会说什么了?”祝杰问,后背全是水珠。 “就是那一套,明天运动员先集合,开幕式,尿检,下午才能到三级跳的第一轮预赛。”薛业拿到了行程表,满满当当的比赛安排,斗志昂扬,“我在c组,碰不上孔玉和林景,他们都是a组。” “那个林景……”祝杰拍了拍大腿,薛业换个姿势坐了上来,“林景和你熟么?” “你俩要是卿卿我我,浴室我就先征用。”陶文昌赶快拿上洗漱用品,免得长针眼。 “还……行吧。”薛业说。姿势很搞笑,无论是靠着还是坐着,自己的身高都做不出小鸟依人的感觉。这点他着实羡慕苏晓原,苏晓原说,张钊每次抱他都能抱起半米高,有时候直接扛起来。 要想扛起自己,杰哥可能办不到。 “说。”祝杰颠了他一下,“什么叫还行吧?那人和你熟么?” “熟。”薛业被颠得啊了一声,“杰哥我说,你别生气,林景和我从小学就认识了,成绩和比赛我一路压他。我俩也在体校里打过,但我有师兄,他不敢真怎么样。大概就是……你和张钊那样的关系。” “我和张钊?”祝杰捞起薛业的右腿,“我和张钊真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啊?”薛业把腿缩着,怪舒服的,“我给苏晓原打电话了,张钊打过冬季赛,春季赛不上,在学校歇着呢。” “你和苏晓原还真亲密。”祝杰把他狠狠一颠,颠到薛业又啊了一声,“我和张钊再打也不是竞争关系。他长跑,我中长跑,闹到最后只是谁占谁跑道的事。当然他是挺欠打的。” 薛业扶着杰哥的肩膀:“嗯,他欠打,下次我捶飞他。” “你能不能把捶遍九州的毛病改改?”祝杰深度怀疑幼年薛业是被师兄教练一起宠坏了,“林景和你都是三级跳,对吧?” “嗯。”薛业说,看着空左腕很不顺眼。 这个嗯字让祝杰心里发凉。傅子昂说薛业当年的事闹很大。 “你那年,林景知道么?”他问,希望林景根本不知道。 可薛业还是点头了。“知道,我的事……体校好多人都知道。” “除了禁赛。”祝杰把薛业收在怀里,提一个恨之入骨的人,“马教练的事……林景知道么?” 他希望薛业摇头,可薛业又点头了。 林景知道,除了薛业禁赛,还知道他被人欺负过的事。祝杰的胸腔被现实的利斧劈开,凉飕飕往里灌风。 “知道,当时学校好多人……都知道。”薛业低着头,像是脖子折在了杰哥的肩膀上,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我把事闹大了,还让我爸妈写了实名举报信。但是没用,根本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杰哥,我当年太傻逼了。” “没事了。”祝杰也把脖子折在薛业的肩上。 是,薛业当年是太傻了。一个刚刚过了15岁生日的少年运动员,怎么搬得动一个梯队教练。更何况他连一点点证据也没有。 可薛业的爸妈即便在口说无凭的情况下,还是为儿子写了实名举报信。是太愤怒,也是太心疼。他们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子,却在体育圈最黑暗的高墙下束手无措。 这道墙,叫教练和队医的权利,是体制。好在薛业不是马教练手里的运动员,不然,一个男运动员惹怒教练的后果,是过度的体罚和雪藏。 更何况,薛业那年还出了兴奋剂事故。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兴许还会怀疑薛业是用药后的诬告。 马教练,祝杰呼吸逐渐加重,饶不了他。否则薛业爸妈的眼睛闭不上。 陶文昌从浴室迈出来,吓得又缩回去:“你俩……干完了没有?” “干完了。”祝杰捏一捏薛业的屁股,“去,洗澡去,洗完了睡觉。” 晚上11点三人准时躺平,陶文昌如同躺在万丈悬崖的边缘,还是躺在一线天,往左也不敢,往右也不敢。 “各位,明早6点准时起床,谁都不要乱动。”陶文昌闭着眼睛嘀咕,“左边,是中长跑祝杰选手,右边,是三级跳薛业选手。中间,是著名跳高选手陶文昌。竞技体育是十年的准备,一瞬间的完成,希望两位选手看在我几千万次的背越式翻滚上,别动。” “你丫念经呢?”薛业盖着被子热得不行,“我没动。” “非要盖一床被子是么?”祝杰闷闷不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3 陶文昌开始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四只,每一只都是维族品种。“谁让你俩不去要被子,非叠罗汉卿卿我我。前台说客房全满,被子没了。凑活睡吧,怎么睡不是睡呢,谁也不许动,谁动谁傻逼。” “有毛病。”薛业转过身,“你往那边点,你碰着我脚了。” “咱仨平均身高1米85,碰一下脚不是很正常嘛。”陶文昌眯着眼睛,“嚯,你肩上这个牙印是不是颜色深了?又被狗咬了?” 祝杰用一只手把陶文昌的脸扳过来:“你最好看着天花板。” “我直男,我把薛业看出水来,我俩也成不了。”陶文昌猛踹祝杰膝盖,反正丫又不比赛。 “别找打。”祝杰使劲拽了一把被子。从没想过还有三个人一起睡的一天。 薛业刚找好姿势,被子没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白色的ck。“杰哥,我冷。” “听见没有,人家冷。”陶文昌笑得不能自已,“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俩为什么只喜欢ck?playboy不好吗?” 祝杰一拳砸在旁边:“别说话,睡觉。” “吓死我了,我他妈还以为你要说,别说话,吻我。”陶文昌把脸闷在被子大笑,太刺激了。 薛业悄悄转过来,蹭着陶文昌的肘部,三个人睡得很挤:“陶文昌,你把脸朝下睡。” “给你昌哥一个朝下睡的理由?”陶文昌警惕起来,这一刻的薛业坏坏的。 “你不趴着睡,我现在就亲你。”薛业强撑着说。 陶文昌笑着搂他:“来啊,我最不怕的就是被人亲。咱俩是亲脸还是亲嘴。” “陶文昌。”祝杰往中间的枕头靠了靠,“趴着睡,否则我亲你。” 野逼要亲自己?陶文昌幻想一秒,雷得他赶紧趴好。“兄弟,有话好商量,咱们都是运动员,能动手的时候不要上嘴。” “睡觉。”祝杰看着陶文昌的后脑勺,把被子往薛业那边送。薛业不喜欢和外人太亲近,他让陶文昌趴着睡,估计是怕陶文昌扑他。 明天预赛,谁也不敢耽误时间。不一会儿陶文昌睡着了,偏向薛业那边的脸很安宁。薛业想跨过去,和杰哥中间隔着一个人,怎么也睡不好。 “手。”祝杰把右手搭在陶文昌后腰,知道薛业根本睡不着。 “哦。”薛业把左手伸过去,两个人偷偷拉着,“杰哥,你睡吧,我不过去了。” 杰哥那边有动静,薛业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只能看到杰哥坐了起来。没几秒,想念一整天的医用手环又回来了,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咔嚓,牢牢箍住他的左腕。 “明早再摘,省得你总甩腕子,丢东西了似的。”祝杰把钥匙收好,像个摸骨算命的盲人,在黑暗中揉搓薛业的骨节,“睡觉。” 薛业嗯了一声,熟悉的安全感。 第二天闹钟准时,祝杰第一个坐起来,右边的两个人睡得七荤八素,抱头痛睡一气。他把薛业从陶文昌怀里弄出来,趁陶文昌没有完全清醒,掀了被子。 “我操?”陶文昌突然冻醒。 “杰哥……”薛业发量浓密,醒了就是一个鸡窝头,“杰哥早,我……这是哪儿啊?” “酒店。”祝杰轻轻拍他的脸,“醒醒,今天比赛了。” “哦,比赛……妈的我有比赛!”薛业登时清醒跳下床,“我的妈啊,我有比赛……” 迷糊蛋。祝杰把薛业领到洗手间,帮他挤牙膏。这样子他能上场吗? 再见到薛业就是在开幕式上,祝杰不是志愿者,只有较远的座位。但还是在首体大的运动员方阵里一眼揪出了他。薛业穿红白队服,好看死了。 非运动员不能进场,祝杰一直等到下午1点半才听到田赛三级跳的c组开始检录。他站了起来,试图在人群中找到薛业睡不醒的脸。 身穿首体大运动背心的他,那样的醒目。贴体短裤裹着大腿根,两条笔直的腿,优越的跟腱,漂亮的脚踝,傅子昂送的专业跳远鞋。 上次的立定三级跳,薛业是一头睡着被吵醒的虎。今天,参赛的薛业就是一头巡视地盘的猛兽,不声不响,一身孤寂。 但他那双睡不醒的眼睛醒了。不带困意,犀利,精锐,专注,像身先士卒,像先声夺人。 这是薛业。 祝杰见过薛业很多面,逞强的,脆弱的,高潮的,暴怒的,可比赛的薛业,这是第一次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今晚,我就是鹊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4 业业:陶文昌碗里有豆腐干,得想办法骗过来。 第106章谁与争锋 薛业静静地等待着,上一次亲临赛事是考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时候。 但那场的规模和正式度都无法与一场大型春季校联赛抗衡。有气势磅礴的入场式、运动员代表宣誓、志愿者服务站,还有统一尿检。 尿检是最磨人的,耗费时间。若是决赛前5名,赛后还要进行一次尿检。 a组通常有几位夺冠热门,按照参赛前的最佳成绩排出名次,各个劲敌之间的震慑也称为死亡之组。b组相对稳定,a组若发挥失常,这一组大多具有抢争铜牌的实力。c组就是所谓的二队人员,增加参赛机会,只为了见见世面。 薛业继续等待,孔玉和林景那一组在进行最后的热身。随即是运动员依次介绍,队伍解散的时候,林景和孔玉说了些什么。 下午2点,三级跳的预赛准时在田赛区拉开帷幕,第一跳,居然是孔玉。 薛业和孙健排在c组,不方便对话时只能用眼神交流,俱是惊讶。 居然是孔玉,薛业为他捏一把汗。孔玉实力不差只是极不稳定,心理素质是运动员扛过瓶颈期的唯一指望,他这个师侄,偏偏心理素质不过硬。 两名裁判同时给出起跳允许,a组8人,说明运动员只有3次轮跳的机会,不足8人可能会有3次以上。孔玉站到了助跑道一侧示意,薛业从不在赛前紧张的心奇怪地揪了一把。 居然会是孔玉,薛业不信。预赛a组通常按照报名成绩从低向高,孔玉居然是a组垫底的一个? 他不是已经过了国一线吗? “咳……”孙健捂着嘴偷偷传递消息,“他成绩浮动太大,别人一干扰就完。” 沙坑远端飞起一道沙面,端坐的裁判长飞快地挥起一道竖直的白色旗子,落地有效,分数纳入记录。伸缩式裁判席上的人在看起跳板慢动作回放,确定运动员没有超线。 孔玉完成了第一跳,脸色凝重,下场准备第二轮的试跳,貌似对这一次的成绩很失望。分数出来了,15.15米,风速0.10m/s。 操,不可能。薛业想把孔玉打醒,醒醒,别犯迷糊,你这成绩好意思说是张海亮的徒弟吗? 孔玉还是紧张了,闹得孙健也跟着紧张。15.15米,这分数他也跳得出来,绝对不是孔玉的水平。 校内测试,孔玉随随便便一蹦跶都是15.80米往上。 但赛场不是讲道理、讲感情的地方,在这里,唯一有效的是数据。没有人把孔玉选手的失败归于心理作用或是失误,比赛照常进行,第二跳踏上了起跑区。 一个接一个,雄性羚羊一般。 第一轮试跳的倒数第二位是林景。薛业观察着他的起跳姿势和摆臂,手指轻轻地碾着短裤的裤线。 这一套起跳方式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确实厉害,林景以前不是这个路数。 想不到曾经的手下败将居然是冬季校联赛的银牌,怪不得他敢跑到首体大耀武扬威。30秒之后,林景的成绩出来了,15.95米,风速0.10m/s。 “那个,挺狂的。”孙健还以为他们不认识,“叫林景,据说他们大学请了外援教练。冬季赛冠军也是他们学校的,和他双保险,杀进决赛。” “不到16米还想杀进决赛?”薛业的鞋尖点着地面,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 “预赛他肯定保留实力,你都没看他去年比赛多狂……”孙健突然反应过来,去年比赛薛业只是志愿者,“16.35米,冠军16.65米,看来找外援教练就是牛逼。” “外援?”薛业问。 孙健趁副裁判不注意继续嘀咕:“说是从加拿大弄回来的外国人。” “歪裹人?”薛业变了个腔调。 “对,就是歪裹人。训练方式和国内不一样。从前哪儿听过林景的名字,他们横空夺冠。” “横空夺冠……”薛业把腿一并,罗季同的徒弟杀回赛场,也让外援看看国内的顶尖教练训练出的成果。 横空夺冠?你业爷能横空把你的冠拨拉下来。 40分钟后,a组和b组全部录分完毕,c组的16位运动员开始上场。观众所剩无几,毕竟这是c组,不会有名额杀出预赛。 所以杰哥在h区格外好认,只剩下他一个了,戴着棒球帽。薛业是c组倒数第一,按照运动礼仪,当广播介绍所属地区或大学队伍时运动员应前后各致敬一次。 但是他只朝侧前方挥动了手臂,右手食指弯曲,给杰哥发暗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5 只敬这一个人,很绝一男的。 j,祝杰看到手语,脸深深低下,抿着嘴唇笑了短暂的一秒。 真乖。 起跳开始,c组的成绩毫无悬念得烂,基本上都是没过国家一级运动员线的,放在普通大学里是运动精英,但在体院和专业赛场只能被碾压。孙健是倒数第3个,第一轮下场,看到休息区站着好些人,有林景,有孔玉,剩下那些都不认识。 不会是等着看薛业吧?孙健猜,但还真猜对了。他们在交谈,薛业排队上场的时候,那些人只盯着助跑道。 同样盯着助跑道的人还有祝杰。薛业好几年没上过赛场了,他能行么? 这一边,薛业准备好了,招手示意。 助跑道,长度45米,宽度1.25米,5厘米宽的白线,两侧有标志物。薛业站在标志物中间,自己终于又回来了。 爬也要爬回来,粉身碎骨浑不怕,清白不改。 他失去过勇气。那一年,除了师兄教练和恩师,学校的人没有一个站在自己这边。这就是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一丁点的进步需要用几年的努力去换,更多的人和林景一样,不如盼望着上位的劲敌摔下来。 摔下来一个,他们就往前进一步。孔玉那样把自己往死里逼的才是少数。 况且,自己亲口认了,血检和尿检报告绝对真实,再不认就会牵连到教练和老师。外人眼里,自己确实吃药。薛业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人的眼神,像针。 弯腿,摆臂,冲刺,这是薛业练了将近10年的60米速度跑,练到虎口搓出茧子。 两侧的景物开始飞速地倒退,整个田径场被薛业浓缩成一条直线,就在眼前。 长方形的起跳板,木料,长度1.22米,宽20厘米,按照国际标准涂成白色。薛业习惯左腿起跳,身体腾空飞跃。 换腿,起跳腿尽最大限度向前拉伸,这种挑战人体极限的拉伸感背后是淋漓尽致的痛苦。是他哭着练出来的。 落地再换腿,傅子昂给的跳远鞋扒住地面,薛业上身直立再次腾空,感受右小腿尽量上抬的疼痛。 高摆腿。 c组不少人已经看傻了,志愿者也聚集过来看热闹,其中就有唐誉。这是积极式起跳,是三级跳的基础起跳但是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越来越多花样迭出的技巧登上赛场,跑步式、垂直式、划水式……最古老的反而被人淘汰。可薛业的上场,让他们想起曾经这一种跳法风靡全国。 朴实又干净的跳法,最简单却又最难。 第三跳,薛业收腿,保持着牺牲稳定性换来的高速度落坑,背弓向前弯曲,手没有触地。 腰被震疼但是他扛住,冲击落地的代价就是疼痛。左侧是长度尺,裁判员右手高举白色旗帜,分数有效! 薛业撑着腰站了起来,他又回来了,带着罗季同的传统回来了。 自己真牛逼。 祝杰摸着下巴,轻轻咬着食指的关节,等薛业完美落地才放过可怜的手指。他不了解田赛,但薛业跳起来的姿势绝对记不错,曾经惊鸿一瞥,如今再现了。 跳得比别人都漂亮,就是贴体的短裤太短,落地露出半个屁股。 休息区,人群一阵骚动,孔玉盯着分数,胸口有窒息感。 16.35米,风速0.20m/s,逆风。 “操……这是你们学校c组的实力?”旁边的人问孔玉,吓得直笑。 孔玉说不出话,脑袋里只有那一串数字。 “听说是你同门啊?”那些人围着孔玉,“起跑的姿势和你一模一样。” “嗯……”孔玉点点头,当然一模一样。牺牲稳定性换第三跳的速度,对运动员的核心要求很高。可是看孙健刚才的试跳,居然也是相同的路数。薛业竟然教给了孙健那个废物。 “真的挺牛逼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罗季同的学生就是厉害。” “屁,罗季同的学生多了,人家是关门弟子。懂吗?没天赋当不了徒弟。” “别他妈逼逼了,赶紧回去练吧。谁能想到首体大玩阴的,把夺冠热门放c组。去年也玩阴的,祝杰决赛临时改配速,把决赛组的节奏弄得稀里糊涂。” “叫什么?薛业?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林景?”更多的人开始挤兑夺冠热门,“人家预赛就能拿出实力跳你决赛的数字,碰上劲敌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6 林景和孔玉一样,同样呼吸困难说不出话。这是只有运动员才懂的挫败感。他没想到薛业竟然没有放弃这条路,哪怕他禁赛了也一直在当体育生。 这个成绩,摆明他高中三年从没断过体能锻炼。那年他像条落水狗从体校退学,谁会带着他训练?禁赛期过去,他居然又回来了。 但林景很快就笑了:“那又怎么了,我和薛业小学就认识,你们猜他这些年为什么不比赛?” 孔玉转身想走,刚才在运动员致敬环节林景说了一句话,才让他分心,跳出历史最低成绩。 他说,你小师叔被人猥亵过。 “薛业他啊……”林景继续说,淬了毒那样憎恨,“确实牛逼,我承认,他初三那年就可以打省队。但是他出事了,据说啊,让一个男教练给猥亵了。” 周围一片无声,只剩下压抑的呼吸。 “男教练,谁知道跟他怎么回事。”林景说得痛快,仿佛等了这些年就为这一刻,“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薛业这几年消失是因为他在禁赛。” 孔玉停住脚步:“你说谁?” “说薛业,你小师叔,他禁赛了。”林景瞥向沙坑,薛业刚刚结束第二次试跳,16.40米的成绩,稳定犹如当年,一个人就是一座堡垒。于是他的每一个字都带了加倍的恨意:“他吃兴奋剂,外源性促红素,比赛当场就被扣住所以禁赛两年。谁知道他平时训练吃没吃药……这几年他怎么练,谁也没工夫查。” “你他妈放屁!”孔玉势单力薄地维护薛业,其实是维护自己,“林景你说话要负责任!” “我负责任啊,不信你亲自去问他。”林景把消息传播开了,目的达到。即便薛业打入决赛也不光彩,也会被这些运动员的眼神刺死。 沙坑下场区域,孙健激动得想哭,想抱着薛业哇哇大哭。这什么条件啊,直接把分数拉到16.50米的等级。 越跳越稳定,丝毫不乱,3名教练共同检查沙坑,怕成绩录错了。 把a组的成绩踩在脚下碾压,大概就是这样。 “男神,男神等等我。”他追着薛业,一路追到了存包处,“你太厉害了,你简直会飞啊,你以后别叫薛业了,叫薛飞飞好不好?” “我叫薛舔舔。”薛业跳得有点开心,心情不错,“你,以后叫孙弱弱吧。” “叫我什么都行。”孙健简直想把他当锦鲤,“等回学校你再教教我啊,最后落地是怎么稳住的?” 薛业看向别处,短跑运动员开始检录,要是杰哥参赛,这时候就能抽空见一面。“稳不住就是弱弱,弱弱就是欠练。” “行,我练,往后自己也有资本了,教我跳远的人拿过金牌……” “别。”薛业让他打住,“我就跳预赛,一会儿去办理退赛。” 过过瘾就收,春季的赛程已经结束了。薛业拎着包往外走,好像……没人认出自己来。 第107章全线崩溃 运动员出口在前方300米左右,薛业拿出参赛证件,交给志愿者办理退赛手续。 “退赛?”志愿者稍稍讶异。预赛刚刚结束,怎么会有人办理退赛? 薛业掀起运动背心,黑色护腰露出来,一切不言而喻。 “退赛原因我帮你填写伤病?”志愿者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帮运动员办理了退赛。只是有点惋惜。 没有运动员真心退赛,若不是有不可抗的原因,他们这种人宁愿累瘫在赛场上。 薛业拿回证件,没有一丝一毫后悔。这次来是考验自己的心理状态,试探比赛环境,最主要是摸清楚自己的底。只要心态和能力不出差错,夺冠是迟早的,金牌是囊中之物。 也有私心。回归赛场的第一块金牌,想和杰哥一起拿。 “男神你慢点。”孙健一路紧跟,生怕把锦鲤放跑。预赛后直接退赛,这操作可太秀了。留下一个分数,让a组出线的人照着16.50米逆风向争金银,空留功与名。 “不慢。”薛业大步向前,还有100米。杰哥在门外等着自己呢。 孙健笑呵呵地跟着:“男神,第一跳向前伸腿的时候……” “薛业。” “啊?”薛业听到有人叫他,回头是孔玉,还有一帮a组的运动员,“有事?” “有。”孔玉脸色蜡黄,瓶颈期不建议参赛可他还是逞强来了,现在被众人推出来问个真相,“我问你,问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7 薛业完全转向他。“问什么?” 孔玉还没换衣服,手里捏着自己的参赛号,下了决心:“问你……有人说,你初三的时候出过事,真的假的?” 薛业不予回答,可表情俨然一副震惊和慌措。 “你别自家人为难自家人,好吧?”孙健脑袋里还有欢呼声。孔玉什么毛病,a组记录被c组刷新就集体欺负人是不是? 还带头来问,被人当枪使。 “是。”薛业稳住自己,叱咤赛场的美梦逐渐清醒,“出过事,怎么了?” 人群哗然。 “出过事?”孙健愣了,带着这份呆愣往下追问,“什么事啊?” 薛业被人包围,几年前的自己也像他们这样,a组,首发,夺冠,热门,不到14岁就打省队,青春蓬勃,踌躇满志。 “唉,又不是大事,被教练和队医……那什么,猥亵。”薛业说,用完全解离的状态抽空了自己。女人的身体、香水味、露骨的问题,还有那张脸,全部想了起来。呕吐感朝他呼啸而来。 “什……么?”孙健一个退步。他自小跟着大哥长大,无忧无虑,嘻嘻哈哈,有孙康在,没人敢真欺负他。 这么恶心的事发生在男神身上?自己没做梦吧? “那……那……”孔玉被真相轰击,比起这件事,更想知道另外那件事的真实性。 如果那件事也是真的,薛业根本没有资格站上领奖台。他用外挂。 “外源性促红素,也是真的?”孔玉一口气问出来。他希望薛业摇头说不是真的,是林景以讹传讹。 因为薛业是罗季同的徒弟,是自己师父捧在手里的小师弟,是自己看不顺眼的小师叔。他教自己立师门,用足以吊打的实力稳超a组,是自己暂时无法超越的对手,标杆。 他怎么能吃那种东西,带一辈子的用药污点。 孙健也在等一个答案。这是他男神,是秀儿操作,他不相信。 “谁他妈说的?”可孙健还是没能忍住,“男神你说句实话,这事要是假的,我孙健陪你退赛,今天揍断传话傻逼一条腿!让我哥赔医药费!” “到底是不是啊?”孔玉追问,他要一个干净的答案。 “我……”薛业咽了咽唾沫,天生嘴笨只会捶人,可是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他的嘴唇麻木了。 接下来,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扭身就跑。 跑出去,跑出这扇门就有人相信自己。薛业撞开挡路的志愿者只向前冲,在人海中左右寻找穿黑色衣服的男生。 杰哥。杰哥。 祝杰在运动员出口处等待,许久不见薛业出来。刚赛完,会渴,有上次的噩梦经历,祝杰不敢再从志愿者水站取矿泉水,而是转战贩卖机。 两瓶常温矿泉水,再买一瓶冰镇的可乐,作为今天的犒赏。 薛业应该很久没喝过冰可乐了。祝杰弯腰拾起却遭受撞击,冰可乐随之掉出几米。 不用回头看,腰上多了一双小臂,后背多了一个人。 “出来了?”祝杰问,回手一摸脸上全是汗。 “杰哥。”终于找到了,薛业汗涔涔的侧脸蹭着杰哥的手,声音像撕破的纸,身体像一颗摇摇欲坠的果实掉在土壤里,“我累了,我想回酒店。” 两侧不时有志愿者匆匆跑过,祝杰迅速地搂一下就松开:“累了就回吧,退赛的手续办好了?” 薛业捡起可乐迈开大步:“办好了,杰哥咱们赶紧回去吧,我困了。” “困了?”祝杰还是摸了他一把,后背全湿,试跳3次就累成这样? “嗯,我……我昨晚没睡好,陶文昌总是动。”薛业望向窗外,急于离开是非之地。 回到酒店,薛业先去洗澡,洗好澡躺在床上发呆。方才的情形历历在目,孔玉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孙健再也不会追着自己学技术了吧?还有那些a组的运动员,这次自己只打了预赛,往后再打决赛迟早狭路相逢。 他们会不会集体和赛事主办方抗议?毕竟,这样的事,赛圈里不是没有过。 禁赛期过去按理说可以参赛,可用药后再回归赛场的人寥寥无几。薛业紧紧抓住手里的一点希望,不想它破灭。 “你有事吧?”祝杰问,不兜圈子了。薛业刚完成一场完美的预赛,可以说提前把金牌的分数跳了出来。这也是他归队的第一场,理应兴致高昂,下场后急着和自己分享整个过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8 可现在他一句不说,不对劲。 “没有。”薛业本能地想瞒过去,但就瞒住几秒,巨大的压力和无助让他想要求助。 他曾经依赖自己的力量,有了朋友,有了男朋友,才真实体验了情感链接的力量无比巨大。让他忍不住想要依靠和依赖。 这一刻,他不想当坚强的运动员了,只想做个解决不了问题的弱者。 “杰哥。”薛业坐起来,“我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祝杰痛恨自己总是预感成真。“他们是谁们?” “孔玉,孙健,还有其他的人。他们问我,我就承认了,可他们又问,我就跑了。我是不是不该跑啊?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应该解释。”薛业攥着他的参赛证件,明明是新的开始又陷入进退两难的轮回。 祝杰用一秒锁定了怀疑目标,可能性最大的是林景。孔玉是个蠢人,哪怕他阴过薛业两次也是用极蠢的方式。孙健更不用说,薛业的迷弟。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赛之后。”薛业做了几次深呼吸,再抬起低垂的头。弱者模式关闭,允许自己懦弱和逃跑但只允许几秒。 他是运动员,没有理由逃避,应当迎敌。 “我应该解释一下。”薛业喃喃地责怪自己,仿佛整件事的错误由自己引起。 “不用和他们废话。”祝杰把薛业摁回床上,怪不得出那么些汗,原来在那扇门的里面薛业被人逮住逼问了。 要是自己在的话…… “杰哥,我应该和他们解释。”薛业喋喋不休,“操,我太慌了,掉头就跑算什么……最起码我得说一句实话。我好好解释,他们会信的吧?” “薛业,你记好,和外人永远不用废话。”祝杰安慰薛业,或者说是警告他。他们会信么?不会。薛业落在他们手里会被逼问到绝境。 “嗯,我记好了,但我还是应该解释一下。”薛业闭上疲惫的眼,“杰哥我睡一会儿,睡醒了吃饭去……” 陶文昌预赛结束直接杀回酒店,急着问个明白,刚推开606的门又被祝杰踹出来:“你丫什么毛病?” “薛业在睡觉。”祝杰不偏不倚地直视陶文昌,“队里多少人知道了?” “妈的,那事是真的啊?”陶文昌捂住了嘴。 “你指哪件事?”祝杰反问,有了些敌意。 陶文昌一瞪眼:“废话,当时是他被……教练那啥的事。兴奋剂的事我听苏晓原说过,我操,就薛业那个一根筋的脑袋,逼着他吃他也不会往下咽,傻逼才信。” “他没吃过。”祝杰的敌意开始往回收,“这件事复杂,等找个机会再告诉你。你现在进屋,薛业醒了可能会饿,他已经退赛了,你带他去买包饼干,晚上我再回来。” “又把他扔给我?”陶文昌拧开门把,“你去干嘛啊?” 祝杰反戴棒球帽,他的手指已经缠了东西:“去找林景算账。” 薛业终于睡醒了,还是累。陌生的房间让他迷惑,慢慢想起这是春季校联赛的下榻酒店。陶文昌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不出声。 “醒了啊?”陶文昌问,他盯着薛业将近1小时,实在不敢相信那种事会发生在同学身上,就发生在身边。 怪不得薛业不喜欢被人碰来碰去,他还是有阴影。这样想来,陶文昌对自己欺负了薛业三年的事倍感懊悔。 “嗯。”薛业往被子里缩,“杰哥呢?” “去办事了,说你睡醒会饿,让我带你买零食去。”陶文昌看出来了,祝杰就是关键时刻让自己替他带孩子,“现在去,还是我给买回来?” 薛业眨了眨眼。“一起去,我去洗把脸。” 陶文昌看着他起床,机械式的洗脸、穿衣服,什么都不想问了。他胸口里窝火,桌上有一瓶没开过的可乐,拿起来就喝,不管什么祸从口入。然后带着薛业出门。 谁知冤家路窄,刚走到电梯就碰到一群下楼觅食的人。队服各异,每个大学的人都有。 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陶文昌假装心情愉悦,伸手搭住薛业肩膀往另一端的电梯口移动。就在错身的时候,他听到一句极小声的话。 “咱们和吃药的没法比,人家开挂。” 他旁边的人,停住了。 薛业直接转过身,试图从一群人里找出说话的那个。但他找不出来,每个人都盯着他看,好像每个人都说话了。“我没吃过药,我没吃过。” “走走走,吃饭去。”陶文昌继续推他,无奈推不动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9 “不是,我是吃过,可我不是、不是……”薛业开始结巴,幻想中的解释很容易,只要告诉别人真相就行。可真相是自己真的用药了,血氧浓度超高的兴奋感至今不忘。 陶文昌骇然,薛业这张嘴千万别开,越解释越黑。 “你们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真的。”薛业肯定地认为自己能解释清楚,“除了那一场比赛,我的成绩都是真的,都是我练出来的。我没开过挂,我……” “尿检报告能作假啊?”人群里有个声音。 陶文昌开始往后找,找谁这么嘴欠。可斜前方马上有声音盖了过来:“训练也可以吃药,谁知道你成绩怎么来的……” “你们是不是欠抽啊?”陶文昌指着那人的鼻子。 “我欠抽可我不吃药。”那人不甘示弱,“你也是运动员,和这种人一起比赛不嫌脏啊?” 薛业的大脑彻底停转了,理智一点点流失。这一秒才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在外人眼里只是开脱,是废话。自己解释不清楚的。 自己完了。 他摇着头往后退:“我没吃过药,我血不脏。” 陶文昌反应敏捷,马上看懂了薛业的用意,但他的动作没有薛业快,来不及了,眼睁睁看他一拳砸碎消防栓,用一块锐角的玻璃划开了左手的手心。 “你们验我血吧,行吗?”薛业张开血红的手掌,捧着他的血,“我他妈求你们了,你们验吧,我真没吃药,我自己跳的!” “薛业!”陶文昌怒吼,警铃被薛业砸响了。 “你们他妈倒是验啊!验啊!”薛业举着手往前冲,他多想这些人信自己,哪怕有一个拉着他去验血,最起码有一个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没用,解释没用,这些人连看都不看,直接散了。 他们直接散了。 “你脑子有病吧!跟他们废什么话!”陶文昌脱下背心给他包手,妈的,薛业出血了,祝杰回来肯定要揍死自己。 第108章跟我回家 祝杰穿着便装在灰队服扎堆的走廊里逆行。 林景,他把这个名字咬碎。 这层住了多少灰队服他不知道,薛业有陶文昌照顾,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祝杰等在这一层的电梯口,下楼的必经之路,像筛选在逃犯的机器,一张一张看那些面孔。 等了大约1个多小时,终于出现在他视野里。 林景的脸。 还和别人说说笑笑?薛业那么痛苦,他在说笑。 祝杰径直朝他过去,如果他能看见现在的自己,就该知道一旦涉及薛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景还没看清面前,黑影迅速从正面而来,甚至没看出这人是谁。巨大的力气将他向后掼倒,连续退十几步,骤然磕到拐角的墙面。 “林景。”祝杰毫不自知地掐住他的脖子,手臂僵直将他杵在角落里,眼看指肚陷入他的皮肤,“林景,是吧?” 操,自己遇上神经病了?林景动弹不得,咽喉里一阵剧痛,他抬臂挥拳却只能打到行凶者的大臂。 喉结就是男人的七寸,掐住这里,身体瞬间卸掉一多半的力气。很快,耳鸣、眼痛、呼吸不畅开始显现,喉间如同灌了岩浆,滚烫的。 面前的人已经杀红了眼。林景用力地嘶吼,胸腔和肺叶都在震,气息传递到声带再经牙齿和舌头却发不出来。 这人是他妈奔着掐死自己来的! 灰队服成群地围拢过来,其中胆子大的过去拉人:“你他妈哪大学的啊抽什么风呢!” “首体大的!”祝杰摘下帽子,标志性的圆寸和脸一起露出来,“祝杰。” 是祝杰。这人就是祝杰。林景瞳孔开始放大,抓挠似的往前摆臂。他不敢上腿,怕祝杰一个猛踹把自己的膝盖踹废。 “你们赶紧滚!”祝杰把帽子扔掉,精健的小臂到手掌缠了战术手带,摆明要打架,“不想明天上不了场就滚蛋!” 要是别人找林景麻烦,兴许还有人敢上去劝。祝杰,没人敢劝。一个运动员赛场风评不好等于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0 更何况,他被禁赛的事众人有所耳闻。刚刚夺冠就被禁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等周围的灰队服走得差不多,祝杰登时松手。自己把林景掐得够呛,格斗的招数都用上,再掐下去他一定会死。 如果杀人不犯法,把他掐死算了。 林景扶着墙猛咳一阵,严重缺氧后的急速补氧导致大脑发晕,双耳耳道内有了弹响,好像耳膜被气流打穿。 差点被人无缘无故掐死。如果不是在赛期,他一定要祝杰好看。 “你他妈……你他妈傻逼吧!”缓了好一会儿林景才发出声音。 “薛业的事,你说的?”祝杰明知故问,暴怒一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回到适者生存的拳台上。 他需要不断提醒自己才能止住,出手是为了薛业,收手同样为了薛业。他还等着自己回田径场,他还等着自己一起拿金牌。 赛中动手打架,自己的比赛解禁才是真的遥遥无期。 林景脖子上一片红,仔细看是个指印:“怎么了?他吃兴奋剂还不能让人说了?” “你再多说一次,我让你站不起来。”祝杰用一个微妙的角度打在他两根肋骨中间,痛感足以震慑但不留伤痕。 像是一排钢针准确刺入肋间,林景遏制住想要反击的手。“祝杰!你别来劲!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赛中打架,你他妈倒是揍啊!”祝杰快速将他摁住,“林景,你再多说一个字,我……” “我就说了,你能打死我?”林景从两次反击失败中吸取教训,跑跳类运动员身材偏窄长不擅于动手,“你他妈有病吧!” “我有病都被你看出来了?”祝杰一脚踹他膝盖上,“管好你自己的嘴!” 林景往旁边躲,避开祝杰的锋芒:“他自己都认了!还不让别人说?” “认你大爷!”祝杰再次压制自己的恶斗冲动,“薛业没吃过药!” “他怎么没吃过!尿检和血检还能冤枉他?他自己都认了!”林景靠着墙站起来,永远跳不过劲敌的憎恨,还有运动员对开挂的排斥鄙视,齐齐朝祝杰泄愤,“你知道什么,薛业自己都认了,外源性促红素是肌肉注射,别人还能冤枉他?不然……不然就他那个水平,就他那个水平……你以为他能自己跳过17米!” 祝杰最后打出一拳,砸在林景耳边。能,血检和尿检真的能作假,他听的比这帮运动员多多了。“我不跟你动手,因为我也是运动员。但今天是警告,薛业能不能自己跳过17米,你等着看吧。” “他就算跳过了,也是吃药练的!”林景不服,与其说不服,倒不如说是不想承认。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残酷,17米对于绝大部分运动员这辈子也无法超越,却让薛业跳过去了。 承认薛业的能力和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同样痛苦。 “你等着吧。”祝杰把林景丢下,走了。这一账算得并不痛快,掀开历史,里面全是薛业惨痛的14岁。刚才那一拳完全能砸在林景的脸上,或者是口无遮拦的嘴上。可那有什么用? 没有用,祝杰体会到了薛业的百口莫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众口能烁金,就能轻而易举压垮薛业。 这事不是揍一个林景能解决的,而是铲除根源。所有人都相信薛业吃了药,林景只不过是把多年积压的怨气加注在这件事上。只要薛业堂堂正正夺一次金牌,可以彻底地击垮林景。 等薛业站上领奖台的时候,林景的表情一定比刚才难看。那才是运动员的较量,致命一击。 可真正该还给薛业清白的那帮人,是谁?祝杰突然很想薛业,加快速度往6层跑。 606门口围着一些人,祝杰随便一看,居然看到了田径总教练黄俊和队医穆杉。 “薛业呢?”他扒开外层往里找,陶文昌不会出事,只能是薛业。 “薛业?他这回啊,可给我惹麻烦了。”黄俊冷眼瞧着祝杰,“出去出去。” “薛业!薛业!”祝杰被黄俊往外推,挤不进去又发现地上有血,一瞬间改叫别人,“陶文昌!” 陶文昌正在室内做笔录,听见祝杰的声音抬腿就冲,被黄俊拦在门口:“你他妈干嘛去了!” “我他妈薛业呢?”祝杰急问,隔着厚厚的人墙。 “你他妈薛业跑了!”陶文昌给他指了个方向,“都跑半小时了,我出不去你快追!” 跑了?祝杰愣了一瞬:“血是谁的?” 陶文昌为了避难,掉头钻回室内:“你赶紧追啊,他带着手机呢可是我打电话不接,我这里还要做笔录……你快追!” 他不敢说,一定是薛业的血。祝杰缓缓地扶住门框,他不晕血,但是他很怕薛业出血。 自从军训知道薛业是熊猫,受伤流血就成了祝杰最大的噩梦。甚至真的梦见过薛业被伤着了,腋下好大一个伤口,他怎么堵都堵不住。鲜红的血往外喷,还是热的,每一滴都是薛业的生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1 几秒之后,祝杰朝着陶文昌指的那个方向开跑。指了紧急通道有什么用,这么久过去薛业不会在楼道里蹲着。 祝杰踹开通道的门,咣当巨响,急于向下奔跑。薛业会去哪儿?他只带着手机,什么都没带。他会不会直接跑回家了?或者……跑回一中了?掏手机动作太过莽撞,祝杰第一次将手机摔了。 新手机,背面粉碎。好在屏幕无恙,祝杰捡起来要拨电话,无意中发现台阶上有血。 一滴一滴,不是往下层,而是朝楼上。 于是祝杰的心沉了下来,薛业很乖,怕跑远了自己着急。他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薛业?”祝杰一步迈几节朝上搜索,酒店一共15层,血迹很快消失不见。可他仍旧往上找,血迹不见是因为伤口处理过,血止住了,可人呢? “薛业?”祝杰爬到14层,听到上面有动静,找到了。 找到了,他一下子缓过呼吸,一节一节台阶往上走。 薛业在15层的窗台坐着,背靠玻璃,晃着两条腿。刚刚还没知觉,现在伤口开始发作,疼得他左臂一起颤悠。 一声薛业,吓得他赶快跳下来站好。“杰哥。” “你……”祝杰想骂人,看到薛业又骂不出来了,呼呼喘气,“你跑这么高想吓死谁啊?我让你乱跑了么?” “没有,我找个外人看不见我的地方蹲一蹲。”薛业目光锁定在杰哥脸上,“我闯祸了。” “你是闯祸了。”祝杰用力一抱,两手从薛业腋下扒住他的肩胛,下巴卡在薛业的锁骨上用力一磕,“吓死我了……” 薛业在拥抱的惯性下往后退,重新靠住玻璃。天已经黑了,像他摸不透的未来。左耳刺刺的,是杰哥扎人的圆寸。 “杰哥,我闯祸了,我把消防栓给砸了,警铃也响了。”薛业憋着一口气,好像这是他最后的一口,“我以为自己能解释,他们不听。” “嗯。”祝杰手臂收紧,一只手摸到薛业包扎过的地方,被穆杉打过厚厚的纱布还是湿透了,全是红色的。他把薛业颤抖的手掰开,掰到一半薛业往回缩,嘴里嘶嘶吸气。 应该是太疼了,祝杰狠着心从他手里拿东西。是薛业的运动员参赛证件。 透明塑封上也是血,已经凝固的血。 “我求他们验血,结果他们散了……”薛业轻轻地说,说完又笑,“杰哥你说得对,我解释没用,也不用和外人解释。这事吧,可能也解释不清楚,毕竟尿检报告都是真的。可是……可是你说外源性促红素怎么打进来的,我居然一点不知道……我刚才一直想,死也要死个明白吧,可是我居然想不明白,你说究竟是什么时候给我打……” “闭嘴。”祝杰望着黑洞洞的窗外,将薛业整个人抱了起来,再一颠,扛在了肩上,“你现在,闭嘴。” “我操,杰哥我错了,你别扛我,我怕咱俩一起摔……”薛业吓到脚趾豆在袜子里蜷缩,“杰哥我再也不受伤了,你把我放下来,我沉!” “是挺沉的,你自己多高自己不知道?”祝杰抱着一份决心,使劲地拍了拍薛业的屁股,“跟我回趟家。” 薛业脑袋朝下,吓得一直挺身。“回家?回哪个家?杰哥你别扛我。” 祝杰缓缓地迈下楼梯,明白了刚才那份决心是什么,他要替薛业翻案。 “回我奶奶家,跟我回去再说。” 第109章奶奶 回杰哥奶奶家?薛业满心狐疑,但再多的狐疑也比不上震撼。 杰哥竟然把自己扛起来了?像扛麻袋一样。薛业屏住呼吸同时紧张万分,生怕摔下去。自己又不是苏晓原,自己很沉的。 “别乱动。”祝杰侧身下楼梯,肩上很重,但能够承担,“摔了我不管你。” “别,杰哥我不动。”薛业老实了,“别不管我,我不动。” 祝杰重新将他往上一颠,过短的运动员训练短裤就在右脸旁,往下拉一拉,真的太短了,半个屁股在外边露着:“管你。” 说完,咬上一口,像咬了个桃儿。 “哦。”薛业屁股蛋一疼,不再挣扎。 队里出事,唐誉在赛场有所耳闻,结束志愿者的工作回到酒店,却在606门口偶遇白洋。 “你也来了?”白洋问,这时候他不想看见唐誉。唐誉出现意味着这件事要记入赛程汇报。 “我听说了一些事,来问问他。”唐誉想敲门。他和体育部的人不算太熟,看这些运动员,有些流氓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2 “别敲了,人已经走了。祝杰已经带走了,退赛。”白洋秉着公事公办的端正态度,“唐部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写?” 人已经走了?唐誉的探视热情顿时减半:“该怎么写怎么写,我听说……是孔玉在赛场惹事,他去问,才把事情闹大了。这件事,我会把孔玉写进去。” “是薛业出事在先。”白洋一反常态,“和孔玉无关。” 唐誉嗤了一下:“你现在是开始向着孔玉了?” “我向着的不是孔玉。”白洋毫不示弱,“是你太向着薛业,我向着的是整个一队!” 唐誉不再出声,差点忘了体育部长白洋的铁面无私。他再欣赏薛业也不会扔掉他的队。 “薛业已经惹事了,这件事弄大了就是赛中挑衅兼毁坏公物。”白洋轻声说,“不是我非要保孔玉,三级跳总共就这几个人,薛业退赛,你还想让孔玉也跟着退赛?” “你还真是权衡兼顾。”唐誉说,也看不惯他这一点。 “今天出事的人如果反过来,你也会这么办。”白洋才不听他那一套讥讽,唐誉不是什么善茬,否则坐不稳学生会内定的干事位子,“能保一个是一个,我带的是跳高跳远队,不是一个人,和向着谁无关。” “薛业的事你以为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顾大局,要把队里的损失先降到最低。万一孔玉被问责,停赛或退赛,这个责任是我担负。” 唐誉嫌他聒噪:“行,白部长雷厉风行都把路指明了,我再蹚浑水就是内斗。汇报怎么写?” “怎么写?还用我教你怎么写?”白洋烦他永远装清高,“抹平了,会吧?” “抹平?”唐誉好像懂了,“万一主办方责问呢?” 白洋啧了一声:“责问就说是失手误伤,你在学校玩得那么转,怎么这时候装傻?薛业的事,等比赛结束我来查。” “你们体院的事,我是真不懂。”唐誉用一个点头结束这场对峙。薛业,孔玉,要保一起保,要完蛋一起完蛋。 所以,是谁把孔玉怂恿了?薛业的事……八成是真的。唐誉若有所思。 薛业背着他的运动包,穿着首体大的队服下了出租车。车开了好远,终于到了。可是又走不少路才看到小区,门卫要求他们提供证件并登记。 走进小区,一片静谧。 “我奶奶耳朵不太好,说话的时候慢一点,声音大一点。”祝杰碰了碰他的左手,“还疼么?” “疼。”薛业专注打量小区环境,好安静,看不到遛弯和遛狗的人。也没有送外卖的小哥。 一个人都没有,奇怪。 “疼就对了,下次再流血我揍死你。”祝杰看着薛业包扎成馒头的左手,朝最后一栋楼走,“这是退休人员大院,别找了,楼里大多都是上年纪的,现在估计都睡觉了。” 薛业紧张,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了杰哥的姥爷,又来看奶奶。“那我会不会吵了老人休息?杰哥你看我穿队服行吗?” “行啊。”祝杰并不在意吵谁睡觉,“吵就吵吧,他们喜欢我吵。” 喜欢杰哥吵?这是什么意思?薛业惴惴不安,跟着杰哥上了电梯,在5楼停下。叮咚,杰哥摁响了门铃。 “谁啊?”门开,是个中年女人。 “宋阿姨,我,回来住几天。”祝杰打完招呼直接进,拉着薛业的胳膊,“奶奶睡了?” “诶呦!小杰啊!”宋阿姨拿来两双拖鞋,烫的满头小花跟着颤悠,是太高兴了,“刚躺下,你等等啊,你回来了老太太指定高兴!” 薛业脱下运动鞋,没穿袜子,光着一双脚踩拖鞋,紧张得不知东南西北:“杰哥,这是谁啊,我叫她什么啊?” “照顾我奶奶的阿姨,我叫她宋阿姨,你一样叫她。”祝杰说,拖鞋不换,拎包往沙发上一歪,“坐,一会儿让陈阿姨给你弄几个菜。” “陈阿姨……又是谁啊?”薛业小心地坐了个沙发边。 “宋阿姨照顾奶奶起居和吃药,陈阿姨专门负责做饭。”祝杰第一次见薛业束手束脚,还不敢坐了,“你屁股疼?” “疼。”薛业指着右臀,“杰哥你咬的那一口,特疼。” 祝杰斜睨着他,很自在地笑了笑。手感和口感都不错,就是运动裤太短了。 杰哥奶奶还没来,薛业趁机打量客厅,装修简单但是住着绝对舒服,好大的房。桌上是保温瓶,还晾着白开水。 像是有老人住的样子。 “小杰来了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薛业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3 说好的奶奶呢?怎么还有男人? “这是我爷爷。”祝杰连站都不站,“叫人。” 薛业朝那边微微鞠躬:“爷爷好。” “你这孩子啊,带小朋友回来也不说,快坐,快坐。”祝强国年龄很大了,但是眼睛还好使,运动员的习惯多年不改,睡前必练太极,“小宋,快把小陈叫起来,给两个孩子炒几个爱吃的,少放油,少放盐。” “不……不用了。”薛业顿时没了底气,陈阿姨和老人的作息时间一样,现在已经睡下了。不仅把杰哥爷爷奶奶吵起来,连做饭阿姨一起打扰。 自己面子好大。 “坐坐坐,男孩子能吃,不麻烦。”祝强国看他穿队服,“你是小杰的……” “同学,他给我拎包。”祝杰用遥控器开电视,又拉了一下旁边,“坐,没事。” “哦,谢谢杰哥。”薛业这才坐,又看前面,“谢谢爷爷。” “小孩子啊。”祝强国慢慢去拿一副眼镜,对孙子的突然造访不仅没怨言,反而纵容着他不打招呼,毕竟是男孩,不拘小节不碍事,“也是运动员吧?男孩子就该练练身体,将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祝杰对祝强国的感情非常特殊,亲爹重男轻女就是从这个根源发展出来的。爷爷对男孩的重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哪怕自己把家里闹翻天,回到这里就仿佛开了无敌。 “祝墨最近长高了不少。”祝杰给薛业倒了一杯白开水,“下次我带她来。” “小丫头能长多高?”祝强国对孙子的溺爱溢于言表,不断催促小陈进厨房。 祝杰估计顶着说:“看吧,她喜欢跑步,将来我给她找个教练。” 听到教练两个字,薛业不由地缩了缩脚趾。 应该穿双袜子,光着脚不像话。 祝强国却摇头:“女孩子家家,当什么运动员啊,长得漂亮些,懂事些,学点琴棋书画多好。也不要长太高,将来不好嫁人。你看看现在的风气,还有什么……女拳击手。练那些做什么,打打杀杀,不好看。” “陈阿姨您动作快点,我同学没吃晚饭,家里有鱼么?有就做。”祝杰把话题引开,和老古板说不通。 “谁想吃鱼啊?”终于,一位银发善目的老人被宋阿姨搀出来,抖着手接祝强国手里的花镜,“谁想吃鱼,我看看,我看看……” “我想吃啊。”奶奶请出来了,祝杰的嚣张程度更上一层,更甚从前,“刚下赛场,饿了。” 祝强国不生气,反而自豪,声音洪亮:“你看这孩子,你看,饿了就想往咱们这儿跑,多乖。” “小杰是很乖的,要吃鱼了,想咱们了。”彭梅拉着祝杰左右地看,花镜后面是一双布满鱼尾纹的老年人的眼睛。 祝杰却拉过薛业:“叫人,我奶奶。” “奶……奶奶好。”薛业已经傻了,干搓着外套兜,自己就这么空手来了,还不穿袜子,“我……我叫薛业,是杰哥同学,我给杰哥拎包的。我……我是男子三级跳的。” “什么?”彭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老咯,听不清楚,娃娃大点声说。” “他是小杰的同学,你看看,这是队服,和咱们小杰一样。”祝强国对运动员格外看好,再加上是个男孩子,怎么都是顺眼,“运动员,这是将来国家的人才啊。” “噢,噢,运动员。”彭梅听清楚了,仔细打量薛业,“娃娃长得真乖。你是练什么的?” 薛业许久不曾被女性长辈关怀,从前只有师父和江教练。“我……我跳远。” 这一回声音很大,彭梅听清楚了,眯眯眼笑起来:“跳远的,跳远好啊,小杰是跑步的,我家老头子以前也是跑步的。” “奶奶,我带同学来是有正事。”祝杰把薛业抓回来。奶奶,女的,冲薛业咪咪笑。 算了,笑就笑吧。 “你看,孩子终于带同学回家做客了,振海他啊,总说小杰不听话,我看他才不听话。”彭梅急于招待孙子的朋友,不料那孩子把手往回撤,越撤越远。 祝杰抓住薛业的手:“他手伤了,家里有药么?” “诶唷……”祝强国赶紧拿医疗箱:“没事,小伤,男孩受个伤不算什么。” “老头子懂什么,起来,你去催催小陈。”彭梅把酒精棉颤巍巍地取出来,“小杰带同学回来,又是男孩子,饭量大,让小陈多做几个菜。” “你怎么还支使我了?”祝强国慢悠悠地挪步。 “要新米蒸饭,再让小陈把鱼蒸上。”彭梅强调,转过来扶了扶花镜,“来,娃娃,我看看你的手。” 薛业怔怔听着,鬼使神差地伸了手。娃娃,很幼稚又很亲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4 彭梅掀开纱布,底下是一道外翻的伤口,自家人都是搞体育的,疼痛常见可外伤不多:“唉……娃娃,受委屈了吧?委屈了,疼吧?” “没有,不疼。”薛业说,却使劲地点了点头。 第110章冤有头 回到这里,祝杰像个霸王一样,没多会儿就将整洁的客厅搞得一团糟。电视机开着,不看,桌上的水果咬一口,不吃了,冰箱翻乱不收拾,没有石榴。 宋阿姨被支使出去,到楼下24小时的超市寻觅有没有石榴卖。 “娃娃,你多大了啊?”彭梅问。 “19。”薛业再三强调自己不小,可杰哥奶奶总叫自己娃娃,怪难为情。手掌涂了好些药,还撒了止疼粉,现在只有麻麻的感觉。手掌不张开就没有痛觉。 “19啊,那不是和小杰一样大。”彭梅摸了摸他的手,“小杰是很乖的,你跟着他训练,互相帮助,互相学习。” 薛业在杰哥奶奶旁边坐着,连脚都不敢伸。自己的奶奶也好,只是免不得唠叨,总是唠叨妈妈如何如何拐走了她儿子。 “手还疼不疼?”彭梅见他不爱说话,长了老人斑的手拿过遥控器,“喜欢看什么,自己看,诶唷……这个好,体育比赛。” 不知是无意,还是播台习惯了,屏幕停在体育频道。 “小杰是跑步的,他可喜欢跑步了,随我家老头子。”彭梅看着电视,想到许多往事,“娃娃,你是练什么的?” 薛业耐心地重复:“跳远的,男子三级跳,就是那种……彭登、彭登、彭登,跳沙坑里。杰哥牛……牛掰,我没他跑得快。” “他跑得很快的。”彭梅总是笑眯眯,从茶几底下翻出一本相册。相册的封皮十分破旧,与这个家的规格严重不符,只有经常翻看才能把浅蓝色的帆布皮磨成白色。 “给你看看我们小杰。”彭梅翻动扉页,“这个是……是他爸爸,练散打的,诶唷,那个苦啊,练的鼻青脸肿。孩子喜欢,我就让他练,拿过好多奖牌,都在屋里摆着呢……这个是小杰刚出生……” “这个是……杰哥?”薛业太过惊喜,霸着相册看了个遍,全都是杰哥的照片。 只是他没想到,刚出生的杰哥就进了保温箱。 “小杰妈妈是难产,生了两天也没生下来,最后动了手术。”彭梅摸着相册,“也是受了苦的。我家老头子,那阵子天天拜菩萨。” 薛业把那页赶快翻过去,不忍心看猫一样大小的杰哥在保温箱里插呼吸管。再往后翻就大了许多,趴在床上抓周。 薛业笑了:“奶奶您看,杰哥抓了一根笔,可是他高二上半学期历史月考……” “咳!”祝杰穿着篮球鞋到处溜达,刚进屋的宋阿姨跟在他身后一通擦地板。 “杰哥我错了。”薛业往杰哥奶奶旁边靠靠,继续看。突然,一张特殊的照片进入薛业眼帘。 和祝墨差不多大的杰哥,圆寸,坐在游泳池旁边,什么都没穿。 杰哥这么小就开始学游泳了?好想要这张照片,当护身符。薛业开始考虑能不能把这一张偷出去。 彭梅招呼孙子往沙发坐,祝杰板着那张霸王面孔偏偏不去:“陈阿姨说饭做好了,薛业你过来。” “哦。”薛业恋恋不舍放下相册,转眼在客厅看到一桌美味佳肴。 真正动筷子的只有两个人,薛业很挑食,照准一盘鱼动手,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一面鱼肉。 吃完一面,就想吃那一面。可是在别人家里,薛业不敢给鱼翻身。 “爷爷,我有点事求你。”祝杰只有在奶奶家才不涮青菜,伸筷子把黄花鱼翻到另外一面。刚把鱼翻过来一秒钟,薛业的筷子就伸过来了,猫一样挑鱼肉吃。 薛业很会挑刺,舌头灵活,一条鱼能吃到干干净净,只剩下鱼骨架。祝杰特意用了求这个字,第一次向祝强国开口。 “什么事啊?”祝强国看孙子吃饭像看连续剧那样过瘾,天天看都不烦。 “有个教练,我想找。”祝杰碰一下薛业膝盖。正狼吞虎咽的人赶快放慢嚼速。 “教练?”祝强国凛然一顿,威严显现,“可以找你爸,我的人都是干部了,办不了小事。” 彭梅不乐意听,把鱼往孩子面前推一推:“娃娃,多吃啊。喜欢吃鱼?” “嗯……咳。”薛业塞着米饭,噎一口,“喜欢。” “慢点吃,我又没饿着你。”祝杰闷声说,“您帮我一次怎么了?我又没提过分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5 说完,祝杰放下筷子,开始看奶奶。彭梅见不得孙子受委屈,缓缓地看向老头子。 奶奶这样一看,祝杰心里落下大石,成了。 这个家,祝振海出生之前是爷爷做主,自从奶奶生下了儿子,随着祝振海越来越有出息,再有了孙子,爷爷再也不敢像从前那么耀武扬威。 生了儿子,在这个家里就是莫大的功劳。 祝强国开始动摇:“饭桌上别聊这些,先吃饭。” 彭梅布满皱纹的脸露出满意的祥和:“先吃饭,有事就找老头子。娃娃,你戴的那是什么啊?” “这个?”薛业正在吐鱼刺,“这是……这是……” 这是杰哥在出租车上摘下来的情侣戒指,怕一起戴着被爷爷奶奶看出来。 问到点子上了,祝杰好整以暇地看着旁边,等薛业说答案。 “这是我女朋友送的。”薛业把心一横,“情侣戒指,纯金的。” 祝杰默默转过脸来,女朋友,行,有种。 “你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年轻人一代比一代强啊。”祝强国哈哈大笑,“小杰,看看你同学,什么时候你能带女朋友回家坐坐?” 祝杰把鱼头挑开,“我女朋友吃相不好,怕吓着你们。” 鱼头挑开了,薛业赶快下筷子,抢鱼眼珠。 “怎么吓着我们?”彭梅心里埋怨今晚的菜做少了,两个男孩子,七八个菜怎么够吃,“娃娃,你长这么乖,女朋友凶不凶啊?” “不凶。”薛业看向杰哥,“我女朋友……人见人爱,也是运动员。” “知道送纯金的。”彭梅向老头子打了个眼色,“我们从前,定亲也是打金子的,金子好东西。还给小杰留了一套,将来讨老婆的时候用上。” “那您快给我拿出来吧。”祝杰戳了一把薛业的腰,“快用上了。” 薛业放下筷子,抽几张纸巾开始收拾乱吐的鱼骨头。 吃过饭,彭梅实在撑不住先去睡。祝强国让小宋收拾出客房,把孙子叫进了书房。 “不用收拾客房,他跟我睡。”祝杰在书房到处摸索,有爷爷的奖牌、勋章和奖杯,还有爸爸的,还有自己的。标准体育世家。 “家里那么多间房,挤一起像什么话。”祝强国往椅子上一坐,退休了仍旧一副官样,“找什么教练?” “一个姓马的傻逼,欠我钱。”祝杰开始回忆问出来的信息,他完全可以从张海亮的嘴里问出来。可是薛业受伤了,是自己没照顾好,他也怕自己初级审核不合格被踢出去。 更何况光问出名字来没用,只有用关系才能查一个教练的背景。因为祝杰根本不相信薛业打了外源性促红素,哪怕他再迷糊,针头扎进皮肤一定有感觉。 问题在血检和尿检这个关卡上。也就是说,薛业当年的成绩是他自己跳的,他自己的实力。并不是误食兴奋剂,而是诬陷。 今天之前,他还以为这件事慢慢查就好,薛业不在意就能够重新上赛场。但祝杰今天发觉这是个死胡同,不弄清真相,薛业永远要受这份委屈。以前不敢让祝振海和姥爷知道薛业,现在反正已经知道了,随便查。 薛业被宋阿姨安排到客房,吃得肚子鼓鼓的,躺平了消食。 这是杰哥的爷爷奶奶家,自己怎么就住进来了?要是让杰哥姥爷和爸爸知道,大概会连夜赶来把自己扔出去。 屁股还真疼。薛业趴在床上自己揉揉,扒下裤腰查看,活色生香的一个牙印。 又多了一个牙印,杰哥大概是属狗的。薛业闲得无聊,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开始溜达,衣柜门没有关,他不声不响地往里看。 一套正装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看什么呢?”祝杰推门探进前身。 “杰哥,我手疼。”薛业说谎,奶奶上的药粉真管用。 “所以?”祝杰知道他撒谎,但还是信了。 “所以我想看你穿这个。”薛业把那套防尘袋罩住的衣服拎出来,“心情低落的时候看这个,可能就好多了……” 祝杰皱紧眉头,伸出右手的食指朝他勾了勾:“带着衣服,过来,上我屋里睡。” 今天这一天对薛业而言可谓跌宕起伏。上午,开幕式,中午尿检,下午比赛,预赛成功出线然后退赛。随即被孔玉拦住逼问,被不认识的人围攻,解释不清脑子还抽了,竟然伤了自己的手。 毁坏公共设施,学校的人和酒店经理前来做笔录,薛业恨死自己越说越结巴的嘴,草草了事抬腿就跑。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蹲一蹲,只要自己蹲下了,谁也看不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6 也不敢跑太远,怕杰哥生气。更不敢不带手机,随时准备接杰哥的电话。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会这么完蛋的时候,杰哥带自己来了这里,说要查从前的事。现在,杰哥穿着一套标准正装,白衬衫、黑马甲、黑领带、黑皮鞋……还有皮带。 “杰哥,这衣服是谁的啊?”薛业在他背后摸来摸去,哪哪都合适,哪哪都结实。 “我爸的。”祝杰动了动肩,“别摸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容易走火。” “我瞎说的,我怕说你送的吓着奶奶。”薛业一骨碌爬到床上,“奶奶都给你准备好了,什么金手镯金耳环啊,金项链金锁啊,我也戴不上。” “手不疼了,是吧?”祝杰手机震动,爷爷手底下的人动作真快,比祝振海那边的人效率高。 任何时候都要找关系才能有门路,上头的人随便几句话,底下的人下班也没有休息时间。更何况有了关系,姓马的并不难找,只是难以扳动。 名字、证件照、私人号码和工作履历发进微信,祝杰从没想过,自己与这个男人仅仅隔着一个电话的距离。 “杰哥你困不困啊?”薛业摸着吃撑的肚子,心里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个教练……要是不好找就算了吧,找着也没用,我也没有证据。下次他们再问,我掉头就走,爱谁谁。” 他不知道,祝杰已经找到了。 马晋鹏,祝杰攥起了拳头,吸一口凉气。 从薛业告诉他真相,这个男人就成了祝杰这辈子的仇人,恨到不去想他是什么样。照片里的男人并不狰狞,正相反,他身上有着一个教练该有的一切素质。强健的体魄,受人爱戴的光环,带队赢得名次的光辉记录,还有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 一个披着人皮的傻逼畜生。祝杰的拇指指尖轻轻点着手机屏幕,这样的人,不可能只对薛业一个下手。他们是有选择性的挑少年运动员,薛业好看,性格孤僻,不交朋友,再加上一根筋的脑子,轻而易举成了他盘子里的肉。 就算这块肉没有嚼,他也从薛业身上扒下一层皮。 马晋鹏,祝杰在心里咆哮。薛业遇上他是不幸,他遇上自己是冤有头债有主。 第111章实名制举报 “杰哥你看什么呢?”薛业爬过来,“嘶……手还是疼。” 祝杰把手机关上,这一天里薛业经历太多,需要睡个好觉。“没什么,把手给我。” 上过了药粉,薛业掌心出现一道偏黄的刀口,为保持伤口干燥暂时没有包扎,好在伤的并不深。“薛业,你究竟是不是傻逼啊?你不知道疼是不是?” “我……”薛业语塞,“我……” “是不是最近没揍你,过得太舒服?”祝杰眉心拧着,单手扯开了温莎结。 什么破玩意,勒得慌。 “别别别,别摘。”薛业伸手制止,扼住杰哥的虎口像是掰腕子,“别摘,帅,杰哥你要生气就揍我吧……能穿着这身揍吗?” 祝杰一愣,不懂一身衣服到底有何种光环把薛业迷得挪不开眼。“现在觉得自己女朋友特帅是吧?你女朋友带把儿的,别摸。” “帅,我女朋友坠帅。”薛业把领带结又紧了紧,配白衬衫和杰哥的脸,绝了。 帅么?祝杰顺手拉领口,从没觉得自己多帅,就连头上这道杠也是薛业喜欢才剃。 薛业咽了咽口水,手掌的疼被暂时忽略掉了。薛舔舔名不虚传,杰哥穿正装能止疼。 “真的帅,这要不是你爷爷奶奶家,我就要开全自动了。”领带也好看,薛业拿它在手指上绕圈,“万一出了什么动静吓着老人。再说,奶奶都给你预备好金砖聘礼了,都是金子。到时候一看,孙媳妇底下带把儿,金首饰都戴不上。我得要个金子打的运动员参赛证……” 祝杰开始漫不经心解腕扣:“你别出声不就好了。” “不能不出声啊。”薛业一字一顿,显得自己特有经验似的,“我也不想叫,多丢人,可是太爽了,忍不了。” 祝杰动作一停,脸开始烧起来。 “嗯,我女朋友好像开始走火了。”薛业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主要是杰哥穿正装太好看,精窄的身型把衬衫撑得见棱见角,这胸肌,这小拉翅,这腰杆子,这…… 这气势高昂的走火反应。 “看什么?”祝杰开始冒汗,“敢撩不敢管是吧?” 一滴汗刚好从高隆的鼻梁正中往下流。 薛业突然渴了:“杰哥我手有伤,行吗?万一你爷爷闯进来,咱俩都来不及穿衣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7 “有伤?刚好给你大补。有句话怎么说,一滴什么,十滴血?”祝杰捂住薛业的嘴,把答案吹进了他的耳洞,“精。” 薛业的瞳孔以明显的程度开始缩放:“杰哥,我……” “不敢?”祝杰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身上的皮带扣。薛业喜欢这个,军训还偷偷拿了一条自己的。 “真不敢。”薛业不怂,在野外都敢招呼,但是在杰哥爷爷奶奶家里比较老实,“你这衣服不好脱,我想看你穿着这身睡觉。” “那我就不脱。”祝杰拽开薛业的裤带,一把摁向床面,“你脱。” 就自己脱?薛业抱住膝盖反复犹豫。可是杰哥从正面上的杀伤力太过巨大,再配上这身三件套,一狠心,脱就脱。 当夜,薛业一声也没叫出来,嘴里塞着黑领带。一下全自动也没开成,因为脚腕被皮带打了个结,衣服一件不剩,袜子都没给留下。杰哥果真没脱,说到做到,一件都没脱,不愧是他。 第二天上午,薛业随杰哥离开了这里,确切地说是逃出了这里。早上杰哥的爷爷和奶奶叫他们吃饭,两个人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薛业的脸红得像一只德州扒鸡。 更不要说昨夜用了爷爷奶奶抹脸的维生素e乳……以后怕是再也没脸来了。好在老人没有多想,还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兄弟亲密。 来的时候只有运动包,走的时候出租车快要装不下了,大包小包。特别是彭梅,知道孙子在外面租房住之后,差点将半个超市给孩子们带上。 一路上,杰哥沉默不言,薛业抱着一坛跌打药酒。“杰哥?” “嗯?”祝杰在斟酌翻案的事,重新调查不能是一句空话,他还没那个能耐扳动一个教练。 “你想什么呢?”薛业摊开掌心,赫然一道伤口,“我今天……想明白了,我不该为了外人的看法活着。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紧,我知道自己的实力。我嘴笨,解释不清楚就……就慌了。” 祝杰用手指比着那道伤,几乎和食指一样长了。玻璃尖的锋利划开皮肤是什么感觉?他不敢细想,宁愿用自残的方式也想证明自己清白的薛业,当时该有多绝望。 “我再也不解释了。”薛业微微攥掌,疼得厉害,“不相信我的人,我把血放干了他们也不信。信我的人,根本用不着解释。” “还疼么?”祝杰抱着一个医药包,“奶奶让我带了好些止疼药,还有什么生肌粉,到家再上。” “止疼药和生肌粉?能用屁股上吗?”薛业不想话题沉重,“那套衣服带回来了吗?” 祝杰脸色一变:“你就这么喜欢?” 西装,无性别,穿上它薛业会很兴奋,浑身通红。 “喜欢啊,杰哥你穿上太帅了。”薛业兴致勃勃,“昨天我还偷拍了,你把手机给我用一下,发我微信里。” 手机?祝杰都不知道薛业昨晚什么时候动了自己的手机,眼看他打开自己的微信。 祝杰一把按住手机屏幕:“先别动。” “哦。”薛业表情瞬间落寞,好像杰哥在微信里金屋藏娇不给他看了。 祝杰慢慢松开手:“有件事……昨晚应该告诉你,我不是问过你上集训营的年月日,还有地点……昨晚我爷爷的人……” 薛业的表情在一点点冷掉。 “我爷爷以前是干部,退休了,可是他培养的人全部当了一把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祝杰慢慢呼气,让薛业缓,也让自己缓,“马晋鹏,是不是?” “杰……”后半个字薛业生生吞了,放下手机,双手无措搓兜。杰哥说到做到,一定会帮自己查。 但是,忽然之间这个人查出来了,浮出黑暗的记忆层面跃然成为活生生的人,薛业从没发觉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和恐惧。 “这么快啊。”他把手缩进兜里,“我都忘了……他叫什么了,应该是这个名字。” “嗯,就是他。”祝杰把薛业的手从兜里抓出来,不管多强大的受害者,哪怕多年过去,面对施暴者仍旧抵触。这是正常现象,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复。 “薛业。”他紧紧地抓住他,“没事了。” “嗯,没事了。”薛业点点头,一路不再说话,冰凉的身体徐徐转暖。刚刚一瞬间的惊慌是连自己都没料到的,几年过去,原来那个人一直扎在心里,恶心。 到了家,薛业倍感自在。这是他和杰哥的家,还没有杰哥爷爷奶奶家的一间客厅大,这是他最后的安全岛。 收拾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张蓉来过。沙发床上散落着几枚蓝色的蝴蝶发卡,祝墨很喜欢这些。祝杰把妹妹的发卡收了起来。 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她的妈妈是赵雪。 赵雪,她是真的没有精力管女儿了,在治重度抑郁症。祝杰从未试着去了解过这个女人,现在却有些同情。重度的抑郁症吸收了她的生命力,不要说带祝墨,她连动一下、走一步都不愿意。姥爷曾经也接收过重度抑郁患者,祝杰见过他们的样子。 和赵雪差不多,不绝望,但是眼睛里也没有希望。 “杰哥,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薛业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刚才是吓着了,现在完全好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8 祝杰拿出药粉帮他涂着:“不着急,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他……” “他还在带少年运动员,还有集训工作,对吧?”薛业手疼,但是不躲了,比起那个疼,心里这根刺更甚。 “工作履历上,好像是。”祝杰眼前浮现出那一张脸。 “那就完了。”薛业手掌冰冷,不光是为了自己,“肯定,肯定不止我一个。杰哥,这件事不好办,我没有证据,况且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再说……再说我确实有不良记录,就算翻出来,也没人信我的话,你得找别的受害者才行。”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吃药了?”祝杰反问。 “啊?”薛业眼里有了些东西,闪亮亮的,但是稍纵即逝,“我……我以前也想过,是不是没吃啊……不可能,我有感觉,不吃药怎么能跳17米,平时训练从没有过的成绩。可我也幻想过,要是自己没吃药多好,像飞。” 祝杰脑子里也是乱麻,他不知道别人的大学生涯如何开场,可自己的,从开学那天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熟、蜕变,让他毫无准备。可是必须招架。 薛业曾经说过,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杰哥你得救我。祝杰想,薛业肯定料到了重回赛场的后果,他并没有把握,去面对质疑。 “这件事……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我爸从小带着我办公,圈子里的新闻听的比你多。”祝杰说,“运动员除了不能喝外来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金牌啊。”薛业脱口而出。 “金牌?”祝杰气得想把薛业挂墙上,“是血样和尿样。所有出问题的环节都在这上面。检察官提防运动员作假,替包样品,运动员也应该用相同的警惕度去防着他们。谁经手的,有没有反兴奋剂中心的证件,这些比金牌重要。” 薛业完全听傻了。 “我怀疑你根本没用过外源性促红素。”祝杰打开沙发床上的笔记本电脑,“肌肉注射,我真他妈不信你能没感觉。这不是口服肌松剂,喝一瓶水就莫名其妙被吸收了……不过这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 薛业这才开始消化信息:“杰哥,你的意思是,我被诬陷了?” 祝杰用一个点头告诉他:“对,我怀疑他们对你的血样和尿样动了手脚。毕竟这种事不在少数。” “你的意思是……”薛业脑袋里嗡嗡直响,“我的血,从一开始就是干净的,我没问题?” “不一定干净,但肯定不是注射兴奋剂。”祝杰说。开机之后他瞬间无语,好好的原始桌面,被祝墨改成了星际宝贝。 小丫头学的真快。 他快速输入马晋鹏,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名教练,人设无敌。 “杰哥,你查什么呢?”薛业看向屏幕,照片一出来又本能地移开视线。 “我爷爷的人在查他,近几年之内有没有实名制举。”祝杰眼神变狠,“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实名制举报的记录可以在网上抹平,但不可能抹得那么干净,傻逼。” 薛业血液沸腾,原来自己是被诬陷。杰哥的话点醒他,当时自己并没有全程看好尿样,被抽血的检察官叫走了。 “那……什么时候能查出来?”薛业追问,“你爷爷的人厉害吗?” “厉害么?”祝杰用电脑客户端上微信,指给薛业,“你自己看,在你之前,已经有人实名制举报马晋鹏过分体罚男学员。这些……”他指着屏幕里的一串名单,“都是举报过的痕迹,但是不确定真伪。” 不确定真伪?薛业忘了呼吸,因为他在那串名单里,看到了爸爸妈妈的名字。 实名制举报,这些记录果然抹不掉! 第112章新药! “你先看着,我去接个电话。”祝杰手机响了,到睡房里去接。接通后他不出声,是祝振海。 “你找什么教练?”祝振海的声音明显在压火气。 祝杰料到祝振海会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快。“随便找,我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哪个教练欠你的钱了?”若不是在办公室祝振海必定破口大骂,“还敢带着他回家住,翅膀硬了是吧!” “翅膀早就硬了。”祝杰说,说完挂断。不仅翅膀硬了,还在祝振海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上,感觉不错。 反正和祝振海没有和解的可能,自己能力有限只能管薛业。 他回到客厅,薛业正看着电脑发呆。“怎么了?” “杰哥。”薛业脸色不好看,指着名单,“这是我爸妈。” 薛业的爸爸妈妈。祝杰心里一沉,顺着薛业的指尖看到两个名字,薛苑、吕幻薇,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名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9 薛苑,吕幻薇,祝杰在心里反复默念。逝者已去,正因为见过所以有感慨。 “真没想到,这也能查出来。”薛业的侥幸心理消失了,“能查出这个,就能查出我当年的禁赛纪录。我还以为能瞒住呢。” “薛业,你听说过ritalin么?”祝杰突然问,“和你之前吃的抗嗜睡药物的功能很像。” 薛业摇摇头:“这个……耳生。大部分不能吃的药我都知道。” 身为少年运动员,体校打磨就是为了走这一条路。从很小,师父和江教练就警告薛业和师兄们不能碰这些药。这是运动员的死路。 可现实中,仍旧有不少运动员前赴后继往这条路上扑。因为一颗药带来的好处太大了,身体机能瞬间充电,高效率锻炼几小时以上不累,这不是正常人的极限。 正常人1小时已经累瘫,药制造了一种幻觉,是运动员永远渴望的极限。 除却耳熟能详的那几十种,更多的药处在禁药名单的边缘。兴奋剂的开发是体育的黑暗面,与反兴奋剂中心斗智斗勇。现状是,开发新药的速度远远快于列禁速度。 “有一种药很新,前几年才问世,主要治疗注意力缺陷障碍,多动症那些。”祝杰说,“又被许多家长当聪明药买给孩子吃,就是你说的那种感觉,不累。” “多动症?”薛业茫然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祝杰吸了吸鼻子,想抽烟。“我爸,我爷爷,和他们共事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药已经在不少国家被用了,国内,也有了。” 薛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身上下只有屁股疼,其他部位仿佛没了知觉。 “如果直接注射外源性促红素,赛前尿检就直接将你拦下了。”祝杰太清楚药里面的门道,因为祝振海就是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总有新药,让正规赛事应接不暇,“但是如果你误食的是这类药,薛业,赛前尿检是查不出来的,除非用专门的试液才能鉴定阳性。一个省队规模的比赛用不上这样昂贵的试剂。这是新药。” “新药?” “不止是竞技体育,射击棋类,包括电竞比赛都有人开始吃药。药就是外挂,降低心率避免紧张,精神高度集中,甚至连呼吸频率都能降下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自己当初的反应?” “我的反应?”薛业的嘴唇开始颤抖。 “他们让你误食这类新药,顺利通过了尿检。如果你是前5名肯定重新检查。知道为什么挑外源性促红素么?因为注射型的兴奋剂没有误判可能,血样尿样动些手脚,你就完了。” “我就完了。”薛业跟着说。4年,他背着一个赛中兴奋剂事故的包袱寸步难行。直到今天仍旧恨不起来林景和其他运动员的排斥,换作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原来……自己没吃过。原来自己被骗了。 “6小时之内大幅度提高肌肉控制力,专注,不疲劳,超大幅度提高身体协调性。国内对多动症这方面的研究太少,国外当这是高科技,就有人跟着一起用,非常贵的新药。”祝杰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那帮傻逼让你相信自己真的有问题。” 薛业的反应慢了一拍:“可是……为什么啊?这不是多此一举,直接把我的血样换掉不就行了?” “如果你自己都不信,像更高一层的反兴奋剂中心提出重查,他们会露馅。”祝杰说,“这种冤案……我以前听说过。为的是不扩大搜查之前,逼你把事认下来。” “所以,我没用外源性促红素,只是用了……这什么新药?”薛业的心犹如过山车,上下颠倒,“这也是兴奋剂?”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祝杰发现薛业的眼睛越来越亮了,像是某种清明的光辉开始集中,“薛业,这个药,对三级跳项目没用。吃它的人要么是搞艺术体操的,要么是赛前心态出了大问题,现在你懂了没有?” “有点。”薛业抑制不住想笑,想告知天下,4年的谜团终于搞清楚,怪不得自己想不通什么时候打针了,原来根本没有的事,“我的血样是有问题,但是对我的成绩没什么帮助。不是外源性促红素,是那什么破玩意儿……” “ritalin。”祝杰也不确定是不是ritalin,但肯定是类似药物才能逃过赛前的检察,“所以,再有人问你什么,你就……” “直接给丫捶飞!”薛业攥紧那只受伤的手掌,记住这个疼法。 晚上张蓉带着祝墨回来,见到他们第一反应是惊讶:“你们不是比赛呢?” “我……”薛业捧着一碗香油面,吃过了杰哥奶奶家的黄花鱼,总想着那个味道,“我受伤了,退赛,杰哥也跟着回来了。” “哥哥!”祝墨扑过来,头上扎着两个小发揪。 祝杰将她一把拎起,是拎包的动作。自己也没想到赵雪愿意把女儿给他带,大概是病得很重,无心其他。 “薛业哥哥你们不是……”祝墨的审美彻底跑偏,新衣服专挑鲜艳颜色,“你们不是比赛去了吗?” 薛业给她别上发卡:“比完了,下次……下次再比,还有机会呢。” “下次我也去。”祝墨在薛业身上闻,和哥哥的枕头一个味道,“昌子哥哥回来了吗?他说送我金牌。” “他送你金牌?”薛业有点不服气了,“他金牌不好,下次我送你一块好的。” 张蓉却不相信这套说辞,把祝杰拉进厨房:“怎么回事?” “薛业以前的事被人翻出来了。”祝杰吸着鼻子,脑袋突然被张蓉打了一掌,“你干嘛啊!” “小王八蛋又想抽烟了是吧!”张蓉一眼看穿,“戒烟戒烟,说你多少次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0 “我没抽啊。”祝杰一脸冷酷,挨打也酷,“你长这么高就为了打我方便是吧?我和薛业一起戒烟呢。去年,我不是让你帮我找个姓马的教练么?” 张蓉扬手又是一掌,只不过力道很轻:“我长这么高是为了打中锋,那个姓马的教练到底怎么了?” 祝杰三言两语将所有的事告之张蓉,最后一起沉默,等着看她什么反应。 张蓉却没有反应,像一尊雕像保持着站姿。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心里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你打算怎么处理?”张蓉也在等祝杰的反应,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一定是有办法了。否则这孩子绝对不说。 和他妈妈一样,憋着放大招。 “我有自己的办法,暂时不用你。”祝杰揉了揉后脑勺,“如果需要你帮忙,借钱给我就行。” 张蓉冷静几秒,一巴掌又呼上去:“你早就算计好了,对吧?” “张蓉你再打我我还手了啊。”祝杰一个闪身躲避,还好没让薛业看见自己挨打。 看见的话,自己就不酷了,会输给一身西装。 晚上薛业心情好所以吃得格外多,躺平一边消食一边养腰。祝杰带着祝墨洗碗,妹妹够不到水池子,站在小马扎上帮忙。 “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祝墨小小声地说,“薛业哥哥的手破了,吃饭的时候我看见的。” 祝杰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你还不会游泳吧?” 祝墨放下小盘,开始在衣兜上擦手。“妈妈没让我游泳,爸爸说游泳危险。” 果真不会,祝振海和爷爷一样,女儿不用学太多,只要性格乖就好。看来去一个好幼儿园至关重要,否则祝墨再过几年也会受家庭影响,变成赵雪、奶奶那样,为她的性别自卑。 只是……这个在身上擦手的动作怎么和薛业那么像?别人家的妹妹也这样大大咧咧么? 想起薛业吃鱼的馋样,祝杰能猜到他是怎么在师兄教练的宠爱下长大。专挑鱼肚子下筷,还抢鱼眼睛,也没有刷碗的习惯。 他抱着祝墨回到客厅,怀里是真的沉了,把她喂胖可真不容易。再看床上,薛业的背心打成了卷儿,翻到胸口,袒着肚子呼呼大睡。 “薛业哥哥睡觉了,咱们不要吵他。”祝墨像无尾熊挂在哥哥肩膀。 “现在不吵他,晚上他睡够了就该吵我了。”祝杰把薛业拍醒,“起来,洗脸去。” 薛业睡梦中被拎了起来,揉着眼睛,和祝墨一起并排洗脸。 这一夜的梦是薛业19年来最混乱的梦,梦里自己被人围追堵截,好多人要抽他的血。他到处跑,可无论自己跑到哪里都是同一批人。再后来又被同学围住,说要看他吃了什么药。 薛业有口难辩,想和他们解释自己被诬陷了。转眼又到了杰哥爷爷奶奶的家里,前面的人一身正装圆寸带杠,从正面压下来,垂在眼前的黑色领带被自己一口咬住。 “说,谁是你女朋友?”杰哥的脸在面前一直晃,整个世界也跟着有规律地晃。 这个梦太真实,梦到薛业一睁眼口干舌燥。旁边是空的,他光着脚下床找人,看到杰哥在洗手间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杰哥你醒了啊。”薛业过去蹭一口,烟就被掐灭掉。 “最后一根,明天开始正式戒烟。”祝杰把电话挂断,“你怎么起来了?” “梦见你逼问我女朋友的事,爽醒了。”薛业也跟着吸了一下鼻子,“谁的电话啊……男的女的?” 祝杰打开换气扇,轻轻摸着薛业的嘴巴。一个多月前薛业才过了19岁生日,那么年轻却体验过常人不敢想象的事。“给名单上的那些人打电话,问他们愿不愿意配合。” “他们怎么说?”薛业专注地听着。 “坏消息是,这些小运动员大部分已经转业了。”祝杰紧皱眉头,体会那些人的绝望,最珍视的人被毁掉的绝望,“敢实名制举报,这些人的前途已经被堵死了,只能转业。” 薛业抿紧了嘴巴,没说话。 和教练对着干,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和当年自己一模一样。 “好消息是。”祝杰笑容坚毅,因为他终于可以给薛业的爸妈一个交代,给薛苑、吕幻薇一个交代,“他们的父母,大部分愿意再试一次。” “什么?再试一次?”十指交握的手突然变紧,薛业震惊于这些家长的勇气,这是一场不惜财力、精力和时间的浩劫,可他们竟然只因为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又燃起了希望。 “再试一次。”祝杰咬着牙,眼圈因为熬夜彻底乌青,薛业爸妈没做到的事,终于轮到他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1 第113章人证物证 再试一次?薛业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再试一次吧。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命运把他当作一颗石子碾压,不甘心自己的梦想在恶人面前失去希望。 “试!”这个字,薛业足足用了十几秒才说出来,“可是……能行吗?我没证据。” “你没有证据,不代表别人没有。”祝杰发觉薛业在哆嗦,“冷,还是怕了?” “不冷,也不怕。”薛业镇定下来,“杰哥,你知道当年我爸妈写完了举报信,等来什么结果吗?没有结果,事情就被不清不楚地压下去了。就像把一颗小石子扔进海里,看见一个小水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祝杰拨通了最后一通电话,那边的人明显刚睡醒,是他爷爷曾经提拔过的干部。“那是因为没有我,现在有了。那傻逼必须死。” 4天之后,陶文昌带着一块银牌回来,同时和他一起回到宿舍的还有止步于8强的孔玉。 “我看看。”孔玉打开奖牌盒,“你不是说金牌稳了吗?” “唉……”陶文昌指了指肩,“旧伤犯了,不想把自己逼那么紧,机会年年有得是。不过你又怎么了?” 孔玉悻悻归还银牌,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了。 大学之前他的运动轨迹可说完美,要不是爸妈怕他进省队吃苦,自己也该是那个级别的运动员了。可是上了大学境遇天翻地覆,不再是队里最瞩目的那个。 有了劲敌,偏偏这个时候赶上瓶颈期。 越着急,越急,越跳不好。 “昌子,你有过瓶颈吗?”孔玉问,眼神却没有移开奖牌。 “有啊,每年都有,最严重的那次是……高二吧。”陶文昌坦然,“这个多正常,没有瓶颈就不是人了。我高二那年,生气哭过两次。” 孔玉瞪大了眼睛:“你?气哭了?还两次?” “可不嘛,你以为别人的瓶颈期就这么好过?”陶文昌感同身受,这玩意儿就是磨损耐力,可孔玉刚好心态脆,“你老实说,是不是太紧张了。” “也不是紧张……”孔玉很难形容那个感觉,“我现在一起跳就害怕,腾空之后腿怎么放都犯糊涂,使不出劲儿来,好像叫什么绊住了,束手束脚。” 陶文昌拍他的肩膀:“对!就是这感觉,昌哥当年也是不敢起跳,因为每次都失望。回回压杆,特别绝望。不管怎么逼自己练也没用,咱们搞体育的,看的是真真正正的实力,跳不过去就跳不过去,你跳的不如别人远,尺子就在沙坑一侧摆着呢。” “那你当年怎么过的?” “忍着呗,忍过一年,哥们儿直接起飞。”陶文昌帅气地甩甩刘海,“你可以把瓶颈期当成养精蓄锐,咱们在打怪升级,1级升30级当然容易,几个月就能飞跃。可现在你是89级升90级,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就好。” 孔玉低下了头。薛业已经在预赛跳出16.50米的成绩了,冠军林景这回才16.65米。可自己心态一乱只能跳16.30米,差太远了。 可恶,论努力自己一点不输,偏偏差在天赋上。 “诶,我问你。”陶文昌怪八卦地揽住他,“比赛一直没敢问,怕影响不好。究竟是谁告诉你……薛业的事?” “就是……听他们说的。”孔玉并不后悔自己被怂恿,“我是奔着一个答案去的,想让薛业当着大家伙把事说清楚。结果他跑了,你们都怪上我了。” “我没怪你啊。”陶文昌还是比较了解孔玉,他太蠢,每次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薛业的事你相信吗?” 孔玉不自在地动动肩:“你说的是……哪件?” “当然是兴奋剂那件事啊。”陶文昌也有点不自在了,“反正我不信。你记得祝杰骗他吃抗嗜睡药的时候他什么反应吧,连野逼都敢打,啧啧,真他妈可怕,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捶了。这事绝对有问题。” “那……”孔玉还想追问,当事人推门而入,他不再多话,抄起自己的包往外走。 “等下。”薛业伸臂将他拦住。 “你想打架啊?”孔玉有点怕他。 “不打,我想解释。”薛业说。经过几天的整理和调整,他不想再跑了。 孔玉往后退步:“那你解释吧,我听着。” “好。”薛业再一次攥紧掌心,这么长的伤口肯定要留疤。留疤好,时刻提醒自己学会解释。“你听着,我没吃过药。” 陶文昌想给薛业比大拇指,行,解释半天还是这一句话。 “真相是我被冤了,教练叫马晋鹏。”薛业看着地面,“初三寒假我被体校推荐打省队,进了封闭式的训练营。马晋鹏伙同一个女队医对我耍流氓,猥亵我。” “什么!”陶文昌从上铺跳下来,眼神发直,“这事是……真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2 他始终没敢信。哪怕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薛业的不对劲,可亲耳听就是另一种感受。 猥亵,这他妈还是人干的事吗? “真的。”祝杰替他说,“那年薛业吓坏了,要把事情闹大。结果他们使了个简单的阴招,在薛业的血样尿样里动手脚。别跟我说不可能,我听过的冤假错案不在少数。” 孔玉慢慢理出了眉目:“什么叫……动手脚?” “这几年我经常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打了针。”薛业任薄薄的刘海扫着眉头,“外源性促红素必须肌肉注射,要扎进肌肉里,我不可能没知觉。杰哥说我是被用了类似ritalin的药物,这种药是治疗多动症的,能大幅度提高专注度和稳定性,除非用专业的试剂否则查不出来。” “ritalin?”孔玉从没听过。 可是陶文昌已经明白了。“他们用一个查不出来的药,让你信了自己的血和尿有问题,迫于无奈只好认下来?操,太阴了吧……再挑个必须打针的兴奋剂让你没话说。” “嗯。”薛业有时候佩服陶文昌的分析能力,“杰哥家里有关系,已经查到马晋鹏这几年的被举报记录,杰哥帮我,这几天一直在联系那些家长,已经选了代表出来。我们准备……再试一次。” “可是……你们真有把握?”光是随便听听陶文昌已经忍不下去,也就是薛业一根筋要走体育这条路,换成别人,兴许已经放弃。 薛业下定了决心:“没把握也得试。我是被诬陷的,我要打比赛。” “ritalin……”孔玉看向了窗外。 试一试说起来容易,等杰哥收集好举报信息已经进入了4月份。天气回暖,光线打在薛业的短袖t恤上,烤得脖子热乎乎的,是暖绒的春意。 真好,春天到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例如学校并没有追究他赛中毁坏公共财物,没有停赛处分,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口头警告。听陶文昌说,是唐誉和白洋在力挽狂澜,一起保住了三级跳项目的两名主力。 只是之前的事被传开了,每一次训练只有孙健肯过来。薛业无所谓,他又不交朋友。 “男神你去哪儿啊?”孙健仍旧傻呵呵地跟着,其实是装傻。每个人都骂他笨,别逗了,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怎么可能笨,吃兴奋剂的事,但凡了解薛业的为人都不会相信。 男神不解释,他就当没听过,避免尴尬。 “去找杰哥。”薛业多了个跟班,“你把包给我。” “我给你拎着啊。”孙健跟着他一起走,“男神你的腰怎么样了?” 薛业训练完毕,摘掉湿透的护腰,胸肌下方仍旧是一圈红线。“好多了,你快把包给我吧,你哥看见又瞪我。” “我哥瞪人是习惯,他谁都瞪,不厉害怎么做学生会主席干部啊。”孙健这样说,还是把包还了回去。不是怕孙康,是怕祝杰。 每次祝杰瞧见自己都像见了仇人,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惹着他了? “行,你回吧,再练一个小时的跨步跳。”薛业给他下个指标,往东校门走。他不忍心打击孙健的积极性,这个人不是跳远的材料。 但是能练成今天的成绩,是捧着一腔热血和对体育运动的情有独钟往前冲,也算可圈可点。东门一侧,还是那个安静的小酒吧,薛业走了进去。 杰哥好像在开会,朝他招了招手,用眼神给他指了个座位。 薛业坐到那个卡座上,距离大概10米,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杰哥旁边是张蓉,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偏胖,有些啤酒肚,戴眼镜。桌上是好几个档案袋。 这大概就是家属选出来的代表了。薛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之间多了一丝同情。 他的孩子是受到了怎样的不公对待?体罚还是雪藏,或者直接被替换了参赛机会?薛业不了解圈子里的内幕,全是听杰哥说的,原来一个总教练的权力如此之大,大到可以决定运动员的前途。 稍微对比一下,江川教练和恩师简直就是神仙。哪怕这个圈子再乱,仍旧有一批代表光明的好教练,兢兢业业奋斗在岗位上,为体育事业培养先锋。 不知道恩师什么时候回国,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拿金牌了。 “你是……薛业?” “啊?”薛业才发现面前坐了一个男的,年龄比自己大几岁,“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他们这次能成功吗?”那人直接问,干净的指甲不断扣着指节,是紧张的表现,“我看了所有的举报信,刚才听他们开会,祝杰说你会过来。这件事……我觉得没什么希望。” 薛业没说话,不认识这个人。 “举报马晋鹏收取学员家长的好处,对学员实施体罚,不正当的竞争,甚至向学员收取额外的训练费用。”他一直看着薛业,同仇敌忾也无能为力,“只有……只有咱们两个是……” “你是谁啊?”薛业不明白。 “只有咱们两个是猥亵。”他说。 薛业这一刻明白了,他曾经一定是少年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3 被毁掉的运动员。 第114章人证物证2.0 祝杰看到那个男生去找薛业了:“我去看看那边。” “去吧,这边我盯着。”张蓉眼圈浓重,眉目忧愁,问题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几年之间举报信将近20封,却撼动不了这个马晋鹏。 还有针对队医的举报信。小杰这是准备斩草除根,一窝端了。他给了这些家长一丝渺茫的希望,究竟孩子们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薛业搓着t恤,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很想劝劝对面但是无从开口。 “我……”他回忆杰哥是怎么安慰自己的,“没事了。” “没事了?”对面的反应像是气球泄气,瞬间瘫坐,“你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我……” “他是4年前出的事,比你晚几年。”祝杰过来了,选择坐在薛业旁边,“他叫任英博,和你当年遭遇一样。” 薛业震惊了:“和我一样?都是被那个傻逼……” 任英博向前握手:“我以前也是三级跳远选手,出事之后就练不下去了,今年大学毕业。咱们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你也是三级跳?”薛业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握住。 “他也是进省队那一年出事。”祝杰把薛业拉回座,看他俩的手分开才罢休,“这周末我会把请愿书送上去。” “不够,还不够。这些证据最多让他停职,我想让他死。”任英博排斥祝杰的对视,出于同样的遭遇,他只想和薛业单独聊。 “我也想让他死,杀人不犯法我就动手了。”祝杰完全终止训练,为这些事焦头烂额,“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任英博却看薛业:“有,能让我和他说几句吗?” “和我?”薛业再看旁边,“杰哥,行吗?” 祝杰在任英博的脸上扫描,确定他不会伤害薛业:“你们聊,我去看看那边。” 等祝杰离开,任英博才开了话匣:“我看了你爸妈的举报信,他们……他们说过你什么吗?” “说我什么?”薛业往前靠了靠,“你是指什么啊?” 任英博将目光转移,盯着自己的手指不放:“说你……说你那些事,说你……说你……说你不好的话。” 薛业被他绕晕:“我爸妈,为什么要说我不好的话?” 任英博懂了,薛业根本没经历过那些。“咱们一样,又不一样。祝杰说,马晋鹏和苗萍一起……” 苗萍。薛业完全忘了那个女队医的名字。 “他们一起对你……”任英博很排斥提那个词,仿佛那个词是绝大侮辱,让他活的像个罪人,“我和你不一样,那时候苗萍还没帮马晋鹏。是马晋鹏一个人对我做那些事。” “苗萍……苗萍……”薛业的心头烧起一把火,“苗萍,对,好像是这个名字。她说我精神状况不好,需要额外的心理疏导。一开始以为别人和我一样,可是后来……后来我才发现自己被叫去医务室的次数格外多。” “她对你,做什么了?”任英博问,奇怪,明明自己比薛业还大几岁,回忆起来还是会害怕。 “让我脱衣服检查,问我许多问题,都是……那方面的问题,偶尔……会碰我的手,或者腿。再碰别的地方我就闪了。”薛业说,当年他还不懂如何保护自己,教练师兄们没教过这些,可是潜意识里的防备心让他想逃,“她说……腿疼可以找教练按摩,问我……许多让人反胃的问题。” 随之任英博也是一阵反胃。他佩服薛业的勇气,或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样的封闭式训练环境,一个帮手也没有,手机也被没收了,居然敢和教练队医叫板。 教练,队医,掐着运动员生命线的职业。 “那……马晋鹏,他碰你没有?”他问薛业,希望他说没有。 “没碰着,我想跑可是当晚就被扣下了。”薛业一阵冷汗,许多恶事都是在全封闭式的环境中发生,可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碰着你了?” 他希望任英博也说没有。 “碰了。”可任英博的回答让薛业坠入了冰窖。 两人一时无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4 最后任英博笑了笑,清秀的脸笑得并不好看:“我没有你那么敢……敢和教练叫板。祝杰说,你是罗季同的学生,真羡慕你啊。那时候还没有苗萍,他把我带回宿舍,让我脱衣服,我就脱了。他说我脱了,就可以打比赛。” “什么?”薛业终于懂了,为什么任英博说他们一样又不一样。自己反抗了,结果是被诬陷,他没反抗。 却活得更惨。 任英博把脸偏过去,羞于面对薛业。像一个败北的逃兵无颜面对真英雄。薛业算是背景强大的运动员,没吃过亏,没受过委屈,没经历过打压,所以才敢第一时间反抗。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薛业,有那么多师兄教练,甚至一个德高望重的名师。 “后来呢?”薛业问。 “后来……我顶了一个名次比我靠前的学生,但是我退出了。”任英博说,“我怕他,怕以后再有比赛他又要我脱衣服,干脆不比了,不干这一行就解脱了。” 怕,他怕马晋鹏。薛业懂这种怕,和自己怕苗萍一样。每次闻到女人的香水味,恶心的源头其实是恐惧。 因为自己也在苗萍面前,脱了个干净。 “再后来,我爸妈和我吵架,因为家里培养我花了不少钱。”任英博双拳紧握,指节被自己扣得疤痕斑斑,“我告诉他们马教练让我脱衣服,摸我,还让我亲他……他们说,那你躲远一些不就好了,一个男孩子有什么可占便宜的,他怎么不找别人。” 薛业心口剧痛。他懂,当年体校的流言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不懂,只要还在马晋鹏手下训练,这种事……根本躲不开。”任英博再一次侧过了脸,“我爸妈很老实,他们不相信教练对我做下三滥的事。他们还说……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马教练误会了,还让我去解释……可我做错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薛业摇摇头,面前的人和自己的痛苦在重叠,“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有用,咱们的事没有证据,告不下来他。”任英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和薛业同样的表情,“肯定还有别的人,肯定有,只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毕竟这种事……说出去不好听。或者他们的家长和我爸妈一样,觉得男孩子让人碰一下没什么大不了。” 薛业连没事了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们没有证据。 晚上回到宿舍,他被祝杰摁在了椅子上。“任英博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些他自己的事。”薛业无精打采,“杰哥。” “说。”祝杰知道他一定有心事。 “杰哥,你说……”薛业微微抬头,脸上全是不解和迷惑,“我和任英博,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祝杰也迷惑了:“你他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薛业被自己的愚蠢念头气笑,可止不住地琢磨:“是啊,我他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可是……马晋鹏,包括苗萍,他们根本没有逼我们,我们就把衣服脱了,这算是强迫吗?” “薛业,你别犯糊涂。”祝杰晃了晃他,薛业和任英博都有负罪感,“你们是受害者,懂么?” “懂,可是他们根本没逼我们,我们为什么就……那么听话?”薛业把额头抵在杰哥的胸,来回蹭他,“还是说,我们做错了什么事,让马晋鹏误以为我们就是那种随便脱衣服的人?”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砰一下,祝杰把薛业的额头弹响了。 “我是,你说我是我就是。”薛业继续蹭,“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为什么任英博的爸妈会不信。” 祝杰捏着他的下巴尖,更使劲地晃了晃:“你们什么问题都没有。是马晋鹏和苗萍的错,你和任英博,包括那些不敢站出来的人,都是受害者。懂么?受害者!你再犯傻逼我揍死你。” 薛业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受害者,我们是受害者。” “没人能指责你们,包括任英博的父母。”祝杰再一次强调,生怕薛业一根筋的脑袋想不透。 马晋鹏和苗萍,确实没有逼迫他们脱下一件衣服。无缘无故的体罚、引诱式的威胁、封闭的环境……都是帮凶。他相信受害者不止这两个,但正是少年运动员对教练的恐惧和无能为力,助长了禽兽的温床。 这些人把未成年的运动员当成了资源,从精神到身体全面控制,把这当成一种权力。这就是他们的权力,他们上瘾。 女排、体操、羽毛球、足球、花滑……辱骂、殴打、性侵,各种各样有关性的暴力,各个国家都有。祝杰看过许多新闻,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珍视的人身上。可那些教练呢?最多是停职、开除、继续调查,更多的是不了了之。 只有女运动员会吃亏么?不是,男生照样没逃过去。甚至更严重,因为性别让他们更不敢说,难以启齿。 可是没有证据。祝杰抓紧了薛业的头发,没有直接的证据,最多把马晋鹏和苗萍告到开除。 “杰哥,疼。”薛业仰着脸。 “没事了。”祝杰慢慢地松开,像一座孤立的岛屿和薛业拥抱,“没事了。” 让薛业脱掉最后一件衣服的,不是马晋鹏和苗萍个人,而是运动员在教练面前手无寸铁的体制。 “嗯。”薛业感觉到了无助,但他不怕了。杰哥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一周之后,薛业正在操场上热身,看到杰哥和张蓉一起走过来。 “他怎么来了?”祝杰和张蓉同时看向了沙坑,两人都是双手插兜。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5 任英博呆呆地看着助跑道。 “我俩随便聊几句。”薛业接过水,“请愿书有进展了吗?” “有,所有资料上交再加上我爷爷的关系,今天马晋鹏和苗萍被停职审查。”祝杰仍旧对任英博保持警惕。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亲眼看到姓马的,怕自己一旦看见了就忍不住想要动手。 动手是迟早的,当务之急是翻案。 张蓉充分理解小杰的难处,没有证据,性侵害本来就很难界定。“你别急,律师的意思是咱们先走一步,再看一步,你和任英博的事……” “我去接个电话。”祝杰拿出手机,刚好任英博看向这边,他赶紧在薛业刘海上撩了一把。 动作很亲密。 薛业快快地跑回沙坑解释:“你别告诉别人啊,其实我俩是……” “你俩是一对?”任英博早想问了,“真有你的,体育圈对这种事最排斥。” “不怪杰哥,我先喜欢的,我把杰哥给掰弯了。”薛业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样,想不想练?” 任英博摇头:“不练了,我已经好几年不跳了。你练吧,我看着。” “我也三年没练,包里还有一双跳远鞋,不知道你能不能穿。”薛业小心地弯下腰,“你试试,我腰上还有伤,比你条件差。” “别逗了,罗老的徒弟能差?”任英博说不跳,可换鞋的速度不是这么说的。他走到起跑标致线,猝不及防地蹲了下去。 他在摸起跑线。薛业和他站成同排:“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杰哥告诉我了。他说不是我们的错。” “他说你就信?”任英博站起来。 “信啊,他说什么我都信。”薛业望向了终点,沙坑,“你丫敢不敢跳?” “跳不过我你可别哭。”任英博活动着脚腕。专业的跳远鞋,不是自己的鞋码,别来无恙。 祝杰捏紧了手机:“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的男声,犹豫着:“马晋鹏今天停职审查,是不是你干的?” “是。”祝杰往沙坑那边瞧。没有证据可是自己坚持请愿,因为他相信还有受害者,只是看不到希望所以不愿意配合。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一点希望,总有人不愿意忍气吞声过一辈子。 他赌赢了。 “我爸妈说不告了,说你们也告不动,所以没在家属代表的请愿书上签字。”男声还是犹豫,“我……我可能是马晋鹏的第一个下手对象,我……我有证据,你真能告动他吗?” 证据,证据来了。祝杰吸了一口气,沙坑上方,两个三级跳选手同时腾空,步调一致宛如重影。 “能!” 第115章债有主 隔日,还是在东门的小酒吧里,薛业陪着杰哥来见那个所谓手里有证据的男人。同时一起等的,还有任英博。 “新衣服啊?”薛业上手一摸,“你这是……” “置几身装备,打算跳着玩儿的。”任英博再次口不对心,训练服已经换好,随时能上场。体育这个梦曾经熄灭,但在他心里留下一颗火种,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够复燃。 今年22岁,虽然不能和18、19岁的状态比,但他还来得及当业余运动员。 “我让你摸他衣服了么?”祝杰板着面孔。任英博,男的,穿花里胡哨。 “杰哥我错了,我是觉得他这身训练装不错,你要吗?我给你来一套?”薛业开始摸杰哥。 “不要。你给我买纯黑的吧。”祝杰再次看向任英博,“你,交女朋友没有?” “我?”任英博摇头,“没有啊,你给我介绍?” “没有就赶紧找。”祝杰放话,脚腕勾着薛业的座椅,不声不响往身边拉。 正是小酒吧招揽生意的时候,时不时有大学生进来坐。铃声阵阵,薛业却盯着门。那个人一出现,自己能认出来吗? 应该认不出来吧,又没见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6 不一会儿风铃被门撞响,进来一群男生,估计是刚下课的大学生。薛业歪着身子,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帮他识别出一张脸。 因为那个神情和任英博太像了,像个逃兵,像自己出事那年。 祝杰也认出了,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碰面。可是那人眼中的闪躲和薛业军训时候太像了,像薛业蹲着陪自己站夜岗,不想被教官注意到。 “这边。”他伸臂,“我是祝杰。” “杰哥……他叫什么啊?”薛业捂着嘴问。 “尹泽。”祝杰说,说话的功夫面前坐了人。 “不好意思啊,北四环有点堵车,我来晚了。”尹泽把单肩背搁在桌上,“咱们是……直接说?” 这个包引起了薛业的注意。会是什么呢?证据?他怎么会有证据?他是什么人?种种问题困扰着他,同时也困扰着任英博。 “直接说吧。这是薛业,那个任英博,他们……都和你一样。”祝杰对他的身份背景一概不知,省略了相互试探的过程,“马晋鹏暂时停职,是我在告他。” “没用。”尹泽说,面前是三张年轻的脸,比自己小了7、8岁吧,“只拿请愿书告他,最多是停职审查,最好的结果是开除,很有可能不了了之。要把他一步告死。” 这张脸上有和自己一样的情绪,恨。“你想怎么办?”祝杰问。 “我想他死。”尹泽不加掩饰,“我手里,有马晋鹏和男队员不正当性关系的证明。” “不正当……性关系?”薛业一动不动生怕听错。 他以为任英博就是自己最坏的下场。 任英博喝水的动作停顿。“你没开玩笑吧?” 就连祝杰也没有立刻相信。这是马晋鹏的聪明之处,行为上不逼迫,制造环境压迫,不脱就退队,脱不脱在运动员的意愿。可这是个没有选择权的意愿。 没有联系记录,只在猥亵层面为非作歹。二十多封实名信只有薛业的爸妈举报他猥亵,更多的家长选择了沉默,因为没有证据。 “没有开玩笑。”尹泽拉开单肩背,明显犹豫着,“你……你们没骗我吧?真的打算告他?告不下来,不收手?” “没骗。”祝杰圈住薛业肩头,“我男朋友,姓马的对他下手,我也想他死。” 尹泽又问:“不告到他坐牢不罢休?” “决不罢休。”祝杰把薛业的身体,拉进了怀里。 “好,那我愿意配合你们。”尹泽正式地打开包,里面全是纸张,每一张都用了双面压膜仔细密封着,“和他有关系的人,就是我。那年我17岁,马晋鹏让我坐稳了男子三级跳一队的位置……” “就是我,我一直在等有人告他。这些证据我留了10年。” “他对我不止是猥亵,还有……那什么。” 薛业和任英博愣住,只有祝杰保持镇定,因为从接到尹泽的电话,他已经猜了出来。 没有硬货,怎么敢出面指认。 “你……”薛业的嘴唇僵硬,17岁,他脑子里唯一的那根筋断线了。 “是10年前的事,我今年27了,本来打算年底结婚。”尹泽的脸明显偏向一侧,和薛业、任英博同样,提起往事不敢直视,“现在能不能结婚还不一定,昨晚我和女朋友说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些,是10年前马晋鹏和我的联系记录,还有我们的照片。” 联系记录和照片?祝杰一一过目,内容极尽污秽。当年马晋鹏还没有现在谨慎,留下了把柄。 “这个号码可以查出来,是他的电话。如果查不出来,我出庭作证指认。”尹泽下定了决心,“这些证据等了10年,因为我爸妈都是平头百姓,就算拿出来告也告不倒。现在他停职审查,我知道机会来了。” 薛业想看看照片,被杰哥一把摁住。他只好去看尹泽,不懂为什么尹泽不敢看他。 祝杰却明白了。10年前马晋鹏刚刚上任,尹泽作为第一个受害者,他的不敢反抗成了反向纵容,让禽兽尝到啃噬年轻肉体的甜头。 尹泽、任英博、薛业,27岁、22岁、19岁,分别是三个人,但又是彼此的曾经和未来。 “告他很难,特别是告他猥亵,和不正当关系。”祝杰等着尹泽亮底牌,“即便你有通话证据,还有照片,也是10年前的。” “杰哥,10年前他还未成年呢!光这一条还不行吗?”薛业受不了了,想吐。任英博直接走到窗口去透气。 可祝杰告诉他不行。 “不行,他这些证据,不能把马晋鹏和苗萍送进监狱。”祝杰摁住那些照片不放,“尹泽,对吧。” “嗯,你们要是告他……”尹泽像喘不过气那样费劲,“我出庭。”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7 “还有别的事想问你。”祝杰死死地压住照片,“当年你为什么不说?现在才站出来。就因为他让你坐稳了一队?” 尹泽的一个低头,让祝杰更加肯定漏掉了重要信息。“马晋鹏反复地问你吃了吗,你吃了什么?” 吃了吗?薛业探头过来,在满眼污秽的短信记录里找信息。草草地看过几眼就看不下去了。 禽兽不如。 如果当年任英博选择留队,如果自己当年选择不反抗,就是这样的后果。 尹泽不抬头。于是祝杰把那些纸往前推,推到他面前无法抵赖:“马晋鹏,他给你吃药,是不是?” 尹泽开始往后躲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祝杰捏紧那些塑封的压膜,“薛业当时还在营里,兴奋剂是怎么弄进去的……马晋鹏一直在私售抗精神集中障碍的药,是不是?苗萍是队医,他们一伙。” “苗萍?”尹泽回忆这个名字,“没听过。我……我遇上马晋鹏之前没出过问题,后来精神总是恍惚,一上场就恐慌。他弄来的药,吃完了……精神注意力集中,训练的完成度很高。” 精神注意力高度集中,全世界只剩下助跑道。薛业想起相同的感觉。 “马晋鹏说那些药很新,国际比赛都可以打擦边球,国内更查不出来。那些药很贵,有队员要,他就能找来。我跳了半年的一队就撤了,跳不下去,每天都是煎熬。”尹泽仍旧不敢看薛业,就连任英博他也不敢看,“马晋鹏那年刚任职,我是第一个。这些年他越来越警惕了,你们是不会有证据的。” “现在够了。”祝杰把证据收好。马晋鹏,他现在应该有恃无恐着,等待几个月的审查期结束,好继续当教练。但他万万想不到,10年前被侵犯的少年运动员长大,一直没有忘记这份仇恨和屈辱,会把他送进监狱。 冤有头,债有主。屠杀式的恶行在10年前就写好了今天的结局。 “杰哥,这件事背后闹这么大,马晋鹏会不会咬死了不认?”薛业不敢想有多少人买过他的药,他是教练啊,怎么能带学员走死路? “这件事……恐怕不是我和张蓉搞得定。”祝杰环视,面前三个人,一个被马晋鹏彻底毁掉了,一个毁掉了一半,薛业他必须保住。 尹泽,任英博,薛业,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一直没有走出来。 又过一天,薛业跟着杰哥回了爷爷奶奶家。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吃鱼,杰哥说这次是为了告状。 这一回他记得穿袜子,再见到奶奶敢伸脚了。“奶奶好,我又来了。” “娃娃来了。”彭梅笑开怀,以前半年才见孙子一次,“你们吃饭没有啊?” “还没吃,让陈阿姨随便弄几个菜吧,有鱼就做。”祝杰把薛业推给奶奶,去书房找人。 祝强国已经听到些风声,大马金刀般坐在办公椅里:“你最近搞什么呢?” 祝杰不回答,先看书房的茶具。这套茶具是爷爷的友人赠送,轻易不用,除非是他儿子祝振海回来。现在闻香杯还没收,应该是昨天用过。 “想把一个教练送进去吃牢饭。”祝杰把闻香杯收好。 祝强国了解孙子的脾气,祝振海家教严,孩子差不到哪里去。“你整一个教练干什么?我听说你还搞什么请愿书,阵仗不小!没学会走就开始跑,你一个运动员,和教练杠上算什么?” “我没杠。” “差不多就收,上次你说他欠钱。要真是这样,暂时停职再给个警告处分也就算了,你把这口气出了,以后注意不要随便借钱给外人。” “可我非要杠呢。”祝杰稳稳地放下黑色运动包,“您自己看,还是我一张张念?” 祝强国拿出几张纸,看过全部扔在桌上火冒三丈:“混账!你给我看的什么?” “照片里这个少年运动员,今年27岁,10年前还是未成年。”祝杰双臂支在桌面,“这件事,能不能把马晋鹏扳倒?” “这件事的真假还不好说,是警察的事!”祝强国刚正不阿,“这个,这个什么马的,现在是什么状况?” 祝杰一步步地请爷爷出山:“停职审查。但是停职是暂时,查不出什么,最多是行为败坏。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您不想管,交给警察也行。但是有一件事,您有没有兴趣听?” 祝强国抚了抚胸口,男教练和男学员搞到一起,简直闻所未闻。“你先说!” “我手里有个证人,能证明马晋鹏和苗萍,利用职业关系私下售卖违禁药物。”祝杰顿了一下,“就是我爸这几年查的那些药。” 祝强国猛然抬头,目光不减当年。外来的药物绝不能流进国内。“你坐下,慢慢给我说清楚。” “来,娃娃你来。”彭梅戴着花镜,摆弄一盒子的金饰,“这些都是我给小杰攒着的,你偷偷告诉奶奶,小杰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家?” 薛业摇了摇头,桌上一个大石榴,没杰哥掰,他也不知道怎么吃。“没有啊,杰哥说……说……说他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想多拿几个名次。” “拿名次?”彭梅摇了摇头:“你们呐,和我们不一样。老人就是下聘,给彩礼,定日子,慢慢磨合。现在的人光磨合就好几年呐,这感情都磨没了……小杰是很乖的。” “这些,都是给杰哥准备的?”薛业弯下腰,一盒子的金饰和他的双眼同时冒着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8 这么多的金子熔了,能打一个纯金的运动员参赛证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我一拳把陶文昌捶飞,和我掰不开石榴有关系吗? 祝杰:嗯,我宠的。 昌子:别cue我,没结果。 第116章批准听证会 “来,娃娃,我看看你的手。”彭梅把薛业的掌心摊开,“运动员,辛苦,这个我最知道。老头子,儿子,孙子,全干这一行……你怎么也是?” 薛业把手往前伸着,享受被当作小孩子的宠爱。 “就喜欢干这个?唉。”彭梅指尖捻药,洒在凝痂的伤口上,“还疼吧?” 薛业摇头:“疼,特别疼,一沾水就疼。” 彭梅心痛:“你沾水做什么?” “杰……朋友让我学洗碗。”薛业昨晚洗了一个盘子,“我在校外和……朋友一起住。” “男孩子洗什么碗,不要做家务。”彭梅心疼得直摇头,纱布盖好,“再多养几天吧。” “嗯,养着。”薛业赶快点头,“奶奶,我能再看看相册吗?” 照片还没看完,还有一张小杰哥的游泳照。 “你自己拿,就在茶几下头。我和老头子没事也看。”彭梅晃悠悠站起来,“小陈啊,小陈?那个鱼啊……算了,我去看着她做,你和小杰饭量大,多做几个菜,粥不要煮太薄。小杰是很乖的,饿了就往这儿跑……” 杰哥乖不乖薛业不知道,小杰哥在照片里是真的乖。薛业拿出手机翻拍,还没看几页,杰哥默默坐在了旁边。 “又想偷我东西?”祝杰掐住他的颈后像逮住一个贼,“这是我家,小心点,有监控。” “没偷,我拍一张。”薛业低头认错,“等等,为什么要用又?” “你军训偷我皮带啊。”祝杰指了指电视机,“看见没有,摄像头,给我笑一个。” 于是薛业对电视机笑,笑完觉得自己怪傻。“杰哥,你的状,告的怎么样了?” “还行。”祝杰的手机链接着监控,回放重播,是薛业拿手机对着相册一通拍,“已经告完了。” “你爷爷……怎么说?”薛业看桌上的石榴。杰哥说还行,就是没问题。 “派曾经的部下去查姓马的和苗萍,傻逼死定了。”祝杰也注意到石榴,现在不是秋天,想必爷爷奶奶以为自己想吃,不知道怎么买回来了,“兴奋剂是我爷爷不能碰的线。告马晋鹏猥亵,老实说……没把握能告下来。” 薛业把石榴拿过来,不出声,看着杰哥的脸色。 祝杰享受这感觉,故意不理。“只能以私售违禁药物为由起诉,捎带告他猥亵,你不怪我吧?” “不怪。”薛业已经知足,自己连只字片语的证据也没有,告教练猥亵简直天方夜谭,“杰哥,我想吃石榴了。” “自己掰。”祝杰说,红色的大石榴在他掌心滚动。 “我不会啊。”薛业又给杰哥看手,“我现在手上有伤,奶奶刚才还说我不能沾水,还说我不能再洗碗了。” “你倒是会告状。”祝杰假装拿石榴磕他。 薛业是很会自曝的人,从刚认识第二天就不停自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包括罕见的血型,一一说给祝杰听。偏偏祝杰又是爱记的人,一点一滴记得清清楚楚。 “我没告状,杰哥我错了。”薛业乖乖等石榴,看杰哥把一整颗红石榴变成好几块,“杰哥,你说这场官司咱们能赢吗?我也看新闻,兴奋剂听证会不好赢,意大利的前撑杆跳世界冠军,打了4年的官司才翻案。咱们乒乓国手,也是因为这种冤案被折腾得提前退役当了教练。这种事多了,哪个都是官司打个几年,我……我还能回田径场吗?” “能。”祝杰笑了。 药是唯一能打垮运动员意志力的东西,所有纰漏都出在血样尿样上,薛业并不是第一个。告马晋鹏猥亵,肯定没戏,但是告他私售药物就死定了。上一起类似案例发生在1994年,薛业和自己还没出生,全国轰动。 能,能翻案,杰哥说能,薛业含着石榴籽也笑了,那一定能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薛业。”祝杰敲了敲他的膝盖,“你他妈能不能主动给我吃一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9 “哦。杰哥你吃啊,我没不让你吃。”薛业趁奶奶没回来,把石榴籽喂给了杰哥。祝杰抿了抿嘴,咬住薛业的指头。 真的很甜。 接下来的一个月祝杰高频率地往返于学校和爷爷家,偶尔见着祝振海。父子无话,关系彻底破裂。但祝杰知道,祝振海是来和爷爷商量兴奋剂听证会的事。 马晋鹏和苗萍给运动员吃药,恶性事故,必然引起上头的重视。目前为止祝杰还没见到他们,已经被控制起来,只能在听证会当天见。 必须要翻案,否则无论在赛场还是学校,薛业都没法堂堂正正比赛。迫在眉睫的事除了尽快展开听证,还有4月份的篮球3v3,祝杰倒是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薛业。 新闻系男生不多,组队够,但不是每个人都想上场。因为体院参赛,基本上对其他院系就是徒手碾压。 唯一能和体院抗衡的只有分散在各个学院中的校篮部那帮男生。 薛业要是体院学生就好办了,可以和自己组队……祝杰站立在线外,看新闻系被计算机系打得落花流水,拳头直痒痒。 “喂,你可冷静啊。”别人盯篮球,陶文昌盯祝杰。薛业可是高中三年没上过篮球场的人,被野逼管得死死的,只会打前锋。 对方的前锋、中锋都比薛业高,还是篮球专业特长生,打薛业犹如切菜。 “我挺冷静。”祝杰双手插兜,下巴一扬,“那个篮下扣火锅的傻逼,叫什么?” “你冷静个屁啊。”陶文昌拿身体挡住他,场上那位中锋也是不开眼,三个人专挑薛业。再扣几个火锅,祝杰就要变身了。 别人在球场旁等着打球,他在球场旁等着上场打人。 野逼就是野逼,无论他做了什么看似成熟的事,还是那样。 薛业正在进行连番苦战,篮球装备还是穿了杰哥的,一身纯黑。高中之前他对篮球的热情不过尔尔,愿意学不为别的,只因为杰哥投篮帅。 跳起来,能看见对称的八块腹肌。 就为了看杰哥直跳三分,薛业跟屁虫似的叨叨一个多月,软磨硬泡,天天买早点,杰哥才勉为其难答应。 也是那时候,薛业发现杰哥好像每天早上不吃早点就来学校,自己预备多少,他吃多少。于是一买就买了三年。 每天晨练之前,和区一中的传达室里都有两个男生在吃早饭,然后再跑步。 杰哥最爱吃什么来着……薛业犯了一个球场致命错误,走神。突然左侧被人围攻,三面包抄,手里的篮球瞬间位移,进了对方后卫掌中。 陶文昌的反应堪比啦啦队,奋力扛住祝杰蠢蠢欲动的袭击攻势:“算了算了!大家打球就是为了高兴,薛业打得不好是技不如人。” 确实技不如人啊,陶文昌都能看出来,薛业半吊子的球技完全是配合祝杰的大中锋,无论是回防、回拉,还是突破、投篮,他就不会卡位。 优越的跳跃能力,典型的得分手,配上一个防守森严的中锋所向披靡。没人配合他,就是弟中弟,球在手里过不了几秒。 惨啊。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薛业披着一身汗水蹲在地上,杰哥来了,他可怜巴巴地抬头:“我们体育新闻可能要输……” “是肯定输。”祝杰给他拿水,“你位置不对,和队友没配合。” “我和他们又不熟。”薛业甩甩手,血痂还未完全脱落。不是没配合,是队友们练习根本没通知他,还是同班的潘露告诉他快去训练。 兴奋剂,猥亵,本身薛业的人缘就不太行,班里没男生搭理他。篮球比赛也没人愿意传球,孤军奋战。 “下半场体院和新闻系打,我直接把你们系打下去,你就不用再上了。”祝杰指了指远处,“刚才那个扣火锅的,叫什么?” “不知道。”薛业好想脱鞋揉揉脚,“早知道大学要打篮球赛,高中我就和你好好学了,是不是早点没买够,你不好好教我?” “早点够,你不适合打篮球。”祝杰说,对抗型的运动一概不适合薛业。 至于早点……祝振海要求全家必须在家吃早餐,每天都是吃饱了来一中。无奈薛业还给自己买好了。 初见时,薛业捧了一碗绿豆汤。可自己伸手接过来直接倒了。从此之后薛业再也没给自己打过绿豆汤。 万一拒绝了早点,他以后不买怎么办?祝杰将计就计,天天吃双份,晨练之前撑得要死。于是他一个练中长跑的体育生,上课前的运动量堪比张钊,甚至比张钊跑得还多。 张钊每次都像看神经病,歪着头从他身边飞过去。二逼。 啦啦队过来了,薛业习惯性往杰哥身后藏,莫名其妙心虚,因为有杰哥前女友。 “薛业加油啊。”毕芙穿着新赛季的短裙,手里是啦啦队主力的旗帜。 “啊?”薛业从杰哥肩头探出脸来,“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0 是听错了吧?薛业又往后躲,啦啦队副队,就是上次想要张钊手机号的女生擦身而过,说的是同一句话。“薛业,加油啊。” “啊?”薛业又探脸。不用问了,真的是和自己说。 接着,十几名队员从面前过,每人都朝他说一句薛业加油啊,好像他们和自己认识已久。 是毕芙交代过,还是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清白啊?薛业看着啦啦队集合的方向,被一双手,强硬地硬掰回来。 “你和她还挺熟。”祝杰把薛业的篮球背心往上提,腋下非常干净。 “哪个?”薛业确实不知道杰哥问谁。 祝杰皱眉了。陶文昌在一侧围观,想给野逼鼓掌。 到现在还没记住毕芙的名字,真够绝的。 “我前女友。”几秒后祝杰才说,“离她远点,你和她不熟吧。” “不熟,不熟,就是觉得她人还不错。”薛业紧着摇头,准备下一场。 下场薛业还是打前锋,对面是杰哥中锋,陶文昌后卫,还有一个专门抢篮板。篮球彻底碰不到了。 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和杰哥对战,半点赢率都没有,根本突破不过杰哥防线啊。薛业转战三分线外,忽地怀里一撞。 咦?篮球?他傻了,谁给自己传球? 陶文昌傻了,他看祝杰,祝杰貌似也……傻了。 有球当然要投。薛业原地起跳,双腿伸直,三分入篮得分,啦啦队给他喊号。他一溜烟跑过来:“谢谢杰哥,杰哥坠好。” 祝杰没回应,冷漠地运球当中。陶文昌已经不想打了,祝杰这明显不是故意的,他是和薛业打习惯了,下意识定位,薛业在哪儿,他这个大中锋就把球传到位。 所以,他是这场3v3的卧底!不小心传乌龙球还他妈装酷! 篮球赛体院当之无愧夺冠,又过半个月,5月1号,国际劳动节这天,薛业等来一个消息,迟到了4年的正义。 “自己看。”祝杰把薛业从健身房拎回宿舍,徒手拆掉了护腰。他双手把住薛业两边侧腰,弧形的,肌肉手感良好。 薛业静了静心,拿起通知书比高考还紧张。 “为……为保护运动员及其他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规范……规范兴奋剂违规行为的调查,使其违规行为得到公平公正……公开的及时处理,参照……参照……” 祝杰帮他念:“参照《世界反兴奋剂条例》,依当事人、利害关系人申请,听取当事人、利害关系人陈述、申辩,查明事实真相。” 薛业的手一直在抖,自己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提出……批准听证申请。” “批准听证申请。”祝杰重复地念,“批准,当事人、利害关系人、委托代理人,听证,申请。” “听证,申请。”薛业喃喃重复,“批准听证,申请。批准,申请。杰哥,我没输。”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和祝杰打篮球风险很高。你断他队友的球(此处特指薛业,别的队友爱死不死)他会在场下等着揍你。如果对方阵容有他熟悉的队友(此处特指薛业,其他的人根本不熟)他还会反水。昌哥金句,有病治病,早日痊愈。 第117章听证激活 我没输。祝杰听到薛业说。 傅子昂告诉他,薛业出事之后总这么说,躲在宿舍不见人。他说他没输,不止是那一场比赛成绩的无效,还有一份不甘心。 “没输。”祝杰在他腰椎上摸索,再两个月,理疗和整脊告一段落,他曾经的辉煌可以新生,“姓马的和苗萍作为当事人,你和尹泽,作为利害关系人出庭,其余的人都是旁听,听你说。” “嗯,杰哥你陪我去。”薛业攥着那份通知书,紧扣指肚。只能到这一步了吗? 或许只能到这一步,但已经知足。 “还想叫谁陪着?”祝杰问,心跳像震动。反兴奋剂中心的听证通知书下来了,20天之内,如果马晋鹏和苗萍不提出撤销,必定审理。 “想叫师兄们……还有江教练。”薛业小心翼翼,“杰哥,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必须认吗?” “为什么?”祝杰问,猜他大概是为了罗季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1 “要是不认,很快就要对我个人进行反兴奋剂听证。运动员出事,教练脱不开关系。我受查,我的教练和老师全部都要受牵连。所以我必须认……只有个人行为才与他人无关。况且我真以为自己血里有外源性促红素,那东西……不能毁了江教练和师父的名声。” 祝杰猜对了,否则薛业玉石俱焚的性格,在听证会上打断他的腿,他也不会认下来。“旁听人再加白洋吧。” “白洋?”薛业的身体突然发酸。当初自己在白洋床上睡了几个小时,就被杰哥拎去更衣室里练手艺。 徒手练手艺,50秒,简直黑历史。虽然现在也没太大进步。 “叫他……为什么啊?”薛业怕自己又变小喷泉。 “白洋现在是学生会的体育部长,明年大三正式接手田赛一队和二队。”祝杰不喜欢白洋,但白洋能为薛业做的事,自己办不到,“如果他在场旁听,就算你没把马晋鹏告下来,整个听证会也能证明你的清白。” 薛业懂了杰哥的用心良苦:“行,杰哥你紧张吗?我现在就有点紧张了……你说,听证员,听证主持人,他们会信我吗?” “信。”这不好说,可祝杰还是点头了。 “那行,你说信,他们肯定信。”薛业搓着t恤给自己减压,“不行我还是紧张。我已经……好久没当着这么多人……马晋鹏我不怕,我怕苗萍,她肯定也在。” 那个女人的样貌好像已经从记忆中退散。薛业试图装作无恙:“要不然……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我写一份发言稿,每天在宿舍里练练?” “也行。”祝杰打开衣橱,一对破风鸭在最显眼的位置,他爱惜地摸摸鸭头,“香水快用完了吧?” 冥府之路留香短,薛业当花露水喷,祝杰现在手里有点钱,先屯一箱吧。 “还剩一瓶。”薛业歪在衣柜门上,“杰哥,我要是不紧张了,你能送我一个礼物吗?一个小礼物,特别小的小礼物。” “先说。”祝杰认真起来,薛业第一次开口问自己要东西。 必须给他买到。 薛业正了正身子:“就是……就是我看奶奶给你准备好些金子,金首饰,项链啊耳环啊手镯什么的。” “你想要?”祝杰拽他锁骨链,“戒指都不戴。” “戴,我刚才复健才摘,洗完澡就戴上。”薛业很敢开口,以前不敢是觉得杰哥嫌弃自己,他开玩笑地说:“我想要一张运动员参赛证书,纯金的。” 祝杰不知所谓地偏着头听,原来是想要聘礼。“行,我先给你打一副金手铐。” 听证会定在5月份的中旬,这天,薛业又穿上杰哥那身正装,带着他的利害关系人听证批准,在祝杰、白洋、张蓉、陶文昌的陪同下出发了。 一路上薛业都在背发言稿,回忆杰哥标注出的重点信息,生怕一紧张,自己这张笨嘴少说什么。那一年的灰心丧志全部捏在手里的草稿中。 听证会在反兴奋剂中心规定场所开庭,张海亮带着两个师弟早早等在门口。因为涉及运动员个人隐私,这次听证并不公开。江川没有出席,因为他的学生,整整两个班的体校孩子都在准备高考。 不来也好,张海亮真怕江教练一大把的年纪被气出好歹。 车子停在正门,张海亮第一次见薛业穿正装,他总觉得薛业还是小时候,要自己举着他摸高低杠那么小。不知不觉间长大成人,独当一面。 “喂!”傅子昂喊住了祝杰,“我师弟是利害关系人,有申辩环节才穿西装。你穿什么劲儿啊!” 长腿跨出车门的除了十六,还有初级审核人员祝杰,两个人像是穿同款。 陶文昌笑而不语,这个问题他在宿舍已经问过,傅子昂还是太幼稚,这种给野逼递话筒的行为最好不要有,否则就准备接受暴击吧。 “情侣装,羡慕么?”祝杰给予暴击。 “你别找打啊!”傅子昂被严峰拉住。 “没找打,作为薛业的正经家属,穿一样的比较好认。”祝杰用一身衣服把自己和外人区分开,“咱们进去吧。” 薛业却在原地:“杰哥,再等等吧,英博和尹泽马上就到。” “英博?”祝杰想把任英博捶到大英博物馆去,“你和他们联系过?” “前天他们来学校找我,为了方便听证就加了微信,有个群……”薛业摸出手机。 “群?”祝杰只是几天没看薛业手机,居然多出个群来,卸载吧。 “就这个。”薛业指给他看,“就我们三个。” 祝杰接过仔细检查,同为三级跳选手,三个男生倒是有的聊。群名很有意思,叫幸存者联盟。 或许在这场噩梦里,他们都是幸存者,生还至今。 尹泽是自己开车来的,副驾还有一个女人。“啊,我又又又来晚了,南四环太堵车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2 “那个就是……”薛业捂嘴低声问,“你女朋友啊?” 尹泽笑笑:“上周还是女朋友,现在是合法新婚。”他没想到,原本年底打算领证的计划竟然没有泡汤,还提前了半年。 “这么快?”薛业赶紧看杰哥,“我要是你,我就打个纯金的小红本本。金子的好,以前都用金的。你看杰哥给我买的戒指都是金的。” 任英博来的最晚,几乎踩着听证会入场时间线。他也不是独身前来,身后跟着的人明显是他父母。从他父母的脸色解读,薛业对面如死灰四个字有了体会。 “走吧。”任英博不太高兴似的,“进去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听证会的内场像简易法庭。听证主持人、听证员、记录员、安保人员均已到位。场地东侧的人身穿工作服、佩戴证件,兴奋剂检察人员和兴奋剂实验室代表。 薛业、尹泽作为最主要的利害关系人和证人,坐最前排。后四排是旁听席。安保人员开始静场,提醒旁听不允许拍摄、录音、传播。随后听证主持人开始宣布厅内秩序。 核实人员身份,确认是否到场。薛业把身份证交上去,回头找,杰哥隔着一排,在看自己。 那一年,他草草认下了血液检查阳性的结果,没有听证、没有调查,因为薛业以为自己的血真有问题。今天终于要说个明白。 他又看任英博,和面如死灰的爸妈坐最后一排。尹泽有直接证据,自己要申诉血检事故。可任英博呢?他既没有证据,又不参与事故。他代表了这场浩劫里的大多数,从开始到最后,也没有办法说上一句。但他执意带爸妈来了,执拗想要父母认同当年的自己是受害者。 薛业又看回杰哥,杰哥真帅。 “别看了。”尹泽轻声提醒他,“快开始了,你会紧张吗?” “紧张。”薛业捏着兜里的草稿,“你呢?” “我?我一夜没睡。”尹泽话里带出不安,“你……怕吗?” 薛业又回头了。“不怕,杰哥说没事了,你也别怕,没事。” 很快,听证主持人宣读开庭纪律,随后向案件调查人员席宣布:“当事人马晋鹏、苗萍,因对故意私售违禁药物的处罚告知不服,提出听证申请。经审核符合听证条件,今日举行听证。此次听证由本人担任主持,申请开始。” “申请批准。”调查席同意。 “下面请本次听证当事人,马晋鹏、苗萍进行陈述。请问场内是否有人需要申请回避?” 无一人举手示意。 来了。记录人员右侧的门此刻拉开,祝杰放在膝上的手,攥出了骨痕。 马晋鹏,终于见到本人了。祝杰咬住舌尖,用疼痛刺激遏制愤怒。网上的照片和本人差别不大,甚至本人并不上镜,怎么看都是一张称得上中年英俊的脸。 他的个人信息、工作履历、家庭住址,祝杰倒背如流。马晋鹏今年46岁,已成家,女儿正在读大学。后面那个是苗萍,祝杰从未查到过她的信息,有职业保护。 薛业说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祝杰从不相信。她很高,几乎和张蓉差不多高。怪不得薛业很怕她,出事那年,薛业还不如苗萍高。 就是这两个人,一起对薛业下了手。 “你清醒一点。”陶文昌在左,白洋在右,同时看着祝杰,稍有不慎就要摁住此人,“这是听证会……” “我很清醒。”祝杰舌头破了,牙龈抿出血来,“特别清醒。” 马晋鹏,是他。薛业闭住呼吸,巨石般的压迫感扑面袭来,空气变成固体。脚步声逐秒靠近,一步,一步,踩着薛业的神经。 他们站到了当事人指定席位,三米之外。薛业的眼球无法挪动。 他们转身,薛业想闭上眼。刹那间,视线交汇,在安静的听证厅中仿佛山崩地裂。 看见自己了!薛业快速地低下头,生怕由那张脸想起不堪的恶心的画面。太恶心了,薛业想吐。 尹泽在旁边也不好受。薛业听到了急促的吸气声,比自己还紧张。 原来不止自己,哪怕尹泽今年27岁已经结婚,有了理解他、支持他的家人,恐惧感无法隐藏。 可他的恐惧和自己又不一样,薛业微微抬头,不看马晋鹏是因为恶心,他怕的人,是苗萍。 只是一个侧脸,薛业全想起来了,她的脸,自己从没忘记过一天。 是她。薛业攥紧草稿,封存的、假装忘掉的记忆在激活。她曾经是自己内心阴暗处最大的恐惧,直接面对,原来也没有印象里那么巨大。 自己根本没忘。这一刻,薛业长久的自欺欺人彻底终结了,4年前无力还击,今天一并偿还。 自己没吃过兴奋剂,自己是运动员,永远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3 昌子:我和白队在祝杰一左一右,表面看像是保膘,其实是为了防止他打人的。 作者:呵呵,你们是摁不住他的…… 第118章对证冤屈 主持人年龄不大,新官上任:“本次听证调查人员,是否清楚听证权利与义务?” “清楚。” “本次听证当事人、利害关系人,你们对听证权利与义务是否清楚?” “清楚。”薛业尹泽异口同声。 “好,我宣布,听证会按正规程序进行。下面,由违规调查人员,提出当事人马晋鹏、苗萍私售运动员违禁药物事实、证据与法律依据,并宣读利害关系人尹泽证言。” 第一环节开始了。祝杰十足信心,因为调查人员是爷爷和祝振海特派。 爷爷已经退休但威信不减,祝振海正对国内的擦边球药物屡禁不止犯难。马晋鹏和苗萍刚好撞在了枪口,再加上敏感的职业。 陈述和质证井然有序。不仅是祝杰,旁听人员大多与运动行业沾边,不是现役运动员就是退役,皆被物证和勘验笔录震撼。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违规案例,苗萍与马晋鹏于5年前相识,教练、队医,掐着少年运动员命脉的两大职业在罪恶面前一拍即合。 赚取暴利。 祝振海的人果然厉害,挖得够深。祝杰目视前方,猜到会有搜查令。 “……于本案当事人马晋鹏、苗萍的家中查出违禁药物的存在痕迹,确认其私售记录来自境外。” “并于当事人的通话记录、信息记录查出相关售卖痕迹,追究购买人部分责任。目前鉴定结论,当事人向未成年运动员售卖违禁药物与兴奋剂的事实成立。” 成立!薛业捏住大腿,腿怎么这样木,掐一把都不知道疼了。 祝杰的视线穿越一行,定格薛业的后脑勺上。成了,单单这一条成立就足以送他们吃牢饭,特别是未成年运动员和兴奋剂,没得洗。 但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涉及了薛业的事故。祝杰后悔了,自己应当申请第一排旁听,在这时紧紧攥住薛业的手。 “除却以上,利害关系人尹泽、薛业,提出申辩陈述申请,并质证当事人马晋鹏对未成年运动员实施性骚扰、猥亵等行为。” “并与苗萍共同涉及4年前一起少年运动员血液检查呈阳性的事故。此次报告如下,薛业,男,赛前血样检查无恙,赛中成绩优异,赛后因抗精神集中障碍药物副作用产生下肢痉挛,注射一支肌松剂。赛后血样检查为阳性,且有肌松剂成分,以及利尿剂成分。” “同月剥夺其省队推荐身份,禁赛两年处分,承担所有血检人员费用,共计人民币152000元。” “今日,利害关系人薛业提出重新审理,并提出血样被当事人马晋鹏、苗萍作假,同时愿意作证两人同时对其进行猥亵。” 尹泽使劲地揉了揉眉骨。薛业真惨,这要是真的,他简直和窦娥一样冤枉。 “没事了。”薛业以为尹泽害怕,轻声打气,“杰哥说,他们捣鼓药的事实跑不了,肯定行。” “嗯,我没事。”尹泽不停深呼吸,他拒绝了家人的陪同,孤身一人,就是不想关心自己的人听到那份耻辱,脸上蒙羞。 将近1个小时的听证调查阶段结束,该听证辩论了。薛业一直盯着皮鞋,等尹泽起身,他说了一声加油。 “下面进入听证辩论阶段。”主持人请工作人员引尹泽入证人席,“刚刚案件调查人员、兴奋剂检察人员都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并进行了举证。经过各方陈述,总结各方争议焦点主要有,当事人马晋鹏是否存在性骚扰、猥亵等不当行为,与4年前是否伙同苗萍直接参与了血样作假。” “下面由尹泽上前,阐明听证主张事实。” 尹泽稳住啊。薛业喉咙好疼,像吞了一口开水。 尹泽朝听证工作人员微微鞠躬。“我作证,马晋鹏利用职务之便,对多名少年运动员实施暴行。刚刚呈上的证据,都是我们当年的联系信息……还有照片。” “我作证,他对我实施多次强奸,那年我不足18岁。”尹泽顿了顿,“他利用性关系逼迫我,我很害怕,他又利用这层关系让我坐稳一队。不足半年我退队了,无法继续训练。” “当事人马晋鹏。”听证主持人看向一侧,“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有。”马晋鹏说。 薛业想捂住耳朵,这个声音对他是折磨。但他必须听,为了尹泽。 “请当事人补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4 马晋鹏看着尹泽,似乎在进行回忆,表情令薛业不寒而栗。他还记得尹泽吗?这是他伤害的第一个男生,或者……还有更早的,只不过选择了缄默。 “我认识他。”马晋鹏开口了。 这声音……和当初没有两样!薛业替尹泽捏了把汗。 “首先我要补充。”马晋鹏转向听证员。 操,薛业想冲上去,这傻逼明显要翻供。 “我确实和他有性关系。”马晋鹏声音沉着,并不慌张。 尹泽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马晋鹏在铁证面前会承认,但也会抵赖。最多算是行为败坏,婚内出轨。 可出轨并不能让他坐牢。 “当时我不知道他未成年。”马晋鹏扫过尹泽的脸,面部舒缓,仿佛突然想起来这个人,这张脸,“少年运动员普遍偏高,我不知道他未成年。他主动要求与我发生关系,换稳坐一队,药也是他主动要的。我认为当初我们之间的交往是有感情基础。” “去你大爷的感情基础!你还是人吗?”薛业站了起来,“马晋鹏!” “薛业!”尹泽在席前站立着,孤立无援,“你……” “他明明就是知道!”上一秒惧怕,这一秒突然勇敢,薛业往前一步:“你那年17,任英博那年也没成年,我那年刚过15,他……” “请本案关系人立刻回到原位!”听证主持人不得不提醒,“不得破坏听证秩序。” “我说的是实话!”薛业想往前冲,替尹泽挡住这些畜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 “薛业。”这回是祝杰的声音。 陶文昌已经想上去拉薛业了,半边屁股抬起来,又放下。 祝杰开口了,薛业就稳了。果然他坐回了原位,手腕好像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呢?陶文昌伸长脖子也看不清。然后一旁的祝杰也动手腕,几乎同一时刻。 他在解腕扣?陶文昌和白洋对视,看来这俩人又脑电波交流了。 他给白队使眼色,白洋很懂地点了点头。听证结束立马摁住一个,这俩人是想在场内动手。 第二阶段大约持续半小时,尹泽的证词在马晋鹏的抵赖面前失去力度,当事人委托人主要针对是否有强迫意志为主,是否主动交易为辅,对尹泽进行劈头盖脸的审讯。同时提出尹泽的证词隐藏了他也曾服药的历史。 “下面,请第二位利害关系人上前。” 薛业按照要求走到证人席,突然没有那么慌了。 尹泽坐回第一排,第二排是师兄,第三排有杰哥、陶文昌、白洋、张蓉,第四排有任英博和他的爸妈。 他爸妈仍旧面如死灰,悲恸,原来当年的儿子并不是说瞎话。 “听证辩论结束。”主持人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先请案件调查人员及兴奋剂实验中心检察官作最后陈述。” 薛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请利害关系人作最后陈述。”主持人说。 薛业把手伸进裤兜,偏硬的纸张变成了碎玻璃,好像又把他的掌心划开了一次。 主持人提醒:“你可以开始了。” “嗯。”薛业把手抽出来,什么都没有。 他脱稿了。 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忘。 “那年我入营的时间是1月15号,永远忘不了那天。”薛业指向马晋鹏,“马晋鹏作为主教练,没收了所有学员的手机。” “最先对我进行猥亵的人,是苗萍。”薛业看过去,苗萍整场不发言,“第一次被苗队医叫去医疗室,是1月24号的下午,她以我的精神状态不好为由,对我进行身体检查。” 苗萍将脸转向,显然并不认可。 薛业逼自己看她,激活了灰色的记忆。她很高,当时比自己足足高半头。“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和女朋友是否有性行为,是否自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1月26号,她在检查过程中让我脱上衣。我没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5 “1月27号,她再次要求我脱上衣,我脱了。” “1月28号,总教练马晋鹏说我目前的状况不适合高强度训练,停了我的集训课程。” “1月29号,苗萍再一次把我叫到医疗室,问我最近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说没有,但是马教练让我休息。她说再给我做检查,如果我的状况不属实,她可以向总教练开一张证明,证明我可以参加训练,能够比赛。” “她让我脱衣服。” “她说检查第二性征发育,让我脱裤子。我怕证明开不出来,也脱了。” “1月31号,我自己主动去问什么时候能够开证明,苗萍说要对我进行心理测试,评估比赛风险。我问她,是不是每个运动员都要做这些,她说是,说做了就能打比赛,不做很可能要刷下来。” “我信了,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一直到2月9日,我才发觉别的运动员不会被叫走做检查。” “可我每天都要去脱衣服。” “我没有权力说不。她是队医,她说我状况不好,身体有伤,我就只能看别人上场。”薛业试图从苗萍的脸上找到情绪,哪怕是后悔、害怕,但是没有,她和马晋鹏一样,用断绝交流的方式逼控诉者发疯。 但这一回,他不会上当。杰哥说过,听证会进行中不要管他们的反应。 “她确实没有逼我,但是比逼我还要可怕。她只是建议,可如果我拒绝了,我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祝杰闭上了眼,薛业的草稿纸上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办法。 一个少年运动员在队医、教练的双重精神控制下,毫无办法。当年尹泽是,任英博也是。他们都没有逼这些曾经未成年的男孩,但他们的身份,比逼迫更管用。 “检查一直持续到2月21号,我第一次像总教练马晋鹏提出异议,我说苗队医不对劲,总是对我进行检查,还让我脱光。” “有时候会碰我一下,我就躲。我不让她碰着我。” “她不穿内衣,总拿身体压我,摸我的脉搏,说心跳不正常。她还喷香水,队医是不能喷这些,可是她有香味。”薛业继续说,好像有人操控着他的嘴,停不下来了。 操控他的是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怨恨,无助和绝望。他把它们一股脑抛给了听证检察官,一点点地修复自己。 “到现在我都很怕女人,靠太近我还会吐,恶心。”薛业继续往下说,好像一部电影在眼前展开,细节被不断放大,“后来马晋鹏说他去警告苗队医,我信了,我没有办法,也没法联系别人……” 傅子昂一直在低头摆弄,手里是省队统一配置的钥匙链。如果当年自己陪着师弟,这场一唱一和的阴谋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不发生,师弟也会有一串钥匙链,但是晚了。 陶文昌留心身边,祝杰果真很冷静。整个经过薛业一定告诉过祝杰,可在陶文昌听来,简直是一场沉默的屠杀。 “他们是一伙的,马晋鹏当着我脱裤子,还让我脱。我不同意,我说等回到体校要报告教练和老师,要把事情闹大。” “3月9号的那场比赛……我对裁决有置疑,但是当时我太害怕了,再加上确实有吃过药的反应。”薛业开始搓裤兜了,“我没吃过外源性促红素,赛前的尿检报告是正常的,都有记录。我怀疑他们给我吃了抗精神注意力障碍的口服药,再对我的血样动了手脚。他们有药,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苗萍坚不可摧的外壳终于有了裂缝,她看向了马晋鹏,隐隐不安。可在祝杰看来这并不算悔过,只是她没想到薛业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本人正式对4年前的赛中兴奋剂事故提出重审申请,希望检察官和听证员记录。”薛业朝那边深深鞠躬,“那件事对我造成巨大影响,希望听证能还我一个真相,公告当年的禁赛是被栽赃了,我……我还想继续比赛。我的陈述完毕,没有要说的了。” “下面请当事人进行最后陈述。”主持人说。作为公职人员,必须不偏不倚。 他们会怎么说?薛业回到座位,等这出戏的落幕。 “本人马晋鹏。”马晋鹏朝向正前,“拒绝最后陈述。” “本人苗萍。”苗萍也看向正前,“拒绝陈述。” 成了。陶文昌心底冰凉,虽然让祝杰说中,最多控告他们卖药。但薛业和尹泽破釜沉舟的自曝让他们暂时没法为自己开脱。 万一证言矛盾,他们就完了。 主持人朝两侧示意,紧绷的脸微微动容:“我宣布,此次听证会到此结束,本人将根据听证笔录写出报告上报本局负责人。请听证参加人员留下,核对听证记录。下面请旁听人员按照秩序退场。” 马晋鹏动了,苗萍动了。只能到这一步了吗?薛业咬紧牙根,恨自己没用。 陡然间背后有风。薛业往后看,是杰哥。他单手撑在椅背上翻越安保人员的防护。再后面,是陶文昌,是白洋。 再后面是傅子昂。他们像无法阻拦的暴力潮汐,为同一个目标,朝最前排蜂拥而至。 第119章前仆后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6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陶文昌。听证主持人宣布当事人退场,身旁一直冷静的祝杰反手撑着前排的椅背,一个跳跃。 明明是个中长跑的,原地起跳能力不输给自己这个专业跳高的。连喊一句的时间都没有,陶文昌连同白洋迅速包抄,左右两翼将其拦住。 但真没拦住。刚起身准备往外走的傅子昂也回头了,两个箭步绕过祝杰。 这他妈的!陶文昌的小脑筋在两秒内绕地球转了半圈,要完。 听证会虽然不是正式的法庭,但是也具有法律效力。扰乱听证秩序照样要追究责任。他抬手就是一个拖拽,试图把冲刺中的傅子昂拦下来。 但真没拦住。后方遭遇冲击式的拨挡,没看清楚是谁,就知道有人把自己给撞开了。 严峰。妈的,陶文昌奋起直追,这帮人都什么品种,不愧和薛业一家人。现在唯一的帮手只剩下白队,陶文昌用余光寻找白队身影,希望他拦住一个。最起码不能上演首体大群殴事件。 安保人员训练有素,反应机敏,朝旁听席迅速靠拢。就在他们即将碰到带头闹事的祝杰的刹那,一个肩膀将他们直接拦到了外圈。 完蛋,白队倒戈了!陶文昌痛恨自己脑子有包,白队一直欣赏薛业的能力,怎么会真心拦着祝杰。 他巴不得祝杰冲上去揍人! 可是不能揍啊,揍了要被拘留,严重还有刑事责任。陶文昌学习不好也知道听证打人的后果,握紧双手,双腿蓄能,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迈开。 抓祝杰,就是他下一秒的第一想法。别人打马晋鹏和苗萍兴许是为了出气,野逼兴许是为了打死。祝杰就在他前方,前进的路线被傅子昂拦住,然后严峰趁乱跳出第一排的座椅,率先冲出了安保人员的包围圈。 这是干嘛呢?人墙战术?陶文昌眼看祝杰的猛攻被傅子昂换下,突然懂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打人要拘留,运动员的身份还要背处分。傅子昂因为内疚而动手,他不会让祝杰先一步碰到马晋鹏。但是严峰作为师兄,不会看着师弟犯错误。 这是一场明知故犯的争抢,抢的是处分和停赛。 “祝杰!”他终于抓住了,“你别犯傻!你现在身上有处分!” 他以为祝杰会挣动,会不分敌我的动手,但是没有。仅仅用一个眼神就将陶文昌的腕子扼断了,感觉到了疼痛。 这样的眼神,陶文昌没见过,也经不起。从祝杰那双具有攻击性的眼里,也是第一次。 有脆弱,有愤怒,有迷茫,有躁动。但更多的,让陶文昌看到了他的无奈。 祝杰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陶文昌松开了手,半秒不到眼前的人冲了出去,换作他挡住身后的安保人员。 算了,拘留就拘,停赛就停。一起闹事,一起扛了。 陶文昌松了手,祝杰也没料到他会松手。张蓉没有拦他,似乎瞬间失明,看不到他故意犯错的行为,或许是纵容,或许是知道拦不住。越来越多的安保从检察官席的后方冲进内场,但怎么也拦不住这帮练体育的孩子。 他们像滚动的原木一样。 移动速度快、势头猛,前赴后继,拦一个,另一个钻空子。后面还有几个捣乱的,像是提前计划好。 怎么拦得住?根本拦不住。听证会不是正规法庭,没有训练有素的法警人员,更何况这些大学生不要命一般凶猛,很快,防线全面崩溃。 闹出一场小规模的暴乱,无人能挡。 祝杰又一次被严峰拦了,搞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偏偏要和自己抢。那一边,安保在催促当事人安全退场,祝杰压住严峰的肩头往前蹿,严峰刚要追又被傅子昂拦腰抱起来。 傅子昂从不知道自己力气这么大,恨师弟受委屈自己无能为力,恨当年一念之差直接改变了师弟的运动生涯。无论如何,马晋鹏必须被他揍,谁也不能抢。 师兄也不行! 像浪潮一样,仅仅几秒冲到了听证检察官的位置。就差几米,祝杰从最近处的安保身边挣脱,肩头有布料撕裂的声音。 衬衫崩了。 连同一起崩的还有领带。在与安保的拉扯之间,温莎结被扯得不成样子,胸前透明的衬衫扣也飞了几个。 薛业和尹泽傻站在原地,看着人潮从最后排涌向了最前。他已经做好打算,等马晋鹏离场的时候冲上去,把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捶飞。 只是他算错一步,这间屋子里有人动作比他还快,比他还想报这个仇。 祝杰最后扑了一步,马晋鹏和苗萍惊慌失措的脸仅仅隔着一个人。他终于看清这两人的长相,五官和神情都这么清晰,与他的仇恨对上号。左右两臂都有人拉,甩不开。 刺啦,昂贵的西装被扯破肩线,白色的衬衫藏在月牙形的破口里。祝杰被傅子昂抱住腰动弹不得,却高高地举起了拳头。 “傅子昂!”严峰晚了一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7 祝杰的拳头在往下落,马上,马上。不能再为薛业做什么,为他打一顿畜生。 “闪开!”强大的抓力落在祝杰和傅子昂的肩上。就在马晋鹏和苗萍由安保人员的护送以为能够脱身的一刻,背后震动,还有一声悲鸣般的吼声。 “我去你们妈的!” 祝杰看着他们两个的身体摔在了地上,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是怎么样的过程。马晋鹏,苗萍,双双被人过肩摔了。 是张海亮。 张海亮呼出最后一口长气,他比师弟们大上十多岁,小师弟坐在自己肩膀上够篮筐的小模样历历在目。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这些师弟的榜样,他们入校的时候,自己已经跳出了名气。现在,就算是明知故犯也轮不到这帮小屁孩。教练打运动员正常,运动员打教练会被停赛,教练打教练总可以了吧。 我操,这还真是场面一度混乱。陶文昌快被几个安保压窒息了,看白队那边也是。这帮人拦不住那几个,都跑来武力压制自己和白队。 你们他妈的压错人了啊!看看,罗家势力伙同野逼用人海战术冲过去了,你们压死我干嘛啊!陶文昌好冤枉。 傅子昂和严峰还在为谁来犯错争抢不下,祝杰的拳头还扬着,薛业正被安保拦在原地。不到10秒,张海亮从最后排起跑,完成了整个过程。 “师兄。”薛业的力气顿时没了,师兄在听证会动手,要拘留。 “十六。”张海亮却不以为然,要说拘留,在场的每个小屁孩都没这个资格,“没事了。” 地上,马晋鹏和苗萍还没能站起来,摔得不轻。特别是苗萍,锁骨高高凸起一块来。骨折。 最后一排有个女生尖叫,哭嚎着跑出听证室。她的声音让一直发挥沉稳的马晋鹏露出马脚,瞬间变了脸色。祝杰猜,那一定是马晋鹏正在上大学的女儿。 但他没有同情心,你爸毁了这么多人,毁了薛业,也该让你尝尝什么叫绝望,什么叫被同学的口水淹没,什么叫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人在做,天在看,挺好。 同一时刻,任英博的父母在他胸口哽咽。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但脸上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而是被伤害过、被不信任的麻木。但是他还是等到了,解脱了。 本该在下午结束的听证会一直持续到晚上。薛业做完听证录音确认,又做笔录,又陪着傅子昂和严峰做笔录,最后等杰哥出来。 张海亮一直没有出来,薛业等到安保人员又来轰人,才跟着杰哥回宿舍。 傅子昂和严峰因为闹事被队里的教练直接接走,薛业担心的同时又很放心,毕竟动手的不是他们,最多口头警告。可张海亮的档案上将会留下这一笔。 会不会影响师兄的声誉?他可是教练啊,他的学员会怎么看他?队里会给什么处分?不会停职吧…… “想什么呢?”祝杰脱掉破损外套,挂在薛业的肩头。 “没事,就是……担心师兄。”薛业说,“杰哥,你说他会被拘留吗?” “会。苗萍还会申请验伤,挺麻烦的。”祝杰随手把领带扯下,挂在薛业的肩头,“如果他不冲,上去的人就是我。如果我上不去,估计就是傅子昂。你们罗家人是不是天生神力?每个都挺喜欢捶人……” “没有,我不喜欢捶人,我不捶。”薛业停下,“杰哥,今天我说的还行吗?没漏什么信息吧?15个工作日之后才给答复,这件事……是不是就彻底了结了?” 祝杰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在发际线乱抓。“了结了,只是不能以猥亵起诉他们。你不怪我吧?” 杰哥的衬衫破了,薛业湿漉漉的嘴唇在找干燥的手掌:“不怪。我知道,告这个很难,能到今天这步我知足。全说出来了,我就能彻底放下,以后好好比赛,我拿成绩说话。金牌才是硬货。” “对。”祝杰担忧多余,薛业的恢复能力比自己还快。他不会倒下。 “嗯,我好好比赛,争取6月份拿金牌,咱俩田赛径赛双黄蛋。”薛业的眼神溜进衬衫领口,“杰哥,你今天穿这身打人特帅。” 帅么?祝杰没觉得。“一般吧。就是衣服破了,回去扔了。” “别!”薛业把手指伸进布料裂开的毛边,“破了更帅,杰哥你今晚穿这个睡吧?别脱。” “别脱?你今晚挂墙上睡吧。”祝杰用怀抱勒了他一下,“薛业。” “杰哥你说,我听着。” “没事了,不管你的重审申请通不通过,都没事了。好好比赛。” “行,我记着。”薛业看向布满星星的天,曾经他和师兄最喜欢爬到体校的食堂楼上看星星,因为少年运动员的生活太无聊。后来他不看了,最后一次看是军训。 离开了体校,被迫忘掉体育训练,看什么都觉得烦。 今天的星星和小时候一样好看,以后也是,都这么好看了。薛业摸摸护腰,他终于没事了。 可是杰哥的禁赛期……怎么办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8 第120章禁赛期顺延 不出所料,张海亮被停职处理。属于哄闹、冲击听证会,殴打当事人,严重扰乱听证会程序,依法追究责任。 傅子昂和严峰,队内警告处分再公开检查,停赛三个月。 薛业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法不容情,只能期望张海亮的法律责任不要太重,千万别被退队。从运动员到教练,这一路并不容易。 6月底是大学生运动员精英赛,薛业一边常规训练,一边等他的重审结果。精英赛不同于锦标赛,比锦标赛更高出一个级别,参赛单位连二队阵容都不上了,排满了一队。 凡是参赛只为夺冠,没有学校拉二队去精英赛见世面。这世面在转播里见见就行了,当面感受差距和碾压,对处于上升期的运动员弊大于利。 凡是精英,6月倾巢而出。 陶文昌已经报名,听证会一事,他、白洋、薛业、祝杰,全部口头警告处分。这叫什么事啊,唉……他回到412,薛业在上铺晃着腿,地上一双湿袜子。 “练完了?”陶文昌把袜子踢开。薛业的个人生活习惯是真的不行,乱扔乱放,还不会收拾。住宿生练就的唯二技能就是叠豆腐块和针线活。 估计以前在宿舍里有师兄们替他收拾,现在倒好,祝杰接上了,养了个懒蛋蛋。 “练完了。”薛业轻轻抠着手心的血痂,“你……报名去了?” “肯定报啊,不报等着挨批?”陶文昌打开置物柜,满当当的营养品。 薛业纵身一跃跳到柜门前方,好奇地往里瞅:“这些都是俞雅给你买的?” “是啊。”陶文昌露出被包养的幸福感,“知道哥们儿要比赛,羡慕吗?” 薛业拿起一瓶看看,不便宜,再看看那瓶,挺贵的。“不羡慕,杰哥也给我买……你现在和俞雅成了?” “离成还差那么一点点。”陶文昌揉着颈椎,生理弯曲都快反向了,背越式跳高的最大伤痛,“我给她买东西吧,她也收,可是隔天就买别的送回来,是位钞能力小姐姐。可是我约她,她也不反感,我到底哪一步没做对啊?” 薛业开动脑筋:“是不是……是不是你高中特别花的事让她知道了?” “我高中特别花的事,还不是你和白队打小报告的时候说的?你不说,她能知道?”陶文昌气得想揪他头发,想想祝杰听证会都敢动手的凶猛,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成熟男人不能和熊孩子较劲。 “要不要我和俞雅解释解释?”薛业不记得自己打过小报告。 打过的小报告太多,谁知道哪天把陶文昌告了。不记得,就是没有。 “别,千万别,我不信任你的情商。”陶文昌赶紧制止,“到时候,你这张嘴再透露点别的,我就别想快乐恋爱了……等等,你今天没去报名啊?” “没去。”薛业闷闷的。 “为什么不去?”陶文昌问,“你是想等重审结果,再去?” 薛业确实这么想,眨眼睛的时候将困意挤出了睫毛。他想以一个洗清黑历史的身份报名,再不用担惊受怕,怕被人围攻,被人质疑。 但还有事比这件更重要。杰哥的禁赛期应该到期限了,怎么没有挂通知呢? “我问你。”他今天绕着体院走了几圈,没看到公告板有新告示,“你看见杰哥的解禁通知了吗?” 陶文昌剪下一块膏药:“通知?没看见,他禁赛期到哪天?” “昨天。” “昨天?你别记错吧?”陶文昌问过便后悔,薛业绝对记不错,“没看见有通知贴出来啊,是不是体育办给忘了。” “不会。”薛业来回溜达,内心不安,“体育办不可能把一个运动员的解禁通知忘了,不行,我得去办公室问问,凭什么不给杰哥解禁。” “还能凭什么?”陶文昌拨开云雾见青天,“他爹因为他搞gay,把亲儿子给禁了。祝杰到现在没回家,你觉得能解禁吗?” 薛业一愣:“那怎么办?” “怎么办?”陶文昌确信薛业的颜值是用情商换的,“你让他假装回家服软不就行了,偷偷恋爱懂吗?我都不想唠叨你俩,但凡你和祝杰的情商加起来有昌哥一半,你俩高一就拉小手亲嘴嘴,奔一中后面的小树林了。” “高一?杰哥高一不喜欢我啊。”薛业摇头。 “呵呵,行吧。他高一不喜欢,现在想想,没准从军训甩你一耳光的时候就喜欢了。” 薛业又愣:“杰哥什么时候甩我一耳光了?不行,我还是得去办公室问问!” 说去就去,薛业踩上鞋跑出宿舍,一溜烟奔到体育办的正门,结果撞上正往外走的杰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9 “再不系鞋带,你以后不用穿鞋了。”祝杰说。看薛业先看鞋。 “我和陶文昌说话就给忘了。”薛业翘着腿往上提鞋帮,“杰哥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因为禁赛通知发下来了?” 祝杰暂时没有回答,怕说出来薛业直接跑进办公室捶人。“你和陶文昌聊什么呢?” “聊6月份精英赛的报名,他已经报完了。我等重审结果,应该就在这几天。”薛业继续做好拎包的本职工作,边走边问,“那个禁赛通知,是不是也在这几天发下来?我等等你,等发下来了咱俩一起报名,这样咱俩的比赛编号能挨着……” “薛业。”祝杰表情变了,“禁赛期限顺延,我已经问过了。” “顺延?”薛业咬着牙,“这半年你没犯错误啊!” “大概因为是……”祝杰碰了碰薛业的手背,校园里,他们只能假装是同学关系,“因为我爸吧。” 果然是。薛业急忙往回走:“不行,我得去问问,凭什么就顺延了?没这么不讲理的!” “不用去问,我爸说不让就是不让,他有这个能耐。”祝杰单手拉运动包的带子,“你给我回来!” “我……回来了,杰哥我不服。”薛业明知道自己的挣扎是茫然无用功,可是还想问问,“是不是……因为我啊?” 祝杰笑了一下。 “笑什么?”薛业下意识地擦脸,脸上没有土吧。 “笑你脑袋里唯一那根筋终于搭上了。”祝杰还笑,运动包的重量在两个体育生手里像个玩具,“我爸不同意,我在家能跟他吵翻,但是出了家门他还是有能耐整我。顺延半年。” 顺延半年。薛业的血顿时凝固。杰哥爸爸一句话就能让杰哥的解禁延期,又是半年。 可是半年之后呢?只要杰哥不认错,肯定又是顺延半年。半年加半年,运动员能有几年巅峰?杰哥爸爸这是用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东西要挟他。 一起夺冠的梦,就只能是梦了? “想什么歪主意呢?”对视一眼,祝杰太了解薛业。 “没想。”薛业垂下眼,“杰哥,要不你先回家认个错吧。” 祝杰猛然将他手指攥住,反关节地掰:“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操操操,疼,杰哥你听我说。”薛业怀疑手指都要掰青了,“我不是让你真认错,就是让你骗骗你爸。最起码你能打比赛,咱们搞体育的没几个半年能耽误。杰哥你松手吧,我不说了。” 祝杰没有松,直到把薛业掰出了眼泪。“还说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薛业抽回自己的手,疼得给手指头吹气。说掰就掰,杰哥手劲儿真大,不愧是他。 “可是你不认错,咱俩没法打比赛啊。”他马上忘了疼,往后倒退一步避免被掰,“杰哥你听我说完,你回去认个错,假的。你爸怎么知道咱俩断没断?咱俩可以搞地下情,对吧,地下情……” “地你大爷。”祝杰一脸不爽。 “我没大爷,杰哥你随便骂。”薛业揉着掰红的手指头,“你先回去试试,我肯定不会和你分,咱俩一起把你爸骗过去就行。” 骗祝振海?祝杰从没想过。以前瞒着他们,是自己也不认可自己的性向。 “再说吧,后天回家看看。”祝杰说,拉过薛业,“疼么?” “疼。”薛业呼呼吹气。 “疼就对了。”祝杰又掰一下,随即变成轻揉,一下一下摁着薛业的指关节。 又是几天过去,和杰哥的解禁通知一样,薛业的重审结果也没等来。这是没通过?他不敢想,也不敢打电话去问,就自己等着,等着,等着。 等来的第一个惊天喜讯,是孙健的。 “男神!”孙健像一枚炮弹,跃起一扑,把刚落进沙坑的薛业重新扑倒,“男神我爱你!我爱你啊!” “滚!我不爱你。”薛业扬他一脸沙子。 “你不爱我我也爱你!”孙健上来就亲,“爱你!爱你!” “你起来,我要吐了。”薛业躲着他的亲吻攻势,滚在柔软的沙床里,“你他妈快滚,我真吐了……” 孙健看他脸色不好:“别别别,你别吐,你吐了我心里过意不去。男神我过了!我过了啊,过了!” 薛业擦擦嘴边的沙粒:“好好说话,我以后不动手,再有一次,直接捶飞。” “是,我好好说话。”孙健喜出望外,“男神我过国一线了!就刚才跳的,二队都能给我作证明!超了3厘米!我过了,现在我是国一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0 “先别这么肯定,比赛裁判说过才叫过了。”薛业瘫坐在沙坑正中,内裤里全是沙子,“真过了?没看错吧?” 不仅是替孙健高兴,也是替自己高兴。想不到自己两把刷子还教会了一个笨徒弟。这是不是也证明了师父的练法还没过时,只不过厚积薄发,需要时间的沉淀才会发力? 师父的跳法是最传统的起跳,早已经被五花八门的技巧性起跳代替。想不到还有人能练出来。 “真过了,男神我想哭。”孙健揉揉眼睛,眼泪积攒在眼角,“太难了。” 太难了。薛业认同。孙健代表的运动员,是绝大部分。他们的体能和条件高于非体育生,但是在专业队面前只能被打得落花流水。天赋高的毕竟少数,正是这绝大部分的运动员才象征了真正的体育精神,。 多学多练,永不放弃。 “别哭啊,你一哭你哥就要找我麻烦。”薛业惹不起孙康,又躲不开孙健,“我操,你别抱我,你他妈浑身都是沙子!” “男神你让我抱抱吧,我太高兴了。”孙健把他抱住,“从小我哥就凶,我就没享受过表扬,我太高兴了,终于长出息了!没给我哥丢脸!” “我要吐,你起开。”薛业对自己这个徒弟兼拎包格外惧怕。 “我不起,我要请你吃饭!谢恩!” “你他妈给我起来!我吐你身上行吗?” 田径场入口,祝杰来找薛业,看到两人在沙坑里花式扑腾。又是孙健。 又抱薛业。孙健是不是有病? “你干什么呢?”他好着性子问。 孙健丝毫不知风雨欲来:“拥抱男神!从此以后男神是我家。” “谁是你家?”祝杰问,专业跑步短钉鞋迈进了沙坑。 “杰哥我马上就起来,你别进,都是沙子。”薛业歪歪扭扭地挣扎。 “当然是男神了,你干嘛?”孙健察觉到危险。祝杰赛场风评不行,打人。 “不干嘛。”祝杰蹲下来。 他刚从家回来,思来想去还是没进去认错,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说不出我错了三个字。现在揪起薛业的运动背心领口,当着孙健,舌吻。 薛业嘴里有沙子。亲完,祝杰舔掉黏在牙齿上的沙粒,看孙健:“有种你问他,他是你家还是我家的?” 薛业一身虚汗地坐在沙里,双腿犯软。 孙健、白洋、包括正在训练的田赛一队,每个人目瞪口呆。只有陶文昌心惊胆战,完蛋,野逼出柜了,他爸要气死了,解禁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薛业那一根筋的脑袋,我无能为力。 祝杰:把薛业摁在操场亲! 昌子:卧槽,祝杰这一根筋的脑袋,我也无能为力。 第121章喜讯连连 孙健的反应是骂人:“你麻痹祝杰!你他妈干嘛呢!” “亲男朋友。”祝杰烦孙健成天黏着薛业,“你男神归我,服么?” 薛业一副被亲懵的傻样,在沙坑中心久坐不起。神他妈男朋友,这是操场!杰哥这是要把自己摁在操场亲? “什么男朋友,你他妈找我……找我打你吧!”孙健越说越没底气。薛业是什么人啊?别人碰他一下就能捶飞,自己的脑袋没少挨打。 可祝杰刚才那流氓举动,薛业都不吭声。这什么情况?两个男的,舌吻,呕……这回孙健要吐了。 陶文昌从远处跑来救火:“祝杰你抽风吧!这是操场!” 绝对是抽风了,体育生最排斥这个。一个原因是体育项目至今还有雄性统治思想,另一个原因更没道理,就是看不起,每天半脱光训练、洗澡嫌恶心。 高三张钊出柜,陶文昌可是足足缓了一个月。6年兄弟交情差点断在这上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1 当初校队怎么排挤薛业的,祝杰谈恋爱谈上头,都忘了是吧? “没抽风。”祝杰拉着薛业起来,又看孙健,“看清了么?你男神,我的。” 孙健像被人割了舌头,一个字说不出来。眼睛瞪着男神,男神你居然敢喜欢祝杰?天秀操作。 可是他在祝杰面前好听话啊,拉着就走,一声都不吭。再联想祝杰对自己的排斥……妈啊!孙健一拍脑袋,他俩早就好了。 祝杰和薛业是一对,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传遍了体院,甚至别的院系。陶文昌微信里许多群,讨论热度经久不衰,愁得他头疼。 再这么愁下去,自己的发际线岌岌可危,不到40岁就秃了,帅气昌哥惨变地中海啊。 他仔细看,谈论阵营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就是他预料到的,排斥。甚至还有人说想把这件事捅到学生会去,让薛业搬出男生宿舍。 陶文昌笑而不语,脸真够大的。gay怎么了?gay也挑长相、身材、荷尔蒙,是个同性就喜欢,那不叫gay,那叫有毛病。真以为自己是个男的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你昌哥都没敢这么想。 虽然以前是这么想的,现在在俞雅小姐姐面前惨遭滑铁卢。追求手段百花齐放,无奈碰上一个不吃这套的王者。 陶文昌暂时没有发言,静观其变。因为另一阵营很有意思,让他忍俊不禁。 [他俩还用出柜?他俩不是早就好上了?] [你怎么知道?] [上学期祝杰打人,薛业去道歉。薛业被校篮部整了,不是这种关系,谁他妈一个人单挑篮球队?] [听说薛业还被祝杰弄进了体院的宿舍,是不是真的啊?] [他俩成天在一起,说不是一对我都不信……] [人家好就好,你们这么多废话,吃你家大米了?] [可祝杰不是还追过毕芙吗?] [遍地飘0,无1无靠] [上面的朋友,请说出你的故事] 很快,这一类的声音就被排斥声压倒。陶文昌发愁到揉眉心,祝杰非挑个不早不晚的时候出柜,看来高中三年的柜门可把他给憋死了。 事过两天,薛业没事人一样上课、训练、吃饭。周围的改变一清二楚,只是不去计较。毕竟自己高一时候已经出过柜,全年级的男生避嫌一样躲着自己,挤兑自己,也没差多少。 其实想想,当时的自己也够自私,一句我喜欢杰哥,单方面断了自己的桃花运,也把像个大麻烦一样的自己,整个扔给了杰哥。杰哥没办法,只好接着,别人笑话自己,其实也是笑话他吸引了一个小同性恋。 那时候,无论是谁提起自己的名字,都会说薛业是为了祝杰出柜。 自己确实有点……耍无赖啊。薛业走出食堂,迎面几束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看,没见过活的同性恋啊!薛业忍住把人捶飞的念头赶往操场,离报名期限还差5天,自己的重审结果还能来吗? 想着,他看到刚跑完在压弓步的杰哥,朝那边走过去。 “吃完了?”祝杰挥汗如雨,脱掉背心拧水。周围看戏一样的目光瞬间集中,迅速且隐秘地观察着他和薛业。 “丝瓜只吃一半,其他都吃光了。”薛业拿出一瓶矿泉水,往杰哥的后背浇,“杰哥你背肌练的真棒,下次教我吧。” “你还是先养腰吧。”祝杰忽视外来的注视,刚开始那几天,确实不适应。 无论是去食堂还是训练,或者上厕所,明显被人用无形的屏障划出圈外。他能想到的,就是薛业高中时也经历过这些,甚至比这些还过分。 毕竟没人真敢惹自己,薛业不一样。群嘲,暗骂,孤立,都是他的日常。 薛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逆着那几道视线看回去。高中他不敢顶着看,因为心里没底,现在理直气壮。令他意外的,那些人并没有想象中强大,当他以同样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竟然躲开了。 “杰哥。”薛业又递毛巾,“你不后悔吧?” “后悔什么?”祝杰顶着毛巾。 “后悔……因为我,不能比赛,还被校队排斥。”薛业伸着腿,对脚尖,“我想好了,你不复赛,我也不报名。我等着,等你能上场那天。” “你再多说一句。”祝杰用毛巾甩他,“把你拎到大礼堂摁着亲,信么?” 把自己拎到学校大礼堂亲?薛业激动地咽咽唾沫:“不信。” “你……”祝杰被气笑,“你就找我揍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2 “是,我就欠。”薛业一起顶毛巾,同时坐在跑道边,好像又回到了高中。只不过那时候的关系是普通同学,现在是恋人。 祝杰迎着风出汗,感觉不错。还以为出柜要命,原来就是一步。 “杰哥。”薛业挪屁股,“陶文昌那天说,你可能高一就喜欢我了,是吗?” 祝杰把脸侧过去吹风:“听他瞎掰。” “哦,我就说不是。”薛业略微失望。远处跑过来一队人,声势浩大,定睛一看又是啦啦队,再次莫名心虚。 毕芙领队,队服又换了,是专门应对精英赛的制服。薛业擦了把汗,高中的啦啦队只跳舞,原来这个项目也挺难,还要抛接、转圈,有时候看那些女生在空中翻跟头真不敢出声。 生怕自己一出声,人就掉下来了。 “薛业,加油啊。”毕芙跑过去,后面跟着两排女生。新做的校徽颜色制服,舞旗也换了。 是彩虹的。 一个接一个女孩子跑过去,薛业,加油啊。舞旗连成一条彩虹的线,在田径场青春靓丽。 “杰哥。”薛业知道彩虹象征什么,“她们是不是……给咱俩加油呢?你当时为什么把人家甩了啊?” “再多问一个字,揍死你。”祝杰把毛巾搭在薛业肩上,警报再一次拉响。 前女友,姓名没记住,女的,给薛业喊加油。 3天后,距离报名期限只剩48个小时。薛业结束了一堂大课,准备去体院找杰哥训练。路过告示板,仍旧空空如也。既没有杰哥的解禁通知,也没有自己的重审结果。 看来……还是不行。薛业叹气,一步一步如同爬山。走过主篮球场,进入东校区,这一片就是体院的地盘,承载无数运动员的梦想。 “薛业!” 前面有男生叫他。薛业找过去,不认识。“你谁啊?” “我啦啦队的,你赶紧去田径场,公告栏挂通知了,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男生急吼。 啦啦队?薛业不认识他,但是他这身衣服和毕芙那天的颜色一样。公告栏里有自己的通知?通知来了! “真的?”薛业问,脚已经抬起来。 “真的,你快去!”男生带着薛业跑,没几步被远远甩下。果然术业有专攻,练过跑步就是不一样。 通知来了。薛业屏住呼吸,拿出跑60米冲刺的劲头。田径场旁边的公告栏最大,会贴什么?自己的重审通知被驳回了,还是批准?薛业不敢想,只顾狂奔。 围了好些人,薛业在最外层刹住了脚。曾经,他的禁赛通知也是贴在学校公告栏里,也是围着好些人看,指指点点。现在,他做梦一般将人拨开,再往里走,最里层的人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通知。发通知了。薛业吸吸鼻子,指尖触摸着玻璃,呼气呵湿一圈,生怕错过一个字。 关于对运动员薛业兴奋剂违规处理决定的通知 男子三级跳运动员薛业(国家注册二级运动员)于赛中提供的a样本尿样检测结果呈肽类激素(外源性促红素)阳性,并未在规定时间提出b样本检测和听证会申请。此次事故重审批准。 为了严肃纪律、严格制度,维护运动员身心健康,根据《反兴奋剂管理办法》(国家体育总局令第20号文件)及《体育运动中兴奋剂管理通则》,查处该次检测中并未实施细则及田联有关规定,属严重违规操作。 决定对薛业做出如下声明: 一、取消该运动员在此次比赛中的处罚,追究责任单位。 二、取消该运动员禁赛声明,并赔付兴奋剂检测费用全款。 三、经核实,该运动员以个人报名参赛,无教练及代表学校,故无相关人员违规。 特此通知。 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戳。 大学生田径协会,反兴奋剂中心。 自己……没吃过药。薛业从头到尾读过几遍,反复呢喃。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泥戳。错不了,是真的。 “我没吃过兴奋剂。”他自言自语,转过来朝身后的人解释,“我没吃过。有通知,你们看得懂吗?声明说我没吃过,是他们违规操作。” 没人说话。 “我真没吃过。”薛业指着落款的位置,“田径协会的声明,反兴奋剂中心。是他们诬陷我……你们慢慢看,我去找杰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3 杰哥,杰哥。薛业朝跑道那侧狂奔,笑着喝风。那一年也是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戳,足足一张a4纸的处罚明细。清白了,自己没吃过,是尿样被人动了手脚。 没吃过,自己没吃过。薛业站在跑道最当中,像个疯子,来来回回找那张脸。 “你找死啊!”祝杰很远看到他,“站跑道中间等着被撞?” “杰哥,我发通知了!我发通知了!”薛业跳着跑过去,飞扑,两条腿圈住了杰哥的腰,像大型考拉熊挂在祝杰身上,“杰哥,他们查了,他们真的查了,说我没吃过。我以后能参加比赛,走!咱俩报名去!” “真的?”祝杰托住他的屁股,来来回回的人跑过他们,像一道激流躲开河中的岩石。静态在动态中紧紧相拥。 “真的。”薛业急得直咳,“走,我带你去看,看完就报名!” 祝杰的笑容冰在嘴角。“先去看看。” 这个笑容一冻上,薛业的心也冻上了。杰哥的禁赛期顺延。 “薛业!” 又有人叫他。薛业回头看是陶文昌:“干嘛啊?我和杰哥说话呢。” “别他妈抱着了,快下来!”陶文昌喘得快要断气,“赶紧下来,你家有人来了!” “我家?”薛业不松胳膊,“我师兄被放出来了?” “不是张海亮。是你家最大的那个……你家……你师父带人来了!” 第122章罗爷爷 “谁?”祝杰先一步反应过来。 “他师父啊。”陶文昌的汗水迷进眼睛,“还带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黄俊在体育办接待的。我说你俩别抱着了,赶紧松开,松开……” “我师父?”薛业这才从杰哥身上下来,“罗爷爷?” “我哪知道是你哪个爷爷,总之黄俊和体院的院长一起接待呢,快去认爷爷!”陶文昌踹他一脚,“快去!” 恩师来了?薛业实在跑不动了,杰哥推着他跑。 初三那年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好像高中三年没费什么力气,一个眨眼就过了。 罗爷爷还生气吗?还认自己这个徒弟吗?薛业在风里跑,像个脱了线的风筝,好在杰哥是拿着线的人,一路推到体育办门口。 又围了好些人。 薛业只看到那些人的轮廓,视觉却失去了细化功能。恩师是生自己气的吧,不然不会一直不肯来。春节前师兄们找到自己,薛业不信张海亮会瞒着师父。 他双手搓兜站在人群外。 祝杰替他拨开人群,穿越正门到走廊底端,黄俊的办公室。围了一些学生会的干事,还有不少体院的学长。 他再次拨开他们,把薛业送进去。敲门,喊报告,门开之后先看到黄俊。身后坐着的是体院院长、副院长,还有学生会主席孙康、体育部部长白洋。 又看到陶文昌口中高高大大的男人。确实高,估计和祝振海差不多大。 薛业在他身后,不敢出声,揪他的t恤。 “我陪你进。”祝杰一起迈步,跟着他们溜进来的还有陶文昌。 陶文昌纯粹看热闹心态,不料一看心里一震。 薛业同样一震,他慢慢呼吸,从杰哥背后迈出半步,再半步。高高大大的男人后面是一张年迈的脸孔,虽然比从前瘦了不少,可轮廓依旧。 走一步,回一下头看杰哥。 “罗爷爷好。”薛业有点犹豫。 看来轮椅上的老人真是罗季同。祝杰看他,应该比江川年长,脸颊虽然凹陷,但能看出是一副大骨架子,坐着轮椅也是板直的腰。傅子昂说江川教练长得凶,心很软,可他们师父是个狠人。所以哪怕面貌再慈祥,祝杰也不觉得他好惹。 “小业来了啊。”罗季同伸出一只大手。 “薛业。”祝杰脱口而出。陶文昌立马踹他脚后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4 先是薛业师兄,再是薛业教练,现在是薛业的恩师,你有几斤几两能惹得起啊? 薛业赶快抓住那只大手,感受罗爷爷的骨节。几年前恩师不是这样的啊,永远站成标杆。哪怕上了年纪也能跳,看学生不规范,暴脾气上来自己做样板。 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薛业想起来是谁了。袁云,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师兄的师兄。 猝不及防,那只手朝薛业抡过来,打了一个响亮的手板,声音像打在钢板清脆有力。 “你这小子!跑了也不知道回来!”罗季同当真厉害,那声音,比年轻几轮的黄俊还有阵仗。 薛业没躲,手掌刹那肿起来。眼周和掌心红起来的速度一样,先微热后滚烫。 陶文昌再一次拉住祝杰,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妈啊,当着野逼的面打薛业,完了,罗季同要被祝杰列入黑名单。 “家里出那么大的事,小十他们都在北京,也不知道找找!不懂事!”罗季同又是一掌。稳重老练的张海亮在他口中变成小十。 薛业不敢躲,眼圈又红一个色度。 “你师兄不找,你就不知道回来!”罗季同再次落掌,重重落在薛业肩上。 陶文昌看热闹是玩脱了,师父和徒弟长久未见,不应该是抱头痛哭吗?谁知道罗老不按常理出牌,上手就打? 您可别再打了,再打我旁边的人就拉不住了。野逼不讲道理,他把您轮椅掀了这属于上门女婿惹泰山。 这一下,着着实实把薛业打疼,眼眶悄悄地湿了。 “你还敢哭!”罗季同伸手,却没有落下。 孩子都是他一手带起来,从袁云,到薛业,从罗老大,到小十六,每个都在他手里哭过。小时候压腿、拉筋、跑耐力,这帮孩子从喷着鼻涕泡开始,每个人的脾气喜好优点缺点,他全部视若珍宝。 练体育很苦,现在是有条件的家庭才搞,从前是家里没钱才搞,稍微有出路的家庭谁也不送孩子受罪。 小十六最是哭得多,哪个师兄都没他这么娇气,不仅自己能哭,还带着傅子昂一起哭。可只在训练时候掉过眼泪,当着外人从来没有。 薛业哭得没声音,哭得很难看,咧着嘴,只顾流眼泪。一边流,一边用胳膊擦,把脸埋在肘内呜呜。 “哭什么!”罗季同的手颤动。 薛业嫌自己丢人,蹲下用两条胳膊同时挡脸。 “你!还哭!”罗季同失声。 这个孩子,不省心又省心。训练从来不用催,凌晨5点肯定开始叠豆腐块,那么小,就知道跟在师兄屁股后面跑步。 师兄们跑得快,他小腿紧着倒换,摔了没人看见就爬起来,有人看见,立刻哭一鼻子。江川总想冲过去抱起来,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拦下。可是这孩子性子太刚,又糊里糊涂,明知道自己血型特殊还喜欢动手。 小学那几年,罗季同最怕接到十六班主任的电话,又把谁谁谁给摁住捶了。 所有孩子里最像自己的一个,天生的运动员条件,不好好跳远才可惜。谁知道怎么就碰上一个畜生,把好好的孩子给糟蹋了。 “过来哭!”罗季同拍了一下轮椅扶手,“当着外人,今年都19岁了,还哭!” 外人?祝杰艰难地忍住。 薛业抹着眼泪,蹲着挪地方,一直挪到罗季同的腿边,哭得像个被雨淋湿的蘑菇,一直蹲着。 罗季同的眼眶也在充血,能看出是忍着的。小十六蹲过来了,他连忙朝袁云招手,幅度很小,怕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疙瘩吓跑:“快,快给你师弟拿出来,挑大的拿。” “瞧您急的。”袁云笑,师父骂了一路,心里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然不会没通过主治医师的允许就从瑞士回来,还不到半年的修养期,破例下地走动。 “快,你师弟哭着呢。”罗季同嫌他动作慢。 薛业不敢抬头,也没脸抬头。鲜艳的红色闯入视线。 “起来吃,蹲着腰疼。”罗季同说,几个用心挑选过的石榴,往前递了递。 薛业终于忍不住,趴在恩师的膝盖上,放声大哭,哭出了积攒4年的眼泪。 晚上,体育办宴请罗季同,地点定在学校不远处一家粤菜。包厢里罗老先入座,由袁云推着轮椅。副院长被黄俊引到罗老旁边的次主位。 “十六。”罗季同随手一指,“你过来坐。” 薛业跟在祝杰身后,眼睛肿到不好意思见人。“我和杰哥坐就行,眼睛不好看了。” “杰哥?杰哥是哪个单位,哪个体校的?”罗季同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5 袁云知道师弟的这个杰哥,初级审核群还没通过,高审群主就空降了。“来来来,薛业,师父见着你高兴,坐过来吧。” 副院长和黄俊面面相觑,只好坐了次主位的次位。 薛业把头压低,哭完觉得不好意思了,一落座就有菜单送过来。 “想吃什么,自己看。”罗季同把服务员给主位的菜单塞给徒弟,“小十的事,我也是下了飞机才听说。你师兄们现在跟哪个教练呢?” “我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过。”薛业揉着红眼睛,七七八八点了一桌子的菜,“罗爷爷……你的腿怎么了?” “老毛病,换了人工髋关节。”罗季同大事化小,说得很随意。 “全换了?”薛业吓一跳,髋关节是三级跳运动员的命,跳、跃、转,全靠髋关节来调整,所以耗损严重。 以前只知道师父髋关节有伤,没想到竟然是全坏了。 “年初在瑞士做的手术。”袁云负责和院领导接洽,时不时转过来解释,“这个手术半年内不能下地走动,不然师父早就回来看你了。小十的事怎么处理?” 小十?薛业愣了一下:“师兄被拘了,说他扰乱听证治安,还要追究伤人责任。” 袁云摇了摇头:“小十这脾气也是,二十多年没变过,一直张牙舞爪的。” “嚯,张海亮教练到您们面前都是小十了?”陶文昌坐在薛业旁边,祝杰被他扣在左侧,“我先自我介绍,陶文昌,跳高的,薛业高中同学,听证闹事群众之一。这位是……” “这是我杰哥。”薛业补充,“祝杰。” “你杰哥?”罗季同调整坐姿,恨不得马上健步如飞,“你们几个小朋友,哪个高中的?” “和区一中您知道吗?”陶文昌抢答,和名教练近距离接触,爽。 罗季同很不给面子:“没听过。我问你们,十六在高中有没有叫人欺负?” 一道送命题抛给了祝杰和陶文昌,谁也不知道怎么答。好嘛,陶文昌心里打鼓,要是让罗老知道薛业被自己挤兑好几年,估计要用轮椅撞死自己。 “没人欺负我。”薛业真心实意地说,“我打架,还是杰哥帮我扛了处分。” “又打架?”罗季同怒目圆瞪,“跟谁打了?” 薛业还挺自豪:“校篮队的,每个都比我高。” “校篮队的?”罗季同更怒了,但问出来的话令人大跌眼镜,“给没给人家打坏啊?” 陶文昌和祝杰一听,明白了。薛业纯粹是被罗季同亲手惯坏。 “没打坏,杰哥帮我解围的。”薛业拿着一颗大石榴,掰不开。 祝杰皱眉,扫一眼圆桌转盘。薛业把石榴放上去,等上凉菜的时候,转到祝杰面前,掰好又放回来。 “罗爷爷,我师兄的事怎么办啊?”有石榴吃,薛业谁都不给。 “等小十归队,我给他们领导打电话,把情况反映一下。”罗季同坐着很吃力,“一个他,还有你们三个最小的,多注意髋部,发力的时候找肌肉感觉。” 罗季同一句一句嘱咐着,有找回了沧海遗珠的从容感。当初那件事,是自己一生之痛,也是一生之悔,一生之恨。痛心爱的徒弟被人冤枉,悔自己见识不够疏于防范,恨马晋鹏那样的混账溜进教练队伍中。 教练,是育人成才,是保护这些孩子健康安全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十六怕牵连学校和教练,一口认下了。一个孩子,第一次独立参加比赛,被一大堆人扣下肯定慌了手脚。 这回也是先抓住马晋鹏卖药在先,才有了今天的重审。 “您一定得帮我师兄啊,师兄是替我打人,都给打骨折了。”薛业说,桌上的菜全是自己爱吃的,“还有一件事。杰哥……为我禁赛了,解禁期限刚过,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又是这个杰哥。罗季同重视起来:“解禁期限过了就可以上场,还想什么办法?他这是禁赛期又惹事了吧?” 陶文昌夹起一块熏鱼,吃饱了赶紧走。这热闹凑不起,轮椅肯定要撞过来。 第123章报名参赛 祝杰想给薛业使个眼色,可是来不及了。 “杰哥什么事都没干。”薛业想不到那么多,唯一能办这件事的人只有恩师。 罗季同又换了个姿势,髋部附近的疼痛感逐渐强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6 春节前夕接到张海亮的电话,说薛业找回来了,那时候罗季同就想直接飞回国。可自己的手术不能再拖,做完了手术又要躺半年。 一坐起来,疼如刀刮。 可是不能再等了,孩子家里出了大事,连一个给他做主的人也没有,这才和医院商量提前两个月回国。这一路的飞机归途,罗季同一分钟也没歇,背心湿透,几乎把牙根咬碎。 “什么事都没干?”他问,转瞬直面祝杰,“你自己说。” 祝杰刚要动嘴,陶文昌再次抢答:“他啊,他把他爸惹了。您不知道,他家有点关系,后台……硬,不想让他走体育这条路,想让他出国。” 罗季同开始认真了:“不让他走体育?这什么家长!” “是,什么破家长啊。”陶文昌继续圆谎,多亏自己跟着看热闹,否则祝杰薛业一起回答,今晚恋情就曝光,“可是我这同学挺有成绩,不愿意,就和他爸吵翻了天。他爸呢,执意让他出国镀金,他呢,执意留国内搞体育,为我们大学生的体育事业添砖增瓦,充实他的体育人生。就这么回事,他爸一生气就给他禁赛期顺延了半年。真是什么都没干。” 说完这一通,陶文昌想为自己点赞,真他妈能忽悠。 罗季同越听越有意见,薛业有两个师兄也是这样,跳得好好的,家长嫌这路不赚钱,不顾孩子反对硬是带出了国。“要真是什么事都没干,我倒要问问副院长了。” “您还真是疼薛业。”陶文昌怕他俩的恋情露馅,试图力挽狂澜,“不急,您慢慢来,先……” “我没问你,我问你们副院长。”罗季同直言不讳,“禁赛期无故顺延,这不是该校的特色吧?要真是这样,怎么让家长把孩子放心交给你们?” 袁云正在和副院商谈,答应提供体育设备不能言而无信,也算为体育教育出力。罗老这话问得冒失,不该出现在一位沉淀多年的教练身上。 “唉,师父疼他,别管了。”他看着陶文昌。这倒是个聪明男生,眼神一对就明白自己话里有话。 师父对薛业有愧疚,这份愧疚感让他无法拒绝十六的要求。当年的事袁云有所耳闻,只不过那时自己已经转业,帮不上忙。 他是最年长的师兄,看向小十六的时候,会有看树干年轮的错觉。运动员更新换代,一代强于一代。当年入学体考不合格的小十,如今也当了教练,也懂照看底下的师弟。 “我问你呢。”罗季同又看副院,“那个孩子,叫什么杰的,到底为什么不放人?” 对最小的徒弟,罗季同满心内疚。孩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年他都不敢细想。当年他请求薛苑把儿子留在体校,让他慢慢收集证据,替薛业申请听证。可是身为家长,出发点不一样。 教练想替孩子伸冤,为人父母,考虑更多的是如何把孩子保住。翻案遥遥无期,再训练无疑是二次伤害。薛业当时的心理状态异常糟糕,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让孩子复原,需要多少时间?几年?罗季同一直在等薛业回来,现在看,已经长大了,长好了。 三年多,比自己预料要快。恐怕薛苑找了不少心理医生进行干预,才让儿子再次上场比赛。 副院支支吾吾:“这个啊,您容我回去查查档案。” “那就赶快查,年轻运动员等不起!”罗季同说,看完最小的,又看最大的,一个一个都让他骄傲,“这件事,你跟一下。” “成,我去问清楚。”袁云哭笑不得。正聊着,包间的门被服务员推开,进来的几名老者一见罗老纷纷上前问好。 “您可回来了。”其中一个来握手,“不是定8月份回国吗?体育协会还说派人去接您。” 罗季同不客套,自己推着轮椅过去:“国外待着太难受,吃不习惯,还是家里舒服。来,过来。”他把那人引到薛业面前,“没见过我家小十六吧?给你见见。” 那人赶紧和薛业握手:“呦,没见过,上回见着的那两个是您家老几啊?锦标赛我们可都看了,跳得有您当年风范,带学生还是您厉害!” “那个啊,是我家十四和十五,大孩子了,上场比赛没问题,成绩还有空间。”罗季同又招呼另一个,“老张啊,没见过我家小十六吧,给你看看。” 薛业愣愣的,被推到这个教练面前看看,又被推到那个教练面前瞧瞧,认生到一句话不会说。 老张拍拍他:“不错,您要是舍得就放我队里,一年之内绝对带出来。” “我就是给你们看看。”罗季同大手一摆,“看完了,以后比赛遇上客气点啊,照顾照顾,孩子小。” 陶文昌同时看紧了旁边:“忍住,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你老岳父。轮椅不能掀,掀了你这算欺负老年人。” “忍着呢。”祝杰艰难地忍着。 陶文昌根本不信:“这老头也挺有个性,上来先打两下。别看他自己动手打,在别人面前……瞧瞧,这显摆劲儿。这点和你挺像,薛业,我的,给你们看看,看完再收回去。” 祝杰的脸色明显在爆发边缘:“陶文昌。” “正是在下,有何贵干?”陶文昌觉出一丝杀意。 “我什么时候让你看薛业了?”祝杰挑出一小碗菠萝咕咾肉,转到薛业位置上,等他回来吃。 “你丫语文是不是高考只考了2分?”陶文昌夹盘子里的,妈的,大块肉和菠萝全被野逼挑光了。 重新回到师父身边,薛业对杰哥复赛又燃起期望。祝杰倒是不抱太大期望,就算能办成也未必赶得上精英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7 就在报名期限截止的当天上午,祝杰在宿舍接到了祝振海的电话。当祝振海这三个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有预感,这事成了。 “有事?”他接起来。 “翅膀硬了,知道找关系了对吧!”祝振海上来质问。 祝杰没想到罗老大动作这么快,看来不止是纯粹的器材供应商:“我没找,薛业找的。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祝振海本意要和儿子展开拉锯战,但手头项目太多,又有药物流入国内市场的调查,只好警告他:“祝杰我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他。只要你还和他在一起,这个家就不用回来了!” “那就不回,你自己过吧。”祝杰直接挂断。在所有和薛业之间他选薛业,就不回头了。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副院亲自打电话通知:“祝杰,你的解禁条已经贴上告示了,自己去看。” “嗯,知道。”祝杰有点想笑,但现在笑了未免太过得意,“您不按照我爸安排了?” 副院有苦难言。 祝振海绝对是惹不起,上头压力给下来,底下就要照办。但偏偏照办师出无名,他儿子这半年非常老实,想找个理由顺延都没有。这种事不怕杠,就怕有关系的人来查,偏偏罗季同这一头的关系又太硬气,两边让他夹缝中求生存,实则谁也惹不起。 思来想去,只好先把祝杰的延期取消。祝振海得罪一次还有救,罗老要是咬死自己滥用职权,那这个副院的位子可坐不稳了。 “快去看,尽量少给体院惹事!”但他还不能张扬,匆匆一句结束通话。祝振海的儿子真够给他爸添乱。 祝杰不慌不忙,翻出上回没用完的证件照,直接去体育办报名。刚走出宿舍没几步,和火急火燎的薛业撞了个正面。 “杰哥!”薛业双手握住他的肩,“杰哥!我刚才看见……” “解禁通知是吧?”祝杰反手摘下棒球帽,戴给他,“多亏你师父,改天请他吃饭。” “不用谢。”薛业异常兴奋,把帽檐转正,“我师父就是你师父,我师兄就是你师兄,帮你其实就是帮我。杰哥你去看看吧,我陪你去。” 祝杰往反方向走:“先去报名吧,还有4个小时截止,你的照片我也拿上了。” “哦,对,报名,报名重要。”薛业乖乖跟着,“杰哥你真心细,不愧是你。咱俩可能是体院最后报名的人,你说,这样是不是就能分到一间屋子里了?” “这个……不好说。”祝杰嘴角带笑,“还是和陶文昌一屋吧,我怕你夜里图谋不轨。” “我没图谋不轨,上次老老实实睡觉。”薛业脚步愈发轻快,“我管得住下半身……” 祝杰突然提他一把:“看路!” 薛业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谢谢杰哥,杰哥你真帅。” 又夸自己帅了。祝杰把头一低:“一般吧。” 体育办报名处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薛业拿到报名备用表,首体大参赛代码是25,他的编号是52,杰哥是53,刚好挨在一起。 “满意了吧?”祝杰把报名费交上去。 “满意了,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2553,拍合影的时候也挨着。”薛业拿着两份备用表,爱不释手,“万一咱俩真分到一间房,就……” “别想了,先接电话。”祝杰替他收好证件。重要物品绝对不能交给薛业,高考准考证转眼都能丢。丢了不找班主任,就知道找自己。 薛业掏出手机,是师父。“罗爷爷好,我已经和杰哥报完名了,您的腿今天还疼吗” “你和那个祝杰,究竟是搞什么关系?”罗季同声音铁冷,显然刚发过脾气,“我现在和江川去你们学校,让他当着我们把话说清楚!” “啊?现在?”薛业惊恐万分。师父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杰哥,我师父就是你师父,我师兄就是你师兄。 罗老江川张海亮傅子昂严峰一干众人:我不是,我没有。 第124章高审群主 “怎么了?”祝杰发现薛业脸色变了。 “快快快!”薛业挂断电话,拉着杰哥一路狂奔,“找陶文昌,找陶文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8 祝杰一听立定脚刹:“你找他干什么?他是不是老看你?” 薛业在风中凌乱:“看我?没有啊,找他帮忙!” “帮什么忙?” “罗爷爷知道就麻烦大了!”薛业想继续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咱俩没好多久啊……” “你师父知道了,关陶文昌什么事?”祝杰看着他,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又压。 自从薛业的刘海被北风撩了,棒球帽随身携带成为标配,反手就给薛业戴好。免得再有什么妖风看到美人尖。 薛业急得不行:“陶文昌他……他帮忙想办法,我怕罗爷爷不同意。” 祝杰拉起他的手:“他能帮什么忙?该来的躲不开,去东门提前等着吧。” “哦,那……行。杰哥你放心,我和罗爷爷好好解释,不关你的事。”薛业迟疑半秒跟上步伐。 不到1个小时,袁云的车停在东门,后门像被人从里踹开。罗季同脸色白得瘆人:“上车!” “啊?”薛业往里看,后座有江教练和师父,副驾是空的,“那我坐后面,杰哥坐……” “你坐前面!”罗季同当仁不让,“让他坐后边,我有话问。” 祝杰看这阵仗,亲手开了副驾门:“你坐前面吧。” “杰哥,你别急。”薛业两条腿迈进去。 “你坐你的。”祝杰把门撞上又敲玻璃,“安全带。” “他师兄会提醒他,你管什么?”罗季同没有江川好说话,“上车!” 祝杰确认副驾门锁死才上,江川靠左,罗季同靠中又身体不便,占了很大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挤这样憋屈的车后座。 这是薛业的师父。祝杰艰难地忍着。然而罗季同并没有发难,而是一路无言。薛业频频向后看,祝杰一皱眉头,他才转过去坐正。 江川和袁云战战兢兢,挨过骂谁也不敢说话。江川更甚,恨不得呼吸也停了,当个不出气的大活人。 老罗说,已经看过十六,顺便认识他身边几个小朋友,帮他一个叫祝杰的同班办理解禁。江川登时急直接说吐露了。 老罗本身也是个爆裂脾气,要不是坐轮椅,江川估计祝杰那小子保准挨打。 不一会儿,袁云把车停在上次体育办宴请的粤菜餐厅,还是那个包间,有备而来。 薛业跟在罗季同的轮椅后边,到了地方不敢坐:“罗爷爷,我知道错了,你别怪杰哥好不好?” “你知道错了?”不说还好,一句话彻底把罗季同点燃,“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你跟我认过几回错?为了他你现在知道错了?” 这情形薛业明显搞不定,祝杰上前:“罗教练,其实这件事……” “我没问你,轮不到你开口。”罗季同正眼不看,痛心疾首,“你这小子啊,爸妈不在,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一句话,把薛业骂得哑口无言:“不是,不是。” 江川看不下去:“老罗,你说归说,骂他干什么?” “我骂他?我不骂,你们一个一个打算蒙我是不是?”罗季同指着祝杰,盛怒之下手腕僵硬,“你们以为这小子是什么混东西?我给和区一中打过电话,总教练也是区里响当当的人物,说咱们小业,给这混小子拎包!” 江川万万想到,腾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闪动着真实的恨。他是体校的普通教练,虽然没有老罗的身份,算不上特邀返聘的退役冠军,可每个孩子都当作宝贝。 谁能想到,自己从来没委屈过的宝贝,哭了赶紧抱起来哄的薛业,到了人家手里就是个拎包的。自己珍视的孩子,到了人家手里什么都不是。 “你这……他娘的糟践人!”江川穷极了口才,骂完又恨十六不争气,“唉!” 师父给春哥打过电话?薛业的心口仿佛开了窟窿:“不是,不是那样,我和杰哥……” “你住口,薛苑和小薇不在了,你不是没人管,我管!今天我倒要问问公道话,我们小业哪点不行,给你拎包拎了三年,你良心安不安!”罗季同拍案而起,愣是扶着桌沿,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薛业指尖冰凉,三年朝夕相处,杰哥对自己什么样只有自己明白,三言两语没法解释。“罗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杰哥不是坏人,你们别误会他。” 祝杰往前走了一步。这个时候应当明哲保身,只有薛业这样一根筋的人才为自己说话。 “我是拎包了,可杰哥没欺负我啊。”薛业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杰哥把自己害惨了,他想喊,明明不是这样。 要不是杰哥,今天的自己站不起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9 “不准帮他说话!”罗季同爱之深恨之切,“你爸爸妈妈为了你,连举报信都写过,你让他们怎么闭眼?” 袁云挡在小师弟的前面:“少说几句,师父正气头上。” 薛业却不肯:“可是你们不能冤枉杰哥,杰哥对我真的挺好的。” “他对你好?他……他……”罗季同险些没站稳,情急之下抓起桌上餐盘,瞄准了仇敌,“下流!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尽管罗季同身手矫健,可手术还是伤了元气,支撑不住倒坐下来,盘子也没有打准,擦着祝杰的下巴尖,碎在了脸上。 一道三角形的口子。 祝杰没有躲,没什么可躲的,没什么可说的。高中三年,他对薛业确实不够好,最起码,态度上不够好。 交女朋友,虽然薛业说不在乎,但完全不走心也是做不到的吧。不然他不会憋不住问,杰哥你下练之后干嘛去了。他看见自己和女生一起走的。 当时自己恼羞成怒,瞬间变了脸,推搡着骂他,薛业你丫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我什么人了。其实,薛业并没把他当成自己什么人,是自己不敢听,不敢说。 是他已经把薛业当成了自己什么人。 “罗爷爷,您别打我杰哥,您生气打我行吗?”薛业态度一下软了。 “我……”罗季同坐下缓气,“我懒得打你,以后别让我看见这小子!你爸爸妈妈这三年的辛苦全白费了吧,白费了,你这才刚好点……” 薛业不敢过去,第一次见师父大动干戈。 “罗爷爷,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远远地说,“给杰哥拎包是我非要干的,我想给他当跟班。” 罗季同攥住了轮椅扶手。 薛业急躁地往前:“真的,是我非要赖着他。我不是出事之后才这样,是一直就……高一军训我就喜欢他了,死皮赖脸地赖着,非让他罩我。我那时候怕人,杰哥帮我挡教官,还给我打蚊子。” “十六,先别说了。”袁云提醒他,这时候说这些无异于火上浇油。 祝杰仍旧安静,下巴尖挂着一滴血。 “真的,杰哥没欺负过我。”薛业绞尽脑汁回想,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话,“他以前不喜欢男的,是我非要掰才给掰弯了,杰哥不下流。” “不下流?他交那么多女朋友!”罗季同心脏抽痛。 薛业茫然地站着,显然师父已经打听过了。“可杰哥说,我叫他老公,他就是我的,他说我俩不分。” “你就是傻!”罗季同看不懂徒弟脸上的失落,“你以前吃过的亏都忘了?这是好人能干的事?你爸妈费多大功夫才让你好起来,你都忘了是不是?你俩才认识多久?” “我爸妈……没费什么功夫,杰哥带我练跑步给我练好了,我没忘。”薛业的睫毛压住瞳仁的颜色,“罗爷爷您别怪我,我真的特别喜欢他,他也特别喜欢我。没他就没我了……” 没他就没我了。罗季同神经质地悔恨,摆了摆手:“气死我,你这是要气死我。他交过那么多女孩子,能真心对你吗?” 薛业梗直着脖子:“能,杰哥从来不骗我,除了……除了……除了高二12月份历史月考,他告诉我选bd,结果选ac。” 又来了。祝杰和罗季同四目相交,一边是愤然恼怒,一边是沉寂无声。 “除了这个,杰哥没骗过我。我们认识三年,杰哥一直对我好,连……连放学回家都送,他女朋友都不送。还带着我一起看电影。”薛业继续解释。 祝杰下巴上那滴血终于掉了下来。薛业这一根筋看来是搭不上了,还是换陶文昌来吧。 可薛业不这么觉得:“我比赛穿了杰哥的队服,别人想害他,结果我中招,喝了肌松剂差点死了是杰哥救回来的。杰哥还说把房产证加我名字,哦对,这次马晋鹏也是他爷爷和爸爸的关系才扳倒。还有,还有……还有他爸整他,是因为我,杰哥和我不分,他爸就不让他比赛。” 江川瞪目:“什么?喝肌松剂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啊?”薛业连忙摇头,“杰哥把我救回来的,还给我人工呼吸,我都缺氧了。杰哥还给我买了三年香水……还给我换宿舍。” 罗季同用沉默表示不认可。十六喜欢他,自然是向着他,傻孩子。 “这些无凭无据,白疼你这些年,和人家好了几个月就胳膊肘往外拐。真心疼你的除了爸妈,只有我们这些人,他算个什么东西。”最后他只能叹气,脸色先惨白,后苍白。 薛业静音了。他说这些确实无凭无据,说杰哥私下里对自己有多好?别人看不见。说杰哥替自己扛了多少次罚,别人也不清楚。 “杰哥被他爸妈轰出来了,打拳,钱给我。”最后他只能说这个,“还给我租房。” “那是他和你好上了,贪图你便宜!”罗季同猛然发力,“他高中那么对你就是品德败坏!” 袁云给旁边递了一张纸巾:“你先走吧,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师弟暂时不用你管。” 祝杰不接,还扬起了下巴:“薛业这个人,归我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0 “混账!”罗季同怒不可遏。 “还有,小业这个称呼,是我叫的。”祝杰拿腕口擦了擦血,下颚线一道鲜红,“我喜欢他,不是几个月前,是三年前。” 薛业疑惑地看过来。 “我家里的事,也很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楚。”祝杰从不解释,“我管他高中三年,以后也是我管。” 罗季同靠向轮椅背:“你喜欢他,就让他当你的小跟班?你这是浑话!” “不浑,浑的我还没说呢。”祝杰漫不经心地擦擦下巴,掏出裤兜里的钱包,扔过去,“这里,有我家的钥匙,房产证会加薛业名字,我管。” 罗季同先打量他,再打开钱包。翻钥匙不小心拉开了内层封袋,掉出一张剪裁过的小照片。两个少年身穿蓝白运动校服,站在一起。 十六笑得喜不胜收,另外那个面无表情。 “咦?这不是……我钱包里的照片嘛,什么时候丢的?”薛业也摸钱包。照片是高三9班毕业合影,两个人唯一一张合影,剪下来放大所以并不清晰。 一张模糊的双人合影安安静静躺在薛业钱包里。蓝白运动校服,自己在左,杰哥在右,自己的肩明显往右偏着,试图再挨近一点点。 怎么会有两张? 作者有话要说: 上本书出现的该桥段: 薛业给祝杰拎着包和水,一直拎到4层:“杰哥……你昨晚没训练啊?” 祝杰脱了运动衣,绷着漂亮的肌肉,把拧过水的毛巾往胸口擦:“练了啊。”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薛业知道他没练,昨晚上春哥还找人呢,“昨天你干嘛去了啊?” “我干嘛去了没必要和你说吧。”祝杰就猜他肯定要问,圆寸贴着头皮剃的,说话和眼神一样都很不客气,“薛业,你丫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我什么人了?” 第125章欢迎归队 怎么会有两张?薛业捏着自己那张对比,杰哥钱包里掉出来的那张,比自己剪裁的还小一点。 罗季同却不吃这一套:“你把你这个钥匙拿回去,我们普普通通运动员高攀不上!” “罗爷爷。”薛业紧张到十指交叉干搓,“别人都误会杰哥,您不能也误会他,现在他连家都回不去。” “他回不去,你就有家了?”罗季同忌讳他提这个字,薛苑和吕幻薇这样一走,孩子已经没家了。 薛业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又快速地点了点头:“有,杰哥说往后我跟着他过,他现在给我租房子住,以后收入稳定就搬回去。我……还有家。” 罗季同一怔。 “爸妈刚出事的时候,我确实觉得自己没家了。也想过找你们,不敢,想等到自己跳出了成绩再回去。刚开学我想赚钱,差点叫人害了,杰哥帮我摆平的。还有上高中打架,留校察看的处分也是杰哥替我背的,都是我犯错。他……他是交过女朋友,可是我追他,不算对不起我。” 罗季同眉峰一颤,孩子究竟怎么了,非要喜欢他。罗季同想不明白。 “杰哥他爸妈不同意我俩好,你们要是再不同意……”薛业把赛场上的硬气收回去,“就真没人看好我俩了。” 他十指交叉还搓着,一张脸急得冒汗,刘海蔫蔫地贴在额头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委屈来。 不想委屈,薛业不觉得自己委屈。高中是自己死追,杰哥已经很照顾自己了。他委屈的,是杰哥在家里的遭遇,是他姥爷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杰哥和自己都是神经病。是杰哥的妈妈终于扛不住一心赴死,是张蓉这么多年的空等守候,和幸福一墙之隔。 这种情绪一直积压在薛业心底,哗啦啦一声,冲出了他心口的窟窿。 “怎么就不行了……”心里想着,薛业不小心将它变成了声音。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 罗季同看着一地的狼藉,像是自己操不尽的心碎成几块。他长长的沉默,不懂孩子这份感情,不懂他喜欢男生的原因,更不懂祝杰有什么好的。 但是他听得懂孩子委屈了。不情不愿的几声奶音,比长篇大论管用。 “你……你就这么信他?”罗季同压着一把老嗓,从不喝酒的他,现在竟然想闷一口老酒。怪自己没及时把孩子留住,当年要是留在了体校,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薛业铁了心:“信,我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说我俩不分。我俩的事怪我,是我倒追。” 江川扭过脸去,不想听这些不着调的话。什么分不分的,两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瞎谈恋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1 罗季同闷着气,这小混蛋究竟是怎么把十六哄住了,还人工呼吸,还租房住。“你,过来说话。” 祝杰走过来,轻轻捏了一下薛业的手。这几年,除了训练,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熟记薛业,把薛业养熟。刚才那几句话不是装可怜,是薛业心里不好受。 “把手松开。”罗季同看着他们,两个青春蓬勃的男生非要往一起凑,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我问你,你爸妈不同意,你打算怎么让他们接受我们小业?” “没打算让他们接受。”祝杰抽了一张纸巾垫在下巴,瞬间殷红一块,“我不带小业回去。” 罗季同叫小业,他也叫小业,薛业茫然地站在中间,不知道先看哪一边。 袁云揉着眉毛,头一次见到祝杰这样敢抬杠的男生,一句软话不说。 “你倒有骨气,我们孩子是吧,就这么跟着你不清不楚!不像话!”罗季同强硬地撑着,实则五脏六腑都叫薛业给气炸又气软了,“你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祝杰不爱解释,从小也没人听自己解释。“我家……”他艰难地开口。 “我妈是同性恋,我爸恨她,不会接受我们。我姥爷……是精神科的专家,治好过无数病人,把我妈治跳楼了,也不会同意我们。所以这点上,确实没办法了。能做到的就是我不回家。” 短短几句,凝聚了一个家庭的几十年。江川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他这样说,竟然跟着心酸。 都是孩子,比十六大不了几个月。 可罗季同不是,不假思索问:“那他们要是找到学校,数落我们小业,你怎么办?” “不可能。”祝杰拧起眉头,“我爸已经打不过我了,我姥爷那边……彻底断了。我没办法让他们接受,也没这个打算。确实能力有限,我只管小业。” 这是要和家里决裂。罗季同突然高看他几眼:“算是硬派人。可你以前交女朋友的事,再发生怎么办?”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祝杰不去申诉交女朋友的原因。 薛业跟着点头:“杰哥说他往后不交了,就跟我好。” “我问他,没问你。”罗季同肚里装满无名火,“我丑话放在前头,不是同意,是审查你。你敢搞这个,就像个真男人,大大方方承认,绝不能藏着我们孩子。再找女朋友,我罗季同打断你一条腿。” 打断腿?薛业心头一揪,这比禁赛还凶啊。 “没藏,刚出柜。”祝杰现在觉出下巴疼了。 “出什么?”罗季同听不懂,不乐意他们挨着,可分开了孩子又委屈,他左右为难。 薛业也疼了一下,杰哥为了自己,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回家了? “罗爷爷,要不您再想想办法吧,能不能帮杰哥一把?”他红着脸问。从小最娇气可从不求人,最冲动可从不认错,今天算是破例。 罗季同摇头,带着长辈的威严:“这点事他要是处理不好,就算他无能!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他想和你在一起,就得自己争取!” 薛业失望地啊了一声。可旁边那只手又捏住了他,坚定又牢固。 话谈到这地步已经够了,再谈怕是要崩。袁云请服务员拿菜单进来:“咱们边吃边聊,好不好?先吃饭,师父您也消消气,他俩还小,指不定咱们十六什么时候想开,把他甩了。” 说完他朝薛业挤眼睛。 “我俩不分,我不甩杰哥。”然而薛业却没有接到大师兄的暗号,一句话又把教练和师父气到吃不下饭。 晚上回到宿舍,陶文昌正在试新鞋:“回来了?还说下午找你俩搓饭呢。我操,你俩又和谁动手了?” “没动。”祝杰懒得动嘴,下巴被穆杉队医简单处理,贴了一块正方形纱布,“我先洗澡,你洗么?” “我问陶文昌几句话,问他比赛的事。”薛业说,等杰哥进浴室转身一坐。陶文昌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快要被薛业骑脸了。 “你离我这么近是要亲我吗?”陶文昌惊悚,千万别给祝杰戴绿帽子,容易出人命。 “亲你?我有毛病啊。”薛业嘘了一声,“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他妈可一定要保密啊!” 陶文昌笑他多此一举,就薛业这种自曝人格,别人不说,他自己就说了。“什么事这么神秘?祝杰在外头有情况?” “你再胡说我揍你丫了啊。”薛业抓紧时间,“陶文昌,我好像发现一个秘密……杰哥可能不是上大学才喜欢我,可能高中时候就……” “我操,这么大的秘密,终于被你发现了。”陶文昌惊叹薛业的低情商,简直低进了马里亚纳海沟的极限。 薛业慎重地点头:“嗯,我发现了并且掌握了证据。” 陶文昌被他感染得也很慎重:“怎么说?” “这个。”薛业把两张剪裁过的照片拿出来,“这个是我的,这个是杰哥钱包里夹着的。你说……杰哥留着我俩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2 还什么意思?想泡你呗。但是陶文昌肯定不这样说:“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呵,三年才发现,真他妈不容易。 “就……不小心发现的。”薛业支吾着,“你帮我分析分析。” “分析什么啊,明显就是,你脑子里但凡再多一根筋,今年9月份就能过恋爱三周年纪念日信不信?” 恋爱三周年纪念日?薛业像喝了假酒,还没醉却先晕了:“你的意思是,杰哥高一就喜欢我?” “昌哥觉得是,但具体是不是,你自己悟去吧。”陶文昌笑着伸直了腿,“鞋帅吗?” 薛业一眼不眨地看着那双鞋,脑筋明显没转过来:“还行,俞雅送的?” “嗯,我准备这次比赛正式把关系敲定,也俗气一把,送金牌吧。”陶文昌调整鞋带,“交过这么多女朋友,送奖牌还真没干过……昌哥真纯情。” “你傻吧,比赛穿新鞋?”薛业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挤兑陶文昌的平衡点。 陶文昌却更觉得他无知:“说你情商低就低,慢慢悟去吧。” 晚上,黄俊通知所有参赛队员必须留宿,赛前一周不得外出、非食堂提供的套餐不吃。孔玉接连一个多月不住宿,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412难得全员到齐。 洗好了澡,薛业披着毛巾被,看杰哥在旁边忙活着打蚊子。等熄灯之后他躺好了,拽一拽旁边的ck边:“杰哥,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祝杰说,同时假装闭眼。 薛业瞄着黑暗中的那道侧颜线:“别睡,我……” “等等啊!我耳机还没戴上呢!”陶文昌嗷嗷,“行了,现在戴上了,世界与我无关。” “滚。”薛业把手伸出床帘比中指,转身趴好,“杰哥,你今天说喜欢我不是几个月,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咳……”祝杰左手盖住眉骨,“没什么意思。” 薛业把这只手掀开:“那……是那个意思吗?” 祝杰眯着眼:“哪个意思?” “就是高一就喜欢我了的意思。”薛业大胆地说,“我……陶文昌说他觉得是那个意思,我随便问问。” 此刻,陶文昌两耳不闻窗外事,耳机里放着维族音乐。 祝杰脸上一热,用毛巾被盖住两人的身体:“听他瞎掰。” 第二天凌晨5点多,薛业自然醒,半小时后一队成员集体训练,412第一次全体出动。四个人,四身首体大的比赛队服,红白配色带高领,kongyu、taowenchang、zhujie、xueye,一个都没少。 田径场入口处,薛业的重审结果通知和祝杰的赛期解禁通知并列。跑道上,黄俊吹哨集合,白洋清点人数。 “欢迎归队,我们终于有主力军了。”白洋迎上去。从入学到今天,几乎经历整整一个学期,可算把薛业名正言顺地收进了一队。 薛业朝他点头,跟着杰哥站到列队倒数第二排。随即是黄俊的赛前动员,他却走神,眼神不差地瞄着旁边。 “看什么呢?”祝杰借低头的瞬间,脚下一颗小石子踢过去。 薛业不敢说话,怕黄俊点名批评,小石子再踢回去,又滚回来,在两双44码的短钉鞋中间不停转移。终于,终于等到这天了,以三级跳运动员的身份和杰哥并列,冲击金牌!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我跟你说一件事,你替我保密。 昌子:呵呵,你说(反正你也憋不了多久) 转脸 业业:杰哥,你是不是高一就喜欢我?陶文昌说的。 昌子:??? 第126章锋芒 这是薛业第一次以参赛队员的身份,陪杰哥跑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3 赛前一周暂停强度过大的训练项目,只做热身和拉伸,赛前3天彻底停止训练,避免过度伤害。今早3000米匀速再加1500米变速跑,1500米的放松。弯道加速,祝杰的内侧道总有一道痴迷的视线。 又看自己了。祝杰低头关注跑道,等到慢下来朝薛业脸上吹了一口:“看路。” “我看着呢。”薛业擦一把汗,刘海被暖风呼呼掀开,露出长久不经日晒的额头。 比脖子的肤色还白。 “又不是没陪我跑过,看什么?”祝杰想找棒球帽。 “新鲜,以前是早训的时候陪你,可赛前都是你一个人跑。”薛业继续看。高中时杰哥跑过不计其数的比赛,一个学期奖牌拿回来十几块。可是自己因为禁赛不敢声张,再加上中长跑没有优势,回回分开集训。 经常是杰哥那边赛前动员,不参赛的队伍在常规训练。第一次步调一致,当然新鲜了。 “说得好像我没等你似的。”祝杰说,背心已经半湿。高中,是他们这种体育生比赛最为密集的阶段,因为要拿成绩,要冲名次,才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样获得体考的加分资格。 甚至提招。教练我想上清华,不是玩笑话。只要成绩保证全国前十。 临近大型比赛的前一个月,春哥会把参赛成员单独拉成一队,不参赛的交给副教练。薛业就像被自己给扔了似的,跑步前往操场上一坐,满脸写着我不愿意练了。 许多人包括春哥都当薛业是性格不讨喜,祝杰却知道,他就是没和自己一起跑步,不高兴,谁都拿他没办法。也不算能跑,几万米耐力能坚持,可是跑程一旦超过3000就叫苦连天。 果不其然,跑完了变速薛业开始减速:“杰哥我不想跑了。” “还差1000,跑完再歇。”祝杰不惯着他。 “我脚疼。”薛业小声地嘀咕,“杰哥我跑慢点行吗?” 因为是田径混编,陶文昌就在前面,转过头提醒:“我可没戴耳机啊,你俩有什么话跑完步再说。” “捶飞你信吗?”薛业拢着背心带子,遮好肩上那个疤。 陶文昌真不信。以前没和薛业同期正经八百训练过,只知道他各项体能达标但跑步测试经常不合格,成绩在一堆跑步生里垫底。偶尔说句什么,兄弟们还起哄笑话他。 这也是个残酷的世界,专业不行就没有话语权。像张钊,一入队就是长跑队里佼佼者,天生长跑牲口,带队训练没人敢不服。再后来,钊哥因为家里出事退队两年,同时期祝杰顶上领队,虽然是人缘差、风评差、脾气差的三差人员,可一中田径队上下还算老实。 只因为祝杰成绩瞩目,对于一个入门简单但升级困难的中长跑项目来说,他的成绩上升很稳。 就在大家都不信薛业能考下二级证书的时候,他顺顺利利地拿下了。闹半天,他是跑步里的矮子,跳远里的巨人。 可是真和他一起训练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娇气啊,跑几千米还哼哼,哼哼一路。 热身完毕是每日必做的抻拉放松,田径分开独立成队。陶文昌和孔玉是老搭档,踩着孔玉的大腿往后掰他的肩。孔玉疼得抬不起脸,咬牙一声不吭。 “不行就叫老公啊,我松手。”陶文昌煽动着花蝴蝶的翅膀。 “你有病。”孔玉大喘气。 吃苦的本事陶文昌佩服他,毕竟是张海亮带出来的徒弟。再看那头,薛业一个人站着,晒太阳似的,汲取紫外线充能。 坏事了。陶文昌猜出答案,体育生排斥同性恋就是亲密接触太多,喜欢同性,没人和他搭档。 高中就发生过,祝杰那个野逼要是比赛请假,只有教练帮他拉筋。 薛业晒着太阳,没人帮就没人帮,等着杰哥忙完。突然身后遭遇犀牛冲撞,一个恍惚的刹那,又被抱起来抡了几下。 “男神!我这次随行志愿者!我给你加油啊!”孙健两臂死死箍着,“我哥让我去的,说精英赛长长见识,8月份正式参赛拿下国一!” “你松手。”薛业脚尖点地,“我他妈要吐了!” “男神我问你!”孙健把他放下,“祝杰和你是真的吗?你俩真好上了?” “废话,我不跟杰哥难道跟你好?”薛业缓了缓难受,讪讪地问他,“你不……不介意啊?” 孙健光明磊落的:“不介意啊,简直秀儿。敢喜欢祝杰,不愧是男神。不过……”他把俩人距离拉近,“男神,你要是被祝杰胁迫的就眨眨眼,我想办法救你。” “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薛业想捶人,算了,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 “我怕你是被迫无奈的。”孙健让出地方,“你趴下,我给你踩。” “我不让你给我踩,滚啊!”薛业又开始躲他,方才的隔阂似乎瞬间消失了。 “我操,男神你眨眼了,你果然是被逼的!”孙健看不惯偶像被人排挤,一心做样子给他们看看,谁想样子还没做完,黑色的影子直接盖在头上。 “孙健。”祝杰拎着装备过来,队服拉链大敞,里面什么都没穿,真空腹肌,“你找死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4 “你闹什么闹,你哥找你呢快跟我走!”陶文昌拎着孙健一只耳朵,把他带到安全地带。 妈的,好险。虽然祝杰顾忌刚刚解禁不会把孙健这个熊孩子怎么着,可是他敢把薛业怎么着啊。上回是亲,再受刺激他就要动起来了。 薛业的眼神不听话,绕着杰哥的肚脐眼看一圈,润了润喉咙:“杰哥你怎么过来了?” 祝杰把包扔在面前:“趴下。” “哦,杰哥你轻点啊。”薛业趴好,大腿分开,突然一只脚踩上来,富有节奏地来回压,踩到紧绷的大腿后侧酸胀不已。 祝杰还没动手掰,按照以往的规律,薛业该叫了。 “疼疼疼,杰哥轻点。”果然薛业叫了。 祝杰面无表情。 “杰哥?”薛业不是真娇气,就是被师兄宠了一身的毛病。江教练更是夸,就连自己起跳失误没进沙坑,都会夸勇气可嘉。 祝杰不为所动。 完了,杰哥铁石心肠,和从前一模一样。薛业只好闭嘴忍住,捂着脸埋头苦熬。疼,真的疼,比打一顿还疼。拉筋和放松肌肉从来就是他最怕的项目。 踩完了左腿是右腿,然后就该掰肩膀了。薛业恨不得直接被碾晕了算,杰哥从来不留情面,怎么求也没用。 祝杰搬起薛业的肩头,下腿持续发力。薛业在他脚下直打哆嗦,连孔玉都开始开玩笑喊陶文昌老公了,他就只会忍着。 唯一的一根筋永远搭不上。 越想越气,祝杰用鞋尖找到最酸的那几条肌肉的位置,碾烟头似的,打着转踩。 “我操……”薛业松开拳头猛拍地面,“杰哥?杰哥你轻点。” “换个叫法我就松。”祝杰把答案送到薛业嘴边。 薛业换了个姿势,疼到大脑停止工作,换个叫法?换什么?这么多人总不能叫老公吧。 “杰、杰大哥?”他拧着脖子问,紧接着呜咽一声,直接被杰哥踩爆。 两个小时的热身完毕,黄俊把这一批参赛队伍拎到了室内馆:“原地坐下。” 呼啦呼啦,53个精英队员收起106条长腿,坐下一整片。 “这次比赛咱们首体大不占上风。”黄俊习惯欲扬先抑,“大四的面临毕业,以大一、大二和大三为主,你们是新鲜血液。” 薛业坐后排,缩在杰哥的背部后方,脱鞋。 “但是!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毕竟大一经过去年一年磨练已经成型,大二、大三更不用说,经验足、实力强,咱们也不靠人数取胜,田径比赛又他妈不是拔河。”黄俊往后眺了一眼,薛业不知道在捯饬什么,一想到这是罗老的徒弟又和自己同一个教练,简直魔怔。 “参赛报名表我已经拿过来了,现在分发。每个项目自分小队,凭实力也要讲究战术。”黄俊继续往下说,又没法忽视薛业的小动作,亲眼看到祝杰从身后收了两球袜子,“记住,能拿金牌的项目咬死不放,不要怕摔,不要怕磕,跳起来、蹦起来、跑起来、抛起来!同时也要控制情绪,田径场上安全和成绩并列第一,友谊第二但不能动手!听明白没有!” 这明显是说给薛业听吧。祝杰从包里找出湿巾纸往后一扔:“擦手。” “谢谢杰哥。”薛业也听见了,不能动手。 很快,参赛表发到每个运动员手里。薛业快速浏览,三级跳项目本校4人参赛,自己、孔玉、大二周奇迈和大三方宏钧。 “你去找他们开会,我跟孙康。记得叫人。”祝杰这次除了专项还多了一个4乘100米的接力。烦什么来什么,不喜欢和别人配合,专心单打独斗。 “嗯,那我去了啊。”薛业找到三级跳小团队,叫人,“学长好。” 周奇迈见过薛业原地起跳,态度较为热情,方宏钧第一次和薛业交流,想试试他的思路:“这是你第一次参赛吧?孔玉经验多,这次怎么看?” 孔玉一反常态,拿起纸给薛业指了指:“这个、这个和这个,都是夺冠热门。其中林景年底拿过银牌,上次拿过冠军。这边两个是新人,留学生,据说有破17米的潜力。” “你们呢?”方宏钧问。 “预赛保留实力,4人保3人进半决赛,3人保1个或2个进决赛,不要让他们摸清咱们的极限。”周奇迈说,“这个林景……他和他们学校的人,起跳方式有点奇怪,没见过。” “他以前是我体校同班。”薛业说,带着回归赛场厮杀的压迫感,“听说……他们学校请了外援教练,是最新的起跳类型,没想到挺适合他。” 孔玉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他和薛业同样是积极式起跳,最老土,但是最稳定。新起跳虽然能突破,但同时意味着一件事,运动员有短板。 正因为有短板,才需要扬长避短的技巧。 “那你对预赛的看法呢?”方宏钧又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5 薛业把每张脸都看了一遍,压迫感让他的五官变得甚至刻薄,耳廓在充血,透过阳光能看到红血丝。“我的看法是,预赛不保留,轮跳跳满。竞技体育没什么战术,你牛逼,成绩压人,别人才会懂怕字怎么写。” 这直接驳了方宏钧的学长面子,薛业从来不是收放自如的人。他只专注于放,上场就让人怕,一次又一次的轮跳从不担心过分暴露实力。可孔玉丝毫没有意外,薛业不是打心理战术的人,他就是硬实力,脚印跳在沙坑里,让人越不过去,体会到输的绝望。 这种运动员,强却最招人恨。 “我同意。”孔玉举手表决。 “你同意?”这叫薛业没料到。孔玉离他很近,脸上找不到紧张和焦虑,只有从容和参赛的兴奋。 和前阵子判若两人。看来师侄的瓶颈期是冲破了,不然不会平静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运动员在预赛、半决赛会保留余地,避免成绩过于突出成为针对目标,或者后半赛程发挥失误,或者成绩不如前半赛程导致压力过大。 业业:什么?保留实力?冲鸭! 杰崽每日一问:如何让小业叫老公…… 第127章旧敌 周奇迈和方宏钧不太认可。 今年首体大的男子三级跳只有4人参赛,女队只有2人,项目人数明显出现了断档。应当稳步求进,不能冒失。何况薛业的实力谁也说不准,孔玉倒是不错却太不稳定。 “你说的那两个留学生是什么意思?”周奇迈问旁边。 孔玉显然打探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是北体大的人,据说有点混血在国外长大,作为交换运动员来学习。” 方宏钧的嘴长得大大的:“还是老外啊,会不会有种族天赋?毕竟田径场从来不是亚洲人的地盘。” “管他呢,种族天赋又不是外国人说了算。”薛业赤脚踩鞋帮,裤腿挽到大腿根,膝盖上疤落着疤,“我师父说过,田径一直有种族天赋的传言。可我师父又说过,兴许这就是外国人不想咱们抢奖牌的手段,毕竟田径的奖牌数目多。” 周奇迈和方宏钧相互对视,这小子挺拽。 接下来几天仍旧是热身和放松,黄俊每天训话,做赛前心理辅导。薛业几年不入赛场,已经对局势概念模糊,三、四天下来逐渐明朗化,对手越来越清晰。 精英赛的夺冠大户已经被三所院校瓜分,张钊就读的北体大,自己就读的首体大,还有林景所在的北师范体育学院,简称师体院。而首体大今年刚好赶上黄青不接的尴尬阶段,报名人数比另外两所少了将近20个位置。 虽然黄俊说田径不是拔河,可将近20个人的空缺在赛场上意味很多,分摊到项目上,个人压力就大了。 除了重复观看竞争对手的比赛视频,闲暇之余薛业就到操场等杰哥。扇形看台有东西两面,他独自坐在东侧中央,带着一个小姑娘。 “一会儿杰哥跑过来,记得喊什么吧?”薛业亲力亲为,把祝墨打扮成了颜料盘。 “记得。”祝墨的小手在半空抓来抓去,“薛业哥哥,我的泡泡没有啦。” “泡泡来了,泡泡来了。”薛业打开手枪型的吹泡鼓风机,一连串的肥皂泡嘟嘟嘟打上了天。 祝墨站起来抓,抓不到再跳两下。祝杰每天这个时候跟径队练习接棒,100米开外,自己的妹妹犹如一朵火红鸡冠花,上下窜动。 头上还有一个蝴蝶发卡,蓝的。 几秒过后,弯道有轻微震动,快速交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祝杰半屈双腿向前初始加速,一只手伸向后方。 拿棒。冲刺。 正鼓着腮吹泡泡的祝墨停下动作,在观礼台上蹦成了一根小弹簧:“杰哥!坠棒!杰哥!第一!哥哥加油!” “杰哥坠帅!就这么喊啊,晚上咱们吃蛋饺,再坑陶文昌一顿。”薛业给这个徒弟打满分。 孙康是第一棒,召集队员开会。本来不想安排祝杰参加接力,无奈短跑队员时间冲突。可练上了才发现祝杰的不擅长。 他掉棒。凡是他亲手送的接力棒,没有一次送到位过,与队员配合能力约等于零。无奈之际只好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棒,只接不递。 祝杰收了棒走过来,孙康刚要点名:“你脸这么红?” “跑热的。”祝杰拽起背心擦了一把汗水。 “马上比赛,注意身体状况,如果有发烧感冒赶紧找穆杉。”孙康当他是不舒服,断断续续练了10次,加起来也就1000米,能让一个中长跑运动员把脸跑红了?不可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6 接着,他把关注点放在另外两名队员身上:“你们都是老队员,接力有经验,祝杰的冲刺肯定不如短跑专业,可只要咱们把速度稳住,前三还是有机会。” “说完了?”祝杰指一指远处,“说完了我先走,我妹来了,带她吃饭去。” 孙康骂了一句滚蛋,抬腿把祝杰踹远。 薛业一手拎包,一手抱祝墨,祝墨还没有他的包沉。“杰哥,孙康他踹你干嘛啊?找捶吧!” “找捶,捶洗他。”祝墨拿着泡泡枪,对准那个踢了哥哥的人,“biu!biubiu!哥哥我替你报仇啦!” 孙康闻声转身,祝杰妹妹大概也就三岁左右的样子,穿得花花绿绿,梳着两个小羊角辫。表情和她哥一样狠狠的,拿着一把枪,朝自己喷肥皂泡。 “你先长过1米5再说吧。”祝杰把祝墨拎过来,朝食堂方向迈步。赛前必须留校,张蓉不忙的时候才会把祝墨带学校来。 食堂有运动员窗口,忌油腻,猪牛羊肉不见踪影,只有鸡胸肉。没有蛋饺,祝杰端着一碗鸡蛋羹回来,薛业还在教祝墨玩翻绳。 “收了,先吃饭。”他把运动员套餐推过去,自己却没有动筷。 “杰哥你不吃啊?”薛业对着绿油油的套餐苦不堪言。 “先打个入园申请的草稿。”祝杰咬着圆珠笔的笔帽,下笔是一排排的英文字母,写得行云流水。前几天,赵雪联系过他。 祝振海控制自己的经济情况,祝杰几乎没办过个人银行卡。可是赵雪却问他要卡号,转了一笔钱,作为女儿的生活费。 赵雪,祝杰并不恨她。她照顾过自己,只是后来她和祝振海同仇敌忾给自己治病让他无法原谅。 祝墨瘪着小嘴,鸡蛋羹也不香了。“我想下一年再去幼儿园……” “没戏,放暑假学游泳,8月份半日制,把你塞幼儿园里。”祝杰写得风生水起,字迹潦草。 “那我能带着泡泡枪去吗?”祝墨眼睛亮了。 “你学会了自由泳、蛙泳、仰泳和蝶泳,我让你带枪入园。”祝杰回绝,笑话,才4岁多就想装酷,跟谁学的? 祝墨听不懂哥哥说的一长串,琢磨好半天,拿一小勺鸡蛋羹换好东西:“薛业哥哥说,他要拿大奖牌了。” “嗯。”祝杰抬了一眼。 “我也想要大奖牌。”祝墨看哥哥不吃自己的鸡蛋羹,又从兜里掏小沙包,“哥哥你会拿大奖牌吗?” 祝杰又嗯一声,伸手把薛业做的沙包没收,扔进自己包里。 “我的小包包没有啦。”祝墨又要哭了。长大真不好,要上幼儿园,又要学游泳。 “小包包,我的。”祝杰这才满意,“你想要奖牌啊?” “想。”祝墨仿佛看到了希望。 祝杰一句话把她的曙光熄灭:“等你长过1米5,自己赢去。” “杰哥不好。”祝墨双手举泡泡枪,呼呼几下,往哥哥脸上打了一串肥皂泡。还是昌子哥哥坠好。 薛业一边欣赏杰哥纯英文书写,一边把丝瓜往外扔。这样流利的句式,杰哥是从小开始学英语的吧,不愧是他。 “薛业。”祝杰头也不抬,“以为我看不见?” “没有……”薛业再一次挑食失败,捡回来吃了。这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第一次给sky直播吃晚饭的时候啊,sky也这么说的!薛业把那个默默给自己打钱的女生记了起来,欠人家好大的人情呢,等比赛完,请她吃一顿好的。 正式出发当天刚好礼拜一,这回等在东门的大巴车只有两辆。1号车载运动员,2号车载啦啦队和随行。 上车之前薛业反复确认,朝梦想又进一步,和杰哥一起参赛了。 陶文昌和孔玉在后排,前面是白洋。薛业靠窗坐,左脸晒着太阳,右边坐着杰哥。 “给谁发微信呢?”祝杰拿过薛业攥着的手机。苏晓原。 怎么又是苏晓原?他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密切了?难道他喜欢薛业? “他问我这次上不上场,说张钊也参赛。”薛业热了,只穿短袖队服,白色的t恤背后是校徽和姓名拼音。 祝杰随手往上翻聊天记录,越看越皱眉头。不仅关系密切,苏晓原还计划暑假一起去迪士尼。 有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7 多大了还去迪士尼。 他喜欢薛业吧? “张钊的成绩,就算本人不想上,学校也会给他报名。”祝杰逐个微信群看,不知不觉薛业有了许多聊天对象,同学、师兄、教练、苏晓原,还有那个幸存者联盟。 “高中合影带了么?”祝杰克制住删app的冲动。 “带着呢,这是我护身符,我随身带。”薛业一拿拿出两张。 祝杰上手就接,一通操作将薛业的头像改成了两人合影,顿时心里舒服多了。几分钟后,正和薛业聊天的苏晓原发了几个问号,又发了一个哈士奇表情包。 [祝杰逼你改头像?他是不是欺负你!] [不是,我自愿改的,杰哥不欺负我,杰哥最好,又帅又好。] 祝杰按下发送键,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张钊那个二逼。 [苏晓原约薛业单独去迪士尼。] 一路上,薛业昏沉沉地靠着玻璃补觉,睁眼时靠在杰哥肩上。等最后排的人员撤下之后他们才动身,各自拉着随身行李箱,跳下大巴三层台阶。 目之所及全是各校参赛人员,薛业的困意被斗志驱散,瞬间亢奋了。比看小黄片还兴奋。 “跟着我。”祝杰跟紧前面,又回到去年参赛的酒店。 “我跟着呢,杰哥你说咱俩会住一个房间吗?”薛业还惦记这件事,等拿到房卡再给苏晓原回电话吧,他肯定也来。 “看吧,不一定。”祝杰往后伸手,“人多。” “哦。”薛业的外套在腰上勒着,悄悄将一只袖子塞给杰哥。 大堂面积有限,被同时办理入住的运动员堵得水泄不通。杰哥去孙康那边领房卡,薛业找了一株巨大绿植靠着,打了几个哈欠。 等遇见张钊,好好问问留学交换生的情况。他想着,正门进来灰色队服一群,师体院的人到了。 阵仗浩大,参赛人数超出往年。薛业不躲了,迎着灰色的队流找林景那张脸,没多会儿狭路相逢,站了个面对面。 “你还敢来?”林景问,意外大过预期。 薛业不说话,开始翻胸前挂着的书包。 林景是绝对不想看到薛业的,从小被压一头的挫败感太过强烈:“看来首体大今年是没人了,连吃药的人都用上了。” 薛业仍旧不搭理,直到翻出一张a4纸,扇巴掌一样,直截了当地糊到林景脸上。 “认识中国字吧?田联和反兴奋剂中心的红戳,自己看。”薛业趾高气扬,神他妈没人了,你业爷还是你业爷,让你在沙坑旁边哭死。 作者有话要说: 祝墨:我要做幼儿园里最酷的崽崽! 祝杰:你永远不可能比我酷,省省吧。 第128章分房睡 林景鼻梁一疼,闭着眼把糊脸的纸揭下来。三百多字的通知足足看了1分钟。 那一年,薛业的处罚通知贴在体校传达室旁边的告示栏里,最显然的地方。学生经此出入一目了然。 围着看,像是看一场好戏。林景也是看戏的其中一员,看到薛业血样样品a肽类激素检测呈阳性的时候,如释重负。 先不管薛业吃这个药对比赛有没有帮助,反正他吃药了。比起幸灾乐祸,林景更怀有一丝侥幸,连年成绩不如薛业的压力瞬间蒸发。 他吃药,所以成绩才那么好,不是自己弱,是他开外挂。林景几乎立即相信了这个不争的事实,将自己8年努力都无法超越的竞争对手拉下了神坛。 可是当时他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恼怒,将纸攒成了一个球。 居然是诬陷,是作假,他没吃药,他一直都比自己强。那道看不见的线从没离开过沙坑,只是暂时消失了,现在他又回来了。 “随便扔,这是复印件。”薛业像卖报纸的,拿出一大沓,“还要吗?我再给你十几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8 “你别以为赛场会一直等你!”林景煞有气势。 “当然不等我了,赛场又不是人。”薛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转身找杰哥去。自己和林景6岁相识,他也不是曾经的林景,算得上一个强大的敌人。 赛场不是人,不会专门等着谁,谁强谁上。可薛业一直在等它。 祝杰领了房卡,逆着人群挤回厅中,看准了同样逆向走动的薛业:“你给我回来!”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的嗓子干得冒火,“我想去楼下买水。” “我包里有。”祝杰把包扔给他,“你的房卡,拿好,丢了就在楼道里靠墙睡吧。” 薛业停下拿水的动作,先看门卡号码,立刻失望到哼哼唧唧:“不是一个屋啊……谁给安排的?也不知道照顾咱们一下。” “照顾什么?”祝杰借着身高优势找到人少的队伍,排着进电梯。 “照顾一下啊。虽然没人支持,可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薛业不依不饶,“我睡1511,你睡1512,有意思吗?” “薛业。”祝杰使劲捏住他的肩,“赛前一周禁欲。万一你睡1512,第二天迈不开步,可别怪我。” 薛业肩上疼,语气就放软了。“那赛后……杰哥我能全自动一周吗?” 祝杰用余光持续地扫他的脸:“不能。” “为什么啊?”薛业气得想捶人。 “因为你全自动的续航能力太差,连半自动都不算。”祝杰说,话音未落电梯门打开,一起上了15层。 下电梯向左找,薛业仍旧忿忿不平,对没能和杰哥睡一屋表示强烈愤慨。好在1511和1512是对门,两扇门都开着。薛业进右侧门,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眼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孔玉。 “巧了,又和你一屋。”孔玉正在收拾衣物,短裤之下两条腿都打着护膝。 “这回你可别又跑了,和白洋睡一屋去。”薛业往床上一躺。 “白队和孙康一屋,我倒是想跑呢。”孔玉瞬间关上半开的行李箱,“我师父因为你,停职一个赛季,你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 提起师兄,薛业略微局促:“我……我没想到他们要动手,一开始计划自己解决,没想他们上。罗爷爷说他打电话给师兄领导反映,只要,只要……” 只要什么?薛业卷着舌尖想,这件事对师兄绝对有影响。 孔玉等着他的答案。薛业口中的罗爷爷,应该就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罗季同,师父的师父。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老人,又是拥有一双什么样的慧眼?能在体校众多孩子里挑出天生的运动员来。 他经常会想,如果当年罗老遇见的孩子是自己,会不会也有一样的待遇。 薛业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干嘛?”孔玉警觉地往后闪。 “我跟你道个歉吧。”薛业确实不喜欢孔玉,接连阴过自己两次,可师兄的过失完全因自己而起。 他搂住孔玉的肩,出于同门让薛业多了一份责任感:“你师父不在,我作为你的小师叔照样罩你,行了吧?” “谁用你罩着!”孔玉抖开他的手。 “我比你辈分高。”薛业说。入校就是排行最小,上头一排师兄,第一次当长辈感觉不错。 孔玉可不领情:“起开!” “我问你件事。”薛业不跟他开玩笑了,严肃又认真,“瓶颈期过了?” 孔玉身体明显僵硬,慢慢舒展:“过了啊,只准你有上升空间,不准别人持续进步?” “不是,我替师兄问问,他这段时间……”薛业心虚,“因为我的事,没怎么管过你。瓶颈期冲过是好事,马上会有一个飞跃式的进步,挺好,我替师兄高兴。” “你知道他因为你的事,最近没怎么管我就好。”孔玉摸出一把密码锁,锁住了行李,“你自己躺着吧,我找白队去。” 师侄不领情薛业也没辙,没几分钟,开始往对门移动。“杰哥,开门,杰哥我过来了。” 门开了,陶文昌半带无奈半带喜悦地跑回屋里:“给钱给钱,微信转我红包。” “什么红包?”一见是陶文昌,薛业立刻把1512当自己屋,见床躺。 “打赌啊,我说你绝对扛不住,10分钟之内必敲门,赌200块钱。”陶文昌坐等收账,不能总往外拿份子钱,“究竟是哪位高人排的房间号啊,我要不是直的,绝对要写一本我与祝杰不得不说的同房那些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9 杰哥因为自己输钱,薛业立刻不躺了,蹲在旁边帮着叠衣服。“要不……咱俩换换?” “别换。”祝杰拿出了自己的战鞋。 “对,不能换。”陶文昌笑到抖肩膀,“万一夜里这屋发生些什么,是吧?什么热血方刚控制不住的苟且之事,祝杰第二天神清气爽了,首体大男子三级跳夺冠热门又折一员猛将。” 薛业立马站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当然是把你当作每天空着自己床位不睡,爬到别人被窝里去的人了。定位相当准确。”陶文昌一锤定音。 把薛业捶到无法反驳。 “杰哥,我不是那种人,我跟你睡一屋什么都不干。”薛业仍旧不放弃。 “薛业。”祝杰拎着战鞋的鞋带,“你是不是穿我鞋跑步了?” 薛业点点头:“是,杰哥我错了,你没回来那几天我穿过。” 薛舔舔你真的飘了,杰哥喜欢你就敢乱动他东西,忘了杰哥用东西很独了吗? “你穿就穿,鞋带系死扣倒是给我解开啊!”祝杰晃晃鞋,黑色鞋带系了一个格外显眼的大疙瘩。 下午,三人一直在1512休息,直到黄俊挨个通知到10层会议厅开会。会议内容老生常谈,严肃纪律,注意安全。明天是开幕式和预赛,每个项目保证有一组进半决赛。 人少,可实力不容小觑。 散会后,薛业一行人到2层自助餐厅填肚子。中午吃的那点饭早已消化,饥肠辘辘,看什么都想吃。 “黄俊说的注意事项,记住了么?”祝杰往盘里夹了几个虾球。 “记住了,成绩和安全并列第一。”薛业紧跟着也夹虾球,随手往嘴里塞一个,烫得直吐气。正当他四处找地方吐虾球的时候,瞄到一个没穿队服的瘦弱身影。 脑袋顶立着一根呆毛,可可爱爱苏晓原。 “你什么时候来的?”薛业端着盘子跑过去。 “薛业!”苏晓原在门口,“我等张跑跑,我不是运动员,没有人带不能进去。” “跟我走。”薛业和经理打了个招呼,经理看有队员接他,也就不再管了。 “还是遇见你最好,昌子也在?”苏晓原朝远处摇手,笑成一朵太阳花,突然手里多了什么东西,一张a4纸。 薛业把这些随身携带,迫不及待叫苏晓原读:“你看,杰哥帮我翻案了。” “我知道,张跑跑告诉我了。”苏晓原说。昌子和张钊是好兄弟,首体大没有一件事他不知道。可还是认认真真通读全文,毫无感情的几百字,看得苏晓原眼头微热。 做了运动员家属才知道这份通知意味什么,更知道能翻案有多难。 “这几年委屈死你了,可惜不能告他们……告他们欺负你。不过你放心,人做事天在看,老天饶不了他们。”苏晓原把通知收好,揉揉眼睛。高中只知道薛业孤僻,除了祝杰谁也不理,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心酸。 薛业默默嚼着虾,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是想让苏晓原跟着一起高兴,没想到把人弄了一个眼通红。“你……唉,没事,他们卖药,他们得坐牢。张钊呢?怎么还不下来!” “张跑跑被教练叫走开会,说让我回房间等,我……我……”苏晓原的小圆脸通红,“我不舒服,懒得走,就在门口等。” “我带你找队医。”薛业把一个虾球分给他。 苏晓原捏着小口小口吃,举手投足透着秀气,和旁边一口一个的薛业鲜明对比:“就是……我也不知道张跑跑受什么刺激,中午到了酒店,他……他耍大流氓,我累,本来腿就不方便。” 薛业差点把虾球喷出来:“丫怎么你了?” 苏晓原低头,不说话。 神他妈耍大流氓,张钊怎么没有运动员的专业素质呢?都要比赛了,杰哥都不和自己睡一个房间,他,他居然……那是不是自己可以和陶文昌换房睡啊? 薛业把所有问题在脑海里过一遍,旁边桌椅是空的,紧挨取餐区。他一把拉出椅子:“你坐着等,我去拿点吃的。张钊果然是个二逼。” “你别骂他,咱们……咱们吃饭。”苏晓原忽悠悠地坐正,歪着的那只脚一个劲往里收。 苏晓原脸皮薄,再问下去怕是要爆炸,薛业不再多话,重新拿盘子去盛水果。苏晓原不是运动员,再给他拿一袋薯片……还没把盘子装满,左前方开始吵闹。 薛业抬头观察心脏差点停跳。几个身穿队服、明显不是中国人的留学生围着刚才的座位,其中一个居然把苏晓原拽了起来。 妈的,留学生这么猖狂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0 苏宝:凭什么他受刺激就耍大流氓? 业业:凭什么杰哥不跟我耍大流氓! 第129章结仇 陶文昌刚落座,苏晓原那边有点吵,还没坐热的屁股又抬,照直了冲过去。 好险,先一步拦住了薛业。苏晓原不会惹事,薛业可不一样,傻逼孩子惹祸精。 “你们他妈欺负人是不是!”薛业一嗓子,半个餐厅的目光唰一下对准这边。 苏晓原在将近1米9的外国留学生面前,差点没站稳。 “滚滚滚……”陶文昌往后推搡,直到将薛业搡到后一步追来的祝杰面前,“带他回座位。” 薛业将肩一横:“不是,他们欺负人,关我什么事啊?” “回去吃饭。”祝杰拿住薛业颈根,膝盖骨顶一下他膝窝,把人摁回了座位,“不想比赛了,是吧?” “不是,杰哥我……”薛业起来又被摁一下,“他们丫的欺负人,苏晓原腿不好。” “欺负他关你什么事了?”祝杰眼神迷惑。他只有薛业一个亲密朋友,初中时候几乎不说话,友情严重缺失的自己并不理解薛业对苏晓原的维护。 他只能归结为强者对弱者的保护欲。 “欺负他不行!”薛业伸着脖子,看那边的动静。 陶文昌和那帮留学生说着什么,留学生好像也派出一个代表来讲和,大概汉语说得还不流利,两边指手画脚连身体语言都用上。几分钟了,陶文昌带着苏晓原回来,急得一脖子汗。 “我操,吓死宝宝了。”陶文昌拍拍胸口。 “吓什么?又不是打不过……”薛业嫌他窝囊。 陶文昌只想一脚踹飞了他,高中三年祝杰究竟是何种能耐才压得住他不惹事,简直神迹:“我是被他们吓死了?我他妈怕张钊刚好下来,钊哥抽风能把我吓死!” 苏晓原做错事一样,笑着赔不是:“怪我,都怪我,你们千万别告诉张跑跑,是我不小心坐了留学生的专座。我又没有队服,他们以为我混进来蹭饭。” “那也不能动手吧?”薛业盯死那一片,“不会说汉语就学!” “人家不是派出代表道歉了嘛。”陶文昌心里也火,非常小的误会,说不是欺负人他也不相信。只是这个火必须压下来,否则能点三个炮仗。 唉,曾经自己也是个炮仗,现在爱好和平。 苏晓原胆子大,不怕事,唯独怕张钊知道要闹了。“都是误会,咱们这个事就当过去了,千万别说出去啊。” 薛业仔细辨别那边的队服,不像北体大的人。“留学生拽个屁……” “留学生也有好人,哪儿的人都有坏的。”陶文昌叼着筷子抖腿,好久没动气了,“怪就怪主办方态度有偏有别,一视同仁不就得了,非弄留学生用餐专座。再加上田径比赛一直没有亚洲人优势,惯得毛病……” “你少说几句。”祝杰才不管苏晓原被谁拽了起来,陶文昌再逼逼,薛业要炸,只能关屋里去。比赛前夕,又不能把薛业打服。 “毛病。”薛业转着手腕,“今年这么多的留学生运动员,我看他们是比不起。” “嗯,张跑跑学校就有好几个,人挺好的,不像他们。”苏晓原坦坦荡荡识大体,“我没事,你们也别为这个生气,比赛第一。” “我去拿主食。”祝杰冷然起立,不露声色地穿梭于几十个运动员之中。他没心思管苏晓原,倒是薛业的话点醒了他。 为了在精英赛出成绩,排名靠后的大学开始请外援了。北体大、师体院肯定不至于,本校大量优秀的运动员足够消化,是实打实来交换学习。有的……不好说。 他点着数,二十多个,和那些蓝眼睛、金眼睛互相打量,一对黑色的眼珠很狂妄。 “干,这么多人,今年竞争挺激烈啊!”没多会儿,张钊下来了,往苏晓原旁边一坐,身边表情俱是复杂。 “怎么了?”他直接问陶文昌。 “没事,你他妈再慢点我们就吃完了。”陶文昌惊魂未定,还是好险。 张钊对身边的异样并不奇怪,人形降温器祝杰在,不异样才有问题。“教练开会呗,车轱辘话来回说,饿死我算了。宝贝儿你吃了没有?” “吃了一点,我不饿。”苏晓原抢他的盘子,“你吃饭别这么快,跟狗似的……伤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1 “我饿啊。”张钊不愿意吃剩下的,又装几盘回来,“今年这么多外国人?还以为走错了呢。往年就一两个。” “切……”薛业不冷不热,“是挺多的。” “我们学校今年招了4个,成绩都不错,还有一个专门跑马拉松的,那是真牛逼,佩服。”张钊侃侃而谈,“跟我一宿舍,什么村落出来的运动员,小时候没鞋穿都是光着脚训练。我这点墨水还能当他中文老师,逗死了。” “他参赛么?”祝杰冷不丁问。张钊说的这种,才是真正交换学习来的,同样具有长跑天赋。 “不参。”张钊难得没和祝杰吵起来,“他去深圳跑马了,一抬腿就是几个小时起步。咦?你们都不吃了?” 薛业把盘子一推:“不吃,饱了。” 张钊抬了抬眼皮:“脾气还挺大……你们暑假是不是要约迪士尼啊?我也去。” “你丫多大了还去迪士尼?”祝杰好不容易把这事放下,又提。 “本人芳龄不到19岁,还不能去梦幻城堡了?和白雪公主合影不香吗?”张钊找到了怼祝杰的感觉,“哦,差点忘了,你也喜欢男的。” 陶文昌揉着太阳穴发愁,钊哥来了,带着满身絮叨劲儿来了。祝杰属于能动手就不动嘴皮的人,为什么三番五次和张钊打起来?还不是被钊哥满嘴跑火车的功夫怼急了。 祝杰那几句固定句式的怼法,也就吓得住薛业和墨墨。 祝杰往后踢了踢凳子:“你别让留学生误以为国内运动员都像你这么二逼就行。” “你丫别让留学生误以为国内运动员都像你一样书包里藏板儿砖就行。”张钊神情自若。 祝杰嘴角微微抽动。 “你们什么时候去迪士尼啊?”陶文昌把两个炮仗同时摁灭,“一起去呗,我不喜欢男的,我喜欢白雪公主。” 这顿饭吃得陶文昌真心累,又要稳住薛业又要骗过张钊,还要拐弯抹角打探迪士尼,因为他是真想去。九点半,所有人员必须回屋,又三番五次把赖在1512的薛业轰出去,才算大功告成。 野逼保持沉默且酷,说白了还是不舍得,那这个恶人只能又又又又一次自己当了。陶文昌忿忿不平,妈的,暑假说什么也要去迪士尼。 “被赶回来了?”孔玉刚洗好,顶着毛巾。 “嗯。”薛业同房计划失败,不情不愿拿睡衣,“葡萄糖领了吗?” “领了。” “水?” “领了。” “闹钟你上,我怕自己手机没电。”薛业准备洗澡,又退回来两步,“你瓶颈期是不是真过了?” 孔玉当他挑衅:“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不是,我是想……如果你真没事了,咱们把计划变一变。”薛业说,苏晓原无缘无故被拽起来这口气这么也咽不下。 次日,清晨六点半,1511和1512同时开门,全体集合。 30秒之内,同层的房门陆续打开,红白高领队服两两一队按顺序乘坐电梯。井然有序却鸦雀无声,只有运动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因为太过肃静,53名精英队员又多了几分庄严。 一队成员只为金牌,队服是荣耀,校徽是脸面。名次和安全并列第一,可没有人愿意因为保守而输掉比赛。薛业站杰哥左排,喉结在领口拉锁的接触下略微冰凉,齐齐挂上各自的运动员证件。 如同粘贴复制的动作,入场等待。 “薛业。”祝杰听到了开幕式运动员入场前奏,看薛业像看自己,相同身高相同衣着,却是第一次,他们同时参加比赛。 “杰哥?” “拿金牌么?” 薛业扯出胸口证件,像出示警徽般炫耀又高调:“势在必得。” 一个祝杰从没见过的嚣张笑容,白色的上牙。 好看死了。 “下面入场方阵是首都体育大学代表团,本次共有53名大学生运动员参赛,也是参加精英赛事代表团人数最少的一次。其中不少都是夺金的热门人物。” 自己又可以打比赛了,薛业的脸几乎笑僵,可止不住总是想笑。路过a区看台发现苏晓原,他大力挥臂,成为方阵中最欢腾的风景。进入直道他小步跟上,跑到杰哥后面。 “杰哥,杰哥,我赢了金牌送你啊。”薛业说,无法掩饰眼里的喜悦。陶文昌在前方蹦跶,显然是俞雅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2 整个队伍,就看薛业和陶文昌一前一后忙活。 “行,先看路。”祝杰不留痕迹往旁边挪,留出空位,等薛业补齐再次同排。 要送自己金牌。他压下脸,没压住嘴角满意的笑。 开幕式过后,运动员方阵回到指定区域,再根据不同项目分开到达候检室。接下来是过程复杂、等待时间冗长的尿检。 签字、自取饮料、取样品杯、尴尬地排尿、回操作台、分出a瓶b瓶,在检察官的目视下密封样品。这一回,薛业盯紧了检察官的手,看他们戴上专业手套和工具,将样品装进密封袋。 “紧张吗?”他问孔玉。 “有什么可紧张的。”孔玉仍旧态度冷淡。 “不紧张就好,深呼吸。”薛业本着长辈心态,等待结果。一队单独检测的留学生从候检室出来,其中两个坐回三级跳的等候区。 看来这就是孔玉说过的,项目里那两个留学生。巧了,其中一个是昨天和陶文昌沟通的中文不太行代表,其中一个就是拽苏晓原起来的那人。 “你紧张吗?”换孔玉问他,以为薛业被外援震住了。 “我可太紧张了。”薛业拢一把刘海,不常见人的额头全部露了出来。 半小时后,志愿者通知a组和b组准备。预赛取赛前最高成绩,薛业在春季赛中成绩傲然,从默默无闻的c组垫底跃升至a组第10名。 一组16人,倒序排列,薛业留心算着,也就是说,公开赛事中跳过自己春季赛分数的人一共有6个。排除林景和林景队友,还有4个未知。 “终于又排到一组了。”林景和薛业隔着一个人,同时热身。 “我今天没工夫搭理你。”薛业专注地打量留学生,“半决赛再收拾你,今天我收拾别人。” “你!”林景陡然一愣,曾经被薛业碾压的回忆重现。收拾,那个又招人恨又让人眼红的薛业,给人一点希望,再让对手品尝输的绝望。 他回来了,薛业要回来了。 第130章高调 热身完毕,运动员致敬。 a组同排16名队员上前,横向一列,按顺序依次出列。当广播喊出首都体育大学,薛业调整好田径背心,将号牌正了又正。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 三级跳和助跑式跳远各占东西两侧助跑道,正前方是铅球。薛业向前一步,高抬双臂,同时在跑道寻找杰哥的踪迹。没有,径赛从短跑开始,杰哥上场还早。 回身见看台区里,苏晓原双手高举一条手幅。 酒店礼品店的观赛用品,红色,桌旗大小,刺绣必胜。 不去看张钊,特意来给自己加油?薛业特意朝他多挥了几次手,苏晓原头顶,那一束无论如何不肯听话的呆毛左右摇摆。 风速大概有个2m/s吧。 随后运动员进入试跳环节,等裁判通知。真正进入起跳秩序后风速减缓,a组起跳第一位和第二位同时走向起跳区,预赛开始。 薛业站在一旁等待,算前9人的成绩大概能将a组分成几队。 精英赛质量高,上来就是国一的水准,开跳直接拉到15.80米。孙健真的不用来了,努力一年多还不如门槛成绩。 第二个,15.78米,风速继续减弱。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突破16米的选手出现了,第一道分水岭。薛业和孔玉不经意四目相对,同样在看别人的成绩。 很快到孔玉,第七个起跳。薛业目视送他到起跳区,苏晓原还高高地举着手幅。 可可爱爱,怎么就叫张钊骗走了呢? 随着裁判员一声令下,孔玉脚尖发力,起跑、起跳、换腿,二跳收,三跳伸展,好样的!薛业差点喊出这个好来,经过瓶颈期的打磨,这个师侄算是磨出型了。 状态和上次春季校联赛天差地别。薛业等他出成绩,隐隐有数,其实孔玉可以,心态调整下来完全是一块好玉。 屏幕一闪,2537,孔玉,16.31米,风速0.10m/s。 薛业还是没忍住,两手握紧,悄悄用掌跟鼓了鼓掌,这才像话,师兄的徒弟怎么可能弱,半决赛稳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3 林景静静站在等候区,三级跳对身高、腿长有绝对硬件要求,这一排每个都是1米85左右,甚至更高。孔玉的崛起他并不意外,但不意外不等于可以接受。好在孔玉的水平差不多也就在16.30米左右晃荡了,威胁不到他们。 就看薛业打算怎么跳了。 薛业斜睨着间隔一人的林景,等第九跳的后脚跟离开起跳区,他站到起跑标志中间。 苏晓原捂住眼睛,想看又不敢,最后悄悄张开一道指缝。早知道会这样紧张就不来了。这和张跑跑比赛太不一样。 5000米长跑,十几分钟,哪像这个是一次性到位。 看台下方,薛业已经准备好了,起跑姿势和张跑跑差不多,都是站着的。噌一下,吓得苏晓原差点从座椅颠起来。 这是冲刺了吗?他不懂,但他见过无数次长跑,太不一样了。长跑根本没人抢速度,张钊告诉他,最开始的一圈是分队和节奏。 可起跑的薛业,让苏晓原见识了另外一个世界。速度和风的世界。他顺着薛业的起跳呼气,耳边好像听到了风声飒飒。 好快。 那还是薛业吗?苏晓原捏紧手幅,要不是那张脸,他真不敢认。起跳了,和高三的薛业真不一样,是耀武扬威,是猛虎下山,不带隐藏,炫目给所有人看。 哪怕不懂这项目的技巧,苏晓原也认定薛业跳得比别人好看,他……他会飞。咣一下落进沙坑,苏晓原站了起来,任手幅迎风招展。 他这辈子也不能跳远,但跟着薛业的动作,好像自己也跳了一回! “林景。”等薛业落地,林景的校友马上问他,“这是强敌,他会保留实力吗?” “不会,他是有多远跳多远,除非……”林景的目光直了,锁定在屏幕中间。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6.50米,0.02m/s。对这个人而言,非常一般的成绩,并不出彩。 校友意识到林景错了:“除非什么?” “除非……”林景也是猜,“可能是团体作战,他想等一下孔玉,或者是想压一下分数,等后面最高分数出来。” 这很难理解,三级跳是个人项目,杀出预赛、半决赛最为重要。可罗季同那个杀千刀的臭老头,不仅教他徒弟技巧,还教他们怎么带师弟,控制身体,指多远跳多远。 生生把一个单人项目,弄成了多人战术。这他妈阴老头,活该他换关节。林景怀着恨上场,薛业不跳出彩,他和队友也压着分数,将将挨到16.40米。 16人取前8,这个数字算是安全了。 薛业等候着轮跳,原本计划非常简单,由孔玉划出半决赛线,自己压在16.50米到16.60米之间,双人一起出线。但现在计划变了,他要收拾人。 林景校友跳完,还剩下最后3个。看台区忽然安静,好像大家都知道,a组实力最强的人要出来了。 倒数第三跳,队服颜色太好认,张钊同校。薛业等他成绩,不出意料,16.58米。如果算上保留实力,薛业猜他应该可以跳过16.70,算得上强敌。 倒数第二跳,裁判台也跟着安静,金头发的留学生走上来,皮肤白得像牛奶。薛业不知道他叫什么,认识队服,师体院。但记得他双手比划和陶文昌说话,姑且叫他中文不太行。 中文不太行起跳了,薛业一动不动,血液却沸腾。他的起跳和林景非常像,落地时有个不显眼的侧身。三级跳中每个动作都是计算过角度和力道,他们的这个侧身,兴许就是第三跳时用了某处肌肉导致的结果。 16.65米!看台一片哗然,薛业又想给人家鼓掌了,跳得确实不错。 最后一跳,拽苏晓原的那个,队服不认识,姑且叫他人品不咋地。他很高,但却意外地窄,胯骨像是没发育过,直上直下的那种窄。但这是假象,薛业看他的腿长和膝盖骨就知道这人不瘦,他是天生的皮肉包骨。 苏晓原也认出来了,两手无意识地握紧。薛业可千万别认出来,好好比赛。 一个招手示意的姿势,薛业看出人品不咋地和中文不太行的路数各异,两人起跳腿正好相反。但从他起跳到落地,薛业估测他会是这轮的第一名。 果真,16.68米,人品不咋地从沙坑起身,一头缭乱的红头发。 想捶飞他。 三轮试跳取最好成绩,无人弃权。第二轮进行中,裁判组已经有了出线名单雏形,两名留学生大概拔得头筹了。 正当看台微微躁乱的时候,一个男生的落地,好像给闷热的三伏天劈响一道冰凉的惊雷,炸开了看台两侧。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6.70米,风向0.01m/s。 第一个预赛成绩拔到新高的人,出现了。 看台上有人开始起立,抻着头往近处挪动。苏晓原来得早,紧抓最前排不放,胸口起伏仿佛这是他一个小瘸子跳出来的成绩。 “别、别挤我……薛业!加油!薛业!必胜!”苏晓原情不自禁,奋不顾身。高三那年的运动会,薛业以跑步生的身份参加1500米,所有人聚集在终点等祝杰冲线,没有一个人去等他。 他们都嫌弃薛业跑不出成绩,他们只看前三名。苏晓原更加用力地晃起手幅,像运动会那天,一个人在弯道给准备放弃的薛业喊加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4 他不是不行,他跳远很厉害的! 薛业怔住,脸有点红了。这么激烈的助威还是头一回见。经过林景时,林景一时说不出话。 “看什么?”薛业问。 林景在看他的项链,很细,拴着一枚金戒指。 “看你的疤。”他看到很奇特的形状,“让狗给咬了吧?” 薛业用手一捂:“狗咬我是喜欢我,羡慕吧。” 新成绩出现,排名重新洗牌,裁判立刻有了精神。这个数字直接把预赛难度升到了半决赛,以小组第一的名义出线,是荣耀,也是巨大的压力。紧接着,新成绩一个接一个刷新,就连林景也不得不把分数刷到16.50,逼近小组的目前第一。 薛业一身轻松,叉着腰看中文不太行和人品不咋地。他们在交谈,或许在商量对策,或许在骂人。 不是有基因优势吗?跳啊,主办方惯着你们,你业爷可不宠着。 正如薛业猜测,这回是真的杠上了,中文不太行跳出16.71米,人品不咋地奋力一跃,16.75米。这一下,他们留学生的面子找了回来,重新赢得看台呼声。 苏晓原又不敢看了,这太刺激了,比张跑跑的比赛吓人。这帮……这帮运动员,都是人吗?怎么跳起来还会空中换步? 他看了看自己萎缩的腿,不敢想跳出16米多是什么感觉。 薛业还能行吗?差不多就算了吧,又不是决赛。 薛业不会算了的。林景比谁都清楚。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个留学生怎么惹着他了,可薛业一旦在赛场收拾别人,就会压着成绩往下打。罗季同那个老不死的,控分的诀窍只教徒弟,自己这些普通学生根本不会。 死老头子,什么体育资源公正,他最偏心。 分数被压着打,只有运动员才明白那种绝望,残酷。 薛业第三跳,苏晓原闭紧了眼睛,等欢呼声爆发才敢睁。他在最前排,刚好看不到第一台屏幕,缓几秒才看到对面的。 16.78米!苏晓原摸了摸心口,像犯了心脏病。薛业怎么这么会跳,刚好赢一点点。让对手觉得有机会反超,再被狠狠压一下。 现在,针对性一目了然。两个外国孩子不傻,主动放弃第三轮的机会。首都体育大学薛业以a组第一的预赛成绩出线了。 “跳得不错,第三跳也稳住了。”下场后,薛业和孔玉并排。瓶颈期一过,孔玉从沸腾开水变成了沉浸大海,性格都变了。 “差不多,能进半决赛。”孔玉的情绪没有起伏,不激动。 薛业不多问,之所以自己没有压分等他,因为知道孔玉最多只能走到半决赛。显然他自己也知道。 孔玉望向入口处,b组准备就绪,周奇迈和方宏钧全在那边。“那两个留学生还挺知趣,懂得弃权。” 薛业把刘海往上拢,任它们一根一根垂下来,盖住怒气未散的眼睛。外行看成绩,只是数字,但是对他们来说,这是命,是多年训练的血汗,是心尖上那一口气。从预赛就开始被针对压分,这不仅是技巧素质的较量,更是挫伤锐气的消磨战。 接连输给同一个人,导致短暂时间里最大程度挫败锐气。所以他们弃权。 “主场优势,吃个自助还占座位,毛病。”薛业记仇,特别记仇。打开密码柜取行李,左右边同时来人了。 中文不太行和人品不咋地。 “有事?”薛业连脸都不回。 “你好,厉害。”中文不太行果然中文不太行,但是态度友好,像是交朋友来的,“我叫迪文,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薛业变回冷漠脸:“不好。” 翻脸比翻书快多了,谁有工夫交朋友,找杰哥才是正事。 但是唯一的通路被人品不咋地挡住了。他拦住薛业,距离之近暴露他高出半头的优势,审视着上下打量:“我听别人说,你吃药。如果这样,我拒绝和你,比赛。” “等等啊。”薛业懒得猜,这个别人肯定是林景,故技重施,“中文看得懂吗?看不懂自己查字典!” 说完,又是一张通知,直截了当地糊在人品不咋地的外国脸上。 第131章事变 人品不咋地火了,把纸抓在手里研究,大概是没看懂几个字,又被莫名其妙糊脸,比着手指对准眼前的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你!吃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5 “别指我。”薛业把他拨拉开,不想和不识字的人胡搅蛮缠。 捶遍九州的心,蠢蠢欲动。 中文不太行叫出一个英文名字,两个人用英语噼里啪啦谈上了,像起争执。最后他来解围:“对不起,我的朋友,卢克,脾气很坏。” “哦。”薛业将柜门一摔,扭身走人。爱坏不坏,下次拿康熙词典糊你脸,把你高加索人的脸骨糊成加菲猫。 手续办理完毕,薛业从运动员出口往左:“你回酒店?” 孔玉指了指右边:“不回,我找白队去。” “行,记住今天的感觉,半决赛再争取一把。”薛业转向左,右边通往f区,是田赛,左边通往b区,径赛。没有热忱鼓励而是现实评价,孔玉只能打到半决赛。 他的瓶颈期有点晚,不过马上就是新阶段,冲破16.50指日可待。 “诶呀,你可真快。”苏晓原抱着瓶装水,“我走路太慢了。”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薛业把水全数装包。苏晓原在场内,出来要排队查入场证,回去又要查,真是闲不住。 “我激动啊,你跳的时候我都不敢看。”苏晓原轻装上阵,唯独不穿短裤,“张跑跑最开始说你会跳远,我吓一跳。想不到三年没练,你还这么厉害。” 薛业有点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身边都是体育生,很多道理心知肚明,可苏晓原不懂。 “也不是三年没练,要真是放下几年……再上场没可能。这是……这是技术,像你学自行车,学会了就会了,我从5岁开始跳,忘不了。” “什么啊?”苏晓原抓不住薛业的重点。 “因为……”薛业调动全身运动细胞想词,“因为我没断训练啊,体能,懂吧?体能,耐力,协调性,跳跃性,高中三年一天不落和杰哥练的,虽然跑步是差劲,跑三年勉强过关,但其他的,我没偷懒。跑步我是真的不行,跑几圈累了就想歇。杰哥太能跑了,牛逼。” 苏晓原从支离破碎的词语里收集有效信息:“哦……好像懂了。” “嗯,所以……我要是拿了金牌就送杰哥。没他就没我,要不是他,也许我都不当体特了。”薛业说,摸了摸链上的纯金戒指。 b区人满为患,跑步项目从来都是大热门,看台比跳高跳远那区的上座率高出许多。苏晓原凭借张钊找来的附赠座位券才有好位置,书包里全是薯片。 “你吃啊,比赛累吧?”他给薛业,记得自己曾经吃过他好几袋。 薛业却摆摆手:“赛期,杰哥不让乱吃。” 旁边突然有犀牛般的脚步声,薛业熟练一躲,孙健扑了个空。 “男神我爱你啊!”孙健挂着志愿者证件,“群里都传疯了,说你a组第一出线!太秀了,黄俊这回没话说了吧。” “不知道,我没加群。”抛开这几个人,薛业仍旧不习惯交朋友,“你哥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清理垃圾。”孙健拎着黑色大口袋,充当看台流动垃圾桶,“我不能聊了,男神加油!我爱你啊!比心!” 薛业打了个激灵,起一身鸡皮疙瘩。 “嘿嘿,他真热情。”苏晓原独占薯片,“咱们等等吧,我看过时刻表,中长跑都在下午。” 薛业只好等待,早餐只喝高浓度葡萄糖,没多会儿肚子咕咕。苏晓原又一次将薯片递过来:“吃一片嘛,薯片不胖人。” “可……杰哥不让我吃。杰哥还说我沉呢。”薛业摇头,明显地咽了下口水。 祝杰不让吃,苏晓原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没用了。他可记得,高三那年,薛业吃过自己一块茄子,祝杰暴怒竟然当面把薛业的筷子撅折了。 短跑项目依次进行,然后是接力,8排赛道分两组。等b组一上,薛业率先站了起来,确认杰哥位置再坐。 “你眼神真尖,有时候我看张跑跑比赛,看到最后自己都晕了,一圈一圈像永远跑不完。”苏晓原又举手幅,这个挺贵的,咬牙才买,现在后悔没买望远镜。 “我认鞋,杰哥那双鞋太好认,每次比赛之前都是我刷。”薛业又站起来,几步跑下座位,站在看台边缘吼了几声。 再回来就很老实了,像是办好一件大事。 “杰哥说,接力之后让我回酒店吃饭,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什么?”苏晓原眼底闪过不信。看台距离最后一棒虽然不远,可上了赛道除非向裁判员打手势,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可薛业却笃定:“真的,杰哥让我先回去,你跟我一起,吃完饭下午再来。” “那……也行。”苏晓原半信半疑,“你别紧张,我听张跑跑说,首体大实力雄厚,每个项目都能进半决赛。” “我不紧张啊,我饿。”薛业镇定自若,可跑道上的外国选手,真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6 鸣枪前万籁俱寂,枪声过后火箭冲刺。薛业只看第3道,第一棒孙康,比他弟弟牛逼多了。他还记得孙康是如何臭骂杰哥训练不在状态,现在看,确实有实力。 但有实力也不能骂杰哥,这个仇先记下了,找机会捶他弟弟。 接力跑全程只有400米,对速度跑而言就是几个呼吸的瞬间。薛业等待杰哥接棒,冲线,毫无疑问地出线了,小组第3名。 这个成绩,要想杀出半决赛恐怕是一场苦战。薛业等着,直到杰哥朝这边做了个手势,他拉起书包带:“走吧,我带你回去吃饭。” “你不和祝杰说一下吗?”苏晓原又不信了,他们靠心电感应吗? “杰哥知道啊。”薛业看向裁判席,接力在收队,下午再来。 回到酒店,自助餐厅仍旧对外开放。薛业领着苏晓原进去,凶巴巴地坐下,看这回还有谁敢逼逼。 “你吃完饭回去睡一觉,下午出发前我叫你。”薛业暴风吸入,对面直打哈欠。 苏晓原点点头,倔强的呆毛也跟着点头:“那我真回去睡了啊,每次他比赛我都失眠。你一定记得叫我。” “肯定,你放心睡。”薛业忍了又忍,终于朝那束很有脾气的呆毛下手,rua了一把。 手感真好! 苏晓原是自己开房,双人间全紧着运动员住,只剩下大套间。薛业叮嘱他挂好门锁,还剩下一个多小时,自己也回去补一觉。 明天没有比赛,要是体力跟得上,晚上兴许可以开全自动……想着,薛业加快了步伐。 1511房门无声打开,薛业转身推洗手间,不巧孔玉正在里面。 孔玉像吓死了,脸色煞白。薛业立马把门关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屋里,你下次记得锁门……锁门……” 刚刚恐怖的画面,在薛业眼前定格。 锁门。洗手间。孔玉。 孔玉他根本没在上厕所啊,他在吃药。可现在是赛期,连营养品都暂时停用,他吃个屁药。 这是一种能把薛业拧死的恐惧感,让他再次撞开了门,洗手台上的小药瓶没了,只剩下半杯透明的水。 “你进来干嘛!”孔玉抓起那半杯水,往喉咙里灌。 薛业不敢动,是害怕了,比看到杀人犯还害怕。他冲上去,上手就掰孔玉的嘴,孔玉执意不肯张口,刹那扭打起来。 最后还是薛业占了上风,将孔玉的脸掰过来:“你他妈吃什么呢?说,说话!” “我喝水呢,你是不是神经病了!”孔玉吼回来,下巴比卸掉还疼。 “你到底吃什么呢?”薛业表面凶狠,心里却比谁都怕,“什么瓶颈期过了,你!你别吓唬我啊!” 孔玉昂着头,倔强地对视:“我什么都没吃,你别冤枉人行吗?” “我都看见了!”薛业不敢回忆,那个小药瓶就摆在洗手台上,突然他把孔玉勒起来,一只手上下摸索,翻遍衣兜,当摸到裤兜里坚硬的塑料瓶的刹那,他的手骤然一缩。 药。 完了。 孔玉吃药。 被摸出来了,孔玉的脸浑然暗淡,明艳动人的表情变成一片死白。 薛业的脸色只能更难看。他动动嘴,已经发不出声音。孔玉他吃药了,瓶颈期没过去,心态调整不对,所以他走了一条死路。 不光是他一个人死,连带着张海亮,还会牵扯到罗爷爷。当年也是,自己被冤枉吃药,最受牵连的人是江川教练。 可自己那次是诬陷。这次,是证据确凿,赛中兴奋剂事故。 “你……”薛业后退几步,依靠着洗手间的门往下出溜,坐在了地上,“你怎么敢吃药啊?” 孔玉不回应,强撑着站了起来,没走两步也蹲下了,扶着膝盖摔了个屁墩儿。 “你知不知道自己前程完了,你他妈完了!”薛业揪紧头发,完了,孔玉吃药,这怎么办,查出来师兄也跟着完蛋。 “我能怎么办!”孔玉不敢对峙,他也是怕,双腿打摆子一样颤抖,“我过不去,一上场就紧张,吃药又怎么了?我……”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薛业伸腿就是一脚,再想踹,自己没力气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7 生生吓没的。 “你以为自己瞒得住啊?”他真的害怕,“尿样报告还没出来,半决赛前就有结果,你想过后果没有?” 孔玉沉默片刻:“你……你们不是说,国内查不出来吗?” “那是几年前!万一呢?你要害死你师父了知不知道?”薛业睫毛尖不停地抖,好像刚才自己失手杀了一个人,这就是案发现场,他亲眼看见孔玉自毁前程。 地上很凉,孔玉也说不出话了。 “万一查出来……万一查出来,你只会跟我一个下场!”薛业听到自己上牙磕下牙的声音,“你以为我好过?重审结果已经发下来了,明明翻了案,你看我……不是照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你完了,真的,你完蛋了,等死吧。” 孔玉这才真实恐惧起来,提心吊胆,被薛业最后一句话完全击倒。他试图站起来,可一次次失败了。“我不想完蛋,怎么办?我现在……我现在把药扔了,死不承认就行了……” “尿样都交上去了,你不承认也没用。”薛业不想看他重蹈覆辙,可是偏偏自寻死路,“你怎么能吃药……” “那……那我说,不小心吃的,行吗?”孔玉彻底怕了,抓住薛业的脚腕,“我再也不敢了,你……你帮我一次,我……” 突然,他哽咽了。 薛业的心却忽然平静了,自己那年也是,被用药的后果生生吓哭。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但我……我再帮你想想办法。”薛业勉强站了起来,前言不搭后语,说话自相矛盾着,“你现在,把药从抽水马桶扔了,一下午就在屋里,别出去。我……我……我哪知道怎么办啊。” “我等杰哥回来,和杰哥商量。”浑浑噩噩之间,薛业不信自己,但是他相信祝杰。 第132章心怀鬼胎 苏晓原刚躺下,闭眼听到敲门声:“谁啊?” “我。”薛业跌跌撞撞回来了,面容惨淡。 “你怎么了?”苏晓原让他进屋,才十几分钟不见。 薛业没地方去,脱掉队服的外套,比赛编号还在背心上别着。“我没带房卡,在你屋睡一会儿,没事,你也睡,到时间我叫你。” 他不镇定,但强装着镇定,来势汹汹的恶性事件足以吓坏一个运动员,更别说苏晓原。 “你真没事啊?可别骗我。”苏晓原上来摸摸他额头,“不舒服?” 薛业偏头一躲,再转过来已经调整好状态。“刚才想拉肚子,绞着疼,现在好多了。再疼我找队医。” 苏晓原被推着往屋里走:“你喝热水吗?我煮了一壶。” “我没事。”薛业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仍旧用拙劣的演技骗苏晓原。他不能泄密,这件事的严重性非同小可。 苏晓原实在累了,高等学府的压力不小,同班是各省精英再加上彻夜未眠,躺下就沉入梦乡。直到薛业把他晃醒,睡得意犹未尽。 “你肚子好点没有?我带了麦片粥,给你冲一碗吧,那个养胃。”他依稀记得薛业闹肚子。 “早没事了,你洗把脸,咱们再动身。”薛业撑起一个虚假强壮的驱壳,1个小时冷汗层层不断,背心黏在皮肤上很难受。 苏晓原看了看他,不出声。薛业还是这样过分要强,肚子疼还忍着。 再回赛场,看台比上午空许多,薛业带苏晓原找最佳位置,刚好在起跑线的右侧正上方。 下午两点四十分,中长跑准时入场,祝杰习惯性在看台里找薛业。只要薛业腿没断,一定会坐最显眼的位置。果真,没费工夫就发现了自己的棒球帽,规规矩矩盖在薛业的脑袋上。 找到他了。 祝杰弯腰检查鞋带,这双是战鞋,高三穿它比赛一年,还没输过。每逢重大比赛,薛业都会顺手带回家刷一遍,第二天再带回来。 其实薛业不会刷鞋,刷得根本不干净。祝杰将鞋带系死,脚尖点着地,压一压脚背。 1分钟后上跑道,运动员致敬,轮到祝杰,他将中指、食指交叉高举,打成x。 听障人士会有自己的独特习惯,特别是呼唤人名。很少将全名都打出来,有时用固定动作或手势代替,有时用固定物品代替。“杰哥”用食指弯钩,“薛业”就用字母x,这是约定。 杰哥看见自己了,薛业的躁动停止。 “你肚子还疼吗?”苏晓原拧开保温杯,“我给你带热水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8 “谢谢。”薛业不沾杯口地润下几嘴唇,发令枪响,他却不看跑道。 苏晓原瘦弱,脚跟可以放在椅面上,怀抱膝盖。“不敢看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敢。特别是最后冲刺,总怕张钊辛辛苦苦跑十几圈的第一名叫别人抢了。” 薛业用热水漱漱口,压着睫毛看他。“我敢看,可预赛没必要看,杰哥牛逼。” 一只手无声地伸过去,轻轻盖在苏晓原头上。顺着那只手,苏晓原又闻到薛业身上特殊的香味,每次都是这个味道。 苏晓原的心口突然疼了一把,因为薛业总给祝杰当陪衬,他总以为薛业很低调。今天,他才发现,可能每个人都理解错了,薛业并不是甘于低调的人,他很强,也很坚强。 4分钟后,b组成绩全部打上大屏幕。祝杰的编号和姓名正数第二。 “我去找杰哥,你等着我回来,还是跟我一起去?”薛业多问了一句,把苏晓原一个人扔下自己又不放心。 苏晓原把双腿放下:“我跟你去吧,顺便问问长跑还有多久。” “行。”薛业带着他下台阶,逆着潮水一般的人群往前挤。站在运动员出口聊天,二十分钟后,中长跑运动员放出来一批,杰哥叼着证件,正在往外掏手机。 祝杰精准地锁定薛业,还有旁边的男生。怎么又是苏晓原?他喜欢薛业?情敌? “杰哥!”薛业攥紧手中的黑巧。 祝杰嫌这里人多,头一偏,往自动贩卖机的拐角看了看。薛业心领神会,带苏晓原穿越人群,往清净的地方走。 “诶,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给你们把风。”苏晓原停住,不傻,祝杰和薛业说话,自己不当电灯泡。 “你把风?”薛业看了看他单薄的肩,“你把风,谁也挡不住。” 苏晓原立即挺直胸膛:“我很厉害的,我给你们放哨。你心里摸摸正,万一被人发现……多危险。” “那……别乱跑。”薛业顾不上这么多了,大步向前,“杰哥,你中午吃了没有?” 祝杰顺薛业的掌心,摸到自己的巧克力,含混地嗯了一下:“吃了,听黄俊说你出线了?预赛这么拼,跟谁赌气?” 什么都瞒不住,薛业只好点头认了。他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杰哥,出事了。” “谁招你了?”祝杰和他鼻尖相对,第一反应是有人用吃药的事刺激薛业。 不是,薛业眼里是藏不住的慌乱。 “怎么了?”祝杰把巧克力咽掉,捧薛业的脸,虎口卡住他的耳根。 薛业眼里的绝望像是汗水,从皮肤一滴一滴渗出来:“出事了,孔玉他可能……可能吃过药。” 祝杰反应了一下。孔玉,吃药,霎时间好多种可能性。 “我撞见的,他吃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让他赶紧扔了,总归是吃了。”薛业在杰哥面前抖成一个小孩子,脆弱地扶着他的手,“你说,这怎么办啊?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师兄正在停职,孔玉万一被查出来我师兄就完了……” “薛业。”祝杰一把抓住他的腰。 “有什么办法能假装误食啊?”薛业的冷汗滑进领口。 “薛业!” “他要是查出来,我师兄就真完了。”薛业没有动。 “你别慌。”祝杰用力搂了他。手伸进外套,里面全是黏汗。 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薛业在犯傻逼,孔玉要是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张海亮头上去。最有可能、最直接受影响的人,歪打正着是他自己。祝杰怀里抱着的,是刚刚翻了案的人,刚刚回到赛场。 孔玉要是真的吃药,薛业有“前科”,又同宿,停赛彻查是跑不掉了。就算查出和他无关,这又是一笔糊涂账。 苏晓原吃惊地看着他们。薛业的样子明显受过惊吓,不带保留地倾诉给祝杰。原来薛业在祝杰面前才会示弱,又不那么坚强了,脆又刚硬地折在祝杰手里。 “孔玉人呢?”祝杰毫无感情地问。他不管别人,孔玉吃药吃死也无所谓,但是不能把薛业搅和进去。 “我让他……让他在房间,药扔了。”薛业合住打颤的牙关,懊恼执拗又愤然,“他怎么能吃药呢?他是不是傻逼啊!” “走。”祝杰松开他的下颚。 “走?”薛业紧随其后,“杰哥,这件事能瞒吗?比赛会查这么详细吗?我……” “薛业。”祝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孔玉要是真吃了,谁也救不了他,他爱怎么办怎么办。但他要是把你也搭上,我跟他没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9 把自己也搭上?薛业想不到那么仔细,他用了无数种思路试图解决问题,全部无解:“那你说……咱们提前……” 说这几个字,薛业都觉得自己丢了运动员、丢了罗爷爷的面子。 “提前贿赂一下检察官?”他是没办法了,不惜荒唐走险,“给多少钱?多少钱都行啊。我有钱,咱们……咱们想想办法。” 祝杰没有骂人,因为薛业在胡言乱语。“先找白洋。” “找他?”薛业没明白。 祝杰不爱解释,但有时候,薛业脑袋里的一根筋必须亲手搭上,否则出事。“把他拉下水,让他一起帮忙想办法,走吧。” “哦……哦。”薛业慢慢调整呼吸,有问题就找杰哥,肯定没错。 白洋负责田赛所有项目的收尾工作,等最后一批标枪运动员下场才能走。本来和昌子约好吃饭,结果那小子看见俞雅就飞了。 唉,重色轻友王八蛋啊。白洋和志愿者接洽完毕,刚出赛场没几步,看到两个人。 “怎么了你们俩?”他问,祝杰和薛业摆明是专门等自己。 “我有事跟你商量。”薛业先开口。 白洋却先传捷报:“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黄俊说你这回很有可能夺冠,如果刷新纪录就帮你申请特殊贡献奖金。前提是夺冠啊,别骄傲。” 祝杰站了起来,冷眼瞧他:“孔玉吃药了,在酒店。” “他能吃什么药?感冒了?”白洋经历几秒不以为然,随后笑容消失,面如白蜡。 1511室内,孔玉失神地看着双手,仿佛几个小时瘦了好几斤。 门口有了动静,率先冲进来的人却是白洋。他一个激灵吓站起来:“白队?” “药呢?”白洋直接问。 孔玉看了看薛业,又看了看正在关门的祝杰,不敢出声。直到今天下午,他才想通自己这些日子究竟干了什么。 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为成绩不惜走捷径。现在清醒了也晚了。 “已经扔了,用抽水马桶冲走的。”他回答,“白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认识到严重性了。你有办法吗?我写保证书,以后……” 等待他的却是一只拳头。从不和自己生气,一直耐心开导、细心陪伴自己的白队,动手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白洋少有这样失态。薛业是为了师兄,祝杰是为了薛业,他为了首体大的田赛队,各个心怀鬼胎。 讽刺,明明在场上同仇敌忾对抗药物,真出现在身边了,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都是如何帮孔玉蒙混过关。 没有人是完全公平纯正,最起码他们三个,不是圣母,都有自私目的。现在这屋里的人都在一条船上了,要翻大家一起翻。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薛业、白洋的第一反应和做法都是错误的。不会虐,放心往下看。 白洋:孔玉这个作天作地的矫情b要害死我了! 第133章一筹莫展 孔玉捂着脸,坐着不动。这一拳刚好打在骨头上,连同上下牙床共振酸痛。 “白队?”他忽然发觉不认识眼前的白洋了。 “你还知道叫白队?”白洋拽他起来,像要从窗户扔出去,“整队都要被你害死了知道吗?这么多人的努力,都他妈叫你害死了!” “白队……”孔玉吓呆了。 “别叫我白队。”白洋的脸色一片焦灼。将手放开,孔玉跌在地上。 祝杰不是来看他打人的,要打自己可以动手。“现在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尿样检查什么时候给通知?”他问白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0 “大概在半决赛之前,会通知各校代表去取。”白洋回天乏术,“明天,或者后天。” “我问你。”祝杰跨过地上的孔玉,到白洋面前,“如果他的尿样查出问题,薛业怎么办?” “薛业怎么办?”白洋不可思议,仿佛听了个笑话,又意料之中,毕竟祝杰只在意薛业,“不是薛业怎么办,是学校怎么办。整队全部停赛彻查,重新尿检。这种事薛业经历过,你让他说。” 薛业这才把关注点从影响师兄挪到影响全队。确实是,当年自己的尿样出了问题,同一批检查的少年运动员全体重检,自己还支付了重检费用。 白洋一筹莫展地摇摇头:“没办法,这件事没办法。田赛28个人全被你害死了,万一全校彻查,学校不会留你。” “白队,我真知道错了。”孔玉抓着白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知道错了没用,你自己是运动员,知不知道轻重!”白洋不客气地将他一搡,“平时小打小闹的矫情也就算了,药都敢吃!这回谁也救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孔玉吓得一缩脖子。 薛业哑然,他都没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跨过孔玉的腿,他把人揪起来,不甘心地问了又问:“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他妈给我站直了,就算有错也站直了认!你、你真的吃了?” “嗯。”孔玉勉强起立。 “你!”薛业无话可说,可实在不敢相信。 “你吃了几次?”他还是不甘心。 孔玉躲着薛业的目光:“两次。” “两次?”薛业顶着乱糟糟的刘海,“还敢吃两次?我替你师父打死你信吗!什么时候吃的啊?你自己说,别让我一句一句问,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一次在学校,我吃完就不紧张了,好像……全世界就剩一条助跑道。”孔玉很憔悴,短短几个小时让他变一个人,“你们说抗精神注意力障碍的药查不出来,我就想着预赛试试,又吃了一次,还能帮我吗?” 薛业不敢回应,这个反应确实是吃药了。而且明知故犯吃过两次。 “杰哥。”他又找祝杰,出了事只想找祝杰,“能不能……能不能说是误服?” 祝杰摇头。精英赛事参与者都是一级运动员的水准,什么药能吃,什么药不能吃,每个人清清楚楚。 “那……那要是,咱们集体作证,说孔玉这是治病的药,行吗?”大难临头,薛业仍旧想帮他一把,这已经不是帮了,是共犯,违背一个运动员的良知,成全自己的私心。 可他做不到公正无私,真做不到。能做到的都是圣人,他没那么伟大。 “治疗用药使用权要提前申请,而且赛季和非赛季的规定必须遵守,行不通。”祝杰把最后一线希望否决。 摆在面前的死局,无解。 半晌,白洋恢复平日的神色:“我也没有办法,孔玉你自生自灭吧。” “白队。”孔玉绷着支离破碎的表情,“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怎么救?”白洋都不想看他,看一眼,肺叶气炸,“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今年尿检不查这一项,等结果吧。没出结果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去去去,下楼吃饭去,吃完饭该睡觉睡觉。别让外校的人看出什么来。” 也只能这样了。短暂会议结束,再装作无事发生。薛业整晚食之无味,饭后趴在1512的床上想办法。杰哥被孙康叫走开会,他一个人,想破脑袋,仍旧不敢相信孔玉会走这条路。 陶文昌进屋,还当薛业睡着了,坐近一瞧才发现眼睛睁着:“吓我一跳,你倒是出声啊。” “哦。”薛业浑身乏力。 陶文昌喜气洋洋:“我跟你说,俞雅今天答应我,决赛那天看我比赛。” “哦。”薛业翻了个面,躺着。 “你就这反映啊?”陶文昌用外套抡他,“昌哥今天的心情非常美,看在俞雅的面子上,明天没比赛,你睡这屋,我去对面睡。先说好啊,别弄太大动静,这酒店万一不隔音,传出去人家以为我和祝杰怎么着了,我他妈一世英名就……” “别别别!”薛业异常抗拒,瞬间弹了起来,“孔玉在屋里呢,你别去。” “他在屋里,我不能去?”陶文昌懵了,“他不会也带男朋友来了吧?” “不是,反正你……”薛业拉住他,绝不能让陶文昌和孔玉同宿。反正自己已经脱不开关系了,能撇清一个算一个。 陶文昌察觉不对:“孔玉和你吵架了?” “没有,你就别去,老老实实在这屋,晚上我不睡这里。”薛业拦着他,“我现在就走。” 呵呵,有事。陶文昌不动,扶着门把手:“让你和祝杰圆房,你拼死不从,说吧,究竟那屋里怎么了?” 薛业面露不善,试图用凶相吓住对面:“你管呢!让你别去就别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1 “孔玉出事了吧?”陶文昌用排除法,薛业不说,肯定不是好事。 “啊?”薛业舔舔嘴角,急得起了口疮,“没有,反正你别去,那屋你不能进。” 猜对一半。陶文昌像逗猫:“为什么不能进?” “因为那屋……不能进!”薛业想把陶文昌捶晕,“我他妈是为你好!” 陶文昌眯着眼睛,思考这个为你好的意味。“孔玉和外校起冲突了?” “不是。”薛业心烦意乱。 “和外校的人起冲突,然后损坏公物了?” “不是!你别瞎猜。” “那就是成绩作假了。”陶文昌一语中的。主要是薛业的反应太好猜了,运动员能出什么状况?无非就是对外使用武力,对内成绩虚报。 薛业茫然地扇动睫毛。操,现在怎么办? 陶文昌语重心长地引他入套:“别编,你已经快把答案送我嘴边上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兴许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真的啊?”薛业不懂陶文昌是虚的,还当他猜出来了,“你别泄密,孔玉可能……可能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他担心……担心尿样出问题。” “操,他吃药了吧?”陶文昌惊愣,这他妈确实没想到。 1511只开一盏床头灯,孔玉坐在地上,面前一碗方便面。门一开,他吓得一个哆嗦。 “我。”陶文昌把门锁死。 “你快滚,别在这屋。”孔玉万万没想到。 陶文昌捡起地上的外套,没见过孔玉这副德性,挺骄傲的一人,折腾得不人不鬼。“滚什么啊,你出了问题,真以为就查薛业一个?不管我睡没睡这屋,田赛队是肯定要停赛了。” 孔玉沮丧地垂下脸:“那你打死我吧。” “打死你犯法,我还想谈恋爱呢。”陶文昌坐旁边踹他一脚,“当你是兄弟,你他妈不走正路,对得起哥们儿吗?” “我……”孔玉再次无话可说。 “白队平时骂你矫情,他就是惯着你,否则早把你骂醒了。”陶文昌又踹一脚,确实生气,停赛意味着去年白练了,“不仅矫情,还蠢,你丫怎么不叫孔蠢呢?” “白队什么时候惯着我了?他就向着薛业。” 陶文昌对他的蠢彻底佩服:“他是队长,谁强当然向着谁,就你这一把好牌打稀烂的臭脾气,他不帮你,你以为大家能忍?早他妈收拾你。” 孔玉喝了一口冷汤,味同嚼蜡:“要不……你揍我一顿吧。白队说他也没办法,你要揍赶紧揍,等我开除了就揍不着了。” “他没办法?他当然有办法,就是不说。”陶文昌了解白洋。 “他真有办法?”孔玉吸了吸鼻子。 “有,现在摆你面前两条路,一条是被检查出血样阳性,一条路是自己主动承认。”陶文昌也不想推他出去,“被动受查和主动承认,性质不一样,能保住你和全队。” “主动承认?”孔玉本能地拒绝,他不敢。可昌子说得没错,主动、被查和举报,性质不一样。 陶文昌必须要说:“你出事,整队受损。白洋带队期间出纰漏,身为体育部长不可能没责任。可以说,你这么一闹不仅坑惨全队,坑最惨的刚好是他。下学期还想连任?不处分他就算好的。” 孔玉沉默。 “白洋那么精明的人,你以为他不想把你推出去?我能想到,他就能想到。”陶文昌依次点破,“他就是不想放弃你,想再赌一把。你再说他向着薛业,我和祝杰一起揍你。祝杰下手可厉害,一揍你就死了。” 孔玉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现在……还有救吗?” “不好说,你自己作死,还想找人救,昌哥觉得有点搞笑。”陶文昌再踹一脚,“等吧,等通知下来,最坏的打算就是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什么,你这个错太大,后果要自己兜着。薛业犯傻,还想帮你瞒,张海亮要是知道,你们俩谁也跑不了,双双揍死。” 薛业在1512睡着了,鼻子有点痒痒,睁眼是一张放大的脸。 “杰哥。”他先笑了。 祝杰却笑不出来,他不是薛业。薛业见到自己会笑,可他心情很差。 “杰哥?”薛业继续笑,抻着头,和杰哥蹭蹭鼻尖。 又蹭鼻子。祝杰闭上眼,用鼻梁感受薛业的温度,山根的高度,眉间的硬度,还有眼睫毛、眉毛刷在皮肤上的微触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2 点一下,点一下,蹭过鼻翼,蹭过眼下,很舒服。 “蹭够没有?”祝杰睁开眼,抬上一条腿压住了他。 “没够。”薛业支起左膝盖,四条腿像齿轮,交错有秩搭在一起,“杰哥,你说孔玉的事还有救吗?” “没救。”祝杰下判决书,“除非他主动认罚。” 薛业猛地一惊,他想瞒,杰哥刚好相反。“可白洋不是说,等通知吗?” “他想保孔玉,赌今年不查。”祝杰将白洋一眼看透,换做自己也是一样。他抱薛业,很不温柔的抱法,几下弄乱他的头发和背心,还掉了一个枕头。 “嘶……”薛业感觉杰哥在吸吻痕,“别留太明显啊,我不能穿高领比赛。” 说完,吸的力度更大,完蛋了,估计要挂着幸福血红上场。 避开大血管,亲安全区,再留一个浅牙印。祝杰完成作品,悬了一晚上的心,慢慢地、稳稳地落在了这里。 “薛业。”他闭眼,真的困了,甚至不想洗澡,能力有限,只管薛业,哪怕粗暴又自私,“如果通知下来他还不去,我举报他。我不会让外人连累你。” 第134章半决赛出线 “举报?”薛业吓成一根法棍,浑身硬邦邦。 “嗯。”祝杰短暂沉默几秒,“如果孔玉不是张海亮的徒弟,我已经举报了。” 妈啊,薛业吓得魂飞魄散。如果孔玉是被举报出来的,等待他的除了开除学籍队籍,很有可能是终身禁赛。 “但张海亮是你师兄,我可以再等一天。”祝杰最大限度的让步,孔玉的事,严重威胁着薛业的比赛进程,“明天再说吧……困么?” 薛业嗓子里发堵:“有点,杰哥你困了?” “真困了。”祝杰看看时间,“就这么睡,行么?” “行啊,怎么不行了。”薛业把陶文昌还没回来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有双手往下拽自己的队服裤子,拽到膝盖又拽另一条。他们用脚直接踢掉,再用脚脱袜子,从床上踹下去。 祝杰重新把薛业压好:“不洗澡了,行么?” “行,我也没洗,我连牙都没刷。”薛业把被面拉高,盖住了杰哥的脖子,“睡,我给你当床垫,我不动。” “嗯。”祝杰往下试了试,“软硬合适,睡吧。” 陶文昌对孔玉进行完深度的事态剖析,拧开门,场景十分不妙。大灯是黑的,床头一盏微亮,地上是队服、袜子和球鞋。 仔细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挺有节奏。 有节奏个屁啊,搞什么此起彼伏的绵长喘气,你方唱罢我登场吗?说睡就睡,我他妈怎么办?陶文昌好想把大灯打开,来个突击式的报复性佛光普照,用刺眼的灯光直击两只白眼狼的良心。 但转念一想,算了,很绝俩男的,良心估计层层包裹在马赛克之下,直击不了。 主要是,万一俩人是脱光了睡的,这灯一开,看见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画面,就要长针眼了。 影响自己的帅气程度,不值当。 陶文昌默默把门关上,转身,睡对门吧。反正孔玉的事牵扯全队,谁也跑不掉。 第二天,跳远所有项目、投掷类项目和中长跑的赛程空闲。薛业等待通知,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可是直到晚饭时间,白洋那边还是没动静。 通知延时了。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薛业打包一份米粉想给孔玉送去。再怎么说也是同门,自己这个小师叔没看住他。 “你们怎么来了?”撞见白洋和陶文昌,薛业心如擂鼓,“是不是领通知了?” 祝杰站在薛业身后,不说话。 “没有,所有队伍的尿检合格通知都没发下来,集体延时。”白洋也说不好,“给他送口饭。” 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薛业推开了门。本以为屋内还像昨天一样,遍地狼藉,不料衣物全部收拾整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3 银灰色的行李箱摆在衣橱正前。两双跳远鞋挂在行李杆上。 “白队。”孔玉换上便装,指了指床面,“队服你收了吧。” “脑子进水了吧?”白洋在屋里看了一圈,“有他妈毛病吧?” 孔玉摘下运动员参赛证件。“没有……迟早也得还,不如现在给你。” 薛业把饭盒推过去:“你要走?吃饭没有?给你打了米粉。” 祝杰和陶文昌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不走啊。”孔玉恢复傲气,但这份傲气只对薛业,“我准备和主办方坦白,先承认自己吃药的事实,省得连累你们。” “东西你自己保管,我没权利收。”白洋把证件扔回去,“况且通知还没发下来,再等等。” “没发下来,估计就是有问题了吧……”孔玉仿佛预见结果,“我自己去,总好过被查出来。主动坦白兴许还能保住学籍,要是保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白洋转过身:“让你作,这回把自己作死了吧?” 孔玉没觉得自己作,最多就是矫情。“我又不是故意的……” 还不作?到现在连句正经道歉都没有。薛业搓了搓指尖:“再等一天吧,万一……” “没万一。”祝杰冷眼旁观,“最晚明天就有结果,他要主动认罚,赶紧去。” 白洋在屋里又走几圈,把沉重的气氛搅得更加不可调解。“这样吧,再等一天。” 陶文昌对孔玉耸肩,看吧,白队还是想保你。 “通知发下来之前,主办方会告之各校代表。”白洋在犹豫的边界纠结,“如果有问题,我第一时间联系你,你立刻去坦白。到时候我装作不知道。” “那你还不如现在把我推出去呢。”孔玉已经死心了,认罚吧。 “你以为我不想?”白洋指着饭盒,“要不是怕浪费粮食,这份米粉现在已经扣在你脑袋上了!如果检查结果真有问题,就算你不去,我也会逼着你去。” 孔玉吓得缩缩肩,就知道白队没那么善良。 白洋却看祝杰:“我拎你去,总好过被人举报。” “没错。”祝杰也不在白洋面前装好人。 “举报?”孔玉快快地摇头,“我自己说,别举报……那我现在就……等着了?” 薛业两只手没地方放,最后从兜里掏出一双筷子:“先吃饭,吃完去办退赛手续。你吃过药,没资格进半决赛了。” 孔玉动动嘴,没敢反驳,最后接过筷子又点点头。 次日,孔玉的退赛引起不小波澜,无伤痛报告,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放弃参赛权。祝杰关上手机,同时关上的,还有校队群里铺天盖地的猜疑。 “杰哥,你想什么呢?”薛业重新戴上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原本还想看你半决赛,没想到时间撞了。” 祝杰把2553戴好,想得很多,最担心孔玉的事影响了薛业。“没事,跑那几圈,你一转头就看见我。” “行,我多转几次,多看你几眼。”薛业摸了摸杰哥胸口的编号,沉住气,“走,咱们杀进决赛!” “决赛见。”祝杰伸手,一个转身的功夫,撕掉了薛业贴在脖子上的创口贴。 半决赛,男子三级跳仍旧分ab两组,每组8人,各取前4名。薛业分在b,由于预赛跳出最高分数,排第八跳。 第七跳是人品不咋地,第六跳是中文不太行,第五跳,林景。 “你师侄怎么退赛了?”林景还想搞心理战。 薛业蔑视他:“身体不太舒服,你管这么宽?”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态扛不住了?”林景意图明显,相比薛业,他更喜欢孔玉那样的对手,有潜力但一击击破。 薛业,像是全方位无死角高防御的堡垒,除非他内部自己瓦解。 “你这么好奇,自己问他去啊,问我干嘛?”薛业懒得理他。 中文不太行绕了个圈,转到他面前:“对不起,我和我的朋友,卢克,向你道歉。” “你……”薛业记不住人名,“你叫什么来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4 “我的名字,叫迪文。”中文不太行想要握手,“我的朋友名字,叫卢克。我好老,是大学三年级了,他不老,是大学一年级了。” 薛业拍了迪文手一下,勉强当作握过。旁边那个,根本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刚好薛业也不想搭理他。 祝杰也编在b组,a组准备,他却注视沙坑那端。 薛业什么时候认识留学生了?头发金的。 “你好厉害。”迪文孜孜不倦进行中文输出,“你是个很大的对手。” “我们不该和他,说话。”卢克用蹩脚的汉语、明显的态度,化开一道所谓公正的线。他把迪文拉回阵营,眼神目空一切。 薛业懊悔没有随身携带康熙词典,这人找拍。他随便往径赛那端找,杰哥等候多时,迅速朝他打了个手势。 “嚯,还带暗语呢。”林景这两天听说一些,没想到薛业和祝杰有一腿,“眉目传情,怕我们不知道是吧?说什么呢?” “杰哥说,别理傻逼。”薛业甩甩脚,准备试跳。 当男子1500米半决赛b组开跑时,三级跳这边也进入b组测试。因为孔玉的退赛,只有7人,又因为薛业的横空高分,第一条上场就拉开架势,从16.35米起跳。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等薛业的分数。谁也不敢压分,怕估分不准被淘汰。三轮试跳取最高分数,等薛业的成绩上榜再做打算。 考验并非只在技术和身体素质上,竞技体育拼到最后是意志力和心理战,只有两者拔群的运动员才能登顶。 到林景,他轻松一跃,16.65米。这个成绩接近了自己的极限。薛业和本校留学生迪文同时参赛,他已经料到自己不可能夺冠。 但也不希望罗季同的徒弟夺冠。这是一股恨,一股嫉妒。 那个死老头,隔三差五把薛业单独拎出去训练,一口一句教育资源公正公开,可他的徒弟比普通学生掌握更多技术,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单拿精准控分这一项,罗季同只教给那几个人了。 可恶。林景在等候区归位,迪文起跳,卢克做下一个准备,他和薛业中间空出两个空位。 “听说你把一个教练弄进去了?” 薛业还在想孔玉今后的打算。“不是我弄进去的,他们卖药。” 林景当然知道,但装作不明事态:“不会是……当年他把你怎么着了,你公报私仇吧?” 薛业的脸转了过来。 “当初他到底和你怎么着了?”林景抱怀,看迪文落进沙坑,这是比赛,薛业再想动手晾他不敢,“说说,还有你现在怎么对男生感兴趣了?” 裁判员打出手势,警告林景场下交流。 林景回以手势,闭上嘴。孔玉退赛不可能是受伤,这件事必定对薛业有影响,他想看看,薛业的心态究竟有多稳。 薛业走到起跳线规定区域,赛道上,1500米半决赛进入最后一圈,赛况接近白热化。他试着找了找,分不出人,但有一双鞋格外显眼。 杰哥的战鞋。 战鞋的鞋底,其实也有两道红线,跑起来才能看见。 别理傻逼。薛业深吸气,调整腹式呼吸的节奏。杰哥说不理,那就不理。 不带炫技色彩的朴实起跳,随着身体重心上移,发力点高于髋部。查漏补缺式的训练方式给他一条最难走的笨路,不绕开身体短板,选择迎难而战。 16.84米的成绩,稳居b组第一。 薛业黏着一身沙,下场直接站到了林景的对面。 “收拾我来了?”林景稍稍和他拉开距离。 薛业目不斜视。 林景眼神有点闪躲。 “我他妈懒得收拾你了。”薛业终于开口了。他一说话,立即有裁判示意。 林景已经做好输给他的心理准备,再轮跳,自己无法超越16.84这个数字。被薛业压着分数也不是一次两次,无非就是再多一次。 然而薛业却朝裁判员打出手势,轮跳机会弃权。 就录一个成绩。 他不跳了!林景喉结一动,立即明白眼下什么状况。他自信能用一个成绩冲进决赛,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作对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5 “你跳不过我。”轮跳弃权等于比赛结束,薛业可以说话了,“我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自己跳着玩儿吧。” 就这么牛逼。说完薛业心里舒服了,他望向直道南侧,带红道的黑色跑鞋跃起,正在冲线。 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第135章笑死了 林景极尽敌意地瞪着薛业,这人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还不服是吧?”薛业知道他的心思,“是不是特别恨,觉得罗爷爷把技术都教给我了?” “他偏心,还装好人。”林景回答,拨开云雾找到和薛业较劲的根源。除了运动员之间的竞争意识,还有对罗季同的偏向不满。 薛业则是一脸漠然:“偏心?他偏我什么了?” “你别装,你们和我们这种普通体校生,学的东西能一样吗?” 林景听见自己的心在咆哮。不一样,根本不一样。薛业、高一届的傅子昂、高两届的严峰,学的东西根本不一样。他们被罗季同单拉出去训练,在每个晚自习,每个清晨。 “你是指,控分的技术?”薛业问。裁判员又在给手势,让他立刻下场。 林景默认。轮到他跳了,但薛业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想知道,我今天告诉你。罗爷爷说过,三级跳是单人项目,不用控分,尽最大能力跳最好成绩就足够了。”薛业从不把这些当做秘密,之所以不说,是没有必要,“让我们练,是怕上场紧张,师兄弟之间有个照应。单人参赛根本用不上,所以不和你们提,免得分心。” 林景不屑一顾:“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信吗?” “信,罗爷爷就是这么说的。”薛业目光澄清,“控分的技巧没有别的,就靠练。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控制肌肉发力,指多远跳多远?没有捷径,是练出来的。你把16.50米练几万遍,也能掌握跳这个距离的速度。” “别挡着我!”林景不信。他不想听。 薛业却执意告诉他:“你以为罗爷爷偏心?他才不偏,教你们和教我们的技巧完全一样。真正拉开分数差距的是基础,是身体强度。” 林景听到这里笑了:“你不是就想说,自己天赋比我好吗?” “对,我就想说这个。”薛业很少提这个词,总觉得用天赋压人没技术含量,但只有自己明白,天赋不是扩充技术范围的重点,“不信你就试试,我的训练强度分你一半,你都受不了。” 把话说清楚了,薛业一吐为快,扔下哑然的林景掉头就走。神他妈天赋,说到底还不是练度大,能扛多少强度,就出多少分数。 这么一想,自己也挺牛逼的。 径赛这边结束不久,祝杰对出线并不意外。精英赛确实高手云集,不能掉以轻心。他朝下场的方向走,远远看见一个人,刘海拢向脑后,米色短钉跳远鞋像长在脚上。 胸口、背后,戴着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的编号。 脖子上一个紫红色的吻痕。 在等自己。祝杰不自觉地加快几步:“跳完了?” “嗯,杰哥我看见你冲线了,回去我帮你刷鞋。”薛业赶紧凑上去,眼睛里漾起笑。 又能帮杰哥刷鞋了,薛舔舔的胜利。 “鞋有什么可刷的。”祝杰一把捋趴了薛业的刘海,力气过大,捋得薛业微微后仰,“那两个留学生,找你什么事?” 薛业边走边掉沙,仿佛边走变掉渣:“他们啊,叫……”他没记住,好像什么迪什么克的,“叫迪克,过来表示一下友好。那个红头发的,就是拽苏晓原的那个。我没理他,我从来不理傻逼。” “赛期不准动手。”又是苏晓原,祝杰卷起舌尖,“他……约你暑假去迪士尼?” “提过那么一次。”薛业试探旁边态度,“杰哥,你想去吗?” “不去,幼稚,没意思。”祝杰一票否决,干脆且酷。 于是薛业的热情惨遭滑铁卢,杰哥不去,自己也不去了。他看看旁边,也是,杰哥这么酷才不去呢。 想象不出来杰哥戴兔耳朵的模样。 要是真戴上了……这兔子吃人。 迅速换好衣服,回酒店。薛业惦记孔玉的事,半跑半走。祝杰则在身后不紧不慢跟着,只要不是薛业的事,他都不关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6 “白洋回来了吗?”推开1512的门,他迫不及待问。 孔玉摇头。薛业一下傻了,垂下脸看着地面,若有所思。到现在还没结果,不是已经去拿通知了吗? 事已至此,他还是往后看,和杰哥高中前后座坐三年,出了事就习惯往后看。杰哥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高考准考证丢了都帮自己找回来。虽然少不了暴怒后的一通臭骂。 “杰哥,白洋还没回来,是不是没戏了?” “不好说,要是有事,应该会打电话。”祝杰单手插兜,运动包上挂着薛业的跳远鞋。 孔玉看着那双鞋:“你进决赛了吗?” “废话。” 孔玉笑了笑:“挺好,放心吧,我自己去认罚,不牵连你们。” “我怕你牵连?”薛业炸了,想把这个师侄踹飞,“我出过那么大的事,还怕你牵连?你自己前途没了知不知道!” “呦,吵起来了?”白洋推门就看一场大乱斗,“先恭喜你们,已经拿到两个项目的决赛名单了,今年咱们首体大后劲十足。” 陶文昌在白洋后面,嘴里叼着一袋运动员专饮,手里是名单。“今年留学生有点泛滥吧?白队你看,光三级跳一个项目,决赛8人,4个外国名字。” 孔玉往前蹿:“白队,我……” “你离我远点。”白洋把人往后推,“你别跟我说话,我怕被你传染蠢了。薛业,你师侄反省够了没有?” “没够。”薛业脑子一热,“不是,够了,结果到底怎么样?” 陶文昌把专饮嘬得滋滋响,明显是显摆俞雅送的。“真不知道这算走狗屎运还是命不该绝……全队通过!” “通过?”孔玉一直都是撑着,扶着桌面有点晕,“真的?我……我不用开除了?” 通过了?薛业赶紧揉揉脸,逼自己保持镇定。行了,通过了,今年没有查这一项,不会牵连师兄。 “通过……”祝杰仍旧没有放松,“白洋,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白洋往后一瞥,有时候祝杰确实算不上聪明,可有时候他的直觉又很惊人。“你们自己看吧。” 他打开牛皮纸袋,拿出详细的队员个人信息和尿检报告,一页页摊在床上。薛业钻到最前面,一行行往下审查。 先找检测成分表,再找孔玉的比赛编号。对准,信息交汇。 盐酸哌甲酯,阴性。 “阴性?”薛业猛然抬头,把同样好奇低头的陶文昌撞了个眼冒金星。陶文昌捂着可怜的鼻梁蹲在地上,酸得眼泪直流,说不出话。 “疼么?”祝杰伸出手,仔细检查薛业的后脑勺。没事,没破。 薛业点了点头:“不太……疼。” “祝杰你大爷。”陶文昌捏着鼻子声音变了,“友尽,不送,今晚你俩莫得圆房,守活寡吧。再睡一张床我就躺你俩中间,咱们仨生命大和谐。” 大脑好像在头骨里打忽悠,薛业盯着阴性两个字久久不放:“这……这不是查了吗?没检查出来?” “没错,查了。”白洋并不侥幸,“这几年精神类药物泛滥成灾,校联赛可能不会查这一项,但精英赛的规模是必查项。这类药,已经引起了重视,兴许还会在大学注册运动员内抽查。” 孔玉站在一边,不敢吭声,他哪敢说话,这屋里的人每个都能扼住他命运的喉咙。万一师父知道,自己往后就真没人管了。 薛业又看杰哥,脑后那只手还揉来揉去,再揉就困了。“所以,所以说孔玉没吃?” “没吃个屁啊。”陶文昌晃悠悠站起来,薛业脑壳是真硬,下次用薛业砸山核桃,“所以孔玉你丫是不是蠢?你的药跟什么人买的?” “我……”孔玉支吾,“我听你们说查不出来,就上网找的……找了个中间商,说现在运动市场严格,都是国外弄回来的。” 白洋又往后退,这蠢得没法救:“多少钱买的?” “3500,一整片,4颗。”孔玉咽了咽唾沫。 “他妈的这么贵!”薛业深吸气。 陶文昌揉完鼻梁,揉眉心,不知道应该先揍哪一个。“他买的假药,让人给坑了!要不是药已经顺马桶冲走,真应该给穆杉验验,没准就是几片乳酶生,或者酵母片。下回再有智商税的好事你找我,我3500块送你一年的白加黑。” 孔玉脚腕一软。是真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撑到现在,到极限了。“假的?不可能啊,我吃完……” “还不可能?”白洋拉开椅子坐下,“你这就是心理作用,根本不是抗精神集中障碍的药。瓶颈期早就过了,要不是你自己犯矫情,成绩还能突破。但你买药的事仍旧大错特错,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7 假药,没吃。薛业往旁边一歪,祝杰把他接住了。 不用问,薛业也没睡好吃好,夜里翻来覆去折腾,一会儿一醒。现在眼底熬得乌青。 “你们聊你们的,我带他回去补觉。”既然没事,祝杰懒得听他们唠叨,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薛业钻回1511。 6月天,对体能消耗超量的运动员而言已经热了。祝杰打开空调,床头柜摆着掰好的石榴,一颗都没动过。 “笑什么呢?”祝杰递给他一瓶水。 薛业整张脸舒展开,尽管脸如菜色。“我笑孔玉这个傻逼,买着假药了,操,这事我能笑他一辈子。” “别笑,喝完水睡觉。”祝杰剥下他的t恤,像剥石榴,勒出红印的腰肌十分刺目。 “这个傻逼……”薛业抱着水躺平,腰被杰哥伸手揽住,悬起来,唰一下拽没了裤子,“等下!” 祝杰只想让他睡觉,近乎粗暴地扒了他的长裤,不想面前出现的是……爽身粉,和大面积扑了爽身粉的皮肤。 猝不及防。 没穿。祝杰杀气腾腾地看下去,声调骤然升高:“薛业你丫是傻逼么?运动裤是松紧带,你不怕裤子掉了?” “我忘记带备用的……”薛业被盯得后脑发凉,对自己真空上阵的穿法表示羞耻,夹着腿滚进被子里,“杰哥,杰哥?” “说。”祝杰没好气。 薛业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畅想一笑:“明天就决赛了,咱俩要是拿下双金,暑假去迪士尼啊?” 祝杰双手插兜看他在被子里扑腾:“不去。” 杰哥好酷,不愧是他。薛业绞尽脑汁:“我戴兔子耳朵,去吗?” 祝杰心不在焉地挪开眼神,不为所动尽显冷酷:“不去,幼稚,没意思。” 第136章决赛团体 杰哥的连续拒绝让薛业燃起斗志:“杰哥,真不去啊?” 祝杰坐下开始吃石榴,一颗一颗地嚼碎:“人多,不去。” “哦。”薛业蔫了,不去就不去,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想去迪士尼。 心里没有负担地睡,再睁眼就是晚上。薛业回1512拿换洗衣物,孔玉已经睡成了猪,轻轻打呼噜。 这个教训估计够他记一辈子。薛业小心带上门,去10层开会。 “人都到齐没有?”黄俊变成一把破锣嗓子,教练就是这样,平时精力输出,比赛声音输出,全天靠吼。自己带的崽子们上阵对垒,肯定着急,胖大海、金嗓子片不能离身。 白洋打了个哈欠:“到齐了,您说。” “那我简单说几句。”黄俊标准开场,“这次咱们的战绩还可以,啊,咳咳……只能用还可以来概括。但是,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打起精神,毕竟,运动员不能松懈,咱们既然穿上这身队服,咳咳……” 薛业走神了。明天就是决赛,他已经多少年,没有闯过决赛了。 曾经的少年运动员才不在意区区决赛,那时他有比天还高的心。出事之后,再没踏入过赛场,这次的决赛代表了很多。 黄俊的教诲无休无止,每次他的简单说几句,基本上半小时起步。薛业往旁边看,剃得快见头皮的圆寸凸显锐气,那道杠,看上去特别硬。 又看自己。祝杰目不斜视,悄悄把印有决赛名单的a4纸,掉在了会议圆桌下方。 “我来捡。”薛业没犹豫,弯下腰准备够那张纸。 一根圆珠笔,又掉在他手旁。他动动手指,就在即将碰到那根笔帽的前一秒,杰哥的黑色篮球鞋踩住了它,朝后碾了一下,鞋跟点地,鞋尖轻抬,把笔往桌底的深处送了送。 好像够不着了。薛业从椅面滑下去,跪着往桌下看。木料厚实得隔开黄俊的唠叨,留下一片阴影。 他伸出胳膊,够到了。 腰还没直起来,一只手,伸进了后领当中,摸到他的肩胛骨中央。黄俊和决赛参赛队员就在桌上,薛业不敢动了。 “找着了么?”祝杰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木料。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8 薛业点头,从压住皮肤的指腹,感受杰哥肌肉的紧绷。 “找着了就给我。”祝杰压着他的肩,香水味,很浓。 薛业在黑影里抬起脸,一伸手,把圆珠笔放回桌面。还有一张a4纸,被他的膝盖压着。 气味在心跳和呼吸间带有鼓动性,祝杰很专心地闻。黄俊的声音像打蔫的海浪,拍在两个人的头顶。 “杰哥?”从薛业这个方向,看到一个牙关紧咬的下颌弧度。 “嘘……”祝杰用嘴,贴住了薛业的耳朵。 薛业眼前好像黑了,有人替他把灯关上似的。他随便一摸,抓到了杰哥的篮球鞋。再往上,是十字型的交叉护踝。 一动也不动,一动也不敢动。 那只手从后背移上来,扣住后脑勺,他听到杰哥好像在耳边笑了一声,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笑了。 “张嘴。”祝杰悄悄地说。 薛业把嘴张开,在满员的会议室桌下,他们像坏孩子,小心地接吻。 陶文昌离得最近,根本不想管,明天决赛他可不想长针眼。但这俩人的肺活量也太夸张了,这姿势,这时机,再没完没了,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他踹了薛业的腿一下。十几秒后,薛业整好t恤和刘海,才从桌下爬起来。 开完会,一行人回到15层,准备早睡。孔玉睡眼惺忪地开门,开完门又倒回去。薛业在1512门口,有点犹豫。 “没亲够?”祝杰用鞋尖点他的鞋。 “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薛业回忆舌头舔过齿列的感觉,“想和你一起睡,又怕互相影响。” 陶文昌适时提醒:“你们俩决定好了没有?我准备洗澡了,到底怎么睡?” “杰哥跟你睡,我和孔玉。”薛业痛定思痛,又不是以后没机会,不差这一天,“杰哥,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是咱们第一次一起冲金,我想……好好训练,争取退役之前,和你一起多拿几块金牌。” 祝杰没说话,他伸出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款式老旧的金戒指,去勾薛业的锁骨链,无声地提醒他,比赛之后别忘了戴上。 “决赛见。”他关门之前,歪着头等。 “嗯,决赛见。”薛业也要关门了,“杰哥,我特别喜欢你。你练一天,我陪你练一天。” 两扇门同时关上,准备赴明天的约。 祝杰有接力项目,凌晨6点半集合。薛业凌晨5点醒,又睡,再睁眼已经8点多。他晃醒孔玉,准备洗脸冲去观赛。 孔玉睡得晕头转向,起来随便扒两口冷米饭,又倒了。 陶文昌在1511对镜子打理发型,俞雅说要来,关键时刻小头发不能拖后腿。哐哐哐有人敲门,这种砸门式的力度,妈的,薛业。 “走走走!”不等他开口,陶文昌拉开门披上队服,“去赛场等着!” “杰哥昨晚睡好了吗?”薛业问,发现陶文昌头上抹了东西,伸手一小摸,“这什么?” 陶文昌躲闪:“你别碰,碰乱了我没恋爱谈。再说祝杰睡没睡好我怎么知道?我是摸他脉搏还是探他鼻息?” 薛业不吭声了,一路盯着陶文昌的脑袋看。 发蜡,还挺方便。 田径场的正面看台人满为患,团体项目一直是大热门。孙健苦哈哈地拎着垃圾袋,看见薛业,兴奋地撞过去。 薛业还在研究陶文昌怎么固定刘海,没留神,被抱了个正面。“操……我揍死你啊!” “男神!”孙健像老乡见亲人,两眼闪着崇拜之光,“决赛就4个中国学生,你这是……” “你再抱他,你哥和祝杰跑完接力就跑过来杀你。”陶文昌把薛业捞出来,“有座位吗?” 孙健这才注意到,伸手一大摸:“哥们儿头发不错啊,怎么弄的?” “我弄个发型你们至于吗?没见过世面。”陶文昌捂住定型的头发,“快给昌哥找个好座位,回去发蜡借你半瓶。” 孙健领头,带他们穿梭:“有座位,有人一个小时之前就来占座了,还给你们留了空位。” “谁啊?”陶文昌刚把手放下,薛业的手又伸过来了,“傻逼孩子欠揍是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9 薛业缩回胳膊:“那你回去也借我半瓶。” “你……我懒得骂你。”陶文昌翻个白眼,白眼狼典型吃里扒外。可是谁会提前占座来看祝杰,可千万别是祝杰的高中孽缘,前女友组团打野。 薛业对发蜡好奇,杰哥圆寸,从来不买这些,自己也不注意打扮。突然一只蝴蝶朝他跑来,祝墨顶着又大又蓝色的发卡,扑上他的膝盖。 “薛业哥哥,我的泡泡枪没有啦。”祝墨声音带有哭腔。 “墨墨?”薛业第一反应是抱起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陶文昌继续白眼,这么小的孩子可能一个人来?他往远找,看台第一排找到张蓉。再旁边,苏晓原。 薛业边走边问:“你的枪呢?” 祝墨更委屈了:“被大哥哥和大姐姐收走了。” “比赛场地是密集公众场所,那东西虽然是假的,肯定过不来安检。”陶文昌率先坐下,没看到钞能力小姐姐,“蓉姐好,来得挺早吧?” “也不算太早。头发挺精神啊!”张蓉第一次光明正大看小杰比赛,还有点不适应,“薛业,腰最近怎么样?” “没疼,谢谢您。”薛业把祝墨放下,衣角被人拽了拽。 苏晓原两天没有看到薛业:“你还好吧?那天看你和祝杰……好像有什么事。” “已经解决了,没事。”薛业想起孔蠢买到假药就疯狂想笑,“张钊没陪你?” 苏晓原指指赛道,脸蛋不声不响红上来,参赛者已经检录:“张跑跑也有接力,他肯定能赢。” 薛业不服:“那不一定……杰哥牛逼,杰哥必胜。张钊兴许掉棒呢,他高三就掉棒。” “啊?”苏晓原紧张地开了一包薯片,“高三那次……不是祝杰递棒没递到位吗?全校就他们把棒掉了,吓我一大跳呢。” “不是吧,杰哥说是张钊接棒接不到位。”从薛业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陶文昌第三次翻白眼,这两位跑接力赛没当场持棒互殴,已经算心怀奥林匹克精神了。运动员家属请勿进行单方辩论,真的,谁也别说谁。 场上,主裁判吹哨,运动员正式入场。 首体大今年的接力没有夺冠潜力,短跑运动员在准备单人项目,孙康、祝杰都是中长跑的特长生。半决赛成绩一般般,勉强占第5道。 4棒起跑位置距离看台比较远,北体大第4道,离他10米左右。 “干,你别抢我跑道啊!”张钊好奇了,什么领队能同意野逼参加集体项目。 “你能闭嘴么?”祝杰也好奇了,什么领队能同意二逼参加集体项目。他往看台找,除了薛业,还有祝墨。 怎么还有张蓉!祝杰立即把头低下,她来干什么? 看台上,运动员家属的单方面辩论还在进行着。在薛业和苏晓原你一句张跑跑最厉害、杰哥最牛逼的狂轰滥炸之下,陶文昌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小姐姐。 “咳!”他赶紧肘击旁边,“小点声,昌哥的爱情要来了。” 薛业回过头,眼里都是好奇的渴望,终于伸出了手:“那你给我买瓶发蜡,不然我打小报告。” 第137章助威团 陶文昌震惊:“你要发蜡干什么啊?” “我想把头发弄上去试试。”薛业指指他的发型,“弄你这样的。” “我这样?”陶文昌冷笑,“你把额头尖露出来,祝杰是杀你还是杀我?还是杀发蜡?” 俞雅越来越近,钞能力小姐姐马上出现。 于是薛业告密模式启动:“那我就要说你高中的辉煌记录了。俞雅,陶文昌他高中的时候……唔!” “买买买!”陶文昌给封口费,要怪就怪自己高中情史一大篇,出来混迟早要还。 “买什么?”俞雅迟到了,脸上有浓重的妆。不同于化妆品的颜色。 她一坐下,和精心打扮过的陶文昌面面相觑。一个脸上的明暗关系画成素描,一个头发固定成大人的样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0 绷住的嘴,微微颤抖。明显两边都想嘲笑对面,但是碍于环境只能强忍。 “咳……来看我比赛,这么隆重吗?”陶文昌问。他理解女生爱美的心思,化妆品也没少送女朋友们,这么浓……头一次见。 俞雅看他头发。 “富婆看什么呢?”陶文昌看她的黑眼线。 “你这个发型……”俞雅想吐槽,很少见体院男生花里胡哨。 “帅吧?”陶文昌眨着星星般的眼睛,“小姐姐,你的妆怎么回事?” 俞雅摸摸脸,粉底手感明显得厚:“话剧团连夜彩排,还没洗脸呢。” 陶文昌懂了,舞台妆。“怪不得……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挺有分量的。” 俞雅刚要再说,底下又吹哨了。整场进入静音状态,运动员各就各位。 祝杰提前做好接棒准备,凝视着终点一线。 “嘘!嘘!安静。”薛业压低嗓音,“杰哥要拿金牌了。” 祝墨踮着脚,扒住看台的栏杆,被成年人的专注所感染:“哥哥……坠棒,那个是我哥哥。” 砰!起跑的鸣枪声把祝墨吓得坐了个屁墩儿。张蓉正紧张,伸手去扶,没想她自己站起来,难得不哭,只顾看跑道上的哥哥。 短短几个换气瞬间,八支队伍的1棒全部交接完毕。孙康任务完成,缓冲跑,首体大在第2位,速度保持不错。2棒、3棒都是短跑队员,只要能把前三优势维持到后半段…… 千钧一发的时刻,孙康眼睁睁看着2棒和3棒的交接,掉了。 场内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加起来足以引起运动员的注意。祝杰背向3棒,位置在弯道,余光中首体大的队服慢慢落下。 掉棒了。祝杰只给自己半秒时间调整,心不能乱。 田径场是国际赛道标准,一共9道,八支队伍全速推进后半段。祝杰进入起跑状态,身边不断有人超越。当接力棒送到他手中的一刻,4道张钊刚好越过了他的位置。 薛业紧张地捏爆了一袋薯片。 “加油啊。”张蓉自言自语着。 拿棒,冲刺。祝杰奋力一跃。首体大的优势已经没了,五支队伍压在前头,第5道进入直道更是赶不上内道。从抬腿他就明白,今年前三的希望不大。 但不可能放弃。 张钊也在全力冲刺,留学生的异军突起让首体大今年夺冠渺茫,同样的,他也不是短跑专项出身。高三能在掉棒的情况下补速度,是因为竞争对手未必都是体特生。 那年,高三9班,大半个班的体特收了和区一中几十块奖牌。现在不一样,全是精英,长跑与短跑一字之差,差的是十几年的训练方式和技巧。 没戏,但不能放弃。张钊咬咬牙,直道超越。 看台隐约有欢呼声。接力赛节奏紧张,叩动人心,特别是最后一棒,冲刺状态下的反超。 除了4道,5道的运动员也在反超。 杰哥。薛业屏住呼吸,变成一尊木头。杰哥超了,不愧是他。 张钊的余光里,祝杰上来了。初一分在同一个班,到今年,大学一年级,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都没有分出过输赢。决一胜负就在今日了吧。 干!他加快了换腿频率,输谁也不能输给祝杰。 祝杰同样加快频率,掉棒输给别的队伍不丢人,输张钊,这辈子不用当运动员了。好胜心发酵成内在动力,他暂时抛开别的队伍,专门盯4道。 张钊目不斜视,输给祝杰他大概会提前退役。 看台的呼声从微弱变为高涨,短短的100米在几双矫健长腿的比拼下杀成生死时速。4道和5道形成第二股势力,专心追逐,慢慢持平。 冲线!祝杰跨过重点,心口剧烈收缩化为血管里的搏动,顺着脖颈血管导入太阳穴。最后到达耳膜,仿佛耳道里有第二颗心脏。 从前他关注名次和时间,这一次,他只关注赢没赢张钊。 张钊的两条长臂搭在膝盖上,喘得像狗那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多少名,反正不能被祝杰赶上。 俩人对着等结果,好像随时能动手再来一场。 “这个,这个……”苏晓原震惊到没话说,“张跑跑赢了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1 “不是吧……”薛业也说不准,薯片在手心捏成薯渣,“杰哥赢了。” 裁判席很快有结果,多次慢动作回放冲线视频,最终裁定4道选手和5道选手并列第三名,双季军。 屏幕打出成绩,孙康反而意外。首体大和北体大今年的接力优势明显不够格,竟然混了个双季军,可以。 “干,平了?”张钊抬起脸来,显然不爽。 祝杰把手里的接力棒扔过去,砸了他的肩:“还比不比?现在动手还是赛后?” “现在,你等我缓缓。”张钊幼稚地回扔。两人相隔几米,捡起对方的接力棒猛砸对面。 俞雅想笑,但风干的舞台妆在脸上绷了一层面具,一笑就裂开。她指着场内互不服气的双季军:“这就是你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 陶文昌冷静地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砸在傻逼兄弟身上。“不是,我一个都不认识。” 没等多久,领奖台被推上来。张蓉抱起祝墨:“看,哥哥领奖了。” “哥哥坠棒!”祝墨喊,声音被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盖下去,“我哥哥怎么……怎么掉下去了?” 团体项目领奖台是特别制作,奖台加长加宽,刚好能站4名队员。由于是双季军,容纳4人的季军台站上8个身高优越的男生,面积不够用。 祝杰和张钊都是4棒,按次序站最靠后,祝杰刚站稳,想朝薛业挥一下手,就被人挤下去了。 张钊狂舞双臂,朝苏晓原单人比心。屁股被人一踹,怎么掉下去了? “啊!”苏晓原哀愁地转过来,“薛业,祝杰他……他踹张跑跑一脚。” “是吗?”薛业选择性装瞎,“不可能,杰哥性格好。” 俞雅好奇地看了看这边,陶文昌赶紧撇清:“这两个我也不认识,纯路人。” 三级跳远、背越式跳高和中长跑同时间决赛,祝杰有两个小时休息,从运动员通道出来,找到了张蓉:“你怎么来了?” “小王八蛋怎么说话呢?”张蓉拉着祝墨,“也不给妹妹打个电话。” “打电话没话说。”祝杰架着妹妹的腋下举高高,“吓傻了?” 祝墨点点头,哥哥太高,自己一下子像飞起来。 “你赶紧把妹妹放下,没轻没重。”张蓉伸出援手,祝墨比同年龄的女孩瘦,也矮半头,在她哥哥手里像个小玩意儿。 祝杰这才把祝墨放地上,一个多星期不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他掏出兜里的铜牌,搁在祝墨的脑袋顶。 祝墨头上一沉,伸手摸了摸。是大奖牌。 “拿着吧。”祝杰准备回身,还有比赛。 “哥哥。”祝墨新鲜极了,给自己戴上,奖牌一下垂到膝盖,“为什么你的奖牌不是金的啊?” 祝杰眉头一皱,果断地弹她一个脑瓜崩,崩得祝墨往后倒了一下。给你就不错了,还挑金的,毛病。 还有一刻钟,三个项目的决赛就要同时拉响。白洋因为膝盖积水没能参赛,坐在田赛的看台中央。左侧助跑式跳远的决赛刚结束,右侧正在预备场地。 几名志愿者簇拥着一群人朝这边过来,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罗季同。罗老还坐着轮椅,身后是上回见过面的那两个,薛业师兄,傅子昂和严峰。 再后面,居然是张海亮和江川。 张海亮应该在停职检讨吧?白洋想过去打个招呼,罗老行动不便,第一排又没有轮椅座位,竟然双臂拄拐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座位上。 嚯,薛业的助威团,阵仗够大。他刚要动身,排座末端冒出一个人,走了两步又停下。 “白队。”孔玉睡够了。 “你师父来了。”白洋指前面。 孔玉犹犹豫豫的:“知道,师父打电话叫我过来看薛业决赛。那个……” “你的事我暂时保密。”白洋猜他是担心这个。果真,孔玉的脸色即刻变缓,摸着椅背慢慢坐下了。 “谢谢白队,白队你大人有大量,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离我远点,别传染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你呢。”白洋朝外挪了两个座位,百年一遇的蠢蛋让自己碰上,倒霉啊。 赛前准备时间并不富裕,上场前刻薛业才看见杰哥,还是远远地看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2 他们隔着数十米,看过一眼便各自转身,朝决赛场地前进。不用多说,也不用叮嘱。 要上场了。薛业听从安排,站进三级跳的队伍当中。前后都是留学生,林景不在,已经在半决赛被淘汰了。 呵呵,弱弱就是欠练。 看台有人朝他招手,薛业没看清那些面孔,但凭着声音听出了傅子昂的大嗓门。 “师兄!师兄!”他跳起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那些熟悉的面孔,生动活跃,集齐在看台最前端,等着他。 严峰,傅子昂,张海亮,江川教练,罗爷爷……还有并不熟悉的罗老大。 “那些是你的,朋友?”第5跳是中文不太行。 第7跳是人品不咋地,嘟囔了一声:“快走,不要交流。” “那些是我……我家里人。”薛业带着笑声入场,用手比划着,让严峰看自己的跳远鞋和比赛编号,“对了,你们俩谁叫迪克?” 迪克?人品不咋地停住几秒,嘴巴像吃了一个热包子,变换口型却没声音。脸色从白变红,到最后耳朵都红了。 这中国学生,骂人啊。你才迪克! 第138章惊艳再现 “那个,是不是咱们十六啊?”罗季同问罗老大,强忍着坐骨疼痛。 袁云给老人家举着保温杯,泡着枸杞:“可不是嘛,我头一回上市级赛,大概也这么大。” “你?”罗季同笑起回忆,每个孩子都是他的宝,绝对记不错,“你上市级赛那年才17岁,小十还是个豆丁呢。你们再看看,咱们十六身上的是队服吧?” 身经百战成为名教练的张海亮,在师兄和师父面前也就是个豆丁:“是,是队服。” 罗季同眉间紧了紧:“怎么是这个色?太深,不好看。十六喜欢鲜艳的。” “那他也得穿学校的统一服装,不能搞特殊化,运动员身上有荣誉。”袁云生怕师父一个不满意,让他拿体育物资和校方交换意见,把队服颜色改掉,“小十,你眼睛尖,那些是不是留学生?” 张海亮闻言一看:“没错,薛业前后的都是,队里一共4个。” “留学生?”罗季同人老并不糊涂,笑着摇摇头。精英赛面向高校大学生团体,本来是给孩子一个竞争的机会,却被个别学校利用,变成争排名搏名声的手段。 但也好,交流嘛,体育面向世界,要走出国门。他当少年运动员的时候,欧美人在田径场上的优势足以拿下前10。不光是训练方法,主要是体质。 人家从小吃什么,国内一比真的不行。现在就不一样了。 “有留学的孩子也好。”罗季同朝薛业挥一挥手,“十六大了,该放出去历练。” 正式上场,薛业闭紧了嘴巴,不再和迪克说话。他排第6跳,可见7跳和8跳都比自己半决赛的分数高。前面的或许还保存了实力。 田径场东南角,1500米中长跑的决赛选手正在集结。薛业找那身相同的队服,2553,圆寸带杠。 要检录了,祝杰习惯性回身,从前薛业总在身后不远。现在他在田赛那端,虽然距离远了,可那是他的地盘。 终于,他不是队里拖后腿的中长跑体育生了,他是薛业,一名男子三级跳运动员。 杰哥回头看自己了。薛业倍感满足,比出加油的手势。西南角的背越式跳高也在入场,陶文昌的发型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等拿下金牌,让陶文昌买发蜡。 运动员致敬环节,严峰发现傅子昂的腿有点抖:“你冷啊?” “不是,我想尿尿。”傅子昂说,刚好薛业出列,朝前、朝后各招手一次。 严峰淡定地看着小师弟,冲他点了点头。他明白傅子昂的激动,还有心头的酸楚和紧张。距离上一次共同观赛,薛业也是这样朝他们笑着招手,时间一晃过去了4年多。那一年,薛业14岁半,他们都穿着体校的队服,牙白色和青草绿。 今天,薛业19岁,和他们差不多高,44码的鞋,穿首体大的队服。笑容依旧。 “一会儿记得给师弟喊加油。”严峰拍了拍傅子昂,他的肩也是抖的。 还在怪自己呢。严峰叹一口气,没有办法。 薛业的致敬时间比别人多几秒,除了杰哥,他有庞大的亲友团。罗爷爷来了,江川教练也来了,还有师兄们,来了4个,还有白洋孔玉,尽管这个师侄蠢到家了……再后一排,薛业找到一束不肯服输的呆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3 苏晓原又举着手幅来了,旁边是张钊。 张钊,把杰哥从领奖台挤下来,这个仇先记下,找机会捶飞。薛业把手摇酸,主裁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归列。 罗季同坐镇,谁敢说什么。直到这刻,同赛的学生和裁判员才知道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是罗季同的徒弟。 怪不得,后生可畏。 “你的朋友,好多。”中文不太行似乎很喜欢说汉语,见缝插针和薛业交流。 “嗯。”薛业点头,脸微微一低,闻到身上不能忽视的香水味。 令人安心的后调,稳稳接住他的躁动。杰哥。薛业再一次寻找2553的背影,已经站上了跑道,在调整起跑位置。 1分钟的轮流试跳过后,薛业听到东南角一声枪响。伴随1500米的开跑,第1跳正式踏上起跳位置。 几秒钟功夫,1跳成绩打在了屏幕上,果真是决赛局,16.80米,很高的开场分数。 “您看,这是现在最新的起跳方式。”张海亮讲解。罗季同笑而不语。 薛业却无心观分,因为杰哥的第一个半圈已经跑过来了,内道顺位第3。由于自己也有比赛,没法再用心跳测时间,只好干看着杰哥跑过去,仿佛给风加了回音。 等杰哥身影已过,薛业才发觉2跳已经完成动作,16.91米,无风。他又想鼓掌了,这也是个藏分的人啊。 “张跑跑,你快帮我看看,薛业跳完了没有。”苏晓原彻底放弃观赛,直接捂脸,巴掌脸被双手遮得严严实实。 “没呢,你别紧张。”张钊边看边抖腿,替大宝贝儿举着手幅。 3跳、4跳、5跳依次上场,最高成绩跳出16.95米。这是决赛,没有人让分,纷纷拿出看家本领。 傅子昂想打人:“师兄你看,十六是不是又看那个祝杰呢!” “嘘!你小点声……”严峰想让他闭嘴。小师弟要是因为祝杰在比赛中走神,师父饶不了他们。 “咳!小业比赛呢,你们嘀咕什么?”罗季同一直沉默着。裁判允许6跳准备,他赶紧提醒袁云:“快,你师弟要上场了,别忘了录像啊,录上,录上。” 袁云笑,老人有时像小孩:“手机早准备好了。” “手机录能清楚吗?”罗季同眯着眼看看屏幕,毕竟他年轻时候,体育录像全是摄像机,“录好一点。” 江川同样举着手机,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像送孙子第一天上幼儿园,满是不放心,又骄傲孩子长大了:“老罗你这就out了,现在都这么拍,都用微信。” 杰哥第三圈了。薛业瞄着弯道的侧影,郑重,安静,来到起跳位置。 在他两边,是起跳标志。决赛场的起跳标志。 “他干什么呢……”严峰的心噗通跳着。 他们最小的师弟,没有起跳,而是慢慢屈膝下蹲。用膝盖触碰跳板,双手撑在两腿外侧,头也慢慢低下。 他在亲助跑道。 傅子昂狠狠地揉了揉眼眶。 40米标准助跑道,决赛,薛业鼻梁点地,太想念这里了。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没想到竟然爬了回来。 几千个日日夜夜,田径场。在这里长大,摸爬滚打,在沙坑里笑过哭过,赢过输过。今天他又回来了,用薛业的名字,闯进久违的决赛。 苏晓原没忍住,还是睁开了眼:“薛业!你、你加油!” 这是薛业第三次听见苏晓原为自己加油。他从背心的领口扯出妈妈的项链,把那枚金戒指,慢慢放进了嘴里。 压在舌下,含住。薛业提一口气,抬腿起跳。 白洋站了起来。开学初的惊艳一跳重新上演。薛业起跑带风,凶悍,狂妄。牺牲稳定性换速度。 一跳单足,起跳腿落地。 二跳跨步,摆动腿落地。 三跳飞跃,空中高抬腿抬膝。 腾空。薛业看向了上方,练习跳跃技术的运动员,对天空有向往。要往高处跳,往天的方向跳,像飞鸟。 腰椎轻微的疼痛,由下至上冲击式落地。一个新的成绩,裁判员举起旗帜宣布有效录入,记分员到沙坑外侧,读取水平线的数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4 薛业则在沙坑里翻了一圈,速度太快没刹住,竟然来了个前滚翻。从头发到脚后跟仿佛糊了一层沙子。 这是沙子。他抓住那些沙,别人眼里它们又脏又硌,但这是他的第二层皮。 17.07米,超分数了。大屏幕打出成绩,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7.07米,风速0。 这不仅仅是目前的最高分,还是今年大学生男子三级跳项目的第一个17米,不是外国人,是亚洲人,就是黑头发黑眼珠的中国大学生。 “十六!”傅子昂声音劈了,“牛逼!” “哈哈哈哈……”江川差点没拿住手机,“老罗你瞧见了吧,跳得漂亮,多像你年轻时候!” 罗季同看着沙坑里的那个脏孩子,笑出了声音。 径赛跑道,祝杰刚刚冲线,虽然成绩不如去年自己的破纪录,但仍旧拿下1500米中长跑的冠军。他在直道缓冲,听见沙坑那端有人欢呼。 是薛业,他没有回头,也不用回头。这一次,他特意绕到张蓉的看台前面,隔着几米的距离,试图双手插兜。 大意了,专业的运动短裤没兜。 “喂!”他气喘吁吁,不能肯定张蓉听不听得见,“赢了!” 赢了就显摆。张蓉抱着祝墨,用口型骂了一句小王八蛋。姗姗的儿子,她们的儿子。 “阿姨,你怎么哭了啊。”祝墨用小手抹她的脸。 张蓉只是红了眼圈,一下就把泪水憋回去。“没事,阿姨被风吹的。” 欢呼声是傅子昂和严峰,两人抱在一起互相砸后背。除了薛业,还有两名留学生在轮跳跳过了17米,一个17.01,一个17.04,都不如薛业,都不如薛业! 共同参与决赛的三名中国学生冲过来拥抱薛业,晃他,提前祝贺他的夺冠。 赢了?薛业被晃了又晃,没错,赢了。 “我赢了。”他自言自语着,冲看台的亲友团比划手语,“我赢了!杰哥,我得告诉杰哥……”他拨开身边的人,朝东南角方向跑,在铅球赛区和前来找他的祝杰不期而遇。 祝杰放慢速度,薛业两步冲到面前,他伸臂,像拿一件唾手可得的宝贝,薛业整个人掉进他怀里。 一个兄弟般的拥抱,他捧着薛业的脸,抵着他的额头。 “杰哥。”薛业的声音像哭,其实是笑。 祝杰总想保持冷酷,但一见着薛业,就想笑。这个世界不喜欢自己,但薛业喜欢。 薛业在疯狂地点头,明显是想说但说不出来。一个刚结束中长跑的冲刺,一个刚从沙坑滚出来,汗黏着沙粒,战鞋的鞋底都是泥。薛业点头,祝杰也跟着点头,知道薛业想说什么,这句话,从薛业出事到现在,他一直想告诉别人。 “杰哥。”薛业还在笑,笑得呼呼的,像是嘴里漏风,“我没输。” “嗯。”祝杰揉乱他的头发,“没输。” “我没输。”薛业的语言能力开始复苏,“我没输,我没输,我要和你……照相,照冠军合影,你这次一定离我近点。” 祝杰帮他重新打理头发,如果周围没有校领导和各校学员,他要亲薛业。“照,马上就照。” 东南角和西北角已经推出颁奖台,他们却在铅球赛区一步不动。薛业止不住地咧嘴,甚至喝进不少风,马上他就要和杰哥一起拍冠军合影了,他们…… 背越式跳高那边出现异样,有哨声。一些志愿者朝那边狂跑,还有医务人员拿着担架。 “怎么了?出事了吧。”薛业好奇,脸上还有笑容的惯性。 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 背越式跳高……薛业一惊:“操,不会是陶文昌吧?” 他和祝杰相互一看,同时放弃了颁奖,朝那边飞奔。 第139章战术性晕倒 跳高台被围了一层,薛业钻进最里圈,看见陶文昌躺在担架上。 脖子上套了一个固定姿势用的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5 “出什么事了?”他慌张抓住旁边一个,“这怎么了?” 医疗小组却把他推远:“同学们让一让!让一让!别挡路!让伤员先过去!” 伤员?薛业双腿打直跳着往里瞧,陶文昌紧闭双眼,什么反应都没有。医疗组行动迅速,将人挪出场外,薛业盲从追到运动员出口,被直接拦下。 “你……”他刚要争辩,被身后的手往回拉了拉。 祝杰频频眺望看台,不住地疑惑:“跟我回去。” “杰哥,杰哥,你刚才看清楚了吗?”薛业频频回头,“横着出去的那人是陶文昌吧?” “是他。”祝杰把他往回拉,“没有裁判允许,比赛期间擅自离开赛场,你成绩不想要了?” 薛业一急什么都忘,吓得立马往回小跑。“操,差点成绩作废,可……” “先回去签分数录入。”祝杰好像并不关心,只是拉紧薛业的手,“怎么这么多沙子?” “哪个?”薛业问,脖子上被勒得一疼,“哦,你问戒指啊。我叼着跳的,然后跳猛了……没刹住,直接折过去了……” 祝杰脚下一停:“折过去了?是我理解的折跟头的意思?” 薛业从杰哥渐渐收紧的眉心,察觉异样:“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真他妈能耐。”祝杰抓紧他的腕骨,“腰疼你可别哭。” “杰哥我错了,我这不是激动嘛,我以后注意……可不能把腰伤了。”薛业嘀嘀咕咕。一入场内,他们分头行动,先签字确定成绩有效,再和颁奖组说明情况,不参加20分钟后的颁奖仪式。 罗季同已经急了一通,好端端的,十六又跟那个祝杰跑了。这刚回来,又要走。 “那混小子,又勾你往外跑?”他在看台上问。 “什么?”薛业站在底下,听不清楚。 傅子昂敞开大嗓门:“师父说,那混蛋不要脸挨千刀甩不掉的祝杰,又找你了?” 祝杰正和张蓉说话,隐隐好像有人叫他。大概是听错了。 “杰哥不混啊,杰哥刚拿完第一,金牌,冠军!”薛业高举左手指向东南角,“我得赶紧走,高中同学受伤了,刚才横着抬走那个就是!” 罗季同和江川听不清楚,问傅子昂:“你师弟张牙舞爪说什么呢?” 傅子昂赶快当传音筒:“十六说,他的同学比赛受伤了,刚才被抬走了,他要先走。” “哦,受伤了。”罗季同后知后觉朝底下挥手,“快去!快去!身上……身上有没有带钱啊!” 看台底下,薛业一溜烟已经跑没影了。江川适时地嘲笑他:“老罗啊,你看你出趟国是不是out了?现在大家都用手机付钱。” “我能不知道?”罗季同横眉一怒,“孩子刚打完比赛,身上能有手机吗?” “罗爷爷。”严峰站了出来,“十六跑了,缺席的颁奖仪式怎么办?” 罗季同百感交集,孩子的第一场决赛,高高兴兴拿到金牌,结果颁奖仪式缺席。他挺直双肩,像一棵不老松,对袁云说:“推我下去吧,我替他领。你们也别干站着,追你们师弟回来,把他带过来。不能糊里糊涂跟那小子混。” 救护车停在赛组救护中心的门前,白洋后一步赶到。“医生,我队员怎么样了?” 孔玉在后几米摇摇摆摆追着,光补觉没吃饭,跑一路低血糖。“白队你别急,昌子就摔了一下,不会有什么大事。” “就摔一下?”白洋也是背越式跳高选手,深谙项目危险系数极高,“他颈椎有旧伤,落垫有偏差,万一冲击力全落伤处,这就是大事!昌子也是有病,已经绝对优势夺冠了非要追加试跳。” 这是气话。吃苦十几年当上运动员,挑战自我极限已经成了他们的人生目标。刚好撞上了医疗小组,白洋逮住就问:“大夫,刚才送来的跳高选手怎么样了?我是他队长。” “您是队长?我们正要联系他的学校呢。放心吧,人没有大事。您要是带着他的证件,先跟我来这边,办理一下手续。”医疗小组对白洋说。 “行,我去。”白洋责无旁贷。好在昌子没有大碍,和孔玉纷纷擦一把汗 赛组救护中心只针对运动员,急救病房只有两张床,安静仿若无人。薛业和祝杰闻讯跑来,撞开急救室的门直奔病床。 “我操。”薛业傻了,屋里没有护士,就看陶文昌躺着,戴着测心跳血压的仪器。 本想冲过去摇醒,现在不敢碰了。他拽了拽杰哥:“杰哥,他这是昏迷了吧?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家属?” 通知个屁家属,昌哥用一招苦肉计吓唬小姐姐,你们一个个跑来干嘛?陶文昌闭目装昏迷,只想这俩人赶紧滚。 祝杰走近几步,先看身体指标。很正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6 再看陶文昌,没外伤。 “通知家属吧,没救了。”他当机立断,“这人没救了。” “什么?”薛业两步上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说没救就没救了,冲着病床上的脸大喊,“陶文昌!陶文昌!” 喊你妹,祝杰你大爷的,此仇与你不共戴天,下次绝不创造条件纵容你和薛业在宿舍搞流氓行为。陶文昌在心里比出无数根中指。 薛业是真的慌,怎么了这是,摔一下就没救了。他不喜欢看病床上的人没反应,甚至莽撞地晃动病人的身体:“喂!陶文昌!你他妈醒醒!” 妈的,这音量,薛业你丫上辈子和张钊一样是唢呐吧?祝杰你也不管管他,医院这么肃静的场所任他喧哗,医院你家开的啊?陶文昌强忍耳膜酷刑,仍旧不为所动。 没等来钞能力小姐姐的心疼,怎么能睁眼?不睁,坚决不睁。 “杰哥,这……这医生是放弃抢救了吧?”薛业见人不醒,就要朝紧急呼叫铃挥拳。 “别砸,砸坏了赔钱。”祝杰及时拦住薛业的手,“陶文昌,你醒不醒?” 你让我醒我就醒,面子呢?陶文昌继续闭目养神,默默数他的维族小绵羊。比赛过后总是过度劳累,好好歇着才是正经事。为你俩操心整整一个学期,还不能让我躺躺啊? 还装。祝杰轻轻拨弄薛业的头发:“再不醒,我和薛业在你旁边亲。” 亲?薛业下意识地张嘴,又马上闭上。 “醒醒醒!你俩能不能换个人祸害?”陶文昌终于坐了起来,力道之大差点扯掉检测屏幕。野逼够狠,谁知道他和薛业能干出什么事来,再不醒大概薛业就要生孩子了。 “操?”薛业的表情像看到木乃伊复活,“你……你……你不是没救了吗?” “谁说我没救?祝杰说你就信啊?”陶文昌松了松护颈扣带,这一句多余问,祝杰说薛业真信。 薛业明显是恍惚了,刚比赛完的身体呈现出自然的迟钝。“你没事啊?那你装死干嘛?” “谁装死了?我这叫战术性装晕。”陶文昌在病床盘起双腿,“祝杰你是真没良心,薛业好歹还知道替我叫个医生,我帮你带一家老小,昏迷不醒你无动于衷。” 祝杰连眉头都懒得皱:“你要真是不行了,张钊那个二逼还有心情跑5000米?” 薛业犹如醍醐灌顶,对啊,张钊是陶文昌最铁的哥们儿,受伤昏迷,他都不来看一眼,扭头准备跑决赛了。 “靠。”陶文昌拍拍发型,棋差一招。明明昨晚和钊哥坦白了计划,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还以为张钊演也能演出一分焦急。 事实证明钊哥靠不住,没脑子。 “妈的,你给我起来!”薛业要暴走了,神他妈受伤,“我和杰哥连颁奖都没参加!” 陶文昌肯定不起,俩人的扭打像是一场看谁能摁住谁的交战:“我怎么知道你突然良心发现,平时小白眼狼似的……” “我和杰哥还没照冠军合影呢!”薛业飞快抽出右手。 陶文昌又摁住,这力气,掀了滑轮病床估计只用5秒。“你俩以后那么多机会,次次拿双冠军次次拍合影,不差这一回……别闹啊,小心动了胎气。” 就在俩人争执不下高低的时候,屋里已经多出一道注视的视线,让陶文昌后背一凉。 “陶文昌。”俞雅斜倚着门框,舞台妆在医院白炽灯的考验下大放异彩,五官争艳夺目,“你不是晕了吗?” 陶文昌的胳膊一软,整个往后瘫倒:“啊,我晕了……这是,这是哪儿啊?医院?我怎么了?薛业?你怎么来了?” 祝杰用勒脖子的方式把薛业搂过来:“我们来看你装晕。” “咦?祝杰你也在啊……”陶文昌幻想将两人碎尸万段,“嘶……脖子疼。” “脖子疼?”俞雅一字一顿,“在我动手之前,有人要出去吗?” 动手?陶文昌紧张地揪起医用被单。富婆要暴打汉族小伙?好暴力,我喜欢。 “我要打小报告。”薛业忿忿不平,“陶文昌根本没事,而且他上高中的时候……” “我知道。”俞雅打断他的话,“看一场决赛都能遇见昌哥的前女友,女生缘挺好的。” “我……咳咳,我前女友?”陶文昌装作虚弱无力,实则慌得一逼。不可能吧!哪个啊?叫什么?哪个学校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果然俞雅的真名叫不能输,我只弄了个发型,她顶着舞台妆就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7 第140章圆梦 前女友?祝杰扫了陶文昌一眼:“你也有今天,恭喜啊。” “我……我比你善良多了行吗?”陶文昌半分心虚半分迷惑。自己前女友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一个来了。 也不能问俞雅。问了就是一道送命题。 前女友?薛业站在他们中间,开始走神。杰哥也有好多前女友,会不会也来看比赛? 万一真碰上前女友,自己怎么解释?处心积虑把杰哥掰弯,也是牛逼。 不知道是眉粉颜色过深还是因为别的,俞雅的眼神勾出一点杀气。“你们是在这里看着他挨打,还是先走。” 薛业挠了挠脖子:“我和杰哥选择看着他挨打,你动手吧。医生来了我帮你拦着。” “我操,你个小白眼狼,你完了,发蜡莫得了……”陶文昌作势挣扎,“女侠,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前女友的事私下解决,千万别影响民族团结,是吧?” 俞雅不多话,抬头看祝杰。 祝杰沉默几秒:“看他挨打也没意思,走吧,回去看看能不能赶上大合影。” “那……也行,赶不上就让摄影师给咱俩单独照。”薛业在心里衡量一番,看陶文昌挨揍没有合影重要,这才乖乖跟着杰哥出去。 清场完毕,俞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浓艳的妆遮不住彻夜没睡的疲惫。 “小姐姐,你是不是困了?”陶文昌求生欲强烈。 俞雅笑了一下:“不困啊,很精神。” “哦。”这一笑把陶文昌的内心笑凉,“我现在理解你的妆了,从这个眼线的走势推断,你的角色是个反派。我猜对了吗?” 俞雅又笑:“不是,再猜。” 陶文昌乖乖躺好:“猜不出来,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先来个人物剖白,高中女朋友确实不少,那时候不懂男女感情,就觉得越多越好,再加上确实是……我怎么觉得自己越解释越像个渣男呢?” 俞雅脱掉外衣,里面是话剧社的统一t恤。号码偏大,她把下摆拧成一个卷儿,利落地塞进牛仔裤的裤腰。 “但是我没劈过腿,我发誓,真的没干过没良心的事。我和祝杰有本质区别……行吧,我俩半斤八两。”陶文昌开始掂量,自己能否受得住女侠一拳。 “还有什么想说的?”俞雅继续笑。 “还有就是……我以前可能是个浪子,但现在已经返璞归真了……不对,越解释越像个渣男。”陶文昌索性不说了,这事解释不清,烂桃花都是自己招的。 以前钊哥总说你这样迟早有一天后悔,现在陶文昌顿悟,确实后悔,也挺活该。 “在我离开这个美好世界之前,能让我死得其所吗?”陶文昌笑得非常好看,就算死,也要从棺材里发出腐朽的声音,“到底是哪个啊?” 俞雅看着他的发型,特别想笑。 好端端的非要弄发蜡,还是习惯看他那头在狂风里东倒西歪的乱毛。 “她说是你高三那年的女朋友,今天陪朋友看比赛,没想到看见你了。” 陶文昌一脸懵。妈啊,高三就交了一个女朋友,可不就是她嘛。 “她和你说什么了?”陶文昌警觉。 “放心吧,没说你坏话,倒是夸你不少。”俞雅完全没想到,陶文昌在前女友口中评价很高,“说你温柔体贴,经常逃训陪她。” 陶文昌无话,也是没想到。 于是俞雅更想笑了。“还说你不抠门,舍得花钱,经常送她礼物。” “这个,这个就不用告诉我了。”陶文昌苦笑,其实两个人都有问题,怪只怪自己劣迹斑斑,提前透支了专一可信度,“等等,她跟你说这些干嘛啊?” “她说她是你前女友。”俞雅微微颔首,不以为然中又有刻意,“我说是你现女友。” 陶文昌深吸了一口气。钞能力小姐姐这么不服输的吗? 好喜欢。 “所以……你是为了气她啊?”陶文昌小心翼翼,如同置身雷区。雷还是自己亲手埋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8 俞雅不回答,异常平静。 陶文昌很少遇见情绪波澜如此微妙的女生,他看过俞雅的戏剧社活动,那爆发力,那人物冲突,那情节矛盾,淋漓尽致,收放自如。 “诶,小姐姐。”换成别人兴许打退堂鼓,可陶文昌自诩为爱情圣斗士,“看我受伤昏迷,有没有一点点着急啊?” 俞雅犹豫再三,贴近他:“有,但是你这一招是不是太没创意了?” “好用的招数都没创意。”陶文昌看到一丝曙光,“那你一开始就看出来我是装的?” “没有啊。”俞雅两手一摊,“要不是祝杰薛业,我真被你蒙了。” 陶文昌慢慢坐直,妈的,说到底还是薛业害自己功亏一篑,平时也不见他有良心。不,主要是祝杰,不,归根结底还是钊哥太二,但凡表现出一丝关心,也不至于让祝杰看出端倪。 千叮万嘱,还是get不到关键点,钊哥果然是钊哥,人中哈士奇。 “不过嘛。”俞雅话锋一转。 咦?陶文昌心底开出一朵小花,甜甜的恋爱还有戏。 “既然我说了,就会对你负起责任。”俞雅像拿到男主剧本,看着女一号无助凌乱,霸道不讲理,“只要你以后收收心,我会对你好的。要乖哦。” “我操……”陶文昌往下出溜,“所以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是吧?你别后悔,我马上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说着,陶文昌假装掏手机,其实手机根本不在身上。俞雅没来得及多想就去抢,双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 戴着脖圈的男生笑容干净,眼神明媚,确实帅,一张很招桃花的脸。 陶文昌开始飘了,脱离单身狗行列分外飒爽:“女侠,咱俩打个赌吧,你亲我一下,我觉得自己还能破纪录……我靠你真打啊,救命啊!来人啊!谋杀亲夫了……” 薛业刚回到场内就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肯定有人在骂自己。项目的颁奖仪式已经结束,显然错过合影。场上是5000米长跑决赛,张钊正在奋斗,遥遥领先还有功夫向看台招手。顺着他招手的方向,薛业看到了苏晓原。 不得不承认,张钊在个人项目的优势无法撼动,他的身体机制就是为了长跑。但仍旧改变不了迟早被捶飞的命运。薛业先跟着杰哥去找张蓉,远远认出祝墨……的蓝色蝴蝶发卡。 “昌子怎么样了?”张蓉一直在等消息,无奈两个孩子的手机都不在身上,“醒没有?要是转院我能联系上熟人。” 祝墨矮矮扒着哥哥的腿,摇摇地问:“昌子哥哥怎么了?” “他没救了。”祝杰说。 张蓉心中哐当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半身血量。祝墨更是吓住了,哇一声哭出来。 声音洪亮,引人注目。 “这个这个,你别哭。”薛业蹲下哄,“陶文昌没事,他装的。” “装的?”张蓉扬手击打祝杰后背,狠狠一掌,“小王八蛋会不会说人话?瞧你把妹妹吓的。” 祝墨还在哭着,本身就爱哭,眼泪在脸上流成了河。“昌子哥哥没救啦,我要昌子哥哥,我要昌子哥哥。” “你别哭,你别哭,他活着呢。”薛业不会哄,说来说去就这几句,笨手笨脚哄不好。 祝杰更不会哄了,但是知道怎么让她停。先抱起来,再对视,等到祝墨吸气准备大哭一声之前,轻轻捏住了妹妹的嘴。 “还哭么?”他问。 祝墨一愣,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滚。 还哭?没有薛业乖。祝杰叹气,养妹妹真难。 “你再哭,将来长不到1米5了。”他尽量放轻语气,但态度仍旧敷衍,“陶文昌没事,他骗人的。” “算了算了,你别劝了,再给妹妹吓坏。”张蓉头疼欲裂,把装着金牌的方形礼盒递给他,“拿着,又一块。不过不许骄傲啊,运动员奋斗永无止境,明年这个项目的新人上来,你的辉煌纪录不一定能保住。” “你话真多。”祝杰不耐烦。张蓉比教练更像教练,永远是一套说辞,提醒自己不能松懈,甚至用上警告的语气。 但是听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挺好。他单手打开礼盒,亮出精英赛的金牌。 “哇,这个是金子的。”祝墨停止落泪,天真的注意力被漂亮物品吸引。然而哥哥转手把盒子盖上了,递给旁边。 不给自己看,祝墨吸吸鼻子,又想哭了。但是不能哭,自己已经4岁,不能哭,否则长不过1米5了。 薛业手里一沉:“啊?” “拿着啊。”祝杰往他身上一推,松开了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9 送金牌,大概是一个运动员能给的礼物极限。这是他们的辛苦血汗,日夜拼搏,再加上强大的心理应变能力。所有条件都要满足,最后是运气。都在一块金牌里,虽然它不是纯金,但对运动员来说这就是百分百的含金量。 “给我……给我的啊?”薛业捧着它,回忆杀回两年前。自己偷偷拿杰哥的市级赛单人项目金牌拍照被骂惨。 高中三年,如果说薛业最怕什么,大概就是怕杰哥把金牌送人。交女朋友,忍了,要是金牌也送了,薛业相信自己肯定会在女生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拦截,恬不知耻地抢回来。 这是他唯一的私心。是自己陪着杰哥训练,陪他受累受伤受苦,陪杰哥不断挑战身体极限,无数次累成爬不起来的狗,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摸杰哥的金牌。 但是他从不敢说,也没摸过。 这点心思祝杰何尝不知道,每次拿回奖牌,薛业就像闻着腥味的猫。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满脸欲言又止。 无数次假装不经意地提醒,杰哥,这可是你的劳动果实,千万别送人。其实就是他自己想要。 “替我收好,丢了揍死你。”祝杰现在送给他,圆了他这个梦。 除了薛业,没有人更有资格碰自己的东西。 薛业小心翼翼地捧着,操,杰哥的金牌给自己了,可以和陶文昌吹一百年。“谢谢杰哥,我一定……” “十六!”傅子昂从很老远冲刺,带着严峰,一副我们是家人其余人等靠边站的表情,“罗爷爷说让你跟我们回去一趟,那个谁,你也跟着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原来攻略小姐姐要用激将法,记下来! 傅子昂严峰:深度审核那个谁! 第141章傻傻两个人 严峰追上几步,制止傅子昂大声喧哗。“这是公共场所,不是队里,你乱叫什么?” “我没乱叫。”傅子昂高昂着头,“十六,走了!” 薛业躲在杰哥背后,差不多的身高体型什么也遮不住。“我不走,我跟杰哥挺好的,能不能不去啊?” 笑话,傅子昂就比自己大两岁,要是张海亮来,薛业兴许会怕,这两个师兄根本没在怕的。 “他给你吃蒙汗药了吧?”傅子昂怒目以对,“那个谁,你赶紧让开,我师弟要跟我们走。” 祝杰不挪动:“没想挡着。我说过,薛业往后归我管。” “你!”傅子昂气得嘬牙床子。这什么无赖人品,师弟你睁开眼看看。 “我来吧。”严峰倒是不急。这事的根源不在祝杰,只在师弟身上。别看薛业装得多怕似的,他根本不怕,自己和傅子昂加起来也压不住他。 薛业怕棒打鸳鸯:“师兄你听我说,杰哥对我真挺好的,我俩不分。” “我没说你俩分啊。”严峰哭笑不得,“但是……你好歹要把罗爷爷说通吧,他看着咱们长大,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生到处瞎跑,老人怎么能放心?” 这话张蓉就不爱听了。“等等,我们小杰怎么就成了来路不明?” “咳。”祝杰很刻意地咳了一声,“祝杰。” 严峰一看,呦,这里还有一位长辈。“您好,我们是薛业的师兄,我们师父叫他回去一趟。您是?” “我是祝杰的篮球教练。”张蓉双手插兜气势不输。不过人家师父找上门了,小杰确实应该有个态度。 “把墨墨给我吧。”她将祝墨接过来,语重心长。这番话本该是小杰爸妈和他说,但姗姗说不了了,祝振海更不可能,竟然阴差阳错落在了自己肩上。 命运真有意思。 “小杰,你喜欢薛业,就该有个明确的态度。有时候长辈考虑得多,但也是为你们好。你现在带着薛业,跟他们走,态度好一点,脾气收起来。虽然你们在一起不用通过谁的同意,但那是薛业的恩师,教练,他们不同意,薛业心里也不好受,你不能让他为难。” “我又没说不去。”祝杰眉峰一扬,脾气是收不回来了,他看着傅子昂,“走吧,还有,我叫祝杰。” 薛业见杰哥动了,自己才动。 办完手续再回酒店刚好是晚饭时间。袁云在2层中餐厅订下包间,推着罗老的轮椅,摆下了排场。 “老罗,你非要和孩子过不去是吧?”在这件事上江川有分歧,“孩子高兴就好,又刚拿下冠军,你这不是给孩子泼冷水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0 “哼!”罗季同坐镇主位,“上回没好好问明白,让那小子钻了空子,现在十六的赛程已经结束了,我不得好好问问啊!” 袁云只点菜,他是罗门第一个徒弟,跟师父时间最久。罗老发脾气,劝不动。 江川看着小视频回放,掩饰不住喜悦和骄傲。“看咱们十六的姿势,教出这样一个孩子多难啊。你看他这小样儿,还翻个跟头。呦,可别伤着腰了。” “去去去,你从小就惯着他们。”罗季同不苟言笑。江川在他看来纯属心软,好苗子放他手里,最后全变成娇包。 “十六也是胡闹,喜欢男的!”罗季同铿锵有力,江川明显和他不是一个阵营,转头和袁云说,“一会儿看我怎么训他!” 袁云象征性地嗯了一声。 “罗爷爷,我来了。”薛业换好衣服,拉着杰哥的手进屋。 “来了啊。”罗季同的雷霆之怒秒散,刚和袁云江川发的牢骚仿若空气,“坐,累没累着?” 张海亮笑而不语,师父对小师弟充其量就是背地里骂一骂,说一套做一套。 薛业规规矩矩地坐着,洗干净的刘海偏向一边,露出半个额头。“不累,就是……饿了,赛前没吃什么东西。” “快,给你师弟叫几个菜,叫大菜。”罗季同用菜单指示袁云,“多叫几个,小峰和子昂也饿了,他们这个年纪饭量大,几碗饭不够吃。” 桌上仅有几盘餐前小菜,薛业紧张不敢动筷,悄悄把菜单往旁边推。“杰哥你吃什么啊?” “什么都行。”祝杰又穿回一身全黑,等着发落。 傅子昂和严峰已经落座,气氛瞬间紧绷又尴尬。薛业抿抿嘴,把小菜的碟子推到杰哥手边。 “杰哥你吃,你练中长跑的,比我饿。”说完他眨巴着眼睛,来回看了一圈。 就算挨骂,也得让杰哥吃饱。 傅子昂就不喜欢看师弟这个劲儿,从小薛业耀武扬威是出了名的,在祝杰面前做小伏低,指不定私下挨多少欺负。“那个谁,上回没来得及审核你,现在我代表师父、教练、师兄团,正式问你几个问题!” 祝杰看了看罗季同:“问。” “身高体重,家庭住址。”傅子昂成心找茬。 祝杰也看不惯傅子昂,艰难地忍着。“身高1米87,体重你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傅子昂想朝他扔筷子,被严峰踩了一脚。 薛业忍不住了。“师兄,你们别难为杰哥,我俩之间的事是我先主动,你们别拆我俩好不好?” “你住口。”罗季同倒要看看这个杰哥有什么本事,“让他说。” 张海亮替祝杰捏一把汗,他可见识过这小子的语言能力,基本等于没能力。 祝杰沉默着,却与薛业坐得很近。 他慢慢开口:“我和薛业,是在高中军训的时候认识的。他睡我下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打架。” 薛业肩膀一颤,妈啊,罗爷爷不骂死自己。 “他喜欢和别人动手,我知道,他血型特殊,我也知道。往后只要我看得住,薛业不会再有打架的机会,除非……”祝杰一顿,“除非我看不住。” “咳……”薛业抽了张纸巾,默默擦汗。 “不爱吃深色的蔬菜,不爱吃动物内脏,不爱吃水果,学校饭堂里大部分菜他都不爱吃,我可以逼他吃。生活方面的事,你们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的,你们不一定知道。我尽量管好他。”祝杰别开脸,又添一句,“我说到做到。” 傅子昂不信。“你说到做到?你才多大,就能管我师弟了?” 祝杰语调笃定:“从我认识薛业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管了,管到现在,每一天。” “我发誓杰哥说的都是真的。”薛业小心帮衬,“而且……我,我也挺好管的。” 一桌人,除了薛业本人,每个都不同程度地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们不同意,因为我也是个男的。”祝杰想不出办法应对,能说的就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男的,没人和我解释过,就这么喜欢了。我就要薛业。” 罗季同刚要说话,手抬起来了。 “罗爷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男的。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我不是因为……因为没法找女朋友才喜欢他,我是天生喜欢男生。”薛业被杰哥那句我就要薛业震撼了,全身肌肉开始软化。 杰哥好会说,不愧是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1 罗季同又要再说,薛业又开口了。“爸妈走了之后,只有杰哥陪我。他现在也回不去家,我俩都是没爸没妈的……就,相依为命那样,求求你们了,别拆我俩好不好?” 罗季同低了一下头,叫没爸没妈四个字狠狠戳了一下心窝子。 这时开始上菜,江川不管那么多了,他心疼孩子。“行了,先不说这些,吃,吃饱再说。那个……祝杰啊,动筷子。” 祝杰不动,看着罗季同。他不动,薛业也不动,两人齐齐看着罗季同,一起等待发落。 罗季同咬了咬牙:“看什么看,让你动筷子还摆谱?看我干什么?闹得我一个老头子成恶人了。” “行啦,先吃,师父让你们吃就吃。”张海亮朝他们打眼色,师父松口还不赶快见好就收,这俩人是真没有眼力见。 大人物同意了,傅子昂也蹦跶不起来,但还是要警告:“我告诉你祝杰,虽然我师父同意你俩好,但你的个人行为仍旧在审核范围之内,我随时盯着你。” “师父你同意了啊?”薛业打了个哆嗦。 “唉……”罗季同这一口气叹得长啊,走一步看一步吧,“祝杰,拿筷子自己吃,还等着我们十六给你夹啊?” 苦尽甘来,祝杰这才拿起筷子,算是和罗家人初步讲和,吃了第一顿饭。 饭后张海亮把薛业叫住:“给你,颁奖仪式没参加,奖牌我们替你领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新的开始,好好奋斗。” “谢谢师兄。”薛业打开观赏,和杰哥的金牌印花不同,田赛项目冠军,“等等!师兄你帮我和杰哥拍张合影吧,我俩没赶上冠军拍合照。” 想到这个,薛业的拳头开始发痒,都赖陶文昌,明天把他捶飞。 “来,你们站这里拍行吗?”张海亮调整好手机。屏幕里的男生是自己最小的师弟,和他喜欢的人。但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生,差不多身高,是个运动员。 但除了性别相同,小师弟和恋爱中的男孩子没什么两样,他的表情是笑着的,身体舒展。他们在镜头前换着戴金牌,并肩站立,如果仔细看,其实都有些紧张。 “师兄,我……我这么站着行吗?”薛业搓着脸,仿佛不会笑了,“杰哥,我是笑着好看还是不笑啊?” 祝杰认真替他参谋:“都行。” 都好看,好看死了。 “那我还是笑吧,我不笑像生气。”薛业往旁边靠了靠,嫌不够近,又靠了靠。上次拍合影是全班毕业,追星成功还是紧张。 祝杰轻轻搭上他的腰,带进怀抱。“拍完照还想做什么?” 薛业傻笑着,突发奇想:“我想……回一中看看,今年的高考已经结束了,我想回去……随便看看。” 今年的高考结束了,时间真快。祝杰点了点头,往前指了一下:“看镜头,拍好看点。” “准备好啊……一二三,茄子!”张海亮按下拍摄,这一刻的笑容被定格。傻笑的两个人笑得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杰崽:糊里糊涂就通过审核了,不愧是我。 业崽:杰哥的口才真好,不愧是他。 傅子昂:我不同意! 第142章sky掉马 两天之后,精英赛正式落下帷幕。闭幕式于上午举行,下午,薛业随队返校,校园比往常空荡不少。 快要放暑假了。 “来来来,让你看看昌哥的情侣照。”体院男生把热闹带回宿舍,陶文昌拿着手机到处显摆,“看,羡慕吧?” 薛业摇摇头:“不羡慕,我和杰哥也有情侣照。要不是你丫装晕我们还有领奖照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装晕,拉不到小姐姐的手。”陶文昌十分高调,终于轮到自己发狗粮了。 孔玉打完开水进屋,整个人阴沉沉的。 “来来来,让你看看昌哥的情侣照。”陶文昌又去揽孔玉,“怎么苦着脸啊,让白队罚了吧。” “嗯。”孔玉点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2 “罚你都是轻的,我要是白队就打你一顿。”陶文昌不可怜他,敢动吃药的心思,挨打活该,“怎么罚你了?” 孔玉装作不在意:“训练量加倍,每天清理室内馆。” “弱弱就是欠练。”薛业的总结相当硬核,也最为直接。要成绩没有第二条路,练,往死里练。 孔玉咳了几声,脸色变了又变。 “不服吧?”薛业往他面前一站,拿出小师叔的架势,“师兄说,你在学校归我管,你不服可以直说。” 陶文昌往后退,不想掺和这场师叔师侄的内斗。反正这俩人的脑子……也斗不起来。 孔玉很少直面薛业的挑战,但这一回,他接下战书。“薛业。” “你说。”薛业等着。 “我犯错是自己蠢,认罚我服,但是我永远不会服你。”孔玉也有属于运动员的坚韧,尽管傲慢,“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赢你。就算再努力10年、20年,我也要赢你这个小师叔。” 这个样子,才是薛业眼里的罗家人。“我等着,等你超过我那天,超不过去你永远是小字辈。” “一言为定。”孔玉伸出右手。 薛业和他击掌:“一言为定。” 这结果再好不过,陶文昌一手揽住一个:“你俩没矛盾了吧?我给你们看看我的情侣照……” “陶文昌。”薛业把他的手拍下去,“我发蜡呢?” “发蜡?发什么蜡?运动员不搞幺蛾子。”陶文昌装傻,不给他占便宜的机会。 不一会儿,陶文昌和孔玉去饭堂吃饭,继续显摆他的恋情。薛业在宿舍等杰哥,等到有点犯困,干脆拉开抽屉缝小沙包。 还欠着一百多个啊,这要缝到什么时候。薛业摘掉戒指戴顶针,穿针引线,突然想到好久没有开直播了。 再打开直播房间,薛业对这一切感到陌生。果然自己还是适应身体操练,和屏幕对话如坐针毡。 但sky没有让他失望,只用半分钟闯入直播间,至尊会员特效炸满屏幕。 “好久不见。”薛业挠挠头发,“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sky: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薛业疯狂搜刮话题,“我……我刚打完一场比赛,拿了金牌。你最近怎么样?” [sky:开心。] 薛业笑容拘谨:“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我也开心,我男朋友也拿金牌了,他是中长跑运动员,我们还拍合影了,在手机里,所以……没法给你看。” 说到这,薛业理解陶文昌到处显摆的心情了。 “这是他送我的戒指,你看过吧?”不能显摆照片,薛业伸手亮戒指,只见中指上套着一枚大顶针,“不是这个,我给他缝沙包呢……这个,纯金的,情侣对戒。” 屏幕里,薛业举着一枚金圈,享受这份秀恩爱的快乐。 [sky: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薛业把戒指戴好,试探问,“前阵子比赛,一直顾不上直播。不怕你笑话,刚开始做这一行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sky:不用谢。] “要谢要谢,否则我不踏实。”薛业鼓足勇气,“你在北京吗?要是在,我请你吃顿饭吧。下学期我正式转到体院,每天训练可能就没时间直播了。或者……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请你吃饭,他性格挺好的,不介意。” [sky:是么?] 薛业边缝沙包边点头:“是,杰哥性格坠好。这周六你要是有时间……我找你?” 屏幕久久没有反馈。 [sky:大学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 操,真要见网友了。薛业赶快报地址:“东门啊,别走错了,你中午来,我请你吃饭。” sky回复一个好字,迅速下线。薛业脸色微红,站起来溜达。不善交友,这是里程碑式的一大步。 祝杰推门而入,对薛业过于兴奋的反应很不满意。“溜达什么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3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一步跳过去,活脱一只小跳蛛,“这个先……保密。” “保密?”祝杰从不满意上升到不爽,捏着薛业的脸拧一把。还敢保密,能耐。 “疼疼疼,杰哥轻点。”薛业吃痛,这可是练过拳的手,和没练过的真不一样,“杰哥?杰哥?” 祝杰松开手指:“说。” “体育办那边怎么说?”薛业问,他的手伸进杰哥的t恤,以天热为由,扒掉上衣。 这种身材就该裸着啊,用孙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秀身材。 祝杰对无端被扒有点无奈,但仍旧保持冷酷。“期末考试之后可以申请,需要你完成大一课程,进入大二之前,教务处在每学年的第二学期最后两周统一办理。这次比赛你有冠军奖金,还有特殊贡献奖。” “真的啊?”薛业像劫后余生。转系应该不难,一来自己是高招体育特长生,二来通过了校队选拔。下学年正式回归正轨,踏踏实实当运动员。 “不过你的腰还是多注意。”祝杰伸手一摸,“护腰呢?” 薛业理直气壮的。“热,宿舍里热,懒得戴了……杰哥,下学年我又是体育生了,你别想甩了我,你练多久,我就陪你练多久,练到自己不行那天再退役。” “甩你?”祝杰捏住薛业的喉结,使劲掐了一掐,“傻逼。” “嘶……”薛业疼得倒吸凉气,傻逼也认了。 周六中午,薛业空着肚子,拉杰哥在东校门傻等。可是从正午等到下午两点,晒足了日光浴,仍旧没有女生来认他。 “不对吧……”薛业心里咚咚打鼓。被放鸽子了? 祝杰坐在花坛边上,矿泉水喝完两瓶。体育生倒是不怕晒,每年夏训完毕,肤色都要黑几个度。薛业不说等谁,他也不问,静静观察薛业的各种反应,很有意思。 “杰哥,你饿不饿?”薛业饿了。 “还行。”祝杰忍着。 “那……那咱们吃饭去吧,不等了。”薛业幡然醒悟,估计sky是不会来了。 “不急,我问你。”祝杰长腿一收困住薛业,“等谁呢?” 薛业出了汗,两人的皮肤一沾就黏上。“等……等那个直播里给我打钱的女生,我想请她吃顿饭,约中午在东校门见。看来人家是不想见我。” “敢约女生了。”祝杰拧开第三瓶矿泉水,“能耐。” “不是能耐,我就想还这份人情。”薛业打算再试一把,“我开app问问她,杰哥你再等等啊,要是她再不来咱们就吃饭去。” 说干就干。薛业打开app,迅速登录,sky的上线速度永远令他震惊。 他把手机举高,摇着手打招呼:“你……你到了吗?我和我男朋友等半天了,这个……这个就是我男朋友,帅吧?”薛业调整角度,让两个人都入镜,“杰哥你别看手机了,抬头。” 祝杰缓缓抬起脸,第一次通过直播软件看到自己的样子。原来薛业每次直播都这样操作。 “你……你还在吗?”sky不回复,薛业顿时没辙了,“杰哥,我觉得咱们两个男生可能把女生吓跑了,她都不回话。” “薛业你丫是傻逼吧?”祝杰把自己的手机转过来,亲手搭筋。 “啊?我又怎么了?”薛业被杰哥的手机屏幕震了一下,恍惚中还以为杰哥拿着自己的手机。 同样的画面,只有自己。但是操作边框不同,杰哥那边好像是……薛业曾经做过一阵主播,认识这个。 杰哥那边是用户端。 id是……sky! “等等,怎么回事?”他同时举起两部手机反复对比,忽然间反应过来。 操,杰哥就是sky,神他妈女生,是杰哥给自己打的钱。那自己碎碎唠叨的秘密岂不是早被杰哥知道了? “不说点什么?”祝杰踢他一下,“不是约我吃饭么?” “是……你……你啊。”薛业无地自容,脸完全丢尽,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杰哥听光。薛舔舔你不用活了。 祝杰等着他往下说,可薛业迟迟不动,转身都不敢。“说啊,直播时候你还挺能说的,现在不敢了?” 薛业冷汗下来:“没有,我不能说,我瞎掰的。” “瞎掰?”祝杰一条条列数,“高三偷我的短袖校服穿,一穿穿一年,是你干的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4 “嗯。”薛业捏着两部手机不敢抬头。人赃俱获,就地正法。 “偷偷含着我的外套睡觉,没冤枉你吧?” 薛业飞快一瞄,做贼心虚:“没冤枉。” “用我生日当密码,挺好记是吧?” “啊……”薛业被羞耻心反复碾压,恨不得缩成一只鹌鹑大小。 “做直播还要嚼衣领,我衣服好吃么?” 躁动在沉默中一触即发,薛业猛抬头试图反驳,又低下去。“嗯,都是我干的,杰哥我错了,我不该弄上口水。” 还有一条祝杰最不能容:“背着我找校篮队道歉,就这么希望被我打死?” 薛业喉咙一紧,凝神屏气,最后缓缓松弛下来:“别打,杰哥你别打我,打坏了还得花钱看病。” 嗯,认错态度不错,服软了。祝杰不再问,从凝视的角度,一遍又一遍地看薛业舔嘴唇。 薛业尴尬地拿着手机,杰哥在看自己,他知道。闹半天sky就是杰哥,除了杰哥,只有杰哥,根本没有别人。 “说话。”祝杰看着他汗如雨下,汗水发亮。 “哦。”薛业讪讪一笑,“杰哥你真好,我……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开直播了?” 这下轮到祝杰不说话。 可不能让薛业知道自己偷偷关注他微博。半晌他拉起薛业,收好两部手机:“走吧。” “走?去哪儿?”薛业乖乖跟着。 “吃饭,你不是请我么?”祝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告诉司机和区一中的地址,“叶师傅炒面,请得起吧?” 薛业懵懵的:“请,请得起,杰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开直播的?” 祝杰不回答,转手就捏住他的嘴,像捏祝墨。 一路上薛业还是懵的,惊天霹雳把他劈了一样。可杰哥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直播号的呢?想不明白。 思来想去,大概是缘分。 就在两人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目的地到达。薛业下了车,眼前的一切无比熟悉。他又回到一中,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叶师傅炒面馆还是那个味道。一中是朝阳区出名的体育试点校,体育生下练经常来打牙祭,饮料箱常备红牛。 一人一盘加量的蒜香扁豆焖面,坐在老地方,犄角里的两张小马扎上,薛业暴风吸入吃了个痛快。最后付钱,还是一年前的价格,什么都没变。 离开面馆之前,祝杰很自然地拿走两块免费口香糖,递给了身后。 再往前走就是一中。他在校门口停下,一年前,高考结束的那天,薛业就站在这个地方等自己。苏晓原说,薛业等到很晚。 “呦!你俩怎么回来了?”传达室大爷正在码自行车,笑着打开铁门,“回母校看教练吧?” 祝杰点头:“张叔好。” 薛业也跟着叫人:“张叔好。” “好,好着呢,你小子还跟着祝杰?”张叔是一中的扫地僧,从建校就守着铁门。这俩孩子天天蹲在传达室里分早点,一蹲就蹲了三年。 “我给杰哥拎包,当然跟着他。”薛业把拎包看得无比神圣,“我们回来溜达溜达。” “溜达去吧,高一高二的孩子正训练呢,你们教练也在。”张叔说,笑容带出看透一切的释怀。去年薛业考完英语不肯走,一等等到大晚上。看样子他是等到了,不然祝杰不可能一起回来。 这小子,也算有本事。 第143章完结章薛业,他的。 和区一中的操场很破旧,橡胶跑道边缘已经被晒翻。白线被体育生的足迹磨掉,每年重新刷一遍漆,到了第二年仍旧斑驳模糊。 是这帮热爱体育的孩子用超出常人的训练量弄坏的。体育特长生就是这样,不练就不练,练起来榨干汗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5 现在操场上也有学生。高三已经考完,是准高三和高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最冷最热的节气,却是体育特长生操练的必修课。 “杰哥,一中到底什么时候翻修操场啊?”薛业踢了一脚翻开的橡胶地,“咱们高一入学那年学校就说修,高二那年又说修,高三那年还说。现在咱们大一都读完了,操场一点没变。” 祝杰把他拉回来,再踢,那块橡胶皮马上要掉了。“咱们高中是体育试点校,修不起。” “学校怎么修不起啊?”薛业往后一指,刚好看到张叔给铁门上油,“还有那扇门,早就生锈了,每次开都嘎吱嘎吱,也不修。” “这么多体特,大修操场最少几个月,怎么训练?”祝杰说的修不起是时间上修不起,顺着薛业的手,再次回顾传达室。 简陋,小,大概就是张叔工作多年的环境。但挤在里面吃早点,是祝杰每天最期待的事。 尽管吃完要撑死了。 “我问你。”祝杰一直不敢问,“去年……你等到几点?” “啊?”薛业没听清,声音太小了。 “等我到几点?”祝杰又问一次。再听不清,他没勇气问了。 薛业摆摆手:“没几点,张钊他们还带我吃了一顿饭。后来在传达室陪着张叔看电视,看到……看到……我也忘了看到几点。” 祝杰低着头听,换成他去踢那块橡胶皮。从橡胶皮的破损程度到暴晒褪色,再到凹凸不平的烟灰地,最后注意力集中在薛业的帆布鞋带上。 系了死扣,很大的一个死扣。不能再摔了,真的不能再摔了。 缓过几十秒,他抬头冲薛业一笑:“走吧,进教学楼里看看。” “嗯。”薛业在后面跟,时光又倒流,和高中时代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进了教学楼。准高三还没开始补课,每间教室都是空的,楼道虽然安静但处处喧闹,声音藏在蓝绿色墙围上的无数鞋印、篮球印里。 一楼,路过体育器材室和水房。 “器材室还是这么破。”祝杰先闻到垫子味。无数军绿色的折叠棉垫堆成了山,很重的灰尘味。他随便一翻,扯出一块四角破烂的软垫,扔在地上摊开。 薛业也不问,自己躺上去,膝盖并拢等着杰哥压脚背。 “你仰卧起坐不合格。”祝杰捏住他的脚踝。 “不赖我……”薛业腹部发力,刚要提臀被狠狠一摁,“杰哥你又压我。” “你屁股老颠,不压你压谁?做30个再起来。”祝杰像个教练。 薛业的仰卧起坐一直是队里最不标准的那个,隔三差五浑水摸鱼。被春哥罚一般都是100整起步。 “哦。1……2……3……”薛业自己报数,一次次直立上身。以前挨罚就盼着杰哥压脚,因为杰哥会放水,能少做20个。换成别人就惨了。 薛业的脸一次次靠近,祝杰却想起高二暑假那年,大腿后侧肌纤维断裂,就是在这间器材室里做复健。 临近高三受伤,是任何一个体育生最怕的噩梦。那时候自己脾气不好,天天把薛业当出气筒用。 “28……29……30!”薛业多一个都不想做,“杰哥我不做了,咱俩上楼吧,不想在器材室憋着。” 祝杰搀他起来:“现在又不想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欢这屋?” “我以前喜欢是这屋人少,我能给你揉腿。”薛业提提裤子,“不喜欢是……是这屋能看见水房。不看,生气。” “脾气还挺大。”祝杰带着他往二层走,他也不喜欢水房。 每个高中的水房可能都是早恋学生的聚集圣地,每个前女友都约他去水房。薛业不高兴,他也不高兴。 “你跟那谁、那谁和那谁谁,不就在水房里亲的。”薛业专门补刀,“亲得非常激烈。” “你能不提了么?”祝杰伸腿绊他。 薛业灵敏一跳躲开:“我吃醋,提一句也不行……杰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是不会告诉你怎么找到你的直播间的。”祝杰先把话题堵死。 “不是。”薛业已经相信自己和杰哥的网络一线牵全靠那份缘了,“杰哥,你初吻跟谁啊……” 祝杰不开口,继续往楼上走。初吻,就是高一国庆小长假集训的时候,和薛业的那个钾水味的亲嘴。 杰哥不说,薛业也不问了。往上走是他们的旧教室,高三分班之前他和杰哥在5班。是按照中考成绩排的班级。教室没有上锁,他来到后门,在白墙上找到一个小字。 自己用圆规刻的,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6 “毁坏公物。”祝杰摸了摸那字的凹陷,很深,可想而知薛业用多少力气。 薛业倍感遗憾:“我看别人都这么弄,刻几个字留念。应该在杰旁边画个桃心。” “幼稚。”祝杰拉着他继续往上爬,一直找到高三9班,最靠里的教室。 高三那年分班,学校把成绩靠后的体育生分在一起,单独划出了第9个班。薛业瞒着所有人考低分,跟着自己进了这个平均分奇低的9班。 机缘巧合,他们和陶文昌、张钊、苏晓原这些人分在了一起。分班名单公布那天,祝杰只顾得担心一件事,就是薛业会不会和张钊打起来。 好在薛业很乖,比祝墨还乖。 “9班的教室就是比其他班小。”薛业抱怨。 “1班教室最大,你不去,非陪我。”祝杰单手插兜,等薛业主动上钩。 果真薛业着急了。“我必须跟你一个班啊,我还得拎包呢。再说9班有张钊,必要时刻我能把丫捶飞。” “你省省吧。”祝杰可不敢让他捶遍九州,“过来。” 薛业支着两张课桌跳过去。 “张嘴。”祝杰突然摁住他,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 薛业睁大了眼睛,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凶猛亲吻。在9班教室里,监控摄像头的底下,后黑板的前方。 不管那么多了,他闭上眼热情地回应。曾经或许期望过,想象过,杰哥接吻时是怎么样的力度。 梦想成真。就是在这间教室里,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拎起来罚站。因为和张钊分在同班,杰哥怕自己打架,每天都要背诵那几句话。 人前装怂,遇事避险,绝不动手。 “想什么呢?”祝杰发现薛业走神。 打啵儿都敢走神了。 薛业张着嘴,舌头在齿间若隐若现,慢慢变成喜上眉梢。“杰哥我想起那句话了!人前装怂,遇事避险,绝不动手,真要动手记得抡家伙。” “你现在才想起来?”祝杰被薛业的脑回路惊着了。 “啊,一直没顾得上想,杰哥我这回真的记牢了,真的,往后不用罚站也能背出来。”薛业不停默念,对,就是这句,杰哥一直强调真要动手的话有什么抡什么,不能赤手空拳。 “真该写张纸条贴你脑门上。”祝杰眉头微微皱起。从高一,背到高三,一进大学忘个干净,快暑假才想起来,这事只能是薛业干出来的。 “我以后每天早上背一遍,绝对不会忘。”薛业信誓旦旦,拿粉笔头在后黑板上写了祝杰的名字。 祝杰,名字真帅。 “别写了,走吧。”祝杰拉着他,瞬间记起薛业很喜欢写自己名字。以前还在高中校服上写过杰字,小女孩儿似的。 他说,杰哥你这个杰字起的真好。 名字很好么?祝杰不确定。祝杰,这是范姗姗起的,不知道会不会也有张蓉的主意。但薛业觉得好,他相信这个字是有好运。 教学楼对面是实验楼,中间隔着操场。薛业停在领操台前方不肯走了。 “杰哥我不想去实验楼。”他话里话外都是酸意,“以前你和那谁、那谁和那谁谁,就在实验楼约会,我不去。” “我还不想去呢。”祝杰几乎藏不住这个秘密了,生物试验室里从来没有过约会。但是实验楼里有他另一个噩梦,那部出过事故的旧电梯。 一中电梯很破,速度慢,实验楼总共才三层,根本没有学生乘坐电梯上下。结果苏晓原好死不死地带着薛业用电梯,黑暗中困了几个小时。 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在训练,满操场找薛业,气得快疯。薛业爱逃练,但是从来不跑远,那天是自己第一次找不到他。 然后就和张钊干了一架。 不远处,沙坑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薛业的注意力。 “过去看看?”祝杰猜他想去。 还没走近先看到沙坑边缘的一条红线,那是曾经一中高中部男生三级跳的记录保持者,一个叫姚远的男生留下的成绩。还有一句玩笑话,能跳过姚远的都是挂逼。 薛业就是这个挂逼。 沙坑旁边有一队体育生,嬉笑打闹着,反正没在正经训练。从他们的轻松程度上判断,肯定是高一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7 高二可没这么轻松,马上面临高三,时间一晃就到体考。 “沙坑用完了吗?”薛业问他们。 “用完了啊。”那帮学生果真是高一,要是高二的,就算不认识薛业也肯定认识祝杰,“你要用啊?” 薛业点头:“用一下。” “你会跳啊?”那帮孩子好奇地围上来。 “我他妈就是一中毕业的,把跑道让出来。”薛业一招手,那帮男生立马让开助跑道。紧接着他像一只腾空的飞鸟,从起跑位置朝沙坑飞跃。 轻轻松松超越姚远。 “我操!牛逼!”周围顿时炸开欢呼声,高一学弟全围了上来,“学长牛逼,教教我们吧!” “对,教教吧,你刚才起跳是怎么抬的腿啊?” “学长你叫什么啊?体育生高考难吗?给我们讲讲。” 祝杰眼里只剩下薛业一个人,这才是配得上薛业的赞美。“他叫薛业。” “杰哥,我给他们指导一下,你等我一会儿。”薛业被捧上天有点飘飘然,“你们一个个站好,先箭步交换抬腿跳,我看看基本功。” 还真教上瘾了。祝杰放松下来,自己回到领操台,找个没有运动包的地方坐下等他。 “我还当看错了呢,小兔崽子!” 春哥的声音。祝杰应激反应顿时起立。 来人正是一中田径队总教练,因为名字里带一个春字,学生叫他春哥。“你他妈的是不是又蹿个头儿了?比去年高。” “好像蹿了1厘米。”祝杰在春哥手底下训练6年,对春哥还是服的。 不敢不服,春哥作风迅猛凶狠,全学校只有这一个人,敢在自己和张钊干架的时候把两人分开。 6年下来,没少挨骂也没少挨打。 春哥笑了笑:“长高好啊,现在的运动员都高,有优势!怎么想起来回来了?” “显摆成绩,今年赢两场,一场精英赛。”祝杰指了指沙坑,“和……和……和那谁回来溜达溜达。” 春哥再一看,笑得更明显了。“我就猜这小子跟你一起回来的,你们俩……兔崽子一个个的。怎么,想通了?” “啊?”祝杰没懂,“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我是你俩教练,你俩那点小打小闹跟过家家似的。”春哥语气调侃,“过来人看你们啊,就像看白开水,不愿意说罢了。张钊退队又重新回来练长跑,因为谁啊?那苏晓原天天往他位置上放糖,放红牛,我眼瞎啊?你也是,喜欢人家就老老实实的。” 祝杰和春哥对视一眼:“我没喜欢他。高中时候没喜欢。” “嘿,行,随你怎么说吧。”春哥只是笑他。 “我高中……算了,不说了。”祝杰在教练面前心虚,“薛业他……他跟我练跑步不行,其实他是体校练三级跳出来的,今年第一个17米。” 这消息,春哥已经知道了,但仍旧震惊。“当初我就说他肯定是跳远的料,但没想到他这么棒。诶,你干嘛去!” “去你办公室拿东西。”祝杰说。 “别弄乱了啊,给我收拾收拾!”春哥把办公室钥匙扔给他。这些孩子,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薛业正教得火热,突然闻到了油漆味。回头是杰哥,拎着一小桶红油漆。 “杰哥你干嘛啊?”薛业问。 祝杰把他拉开,众目睽睽之下用平头刷和红油漆,在薛业留下的明显超过姚远成绩的脚印水平方向,画出一条属于他的成绩。 一道鲜红的油漆线,把薛业的成绩留在了和区一中的操场上。 还要留下薛业的名字。祝杰一笔一划描绘着,体验到写对方名字的快乐。 “写的还行吧?”大功告成,祝杰退远一步。现在沙坑旁边有两条线,一条用来超越,一条用来歌颂。 薛业说不出话,太意外了,没想到杰哥用这种方式,填补了高中三年自己不敢跳远的空白。“谢……谢谢杰哥。” “别教了,让他们慢慢练。”祝杰看他眯眼睛了,肯定困了。他拉住他的手,把薛业从面面相觑的学弟面前带走。一切又回到起点,回到他们曾经休息过的领操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8 田径场恢复喧闹,春哥吹起响亮的哨子,催促新一批体育生跑快点。祝杰晃着腿坐在领操台最高的地方,肩上靠着薛业,刚刚睡着。 好像以前是自己枕着他睡觉啊,祝杰低头,躲开春哥八卦的视线。 大约十几分钟,肩上动了动,薛业醒了。突然的犯困对他来说不算罕见,腰椎受过伤,还要继续养。 “又睡着了……”他揉了揉脖子,原来靠着别人睡觉这么不舒服。 祝杰抬手一拨,撩开他柔密的刘海:“我是谁?” 薛业放下了手,半醒状态,右脸颊压出一片红来。他曲了曲腿,慢慢说:“杰哥。” “喜欢杰哥么?”祝杰又问,同时把头伸过来。 “喜欢,特别喜欢杰哥。”薛业点了点头。 这两个兔崽子,毕业就敢胡来,别他妈在操场亲啊。春哥气得火冒三丈,再次把哨子吹响:“全体向后转!原地蹲跳!” “你又想什么呢?”祝杰发现薛业又走神。 “想……想暑假去迪士尼。”薛业是不好意思,毕竟操场上还有几十个学弟学妹,“杰哥你去吗?” 祝杰很冷酷地别开脸:“不去,没劲,幼稚。” 刚好春哥朝这边打手势,让他们赶快滚。祝杰也朝春哥打手势,算是多谢,然后他再一次大胆地亲了薛业。他应该早点亲,在高一,或者高二,让全校都知道。 不过现在也不晚。 薛业,他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全部完结,承蒙大家厚爱,鼓励我支持我,无以回报,努力写番外! 明天下午三点,准时番外,不见不散。 第144章番外篇迪士尼游记1 “来来来,咱们先拍个合影!茄子!”陶文昌笑得最阳光,“迪士尼!我们来了!” 面前帮他们拍照的是迪士尼民宿的房东,脚边是他养的小泰迪。照片里5个男生、1个女生,还有一个小女孩,像是同学团。 祝杰对着镜头笑不出来,还是来了。 算了,来都来了。 “你们是大学同学吧?”房东是老上海,却操着一口普通话。 “是,都是同学。”陶文昌收好手机,“这不是刚放暑假嘛。” 确切来说是放暑假的第二天。必须趁早来,体育生耽误不起,再过一周半夏训敲响,他、薛业、张钊、祝杰,谁也别想把日子过舒服。 结果倒好,这趟游玩从出行到住宿,各项安排都靠他和张钊完成。其他人全是甩手掌柜,特别是那个薛业,临上高铁差点把身份证丢了。 “同学真好啊,年轻真好。”房东好客,递给他们早餐券,“这里到迪士尼10分钟,到浦东机场15分钟,很方便哒。早餐是我做,免费招待,去乐园有车接送。” “谢谢您啊,到时候一定给您五星好评。”张钊热情着,仿佛他才是这栋民宿的房东。 送走房东,陶文昌拍了拍张钊:“钊哥,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当过队长就是不一样。” “你以为领队好当啊?”张钊横他一眼,“心细,每个队员的状况都要记牢,还要制定训练方案。祝杰那样儿的,成绩再牛也领不了……诶诶诶,他们人呢?” 回头一瞧,背后除了苏晓原,剩下的已经大摇大摆进了别墅。 张钊和陶文昌开始石化,看看,看看,这叫什么队伍,根本不团结,太难带了。 “环境不错,比想象中好多了。”俞雅一边观赏,一边给小姐妹发照片。庭院有仙人掌和竹编鸟巢,游泳池里飘着粉红火烈鸟。客厅布置成童话城堡,落地窗足足两层,总之很迪士尼。 “幼稚。”祝杰对满屋鲜艳的配色头疼,“你们先看,我去楼上挑睡房。” 再一看台阶,木质彩虹阶梯,差点刺伤他双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9 祝杰叹了一口气,陶文昌和张钊选好几天就这种水准,俩人心智加起来可能幼儿园还没毕业。 “喂。”他给张蓉打电话报平安,“到了。” “挺快啊,上海天气怎么样?”张蓉声音听起来比祝杰雀跃。 祝杰面目严肃地踩上彩虹阶梯,一瞬间,他被楼梯拐角处的彩虹小马军团震住了。 这别墅根本不是民宿,就是幼儿园吧? 他艰难地忍住,没把那些五颜六色的梦幻独角兽飞踢横扫。“还行,空气挺好,你笑什么呢?” 张蓉确实在笑:“你和同学出去玩儿我高兴啊,高兴还不能笑了?你自己想想,从小学到高中,春游秋游你去过几次?” “3次。”祝杰想也不想。就3次,高一、高二、高三,有薛业之后才去。 “对啊,所以你现在开始交朋友了,我身为篮球教练,为小杰小朋友的进步感到高兴。” “你有病吧,我19了。”祝杰踏上二层,目之所及是整片墙的卡通人物。由于品种太多,他只能认出米老鼠唐老鸭,和每种动物的品种。 还有祝墨最喜欢的星际宝贝,那个蓝色大眼睛小怪物。 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住,就当没看见,这就是迪士尼风格,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张蓉在那边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多带几次主语,我才相信你真的长大了。行吧,到了我就放心了,带着妹妹好好玩儿。我说过的话别忘了,不许打架,人多也不能急,别光顾的找薛业把妹妹丢了,还有最重要的……” “有事给你打电话。”祝杰嫌烦,“挂了。” 通话结束,祝杰终于走过惨不忍睹的墙面,准备挑一间正常点的睡房。他打开一间,退出去。 满屋都是会飞的大象,大象还笑。 祝杰艰难地忍住,再试试,来都来了。再打开一间,深呼吸,退出去。 海底世界和下半身是鱼的外国女人,拟人化的螃蟹。祝杰揉揉眼睛,妈的,来都来了,再换一间。 薛业蹲在游泳池边上,拿着一根庭院里捡回来的小木棍,试图用一己之力将池心的火烈鸟游泳圈弄过来。 “薛业哥哥加油,薛业哥哥坠棒。”祝墨穿着小凉鞋,踩着水啪嗒啪嗒乱跑。 “唉,没办法,我够不着。”薛业任命,“要不……等明天杰哥下水再拿吧。杰哥说教你游泳。” “杰哥不好,我不要学游泳。”祝墨刚要瘪嘴。 “不行,杰哥说你不会游泳就没幼儿园上了,8月份开始半日班,必须要去。”薛业抱起小小的祝墨进行参观,“你不是说,长大想要学冲浪吗?像星际宝贝那样。可是你不会游泳,冲浪就死了。” 祝墨的小脸像被雨水打蔫的花朵。“可是……我现在不想学冲浪,我不喜欢大海了。” 薛业打开冰箱看看,什么都没有。“又不喜欢了?” 真是一天一个想法,前几天还嗷嗷要去看大海。 “嗯。”祝墨很肯定地点头,“不喜欢了,我就在地上站着。我也不学游泳。” “那、那怎么办啊?”薛业不会劝,怕劝狠了变成恐吓,“你看,客厅里还有超大的投影仪呢,晚上给你看海底两万里好不好?” “不好。”祝墨的脑袋摇成拨浪鼓。 薛业真的无奈了,自己小时候也没有这样不讲理过。深思熟虑之后,他确定是自己没有母性光环的结果。 “可是上周你不是说想看吗?” 祝墨揪紧薛业的衣服:“杰哥已经给我看过了,杰哥用电脑放电影。” “哦,这样啊……”薛业若有所思,“好看吗?” 祝墨瑟瑟发抖,只是摇头。 “不好看?”薛业从书包掏出一盒布丁给她,“讲的什么啊?” 祝墨吓得连布丁都不吃了。“讲大鱼吃人,吃好多人。” “吃好多人?”薛业哑然,“你到底看了什么电影?” 祝墨把薛业抱得紧紧的:“杰哥说,电影是海底两万里,又叫大白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00 噗。薛业愣在原地,神他妈大白鲨,自己看完都有阴影,怪不得祝墨不肯学游泳。 晚餐之前,一群大学生热热闹闹地分好了卧室。祝杰凭借第一行动力,占据了玻璃屋顶那间,晚上可以看星星。张钊和苏晓原睡榻榻米,俞雅喜欢简易风格,挑了一间最正常的。 陶文昌不出所料,睡进了小美人鱼的海底世界。 “富婆你不和我一起睡啊?我可以暖床。”陶文昌开着玩笑。刚刚交往,不可能这么快睡一起,虽然他很想就是了。 “我怕被你屋里的爱丽儿吓着,今晚早点睡啊,小美人鱼。”俞雅倒是没表现出多羞涩,只是一晚上不停发微信。 于是小美人鱼陶文昌吃醋了:“给谁发呢?有我帅吗?” “我闺蜜。”俞雅那边好像很紧急,“你们先聊,我进屋打个电话,朋友有点事想不开。” 张钊憋着一张笑脸,等俞雅上楼,开始捅咕陶文昌:“昌哥不行啊,想当年你高三可是……” 陶文昌回拳:“滚滚滚,你懂什么,我和俞雅是天造地设龙凤呈祥。” “你俩怎么不是味多美呢?”张钊太想笑了,当初陶文昌交了女朋友的嘚瑟劲儿至今难忘。 “不跟你们贫了,赶紧睡觉,明早闹钟上好。这屋里隔音效果不一定好,某人和某人注意点。”陶文昌无心恋战,因为他有更重要的计划。临走之前,重重地咳了几声。 薛业和苏晓原同时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 回了屋,陶文昌躺在水床上,如同置身汪洋大海,海里都是泪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打开手机,开始召唤小伙伴。 微信群之陶文昌姐妹团,启动。 [昌哥:厨房集合!快!] [可爱苏:现在吗?] [昌哥:对,就现在,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溜出来!] 发完微信,陶文昌一溜烟儿跑下楼,蹲在厨房里猫着。不一会儿,换好睡衣的苏晓原红扑扑过来集合,因为腿不好,蹲下去的姿势很搞笑。 “我来啦。”他看了一圈,“张跑跑在洗澡,薛业呢?” “看他有没有这个智商跑出来了。”陶文昌说,又觉得蹲着不太雅观,所以拿出薛业藏在冰箱里的布丁,一人一个,“吃,别客气,趁着他不在赶紧吃。” “这个……挺贵的呢。”苏晓原刚把布丁打开,听到脚步声,“诶呀,薛业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我靠,你不怕吓着我们吗?”陶文昌叼着铁勺,被薛业的毛巾裹体大法吓了一跳,“你……你没裤子了?” 薛业往下一蹲,满身都是水:“有啊,我和杰哥洗澡呢,我说洗热了出来喝水。有话赶紧说。” 陶文昌心里打鼓,苏晓原聪明可行动不便,薛业行动敏捷可……看看,看看,这什么队伍啊,简直是最难带的一届。 “那我长话短说了啊!”陶文昌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水深火热姐妹团,“明天咱们去迪士尼,你俩负责吸引俞雅的注意力,我去找迪士尼公主合影,集齐合影再送给她。这是咱们的第一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怎么吸引她注意力?”薛业甩甩头发,“你快点说,冷。” “你冷你光着屁股跑下来!”陶文昌不敢动他,万一动作幅度大了,拽下薛业裹屁股的两条毛巾,身边又有苏晓原,这和张钊祝杰完全解释不清楚。 总不能说自己作为一个铁直,一把火烧了两家人的后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来都来了,幼稚,没意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1 这要是有办法,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薛业来得出乎意料地快,还是那身高领黑色运动上衣、白色篮球短裤、高三的棕书包。陶文昌先注意到他穿鞋的方式,踩着匡威后鞋帮跑过来的。 “杰哥呢?”薛业奔到面前,一条汗正巧滑过笔直的山根。 陶文昌猜他刚醒。“更衣室里呢。” “更衣室?”薛业停下脚步往室内馆的入口望,汗水顺眼窝打湿睫毛再流进眼睛里,“杰哥说让我进吗?” 陶文昌发誓迟早有一天要亲手弄死他俩,目光落在薛业颤到手链跟着一起抖的尺骨茎凸上。“还记得春哥怎么把你俩踹回操场的吗?我现在就是那种心情,滚进去,立刻,马上,少废话。” 第16章齿印 径赛测试还未结束,室内馆各处吵吵闹闹。陶文昌也不知道自己找薛业对不对,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更衣室聚了一圈人却静得吓人,孔玉回身眉头慢慢地拧紧。“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又不是咱们体院的人。” 祝杰坐在联排衣柜的甬道木椅上,一层一层缠护膝。暴起青筋的小臂和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滴,还有非正常的急换气声。 孙康负手劈头盖脸地质问:“尿检处的人找你,到底是不是?” 几个队员想劝,其中一个憋不住话。“孙队,祝杰他训练量最大,也提速了,你……” “他训练量多大我能不知道?”孙康声音粗犷死盯面前,“你跟我老实交代,吐干净了我把尿检处打发走,是不是安非他命?” 陶文昌心头狠狠一跳,安非他命?祝杰这个野逼为了提速嗑药了? 为提高比赛成绩服用兴奋剂早成为体育界的历史。现在的竞技运动员服药全在瞒过自身保护机制,骗过中央神经系统以承受超额的训练量。安非他命的作用就是锻炼时没有疲惫,血红细胞数量猛增,运氧速度非正常提升。 国家级运动员的药检血检全是抽查,仍旧屡禁不止,各类药物花样迭出,放弃健康换取成绩一毫半秒的进步。前几年全国田径锦标赛1500米中长跑冠军就是赛外抽检,查出了掩盖药物的利尿剂氢氯噻嗪。 田径场是干净的可人不一定干净,只要有人参与竞争就有灰色地带。兴奋剂和药检从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难道祝杰铤而走险了? “杰哥。”薛业轻轻叫了一声僵着脸往前,愤怒强往下压。安非你大爷,学生会主席该揍也可以揍。 孔玉横跨一步。“杰哥不舒服,你又不是校医。” “滚,我不打晚辈。”薛业直接撞开孔玉,越过层层队员挤到中心。陶文昌后怕了,祝杰这个不稳定的暴躁状态很可能当场把薛业打服。 “没吃过。”祝杰不屑于解释,“查。” 薛业终于挤到面前,早已习惯了杰哥的漠视,在密密麻麻的视线交织下从书包掏出早准备好的牛皮纸袋。 “谁查?”他回头藐视孙康,低血糖的拳头攥起来。“你试试。” 陶文昌瞬间咬了舌头,在场俱是哑然。过度呼吸综合征,幸亏薛业知道。 这个病多发于争强好斗、情绪激烈的人。发作时身体骗过大脑,误以为严重缺氧,呼吸频率急速加快远远超出正常承受范围,直至吸入过量氧气导致血液碱中毒。 最后嗝屁。 缓解方法却很简单,对密封口袋调整呼吸,吸入二氧化碳调解便可。诱因多种多样,病理性生理性都有。 疯球了,薛业心里紧张得不行,杰哥这个老毛病高一发作得很厉害,高三终于好转,怎么现在反而加重了? “你来干嘛?”祝杰眼神很凶猛,和他一贯的赛场作风类似,看过一眼之后继续调试护膝,任凭身体负荷加快。 “杰哥。”薛业转过来向他靠近,地上的黑色运动包拉链敞开,里面好几罐镇痛喷雾,“杰哥我……睡过头了。” 祝杰冷沉着脸开口沙哑。“那就滚。” 孙康的脸扭曲地抽了几下,甩手出去收拾残局。孔玉吊着眼看,不服气地拽陶文昌:“杰哥生气了吧,这是干嘛呢?” “我哪儿懂他干嘛呢。”陶文昌挑起不动声色的笑,自言自语似的,“我又不是薛业。” 薛业张开全是汗的掌心在杰哥的外套兜上搓手。“杰哥我错了,那句话我没想起来,没敢来。” “闭嘴。”祝杰霍然起身,表情不辨喜怒,抓起纸袋往淋浴间去。 剩下的面面相觑,越强悍的运动员越是有脆薄的对立面,谁能想到祝杰居然有隐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2 陶文昌看着薛业追进淋浴间的背影,开始清场:“好了好了,都是你们队孙康丫太没人性,提速提速,整天逼提速,压力一大可不就紧张了,都出去测试。” 唯独孔玉不走。“你叫他来干嘛,你到底向着谁啊。” “我不叫他来,你心爱的杰哥就血液中毒身亡了。”陶文昌推着他往外走。 “我不走,我去看看杰哥。”孔玉灵巧地绕过陶文昌奔向淋浴间。 “喂,你过去看什么,你杰哥马上就……”陶文昌追过去刚探了个头,立马抱住孔玉的脸。 “你大爷的陶文昌,你干嘛啊!憋死我!”孔玉推搡着要求重见光明。 这俩人在里头……干嘛呢?陶文昌瞠目结舌,祝杰根本没在吸二氧化碳,他在吸薛业。 两个人离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薛业好像在认错。喉结凸起的正上缘锁扣着一只手,祝杰的。 这只手往下带,拉拉锁。祝杰的脸将碰不碰地埋了下去,像在找什么东西。 陶文昌突然想到一个词,交颈相靡。 然后祝杰直接咬住薛业的喉结。薛业很明显躲了一下,马上不动了。 操,陶文昌也不自觉抖一下,惊慌,这他妈挺疼的吧。 外套往下掉,薛业来得很急里面没穿,往下是斜方肌和肩胛肌群。陶文昌的大脑彻底短路,终于看清上回他领口一晃而过的影子。 左肩斜方肌下有个成了疤的牙印。 祝杰猝不及防咬在那上面的瞬间陶文昌觉得必须要跑路保命了。结果下一秒直接对上那道冷漠的注视。 操,他知道门口有人!一切发生很快也就几秒之间,陶文昌按着孔玉的脑袋一闪,跑出更衣室。 一身冷汗,神经病,疯子,这逼绝对不能惹。过度呼吸综合征,呵呵,陶文昌想起其中一个主要诱因,急性焦虑。 等人滚干净了祝杰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叼起一小口皮肤在齿间磨牙。 冥府之路,他的。 耳边的呼吸仍旧沉重但逐渐规律,薛业稍微动了动脖子。 疼疼疼,肩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杰哥?杰哥你好些没有?我真是没想起来那句话才不敢来。” 祝杰喉咙里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过度呼吸导致大量出汗,流进眼里蛰得沙疼。不一会儿食指挑起锁骨上的链子勒了一下。 “谁的?” 薛业还在缓,上下齿磕住喉结太疼,没法喘气还不能动。可从现在的视线角度刚好看到杰哥整片紧簇的背肌。“这个……马路边买的。” 嘣一声,链子断了,祝杰直接拽下来。 “不是。”薛业这才急,“我妈的链子,我看她不戴了就自己戴着玩儿的。” 祝杰转手将链子塞进裤兜。“修好了还你。” “哦……谢谢杰哥。”薛业不再多话,站直了乖乖挨咬。 第一次挨咬是高三冬训,晨练后在男厕所换衣服正擦汗,杰哥从身后咬过来,很轻很轻。薛业吓愣了,杰哥面色如常舔舔嘴说了一句,挺咸的。 再后来时不时被咬一口有时候还隔着校服,每回都是同一个地方。生气了咬,压力大了咬,心情不好了咬,到最后天气太他妈冷了也咬……下口很轻从不使劲,他也不当回事。咬破纯属自己嘴欠,叫嚣要揍死田径队前队长,因为他把杰哥鼻子打流血了。 操,杰哥练拳的,从没被人打出血。当然他也被杰哥揍出血了,杰哥牛逼。 咬破了,俩人一起傻眼,杰哥打车带自己去医院注射狂犬疫苗和破伤风,说什么万无一失。打完针和杰哥一起坐出租车后排,薛业幸福得头发晕。 值了。 十几分钟沉默,薛业又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圆寸扎在耳朵上有些刺疼。“杰哥?” “说。”祝杰睁开眼。 “孙康丫说你吃药,揍不揍?”薛业站得笔直,幻想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紧紧抱杰哥一把。 舔狗终极梦想,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敢揍腿打折。”祝杰又闭眼,“不信试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3 “信,信,我随便说的。”记忆深处被打服过的疼痛让薛业条件反射式的松了拳头。 算了,谁让自己是舔狗呢。起床时还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过日子,现在还能再舔一百年。 “杰哥。”薛业小心地探问,“测试怎么样?” 祝杰动动鼻翼像闻到几百支香同时烧尽。“还行。” 杰哥说话从不说死,他说还行就是满意。薛业放心了,随即不满地拧紧眉头。“是不是孙康那傻逼练你太狠了?一队压力大吧?你好久没这样了。” “嗯。”祝杰不清不楚应了,呼吸恢复正常,“衣服自己穿好,挺咸的。” 说完转身朝外走,薛业小步跟上解释:“我刚才着急所以跑出汗了。杰哥你腿伤疼不疼?” “还行。”祝杰开始换衣服,将汗湿的训练服换成新的。薛业很有自知之明地转身不偷看,其实恨不得后脑勺也长眼睛。 “杰哥,我以后能来体院找你吗?” “不能。”祝杰拍了下薛业的肩,专业跑鞋的鞋头轻轻点了下他裸露的脚后跟,“你他妈不会穿鞋是吧。” 薛业抬腿勾后鞋帮,边走边问:“那能把我从微信黑名单拉出来么?” “不能。”祝杰推开更衣室的门,直视陶文昌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薛业叹了口气,朝教练吹哨的方向向往地望一望。“杰哥,我也给你买喷雾和护膝了,什么时候给你送过来?” 祝杰脚步停下,用研究的眼神看了看他。“生活费买的?” “不是,我做兼职了。”薛业知道他不缺,迫切地问,“做兼职赚的钱给你花,新的,没拆过。你要么?” 杰哥用东西非常独,哪怕是新的只要拆过包装他也不要。 祝杰看着薛业,看着看着,嘴角有点要笑不笑的意思,眼神捉摸不定。“不要。” 唉,问了也白问。薛业举起酸胀发沉的手臂将运动包斜跨,无可救药地笑了。“那行,我不送。”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直接装书包带来了,一会儿找机会偷着塞杰哥包里。 “那就是薛业啊?” “嗯,就是他。” 薛业耳尖听见了,回身看了看。奇怪,难道自己不是吗?后脑勺又被捏了一把。 祝杰摁着让他脸朝前。“别管,走你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小业被咬时已成年,不存在未成年亲密行为(强烈求生欲) 第17章铁打与流水 薛业跟着走过分数登记区,被盯得不太自在。跑得太急没顾得上洗脸梳头,不至于被体院集体围观吧? “看路。”祝杰头也不抬提醒他,捏破无名指根处新磨的血泡,“再不会穿鞋以后不用穿了。” “杰哥,纸。”薛业拉开黑色运动包侧兜拿消毒纸巾,“我是太着急了才没穿上。” 趁杰哥擦手,薛业从侧兜的内兜摸出心率测试专业手环偷窥,同时不放心地打量四周,很不习惯成为焦点。 你们看我干嘛?看杰哥啊!杰哥这么帅多看一眼就是赚。 黑色手环记录瞬间最高心率204,薛业放心了赶快塞回原处,测试没超极限心率。 “能耐啊,会顶嘴了。”祝杰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 “没顶,我解释一下。”薛业追上来把声音直接送到祝杰耳边,“我刚睡醒。” “刚睡醒?”祝杰脚步停下来,一直盯到薛业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为止。 高中三年,生活习惯懒散可异常规律,半军事化作息。祝杰没有问过但猜他以前是全住宿制学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4 缝纫洗衣服,被子叠漂亮的豆腐块,长期不在父母身边。吃饭迅速且挑食,从小吃食堂大锅饭的缘故。 特别不喜欢小动物。 “昨晚11点在哪儿?”祝杰问,“说。” 问话来势汹汹,薛业甚至来不及过脑子。“宿舍,昨晚背书背太晚了,我文化课基础差。” “是么?”祝杰不动声色,一贯的手法撩刘海,指腹重重地摁美人尖,“高考572分,跟我面前装三年学渣,现在告诉我基础差了?” 薛业瞬间石化。“不是,不是……这个……那是我怕分数差太多分不到一个班,也怕你体考分数太高了考不上一所大学。杰哥你……知道了啊?” “废话,身份证准考证都他妈我给你找回来的,手机指纹都是我的,能有点脑子么?”祝杰毫不留情推翻他方才的借口,可是没有追问。 薛业不想说的事,问不出来,包括曾经练过三级跳。祝杰松开手正欲转身又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你好,祝杰是吧?”女生很高,将近1米8的高挑。 祝杰草草扫过她佩戴的志愿者挂件,篮联部的干事。“有事?” 女生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想和你了解一下当天晚上的经过,留一份档案笔录,中午可以吧?” “等一下。”祝杰回身要自己的包,包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薛业糊里糊涂蹭了一层白色的碳酸镁粉,正拼命擦呢,“给我,中午你和陶文昌吃,或者找我队里的人,我有事。还有,离白洋远一点。” “哦。”包拿走了,薛业一下空落落的,看着杰哥和女生离开。 陶文昌确定祝杰和小姐姐走出去才来搭肩。“嚯,让我也撩一把刘海。” 薛业本能地闪避。“操,你丫干嘛?” “不干嘛啊,你不去吃饭?”陶文昌用一种全新认知的眼神瞄过来,让野逼又吸又咬的,摸一把刘海都不让。 这他妈小白眼狼。 进了食堂薛业还在思索杰哥为什么要自己离白洋远一点,田赛和径赛的人一起聚餐,他不爱热闹自然也融不进去。 “那桌吃饭的那个,就是薛业吧?” “是吧?”二三十个体特朝这边张望,其中一个大声喊,“喂,你是薛业吧?” 操,难道自己不是吗?薛业夹着阳春面的筷子一抖,面掉进汤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挺高冷啊,哈哈!”旁边那桌全体哄笑,薛业皱紧眉头认真考虑自己有没有能力将整桌人捶飞,这时陶文昌打回了饮料,后面跟着孔玉。 “滚你们大爷的,他腼腆,再他妈不吃等着孙康骂人吧。”陶文昌用腿拉出一把椅子。 头疼。 薛业说祝杰点名让他跟着自己吃,要不跟着径赛的人吃,可单独把薛业扔进径赛队,陶文昌肯定半小时内必掀桌。 摆明就是让自己带着他啊,野逼有话不直说,绕的弯子和他神秘莫测的性向有一拼。 主要是这傻逼孩子太难带,绕一圈也没说出来想吃什么。最后陶文昌急了直接电话问祝杰,再挂了电话吼薛业,你丫杰哥说让你吃阳春面和西红柿牛腩。 孔玉还非要跟着,头疼,真头疼,陶文昌无语望苍天,莫非真是天道好轮回了?梦想中的大学生活是多彩斑斓的打比赛和长腿小姐姐,谁要当感情救助热线和奶爸。 孔玉闷闷不乐,边吃边看薛业,一身实在邋遢可香得很特别。“杰哥中午和谁走了啊?” “不认识。”薛业的声线毫无起伏,沉浸在喷雾护膝没偷着送出去的低落里。 “什么?你不认识?”孔玉猜他只是不想说,“你和杰哥当时在一起呢,怎么不问清楚?” 薛业疑惑了。“杰哥和女生吃饭,我为什么要问清楚?” 孔玉仍旧不信。“你不是舔他嘛,这都不问问。” “我舔杰哥,和杰哥跟女生吃饭有什么关系?”薛业百思不得其解。 孔玉草木皆兵。“那要万一是……追他的呢,万一将来交男女朋友呢。” “交呗,杰哥高中又不是没女朋友过。”薛业说得干脆,“十几个呢。” “十几个!”孔玉愣了一下,吃不下去了。 薛业把感叹句听成疑问句,含糊地想了想。“我知道的,14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5 陶文昌带上解气的微笑。“这个我作证,一中除了我最花就是祝杰了,但是我没他那么渣。我是认真的,他本着不主动、不解释、不负责的三不原则横扫校内外一片。以前有两个和他好过的姑娘改追我了,说他特别浑,从不考虑别人感受。还老他妈撬我的妞儿。” “浑?”孔玉问。 “不主动追,不解释分,不负责你难受。”陶文昌摇摇头,“渣,是真的渣,可越渣越有女生追,都想征服此等渣男当那个最特殊的。薛业你觉得呢?” 薛业正专注地往外挑西红柿。“杰哥的事……我没资格说他。” 孔玉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 “喂。”陶文昌挑着贼笑问,“你杰哥和女生开过房没有?”孔玉手里筷子一听,竖起耳朵听。 “啊?”薛业茫然摇头,“我他妈怎么知道。” 呵,陶文昌接着笑。“那他和女朋友打啵儿吗?” 薛业不争气地低了低头。“打啊。” “操。”陶文昌继续往深处问。“你看见过啊,亲得特别激烈吗?” “见过,水房操场教室,我帮他望风。”薛业的声音明显沉下去了,“就那么亲呗,还能怎么激烈……” “你不生气?”孔玉光听听就已经气懵了,醋意十足,“杰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生,杰哥是直男。”薛业平静地咕哝着,“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呵,陶文昌真的笑了,越笑越深。铁打的薛业流水的妞儿,今天自己可见着激烈的,生猛。 中午薛业回宿舍拿书,下午上完课去伍月家。不知道是不是和成超出柜的原因,他居然没来。 吓得薛业直接没敢进,还是伍月特意给成超打电话通报过他才进。 好在伍月摆正身份,3个小时相安无事。下播后薛业在伍月家洗完脸才走,赶回食堂吃播。 这一行还真是挺累人的,身体不累,心累。幸亏sky话不多,万一是个话痨那只能大眼瞪小眼。 吃完饭薛业无所事事,不训练了空闲时间一大把,转来转去又到外置楼梯8层,老地方坐下看操场。 首体大的操场确实牛逼,外设硬件过硬,夜间照明灯烧钱似的全开着。没了白天的喧嚣,运动场上每一种声音听来格外清晰。 跑步的人很多,薛业看着那堆蚂蚁大小的小点绕着操场移动,不知道哪一个是杰哥。 再醒来是冻醒的,早晚温差变大,8层高楼风也大。薛业慢慢拉回视野,再看向操场已经一片全黑,晚间开放时间已过。 通往西区男生宿舍的路寂静无声,薛业点了一支红梅听风声,突然好想念一中,热腾腾的校田径队。 18岁这一年注定要这么倒霉? 现在已经这么倒霉了,是不是可以开始反弹了? 没事,都会过去的。 “还知道回来?”祝杰看着他从远到近,恨得牙根痒。 杰哥?薛业站定不敢动,先看到宿舍楼下一个高高的黑影。逆光,看不清杰哥的表情,但是听这个不耐烦的语气,命运反弹失败。 一愣神的功夫,烟头被风吹短,烫了他夹烟的手。 “杰哥你怎么来了。”薛业快速甩开烟,“你下练了?” “下练?”祝杰语态压迫地反问,“薛业,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薛业无声摇头,掏出手机发现电量不足已关机。“我……杰哥……我不小心睡着了,不知道你会来。” “又睡了?”祝杰知道他关机了,把手机晃给他看,“差十分凌晨两点,你在哪儿睡的?” 薛业的手指开始互相较劲,指尖扣着手心。说自己在楼梯上睡的?一睡5个多小时?别说杰哥,他自己都不信。 “杰哥你找我有事?”薛业不想解释或者解释不开的时候会直接跳过问题,暂时逃避现实。 祝杰盯住他睡意朦胧的脸和浑然不觉蹭的一裤子灰,应该拆他台。“拿衣服。” “啊?”薛业仿佛体温瞬降,尴尬地脱下外衣还回去,“今天没想起来。” 上午还窃喜能多穿几天,现在真实打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6 不是你的注定不是你的,薛舔舔你注定一无所有。 一只手压住他的后颈,探进t恤领口,掌心干燥滚烫。薛业一哆嗦,撞上了祝杰满是疑惑的眼神,随即那只手往下动了动,火烫地贴住了他发凉的后背。 一片冰凉。 操,杰哥干嘛呢?薛业耳根发烫,屏住呼吸等着挨骂。 “这件衣服脏了,给我洗干净。”祝杰收回手,把身上正穿着的那件扔给他,百年不变的款式,高领、长袖、黑色、两个兜。 杰哥这就走了?不发脾气?薛业诧异。他赶快抱紧衣服摸了又摸,埋脸闻了又闻,醉氧似的深深吸,爱不释手。 只是这个厚度需要送出去干洗吧?杰哥衣服都挺贵的,洗不好就傻逼了。薛业趁着布料微热立马穿上,幻想自己刚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第18章不近女色 祝杰是翻铁栅栏回的宿舍。 体院宿舍的新楼是东校区唯一有门禁的楼,12点准时上锁。楼道安静无比漆黑一片。祝杰转开412的门锁进屋,3个室友都在上铺睡着。 孔玉、陶文昌、赵明。 祝杰无波无澜的目光对准右侧黑色床帘,缓慢拉开,是呼吸深沉的趴着睡的陶文昌。 高三同班一整年其实没说过几句话。田径队前队长过命的好兄弟,训练的时候会挤兑薛业。 是很喜欢挤兑薛业。 陶文昌感觉在梦里被人抽了后脑勺,醒来第一反应是祝杰这个野逼要杀人。 “操!”喊了一声又被按了一把后脑勺,他声音瞬间变小,“祝杰你丫有病吧,大夜里不睡觉站床边吓唬谁呢?” 体院宿舍新楼的床都是上铺睡、下铺电脑桌,1米8往上的身高正好能看到上铺。 祝杰一只手慵懒又用力地搭着床栏。“有事问你。” “你大爷,我他妈不想在……”陶文昌按亮手机,“不想在凌晨两点半回答你丫的问题。” 祝杰脸色浮起阴沉。“薛业跟你说过什么么?” “薛他妈你大爷。”陶文昌再一次发誓弄死这俩逼,目睹他吸薛业直接做噩梦了,直男惊悚,直男没见过这个,梦里一条乌漆墨黑的双头蛇自己缠自己。 起一身鸡皮疙瘩。 祝杰打开iphone手电筒灯,对准陶文昌的脸。“我他妈同意你加他微信和手机号了么?” 陶文昌困得升天,晃得头晕目眩。“妈的,薛业说他喜欢杰哥喜欢得要死!你丫这种变态也有人喜欢,服了。” “废话。”祝杰继续拿灯晃他,“还有什么?” “没了啊。”陶文昌的困意晃走一半,“他说你把他拉黑了,他就不看手机了,我俩还能聊什么?” 祝杰关掉手机灯继续逼问:“没有别的?” “你丫想问能不能直接问本人去啊,别拉无辜群众下水。”陶文昌把脸翻向墙,后脑勺立马被人锤了,“妈的,刚才那下就是你打的!” “他有事。”祝杰说。 “啥?”陶文昌疑惑了,“我不是薛业,我不懂你的各种脑电波,你丫说人话。” “放弃体育学新闻。”祝杰站在黑暗当中,停顿几秒,“抽烟。” 陶文昌想打人。 “他不戴首饰。” 要不是怕禁赛陶文昌现在就要把这疯子打服。“你能别大夜里抽风吗?我他妈害怕。” “他最近很能睡。” “我去你大爷的……”陶文昌头朝外趴下了,“我又没和他睡过,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睡,下次我洗干净投怀送抱试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7 “活腻了?”祝杰捏紧了拳头。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有事?”陶文昌强迫自己冷静,不要与神经病一般见识。 祝杰思索着久久不说话。 陶文昌忍了又忍:“你丫要是失眠就出去跑步,别折磨室友行吗?” “他晚上八点半出食堂,凌晨快两点到宿舍,5个多小时,他说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 “兴许和同学吃饭呢,骗你丫的。”陶文昌痛快地骂,“活该你丫也有被骗的一天,傻逼了吧,他说你就信。” “这种事他不敢骗我。”祝杰冷嗓肃然,给陶文昌一个背影,“就知道问你丫也是白问,傻逼重新睡吧。” “你早知道问也是白问,你把我打起来?你要这么在意就自己问去啊。”陶文昌完全不困了,敢情祝杰把自己捶起来就为了显摆他俩互相信任。 “不在意。”祝杰摘下包,一身全黑隐入黑暗。“还有让白洋死心吧。” “你麻痹,去死。”陶文昌竖起中指。让白队死心?白队喜欢薛业?不可能吧,白队真是基佬? 白队?躺在床上早被吵醒的孔玉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薛业睡醒还穿着杰哥的衣服。 杰哥喜欢黑色,除非是参加正规比赛官方要求或校队的衣服,剩下全是黑色。自己跟在一身全黑的冷漠背影后面练追逐跑,跑到岔气没有一次追上过。 没练过跑步,高中刚入队的3000米测试被杰哥直接套两圈,成了田径队的笑柄。 其他队员在嘲笑,杰哥弯腰扶着膝盖,俯视累趴下的自己,问还能不能练了? 自己怎么回答来着?薛业一边刷牙一边回忆。 “练,杰哥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 薛业笑成一嘴牙膏沫,高中真幸福,天天能见面。 下午体育新闻没课,薛业回家收拾出一包厚衣服直接去找伍月直播。进屋发现又只有伍月一个人。 “胖成呢?”薛业放下衣服浑身紧绷。化妆师也没在。 “忙去了,说今天签几个男主播。坐。”伍月穿一条按扣牛仔连衣裙,“我给你简单上个妆。” 薛业犹豫几秒,还是坐下了。 伍月化妆下手很轻,轻得像羽毛扫过皮肤害薛业一直打喷嚏。俩人能聊的话题不多,每次都是提前对好人设和剧本以免翻车。 翻车这个词也是薛业干上主播之后才懂的。 开播前的尴尬让薛业坐立不安,面对伍月还不如和sky聊,最起码sky话不多但是好像很懂他。 可一旦进入直播间伍月会立即附身姐姐人设,对弟弟格外照顾,笑容纯净。薛业很需要钱,现在知道要回答红v会员的问题,想要收礼物提成就要多笑一笑。 3个小时的直播不仅耗费脑力也挑战体力,薛业不停喝水,接近下播时间突然出现一条带特效的留言。这个红v的id有些熟,薛业记得这个女生经常砸礼物。 有时还开玩笑问小哥哥操粉么,人要有梦想。 操粉这个词,薛业也是最近才懂。每次被问薛业都想说实话,其实我也有这个梦想。 公司不让透露真实私人情况,伍月替薛业挡了。“我弟弟刚上大一,没有女朋友,怎么知道理想型?”薛业跟着点头,无奈红v砸礼物追问,他只好看伍月脸色,伍月捏了他膝盖一把。 意思是,随便瞎说。 “我喜欢……”镜头下的他很腼腆,灰扑扑的眼被真真切切的动情点亮了,“高的,短头发,腿很长,喜欢跑步,最好是……运动员。” 眨眼功夫屏幕被礼物特效刷屏。伍月低了一下脸,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留言刷起一片是不是喜欢御姐,薛业直皱眉头,不得已悄悄地问伍月:“姐,谁是御姐?” 又是一片砸礼物的动静,留言纷纷大喊弟弟太天然了。伍月脸红道谢再三,准时关闭了直播间。 妈的,可算播完了,薛业一身的汗,只吃过早点现在站起来直晕。他扶住电脑桌按揉睛明穴,刺激犯困的双眼,顺便等伍月结算。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伍月在他身后问,香水味扑鼻。 “啊?”薛业茫然,困得眼前发虚。 高,短头发,腿长,前天直播说最喜欢跑步,不小心透露自己是花游退役运动员。伍月用男人撩妹的思路去理解薛业。以前为什么不说,偏偏等成超那个傻逼不在的时候说?想起成超不像人的身体伍月一阵反胃,特别是看惯了薛业之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8 要是能和薛业好……她从背后大胆抱住这副精健挺拔的身体,想他刚才刻意闪避的眼神。“你刚才是不是暗示我什么……你和成超说自己是gay,是骗他别盯着咱俩对不对?” “操!”薛业只愣一秒猛地甩开了伍月的胳膊,“你丫有他妈毛病吧?” “我有毛病?对啊,我是有毛病,没毛病的人怎么和成超睡?”伍月自嘲后直接扑过来,薛业眼皮沉重反应慢,直接倒在地铺上。 “操……”身上压了一个高挑的女人,薛业腰疼折了,疼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在暗示我?”伍月发现他没有起身简直欣喜若狂,衣服底下是腹肌。 平坦、有力、清爽干净……摸到人鱼线的刹那伍月涨红了脸。 “你知道吗,成超他不行……”伍月全压上来,朝薛业赤红的耳尖吹气。 “你丫……滚蛋!”薛业恶心疯了,一口气顶在嘴里,什么都骂不出来只想吐。 腹肌撕裂、腰椎受伤,正常起床都要连滚带爬。比起恶心他更怕伍月,怕她在身上乱摸的手和香水。 他起不来,只能躲。腰疼还想吐,喘气都喘不顺。 “你是不是怕成超知道?”伍月反手将薛业的手放在腰上,“真犯不上,公司里哪几个女主播和他睡过我全知道。你把他绿了还能赚他钱,咱俩一起赚。” 男人的自控力根本不可信,伍月深谙其道,第一次的欲拒还休是为了免责,顺理成章甩锅说女人勾引。 她缓缓扯开两颗按扣。 薛业眼里明显流露出了恨意。 “我又不用你负责,再说这事……你不亏。”伍月笑得特别无所谓。 薛业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的皮肤,在伍月的嘴即将碰上自己的刹那终于忍不住吐了。水和没消化的早点扑了伍月一脸一身,尖叫一声翻了下去。薛业趁机顺着床垫往地上滚,手脚并用扶着地板才站起来,晕得脚下打滑,狼狈地夺门而逃。 操!太他妈恶心了!薛业跑出高档社区在路边又吐一次。吐到胃部泛酸,刺激性的胃酸烧得食道很不舒服。 几个月之前他唯一接触过的圈子只有一中田径队,这里太他妈恶心了。薛业把手指压向舌根,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打上车往学校逃。 孔玉在西校区宿舍楼下犹豫,想叫薛业出来。 说什么只给杰哥拎包,可昨夜陶文昌摆明话里有话,和杰哥关系不一般。可又不知道薛业住哪个宿舍,怎么找? 远远过来一个男生,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孔玉觉得眼熟多看了几眼。“薛业?” 薛业困顿地回头找,体力不支靠住树干。“有事?” 孔玉看着他一步三晃的样也问不出什么。“喝多了吧?” 神他妈喝多了。薛业懒得解释要进宿舍,猛然想到成超和自己是一个屋的。 脚底下一停突然又想吐了,真他妈恶心。 “你……”他转身问孔玉,用仅剩的意志力对抗困意,“你晚上训练吧?我借你宿舍睡几个小时,明天买全套床铺给你换。” “不……”孔玉张口要拒绝,杰哥和自己同屋,他肯定抱有别的目的,转念想起白队…… 薛业穿的黑色运动外套,是杰哥昨天那件。 “行吧,不过你别睡太久啊。”孔玉说道,薛业点点头像个木偶似的跟着他走。进了东校区一栋宿舍楼,孔玉带他上了2层推开一间6人宿舍,指着下铺的位置。 “这是我的床,你别睡太久啊。” 薛业神情困倦,捂住的嘴还是想吐,吃力地说了声谢谢。 第19章腹外斜肌! 白洋接到电话的时候快晚上七点了,正和学生会干部游刃有余地周旋着。11月份比赛二队的人他也想争取一把。 “喂,怎么了?” “白队,你快回来吧。”同宿舍的男生说道,“你床上他妈有个人,我们谁都不认识,入室盗窃吧?是直接报警还是找宿管?” “什么?”白洋捂着电话出了多功能厅,“我床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9 “是啊,睡得死沉。晃了一下没醒,他们说先别叫了问问你。” 这事太蹊跷,白洋想了想说:“你们先别和宿管说,我回去看看。” 等赶回宿舍白洋拨开围着下铺的十几个人,心里骤然一惊。怎么会是薛业?他怎么跑自己床上来了? “白队你认识啊?”上铺的同班问道。体院大二住老宿舍楼,是上下铺。 “认识,这届大一的新生。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滚出去训练。”白洋开始轰人,“我约他来宿舍谈学生会的工作,估计等我等太久直接睡了。” 白队声望高形象好,他这么说了其他人只能点头,拿起装备去田径场训练,其实谁都不信。 宿舍安静了,白洋聚拢心神琢磨这件事。薛业和自己不熟,他怎么来的?怎么知道这张床是自己的?难道是昌子干的恶作剧? 不会,昌子爱开玩笑但办事有轻重。 床上的男生睡得很沉很稳,黑色运动外套的高领遮住下半张脸,有线条感的小臂抱怀侧躺在被子上,脚悬空,鞋也没有脱。 能看出来他在尽量减少和床的接触面。这么不舒服的姿势也能睡这么香,真有本事。 外套眼熟,祝杰的。 白洋鬼使神差地拨了一把薛业的刘海,安宁的睡相和彪悍的凶脾气极不相称。白洋想起那个小视频,半裸的少年一次次磕向地面又一次次撑起来,为了另外一个男生继续报数。 这件事白洋觉得古怪,薛业为什么突然去找王茂道歉?祝杰家的实力有目共睹,无论人脉还是财力,即便王茂真要整他,胜算很小,更不可能直接告到禁赛。 那天的事,球场的人皆能作证是王茂挑衅,而先动手的是薛业本人。如果祝杰请律师诡辩,责任方完全薛业承担,充其量划定为校内学生打架致伤。再往大闹也闹不起来,薛业背一个处分,轮不到祝杰担责任。 结果一个去找王茂认错接受体罚,一个和篮联部保证是个人行为。 正想着,思路被桌上手机震动打断,仅剩丝电。 电量活活被震没了。 白洋先用充电宝接上,左思右想接了来电人叫杰哥的电话。 “喂,我是白洋。你先别冲动。” 电话那端沉默将近半分钟。白洋看看通话状态,没断啊。 “薛业呢。”祝杰的声音,粗糙的喘气声把紧绷感从听筒传送过来。 白洋看了一眼薛业,在对面下铺坐下。“这件事我也奇怪,他现在在我床上呢。” “在你什么上?” “床上,在睡觉。”白洋尽量轻,怕把人吵醒,“我在开会,室友说我床上睡了个陌生人,问我要不要找宿管。我把他们按住了,回来一看居然是薛业。现在我也是一头雾水,比你更想知道怎么回事。” 沉默,电话那端又是沉默,规律的呼吸声异常清晰还能听到哨声,应该是在操场。 “白洋。” “你说。”白洋有些想笑,能想象那边是怎么样咬牙切齿,顺手搬了一张凳子帮薛业垫脚。 “别动他。” 白洋很奇怪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动他?” “你心里有数。” “我要是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动他,你怎么办?”白洋声音仍旧轻轻的,随时关注着睡觉的人,“有件事我很好奇。祝杰,没人看出我是同性恋,你怎么看出来的?” 电话那端又陷入沉默。 白洋慢慢又说:“既然薛业单身,那任何人都有追求他的权利。他高中喜欢你,大学也有可能喜欢别人。他怎么睡了我的床暂且不管,摆明这中间有事,可他为什么没去找你呢?祝杰,他喜欢你这么久,既然你是直男不能回应,这个位置就该让贤了。” “别叫他,你俩不熟。” 白洋随意地坐下。“现在不熟,来日方长。” “等他醒了让他赶紧走。”通话瞬间结束。 白洋退出页面看着手机屏幕无奈一笑。背景屏幕里的男生是祝杰吧?这种程度的情敌实在太好赢了。 薛业睡醒眼睛还红着,吐得太猛的后果。重新找回视野焦距,先看见对面下铺不认识的男生,对面上铺的男生光着膀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0 “醒了?”白洋坐在桌边削苹果。 嗜睡症的清醒过程很慢,薛业歪着身子坐直,找回力气。“你怎么在?” “我?”白洋把苹果递过来,“饿不饿?你睡了我的床,这是我的宿舍,这屋的人是我同班,你说我怎么在?” 头顶上铺的男生倒垂着脑袋。“学弟怎么跑大二宿舍来了?我们他妈的差点报警。” “大二宿舍……你的床!”薛业开始回忆,急躁地舔了舔嘴,“不是孔玉的床吗?” 白洋细眯起眼睛,一笑。“孔玉……很会办事啊。” “我走了。”薛业弹坐起身晃了几下,站稳后直接往外冲,“操,我手机呢?” “帮你充好电了。”白洋递给他,“屏幕上的照片是祝杰?” “关你屁事。”薛业接过手机看时间,心都凉了。 一觉睡到23点,薛舔舔你丫要完你知道么?这要万一让杰哥知道……还有sky的吃播没法解释。 吃播?薛业猛然记起下午直播后发生的一切,又恶心得要命。 孔玉你丫也完了,真的,业爷不捶飞你就不是你师叔。 杰哥说过离白洋远点,薛业跑得飞快,刚跑出宿舍楼正门一眼看到杵在正门正对面的一身全黑。分明就是来逮人的。 “杰……哥。”薛业咽了下唾沫。祝杰只看他,没反应。 薛业不知所措喉头发紧。“杰哥?” 祝杰动了动肩,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根根伸开攥麻木的手指,骨节咯噔作响。 “薛业,穿着我的衣服睡白洋的床,爽么?” “啊?不爽,我不知道那是他的床,我以为是孔玉的。”薛业发懵,鼻息里都是自己吐过的气味,“杰哥你听我解释行么?” “闭嘴,别在白洋宿舍门口跟我解释。”祝杰抬腿就走,薛业仿佛一瞬间用光了力气,缓了缓还是垂头丧气地追上去。 一路无话。也不是无话,薛业复读机一样杰哥杰哥叫着,祝杰没反应。 室外田径场一旁的更衣室空空荡荡,薛业跟着杰哥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他正低头想为什么孔玉要带自己睡白洋的床,衣襟被一只拳头攥住,咣当一声撞进隔间。 “嘶……”薛业后背撞得生疼。 “现在解释啊,我听着。”祝杰黑着脸,指节高凸的程度仿佛全身力量集中在攥紧的拳里,尾指指峰深深顶住薛业下颚舌骨肌的凹陷。 “昨晚你干嘛去了?” “昨晚?”薛业怔住,“昨晚我不小心睡着了啊。”随即被利落地翻了个面,紧绷的胸口紧紧贴到墙面。衣服被掀起来的瞬间还以为杰哥想让自己还衣服,气得不想借了。 算了,还就还吧,不是自己的迟早会收回去。 直到那只手从后腰移到腹外斜肌。 在他的腰肌上捏了一把,很紧,很疼。薛业瞪大了眼睛,不敢动。 除了疼还有点痒,痒过又酸又难受。 肌肉如同整个灵魂像被杰哥攥死,两条腿,绷得笔直不敢动。 “说,昨晚你俩是不是在一起?”祝杰尽量呼吸缓慢,想起昨晚薛业无故消失的几个小时,下手不轻。 薛业却走神了,如同颈动脉血氧被抽空。 他从没和杰哥这样亲近过,接触过。最最亲近的时刻,是寒假杰哥的腿因为训练过度拉伤,他扶着杰哥走路、复健、上厕所、换衣服。 杰哥的右大腿后侧肌纤维断裂,他跪下来帮他揉。那种伤痛只有体育生才会懂,咬着牙忍住,还要康复训练,一刻不敢耽误。稍微好转,立马带伤训练,伤和痛成了他们生活里的日常陪伴。 每一次复健,杰哥的表情都是痛苦万分。再后来杰哥归队,俩人一起下练冲澡,用热水冲伤口和肌肉。 “你喜欢他?”祝杰当他默认了,拧住那块肌肉,“白洋知道你剃这么干净么?” 操操操,薛业是因为疼才回神,不仅用力,手指还贴了保护关节的肌贴。肉色的,是自己送的那一卷。 “不是,杰哥你误会了,我昨晚……”薛业疼得肩膀一缩推着冰凉的墙壁,“真的是睡着了。嘶……杰哥你能不捏腹外斜肌吗?酸,还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1 “捏爆你信么?”祝杰认真地可怕,“在什么地方睡着了?跟谁一起?” 薛业面红耳赤,不敢再动。“在主楼东侧的外置楼梯8层……我自己睡的。我不敢去操场烦你只好找个高处看看操场,不小心就睡着了。杰哥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睡白洋……” 疼。明显这句话杰哥不爱听。 “……的床。”薛业打了个激灵,“我只想借……孔玉的床睡一觉,我他妈……疼疼疼,也不知道怎么睡他床上去了。” “你不喜欢白洋?”祝杰贴着他耳朵问。 薛业额头抵住了墙,声音充满疑惑。“喜欢他?我跟他完全……不熟啊。杰哥你信我,还有别……别捏了,肌肉疼。” “不熟?”祝杰声音明显有缓和,“为什么借孔玉的床?” “因为……”薛业没说下去,一口叼住高领的领口,因为杰哥在掐他侧腰。 每一下都很用力。 他做了几百个俯卧撑,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酸疼。 酸得他脑仁快要炸了,还痒。 “不喜欢白洋,我信。”祝杰从方才要杀人的表情过渡为大仇得报,“现在说,为什么借孔玉的。” 没脸活了,薛业面向墙壁准备自闭,全身飘飘的脚底发软。被杰哥掐掐腹肌就招了,尊严呢? 抛开尊严考虑现实,借孔玉的床会直接牵扯出成超和伍月的事。撒谎骗杰哥?薛业觉得自己没那个能耐。 薛业脑仁发懵,不知道从哪一条说起。 “杰哥,这个事我肯定……不瞒着你,但是你能不能容我缓缓?”只是太尴尬,薛业左右看看更衣间,怕被人发现。腰肯定掐红一大片。 没脸活了。薛舔舔你应当为自己感到羞耻。 “缓到什么时候?”祝杰从包里抽出湿巾纸,慢慢擦手。 想起伍月那边的烂摊子薛业不禁想吐,硬着头皮说:“就这几天吧……杰哥你别不信我,我骗自己都不骗你。那个……杰哥我手脏了,能给我一张么?” “不能,回去自己洗。”祝杰撞开更衣间的门,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缓到明天晚上给我解释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高三寒假两人均已成年,不存在未成年亲密行为。 祝杰:作者,你改得我都不知道自己这章到底干什么呢! 作者:我也不知道,为了过审,就这样吧。 昌子:太野了,我们直男真不这样。 第20章黑料如山 薛业回到宿舍还在神游,短短一天发生太多的事。伍月、孔玉、白洋……令他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大脑直接停机。 唯一还记得的只剩下杰哥让自己升天。 薛舔舔你丫没救,你让杰哥怎么看你?碰一下就小喷泉了。 室友还没睡,薛业泡了一碗方便面吃,趁成超没回来洗漱躺好。明天怎么解释?这一解释就会牵扯出很多事。 也不知道杰哥会不会信。 妈的孔玉你丫害我干嘛?鸡蛋差点被杰哥捏爆! 祝杰赶在门禁前回宿舍,陶文昌和赵明已经躺了,孔玉在看年初省队比赛的视频回放。 为了11月的大赛现在训练量猛增,中长跑往上提耐力速度,短跑在逼绝对速度。陶文昌是背越式跳高选手,上背磕青两大片,巴不得在床上装死尸。晚训时听跳高队的学长说白队床上莫名其妙睡了一个大一男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是薛业。 因为整晚孙康都在操场找祝杰,tmax间高强歇训练缺席,明天这野逼一上场估计直接罚10000米起步。 薛业百分百有招黑天赋,外加吃亏体质。陶文昌佩服,这种性格不讨喜、脑袋一根筋、能打又暴脾气的人高中平安毕业简直奇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2 孔玉看得心不在焉,没法忽视背后一道冷冰冰的注视。“杰哥你回来了?” “你带他去白洋的宿舍?”祝杰朝他逼近。 操,是孔玉!陶文昌躺平在胸口划十字架,希望祝杰拆宿舍的时候别伤及无辜。 “谁?”孔玉惊讶地转过头,“哦,薛业啊,我今天刚好在西校区碰见他。他喝多了整个人醉醺醺的,说不想回宿舍借我的床睡一下。咱们楼有门禁,我怕他一时半会儿酒醒不完,又想着白队一直想挖他就……” “喝多了?”祝杰又近一步,“你怎么知道?” 孔玉快速眨了眨眼:“看出来的啊,他一直扶着树走,说不定刚喝完。他要是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我是真怕他睡过门禁时间。再说……白队不也没怪他嘛。杰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火。” 祝杰很少笑,突然笑了。“薛业是迟发型酒精过敏体质,喝完酒腹部以上会起两天半的红疹。” 室内沉寂了。 安静片刻孔玉站了起来。“杰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太多。” “你没想太多?怂恿他找王茂的是不是你?”祝杰问。 左腕的运动员专业心率手环闪了两次黄灯,计数从静止心率直接跳到84。 孔玉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怂恿他,我就想提醒他,他主动问王茂在哪个系。我要知道王茂会体罚肯定不说。” “你会不说?”祝杰捏响了拇指关节。手环黄灯忽闪,92。 “杰哥!”孔玉下意识退后两步,傲慢的脸煞白,“你是不是喜欢他?” 祝杰动作停了眼神凝滞得可怕,拳头一攥再攥,下颌过于紧绷压低导致暂短两秒的抽动。 黄灯最后急闪,120。再往上蹦字到124。 针洞大的红灯骤然急速闪灭,心率过速。 “我不可能喜欢薛业,我只喜欢女人。”祝杰转过身把手环摘掉一扔,“孔玉,我再郑重警告你,不要去招他。” 凌晨5点薛业准时醒了,先看成超的床,空的,继续倒头睡。 上午主楼4层的阶梯大教室有两节90分钟大课,薛业不敢迟到买好几个包子往楼上狂奔。第一节大课的前60分钟他还在犯困,趴在最后一排靠窗的桌面上晒太阳。 医生说腰椎受伤可以多晒晒,舒服。 晒到快下课薛业出汗了,脱了杰哥的黑色外套叠好,里面是一件白色砍袖运动背心。他习惯性去摸喉结才想起项链被杰哥扯了。 晚上怎么和杰哥解释?薛业开始发愁,反正必须把伍月这个人瞒过去。单独去女生家又差点被女人上了,薛舔舔你的下场是再被杰哥亲手打服。 想想就疼,薛业趴在桌上揉肋骨,杰哥下拳真狠,不愧练过。 一个女生趁老师写黑板的功夫往后跑,一屁股蹲在薛业座椅后面。“醒醒,醒醒。” 薛业迷迷蒙蒙回头一瞧,潘露。“有事?” “薛业你怎么回事!”潘露急了,“快上微信,赶紧解释清楚啊!” 微信?薛业慢悠悠翻书包拿手机,点开收到无数通知,全是不认识的人邀请他加入群,群名是:薛业揭底群1。 揭底?薛业点同意加入,群公告是:新闻系体育新闻专业薛业装gay骗pao大揭底。 装gay?这逼骗人,我他妈是真gay! 薛业继续看,系统先提醒他和大部分群友不是好友。再看一眼群人数,489,大概还有群2345吧。 正在发图的头像他认识,成超。 图片都是长图,薛业浪费流量点开了一张,无非就是他和伍月直播截下来的,有对视微笑,有伍月帮他弄头发,有他低头看伍月。 然后全是一张张的大图,伍月骑在他腰上,两个人倒在床上。 图片清晰度不高像偷拍,角度都是侧面,其中不少姿势暧昧,他的手在伍月腰间,伍月开始解胸前的按扣。 伍月压下来,两人的嘴近乎贴在一起。 成超继续发图全是微信转账记录,薛业不为所动,这不是日结的工钱吗?我签合同是按次结算的啊。 开始有人好奇了,问薛业是谁。成超甩完图片甩个人信息,新闻系体育新闻专业薛业,证件照,手机号150xxxxxxxx,停了一会儿开始发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3 薛业皱眉,一个字一个字认真阅读。 大概意思是自己很穷,求着他当男主播赚生活费,但一直对他女朋友图谋不轨,先假装自己是gay,让他掉以轻心。等时机成熟把他女朋友办了,俩人在直播间搞了。截图记录是为了证明他多有良心,钱从不拖欠,可薛业这个白眼狼不仅没说过一句谢谢还给他戴绿帽子。 又发了一段很抖的录像。先是薛业揉眼睛,说:“不是……我给你一句准话,我是个同性恋,你放心。” 背景里是成超的声音。“操,同……牛逼,哥们儿为了你这句话绝对不吵架了,跟你月姐好好的!” 什么时候录像了?手挺快。绿帽子?绿帽子是你网黄女朋友给你戴的,关他妈我屁事。薛业晒着太阳继续往下看。 又开始发照片了,是自己落在伍月家的衣服,从上衣长裤到内裤袜子。成超直截了当喷了一长串脏话,说薛业趁他这几天不在北京,和他女朋友同居。 挺能编啊。薛业自嘲地笑了,百口莫辩。黑料不一定全真,但只要有一件是真就翻不了身,确实也是自己的衣物。 害得自己连多一条ck换都没了。 群里热闹了,不断有陌生头像跳出来问他怎么骗你是gay了。马上有人回复,薛业倒追白队你们不知道? 众人哗然,表情包刷屏。薛业傻了,这他妈不能忍了。 倒追白洋?这是造谣! 又有新头像出来作证,听说昨晚白队床上睡了个大一的,一直睡到半夜,不会是薛业吧。 薛业指尖颤抖,按耐不住想要打字。神他妈半夜,我11点走的。 成超不停地回复,薛业也许是个双性恋,是男是女都小心他吧,教室和食堂碰见他就走,厕所澡房碰见直接转身跑吧。他用过的东西指不定什么细菌,别沾上脏病。 一拨人起哄,说你们谁去提醒白队换床单。另外一拨人说换什么床啊,直接宿舍大扫除吧。 这时有人突然艾特了whitesea,说白队你也在啊。薛业心里一惊,敢情这还是个跨届揭发群,那成超工作量挺大,要十几个群了。 whitesea的id开始被群艾特轰炸。薛业紧盯屏幕,想看白洋能怎么解释。 [昨晚薛业确实来过我宿舍谈公事,晚十点离开。本群内容真实度有待确认,不予评论。有矛盾当面解决,不要搞人身攻击] 嗯,whitesea,白洋,果然是混学生会的干事,态度中立。薛业思考去哪儿能打白洋小报告。 群里发了个小视频顿时炸锅。 [王茂宿舍楼下脱光了俯卧撑的是薛业吧,听说在篮球场打起来的] [是啊,祝杰不就为这个事把王茂他们队给收拾了,喊了几百个薛业对不起。看来这个薛业还挺有手段,白队你可小心啊] 薛业浑身僵硬,深深吸了一口气。 操,杰哥什么时候干的这牛逼事? 这时他抬头喘气,300人的大教室有一多半在回头看自己,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手里都举着手机。潘露被她的好闺蜜们拉回座位。 下课铃响起,成超发了一张体育新闻系课程表。 [薛业正在主楼4层阶梯教室上大课,想去围观的朋友尽早行动,注意保持距离以免染病] 铃声响完,薛业四周成了一片无人区。前后门倒是有看热闹的人,老师则一头雾水。 薛业一个人坐窗边抱着黑外套,他不怕孤立,这些事完全伤不了他。从高中出柜这就是他每天的常态。只不过高中同学还是单纯,只会挤兑笑话他舔杰哥,没编过乱七八糟。 这么一想,高中同学真好。 步入大学等于半只脚踩进社会,薛业没那个口才也没那个精力,不想解释,不想反驳。他曾经锋芒毕露才发现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唯一担心的是许许多多机缘巧合凑在一起没法和杰哥解释。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杰哥还信自己么? 白洋从前门进来的时候薛业正在座位上抽烟,烟伸出了窗口,身后跟着孙康和陶文昌。 “你还好么?”白洋下课直接赶来,阶梯教室外有不少人,薛业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 薛业冷冷地抬了下头。“好啊,怎么不好了?” “白队你离他远点儿!”前门有个男生喊,引起一片哄笑。 “远你麻痹!”陶文昌开骂,“看什么看,找打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4 “昌子!”白洋制止他动手,“你们和区一中的人脾气都不好吧。” “这件事你能信?”陶文昌反问,“照片可以作假啊!” “真的,照片都是真的,也别信我,说不准真是我干的。”薛业靠向椅背眼神失去生机。手机不间断震动,谩骂短信疯狂涌入,估计都是成超小号。 白洋一向克制,懂进退。“你放心,给我一天时间,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保证还你清白。” “用不着。”薛业一字一顿地说,“用不着任何人替我说话。” 陶文昌看向了白队,一个学生会标准干部的作风。即便他相信薛业被诬陷,即便他关心得下课立马过来,可在铺天盖地所谓真实的证据面前白队绝不冒险。 衡量得失,公事公办。如同他恨王茂体罚薛业也只通过篮联部来制裁。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不会偏向。 可薛业能自己解释清楚吗?陶文昌觉得他做不到。 他根本不想解释。 薛业懒懒地看群聊天,读那些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好像每个人都特别了解自己,随随便便口诛笔伐。 真他妈累,真他妈脏,真他妈没意思。 无所谓,反正自己的人际关系从没理顺过。他怕的是成超挖出自己舔杰哥的事实,把自己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废人和杰哥粘上。 以后还是尽量别见面,大学不是高中,人心叵测。高中同学只笑话自己,大学的人会笑话杰哥的。 [说够了么?] 薛业愕然恍惚,头像是和区一中的操场跑道,杰哥? 操,还真是!薛业不可能认错,哪怕这头像把他拉黑了。 有人开始认出这个头像,成超立马给回应。[呦,祝杰,又出来护着薛业了,你俩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 [薛业是二级国家运动员,诽谤污蔑国家的人,我帮你死得更快。] 运动员。薛业怔怔看着手机,突然眼眶通红转脸看窗外。原来杰哥一直把自己当二级运动员。 陶文昌放下手机表情云淡风轻,稳了。野逼祝杰亲自下场,这群主天黑之前必凉。 第21章你信我 可是不对啊,陶文昌放下手机,祝杰昨晚没练今天6点上场罚了5000米,径队在室内馆训高强歇,他练完了? 中长跑运动员和他这种跳高跳远出身完全两个路数,身体处理氧气的速度越快跑得越快,静息心率维持在60左右,心脏每一次收缩都能向肌肉推送超出常人水平的大量血氧。 所以丫过度呼吸比一般人危险,嗝屁速度更快。极限体能状态下的最大摄氧量靠遗传因素,长跑牛逼的只能是老天爷赏饭吃,比如张钊,田径队前队长,真跑1500铁定赢不了祝杰,可优势全在后头,越跑越欢腾一牲口。 1500米这些就靠生往上拔,6213组合高强歇下来全瘫在地上喘气。他肯定过不来,陶文昌想着悄悄往前门溜达。 白洋也看手机,转手直接给了孙康。“你队里的人,想培养他就让他学会闭嘴。” 孙康草草瞥过一眼盯薛业。“又是因为你。” 薛业很不自在地往墙边靠。操,自己又给杰哥找麻烦,干脆都承认算了。抓起手机刚要打字,晚了一秒。 [我祝杰以人格担保,薛业为人正直,品学兼优。] [他打你女朋友主意?谁给你的勇气?] 成超火了,又是一段长话。薛业扫过几眼大概是他手里还有更多证据,牛逼别跑等着打脸这些话。 [不跑,牛逼12个微信群别解散,我全截图留了证据。造谣是吧?有一个算一个,这事没完。不想受牵连就立马滚,省得我挨个找。] 薛业的脸迅速发烫,截图留证据?杰哥好聪明,不愧是他。 成超又发照片,两个人背后搂抱的和薛业在宿舍抽烟睡觉的,很颓废,穿很少。 薛业突然想到成超有随手偷拍和录视频的习惯,妈的,早该防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5 [成超你丫找死。] [律师中午联系你,最快下午立案。证据有种别删,我找鉴定科复原。包括他和你女朋友每一次直播的完整视频。] 群人数开始减少。 [以暴力或其他方法公然侮辱,捏造事实诽谤,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成超,你和你女朋友找死,我满足你。] [我是体院陶文昌,实名支持薛业。同性恋那段视频怀疑是真心话大冒险,傻逼才信] [我也实名支持我男神!我是孙健,傻逼群主快他妈跪下道歉,还同性恋,男神要是同性恋我第一个和他谈恋爱] [他看不上你。] 白洋这才发现昌子不见了,估计在教室外面发微信拉人头呢。他掐了掐眉心,唉,这帮新大一还是沉不住气,没经验,把事闹大对薛业名声更不好。 [我是体育新闻潘露,支持薛业,我是他同班,薛业不善言辞可绝对不是这种好色之徒。几张照片不足为真,有本事放完整视频啊] [傻逼群主就是嫉妒我男神英俊开挂,男神打架是王茂挑衅,做俯卧撑是道歉去了结果被体罚,没准就是你女朋友想上我男神,玷污我男神清白] 白洋笑了,昌子这个人……聪明啊,煽动性高,可以培养。 [成超,我给你几个选择,全校当面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带着你女朋友跪下磕头直接退学,等着我送你俩进监狱。天黑之前没有答复,你找死,我帮你。] “你明年卸任,想培养祝杰就让他学会少说话。他的弱点永远是……”白洋意味深长地看向薛业,“情绪。你弟也需要磨练,这都喷十几条了,容易被当枪使。” “你管好你的人就行。”孙康转身离开。白洋看看时间准备起身:“需要我留手机号吗?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薛业摇头。 白洋不多问了,薛业不会耍高姿态,他是真的不需要、不在乎别人的信任。“你放心,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有我的方法,成超我会处理。” 等人走光,薛业慢慢站了起来。教室的人仍旧躲瘟疫似的,潘露小跑靠近放了一瓶可乐在他桌上。 “加油,我们都支持你,只是她们不敢说话。”她小小声地说。 薛业无力地笑了笑,如果潘露知道自己真的是好色之徒并且非常好男色,大概会失望。 还差几分钟上课薛业想去透口气,低着头往后门走,边走边偏头叼烟。眼前出现一双黑色定制专业跑鞋,右腿打着运动型十字护踝。 再往上看,是一身全黑。 “杰哥?”薛业瞪大眼睛。 祝杰猛地伸手把他嘴里的烟掐断。“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薛业后背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怎么解释?从哪里开始解释?为什么做主播、为什么推不开伍月、为什么会吐、为什么睡了白洋的床……一瞬间,无数翻滚的情绪搅动起他的胃。 “杰哥,别替我说话。”薛业尽量平静地说还笑了,“不值。” 真的不值,大学再给杰哥拎几年包心满意足,谁知道下次睡着能不能醒。 祝杰与他四目相对。“吃饭没有?” “啊?”薛业心慌到听不懂杰哥的意思,“吃了。” 祝杰火大到磨牙。“我他妈还没吃呢。” “哦……我买包子了,你吃吗?”薛业跑回座位翻书包,身后咣当一声坐下了,挨着他的桌椅。 “坐下。”祝杰猜他没吃。 “啊?”薛业已经做好罚站准备了,“杰哥你不生气啊?” 祝杰扔了两个打包盒上桌,靠后倚向椅背。“打死你之前最后一顿饱饭。” “哦,谢谢杰哥。”薛业怔怔地看右边侧脸,耳轮分明,耳垂薄削。上课铃声打响杰哥没有要走的意思,薛业双手发烫紧张了,没和杰哥坐过同桌。 高中一直想坐,杰哥不同意,三年一直坐杰哥前面,没见过他上课什么样。 虾仁馄饨,撒了一层蛋皮丝和虾米。生煎包还烫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6 第二节大课老师照常点名:“薛业。”课堂诡异得安静。 薛业狼吞虎咽,咬着半口生煎准备吐掉喊到,后脑勺被杰哥冷不丁猛按一把,脸差点按进汤里。 “到。”祝杰漫不经心喊完又转过脸命令,“吃你的饭。” “哦。”薛业咕哝着,眼睛管不住偷瞄右边,“谢谢杰哥。” 薛舔舔你丫没救,这时候还有心思犯花痴。 可杰哥帅啊,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先舔就对了。 “你他妈看我干嘛?”祝杰冷着脸问。 薛业放弃徒劳的挣扎,慢慢开口:“看杰哥你……帅,没坐过同桌,以前你老不让。杰哥你收拾王茂了?哪天的事啊我都不知道。” 祝杰的脸突然扭向右侧,隔几秒才转回来。“就你这狗屁定力还坐同桌?坐同桌你他妈能考572么?” 薛业心神向往地摇了摇头,真要坐同桌别说572了,高考72分不能再多。 “我让你喝过可乐么?”祝杰视线落在饮料上,“谁买的?” “班里同学,那个,潘露。”薛业赶紧指前几排,三年没沾过碳酸饮料。 “潘露……”祝杰的左臂松松地搭在椅背上,抬手把可乐顺窗口扔出去。 薛业听到可乐瓶落地炸开的动静,还有几声骂人。“操……杰哥,这是4层,高空坠物危险吧?” “我他妈还想把你当坠物扔出去呢,手机给我。”祝杰拿手机不客气,用自己指纹解锁删掉微信app,“微信以后不用看了。” 薛业心口抽搐般紧张,目光穿透睫毛追随他。“杰哥,这事要不然算了吧,你别管我,孙康明年就卸任,我想你当径赛领队。” 祝杰爱答不理的。“真他妈懒得管你,直接收拾你。闭嘴吧,我睡会儿。” “哦。”薛业把头一低,眉骨伤口即将痊愈。 杰哥在同桌趴着睡觉,薛业心口砰砰乱撞。操,因祸得福了?半小时过去他暗暗靠近才发现杰哥外衣里的黑色田径背心结了一层白色盐粒。 出这么多汗?孙康这个傻逼。时至正午薛业想拉窗帘,刚抬手杰哥睁了一只眼睛。 “你能老实会儿么?” “能。”操,把杰哥吵醒了,薛业后悔不已思绪飘浮,鼓起勇气,“杰哥?” 祝杰刚闭的左眼眯着睁开。“说。” 薛业使劲咬了下嘴,他没有资格问,事实照片摊在面前他一句都没解释。别人泼脏水无所谓,本身自己也不在意。 “杰哥。”薛业抱有一丝绝望的希望,“你信我。” 祝杰先皱眉再闭眼,伸手撩起他的刘海,手指玩着沾透汗水的头发。“嗯。” 剩下的时间薛业像做梦,杰哥时不时闭眼休息,时不时翻他书包看新闻系的课程。更多的时候在发微信,像和什么人联系。 不会是和成超对骂吧?薛业后悔没把成超这个逼锤死在摇篮里。 正午十二点准时下课,薛业很有私心想陪杰哥吃饭,不料直接被送回宿舍。 “杰哥你不吃饭啊?我带饭卡了。” “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管用。”太他妈管用了,薛业刚转身又转回来,“要不我先解释吧,免得你气狠了收拾我。” 一只有力的手拍在他后脖颈处,指腹陷进皮肤。 “薛业,我现在已经气狠了,不着急听你打着哈欠解释。”祝杰用力掐了一把都没把人弄清醒,“滚上楼睡觉。” 薛业困得几乎要晕,特别是有只手反反复复按他脖子。“我解释一句,我没上伍月,杰哥我……” 疼疼疼疼疼。 “还敢提她?”祝杰收紧握力,“上楼睡觉,谁找你都不用理,听懂了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7 薛业定了定神,点头。 “听懂了就说话。” “听懂了,杰哥。” 疼疼疼,薛业揉着脖子回去,两个室友看他的瞬间交换眼色一起离开。无所谓,别人的信任一文不值,薛业咬了几口包子,上好18:20的闹钟倒下昏睡。 被闹钟吵醒时宿舍昏暗,只有他一个。洗了把脸准时开播,等红v踩点入场。 今天的尊贵会员晚了十几分钟,特效仍旧炫酷。 “抱歉,昨天……出了些事。今天也先停一天行吗?这顿欠着,我补上。”薛业仍旧靠墙,两条胳膊有气无力垂在膝盖上,手里夹着烟。 [sky:烟灭了。] 薛业眉头一皱,可好歹收了人家钱的,急吸几口过过瘾把烟按熄。然后盯着屏幕里一脸困意的自己,气氛尴尬。 “要不……我陪你聊半小时?”薛业不反感sky,除了这人总和自己过不去的点菜天赋。 [sky:行。] 操,真答应啊。薛业随口问的,和陌生人聊从没有过。他努力适应着,深呼吸。“我……” [sky:关灯。] 薛业不解,伸手拧灭床头灯,屏幕里的人消失了,一片黑暗。 [sky:昨天怎么了?] 原来是不让自己露脸,薛业笑了笑,算是接受这份善意。“谢了……昨天,唉……反正就是……算了不提了。今天的事才傻逼呢。” [sky:听不明白。] 薛业收回对sky的好评,迟早约出来捶飞了丫。“有人说我上他女朋友,够傻逼了吧。” 屏幕里没有人,却能听到有人呼吸不稳。 [sky:慢慢说。] “我抽根烟啊。”薛业直接咬住烟嘴,迷恋烟草短暂的催眠。 一支烟抽到过半,胸口仍旧堵得难受。 薛业的眼尾抽了几下,狠狠地搓了把脸。“我……从小读体校,除了体育什么都不懂。14岁代表学校参赛,教练和老师向省队推荐,赛前训练营破格把我录了。” 时间仿佛静止,直到一支烟抽完。 [sky:然后呢?] 薛业看向手机前置摄像头,眼神涣散。“然后也挺傻逼的。” 第22章少年与阴暗 薛业静了一会儿,左手把住右腕收紧。说么?自己和sky完全陌生人。 屏幕是黑的。 “我不知道你对运动员这个圈子,了解多少,其实……很多时候,教练,队医,裁判,这些人说的话比成绩重要。” [sky:不懂,举例。] 操,这人完全外行。薛业紧张地挠肩上的疤,想起这个伤口愈合的过程格外痒。 伤口愈合不能抓,血痂自然脱落才不留疤。他直接把血痂揭了,一次一次撕出血才留这么深的疤。 “进省队,教练推荐很重要,队医评估运动员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打比赛,也很重要。裁判……我就不用举例了。”薛业视线放空,“他们代表一种……权力,小一点的运动员没办法。” “我那年……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教练和恩师去封闭集训。一开始还好,后来……营里女队医说我心理状态不稳定,给我开的身体检查次数特别多。” “从那时候我开始怕女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8 [sky:她叫什么?] 薛业用力搓了搓脸。“忘了,真他妈恶心。她总喷香水我想起来就恶心。手机统一上交我也联系不到自己的教练。” 空气凝固了。黑暗中薛业的瞳仁慢慢缩聚,皮肤出汗变得潮湿。 “特别恶心,真的恶心。从那之后女的太亲密我就吐,男的太亲密我也难受。昨天我和一个女主播……直接吐了,吐完爬起来跑了。” [sky:有个问题。] “啊?”薛业努力放松。 [sky:女朋友也不行?] 薛业喉结猛缩。“我……没女朋友。我是同性恋,特怕女人的那种同性恋。” [sky:女人不行才找男人?] 薛业舔了舔牙继而垫了枕头靠墙。“不是,我挺早就……知道自己是。” 体校学长洗完澡老按着他闹,闹着闹着薛业就明白了,不敢和他们洗澡。薛业打直肩线,脊柱两侧靠后躺。“你要是受不了,送礼物的钱大部分还没动,我花了一些,剩下的提出来还你。平台扣二分之一还有手续费。” [sky:女主播也在这个平台?] “嗯,她男朋友弄的公司。” [sky:现在钱提现,平台封你就没钱拿了。] sky直接离开直播间留下反应慢了半拍的薛业。薛业突然打了个激灵,这逼聪明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大额提现绑定银行卡,身份证确认。薛业看着提现成功的短信息揉眼睛,多了75000块,这一行果然来钱快。 可从小受的教育就是田径场那一套,十分耕耘一分收获,比别人付出一百倍的努力才会提升一个名次,也不敢花啊。 这钱先别动全留着治腰吧。薛业心里有底了,翻出没吃完的包子,吃完又躺下了。 再睁眼是被电话铃声吵醒。薛业为了养腰都是趴着睡,撑起胳膊肘看来电人,杰哥? “喂。”他一秒接听。 “睡醒了没有?” “醒了醒了,我没睡。”薛业撑起身子下床顺便看时间,快晚上十点了。 祝杰低沉地嗯一声。“滚下来。” 滚下来?一天见杰哥两次?薛业喜出望外满地找鞋:“嗯,我马上我很快。” 挂断电话薛业发现4个室友都在,脸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 “有事?”薛业艰难地穿着裤子。 “薛业是吧。”最近的那个先开口,“我们几个下午开了一个宿舍临时会议,虽然成超已经通过学校单方面道歉了,也愿意接受处分和经济赔偿。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毕竟因你而起,完全超出我们的接受范围。” 薛业慢慢套上t恤,拿出黑色六边体棱柱型的香水瓶喷喉结。“所以?” “我们来学校是为了学习,不懂也不想懂你和成超之间复杂的利益关系。”旁边一个也站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成超没几天还要回来上课,我们不想在乌烟瘴气的宿舍里睡觉。” 薛业光脚踩上匡威,很明白地点点头。“懂了。” “宿管那边我们已经反馈过,要么你退宿换宿舍,要么我们集体换宿舍。我们联系不到成超,只能先通知你。退一步说你又打架又随意毁坏过宿舍财物,你比成超更不适合做室友。” 确实是,自己也知道。薛业重重地提一口气。“行。” 祝杰正对大门看薛业一边往下蹦台阶一边提鞋。“想摔死是吧?” “杰哥。”薛业拎着书包飞奔,脚下一停肾上腺素汹涌溢出了。操,圆寸带杠。 杰哥只剃贴着头皮的最短圆寸,每两周就要打理。高一军训时带杠把自己迷得够呛后来就不弄了。 “过来。”祝杰说,薛业在两米外一动不动只动喉结。 薛业吞了吞口水假装若无其事。“杰哥你吃饭了没?我还有几个包子。” 祝杰点头,眼神投在薛业脸上没换地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9 “怎么了?”薛业赶紧揉脸,“我脸脏了?” “没有。”祝杰仍旧伸手撩刘海,只不过无名指在薛业的额头轻轻带了一下,蹭着皮肤过去,“薛业你丫是傻逼么?我他妈说没说过不能去别人家里!” 薛业被刚才轻轻一蹭给蹭懵了,说不好什么感觉。“我是。” “干嘛?”祝杰单手往后滑,拇指食指间的虎口卡在他后脑勺按住不动。 薛业立马皱眉头,操,问这么突然。其实是想找个廉价宾馆住一宿,宿舍里待不下去了。 “编理由呢?”祝杰认真地看着他。 “没有。”薛业又一次把问题成功跳过,“听室友说成超丫道歉了,杰哥你真牛。” 祝杰的眉头从紧皱到迟缓舒展。 冥府之路留香短,浓成这样是刚喷上。 “摄像头是成超安的,为了防你,打了女朋友一顿不解气再诬陷你泄愤。现在那女的一口咬定是你勾引她,说你暗示她,挑逗她。能耐啊,一个多月不收拾你都学会挑逗女人了。” 薛业心里狠狠一紧:“不可能。杰哥你信我,我不可能勾引她,我……” “明天再说。”祝杰揉着他脖下凸起的脊骨,“上楼收拾一下,给你换宿舍。” “换宿舍?”薛业谨慎地问,“杰哥你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了?祝杰心里打问号面上不露痕迹。“嗯,你怎么想的?” 薛业动了下僵硬的肩出神。“没怎么想,让我搬就搬呗,反正我也住不惯集体宿舍。没空床位更好,我在学校附近找个合租的……” “薛业,就你这几斤几两还想和别人合租?你他妈跟男的住还是跟女的住?”祝杰教训人似的拍了他两下脸,“上楼收拾,有床位。” “能不去吗?”薛业抗拒。 “能啊。”祝杰不露声色,“体院的床位,跟我睡一宿舍。” 薛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肾上腺素冲破血管在皮肤下横行。 “滚上去收拾,床上用的不拿了。”祝杰接过他的书包,“过时不候。” 心脏要跳出胸腔咚咚咚震得骇人,薛业经历着一场从未有过的凌乱,震得脖子麻。 祝杰烦了。“不想去?” “想,想啊。”薛业杂乱无章的呼吸缓过来,掉头就跑,“我马上,我很快,杰哥你等我。” 陶文昌看着赵明空出来的床位沉默不语。有钱真好,有钱能使野逼上大学,有钱能让野逼跨院跨系给薛业换宿舍。 不知道祝杰找了什么关系,中午成超的态度明显怂了,开始有道歉抽身而退的意思。白队通过学生会施压要求公开道歉,双管齐下,成超直接啪啪打脸死得彻底。 可薛业算是彻底红了,再道歉也补不回他的名誉。 白队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克制,陶文昌观察他下午雷厉风行的手段,认真怀疑他喜欢薛业的可能性。 祝杰这个野逼更是想一出是一出,从陶文昌知道他高中书包里天天放板儿砖开始,就明白地球人已经没法阻止他抽风了。晚饭时还好好的,晚饭后又从操场消失,打通关系给薛业换宿舍。 这家里得什么条件啊,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身为一个纯直男越来越看不懂他们的骚操作了,陶文昌叹气,直男可怜,直男没人权。 东校区,体院新宿舍楼,薛业第一次靠近很紧张。“杰哥,我是新闻系的,住你们体院行吗?” 祝杰没回答而是拎着他可怜的小塑料盆往前走。薛业闭上嘴,正好撞上一群赤膊的体特生在楼道比撑墙俯卧撑,不免多看了两眼。 吵闹,嘈杂,这才是他从小习惯的环境。 “给我看路。”祝杰掰着他的下巴将薛业的脸扭正。 “哦。”薛业继续跟上顺便思考如何与杰哥室友相处。爬4层楼,迈进412的门直接傻了。 宿舍非常新,每人都有衣柜衣橱,下铺是书桌。体育生运动量大排队洗澡来不及,配独立浴室。环境是真的好,只是……全是上铺,自己爬上去挺费劲吧。 陶文昌正在负重提踵,放下了杠铃。“嚯,东西够少的,两个袋子就拎过来了。怎么,高兴傻了?” “你怎么也在?”薛业脱口而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0 “我和祝杰一宿舍我他妈当然在了。”体育生毛手毛脚,陶文昌直接把薛业按墙面挠痒痒制裁,“你丫到现在才知道我是你杰哥室友?太不仗义了。” 薛业顿时慌了。运动员不怕饿、不怕累、不怕疼,他怕痒。以前两个师兄就是知道他怕痒痒经常按着闹他。 “你麻痹……陶文昌我跟你丫急了啊!”后腰又痒又疼薛业翻身失败,“你……你别闹……滚!” “来嘛!晚上一起洗澡,昌哥给你搓背。” “滚啊……别……我他妈真揍你了!” “来,哥们儿今天顶着雷支援你,发微信也不回,也不说声谢谢!”陶文昌终于找到欺负薛业的乐趣,闹着闹着砍袖运动背心的领口位移露出一块异常明显的疤,“来来来,昌哥看看你身上有什么,操,让狗咬了是吧?” “陶文昌。”祝杰面色冷硬,伸手将薛业快被撩飞的背心往下拽,“别碰他,除非活腻了。” 陶文昌立马退后一步,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没活腻,我还想在花花世界里追逐自我勇敢爱呢。不过咱俩出去聊聊?” 第23章搓澡 聊聊?祝杰先让薛业收拾床铺再跟着陶文昌去了楼道。“说。” “都这么多年同学了,别他妈跟我整惜字如金这套。”陶文昌干脆了当地说,“祝杰,你丫开后宫能不开宿舍里么?” “你丫弧度跑把脑子跑傻了吧?”祝杰冷下脸。 “你丫摆动速度练习练傻了吧!”陶文昌瞄着往柜子里小心放香水瓶的薛业,“你把薛业弄进来我没意见,他从高一就跟着你了。问题是咱们屋里还有个孔玉呢。” 祝杰一脸漠然。“孔玉?他不敢对薛业怎么着。” “我是怕孔玉对薛业怎么着吗?”陶文昌惊得嗓子劈了,“我怕薛业脑子一抽把孔玉打死!你应该把孔玉弄出去啊,赵明和薛业又没过节。” “我第一个找的就是孔玉。”祝杰的表情显然鄙视陶文昌智商,“是他自己坚决不搬我才找了赵明。赵明要是再不搬,我今晚只能弄死你了。” 陶文昌对自己死里逃生感到意外。“孔玉不搬?你怎么和赵明说的?” “直接说。我要把薛业弄进来,必须空一张床。新宿舍在3层,大学住宿费用我全包。” “呵呵。”陶文昌转身进了412,“你还是直接找我吧,我搬,真打起来你别哭。” 薛业收拾好了。从小住宿但没有存生活用品的习惯,柜子只装满四分之一角,衣橱里五件不能再多。唯一值钱的就是香水、一台笔记本和手机。 桌上除了书还有塑料针线盒,几块枣红色的布料和一袋红小豆。 想起花花绿绿的药和膏药薛业心痛不已,不敢让杰哥知道,收拾行李时干脆直接扔了。 “衣服这么少啊?”陶文昌好奇地扒拉看,其中一件外套还是祝杰的,一件高中校服。 薛业站新床边旁几秒开始摸手机。“本来带了好几件结果……” 操,落在伍月家了。薛业没敢说。 “东校区有超市吗?”不敢再麻烦杰哥了,薛业扭脸问旁边。 陶文昌正拿着香水瓶嗅来嗅去,一脸嫌弃。 “有啊,就是巨远,你买什么啊?”他确实是亏欠心态,高中怼薛业怼得挺狠,直接搭了他的肩,“少什么?昌哥先借你。” “滚蛋。”薛业孤零零靠着床梯没有表情,稍稍躲了一下没有躲开,“你丫再闹我真揍死你啊……你就说怎么去超市,我要买东西。” “买什么啊?”陶文昌对着镜子开始挤腹肌,谁没有啊,全宿舍楼都他妈有。 “你就说怎么去,我急用。”薛业不经意抬头,瞥到杰哥一个正脸又赶紧低头。 祝杰打开贴了自己名字的衣橱,镇痛喷雾多了整齐一排外加一副没开过的j型护膝,压着塑封好的牛皮纸袋。 “超市里没有。”祝杰把两罐黑色的听装筒扔到薛业床上。 陶文昌瞄了一眼,笑了。ck运动内裤,怪不得不说,原来薛业没得换了。 “谢谢杰哥。”薛业想找个地缝钻,吓死了,还以为杰哥要把自己送的喷雾扔出来,“我周末去买新的,补你两条。” “和衣服一起落人家里了吧?”祝杰看向被动过的香水瓶,一把关上了薛业的柜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1 “这个……嗯。”薛业尴尬地掐着手心笑。操,杰哥认出照片里的衣物是自己的了,又多一笔账。薛舔舔你完蛋了,上路之前吃顿饱饭是真的。 听见脚步声的瞬间陶文昌陡然一惊,孔玉回来了。薛业只僵一瞬他没拦住,凶悍准确地杀到前面。 动作和反应是真的快,陶文昌扭脸给祝杰打眼色,你丫不是能管他么?拦啊! 神他妈倒追白洋。薛业拳头紧握照准孔玉的脸。“你……” “对不起啊。” “啊?”薛业一下又僵了。 “我说对不起,和你道歉。那天是我错了。”孔玉的语速慢下来,目不转睛盯着薛业好像在扫描他的五官,“那天我误以为你喝多了,没敢留你,又想着白队一直想挖你才带你去他宿舍。没想闹出这么大的事,杰哥已经警告过我了。” “杰哥?”薛业愣几秒拳头有些松了,不断重复琢磨最后半句话。 杰哥为了这件事警告过孔玉? 他习惯性去看杰哥表情,一副敢动手就打服的臭脸。熟悉的疼痛感苏醒,仿佛肋骨上撕过一道口子还没长好,扬起拳的瞬间拉扯伤口,疼过。 “我他妈没喝多。”尽管薛业还是挺想把他捶飞,接受污蔑,不接受谣传倒追白洋,“我是迟发型酒精过敏。” “嗯,记住了。往后大家一个宿舍,互相体谅吧。”孔玉错身而过。 陶文昌咬着牙摇了摇头,这低到可怕的情商怎么在一中三年又没被人打死啊。 孔玉道歉了薛业也不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回到桌前收拾东西,脸的热度发烫,向耳根处晕开。 紧张。 和杰哥一个宿舍谁不紧张啊。以前只有冬训夏训才能蹭机会。 更何况俩人的上铺还是头对头。孔玉去洗澡了,薛业紧张得戴上顶针开始缝沙包,头都不敢抬。 杰哥在换衣服,背凹紧得惊心动魄,那腰……不能再偷窥了,薛舔舔你丫没救。 红小豆用来填沙包,体校生活无比枯燥且大部分时间被训练比赛占满。唯一参与过的游戏就是集体砍沙包,薛业没事的时候就缝这个。 沙包缝好两个面,孔玉洗完了,陶文昌打完热水爽朗邀请薛业一起入浴。 “滚。”薛业宁愿他保留高中时代的偏见,太热情自己不懂应对。 “有两个莲蓬头呢,不一起洗多浪费。”陶文昌已经脱掉上衣,教科书标准的腹肌,后背摔出来的大片淤青很对称,“你不跟我一起,等祝杰回来就只能跟他一起洗了啊,考虑好。” 和杰哥一起?算了,杰哥说自己怪恶心的。薛业站起来拿浴巾,浴室不大有洗手台,为了方便体育生安装了两个莲蓬头。他飞速脱光占靠里的那个,面向墙角拧开了花洒。 热水打到身上薛业已经不适应了。 但是,热水舒服。 “喂,高中训练没见你跟队里一起洗过,害羞啊?”陶文昌刷刷地冲,往头上挤海飞丝顺带给薛业头上也挤一坨。 “嗯。”薛业羞耻地挪动身子,快速搓洗泡沫。 “别害羞,大家都是男人,以前说话不好听对不起了啊,抱歉抱歉。”陶文昌很大方地靠近。从前恶意欺负薛业的行为黑不提白不提过去他心里始终存个疙瘩。 “用不着。”薛业对这个正式道歉很意外,湿头发捋着冲泡沫,再使劲甩甩。妈的,进眼睛里了。 “别这么无情嘛,来,给你搓背赔罪!”陶文昌胳膊一挥,抽了块搓澡巾下来。 薛业洗着眼皮,耳边还在过水声,后背先是凉凉的像被抹了什么东西,然后有人使足手劲地搓开了。 操。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薛业先疼得抽气。 “怎么样,哥们儿力气够不够?”陶文昌问。 “陶文昌你丫再敢动一下……我杀了你。”薛业把身体塞在墙角剧烈地打哆嗦。 祝杰去找宿管要备用钥匙,回412只看见孔玉。浴室有水声,他踹开了门,水蒸气里四条笔直笔直的长腿。 陶文昌手下一停立马澄清事实。“帮他搓背赔罪呢,你来不来?我顺便给你也搓了。” 薛业对着墙角不敢回头,只看脚尖。整片后背从脊骨到尾椎全是花的,不是运动后的红,是搓澡巾擦出来的一道一道的红色。 右臀肌偏上的地方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不规则淤青,胎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2 像被人用鞭子给抽了。祝杰疑惑重重地盯陶文昌:“半分钟,洗完了滚。” “我马上就洗完啊。”陶文昌神采奕奕地扒拉一把薛业,“要不要翻个面儿?我手法专业。” 薛业恶狠狠地偏过脸:“你丫死定了,真的,等我穿上衣服就杀了你。” “小白眼狼,不识好人心。”陶文昌这才放弃搓澡大业专心洗自己,哼着歌,“我是花花世界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 可洗着洗着就感觉很别扭。 祝杰不走,也不脱衣服,只靠着洗手台看俩人洗澡跟监考似的,看到陶文昌最后洗不下去了,赶紧出去给野逼腾地方。 薛业被打了一身泡泡刚冲干净,赶紧洗,以后自己还是去澡房吧。身后突然来了一阵热气,操,杰哥。 “搓澡舒服么?”祝杰五指轻触薛业的肩胛将他推了一把,“往里滚。” 妈的,这一秒开始陶文昌在薛业心里已经被捶飞了。“不舒服,我没让他搓我。” 重新缩回墙角不敢转身,杰哥还非要挤同一个花洒。薛业知道自己脐下三寸定力差,不怪杰哥看不起他,确实狗屁定力。于是贴墙边往外挪步,准备开溜。 “滚回来。”祝杰闭眼,昂着下巴安逸地冲水。 “哦。”薛业闪到祝杰身后,犹豫再犹豫,还是拿起了搓澡巾顺着杰哥对称的肩胛骨熟练地往下擦。 忍住,不能偷窥,给杰哥搓了三年的背,要学会管住自己的眼睛。 薛舔舔你冷静,杰哥已经笑过你50秒了,你他妈不是属小喷泉的。 没多久定力随热气蒸发,薛业的注意力全在前面这片背上,一下、两下、三下……全神贯注,手法炉火纯青。体育生很苦,高三前集训杰哥冲成绩,背部肌群的皮肤晒伤一大半,整片整片往下掉皮。涂了两大管修复凝胶。 成绩都是拿血泪换的。 现在好了,可以在室内馆里训练。 “你不是要解释么?”祝杰缓缓开口,两只手原本杵在墙上,弓着背很享受。说完转了过来面对面。 “现在啊?”薛业立马看向别处,杰哥身体正面的冲击力太大。 “就现在。”祝杰靠向身后墙面,“视频我还没取到,先从昨天说起。” 操,杰哥你可真他妈会挑地方。 薛业用搓澡巾挡住下面,锁骨坑里盛水,脚背蹭脚踝,试图想些别的分散注意力。“别了吧,杰哥你不是说不着急嘛。热水费也挺贵的……要不洗完了再说?” “白天不着急,现在着急了。这个月宿舍热水费我包,搓死你都够。”祝杰不容置喙地扔了个瓶子过来,“给我重新洗一遍。” 瓶身和气味薛业都很熟悉,杰哥自己的沐浴液。他拧开花洒小心翼翼往手里挤,一不小心就挤多了。“杰哥你别误会我,我和伍月真没什么,我都不敢看她。” “是么?看别人撑墙俯卧撑倒是挺敢啊。”祝杰手一抓,将搓澡巾没收,薛业光了。 第24章触及黑暗 遮羞布没了! 薛业惊慌失措瞬间转了半圈,水流顺耳后的弧度汇集成一道透明的直线,冲过脊骨沟。“杰哥你别生气,我说,我就想赚生活费,成超说做男主播来钱快。” “来钱快就敢上女人家里,能耐。”祝杰抬手拿自己的洗发水,分量十足地挤上,“再洗一遍。” “哦……我一开始跟成超说好了,他不来我不播……”薛业只好重新洗头发,熟悉的气味。 背后触电般的触碰感。 祝杰一只手摁压肩颈,一只手顺脊椎骨往下擦,左一条右一条红道全部覆盖着搓一遍。“然后呢。” “杰哥你洗你自己的,不用管我。”薛业开始数数,分散注意力。 “继续说。” 操,薛业想躲。杰哥擦得非常轻,轻得他反而受不了。“跟成超说,我和他女朋友直播的时候他必须在场。因为伍月有一次想亲我,所以我挺怕她的。没想到我跟他说我是……那什么,成超丫直接不来了。” 搓澡巾在背阔肌上用力,擦出深红一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3 “她亲你还敢去?” 薛业扭着肩解释:“没亲着。事发当天……我到现在都是懵的,杰哥我真没勾引她暗示她,她突然扑我……” “扑你?”祝杰饶有兴趣地问,“不止吧。” 薛业弓起腰,后背搓得火辣。“杰哥你听我解释……嘶,疼疼疼。” 左肩多了一枚深红色的牙印。 “接着说。” 薛业在水柱下挣不开眼,残存的理智让他闭嘴,可是后背一圈圈搓洗的动作让理智滚蛋。“然后她想亲我,我吐了,吐她一身。再后来我跑了,衣服也没顾得上拿。” 身后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奇怪,下手也变得很轻。“为什么吐了?” 薛业犹豫不决,内心矛盾交战。一只手轻柔地揉了揉他颈后的发根。 “说。” 杰哥一个字,大脑短路交战失败。 心跳一下乱了,比呼吸还乱,任水砸眼睫毛。 “因为我怕女人,亲密接触不行,恶心,是真的恶心。男的贴太近了……没那么严重但是也不行。我以前上体校,有一年参加封闭式集训,每晚都被女队医安排单独检查……” 有那么几秒薛业感觉肩上的手是紧张的,哪怕冲着热水那只手出汗的感觉格外强烈。 杰哥也是体育生,他比外行清楚队医的身份和地位是少年运动员无法撼动的。薛业不用解释。 “还有……教练。”薛业一口气出完,“队医总说我心理状态不佳需要检查,不然没法比赛。说是心理疏导……她给我检查的时候不穿内衣,压下来是软的,我躲不开。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性行为,上一次自慰是什么时候。我没办法,联系不上家里和学校只能找集训营的教练,教练说帮我解决。” 祝杰剃青鬓角下方的咬肌隐隐抽动着。“教练叫什么?哪个队的?” “我只记得姓马。”薛业突然特别无所谓地笑了,“杰哥你肯定懂,教练对一个运动员意味什么,我信他了。再后来队医又安排检查,我说我已经举报给教练了,她说要想打比赛就老实点,还说马教练每次都在帘子后面。我不信,结果就看见那傻逼脱了裤子对着我撸呢。” “那帮人……一伙的,教练看上谁了谁倒霉。”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没人敢说。” “杰哥,我真没勾引她暗示她,女人我根本不行。男人我也不行,自己底下剃不干净还难受呢。你信我。” 停过几秒,祝杰逆着薛业打湿的发根拨弄拨弄。“我他妈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薛业瞬间神志清明。还真是,高中三年杰哥没冤过自己。 操,早知道不说了。 “哦……谢谢杰哥。”薛业怀疑自己被洞察了。薛舔舔你丫脑子抽了吧,杰哥给你搓个后背就什么都吐干净了。 意志力不坚定的舔狗注定藏不住秘密。 “杰哥你别搓我了,皮都疼了。” “薛业,你说女人你不行,男人也不行,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人对吧?”祝杰没给他机会解释,拧紧阀门扯了一条浴巾给薛业的腰围上一圈,“以前哪个体校的?” 薛业痛恨自己被男色蒙蔽了双眼和智商。“那个……杰哥你洗完澡更帅了,下次我帮你搓,我先出去了啊,圆寸带杠,太帅,我扛不住……” “以前练什么的?”祝杰做样子似的拦他一把,没下狠手逼他。 “跑步,我跑步的。”薛业披着一身热气从他臂下钻出去。 祝杰不追问了。能耐,从小上体校练跑步还那个破成绩,这种谎话也就薛业敢说。 薛业七手八脚擦干身体挣扎着爬上床,床帘和被褥都是新的。两张床头对头,床帘顶个屁用。杰哥洗好出浴,薛业立马把枕头换个朝向,卧倒趴好盖毛巾被。 和杰哥头对头睡觉太震撼了。 简直不敢想,开学到现在才一个多月自己竟然成了杰哥室友?薛业想撑到熄灯,怎么都要和杰哥说一声晚安,结果一沾上枕头眼皮便不受控制地闭上了。 陶文昌和孔玉对床,讨论着11月份比赛跳高一队谁能上。祝杰两步上床,看到穿自己ck的薛业冲另一个方向趴着。 “薛业?薛业!”他试探性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显然睡着了。 绝对不对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4 薛业是瞬间入睡,手机没有静音半夜铃声大作,吓得他瞬间把未接来电接了。 “喂……嗯,是我……现在么?哦,我尽量。”挂断电话薛业看时间,03:26,但愿没把别人吵醒。 然后回忆起来自己换宿舍了。 然后看到另外三张上铺的床帘里纷纷亮起手机灯。 然后杰哥床头的帘子没拉上,准确瞄到大片孔武的肌群。 入住第一天就找麻烦,薛舔舔你是不想住了对吧。 “对不起……对不起啊。”薛业摸黑下床疼得咬牙切齿,“对不起对不起,今晚我买盒饭赔罪。” 孔玉是不希望薛业有事的,因为他一有事就等于杰哥有事了。“你干嘛去啊?” 薛业对孔玉零好感可碍于室友面子在。“出去一趟。” 苍天啊,陶文昌看了一眼时间,报应,都是报应,挤兑薛业三年,都他妈是报应。 “去哪儿?”祝杰揉着酸涩的上眼皮,被吵醒心情不佳,声音压着愤怒,低得沙哑。 “杰哥我去医院一趟。”薛业开口也很低哑,“血液中心来的电话。” 血液中心?祝杰一秒把眼睁了,翻身下床速度之快仿佛根本没睡。“我带你,宿舍有门禁得翻墙。” 门禁?牛逼。薛业提好鞋,跟着出去,差点没翻过去直接卡在上面丢人现眼,腰啊疼死了。 祝杰单膝落地姿势完美,还带缓冲。回头看薛业扒着墙头往下蹦。 “从小上体校的不会翻墙?高中你翻墙比我快吧。” “杰哥咱们能不能不提这个,我知道错了。”东校区,薛业一脸茫然找不到方向,“最近的校门在哪边啊杰哥?” “不提?”祝杰带他往东校门移动,“高一跟我说没练过体育,这笔账记着。血液中心找你了?” 两人心照不宣,稀有血液中心,俗称熊猫血库。 “嗯,我妈帮我登记的,说以防万一。”薛业恍如隔世。 从小教练就警告自己,你是熊猫血,可薛业不当回事,因为家里还有一位rh阴性ab型血。 祝杰眉头紧皱,说不好是起床怒还是别的。“十八岁才能献血,你这刚成人没多久就开始抽上了,怎么不找你妈啊?” 薛业拖着困倦的步伐。“大概是她每年都献血吧,我这个血型……少,能救一个是一个。指不定哪天自己就用上了。” 祝杰猛地一停,后背被薛业结结实实又撞上一次。 “杰哥?”薛业很困,半眯着眼,迟钝地看了祝杰一会儿。 “闭嘴。”祝杰把手伸到他右肩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目的地是国际紧急急救中心,薛业睡了一路,下车看到稀有血库的人举手牌等在急诊门口。他自报家门,接待人员带着他一路小跑往里冲。 祝杰大步流星跟着听了个大概。一个男孩,年龄5岁左右,从自家别墅二层坠到一层,骨折内出血。 薛业半睡半醒时不时点点头,只想赶紧抽完血赶紧走,杰哥早上的训练耽误不起。他天性凉薄,不是热衷帮助他人的性格,和固定时间无偿献血的妈妈完全不像。无非是迫于无奈的义务,rh阴性ab型是熊猫中的熊猫,同类抱团自救。 身份核实之后护士递过来两份同样的协议欠准备签字。 “我让你随便签过名字么?”祝杰拿过去研究。 护士有些急。“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祝杰逐字逐句地阅读。 “这边病患可能有些着急呢,请您考虑一下病患家属的感受,谢谢了。”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的冷血和护士对比鲜明,看完确定无误,“签。” “谢谢杰哥。”薛业像醉了,困得几乎要人扶一把。怎么喝水、量血压、抽血检查、打印血液条形码都不知道。不一会儿血检结果拿到,可以捐。 这一捐就是400cc,薛业握拳、放松、握拳、放松,目睹带有体温的鲜血流进血袋,内手肘微酸。 拔掉针头,薛业困得软绵绵的,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用棉花球按着针眼等血凝固。稀有血库负责人到场和杰哥谈话,送来一大包吃的,他顾不上听也顾不上吃。无非就是感谢、多休息、发荣誉证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5 “醒醒。”祝杰弯腰拍了两下他的脸,“要不是你血检正常我真怀疑你吃安眠药了。” 薛业迷迷糊糊跟着往外走。“杰哥对不起啊,让你跟着跑一趟,回学校我请你吃饭吧。” “闭嘴。” “哦。” 祝杰只想带人赶紧走,一是不喜欢医院,二是不喜欢那些人的注目。那种把薛业当血罐随意榨干的获取感。 他没什么同理心,什么天赐的曙光、希望的献血者,这帮人只是看到了一座移动的人形血库。 祝杰又回头看薛业,乱糟糟的刘海,低着头,微微收着的下巴藏进高领。 “杰哥?”薛业夹着左臂,以为嫌他慢了追上几步。 “没事。”祝杰利落地转过脸,刚要迈出急救中心大门听到身后有人喊留步。 “别回头,走你的路。”祝杰伸了把手,薛业很知趣地往前凑了凑,他一把推着薛业的腰把人往外赶。 “薛先生!薛先生!”追出来的是护士长,“请留步!病患家属想见您!” 薛业回头了,祝杰没动,但隐约听到有个男人用俄文讲电话,讲到一半换成中文。 “我他妈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感受!” 操,哪个傻逼家属这么嚣张?祝杰转过脸,视线锋利地扫了过去。 给你丫400cc血了还他妈想干嘛? 第25章不在意 薛业的表情摆明不爽了。“有事?” 护士长直接介绍。“薛先生,这位是病患家属乔先生,乔先生,这位就是……” “有事?”祝杰重复问了一次,不耐烦。 “您好,乔勋。”男人不冷不热自我介绍,花衬衫,半长的头发懒懒往脑后扎着,掉在额头前两捋,“孩子还小有危险,想买你150cc的血。” 护士长的脸色异常难看。“乔先生您刚从美国回来,血液买卖在中国是违法行为。” “我知道,他开价算营养费。”乔勋的直接目光落在压着针孔的胳膊上,用做生意的派头,“你们开个价,马上用。” “你丫傻逼吧?”祝杰厌烦地斜睨他,“自己儿子看不住现在知道着急了?” 说完推着薛业的腰往外赶。谁死谁活关他什么事。 “薛先生留步!”乔勋一个健步追上挡在两人前面,“钱的问题好商量,你……” “钱?”薛业慢慢抬起半睡着的脸,发现他眼珠子是金色的,有点东欧人的长相。“你能给多少?” “你开个价。你?你……你真姓薛?”乔勋半信半疑追问,“你家有人姓沈么?” “沈你大爷啊。”薛业冷冷地撞开他,杰哥已经烦了,早不走杰哥生气。 乔勋神色比薛业还半梦半醒,蛮横地挡住出口。“帮帮忙行么?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 “你有完没完?”祝杰的拇指在食指骨节的茧上反复摩擦,“把路让开。” 薛业也往前走了一步,责任尽到他没那么好心。“他妈妈呢?” 乔勋定住了。“你什么意思?” 薛业对他的反应很疑惑。家里有稀有血型的孩子居然不懂他问什么,神他妈什么意思。母亲阴性血遗传给下一代的几率最大,二胎阳性血胎儿必须人工干预。他不是,他老婆也不是吗? 爸妈失去过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血溶,自己会有个妹妹的。 “孩子妈妈去世了。”乔勋不太自然,“100cc,也行,50也行,实在不行给半袋血液成分也行。你们这个血……太难配了。” “走。”祝杰在薛业后背顺了一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6 “杰哥。”薛业反向绷直了腰,回身低着头问,好像这血是要从祝杰身上抽,“要不我再抽一袋?” 祝杰的手在他后背慢慢收拢成拳。“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是,杰哥你别生气。”薛业转身问护士长,“我再抽150cc能死么?” 护士长左右为难。“按理说成年男人一次性抽550cc血液是没问题的,加拿大美国那边成年女子的献血量都在400cc往上,可是……” “里面躺着的那个。”薛业没有助人的热忱,“少这袋血会死么?” 护士长惴惴不安。“有这个危险。” “那赶紧吧。”薛业示意护士长引路,他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死。 这一袋150cc速度很慢,血液浓度比刚才两袋明显粘稠。薛业每一次握紧拳再张开都很吃力。 祝杰没再跟进抽血室,坐在人影攒动的走廊。对面是一个来回踱步的男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他面前。 “要多少钱?”乔勋钱夹里是美钞和欧元,“来不及换人民币了行么?” 祝杰往椅背一靠,不屑打量他的钱偏过头一个冷笑。“你给得起么?” 乔勋沉默,抽出一厚沓百元美钞和欧元放在等候椅上。“你在意你的朋友我理解,也请你理解我的走投无路。” “不理解。”祝杰直盯走廊尽头的抢救室灯,笑得无情无义。“真他妈不在意。” 薛业再次从抽血室出来完全清醒,除了脸色略微苍白没太大感觉。祝杰站起来塞了一包吃的,一把很厚的钞票,一句话不说地往外快走。 两条手臂各一个大针孔,薛业跟得有些吃力,拿出一盒全脂牛奶填肚子。 天已经蒙蒙发亮,祝杰一声不吭把薛业塞进出租后座,自己坐了副驾驶。 “杰哥你喝牛奶么?”薛业试着搭了几次话,不回应。他低头数钱,操,52张,5200刀,还有一大沓欧元。 存起来,给杰哥买生日礼物。 天色一片白茫,薛业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跟在杰哥后面,回到宿舍楼,体特生已经开始起床了。 曾经他无比熟悉的晨练时间。 “呦,回来了!没事吧?”陶文昌穿好跑鞋,大概猜出他俩干嘛去了。孔玉正在刷牙,从浴室探出脑袋来:“杰哥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帮你请假。” 祝杰一言不发地换装备,毫无意识地制造冷气压。 陶文昌和孔玉目光转向薛业,薛业摇摇头,把盛满营养品的口袋塞进衣柜,然后拿出一盒牛奶等着。 祝杰动作很快,利索地洗漱擦脸,拎起包要与薛业擦肩而过。 薛业赶紧伸胳膊。“杰哥,你带着牛奶吧。” 祝杰停了停,脚步调转朝薛业直面过来,瞬间拉打人架势,揪住领口将人按在柜子上。 牛奶掉了。 “杰哥?”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红着眼角血丝瞪他,“别人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了?你听没听见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 孔玉陶文昌连动都不敢动,刚才那一下,他俩以为祝杰要把薛业打死。 薛业笑了笑,声音有些不像他。“我都没感觉,真的,而且不疼……” “问你话呢,别人死活关你什么事了?”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薛业紧着下巴摇头。 “你……” “杰哥!”薛业猛然抠住下巴上的手腕脉心。 很好,薛业你丫终于学会反抗了,揍丫脸!陶文昌暗自喊起加油。 薛业的指肚刚好嵌进祝杰手背处的指窝,两只青筋凸起的手贴靠着,淡青色的血管分支仿佛直接从一只手穿到另一只手连成完整一条。底下鼓鼓搏动的是剧烈心跳。 “杰哥你心率要过速了。”薛业喘气,“不关我事,我长记性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7 陶文昌眉头一皱,妈的,薛舔舔你真不争气,不仅不还手,还能当祝杰的心率测试仪。你他妈的肌肉记忆真牛逼。 祝杰你丫也是有毛病,他抽血你心率过速个屁。 “知道就好。”祝杰猛地松了手,“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操,这人神经病吧。祝杰一走陶文昌凑过来问:“怎么了,谁把野逼给惹了?” 薛业狼狈地捡牛奶,一低头突然有点晕。“我觉得可能是我。” 陶文昌料到了。“我猜也只有你……” 霎时薛业挥过来一条胳膊,手撑在他耳边,接近着陶文昌感觉肩膀被狠狠往下按,生生由站姿变成单腿蹲。再接着是一声闷响,柜顶放球放哑铃的包从天而降,擦着薛业的肩头重重砸向脚边。 祝杰刚才那一撞够使劲,把包给撞动了。陶文昌目瞪口呆。“操,你丫可以啊,反应够快要不咱俩就傻逼了。谢了啊。” “用不着。”薛业绷住嘴角,别开脸用肩头擦鬓角的汗,方才毫无不适反应的身体瞬间给他下马威,脸白成一个纸人。 “你没事吧?”陶文昌立马搀住,两条肘内部泛着青色,“我操,你他妈的……真卖血去了?” 孔玉也过来看。“献血了?抽血针粗,静脉针眼没压住,皮下渗血。” “我睡一天就行。”薛业无所谓地摆摆手,除了头晕没太大反应,“你俩能不能赶紧滚,我好闷觉。” “你真没事?”陶文昌半信半疑,看他往上铺费劲地爬,“有事给我打电话啊,谢你刚才英雄救帅。” “滚,你丫太平凡了。”薛业噗通一声趴下,被子裹住全身。 早训一般是基础体能和耐力,陶文昌看向径赛那边,压肩压腿拉韧带。祝杰完成度很高,已经60秒原地高抬腿跑。 白洋直接从后面踹他膝窝。“专心,这回还想放你出去比赛呢。” “知道。”陶文昌收回注意力全速原地换步跳,“诶,白队。” “说。”白洋是领队,起得更早,热身完毕。 “你不是说体育新闻那边会派一个人跟比赛么,学生会操作还是新闻学院自己操作啊?”陶文昌的表情像明知故问。他又看向径赛,祝杰已经进入三坑连跳加速跑了。 半宿没睡,打鸡血了吧。 白洋绕到前面,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会操作一下。”陶文昌挑了个眉毛,“带着薛业呗,本来他就是体特,干这行信手拈来。” “如果他想去我就安排。”白洋突然一下笑开,“你还挺关心他啊。” “操,不是吧……”陶文昌怀疑自己深陷基佬大本营,纯粹是今早薛业替自己扛了一下砸,帮他忙而已。 体育这一行是个双刃剑,赛场代表热血、拼搏、荣耀,真正年复一年的训练极为枯燥且辛苦异常。能熬下来的除了真心热爱这一行,对荷尔蒙上瘾,还需要吃得下苦中苦,耐得住春夏秋冬的寂寞。 别人用来休息和娱乐的时间,运动员必须全砸在训练上,还不一定有成绩。 等陶文昌上完文化课去食堂打饭,径赛那边还在测计时5000米,晨练是有氧12公里看来在拉耐力。 到了食堂他给薛业打电话,意料之中没人接。吃到一半径赛大批人马杀到,像从笼子里放出一群没吃过肉的狼。 陶文昌打量邻桌一脸冷漠涮菜的野逼,故意和孙健胡侃。“你丫真慢,我先走了啊,替我收一下盘子。” 孙健再也不敢去西食堂偷吃,囫囵地问:“你丫等等我,急什么。” “累了,回宿舍睡觉。”陶文昌伸了个懒腰,“宿舍换室友了,一起睡呗。” 祝杰那边坐得笔直,有条不紊地继续给蔬菜过油。 “谁啊?”孙健吃得头也不抬。 陶文昌直盯住那边。“你男神。” “妈啊,男神在你们屋?”孙健抬起迷弟的头颅,“晚上我去串宿舍啊。” “空手来给你丫踹出去,给你男神拎点好吃的。”陶文昌狐疑地皱起眉头,果然野逼就是野逼,不能把他当正常人。 疯子吧。 还我祝杰以人格担保,就你这神经病人格给薛业担保个锤子啊,最没说服力的就是你祝杰的人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8 “我走了啊,有人想托我带午饭回去赶紧说,过这村没这店了。”陶文昌慢慢起身,祝杰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 薛业啊,你他妈到底图他什么啊,图他跟你动手还是图他翻脸不认人?祖师爷给你俩定娃娃亲了还是拴红线了! 白洋盯着训练场清理完才来,直接坐祝杰对面。“听说你把薛业弄412去了?” 祝杰眉宇间有一丝烦。“他归我管。” “也好,省得成超回宿舍俩人起冲突,薛业那个脾气……”白洋的筷子一直没动,“跟你商量正事,11月比赛我想安排薛业跟着去,他喜欢田径。” “他不行。”祝杰平视白洋,“换人,除了他谁都行。” 第26章x轴 白洋轻轻动起筷子。“归你管?你凭什么帮薛业做决定?” “因为他不会做决定。”平视的视线收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白洋表情平静,“薛业想做的事我愿意帮他。” 祝杰短短地皱了下眉。“你凭什么帮他?” 白洋笑得简单明了。“从一个普通朋友的角度出发,想让他开心些。” 祝杰狂劲地抬眼,两人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 “怎么样?”白洋又问。 祝杰端着餐盘站了起来。“薛业不需要朋友。” 陶文昌回到412,窗帘紧闭弥漫着烧过香的气味,拉开封闭的床帘香味更浓,有人睡得天昏地暗。“喂,醒醒。” 薛业趴着一动不动,肘内侧压了床面,左臂探出床栏。陶文昌拎起一条看,巴掌大的淤青也是挺牛逼的。 “你给我醒醒。”陶文昌踩上床梯晃人,毛巾被、床单和他的身体搅成混乱一团,就一条ck,两条腿紧夹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薛业晕得不行,睁眼痛苦且缓慢。眼前亮成一片朦胧身体却不由自主往下沉。一动就不舒服好比被人揉成一团。 “你丫有病吧?”他认出陶文昌,再次闭眼。 “起来吃饭。”陶文昌怕他没救愣是拽了起来,“睁眼,吃完饭你爱怎么睡怎么睡。” 薛业用毛巾被将自己整个包住,苦苦挣扎于腰疼和胳膊疼之间。“滚,不饿。” “不饿你他妈也给我下来吃饭!” “不吃。” “为什么不吃?难受啊?” 薛业屈膝又躺平了。“不难受,想睡觉,你丫别烦我。”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陶文昌使出浑身解数、全力奋战、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可算给薛业弄下了床。 “快吃,吃完我还训练呢。”陶文昌擦汗,操,带孩子真累。 薛业裹着毛巾被晃着坐下,困得下巴尖差点磕桌子。柔软易乱的黑发睡乱露出轻易不见人的发际线,折角廓形英气,藏着阴影似的小碎毛。 “我操,我胳膊……发霉了?” “你再不吃浑身都发霉了。”陶文昌推饭盒过去,“不吃撩你丫刘海。” “试试。”薛业开了饭盒,扫看一眼又给合上了,骄狂不愿理人,“不吃。” 陶文昌沉了一口气。“薛业,你信不信我也能把你打服?” 薛业保持着疲惫的坐姿不屑一笑。“试试?” 莫生气,莫生气,还没遇上颜如玉。陶文昌勉力克制,直到拳头从僵硬到放松。“我好言好语再劝一次,吃,饭。” “颜色深的不吃,动物内脏不吃,菠菜也不吃。”薛业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虚到冷汗直流,喘息之余还不忘加上一句,“献血又不是坐月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9 “那你吃什么?”陶文昌怀疑自己都听见薛业不堪重负的心跳声了。 还他妈挑食呢。 这人也是个疯子。 薛业想了想,自己掰开一次性筷子。“米饭吧。” “你丫臭脾气和高中一模一样。”陶文昌把餐盒又推过去。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夹米饭再哆哆嗦嗦往嘴里塞,吃得跟临终套餐似的。 “诶,你到底怎么把野逼给惹了啊?”陶文昌实在好奇。 “杰哥啊?”提到祝杰,薛业灰扑扑的眼里慢慢聚了光,“大概是抽血抽的吧……” 陶文昌啧了一声。“抽血也能惹着他?抽了多少?” 薛业挠了挠锁骨,凸起部分一枚新鲜的齿印。“550cc。” 陶文昌匪夷所思地拧眉头,几欲爆发,静默中想把薛业抡回医院。 “不过杰哥是周期性的不爱搭理我,习惯了。” “周期性的不爱搭理你?”陶文昌呵呵了,“他把你这么不顾死活一扔,你也不问问?” 薛业摇头手背一片薄汗,看得很通透。“我问什么?杰哥从没要求我必须舔他,高一时候天天警告我离他远点,现在知足了。等杰哥不那么嫌弃我了,就搭理我了。我就……先别去惹他。” “牛逼,他还整得跟正弦曲线似的,以你为x轴,波浪形周期性来回搭理。”陶文昌又呵呵了,“真他妈野。” “我不是x轴。”薛业顿了两秒,“x轴最起码和曲线还有交点,我只是杰哥一条反比例函数曲线,他是我的x轴,我舔着脸无限接近但永远不会相交……跟你丫说也没用,你数学太次。” “你数学好,成绩那么牛有本事去1班上课,装什么学渣跑高三9班啊。”陶文昌莫名想笑,“还正弦曲线……” 叮地一声,陶文昌脑袋里有一瞬灵光,炸了。“他不搭理你的周期里,不会是交女朋友去了吧?” 薛业逆着光眯眼睛,拿出抽屉里的运动胶布把肩上那两块藏好。“不知道,谁管这个。” 陶文昌收回视线,第三次呵呵一笑。想起高中训练6213组合高强歇结束之后,每一次,祝杰那个野逼都会翻起来,体力殆尽找薛业。 他靠补觉回体力。 压着、靠着、趴着、搭着。从前看祝杰是欺负跟班,现在看,他是找着薛业才睡得着。 正弦波浪线和x轴相交一瞬再远离,失控之前把自己往外掰,离x轴越远越好。 连孔玉都问出来你是不是喜欢薛业了。 高中14个女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女生,每个都是专攻体特生的那类姑娘。 他渣么?真的很渣。但这就是祝杰一贯作风,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哪怕是女朋友。偏偏女生吃这一套,明知道受伤却拼命扑他。 陶文昌看向艰难爬回上铺的薛业和面前只动了一半的米饭,这俩神经病迟早折腾死一个才算完。 等等,陶文昌突然一个激灵,预感不妙。真猜对的话……祝杰这两天要搜索女朋友了!第15个正在来的路上! “我能进吗?”白洋敲了敲412的门框。 陶文昌站起来让座。“白队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薛业。”白洋脚步很轻目光温和,手里拎着一个果篮,“昌子说你凌晨献血去了,吃饭没有?” 薛业不动声色地趴着,光洁的肩胛中央一条沟顺到了尾椎,小臂搭着床栏,隆起肌肉的上臂朝上翻出静脉突起的肘窝。 针孔没按住就松开了,皮下渗血。手掌心苍白。 “劝不动。”陶文昌看着满桌餐盒,“你让我打的这些,能补血的,他一口没动。” 白洋皱起眉头。“为什么?” 陶文昌说出来都觉得丢人。“傻逼孩子挑食。” “唉,这么大还挑食。”白洋的果篮被陶文昌接过去,轻步到薛业床前。“好歹吃一口,不要闹情绪了。” 闹情绪?神他妈闹情绪。 我他妈就想睡个觉你们有完没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0 睡够了我自己会去食堂吃饭。 业爷还有吃播呢。 薛业静了足足半分钟,开口沙哑困到油尽灯枯。“能让我安安静静睡觉么?” “菜凉了,吃完也不好消化,我给你削个苹果吧。”白洋让陶文昌找水果刀,削皮的气质如同艺术家对待艺术品,很快,“给,吃完再睡,你吃了它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薛业刚要睡着,毛巾被往上拉了一拉,没睁眼。“我不吃苹果。” 空气中充斥着尴尬。陶文昌想鼓掌,好他妈拽一男的。 白洋极为耐心一劝再劝。“一口,我就告诉你。” 薛业观察着这个完美的去皮苹果,一字型的肩膀跋扈地支起来,随手点了一根烟。“从不吃苹果,谢谢好意,能让我睡了么?” “你就不想为听好消息吃一口?”白洋始终笑得温和,“可以提前告诉你,11月份比赛,体育新闻和体育教育各派一人随行,我想安排你。” 薛业往掌心里弹烟灰的动作明显一抖。 “当作上回没能及时替你说话的赔罪礼。”白洋伸手将苹果往前送一送,“一口?” 陶文昌移开视线。高三寒假最铁的兄弟出柜他缓了一个多月,原来这世界上并不缺少基佬,只是缺少一双发现基佬的卡姿兰大眼。 “这事……”薛业朝胸口与床面中间的空间吐烟避免烟味扩散,“杰哥知道么?” 白洋十足的困惑和困扰。“你就不能自己做主吗?” “我归他管。”薛业掐灭了烟,双手抵住床单再一次趴下,一半脸埋在枕头里一半脸散着凌乱的头发。 每晚临近10点都是田径场最热闹的时分。晚训即将结束,跑道上的男女运动员快成耀眼的追光,冲过计时器迸发一声欢快的呐喊。 绿色的人工草坪和橙色橡胶跑道被六架巨型照明灯打得雪亮,投掷类旁边是观礼台,坐着等男女朋友下练的学生,或者想找男女朋友的学生。 “诶诶,别看手机了,那不是祝杰吗?”一个女生狂喜,疯狂地抓旁边的闺蜜,“过来了,找你来了。” “别闹,我这正自拍呢。”旁边的女生刚涂完口红,两张宛如双胞胎的网红脸令人分不清楚。 “你们俩哪个老来找我?”祝杰显然刚练完,一身全黑,精悍的小腿肌肉挂满汗水,平日冷硬的五官略显疲惫。手里拎着一个运动包,一瓶冰矿泉。 两个女生长太像,分不清等了他十几回的是哪个。 “是我啊。”自拍的女生站了起来,穿啦啦队粉白色运动款队服和短裙,“能不能请你吃个宵夜?” 祝杰专注地看了看她,不认识。“走吧。” 俩人一同离开,田径场立即炸开了锅。祝杰约了啦啦队队长毕芙的消息从径赛场传到了田赛这边。孔玉的水喝到一半甩手扔进沙坑,白洋匪夷所思地笑了笑。孙健一边深蹲跳一边嗷嗷羡慕,不忘嘲讽昌子想约的女神叫人抢先。 陶文昌很拽地回骂,朝孙健比了个中指。 等田赛训练全部结束,陶文昌吹着哨回了宿舍。不胫而走的消息传遍体院,刚踏上台阶就有人叫他。 “昌子,傻了吧!”跑跨栏的几个哥们儿朝他打招呼,“没事,输给祝杰咱不丢人,丫下手太快,估计军训早盯上人家了!” “麻痹!滚!”陶文昌笑嘻嘻骂人,迈进412的门薛业还在上铺傻睡,毛巾被盖住下半身露着一条ck边。 陶文昌靠着门,手指灵动地拨通这条ck主人的手机。 南校区女生宿舍楼下,祝杰紧靠花坛墙,怀里是粉白运动短裙的女生。路灯很亮,俩人都不太在乎被人看见,毕芙扑在滚烫结实的怀抱里。 “等下,我电话。”祝杰拨开女生的长发,掏出手机,“陶文昌?又抢你妞儿了,抱歉啊。” 陶文昌?毕芙笑了,要过好几次微信没给他。田赛径赛最帅的两个男生同时收入囊中值得炫耀。这时祝杰夹着电话亲下来,攻势漫不经心却足够电话那边听见。 “薛业一天没吃饭。” 话到,电话挂断。陶文昌也笑了,这就不服气了?我五年级拉女同桌小手过马路的时候你丫还玩泥巴呢。 有种你丫继续野,别回来。 这要能把校花之星扔下往回跑,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1 第27章赌赢了 陶文昌上好手机计时器转身安然地挑起水果。白队真他妈偏心,抽个血至于买这么贵的吗?日本哈密瓜、白草莓,蛇果椰枣车厘子。 直男没人权啊。红宝石提子洗到一半陶文昌突然福至心灵,祝杰给薛业腾床位,先挪孔玉再挪赵明而不动自己,不会是按照先挪基佬再挪性向不明吧? 他不挪自己,是因为摸清自己是个笔直的直男?这么有心机的吗?陶文昌往嘴里塞提子,呵呵,野逼连找女朋友都得靠撬自己的,还有什么不可能。 嗙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陶文昌扫了眼手边的手机,嚯,不到9分钟,果然是一队跑步运动员,最大摄氧量爬升挺快,心肌供血充足。 413的兄弟捉到祝杰的背影开始起哄:“你丫回来这么快!约会怎么样啊讲讲!” 祝杰膝盖顶上门,屋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气声。 赌赢了。陶文昌慢悠悠地吃提子。“你叫吧,给什么都不吃。” “睡多久了?”祝杰别过视线,左臂伸出床帘挂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屈张下垂。 “我哪儿知道他睡多久了。”陶文昌嘎嘣脆地嚼碎提子核。有病,你丫自己不回来非要问我,我他妈又不是奶爸。 祝杰粗暴地拉开床帘,拇指摁住他内手肘瘆人的淤青。“薛业。” 趴着的人没动静,要不是还有体温简直是一具尸体。 “薛业?”祝杰用力压住下针处的血管。 人还是没醒。 “薛业!”祝杰的手从肘内向下滑动,直到捏红了腕部掌面靠近拇指一侧的桡动脉。 操,不对劲吧。陶文昌坐了起来,祝杰跨着床梯翻上了床,篮球鞋底踩出巨大的黑色鞋印,身体支在薛业正上方。 “怎么了这是?”陶文昌试图晃晃薛业。 “别动他,陶文昌。”祝杰将右臂探进薛业腹下,一边警告,一边勒紧了他的腰。 直接将人翻了个面。 熟练地掰开薛业的嘴,两根拇指在口腔里毫无章法地搅动。 陶文昌瞬间明了跑去开窗通风,再回来时薛业的头已经被祝杰的左手捧起,高于平置胸口,右手在他耳后按压。 “脉搏呢!脉搏正常么?”陶文昌急问。体育生或多或少懂些急救,薛业这个情况很像睡眠中无意识的窒息。 先排除口腔异物堵塞的可能,再判断心率。 不是,不是窒息。祝杰不自觉地降身体重心,仔细数着薛业轻微的呼吸声。 不是窒息,人没事。 是睡着了,人没事。 薛业其实已经有清醒意识,只是嗜睡症醒得慢连动下眉毛都需要攒力气。还感觉小腹被捞起来了,身体腾空一瞬又稳稳落下了。 脸好像被谁一直拍。 有只手强硬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睁眼。 “薛业,薛业,醒醒。”祝杰逼他和自己对视,深深俯身的程度令背阔肌撑满,“起来了,不许睡了。” 操,哪个逼这么烦。薛业积攒力气点了几下头,意思是我他妈已经醒了你丫可以不用晃了。等慢慢将眼睁开,吓得他心口一揪。 “杰……杰哥?” 操,薛业傻了,浑身滚烫像挨着火炭。杰哥一言不发地左手撑他耳边,吓得薛业顿时语塞,半张着嘴呼吸顺便等挨骂。 刚入队的时候杰哥也是这么盯自己,问你还能不能练了。 背阔肌真猛,这个角度看像拉开小翅膀。薛业轻轻地吞咽一次口水,不愧是杰哥。 随后他看到几道透明的线沿着杰哥的面颊,从鬓角直接滑坠到嘴唇上方汇集,突然往下掉,直接掉进他嘴里。 像温热的淡盐水。 挺咸的,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2 “杰哥你……”薛业把汗咽了,“下练……吃饭了没有?” 祝杰直起身,大腿分开立在薛业胯骨两侧,无数条透明线瞬间淌过颈动脉的皮肤。 薛业赶紧从身边拽毛巾被。杰哥也不走,也不说话,光这么瞪着他,他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床上用品是杰哥买的,ck是杰哥赏的,薛业屏住呼吸,回忆自己除了抽血抽多了还有什么地方把杰哥给惹了。 412的门再一次猛烈撞开,孙健左手果篮右手烤串冲进来。“男神我串宿舍来了!白队说你献血了,我来……”他往左上一看直接愣了,“诶我操,祝杰你干嘛呢?” 祝杰掌心的汗顺着中指往下掉,一把拉上床帘留下几个湿漉漉的指印。“我他妈同意你串宿舍了么?” “串串呗,联络联络感情。”孙健大咧咧地过来,“男神你晚上吃饭了吗?我买串儿了!” 薛业整个人懵圈,看杰哥朝自己压过来。 “外人问你话呢。”祝杰两手撑在薛业耳侧,一边一只,咬着牙,汗顺着下巴往下狂掉,直接打在毛巾被上。 “哦。”薛业答。薛舔舔你完了,你肯定又把杰哥惹了。 “我教你这么回答问题的么?” 薛业沉了一口气。“晚饭没吃。” “礼貌呢。” “谢谢孙健。” 孙健挑起床帘偷瞄。“祝杰你丫别欺负我男神行么?男神你想吃什么,我买。以后有机会你指导我跳远啊。” 祝杰拿身体晃了两下床。“说,问你话呢,吃什么。” 薛业抱着被子。“给什么都吃。” “衣服穿上,不然今晚站着睡。”祝杰直接从高高的上铺跳下来,出了412的门。 陶文昌又开始吃提子,看薛业快速起身翻衣服,刷牙洗脸梳头发然后坐等晚饭的怂样,只想骂他饿死了活该。 不一会儿孔玉回来,和孙健分串儿吃的时候祝杰回来了,拎着几个餐盒和一袋水果。陶文昌探头一看,和中午的菜一模一样。 坐月子标配吧。 “谢谢杰哥。”薛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炒猪肝,“杰哥你吃了么?” “他吃了。”孙健撕下一口烤鱿鱼,“男神你不知道,他把昌子想约的啦啦队长毕芙拿下了,俩人一起吃的饭,拉着手送女生回宿舍。” “你能不能闭嘴?”孔玉厌烦地皱起眉头,放下烤串不再吃。 薛业若无其事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开学时间不长不短,杰哥确实该有女朋友了。 “诶呦我去……”孙健举着手机晃悠,点开的是体院微信群,“让人拍着了嘿!牛逼!搂得真紧,下手够快!人家同意没有啊?” 孔玉豁然起身,翻出洗漱用具进浴室。 412静了一会儿,祝杰表情淡漠地给了薛业两个冰袋。“交了,女朋友。” “牛逼!昌子你好好学着吧!”孙健竖大拇指,“真快!” 薛业不紧不慢地夹菜,心里是百分百的羡慕。 杰哥交女朋友向来快准狠,不知道这个长什么样。从前他试图从杰哥的女朋友堆里总结几条规律,比如偏好什么性格,结果发现什么性格都有,杰哥只挑漂亮的。 三菜一汤一盒米饭全部吃光,薛业打了个饱嗝。“杰哥我吃完了。” “嗯。”祝杰不紧不慢拿了个苹果放桌上。薛业起来拿水果刀,再坐回去安安静静开始削皮。 妈的,你丫会削苹果啊!陶文昌暗骂,削得比白队还熟练,苹果皮都不带断的。 水果里薛业只爱吃石榴,夏训每天喝2l水也不吃一口西瓜。削完他把苹果切成对称的两半,一边啃一边把另一半给了旁边。 不一会儿薛业啃到苹果核,拿冰袋冰敷淤青,祝杰弯腰从袋子里拿了个石榴出来。 陶文昌惊叹,这俩人干嘛呢?以物换物啊?不过高三这俩人经常一前一后进教室,一个左拎包一个右拎包,嘴里都叼着苹果核。 敢情俩人叼的是他妈同一个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3 “谢谢杰哥。”薛业是真不爱吃苹果,可杰哥爱吃,还规定每吃完半个有奖励。 “明天早上的,现在别动。”祝杰飞快地发微信,叼着同样啃光的核,“明天周六,和你爸妈说先不回家,要跟我出去。” 双休日不用晨练,陶文昌睁眼过了8点。孔玉一早收拾完回家了,祝杰也不在,只有薛业在看专业课的书,桌上一大碗红石榴。 “甜不甜啊?”陶文昌顺手抓了一把。 薛业满是敌意看他一眼,抬手将碗收到胸前。“甜。” “小白眼狼还护食。”陶文昌抻抻筋,“你不睡了?” 薛业声音沉闷。“困,杰哥把我拎起来的,说再睡当场打服。” “行,那你俩在宿舍互相殴打吧,帅帅的我就不打扰了。”陶文昌说,临走又抓一大把石榴。 杰哥究竟要带自己干嘛去?薛业完全没有思路。等到中午才收到短信,他直接去东食堂找,看见一身黑色便装的杰哥已经找好了座位,仍旧在发微信。 给女朋友发呢?薛业猜。 桌上还是三菜一汤,主食居然是汤圆。薛业咬开一尝,黑芝麻馅。 “上午没偷着睡吧?”祝杰不抬眼皮地撩起薛业的刘海,自己戴着一顶棒球帽。 “没睡啊。”薛业偷瞄,喜欢看杰哥戴帽子,帽檐压到眉骨上方,眼神多了种难以言说的犀利,“杰哥,我能不能剪剪头发啊,像你这样剪短些。” “不能。”祝杰把指缝里的发丝往后压了又压,“敢剪腿打折。” “哦。”薛业端起碗喝汤,眼馋地看杰哥的短发茬。 杰哥便装,赶紧舔。 “老公!”毕芙拎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在对面坐下。薛业听着老公这两个字有些脸热,杰哥历任女朋友都这么叫过。 可杰哥从没把包给过她们。这个不一样。 “那什么……杰哥你忙,我端远了吃。”薛业很自觉。 “回来。”祝杰把帽檐抬高。 毕芙希望薛业赶紧走,装gay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谁知道真假。“老公咱们今天去哪儿约会啊?我有几个好闺蜜说想要……” “两件事。”祝杰面无表情,完全不是昨晚攻势猛烈的样子,“第一,昨天走得急,包没拿。第二,分了。” 薛业刚坐稳差点把汤圆晃出去。这才一天,这么快? “什么?”毕芙漂亮的笑来不及散。 祝杰抬臂把包拎到身边。“分手。” 这下听懂了,甜蜜的笑变成扭曲,毕芙牵强地扯动嘴角把脏话往下压。刚交一天就分手这算什么,昨晚才和姐妹显摆完自己搞定了体院最狂劲的男生。 “为什么啊?”毕芙急了,要给自己的脸蛋身材讨个说法。 “我昨晚说过,分手不解释。”祝杰靠向椅背,手扶在左侧扶手上,“你追我是和别人打赌,现在你也赢了。各取所需吧。” 毕芙完全愣住,早听说祝杰高中就渣到了地心,还以为自己会是最特殊的那个,将他降服在石榴裙下。 操操操,薛业低头只顾往嘴里送菜,什么情况?分了?杰哥不喜欢这个啊? “祝杰你真他妈的渣。”毕芙没有太难过,只是尴尬无法收场。她忍了又忍,深深喘气,试图用女人的柔弱挣扎挽回局面。甚至编好剧情,要是有机会复合,等祝杰对自己动了真心再狠狠甩了他。 体院男生多的是,陶文昌也可以。 “那你叫我来,就为了和我说分手啊。你就这么狠心?”毕芙无意看向薛业,薛业放下筷子在整理祝杰的运动包。 全乱套了。薛业无意和毕芙双目相撞,这女的翻过杰哥的包。 “如果包没落下,分手我短信通知你。”祝杰用实际行动表示他还可以再渣。 第28章嗜睡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4 一切发生的太快,薛业处理不好人际关系的大脑更想不明白,闭上嘴跟在杰哥身后往东校门走。 相隔一条马路是首体大的停车场。 然后他就知道杰哥上午干什么去了。 “上车。”祝杰用拇指指节压了压睛明穴,给他指了一辆车。 “哦。”薛业把斜跨的黑色运动包往身前转了转,面前是一辆纯黑色的奔驰大g。他不太认车但是认识这辆。高考前杰哥给他看过照片,还说考完就买。 封闭空间让气氛多了一丝紧张,薛业后悔上午烟抽多了,关上车门烟味跑不出去。 祝杰把副驾窗降下来,侧窗车膜接近全黑光线闯入,右手搭在副驾座椅的左肩,微微偏头单手倒车。 薛业紧张,盯着视角宽阔的倒车影像看,烟味浓重试图开始找话。“杰哥你上午……取车去了?” “嗯,那辆骑回去再开回来。”祝杰又一偏头,“安全带。” “哦。”薛业赶紧扣上,车内饰极致简洁一体纯黑,车挂件是一块长条状的石头,“杰哥你喜欢石头啊?” “一般,西藏天眼石。”祝杰专注地看向前方,一贯的冷漠语气。 “哦。”薛业立马静音。杰哥不喜欢别人多话,吃饭时候更是。天眼石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薛业看着它左摇右晃,突然开始整理怀抱的包。 薛舔舔你知识面能不能宽一些,除了田径连个石头都不懂,怪不得杰哥不爱和你聊。 前面红灯,祝杰一手搭着方向盘准备绿灯转向。“我妈弄的,反正我也不懂。” 杰哥妈妈?从没听杰哥提过家里人。薛业手指放松些,杰哥不懂那自己懂不懂无所谓了。他假装无意地问:“杰哥你是暑假考的本?” “嗯,高二就摸车了,上驾校也就是拿个本。”祝杰突然话题一转,“你能老实会儿么?” “我收拾收拾,都给翻乱了。”薛业看着毫无章法乱塞一气的运动包,声音多了几分抵触,水杯喷雾护膝绷带……全部用湿纸巾擦过再放回原处,最后偷偷摸摸拿心率手环瞄一眼。 212,这么快。薛业看向左侧忍住不问,再忍几秒去他妈的。“杰哥你昨晚超心率了?” “超了。”又是一个红灯,祝杰随意地侧过身,缓慢又平静地看过薛业几秒突然笑了,“你有药啊?” 操,薛业的心脏精准跳漏了一拍。 杰哥笑了。薛业的舌头开始无意识搅动,不安地舔舐着口腔里隐隐的烟味。肾上腺素飙升致使皮肤冒汗又在狭窄封闭的车里被体温蒸干。 等咚咚的心跳回落,薛业摇了摇头。“没有,杰哥你带我干嘛去啊?” “现在才问,我卖了你信么?”祝杰利索地换了个档位,“老实坐着,到了我叫你。” 车直接上了机场高速,再出辅路是一片住宅。祝杰开进小区找联排别墅,一把轮倒车入库,副驾坐的人垂着脸任刘海扫来扫去,身子挂在安全带上,睡得七荤八素。 果然又睡着了。祝杰抬起他的下巴稍稍用力:“薛业。” 人没醒。 祝杰将脸偏向窗外,下一秒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朝右侧生猛靠近,手肘搭上副驾左肩,紧绷的鼻翼捕捉着冥府之路流动的气息。 喘气,耳后,颈间。 再靠近祝杰的左臂直接越过了薛业,当仁不让地升起侧窗,掌跟在密不透风的玻璃上摁压,隆起的臂肌像和铁笼抗争的困兽。 他面对薛业,手指轻轻点了点睡着的脸。 再点了点。 掌跟变成握拳,惊心地爆起青筋,拳锋骨头在防碎玻璃上扭曲地对抗。他张开嘴,牙尖轻轻地试着在薛业颈后咬合,碰一下,停一下,却和真正的接触始终保持着毫厘之差。 领口露出半块创口贴,祝杰把目标转向它,叼住卷起的边一口撕下来,低头呼吸平缓。 薛业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杰哥正拿着一盒烟研究,是他装在外套兜里的红梅。杰哥说下车,他遵从命令下了车,一起往前走,进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联排别墅第一栋,祝杰忽视门铃直接砸门,很快有人来开。中年女人有着和祝杰同样的身高,很瘦,穿衣风格简洁脱俗。 “小杰啊,开车这么快。” “祝杰。”祝杰态度强硬地矫正,一只手扶着薛业的后颈往前带,“醒了?” 薛业懒洋洋点点头,圈住脖子的手在施力,跟着进了屋。“嗯,杰哥咱们来干嘛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5 中年女人去沏茶,高颧骨,头发随意用筷子盘住,眼里兴趣浓厚。“不认识我了吧?比上次见高不少啊,叫什么来着?” “薛业。”祝杰把人摁进沙发,“人来了么?” “在书房。”她端了一杯茶给薛业,明明是个女人却自带儒商气质,声音洪亮,“小业喝茶,当自己家里。” 祝杰眉心一紧,手指顺着薛业的皮肤埋进发根。“薛业。” 薛业怔怔坐着,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思绪如飞,不得已才问:“杰哥,我是不是该叫人啊?” 祝杰沉默,喝完茶不带感情地开口。“叫她名字就行,张蓉。” 薛业窘迫地摸鼻梁,这人明显是长辈。“张蓉……您好。” 张蓉一脸和煦,和煦里藏着祝杰没有的老辣。“没事,你杰哥可是从小叫我名字叫到大,半点礼貌都没有。现在主播的工作不做了吧?” 操。薛业即刻激活一身的敌意,这女人怎么也知道? “我带他先进去,咱俩的事私下说。”祝杰起身,薛业如影随形,一直走到客厅最靠里的门,“进去,办完事我接你。” 薛业喉咙一紧。“我进去干什么啊?” “进去就知道了。”祝杰一把给人推进去,转身陷入沙发喝茶。 张蓉则是边看边摇头。“你和你妈脾气一样急,多解释几句不好么?” “闭嘴。” “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放下茶杯,“你找的什么人?” 张蓉有一双不太像女人的手,粗糙多茧,证明这双手并不养尊处优。“你昨晚说的太突然,约心理医生可以,但我找了更专业的,是精神科医生。现在知道学乖了,不带着人进医院了?” 祝杰一条长腿搭在茶几上。“闭嘴。” “长记性是好事。”张蓉注意到薛业两肘内侧有淤青,“你妈妈家那边本来就敏感,暑假之后更是盯着你,你带他去医院就等着逮吧。” “你有完么?”祝杰说道。 “上次见他……”张蓉试探着祝杰的态度,“还是高一吧?我记得你把小业……” 祝杰的目光急速变冷。“薛业。” 张蓉释怀一笑。“好,薛业。我记得上次见他是你们高一冬训,你把人家打跪了站不起来,自己不管,叫我带他去看伤。” 祝杰看向阳台的滴水观音,只字不提。 “打那么狠真的有必要吗?”张蓉板起脸毫无笑意了,“祝杰。” “有必要。”祝杰语气坚定。 “你下手再狠一点他肋骨就断了,是我扶着他上的车。” “你有完么?”两人对上视线,一个悍戾一个老练。 “我是想提醒你,高一能忍,高三怎么就没忍住带他跑医院去了?你姥爷桃李满天下,随便一个大医院就有他的学生,逮你还不容易。”张蓉扫了一眼沙发上的男孩,一身全黑,将近1米88的身高,圆寸,五官犀利态度冷硬,没法和小时候抱着篮球学投篮的样子对上号,“还有,你真以为自己定期交个女朋友就能把你爸骗过去?” “没骗,我就喜欢女人。”祝杰转过头来,“同性恋都该死。” “好,你喜欢女人。”张蓉活动着腕关节站起来,“开车了吧?带我去趟超市买东西。” 祝杰抄起车钥匙,不羁地活动着颈。 “成超那个人没什么底细,我不查了,他是单纯报复,闹不大。那些视频你想要我慢慢给你。”张蓉穿上一件运动外套,“可姓马的男教练太难找了,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你不是体育口有人么?”祝杰迈入驾驶座,拇指不动声色擦过方向盘的纹路。 “我再有人也是退役了,和你爸没法比,体育口一手遮天了快。想瞒着你爸就别再让他跟着你参赛了,再被逮一次……”张蓉想拉副驾门,只听内锁咔哒一声,“诶,王八蛋你几个意思?” 祝杰看向后座。“没几个意思,坐后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6 “臭小子,新车不舍得给坐是吧?”张蓉钻进后车厢。 祝杰打了把方向盘。“没有旁边带人的习惯。” 薛业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什么人,八成是心理医生。但是又不急着问东问西,好像就是……纯聊。 既然是杰哥安排那就聊呗,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男人说你可以走了,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自己做什么了?薛业很不习惯陌生环境,轻手轻脚带上门,走回客厅看到杰哥和张蓉在落地窗外的家庭篮球场打球。 张蓉换上一身女子篮球队服,盘起来的头发扎得又紧又高,运球速度不输给体院校队,正在破防,干脆利落一个直腕跳投。 得分。 妈的,杰哥拦不住她。 祝杰上身脱光,黑色牛仔裤裹得腿,看见薛业直接把球扔给张蓉。“都说完了?” “嗯。”薛业在外人家里拘束,放不开。 “那走吧。”祝杰捡起地上的t恤擦汗往门的方向迈步。张蓉进屋,薛业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了个打扰了。 “其实你见过我。”张蓉峨眉高挑,“高一,那时候你俩都没现在高,小杰刚蹿过1米8,想起来了吗?” “祝杰。”祝杰不耐烦地回头。“你话真多。” 将近一分钟的沉默,薛业一口气深喘。“你……不是,您带我去的医院?” 张蓉点头。“是,是我。我是你杰哥从小的篮球教练,他那两把刷子也就在你面前牛逼,我怎么教他,他怎么教的你。” 篮球教练?薛业又震惊。怪不得杰哥打球像职业的,他不是自学。打不过张蓉大概因为大把时间放在了跑步上。 “您不是说……只是路过吗?”想起那天薛业每根肋骨疼如灼烧,被打服过一次再也不敢轻易挑战杰哥的权威,“我以为杰哥把我扔了就不管了呢。” “是没想管你。”祝杰又一次圈住了薛业的脖子,“走了。” 上车之前祝杰去后备箱拿了一件完全相同的黑t换上,上车问:“我给你送回家?” “不用,我回学校收拾一下,自己回。”薛业焦躁地舔了下嘴角,杰哥去过自己家,房子都卖了。很快车开回学校,临下车薛业鼓起了勇气。 “杰哥,11月份比赛体育新闻能出一个人随行,我能去么?” 祝杰看着他肘内侧的大块淤青。“不能,白洋找过你了?” “嗯,找了。”薛业调整呼吸再努力争取,“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薛业。”祝杰的左手点着方向盘,“我不让你去,你也不要为这件事去找白洋,明白么?” 明白么?薛业当然明白,杰哥说话他听。 “又犯烟瘾了?”祝杰看他开始摸兜了。 “嗯。”薛业点头。 祝杰侧着脸把烟盒扔给他,摁下车载点烟器。“一口。” “啊?”薛业抿了抿嘴,烧红的点烟器给他了。他拿出一根抵在滚烫的红点上猛地吸燃,还没来得及换气右侧的玻璃降下一半。 “一口。”祝杰把他的烟掐过来,顺手扔了。 等薛业下车,祝杰停在东校门停车场一直没动窝,不一会儿手机响,他接起:“医生怎么说,用不用心理干预?” “不是抑郁症,放心。”张蓉的声音,“也不是创伤应激综合征,小业他……” “薛业。”祝杰磨了磨牙。 “嗯,薛业他很顽强,那件事走出来了只是异性不能碰他,太亲密会吐,比较害怕女人。”张蓉突然停顿声音冷了几度,“你猜的没错,是嗜睡症。” 嗜睡症。祝杰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怎么治?哪个医院能治?” 第29章盐酸哌甲酯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7 “你带他看病就是在找死。”张蓉从手机听筒分辨出另一端腹式深呼吸的动静。“薛业自己说他嗜睡症已经有一阵子了,8月份开始,高考之后的事。” “高考之后?”祝杰问。 副驾坐垫上留着有人来过的浅凹,车里还有丝丝缕缕的烟味。 “是。这个病麻烦。”张蓉心口一阵酸,和薛业的第一次见面太震撼,换了别人早和小杰分道扬镳可这孩子一根筋,“医生目前可以排除大多半病因,他的精神状态不是脑部受损也没吃过抗组胺那类药,要是脑部炎症现在已经卧床了。没有家族病史,甲状腺检查正常,最有可能的就是发作性睡病,这个病……。” “会不会醒不过来?”祝杰打断。 “会。”张蓉说,“初期只是犯困,再不控制会猝倒入睡和睡眠幻觉,最严重呼吸暂停。” “接着说。”祝杰轻轻踩了踩油门。 “睡醒后的短暂失忆。8月份症状出现到10月底,两个多月了。” “六院能治么?” “小杰!”张蓉的声音再一次严厉。 “祝杰。”祝杰再一次打断,“怎么治?” “你去六院就是找死。”张蓉说,“治疗方法很多,不难,只是很麻烦。医生会整理一份治疗方案我发给你。只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嗜睡症很难彻底根除,一旦出现极有可能伴随终生,只能缓解。” “极有可能?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没准了。”祝杰问,“你就告诉我怎么治。” “祝杰。”张蓉提醒他,“一个暑假你还不长记性!” 祝杰把头搁在方向盘上方平复呼吸。“我又不是同性恋我长什么记性?” 张蓉的声音像啼笑皆非。“我说你是同性恋了么?” 祝杰双耳向肩颈延展的肌肉面开始紧绷,僵持的紧张感顺肩线蔓延,硬邦邦拉扯着侧三角肌。 “那我们换个说法,你和薛业之间是超友情的普通同学关系。”张蓉缓了十几秒,“小杰,你俩从高一就走太近了,你家又早知道这个一门心思喜欢你的男孩儿,你怎么还不长记性?” 祝杰保持沉默。 “学会保持距离。” “知道。”祝杰挂断电话,身边一片空荡死寂,只剩烟味和抽离的香水味留在副驾。他看了一眼东校门的方向,毫不留恋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薛业周日一早才回家,屋里有些潮气。全屋最珍贵的是那几箱训练装备,其中还有一半全新,连穿都没穿过。 搞体育很费钱,体育生都有囤消耗品的意识。 他从所剩不多的便装里找长衣长裤,另一个箱子里,ck运动款囤了足足十几筒。 发愁,没有一筒和杰哥给的同款。 最近腰疼稍微缓解大概是每天冲热水的缘故。下午出门薛业坐地铁先去商场,杰哥那款500多一条,自己可以用便宜的,给男人花钱不能省。 返校途中路过一所初中,从校门跑出来的可能也是体育生,斜挎着鼓鼓囊囊的运动包互相骂同学傻逼,披一身夕阳,蓬勃满志。薛业坐公交车靠窗多看了几眼,想起14岁的自己。 有爸有妈,意气风发。要不是训练营里那帮傻逼…… 没事,薛业安慰自己,只要活着自己还是运动员,这是谁也没法从他身上夺走的骄傲。流血不流泪,认命不认输。 回到宿舍只有自己,薛业按时直播。 红v踩点再一次失准,薛业也没准备吃,解释前几天事情太多,还有周末要回家所以只在周一到周五播。 他不是爱解释的人可毕竟sky给钱了,还给了不少。自己聊天不行,吃相一般,三天两头消极怠工,真不知道这人图什么。 sky没有多聊的意思,答应之后直接退出直播间。薛业拿上手机准备去东食堂打饭。 操,不对,自己有阵子没冲饭卡了。 他在食堂附近转几圈才找到服务中心,后勤是个胖嘟嘟的阿姨,一边给排队的学生办理充值一边喊余额,比西校区爱答不理人的后勤大叔好太多。 “麻烦了,冲100。”薛业把卡递进去,扫二维码。 阿姨操作很快,喊声高昂且洪亮。“持卡人祝杰,余额20114块,确认吗?” “什么?”薛业顿时石化,上回充钱没问余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8 身后有几声倒吸冷气的动静。 “持卡人,祝杰,余额,20114块,确认吗?”阿姨好心重复一遍,声音更大了。 自动充值机坏了,排队学生很多,薛业迥然赶紧确认,空着手往宿舍走。饭卡是杰哥用学生证办的,那这卡里的钱也是杰哥那天给冲的? 肯定是啊,薛舔舔你他妈还敢拿着饭卡出来晃荡,赶紧把卡锁衣柜里吧。 回到宿舍全员到齐,体育生返校早。陶文昌拿着一沓子纸在看,顺手给薛业一把搂住。 “看见没有,没进一队照样比赛。”陶文昌指的是11月份那一场,“跳高队8个名额,白队说放我出去磨练,主要是昌哥预赛成绩达标了。” “恭喜啊。”薛业顺着纸往后翻,一直找到跑步项目28个名额里祝杰这个名字。杰哥在衣柜前整理东西,他拿着饭卡过去祝贺。 “杰哥恭喜啊。”薛业先把饭卡塞过去,“这个……我今天才知道里面有钱。” 祝杰没说话,没接。 “还有我今天去买了,家里没有你那款。”薛业从自己柜子拿出ck递去,“杰哥,给。” 祝杰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鲜有的沉静。“薛业,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嗜睡症?” 正看名单的陶文昌和看手机的孔玉登时全傻。薛业偏了偏头有心理准备,心理医生反复问过这方面的细节,肯定会告诉杰哥。 再看向祝杰,薛业轻轻点头。“知道,想着寒假去看病的。” “为什么不说?”祝杰双手抵住柜门,静脉血管鲜有地凸到了上臂形成难以名状的危殆感,“8月份不看,9月份不看,都10月了还他妈不知道看,等着自己睡死呢?” 薛业嘴角抽动一下,无话可说。孔玉看气氛不对,赶紧远离和昌子站在一旁。 杰哥要火了。 薛业强迫自己笑一个。“睡不死,我尽量控制。” “控制?”祝杰忽然换了方向,转身背向薛业,“你知不知道这病治不好?” 治不好。薛业的表情一半困惑一半惊愕。 一辈子就这样了?惊天噩耗了。 片刻,薛业调整好神色表情,深呼吸。“那医生怎么说啊?” 祝杰不发话,拉了他左手过来,中指有力地勾住脆弱的银链嘣地一下子拽断了。 “杰哥,这也是我妈的。”薛业整条胳膊在颤。 “我让你戴过你妈的东西么?”祝杰从柜里取出一枚金属手环,不容置疑地掰开再锁住了薛业的尺骨茎凸。 很凉,薛业不知道这干嘛用的,大概有篮球护腕那么宽,很显眼。 “这是医用的。”祝杰原本想告诉他这是六院用的,声音忽地轻了下来,“……别摘。” 这话纯粹多余,没钥匙,除非用切割刀才能摘下来。 “嗯。”薛业收回手观察,磨砂银面烙着凹进去的字。 如果我睡着了请叫醒我,如果叫不醒我请立即拨打电话,重谢。 底下是一行手机号码,这排数字薛业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可以倒背。他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杰哥?” “从明天开始你有时刻表,只能在宿舍里睡,在我知道的地方睡。”祝杰同样拿出一沓纸来,停顿一刻,“好好治就能缓解,也不是什么特严重的病。我同意你睡才能睡,我叫你就必须醒,每隔1小时发短信告诉我你的位置,懂了么?” 能缓解,薛业好受许多。“懂,谢谢杰哥。” 陶文昌抱着双臂简直要气笑了,这话还他妈用问,哪天不是呢?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状况必须吃药。晚饭吃了么?”祝杰从包里拿出白色药瓶,在拳心里攥得紧紧的恨不得捏碎似的,“饭前45分钟吃,一天三次,要是没吃饭先把药吃了。” “行。”薛业点头,点完头又问,“什么药啊?” “张嘴。”祝杰拧开药瓶又拧开一瓶矿泉,一手全给了薛业。薛业想都没想先接了,含住药片再吞几口水全部咽进肚子。 “杰哥,要不你把药给我吧,我每天按时吃。”薛业纯粹不想给他找麻烦。 祝杰的表情明显是在犹豫,在思索,宿舍内如同布满诡异的疑云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9 最后他把药瓶给了薛业,薛业先说了声谢谢杰哥,下一秒拿药的手猛烈一抖像被针穿透指尖。药瓶经过自由落体掉在地上,薛业不带犹豫地掉头往浴室跑。 祝杰重重一拳砸向柜门,抬腿追了进去。 浴室门撞死。 薛业趴在水台上扣嗓子眼,颤抖的幅度与其说恐惧不如说愤怒。 “不许吐。”祝杰捞起他的肩膀往后扳,带风的拳头朝着他的眼睛砸过来,架势很猛也很漂亮。 这就是薛业,这才是薛业,打服了才长记性。祝杰躲过这一拳胸口遭重击,薛业俨然一副追杀仇人的恨意,力道尖刻下手准确,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 唯独有效伤害还不够重,动作再快、角度再毒在祝杰眼里也是漏洞百出,每一招都能用距离化解,随时能被人打死的花架子。只要下手够重,狠狠地揍他,完全能把他揍死。 他接住薛业的拳,严丝合缝包住他的手。薛业不过大脑地将这一拳打向玻璃,碎渣稀里哗啦掉着,剩下蜘蛛网状的放射性碎裂纹。 祝杰当机立断将人摁在角落,扣住他的腰肌将人拖近。“薛业!” 薛业双眼紧闭,颧骨紧紧贴在祝杰的肩膀上恨到咬破下嘴唇,倔强得再一次试图挣脱,一只膝盖顶上了他的小腹。 不疼但是很酸,薛业登时跪了。 耳边全是陶文昌的喊声和砸门声。 “你麻痹!祝杰你麻痹!你丫是他妈人么!”陶文昌连续踹门,“傻逼你丫有本事别出来!你麻痹!祝杰你丫把门开了!” 孔玉的脸唰白,昌子看过药瓶之后就疯了,他也捡起来看,四肢冰凉。 盐酸哌甲酯片。 “薛业是他妈运动员,你丫骗他吃兴奋剂!你丫还是人么!”陶文昌踹门,门纹丝不动。骗一个运动员吃这个还不如骗他喝浓硫酸。 “杰哥……杰哥?”薛业微微张开嘴,错愕地盯着祝杰看,什么都骂不出来。 一辈子好不了的话等于一辈子都要吃兴奋剂,等于一辈子都没法再上田径场。 “你听我说完。”祝杰用手固定了他的后脑在薛业鼻尖上低语,“别吐,你得吃药。” “不吃行么?”两人鼻尖蹭过时薛业屏住了呼吸,“杰哥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不吃行么?” “不行。”祝杰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怕他往外吐什么。薛业开始摇头,一会儿狠狠地瞪他,一会儿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坚强、颓废、不认命。 踹门声停下,陶文昌去找宿管要备用钥匙。祝杰捧着薛业的脸和他交换呼吸,手心感受他的不甘心。最后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在薛业醒着的时候目的明确地碰他的脸。 “半年。”祝杰的手移动着,缓慢小心翼翼,中指指尖隔着空气描绘他鼻子的轮廓,手背划出几厘米长的伤口,“吃半年,以后我带着你打比赛。” 薛业闭着的眼睛睁开,几乎窒息的肋骨屈服于自身皮肤柔软的张力。他拿脸蹭杰哥的手,蹭他肌肉环绕的肩峰,朝他手心轻轻地吐气。 “真的?都带着我?” “嗯。” “每一场?” “嗯。”祝杰将山根压向他右肩,起伏强烈的腹式呼吸引起两根脊椎骨的共鸣,“小业。” “我不睡了。”薛业坚定地点了点头,“杰哥我听你的,药我吃。” 陶文昌拿回全宿舍楼的环形钥匙拧开了门,满地碎玻璃还有血,再一看,妈的噩梦成真,双头蛇自己缠自己了。 第30章共生 陶文昌没见祝杰和谁走近过,薛业起码还和同学聊天,祝杰初一进校队就不爱搭理人,到了高三在班里仍旧话不多,搭理也是狂喷打架,人缘奇差,想揍他的人从一中北楼排队排到实验楼。就薛业,高一军训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新生,明目张胆靠近。 给他杰哥排队打绿豆汤,他杰哥罚站军姿他也跟着晒。 军训之后祝杰身边多了一个拎包的跟班,还追着他进了校队。校队一帮男生包括陶文昌都在打赌薛业什么时候会被骂跑,结果时间一晃,就三年。 现在俩人的下巴错落在对方肩上,脖子和脖子依摩,邪性得陶文昌起鸡皮疙瘩。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0 贴墙储物柜的玻璃和镜子全碎,牛逼,喂薛业吃一粒药跟熬鹰似的,也只有野逼能胜任。 祝杰放开薛业,没事人似的往外走。陶文昌的怒火腾地冲上脑顶上去就是一拳。“祝杰你丫是人么!” 可这一拳没有打上甚至连碰都没碰着,叫薛业的胳膊给挡了。 “杰哥是为我好。”薛业身子一震。他只能被一个人打跪,跪杰哥不跪命运。 运动员的意志力比玻璃坚固,碎一地不怕,自己捡起来迅速拼好。 陶文昌捏着拳怒视,眉梢狠狠抽动着。薛业在一天谁也别想把祝杰怎么着,可真要把薛业动了祝杰反身扑杀。 怪不得薛业捶孔玉那时候祝杰不拦,他已经把薛业养熟了,他在屋里,薛业不敢。 这俩人究竟是他妈何种共生关系?陶文昌把412的宿舍门狠狠撞上。 “滚蛋!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他朝门外聚集的男生喊完再转身,“你俩往后爱怎么闹怎么闹,能不损坏宿舍财物么!” “镜子太脆,不经打。”祝杰流血的右手给薛业手机定闹钟,“每个小时发短信。” 薛业磕磕绊绊地走过去,刚才有几拳打得不轻,俩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高差让他不敢平视。“谢谢杰哥。” 操,薛舔舔你真是疯了,刚才对杰哥动手。 杰哥还手要你半条命还不容易。 “浴室收拾一下。”祝杰弯腰捡药瓶给他,“按时吃饭。” “哦。”薛业的舌头沿着齿列舔了半圈,“杰哥你……没骗我吧,11月份比赛也带我去?” 祝杰拿出酒精往手背上泼。“我骗过你么?” 薛业摇头。“没有,谢谢杰哥。” “嗯。”祝杰随便处理伤口赶去田径场集合,“年底之前把烟戒了。” “啊?”薛业看着杰哥出宿舍,赶快窝着脖子在肩膀上闻。有烟味么? 陶文昌等火降了过来撞他一下。“没事吧?其实我想了想,吃那个药如果有用……你就先吃,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得分清是吧?” 薛业难得一次不回骂。 “况且……那野逼说话也太夸张了,什么治不好,抑郁症精神病都能治好,你不就容易犯困嘛,放心,肯定能好。”陶文昌自诩会哄姑娘,可对薛业无从下手。 哪怕他自己看病去,医生开这个药,他脑袋一根筋也未必会吃。 换个人骗他吃?呵呵,已经打死了。 薛业直直地看着。以前陶文昌是怎么笑话自己的忘了么?说实话他没忘。校队同级几十个男生,除了杰哥每个都不熟。要不是杰哥武力压制早不知道打多少场了。 “谢谢。”最后他说。 浴室收拾完薛业去了食堂,治疗方案列有菜谱,食疗也是治疗的一部分。他找了个最角落的桌子嘬面条,手机一震。 闹钟?快给杰哥发短信说自己在东食堂。薛业克制自己打出一篇小作文的冲动,只发了一句。 晚饭吃完肯定会犯困,薛业赶回宿舍缝沙包。结果沙包六面全部缝合丝毫困意都没有。 意料之外的狂喜,薛业心里咯噔一下,药管用! 虽然是运动员禁忌药物可长时间保持清醒的大脑格外精神。将近5个小时没有犯困,这感觉太陌生了,薛业在宿舍里兴奋地溜达。 不一会儿楼道开始吵闹,晚上10点体育生下练了。仨人回来全像水里捞出来的,累得不想说话。 赛前集训第一天。 “薛业。”祝杰扒下拧出水的贴体田径训练服,“过来。” 薛业捏着沙包过去,鼻子在空气里找东西闻。汗味,止汗剂的味,还有急速镇痛喷雾的味。杰哥旧伤快复发了。 没眼看了,陶文昌拉着孔玉去冲澡。 “干嘛啊你!”孔玉相当恼怒,屋里藏着一个靠吃兴奋剂才能保持清醒的人,天知道有多危险。药查出来谁也脱不开身。 “赶紧洗吧,省得咱俩长针眼。”陶文昌迅速脱掉黏住肌肉的训练服,“我给你搓背怎么样?手法特专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1 “不要!”孔玉立马捂住胸口,“自己洗自己的!” 衣橱一旁,薛业很警觉了。“杰哥,你是不是上药了?” “你下午睡过没有?”祝杰用湿纸巾擦手,手掌接近指根的位置一排茧子。 薛业偷瞥杰哥的人鱼线,自己也有,但是腹直肌没这么发达,所以接近盆骨的v线收缩得没有杰哥深。再看自己掌心,相同位置也是一排茧子,体育生的荣耀勋章。 “下午没睡,药有用。杰哥我今天真是没控制住,是不是打着你了?” “打了,这笔账先记着。”祝杰从柜子里拿浴巾,面前挂着的白衬衫是明天拍证件照用的,“抽烟了么?” “抽了一根。”薛业被男色迷惑,脑袋一热上交了红梅,“要不……杰哥你帮我拿着吧,每天给我两根就行。” 祝杰毫不犹豫接过来,算准他会给一样。“两根,你自己说的。” “啊?”薛业傻了可脑袋里全惦记着人鱼线,“不是,这个两根的意思是泛指,我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祝杰转成正面很苛刻地问,“再回答一次。” 薛业喉咙里猛地一咽。“每天抽两根。” “知道就好。”祝杰嗓音透露出疲惫可这个好字有点上挑,视线到他手里,“又缝了一个?” “刚缝好的。”薛业此地无银地说,“不送你,就是怕自己睡着了找事干。可是我留着也没用,所以杰哥你要么?” “不要。”祝杰拒绝得十分干脆。 “哦。”薛业料到这个下场,刚好陶文昌洗好,孔玉擦着头发紧随其后。他趁乱把沙包放在了杰哥的桌上。 陶文昌是真不想看见祝杰,看一眼就火大,路过他桌子的时候倒发现新玩意。“操,小沙包?牛逼啊好久没见过了,薛业这两天缝这个啊,我看看……” “你动试试。”祝杰光着上身斜靠在薛业床位的梯旁。 “我他妈要动了呢?”陶文昌快速戳了布面一下。 “再动,把你打成沙包。” “神经病。”陶文昌转身默念,莫生气,莫生气,野逼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他如意。 祝杰在薛业抽屉里熟练地找剪子,剪开沙包,食指在红小豆里搅了搅,熟练地揪出一卷小纸条。 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薛业在冲热水,舒服。高中三年送过一百多个沙包,当许愿瓶似的藏小纸条,每次都是同一个梦想。 不过这人生终极目标确实是……订太高了。 下次换成把自己从微信黑名单拉出来好了。 有人进来,薛业加快速度洗,两人错身更是拘谨地让了让。一条胳膊从他后腰绕过来,摁了摁他的小腹。 “疼了吧?”祝杰问。 “不疼不疼,我自找的。”薛业摇摇头,杰哥下手一向狠辣何况腹肌还没养好。可是这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手没事吧?”祝杰又问。 “没事,没划破。”薛业热得惊心动魄更不敢回身。 薛舔舔你能有点出息吗?杰哥点你小肚子你就……脐下三寸收敛一点。脑袋里不要总惦记人鱼线。 “那就好。”祝杰说。 薛业听着这个好字仿佛又有些上挑,他刚想开溜,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拿他练起了手艺。 薛业一哆嗦,灵魂撞进杰哥手里直接被钳死了。 闷闷地哼一声,额头抵住冰凉的瓷砖靠数数分散精力。 “薛业。”祝杰的声音有些憋不住的嘲讽,“50秒,你在我手里撑不过1分钟是吧?” 啊?薛业打着哆嗦巴不得立刻长眠不复醒。男人的尊严呢薛舔舔,你平时自己弄不是这个水平啊。 是男人就坚持1分钟好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2 “没有,杰哥你误会了。”薛业苦笑,呼吸急促嗓音沙哑。 “没有?下回让你25秒信么?”祝杰把热水开大。 薛业脚软准备开溜。“信,谢谢……谢谢杰哥,下回换我……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祝杰同样声音沙哑并且惬意地靠向了后墙,“来。” 操,真的么?薛业过于受宠若惊了。“谢谢杰哥……” 操,杰哥真他妈帅。薛业每一次练手艺都要感叹。 这个澡洗得薛业快缺氧了。他晕乎乎爬上上铺,正好杰哥也爬上来。 “帘子拉上,枕头拿过来。”祝杰背向他,支起腿给膝盖喷药。 薛业手脚无力地搬枕头,轰然趴下,光明正大偷看杰哥无可挑剔的背肌,手背那道口子挺可怕的。“杰哥你手疼么?” “疼。”祝杰简短回答,“你有药?” “没药,我明天给你买早饭赔罪。”薛业动了动胳膊,戴着金属腕带睡觉十分硌得慌。 陶文昌看着俩人严丝合缝拉起的床帘,抽了张纸巾做球塞住耳朵。上高中的时候经常看见薛业给祝杰揉大腿,俩人躲器材室里鬼鬼祟祟的。 “不用。”祝杰整理好喷剂,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睡觉吧,手链修好了还你。” “嗯。”薛业第一次在这样近距离下睡觉,心跳加速耳尖通红,忍了又忍还是没敢说晚安。 唉,兴奋剂就兴奋剂吧,只要能把病治好。薛业艰难地翻了个身,鼻尖上方多了一只手。 手背上一道明显的血口。 薛业抬脸往对头方向看,杰哥靠墙侧卧着,右臂伸过来刚好能够着自己的下巴。 这是要和自己说晚安?薛业激动了,蹭着那双手的指尖往上送了送,够了够。那只手扳住他下巴捏了捏,很强硬地向上抬了抬,最后无声地收回去。 再睁眼,天还没亮。时间刚好05:03,还是曾经早训的点。 药管用了!薛业睁眼没几秒完全清醒,摆脱了笨钝的缓慢苏醒过程,就是下巴有些酸。他兴奋得睡不着,一直等到另外3个人的手机闹钟齐响,06:00整。 薛业不是体院的人,不用晨练可还是跟着坐了起来。 “醒了?”祝杰刚睡醒,声音沉沉闷闷。薛业在对面傻坐,不清不楚地看着自己。 “薛业?”祝杰瞬间站了起来。 睡醒后的短暂失忆,张蓉说过。 “啊?”薛业是在考虑给杰哥买早点去,醒都醒了,高中买了三年。 祝杰在上铺站直几乎顶天花板,迈过两人床铺的界限侵入这一边,站着撩起了薛业的刘海。 “我是谁?” “啊?”薛业昂着脸,一双有力的手五指张开在他发丝里缠绕,“杰哥。” 陶文昌直接把脸埋进枕头,这俩逼人有完没完?有完没完!有钱你俩住单间好不好? 人没事,虚惊一场。祝杰从一声不吭到如释重负,从薛业的床梯跳了下去。体育生动作飞快,没一会儿全部走光,薛业想去买杰哥的早点,手里攥着时刻表给自己治病。 尝到了治疗的甜头,过几天拿钱去治腰。 时刻表规定早上有一个半小时的运动时间。这真的尴尬。 自己怎么运动?薛业冥思苦想,干脆把运动定为散步。散完步晨练结束,薛业看着浩浩荡荡进食堂的体院学生,后悔早点没买上。 但是早起的太阳仍旧美好,薛业第一次这个时间逛校园,承认自己的大学校园其实很漂亮,特别是体院。清晨不冷不热,其他学院的人还没醒,声音只属于晨练的体育生。 前面几个男生围着一个女生,女生好像在抹眼泪。 怎么了?这帮傻逼欺负女生?薛业多看几眼然后认出女生是杰哥前女友。 毕芙对上他的注视,那几个男生就过来了。 操,遛了遛了。薛业不想惹麻烦掉头就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3 第31章心事重重 薛业没溜开,看着他们围过来先机智地点了个数,五个人。 一打五,高一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虽然也被揍得挺惨,然后还被杰哥直接打跪了,这辈子不敢忘。 “你丫就是薛业?”最高的男生语气不善显然他知道,也知道这个名字前阵引起的校内恶闻。 薛业打量他,比自己高一点,左耳戴黑色耳钉。“不然呢?” “给祝杰拎包舔鞋。”黑耳钉和兄弟们对视一笑,很挑事地扳他下巴,“怎么,你杰哥呢?没给你丫栓条狗链子啊?” 薛业偏头躲开他,汗水在后颈迅速汇聚,与黑耳钉咫尺之隔的小臂绷出长条状的肌肉。 谁他妈让你动我下巴了,找捶。 后面有人伸手一推,薛业直接和黑耳钉撞上,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他毫不迟疑拉起拳头,深埋在肋骨之间的疼痛记忆忽然间完全唤醒。 杰哥打人,很疼。杰哥练过拳,下拳很重。 “你们找杰哥干嘛?”薛业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呼吸慢慢地减缓。 “不干嘛,让你提醒他别太放肆,大一新生就该有大一的样子,迟早收拾他。”黑耳钉用少见多怪的调调,“大三的想收拾他,跑不了。” “就你们几个?”薛业瞬间变脸,刚睡醒的眉眼斜挑起一边眉毛,傲慢不逊得被激怒了。 毕芙在台阶上站着,心里有点怕。 她只是想找追求自己的大三学长出一口恶气,薛业那天全程安静,但是在整理包的时候那个眼神,像被人抢了重要的东西。 “你以为自己多大本事,啊?照片叫人拍一溜够,别是个真gay吧!”黑耳钉听闻这小子能打,打完还跑王茂宿舍道歉,“喜欢男人学长给你介绍,体院排队。” “排你麻痹。”薛业彻底怒了,但记忆中的剧烈疼痛如同一道紧箍咒让他收着拳头,“我不是你们体院的人,没道德没顾忌,不信试试。” 他说话的时候,锋利地扫过一眼黑耳钉的腿。 几人或惊讶或迟疑。他们都以为薛业是体院的,对一个大学生运动员而言最致命的伤害在腿。 这小子没有道德忌讳,他在动伤人的念头。 “有种。”黑耳钉叫他煞了一下,撞开薛业的肩带人离开。薛业没动,死死盯毕芙的脸,然后走了过去。 这是杰哥前女友,不管为什么分的也是和杰哥好过的女生。高中三年,薛业对杰哥乱七八糟的前女友们一向友好,甚至有几个转过头想追他,可这个让他烦了。 “我……我没让他们动手!”毕芙反应机敏直接把锅甩掉,“是他们早和祝杰有梁子。” 她确实没说,只是聪明地挑好时间地点在黑耳钉眼前哭一场。荷尔蒙旺盛的体院男生最吃这套,最好操控。 “杰哥喜欢过你,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薛业穿着干净至极的旧外套,开口却不好听,“我不打女人,但为杰哥我可以打。” 闹钟不恰时机地震起来,薛业一边发信息一边往主楼走,隐隐担心杰哥被黑耳钉害了。 至于这个药,如果不是运动员慎用薛业可能会爱上它,早一片午一片,头脑清醒四肢轻松,身体像甩掉了300斤的累赘,干什么都不吃力。 中午必须回宿舍午睡,薛业一进412眼神完全挪不开。 除了自己的,其余3架床梯都挂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运动衣,包在塑封透明袋里没拆。长袖长裤,高领带拉锁,白色裤身外侧两道笔直的红色,高领两袖也是红色。里面配一件短袖。 首体大打比赛的统一队服。 看来他们回来过一趟,薛业走过去摸摸看看,后背正中是首体大的校徽和英文全称,底下是中文名的汉语拼音 zhujie,真他妈帅。 薛业冰冷的脸变柔和,爱惜地放下了,现在自己是个不吃兴奋剂就醒不来的人,看看就行。他开柜门放东西,七边形柱体的黑色玻璃瓶立在最显眼的位置,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字。 新的?薛业惊喜过头。 上一瓶前天用光,一天没用就被杰哥闻出来了?薛业喜不胜收地喷上,短信里谢谢杰哥四个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也是没敢发。 拉一把椅子,先睡觉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4 祝杰最不喜欢穿衬衫,天然排斥,要不是上午办参赛证件大概打死也不会穿,脖子底下夹着手机。“喂?爸。” “你妈妈说周六你回家一趟又跑了,不跟家里人吃饭啊?”一个男中音。 “有事。”腕口很勒,祝杰扯掉了袖扣,“学校的事。” “你们学校有什么事了?” 祝杰迈进宿舍楼上楼梯。“比赛,我跟一队了。” “嗯,抽空去看看你姥爷,别老在学校住着。”男中音声音一顿,“小杰。” 祝杰脚下一停。“怎么了?” “没怎么了,你妈妈说你屋里太乱,那堆破玩意儿该收拾就收拾了,今早找家政帮你扔了一堆。不重要吧?” 祝杰指节紧了紧更用力地抠住手机,迅速闭了下眼睛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不重要,随便扔,别动我训练装备就行。” “嗯,下周回家提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你妈妈总担心你吃不惯食堂,不行就别住宿了,来回跑也不远。” “看吧,最近赛前集训,我先挂了。”祝杰关闭通话在412外静一静,进屋发现薛业也在。 中午、下午各有两个小时的睡眠。他将门关紧,直接上锁。 宿舍里很香。 薛业倒坐在椅上睡,两肘交叉搭住椅背,脸埋进淤青的肘内侧。白色的工字背心勒出他整条后背的起伏,颈骨生动地凸着随均匀呼吸一起上下。 腋下特别干净。 全身除了胎记都特别干净。 他这样坐是怕睡得太沉。 祝杰挽上两只雪白袖口,腕扣直接卷到手肘,小臂一左一右支在冰冷的书桌边缘,平整挺括的白衬衫被背弓遒劲的肌型撑起来,薛业完完整整被罩在身下。鼻尖几乎要贴上他脖后的皮肤,时不时点触一瞬再立马分开。 皮肤底下随脉搏涌动的血流加热了香水的挥发。 冥府之路,他的。 闹钟铃声响得刺耳又突兀,薛业醒得不慢,大脑再没有云里雾里的昏涨感。只是这个姿势睡两个小时胳膊麻了。 他向后调整姿势,惊然发现两只手撑在桌边,操,身后有人。 那个重量很沉地朝他压过来,脖子后面有热气。不是做梦,是熟悉的沉重感。 祝杰伸手撩起一把刘海,下巴将颈窝压满。“我是谁?” 一睡醒就听见杰哥声音了?薛业的耳膜随着心跳一起震动,脊椎骨一条直线震成一段段的,自觉地挺了挺背。“杰哥?” “我让你动了么?”祝杰用下巴压住薛业的颈动脉管,数他的心跳。薛业动了动眉毛,熟练地顶起身后的重心。 一动不动。 一星期后进入11月份,天气彻底转凉。薛业周末去看腰伤,做了第一次针灸理疗。下针时疼疼疼,疼成一脸悲壮甚至想捶医生,疼他妈死人了。可疼完之后腰椎反而轻松许多。 下午在宿舍直播,花了sky的钱,话也多了些。 “真不好意思,我这个病……”薛业积极治疗按照菜谱打饭,白色帽衫洗得泛黄,“只能吃这些。” [sky:身体重要。] 薛业连续服药病情算稳定,只是不懂杰哥干嘛总问自己他是谁。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换个人看?”薛业这话憋挺久了,“剩下的钱我还你。” 手里有欧元美金,薛业心里有底。 [sky:不用。] 不用?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找机会约这人出来吃饭算了。薛业满眼疑惑:“有个事,你可以不说,你男的女的?” [sky:女的。] 擦,女的啊。薛业筷子差点没拿住。“哦,女的啊,女的……挺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5 女的就不能捶飞了,只能忍了。 [sky:上次的事解释清楚了?] 薛业点头,这是sky第一次主动问那件事,她又是个女的,这真的尴尬。现在收不了场。 “嗯,解释了,我有个同学……他说信我。他帮我处理,还帮我换宿舍。他……特别厉害,我给他拎包的。”薛业数着粒吃米饭,不想吃这个,想吃小馄饨。 [sky:你喜欢这个同学?] 薛业差点咬了舌头。“有这么明显吗?” [sky: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薛业端着米饭筷子戳来戳去,紧闭着嘴沉默。 [sky:我随便问的,不用说。] “我怕吓着你。”薛业先笑了,有种自我沉溺的绝望的幸福,“喜欢到……他可以打死我。” [sky:这么勇敢?] 薛业又摇摇头。“不是,是怂。我这人很怂的,怕死,可如果是他动手就没问题,挺幸福。被自己喜欢的人揍死其实……” sky退出了直播间,薛业傻了,操,自己这是把女孩子吓着了吧? 薛舔舔你以后还是正常一点吧。 吃完饭薛业去超市买东西,再回来另外三个都在,集体试穿队服。注意力瞬间被一个人全部吸收,光线和黑洞狭路相逢。 帅啊,杰哥真他妈帅。每天看杰哥穿一身全黑,都忘了他穿红白牛逼成这样。红高领配圆寸,惨绝人寰大写地帅。 “干嘛去了?”祝杰抬头一个眼神,“过来。” “杰哥我买洗衣粉去了,我看你存了好多没洗的。”薛业压一压心跳和落寞,“杰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祝杰换上短袖队服试肩宽。“下下周,打完3v3就动身。左手给我。” 薛业抬手腕,金属腕带旁边戴回一条银链子。操,杰哥给修好了? “想什么呢?傻了?”祝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没傻,谢谢杰哥,我是看你太……帅,比以前的队服帅多了。”薛业的思想在他身上聚焦,眼神时不时往面前飘,突然理解那种心情了。 杰哥,操粉么。光这么一想薛业脖子通红了一片。 “薛业,你他妈能有点出息么?”祝杰把队服扔向上铺,拿起一旁的浴巾大步进了浴室。 “牛逼,我帅不帅?”陶文昌蹬上裤腿,帅气精神一小伙子,“先打预防针啊,碰见老同学别打架。” 孔玉穿什么都像个跳芭蕾的,漂亮一转身:“谁啊?带我认识认识。我以前同学都在外地省队呢,见不着。” “还能谁啊,我们仨可是和区一中毕业的,肯定能遇上老同学。比如和某野逼打了6年的田径队前队长之类的。”陶文昌知道薛业想穿,把上衣披给他,“来,试试,主办方大手笔,六星酒店双人房跟昌哥睡一屋。” “我他妈才不穿呢。”薛业躲开了,是真的想穿,可穿上有屁用又不是自己的,后面的名字是taowenchang,他想不明白的是杰哥这两天又有心事。 周末返校之后明显不爱说话。 “唉,到时候昌哥带你们串酒店,找老同学叙旧。”陶文昌对自己的搓澡外交手段信心十足。 一整晚杰哥都闷闷不乐,薛业知道这时候必须少说话,悻悻爬上床。再睁眼是凌晨01:51,连续两天这时候醒的。 是不是药量多了?薛业不知道,翻来覆去试图解开杰哥的烦心事,折腾半天实在不困,他轻轻爬下床,把杰哥这几天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收拾出一包。 还有新队服。 杰哥的衣服从不新着穿,必须过水用柔软剂泡一遍。薛业拿好脸盆准备就绪,站到陶文昌床边把人晃醒。 除了怕痒他还有些怕鬼,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小时候被体校学长吓太多次。他得拉个人。 陶文昌睁眼,第一反应是,怎么杀人才能逃过法律制裁? “我睡不着,你陪我给杰哥洗衣服去。”薛业用手机灯晃他。 陶文昌狠狠地盯着他。“你给你杰哥洗衣服,把我拎起来,你他妈查没查过自己是神经病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6 不用查了,俩人都是神经病。陶文昌有气无力地翻白眼,报应,都是报应。 第32章3v3 薛业给祝杰那个野逼洗衣服,陶文昌看在眼里完全不稀奇。 体育生装备磨损快、洗得勤,高一那年一中的洗浴房和更衣室没建好,是个男生就能看见薛业中午在男厕所给他杰哥吭哧吭哧洗上衣。 冰刀一样的脸,还贤惠。 这要是个女生他就追了。 但现在再看,陶文昌丝毫不慌甚至想把自己衣服拿过来让他一起洗了。 “诶,你是不是特爱洗衣服啊?”俩人都光着膀子,陶文昌讲义气可困得毁天灭地。 薛业不答,手指泡在冰冷的水里搓沫。杰哥的训练服很贵所以不能机洗,甩干容易变形。 “那个……”洗着洗着薛业装作无心地问,“最近有没有人找杰哥麻烦?” 陶文昌气若悬丝。“不是我说,就他那个脾气,每天有人找他麻烦我都不奇怪。” 薛业面前两个盆,一盆是泡柔软剂的,手下这盆是红白色队服。“有大三的么?” “哈?”陶文昌用凉水激激脸,“丫什么时候惹大三的了?” “没惹,我瞎问。”薛业往队服这盆倒柔软剂,顿时满室飘香。 陶文昌好奇,过来闻来闻去地问:“干嘛呢这是?比你香水好闻!” 薛业扭肩头擦了把汗,十根指节泡得通红。“杰哥讨厌静电。” “所以?” “防静电的柔软剂啊。” “操,牛逼。”陶文昌基本没手洗过衣服,回家直接扔洗衣机,“过得挺精致啊,下回借我用用。” “你丫自己买,我没钱。”薛业把泡好的衣物依次拧干,时不时直一直腰再揉揉肚子。陶文昌困得完全佛系,知道这逼洗不完肯定不走,干脆帮他拧。 别人生气我不气,困出病来无人替。陶文昌无意扫到他肩上那个牙印,啧啧,看一眼就疼。 “诶,我问你,祝杰丫真打过你啊?” 薛业拧ck内裤的双手一停,慢慢点头。“嗯。” “打成什么样了?你他妈怎么不报警啊。” “也没什么样。”薛业显然被打狠了一次,往事重提还有些怵,“反正就……站不起来了,跪了。” 陶文昌看他蹲下去都很艰难。“不是吧……他没带你去医院看看?” “没有,杰哥他……”薛业心里一阵悸动,杰哥没扔下不管,杰哥找了张蓉送自己去医院的,手里拎着两件黑色的田径背心陷入沉思。 “陶文昌。”想过几秒他脸色不爽,“你丫把自己衣服混进去了吧?” “唉,你这话说得多见外啊,我大夜里陪你多无私,给我洗洗呗。”陶文昌不禁咂舌,都是黑色的他怎么知道这两件不是祝杰的? 薛业认真地纠结了最后还是扔回盆里,抓起来搓两下。陶文昌看他洗了也不打岔,默默帮他一起拧祝杰的队服。这俩人孽缘啊,还搭上帅帅的自己。 最后一起合作端着脸盆同时起立,薛业那边突然脱力了。 “操!”陶文昌立马维持平衡,“没事吧?” “没事。”薛业手上有洗衣粉,滑得没拿住。 半盆凉水全泼身上了。 “端不住你早说啊。”陶文昌把盆放下,“脱脱脱,脱了,反正楼里都睡觉呢你赶紧跑回去。” “脱你大爷的……”薛业和他肩膀贴肩膀,双腿冰凉,“你有病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7 “我有病?我他妈帮你拧水呢!”陶文昌揪住他宽松的篮球裤一角使劲拧,“都是男的你老别别扭扭什么啊,该有的谁都有。” “陶文昌。” 薛业和陶文昌同时扭头,祝杰倾斜得靠住门框,只穿一条黑色ck,赤脚,显然一睡醒就来了。 脸色肯定不好看。 “你俩干嘛呢?”祝杰来回打量他俩和地上一滩水,用视线把地砖全部翻起来一遍。 “我真是无辜的。”陶文昌高举双手以示清白,“薛业夜里睡不着非要给你洗衣服又不敢一个人来,要杀要剐你冲他去,我困得要升天了。” 薛业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你大爷,你卖我!” “我不卖你我卖谁,难道承认咱俩凌晨夜会洗衣间是真的有奸情?”陶文昌直接往门走,当然得卖你了薛舔舔。 野逼高中三年都在和自己作斗争,把你俩普通的同学关系克制到死死压下去,像体内疯狂繁殖的病毒,谁知道哪天一个反弹呼之欲出了,帅帅的我可招架不住。 你杰哥不舍得杀你可他真舍得杀我啊。 走到门口果不其然被拦下。“又怎么了?” “你喜欢他?”祝杰问。 “哈?”陶文昌震惊了但很快平静,“作为咱们412宿舍除你之外的第二个直男,我真不喜欢他。” “那你干嘛突然对他好?”祝杰又问。 陶文昌利落一步跨出门槛,语气凝重:“祝杰,我跟你认识6年从没说过什么好话,这算我第一次祝福你。有病看病,早日痊愈。” 俩神经病,陶文昌刚走两步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楼道顿时陷入漆黑。妈的,连个灯都不给留,野逼你够狠。 杰哥会找来薛业着实意外,刘海湿哒哒朝后躺着,后背毫无预警地贴上白瓷砖,一片冰凉。 “凉凉凉。”薛业被按得死死的,“杰哥,凉。” “凉?”祝杰伸手弹了一把湿透的松紧带,“凉你不睡觉和他跑出来!” 杰哥下手一向很重,薛业挺直后背尽量肩胛骨的轮廓不挨墙,腰上被松紧带弹出一条红线条。“不是,我想给你洗洗脏衣服,晚上你有心事,没敢问。” “我用你手洗衣服么?”祝杰推着他往后摁,“洗衣机不会用是不是?” 薛业凉出一身鸡皮疙瘩,瞥向左侧闲置的10台双层滚筒洗衣机。“你队服是红白的,机洗掉颜色容易染坏。再说半夜用洗衣机就把别人全吵起来了。” “别人?”祝杰抬手,“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薛业看着那只手伸过来以为要撩刘海了,谁知道只是擦着耳边而过,用力地按在了墙上。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又问一遍,完完全全直盯薛业的眼睛。眼里那股激烈的情绪压得薛业的胃好像瞬间收紧了一下。 薛业茫然地摇了摇头。“杰哥你不开心啊?” “开心。”祝杰拇指偷偷擦过薛业耳后的皮肤,“会哄人么?” 薛业喉咙一咽又摇了摇头,操,这个真不会,直接挨骂可以。杰哥把他往墙上摁,他就斜歪歪地靠住。 “那你会干嘛?”祝杰的手蜻蜓点水似的从背肌滑到尾巴骨,一片冰凉。 “杰哥。”薛业狼狈地说,“我会缝沙包,你要么?” 杰哥的脸突然侧过去了,薛业这个角度看像是他的眼皮只抬了一半。 “要,给我131个。” “真的?行啊,我缝得快,每周缝一两个。”薛业笑成喜气洋洋,“原来杰哥你喜欢沙包啊?” “怎么夜里醒了?”祝杰跳过问题反问。 薛业收起笑容。“昨天也是这个点醒的。” “不是和他约好了?” “约好了?”薛业怕误会从来都是飞快解释,尾巴骨上方被捂得温暖又潮湿,“没有,我睡不着。陶文昌是被我拽起来的。” 祝杰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薛业怕鬼,也不能说怕,白天再怎么龇牙,天只要黑了就不敢一个人上厕所,高中集训或者晚自习都是自己陪着去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8 “杰哥?”薛业试着往前顶了顶肩,“你信我。” “嗯。”祝杰松开往后撤了一步,“以后夜里有事叫我,明天我问问医生,看你的药是不是需要减量。” 薛业赶紧把掉出盆的裤腿捡起来拧。“谢谢杰哥,对了,往后我能不能去操场……看你训练啊?” 反正体院的人都知道自己是给杰哥拎包的舔狗了,挨骂就骂吧无所谓,薛业怕黑耳钉下黑手。 “不能。”祝杰腾出手来帮他一起拧。 “哦。”薛业瞬间失落,湿透的布料贴在皮肤上阴冷就尾巴骨是暖的,“那我不去。下周3v3我能去看你么杰哥?” 祝杰突然从另一盆拎出两件不属于自己的训练服,眉头锁死,甩出来扔在盥洗槽里。“不能。” 隔了一天,薛业遵医嘱将下午的药量减半,夜里再没有醒过。又过一周半,体院和篮联部组织的3v3球赛拉开序幕。 每晚19:30主篮球场被围成水泄不通,薛业不敢去,只能通过陶文昌口述得知他们打进了决赛圈,抽签对上大二白洋那班。再打赢一波直接要对大三队。 体院等级分明,一届压一届,除非是校干事,白洋那种,高年级才会给面子。 决赛当晚薛业还是没忍住,溜到主篮球场的外栏听战况。好些人认出他来纷纷敬而远之,也有交头接耳。成超那件事彻底把薛业这个名字弄脏了,装gay、骗pao、倒追白洋、祝杰舔狗、乱七八糟的照片……好在薛业根本不在乎,竖起耳朵听战况。 他是不希望杰哥赢白洋那队的,可啦啦队上场的时候他还是听见广播解说了,杰哥他们赢了。 啦啦队的女生被男生抛上半空,侧身转半圈稳稳接住,球场进入白热化的沸腾。 人很多,休息时段结束,毕芙带领粉色啦啦队在欢呼声中骄傲退场,经过铁丝网墙时认出了这张面孔。 “薛业?” “啊?”薛业正发呆,“有事?” 毕芙没回答,一脸惧怕又嫌弃带着全队绕开走。 这干嘛呢?上次吓着她了?自己没打她啊。薛业想不明白也没工夫想,更注意不到毕芙的一个举动将男拉拉队员的敌意全引了过来。 被不善的目光盯烦了,薛业戴上卫衣帽子只露出山根和鼻尖,还有下巴。 20分钟后决赛开场,场内呼声如潮。薛业的手指紧紧扣在铁丝网的菱形格子里,听战况。 杰哥还是中锋,陶文昌后卫,前锋他不认识。可能是体力消耗过大最后一场打得格外猛,力求速战速决,分数一直压着大三队。比赛还剩下32秒的时候场内起了嘘声,大三一记3分反超比分16比14,但好像有人犯规了。 声音太吵薛业听不清楚,解说报了祝杰这个名字,在罚球。 又是欢呼声,薛业算准罚球得分,杰哥投篮绝稳。结果没几秒又是嘘声,大三又进球了,同时一直有人在犯规。3v3最后的犯规机制可以翻盘。 这时解说员提示比赛进入最后10秒,大三队2分优势。 又是罚球。 真的听不清了,薛业只好往里走,像一抹孤单的幽灵往最热闹的人堆里挤。绝命3秒时陶文昌利用赛制机制将比分追平,成功拖入加时赛。 有两下子啊。薛业跳一下跳一下地往里偷看,缝隙里晃见一个人,黑耳钉,专门负责盯杰哥。 大三今天只打决赛一场,大一已经打过一场,体力消耗完全没有公平可言。黑耳钉掩护过后瞬间移动到杰哥前进的路线上阻拦他防守,裁判吹哨,掩护犯规。杰哥传球给零度角,黑耳钉不经意将球弹回,砸中了对方中锋的鼻梁。 人潮又发出嘘声,薛业瞬间明了,这逼一直在打黑球犯规,摆明给毕芙报私仇。裁判又吹暂停,可能是在问杰哥的情况,杰哥左手运球,强硬果断地伸手示意比赛继续。 薛业严密注意场上一举一动,看杰哥有没有要揍丫的意思。 杰哥这行云流水的运球啊,对方完全断不了只能被遛着走。薛业尾巴骨都看酥了。 最后读秒阶段,祝杰和前锋跑位,无球挡拆,余光视野里总有一个人跳一下跳一下。陶文昌看着祝杰嘴角那抹要挑不挑的奇怪弧度……妈的,薛业肯定还是来了,而且就在几米之内。 最后祝杰遛人遛够了,放弃防守,直接强突抛投绝杀,赢了! 场内有欢呼有嘘声,薛业紧盯黑耳钉,他拿右拳极其挑衅地撞了下杰哥的肩。 篮球场上这个动作,摆明下场可以单挑。 但杰哥转身收球下场,哦……杰哥不打他也不打。人群逐渐散开,薛业怕被逮朝反方向移动,遛了遛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9 第33章醋意横生 对抗性比赛最能激起雄性体内血肉云涌的荷尔蒙,反正薛业记得和区一中每年篮球赛必打架。球赛一场架一场,杰哥不上场的时候就在边线站着。 自己等着给杰哥拎包,杰哥等着打人。 输球不服气的、犯规打手的、或者早看谁不顺眼的,都能借着一场球赛打起来。可薛业自己从没上过场,杰哥不让。 “祝杰丫是什么傻逼,家里有钱就他妈的……狗操的玩意儿!”黑耳钉在骂人,距离半场都能听见。薛业在人群中抬起来脸,帽子底下藏住的一双眼黑亮。 “臭傻逼!把毕芙耍一天扔了……丫出门就被车撞死!明天就他妈把腿摔折了!什么傻逼运动员。”黑耳钉和旁边兄弟笑骂,挑衅之意毫不遮掩。 人潮往反方向移动,薛业不得不跟着走,越听越清楚。 “吹得挺邪乎,哈哈……刚才丫怎么不敢还手啊,操,什么?真不是……腿折了别找我。丫练中长跑的,没腿了就是废物。” 薛业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上窜的肾上腺素以令一切屏退的速度鲸吞他的肌肉和骨骼。拳锋抵住血色淡薄的嘴,呼吸变得粗重缓慢。 反正自己已经不上场了,打架伤人都没有顾忌。 突然他的拳头被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包围,手腕被毫不留情地掰向反关节的方向。 操,杰哥。薛业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能这么狠掰自己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薛业。”祝杰掐住他虎口的凹槽,缓缓蚕食薛业的力道,“找我收拾你吧?” 陶文昌累得极近脱水,白队永远考虑周到及时送来电解质饮料,祝杰扭身走了。现在他终于喝上了一口救命水,含在嘴里慢慢咽,跟白队以及半个班的男生亲眼见证野逼是如何逮薛业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多人还能精准一眼盯薛业也是能耐,真他妈邪性。 薛业来了,白洋深感意外。“你不是说他不会来吗?早知道他来我给留位置了。” “别……”陶文昌深呼吸降心率还不忘和表演系的女生打招呼,“祝杰不让他过来,天天……天天在宿舍问我杰哥伤没伤着,有没有人和杰哥过不去,有大三的没有……再傻逼也听得出来大三要和祝杰过不去了。” “祝杰不让他来?”白洋看远处那俩人掰腕子,“现在干嘛呢这是,挺亲密啊。” 陶文昌接过女生给的水立马把白队的水扔了,呼哧呼哧喘气。“亲密?白队啊,你得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祝杰那个野逼这辈子和谁都不亲密,他可能就没开这个技能,谁和他亲密谁倒霉。” 白洋笑了笑,这道理昌子都懂,薛业什么时候能明白,唉。 薛业看祝杰,毫不掩饰眼里不肯折服的妄想,手腕很疼很抖但是他没准备忍这口气。 “我让你来了么?”祝杰问,不露痕迹地下手。薛业在跟自己挑衅,挣扎的力度不准备缴械投降,拳头怎么掰都掰不回来。 “别逼我。”祝杰很轻地警告他,眉骨往前靠了靠。将他不安分的拳头生生拆开,熟练地夹紧除拇指之外的四根指节,刚硬地往后扣。 疼疼疼疼疼,薛业想往回收力可是已经晚了。“杰哥?” “还打不打了?”祝杰的力道愈加强烈,等手心里的手心变软,“说话。” 记忆里的疼痛又涌上肋骨,脑袋里的某个点被痛感瞬间击中,又快又稳又狠,强烈到让他不由自主地松拳头。 “不打了。”薛业心里骂了无数个操,操操操,眨着疼出汗的眼皮认怂,“杰哥你松手吧,我真不打了,疼了疼了。” “薛业来了啊。”白洋一身刚下比赛的运动装备,“这就是祝杰你不对了,薛业要来也不提前说。” 祝杰回头,夜间照明灯曝光下的半张脸近乎全湿,指腹在薛业手指的骨节上来回打圈,鼻梁被篮球砸得发红。 他调换了自己和薛业的位置。“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下周他跟体院去比赛啊,随行人员当然归我管。”白洋假装不经意扫过他俩的手,皮肤血红骨节泛白,“走吧,孙康请吃饭,庆祝今年大一3v3夺冠,这个面子得给吧。” 薛业不合群,一张桌子多过4个人就觉得吵。可杰哥把包给他了就是让自己一起去,跟着来到西食堂二层。 50多个男生分两大桌,一半人是学生会干事。学生会主席孙康在,孙健也在。 “男神!”孙健大咧咧冲过来搞突然袭击,“我就知道体育新闻随行的人定你了,我比赛你给我加个油啊!” 薛业又被抱起来甩,考虑当着学生会干事的面把学生会会长弟弟捶飞的后果。“你别他妈闹了,我头晕。” “啊?头晕啊?”孙健大嗓门,“穆队医跟没跟来啊!有人不舒服!” 陶文昌看着已经落座的祝杰替孙健捏一把汗。“你把你男神松开他就不晕了,快他妈松了,当心你哥一会儿骂人。” 薛业好歹抽出身来,找了个最靠边的座位自己坐。杰哥旁边空出来一张椅子,他想去,跃跃欲试没好意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0 毕竟自己名声不好,学生会里的男干事快到齐了,孙康明年卸任杰哥很有可能当领队。 很吵,薛业不喜欢吵,怀抱黑色的运动包装隐形人。不一会儿白洋带着人拿饮料回来,一人一听啤酒,最后一瓶顺着桌面滑到薛业面前。 “昌子他们赢球,喝点。”白洋笑道。 祝杰那边已经拉开银色拉环喝上了,不管这边,陶文昌发誓迟早要把野逼亲手手刃,赶紧起立拦下。“白队,这个真不行,薛业他酒精过敏。你给他换瓶矿泉水吧。” 这他妈喜怒无常冷热无度的神经病,薛舔舔你睁开眼睛看看,全北京市找不出第二个!别被那张脸和肉体蒙蔽! 放眼望去这桌上哪个没有6块腹肌和人鱼线! 但是你敢不敢有点眼力见!野逼旁边留那么大一个空位像极了爱情,你跑他妈犄角旮旯坐个锤子! 杰哥不理自己,薛业不知道该吃什么了,拧开矿泉水吨吨地喝。陶文昌感觉自己头顶的奶爸光环在大放异彩,顶着被暗杀和人身攻击的巨大压力给薛业要了一碗阳春面加蛋。 “给你,小白眼狼,你杰哥上次让你吃这个。” 薛业瞪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嘬面条吃。人多就是不好,场面一度混乱,薛业听出同桌的人有主席团和秘书部,外联部、体育部和社团部的部长都在,剩下的就是这批参赛的男运动员,一队的人还没有来齐。 男生就这么多了,到时候再加上女运动员,人数不少啊。薛业把滑溜溜的溏心蛋夹出去,半熟的不吃。 “对了,唐誉呢,怎么还没来?”白洋问孙康,眼神一直落在薛业那端。 一提这个名字对面两名部长和三名副部长同时皱眉头。孙康是领导核心,扫过一圈餐桌轻轻地弹听装啤酒。 “他?你也不说他来过几次,不愿意和咱们运动员扎堆。”孙康是组织能力优越的领导性格,气焰盛脾气硬,有集体荣誉感又肯罩新生,看人清晰不点透,“财务部部长,跟咱们运动员能一样吗?” “听说有人想把他弄出去?”白洋往孙康这边靠了靠,“唐誉这个人不能动,当初他竞选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人后台硬,留着吧,总归干得不错。就说咱们是体大可也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体院占了,其他系有意见。” “没想动,让他干着,就是这脾气没法说。”孙康说,楼梯上来一个男生,头发有些长,半挽半梳着很随性,“说曹操曹操到。” “可算把学生会最难请的给请出来了。”白洋站起来打招呼,人缘混得风生水起,“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班里事多,来晚了。”唐誉说话慢,浓眉根根分明,和白洋差不多高却不是体育出身,“下周比赛,体育部长又要辛苦了,等凯旋的好消息。我先坐了啊。” “坐,自己找位子。”白洋顺着余光看到底端,祝杰身边一个空位,薛业旁边一个空位。 唐誉和满桌熟人打招呼,顺着桌边找座位,不喜欢融入体育生的圈子。走着走着他脚步一停,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薛业旁边的凳子直接坐下。 别人怎么想白洋不清楚,反正他已经是震惊了。 这什么情况? 薛业正甩着酸疼的右拳喝汤,感觉有个人离自己太近了。他第一反应先往后挪一挪,再满怀抵触地看过去。 “终于找到你了。”唐誉等着他抬头,一笑。 这个声音耳熟,薛业盯着他的脸回忆可没想起来。“你谁啊?” 不认识,继续吃面。 祝杰从兜里掏出一小条纸卷,捻开。薛业的字迹。 被杰哥拉出微信黑名单。 陶文昌无奈地搓了把脸,薛业什么时候认识了财务部干事?大二学长?再看祝杰,野逼又是一脸与我无关的冷脸,啤酒倒是喝完了3听。 “我是那个啊。”唐誉露出久别重逢的热情,脸有点红,“这个,记得吧?” 这人有病吧?薛业反逆地皱起眉头,从他偏过的脸侧扫到一枚半圆形的灰色耳背式助听器。 妈妈也有一个,放大后的声音经过耳钩用塑胶管传入耳膜声孔。 “我操,你是那个啊。”这下他认出来了。 “唐誉,教育专业的,你叫什么?”唐誉说话慢是因为发音不准,咬字用力到有种怪异的认真。 薛业记得这个发音,和妈妈差不多,剩下完全没印象了。 “薛业。” 薛业。唐誉记好,隐约觉得这名字不算陌生好像听过。但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薛业无沟通障碍的手语能力。 聋哑老师都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准,因为老师必须是听力正常人,习惯性依赖耳力,语序语法使用的是手势汉语。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1 真正的聋哑人使用自然手语,他们没有耳力先依赖视觉,词语顺序完全颠倒,和老师经常鸡同鸭讲。 他用自然手语薛业看得懂,薛业也是同一类打法。 [你读哪个专业?] “新闻,体育新闻。”薛业轻浅地吸着鼻子,有点想抽烟了,压着狂乱的心跳偷看杰哥喝酒。杰哥每喝一口自己尾巴骨跟着震一下,好像身体里有波浪。 [是大一新生吗?很少看见你。] “嗯。”薛业往裤兜摸才想起来烟在杰哥手里,“你是教育专业特招的运动员?” 唐誉两只打手语的手凌厉又利落,手势清晰。[不是,我不是体育特长生,我比你高一届。] “哦。”薛业疑惑了,“那你来干嘛?不会是……学生会的吧?” 大部分同桌看向这边,除了不可思议就是不敢相信。唐誉需要戴助听器不是秘密,可他从不在公开场合打手语。 陶文昌捂住下半脸陷入沉思,嗯,薛业看得懂手语,和人家聊挺嗨,祝杰那个野逼看不懂,今晚要出大事。 [我是学生会财务部部长,认识你很高兴。]唐誉放下双手,不经意间又笑了。 白洋从隔壁桌回来,靠住陶文昌的椅背。“薛业什么时候认识唐誉的?” “不知道啊。”陶文昌重重长叹,低头吃饭。 “怎么了你?”白洋问。 陶文昌看向野逼面前喝光的第5听,纯啤的,无奈地问:“白队,你宿舍还有空床吗?方便的话我今晚去你屋打个地铺,搓澡不?” 祝杰喉结凸起处猛地下滑几次,轻轻放下了第6听的空罐。 第34章摁墙上 学生会部长?薛业自己都震惊了。 “牛逼。”他端起面碗喝汤,挽着袖口的右腕清晰可见淡粉色的掐痕。左腕上一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金属腕环。 [你戴的是什么?]唐誉皱眉研究,对他比手语的力度印象深刻。 手语入门容易学好难。语法、断句、词汇量,与普通话完全两套不同系统。除非家里有听障人士或自己有这方面需求,正常人要学需要强大的自制力不去依赖五感。 薛业手型干净,节奏适中,炉火纯青。 “这个?治病的。”薛业心不在焉,看杰哥,杰哥晚饭一口没动。 [什么病?]唐誉感觉薛业的注意力被全部吸引到了别处,他看过去,一个男生在开听装啤酒,横扫过来的目光狠冷。 一身全黑,圆寸,自带噬野夺目的攻击性,唐誉认出来了。祝杰,今年体院招进来的中长跑运动员,家庭背景连学校都不敢动,争议和成绩同样斐然,新建的健身楼是他家私人捐赠。 祝杰牙缝里浸满酒精,轻慢不拘打量唐誉。 不认识。没印象。 男的。 “呦,和薛业认识啊,聊什么呢?”白洋在众目睽睽下过去,兄弟似的搭住肩,“这回体育教育的随行志愿者定了吗?” 唐誉把问题很巧妙地抛回来。“不清楚啊,志愿者这个活费力不讨好,没人爱去。白队有人选了?” 祝杰呼吸放缓,目光挪到白洋身上。 男的。 “男神你还看得懂手语啊!天秀操作!秀儿!”孙健趁哥不备又遛过来,“男神你收我当小弟吧,教我跳远行不行?我想有点出息啊!” 祝杰一言不发继续喝,喝法很凶,紧盯孙健贴到了薛业裤腿的膝盖。 男的。 他下意识将目光顺桌面向左扫,扫到陶文昌的座位上,空的。再往左扫,陶文昌在和篮联部的女生搭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2 一罐又喝空,祝杰保持姿态不动,捏了捏易拉罐,小臂青筋一条条凸棱乍现。 陶文昌一边扫女生微信号一边想笑,祝杰这个牛饮的喝酒方式摆明不善,逮别人也就算了还想逮自己?做梦吧。 白洋和孙健走后唐誉又问了一次治什么病,薛业支支吾吾不敢说。杰哥是大学生运动员,自己必须依赖兴奋剂,传出去整个412宿舍都要遭殃。 唐誉再一次看向祝杰,两人目光毫不意外地彻底对撞,肆意妄为相互打量。他认真地朝薛业倾了倾身,打起手语。[祝杰是你的同学吗?] 薛业不自在地捏一捏鼻梁,小幅度点点头。“嗯,杰哥是我高中同学。” 祝杰敛回了注视,弓起打着黑色肌贴的食指扯开了第8听的拉环。 再后来薛业也不怎么开口了,变回寡言的孤独少年,不愿意别人误会唐誉和自己很熟。聚餐结束,体院男生浩浩荡荡回宿舍楼,远看模特队,近看拆迁大队。 途径主篮球场时女篮3v3正在抽签分组,薛业突然想起张蓉这个人来,她那个卓越的球技绝对是职业退役。眼看要进宿舍楼了薛业被唐誉一把拽住。 “跟我聊聊好吗?你得了什么病?”唐誉和白洋一个宿舍楼特意绕远跟过来。说话咬字的吃力样子很生涩,不像他平时雷厉风行的性格。 “啊?”薛业再回身,杰哥头也不回地上楼了,“嗯。” 不是想和唐誉聊,是唐誉说话的吃力感他看着眼熟。跟校篮队的过节、成超闹出来的风波还有乌七八糟的闲言碎语,薛业用好心警告的语气提醒唐誉,离我远点。 重点特意强调,没有倒追白洋。 别的都可以不解释唯独这个不行。唐誉听他一通说完,随意地笑了笑。“没事,明后天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不了不了。薛业一步三节台阶跑回宿舍,杰哥刚好洗完澡。圆寸带杠挂水,雪白毛巾搭在肩上,下面穿一条白色ck,ck的那个边绷着卷腹练就的下腹肌。手里一听没喝完的冰镇青岛啤酒。 田径运动员的肌肉不能瞎练,不能太宽,精准有致的肌群随呼吸力度起起伏伏。 高隆的山根除了水滴还有些微红的擦伤。 “杰哥……”薛业一下有些脚软,冲击力过大可他一眨不眨地看,“杰哥你鼻子疼不疼啊?” 祝杰看了看他。“疼。你有药?” “没。”薛业目光不稳没地方落,“杰哥你晚上没吃饭吧,我柜子里有方便面,给你泡一碗吧。” “过来。”祝杰打开冰凉的衣柜,慢慢地咽了一口酒,“聊完了?” 薛业头重脚轻发了愣,杰哥居然没提篮球场的事,没和自己生气? “嗯,聊完了。”薛业慢慢挪过去尽量眼神不飘,“杰哥我不是不听你话,那个大三的傻逼想找你麻烦,我怕他……” “知道。”祝杰压着嗓子可压不住10听啤酒的酒味,“你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 “哦,杰哥你都知道了啊……牛逼,不愧是你。”薛业开始抽搭鼻子吸空气,酒味很浓了,浓到他舌头有些不听话。 “下周比赛,懒得搭理他。”祝杰漫不经心含一口酒,再咽。 薛业恍然大悟。杰哥是很能退能进的人,高三除了和田径队前队长干了一架其余时间相安无事。 “你和唐誉怎么回事?”祝杰突然不喝了,仰头向后靠,打完3v3的上臂充血未褪。 不等回答,很湿的手心压着薛业额头撩上去,再松手,刘海乖乖地立起一半,露出冒了一颗青春痘的额头。 薛业不想承认但杰哥这么一压自己脊椎骨都酥碎了,退化的尾巴变成尾巴骨的尖来回颤悠。问什么答什么。“就有一天晚上他没开助听器,我刚好过路拉他一把,差点让公路赛撞了。” 薛舔舔你丫什么时候爆痘不好非要今天?薛业摁了摁它,有些疼,和杰哥一宿舍睡觉真是扛不住。 每天心怀叵测洗澡偷瞄,胡思乱想,你不爆痘谁爆痘! “嗯,聊什么了?”祝杰摸了摸那颗红红的痘,猝不及防弹了一指头。 砰一下,很响,薛业心跳加速,故意不看杰哥宽阔的肩和有力的手。 “他说……”薛业仔细回忆,所有记忆都被杰哥这一弹给弹没了,就记住最后一句,“他说明后天有时间找我吃饭。” 额头红了一块,涨涨地疼,薛业深深地深呼吸,像吸氧吸醉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小心地动了动鼻翼往前蹭了一步。 汗味,止汗剂,沐浴液,啤酒。都是他喜欢的。 “杰哥你喝了多少啊?”薛业喉咙干燥,舌头绕着下齿列外圈滑动同时心烦意乱地吸鼻子。 祝杰手里这听还剩一小半,又灌一口再深皱眉头:“又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3 “嗯。”薛业轻笑也挺看不起自己。迟发型酒精过敏偏偏喜欢啤酒,教练和家里管得严,从来没敢正经八百喝过。 高中时杰哥偶尔会带着自己喝,知道自己过敏从来不给,拿筷子沾几滴让自己尝尝,过过瘾。 薛业很馋啤酒,不敢喝只敢偷着吃酒酿,第二天顶着一脖子红疹上课来,一逮一准。祝杰目光从他脸上温温吞吞地抹过去。 “一口。”他用右手拇指堵住听装封口处,把罐子倒置几秒。 “行。”薛业含含糊糊地点头,知道就给一口想去找筷子。突然杰哥的手伸过来,沾了酒的指腹在自己下嘴唇内侧抹了一把。 啤酒是冰的,杰哥的手是烫的,酒有些苦。 “喝着了么?”祝杰在白毛巾上擦了擦手。 薛业全神贯注地咂摸这点酒味,受宠若惊又扫兴只有这么点。“喝着了,谢谢杰哥……好喝。” “还喝么?”祝杰问。 薛业看看啤酒,又看看杰哥不像开玩笑的表情,有些迟疑。“还……给么?” 应该不会给了吧,毕竟自己酒精过敏,到时候满脸、满脖子红起来怪瘆人的。 杰哥以前就让尝一口,怎么了这是? 祝杰靠着柜门一脸平静,好像没什么反应,忽地冷不丁有了一点点的笑意。手抬起来,直接把易拉罐的封口处送到薛业鼻子底下,冰凉的金属压在他嘴上,小心地磕了他的牙一下。 “张嘴。”祝杰熟稔摸起他的下巴,给他喂酒。 “谢谢杰哥。”薛业咕哝一句像个不争气的馋猫。 啤酒真好喝,杰哥真他妈帅。 陶文昌和孔玉从浴室出来,惊得俩人一时没敢动。陶文昌侧身绕过去,妈的,这干嘛呢,野逼不是说薛业酒精过敏吗? 再一想,他连交女朋友都要copy自己的模式,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等易拉罐抬到流不出一滴,祝杰看了一眼浴室门。“进去洗澡。” “嗯,谢谢杰哥。”薛业回味舌头上残存的酒味,杰哥亲自喂酒,人生小巅峰了。 等陶文昌擦干头发,薛业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祝杰直接伸长手臂接了起来,毫不含糊。 “谁?” 唐誉第一反应是打错了。“你好,请问是薛业的手机吗?” “不是。” “不是?”唐誉晃了下手机,又对了一遍号码,“你是哪位?” “祝杰。” “祝杰?”唐誉错愕震惊,打给薛业结果打错了吗,直觉告诉他不可能,“请问薛业在吗?” 操,电话谁打的?陶文昌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很八卦地竖起耳朵听。再一看对面床,孔玉摆明了也在听。 祝杰不说话,晾了那边几秒。“在啊。” 唐誉想起薛业一边咬手指头一边看祝杰的眼神。“那薛业现在方便接我电话吗?” “不方便。”祝杰抬了抬下巴,“接下来几天他也不和你吃饭。” “为什么?”唐誉先是皱眉头而后试探关心,“薛业是不是病了?” “酒精过敏,不方便。”祝杰面不改色挂断电话。陶文昌心里的震惊如同炸了个雷,野逼祝杰好他妈狠一男的。 谁喜欢他真是倒了血霉。 宿舍熄灯,薛业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但半听不至于,主要还是过敏闹的。 倒是不难受,有些痒,过几个小时会起两天的红疹,要忌口不能见风。高中偷吃酒酿就是这么个过程。 脖子、胸口和后背一起发作,夜深室友都睡了,薛业一直在床上捣鼓折腾,翻过来转过去浑身燥热。忽然头顶打过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枕头上。 “能老实会儿么?”祝杰像被吵醒的起床怒发作,“翻来覆去俩小时,让不让我睡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4 薛业昂着脸乖乖躺平,拉好薄被改为脚背轻轻蹭墙。“让睡,让睡,杰哥你睡吧,我不动了。” “再动试试。”祝杰侧脸趴下了。薛业小心翼翼地抬头,起了色心,摸黑偷窥他一整片背肌。 又过一会儿后背实在痒得不行,薛业看头顶头睡的人没反应,用手轻轻地挠了挠,够不着的地方就在床单上蹭一蹭。 爽! 等再要挠,刚有那么个意思,头顶头的人突然一下子撑着胳膊起来了。 黑暗中一个结实的巨影,薛业惊讶之余先把杰哥胸前扫了个遍。 “杰哥我错了。”他马上承认错误,因为热,被子卷得跟花卷儿一样乱。 杰哥近在咫尺,他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杰哥?”薛业小声地问,床帘拉满空气稍微逼仄使人呼吸困难,但啤酒味真好闻。 “闭嘴。”祝杰先把枕头扔过来,一把捞起被子,长腿迈过两人的床栏交界往薛业这边跨,习惯性地往里推了推他,“往里滚。” 薛业反应过来的时候杰哥已经侧躺,刹那脑袋里全是杰哥今天穿的那条白色ck,趴向墙面连头都不敢回。 操,完了,真要收拾自己了。 “转过来。”祝杰压着嗓子说,“浑身痒痒是吧?” 薛业头顶墙只想吃后悔药,可后背挠不到的地方被杰哥的手轻轻刮蹭着,很熟悉的感觉。他不自觉往后靠去解痒,犹豫着转了过来。 “杰哥你真好闻,特别好闻,有酒味。我真他妈不动了,那个……你能别收拾我吗?我好好睡觉,晚安。” “晚你大爷。”祝杰磨了磨牙,左手拍住墙面支在薛业耳边,把人困在胸口和墙体之间,“薛业,我让你随便给人手机号了么?” 第35章出征 薛业顾忌另外两名熟睡的室友,夹在中间小声地解释:“手机号?我没给谁啊……” “是么?”祝杰的中指轻轻敲击着墙面,“那唐誉给你打?” “唐誉?”薛业心脏失了一跳,不自觉地挠胸口。 “我让你挠自己了么?”祝杰把这只手拉下来,红疹起得不多可是薛业下手重,挠出各种交叉错落的红道。 再过几个小时后腰往上全都是红的,一直斑驳地红到脖子。 “痒痒。”薛业试图忽视警告最后挠了一把,杰哥身上酒味太好闻了,他馋猫似的舔舔嘴,“杰哥我真不折腾了,你回去睡吧。” “你哪回过敏没折腾?”祝杰将他右手反扣到背后,“哪回没把自己挠破了?” 这倒是,薛业偷偷用脖子蹭枕头。上学的时候喝酒酿解馋,上课挠脖子就被杰哥用圆珠笔顶后背。集训时候被逮住更惨。 集训营两人一宿,白天的训练量都以超额计算来拔高身体机能,自己不舍得叫杰哥起夜陪上厕所,就憋着,憋着,憋着……憋到天亮。第二天股沟附近酸疼到站不直,膀胱疼,被杰哥骂了一天。 从那以后集训都睡一张床,杰哥在外侧,自己贴着墙睡,夜里下床一跨他就醒了再骂骂咧咧把自己踹进厕所。偷吃一过敏就挨收拾。 不让挠,痒死也忍着。 “杰哥,我觉得……”薛业想商量几句随即膝盖被狠狠地顶了一下,“杰哥,这么睡我胳膊容易麻。” “麻就对了。”祝杰毫不客气。 “杰哥?” “手。” “哦。”薛业不情不愿左手背后,这下好了,两只手什么都别挠直接睡吧。 第一次被杰哥收拾是高一。自己生日正巧情人节,2月14号,每年都在冬训放寒假。杰哥嫌弃自己从没送过生日礼物,连续三年都是把他收的巧克力当免费礼物扔给自己。 每年都是超大一盒michelcluizel,沉甸甸的。有的收就不错了,薛业知足,拿回宿舍慢慢吃。结果高一那年好死不死吃了两颗带酒精的,连夜挠痒痒抓到流血。 结果就……挨收拾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5 唉,不让挠就不挠了,忍一忍赶紧睡着就行。薛业是这么想的,可肩头痒痒,他试着挪一挪结果腕上的力道收得更紧。 “赶紧睡。”祝杰闭着眼。 “这么睡……睡不着。”薛业紧贴着墙,“杰哥,要不你回去吧,我不挠了,万一上铺禁不住咱俩的体重,床塌了就傻逼了。” “睡不着是吧?”祝杰半眯着眼,“那咱俩算算账。” “啊?什么账?”薛业右臂微微发麻。 祝杰危险地靠近他:“薛业,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老婆粉?嗯?” 操,薛业吞了口唾液,装睡保平安。 看他不吭声,祝杰将他整个儿往怀里拖。“姐弟是吧?送你礼物就笑,还有老婆粉,能耐啊。” 操,杰哥把自己和伍月直播的视频都看完了?薛业心虚到不敢搭腔。 “你老婆粉们……”祝杰声音低沉,“知道你对着男人才能硬么?还问你操粉么,你自己说你能操什么?” “操不了操不了,杰哥我困了……”薛业闭眼装困,汗湿的后背贴住冰凉的墙面。 别说,好像还真有些困意,果然自己不胜酒力。 杰哥真好闻,想吸。 “喜欢御姐是吧?”祝杰故意踩了下薛业脚背,“睁眼。” 脚背薄,祝杰从他入队就发现了,这是一双不适合跑步的脚。足弓肌肉不发达,跑多了容易疼。所以薛业不爱跑步。 但他优越惊人的弹跳力恰好和这双脚相悖,是个体育生都知道平足的人跳不稳当。他猜薛业不是天生的,他的骨密度和筋膜支撑力超出常人,这不是平足是出于某种原因造成的形态。 最大的可能性,这是慢性劳损造成的足纵弓轻微塌陷,薛业可能从身体还没发育好就练体育了。那天他说自己是体校出身,果真是。 薛业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乱发把眼睛睁大。“杰哥,直播的时候我都是瞎说……”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 “睡吧。”祝杰紧皱着眉,“我困了。” “哦……杰哥我能离你近点儿么?闻闻就睡。” 祝杰又皱了皱眉。“闻。” “谢谢杰哥。”薛业往近靠了几厘米再闭上沉重的眼皮,酒劲儿上来好像没那么痒了。 不一会儿,祝杰紧闭的左眼微微开启了一条狭长的缝。他向下弯曲食指关节在薛业手腕上磨来磨去,人没醒。 他再睁眼,眼神在整张脸的五官上依次游移。他放开薛业手腕,小心翼翼试着感受真正的十指交缠。 试过一秒祝杰松开了手,调整肩膀的位置把人虚虚地环住感受。 环过几分钟他又松开手臂,盯着薛业额头上冒红的青春痘饶有兴致地研究。 冒痘了。祝杰将脸一偏压了压嘴角。他再扯回思绪,手指好奇地摁了那颗痘一下。 薛业条件反射式的动了动,身体往有酒味的这边紧簇地靠。失去控制的右手又一次挠向胸口,又一次被祝杰拉下来。 祝杰支起前身,手臂越过薛业头顶在自己床上摸东西。 地塞米松乳膏。他拿牙咬着盖帽旋转几次,将冰凉的抗过敏膏体挤在薛业快要发红疹的皮肤上,再均匀地涂开。 清晨6点全宿舍的闹钟准时响,薛业翻身旁边是空的,杰哥大概是自己睡着之后就回去了。他爬下床梯准备洗漱,睡对侧床的陶文昌表情像见了鬼。 “干嘛?”薛业问。 “妈啊,你……过敏啊?”陶文昌疑惑不已。 薛业举起两条红白相间的胳膊,颤颤地点头。“嗯,迟发型的,过两天就好。脸上也有了吧?” “有了,挺他妈瘆人的。”陶文昌往自己喉咙指了指,“你脖子上的那个……自己抓的啊?” “脖子?”薛业去照镜子,喉结附近挠得惨不忍睹,大概是杰哥回去之后自己睡着挠的,下手没轻重了,“嗯,夜里痒。” 太他妈惊悚了。陶文昌小心地瞟了一眼正在活动肩背的祝杰。“你以前也挠这么狠?” 薛业翻柜子找能穿的衣服。“嗯,有过,一礼拜就下去,不行……我得买个口罩。”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6 “买去呗,或者去医务室要几个,省的花钱了。”陶文昌赶紧转身跟着孔玉往外走,挠你妹,自己初一就给女朋友脖子上留那玩意儿了还能认错? 祝杰这个野逼够狠,完全避开危险的颈动脉窦和各种大血管全在喉结的中线安全区,医学知识很丰富嘛。 和自己有一拼,老手。 孔玉一向叽叽喳喳,今天快到田径场才说话。“昌子,昨晚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啊,又训练又打3v3,帅帅的我累虚脱了,怎么了?”陶文昌拉紧高领做高抬腿热身。 “没事。”孔玉也拉好高领开始高抬腿跑。陶文昌皱了皱眉追上去,笑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心里总觉得这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就……直觉吧。 红疹发出来倒是不痒了,薛业戴着大口罩去上课,结果把班里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吓坏了。 她们说像皮肤病似的,看上去很疼。 薛业挨个解释迟发型酒精过敏的原因,中午下课在教室门口遇上了唐誉。 白天他头发梳得很整齐,助听器戴左耳里。 “你怎么了?”唐誉也不禁吓呆,没见过过敏这么严重的人。 “酒精过敏。”薛业把白色口罩拉起来再压了压黑色棒球帽,只露一双黑眼睛。 唐誉没再多问,薛业这个名字太好查了,昨晚随便一查就摸清他被成超公布过的手机号。还摸清他和祝杰走得很近,给人拎包的。 “我请你吃午饭?”唐誉陪着他往外走,薛业的存在像个灰色阴影令许多人敬而远之,“好吗?” 薛业缓慢地摇头。“我脸这样就不去食堂吓人了。还有你一个学生会的部长别和我走太近。” “人言可畏,随他们说。”唐誉看向他被口罩勒红的耳背,“那明天呢?” “我这一礼拜才好,见风不行还忌口。”薛业对这种和妈妈境遇相同的人有同情心,“晚上记得开助听器,不开你找死吧?” “嫌吵,习惯小时候听不见了。”唐誉规矩地走在左侧,不小心瞥到几块接近紫色的斑驳。 “你……”他干脆换成手语。[你有女朋友?] “我?”薛业指了指鼻子,“没有啊。” 唐誉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你有男朋友?] “没……”薛业假咳,怎么就让人看出自己是gay了呢,遮遮掩掩地摇头,“瞎说我揍你啊。我回宿舍了。” “嗯,过几天见。”唐誉也不往下追问,只是两只手攥了攥。 又过几天冷空气来袭,北京正式降温。薛业按照疗程做理疗和针灸,下针的时候主动要求用束缚带。 身体本能反应太过激烈,下针时腰椎附近会有嚼脆骨的声音,特别疼就想回身还手,他怕自己把医生捶飞。 针还通电,薛业被束缚带绑着手,想和医生说我是叛徒,问我什么都说,不用严刑逼供。 被电完还要贴8小时膏药,腰椎发麻的感觉明显减轻不少。 明天就要随体院动身了,中午吃完饭他回宿舍开窗换气,顺便把上午的烟抽完。嗜睡症必须保持通风,屋里过暖不行。 杰哥就是杰哥,说给两根就只给两根。薛业把一根烟分两次抽,半根还未抽完412的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谁?肯定不是那三个。他开门一看意料之外,张蓉。 “我能进屋吗?”张蓉两手拎着东西,很高很有气场,礼貌得无可挑剔。 “您……进。”薛业在衣服上干搓手,屋里的烟味还没放干净,“找杰哥?他中午不回来。” 张蓉把东西放下,薛业除了身高,其余的和高一没怎么变,仍旧不会和陌生人沟通,以前也是在校服上搓手。 “不找他,找你。” “我?”薛业不明白。 “对啊,想问问你的病怎么样了。”张蓉笑眯眯的,丝毫不是叱咤球场的做派,“呦,脖子怎么了?” “这个?”薛业挠挠喉结。“喝酒,过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7 “过敏?”张蓉愣过,随即笑得十分无奈,“小杰是不是老欺负你?” 薛业摇摇头,即便感谢张蓉帮自己找心理医生,高中带自己去过医院,仍旧没法热络起来。 这孩子,张蓉对他不合群的性格见怪不怪。“没事,他欺负你就跟我说,我直接修理死他。” “没,杰哥对我挺好,宿舍……帮我找的。” “嗯,是,帮你找宿舍。”张蓉把头发往后捋一捋,跨系跨院挪宿舍找床位,真以为你杰哥有那么大本事,还不是自己张罗。 国家队退役篮球队员多少还是有点人脉。虽然比不了他爸捐楼压处分。 “没什么事,就看看你们学校环境顺便送衣服,你挑挑。”张蓉看地上的纸袋,“明天出发,来不及回家了吧?” “嗯。”薛业点头。 “你看合不合适,这个……在你们学校门口买了几个石榴。”张蓉把另一个袋子递过去,他却不接,“怎么了?” 薛业拧着眉头考虑自己和张蓉算不算熟,还是摇摇头。“杰哥不让我收别人东西。” “什么?你杰哥是不是神经病啊?”张蓉意外,不让收还叫自己送,这孩子得去医院查查,“那这么着吧,东西我放下,你等他晚上回来问问。咱俩留个微信,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找我就行。” 薛业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更不习惯一下距离拉这么近。“我微信app叫杰哥删了,手机号行么?” “行吧,行吧。”张蓉无话可说,看向那张最有小杰风格的桌面,俩孩子都得吃药。 晚上运动员回来很早,临近比赛晚训已经停了3天。薛业把中午张蓉来过的事说了,祝杰漫不经心地试衣服,最后全部扔给薛业。 “不合适,给你。” “给我?”薛业抱着衣服裤子看,牌子眼熟但不认识。 祝杰打量上衣合适的肩线。“不要?不要扔了。” “要,要。”薛业收下的原因是杰哥穿过,美得喜不胜收,“谢谢杰哥。” 陶文昌的白翻到天花板,谢你妹,一个牌子你俩怎么不穿情侣装。 隔日早7点发车,三辆豪华大巴停在东校门的停车场等候。首都体育大学的参赛运动员整装出发按次序上车,薛业不是体院的人,志愿者坐最后一辆,3号车。 唐誉拉着小行李箱,很远认出薛业的一身纯白。“又见面了啊。” “嗯。”薛业还在摸衣服,杰哥穿一次给自己了千万别弄脏,“你也去?” “体育教育今年也有一个名额,没人愿意去受罪,我就争取了一下。”唐誉拿出两个随行人员挂证,其中一个交给薛业,“你的。咱俩一辆车。” “谢谢。”薛业接过来看了看,体育新闻系薛业,照片是高考准考证上的资料扫描件。 不再是运动员,不正式参赛,连证件照这一步都省下了。 田径场和自己再也没有瓜葛。 兜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震,薛业打开看短信,杰哥的。 [1号车,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1号车?薛业往前遥望,很远啊,还要跑过2号车和3号车,杰哥叫自己过去干嘛? 第36章zhujie 三辆豪华双层大巴,1号车最靠前,薛业不参赛连行李箱都没准备,背着高中用三年的棕书包一路跑。途径2号车看到了二层挨窗坐的陶文昌孙健他们。 二队成员,大一新生,首次代表大学打比赛斗志高昂。全车红白队服所向披靡,干净帅气,女生穿上同样巾帼不让须眉。薛业从2号车的尾部跑至车头,众目睽睽下奔着1号车去,老远先看见穿队服的孙康和白洋。 薛业记得陶文昌说过,白洋的体育部长身份让许多人经常忽视他的实力。领队只从一队里选拔。 俩人看到薛业的瞬间表情各异。 “怎么又是你?”孙康正核实三车名单共192人,眉头深皱。对薛业谈不上反感只是他一出现就意味着麻烦。 薛业不理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8 “薛业?你怎么来了啊,座位安排好了吗?”白洋正安排队员往大巴车中空区域抬行李箱,非常意外。 薛业仍旧不理会,莫名其妙再一次成为焦点,车体右侧两层整面的玻璃窗内坐满了人,大二到大四的学姐学长们,同样是一车红白。 以前和区一中的队服是蓝白,和校服同系列。 队服象征着一个运动员的身家性命和荣耀,自己以前也有。薛业喉咙微涩如同灵魂出窍,这就是一队,黄金年龄顶峰状态,体院夺冠希望最大的明星阵容都在这辆车里了,牛逼。 他格格不入地站在1号车前门附近,胸口挂着的随行志愿者简易证件被冷风吹动,安静得仿佛他谁也不需要。 白洋忙得顾不上他只是纳闷,这时祝杰从车前门台阶的最高一节直接跳下来,薛业立马迎了上去。“杰哥。” 祝杰先和孙康打招呼敷衍一句。孙康不耐烦看表:“10分钟后发车,别他妈磨磨叽叽。” “嗯。”祝杰点了点头又扫过白洋一眼,面无表情地揽了一把薛业的脑袋,“过来。” 耳朵上多了一处热源,耳垂和杰哥手指的茧有摩擦,薛业盯着面前这身队服挪不开眼,唾液好像黏在口腔黏膜上吞咽失效。“杰哥你叫我过来干嘛啊?” “唐誉来了?”祝杰双手插兜审视着3号车的方向,前门排起长队开始依次登车。 “嗯,他也是志愿者,同车。”薛业轻浅吸入正前方的空气,有柔软剂特有的清香,还有运动员特有的止汗剂的味道,再抬头目光相撞,顿时心跳加速,“杰哥你穿这个……帅。”(刚才就是因为这段被莫名锁上了,写了两种气味混合被小业吸进肺叶) 祝杰朝3号车的方向皱紧了眉头好像在和空气交流。 “真的,比咱们一中的队服还帅。”薛业的视线在正前方凝聚成焦点,想偷拍。 “你能有点出息么?”祝杰仍旧看3号车,不多时回正脸开始盯着薛业的新外套,“冷么?” “啊?”薛业干搓着外兜,左胸和后领下方各一个圆形logo,“不冷,这牌子我查了,特贵。” 祝杰苛刻地挑起一边眉毛。“再回答一次。” “冷。”薛业背对着1号车丝毫不知被一队围观。 “嗯。”祝杰拉开拉链脱掉自己的外套递过去,“试试。” 操。薛业指尖有细微的震颤,运动员比赛队服,杰哥的,后面是zhujie,给自己试试?他觊觎许久甚至想过趁杰哥比完赛偷穿试试,犹犹豫豫地接过来。 zhujie,真他妈帅。 其实自己和杰哥就3厘米身高差,衣码是一个号,高中校服都订185xxl只不过裤长都要放出来一段。 祝杰队服里是一件短袖黑t,左胸口同样的圆形logo。“合适么?” “合适啊。”薛业不假思索地回答。 “穿着。”祝杰重新打量队服的肩线。 “啊?我穿?”薛业看向那张冷静自若的脸,“杰哥你没骗我吧?” 祝杰永远都是一副天生没表情的神色。“薛业,我骗过你么?” 薛业在极度兴奋中严重走神了。“骗过。高二上半学期12月份月考,我历史没背完偷偷传纸条问了你一道选择。杰哥你说选bd肯定对,结果错了,选ac……” “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咬牙切齿紧迫地盯人,“穿着,敢脱腿打折。现在回去上车,坐好给我发信息。” “好,谢谢杰哥,我肯定不弄脏了。” 给自己穿了?薛业一扫方才的低落和阴霾,像踩着一路的云彩跑回来像个真正的运动员,途径2号车又被半车人围观。孙健壁虎似的趴在玻璃上看傻眼,一个劲问:“昌子,昌子,祝杰丫是不是对我男神有意见,上次串宿舍我火眼金睛就看出来了,丫欺负人!” 陶文昌烦得直扒拉他。“嗯嗯嗯,丫就是对你男神有意见,老欺负他,你丫能坐下了么?我他妈正要姑娘微信号呢!” 薛业回到3号车只剩自己没上车,原先还想着随行人员不多为什么单独弄出一辆大巴,上去才知道,操,啦啦队和校篮队整编都在。 想起来了,比赛开幕式有啦啦队入场表演,不仅是田径赛还有球赛。校篮队有自己的队服,女生还好,男生肯定和自己过不去,薛业粗粗地扫了一圈没见着王茂和他几个兄弟。 禁赛几个月还是伤没好?他再往前扫,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蛋。 毕芙,坐在几排男生中间拍合影。他再往毕芙旁边看,毕芙的孪生姐妹?她是双胞胎? 薛业想避开事端不想穿过啦啦队和校篮队的座位,轻声问眼前校友。 “不好意思,你旁边有人么?” “有。”男生毫不客气地用水杯占了右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9 薛业只好再问旁边另一位:“不好意思,你旁边有人么?” 男生干脆往后指。“上去坐,底下没你地方。” 薛业打量他旁边的空位,这就很明显了,看来自己不仅和校篮队结梁子还把啦啦队整编给惹了。 挺牛逼啊。 “呦,同学上错车了吧?”司机拿着一本名单上来点人数,红白队服不该上3号车,“叫什么啊,自己找找。” 薛业转过身翻名单,半分钟后指着最后一页倒数第二个名字。“这个。” “哦,薛业,行,找地方坐吧。”司机画了个对勾开始点名。薛业转身往车梯走,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车厢骤降几十度似的,如同静音。 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警惕。 毕芙和她双胞胎姐妹也不笑了,也不自拍了,脸上的狂热直接降到冰点。 怎么了?薛业不解也不想解,看见唐誉在车梯前朝自己打手势。 [上来,给你留位置了。] 薛业在上层倒数第二排坐下,先给杰哥发信息。“谢了。” “你和啦啦队有过节?”唐誉只是戴助听器又不是瞎子,能当学生会干事的人都是人精。 “可能吧。”薛业抱好书包等发车,两件外套捂出了汗,不舍得脱。 车安静平稳地开动了,薛业拿出体育新闻的工作行程默默看,直到旁边递过来一只耳机。 “一起听?”唐誉的咬字过分认真。 和妈妈很像,异常用力又不是特别清晰。 “谢了。”薛业接过,放进右耳,粤语歌。想起高中上课时杰哥会踢自己凳子,他习惯性往后靠,杰哥再偷偷往自己耳朵里塞耳机。 都是听不懂的小语种。 但更多的是快节奏的英文歌,用来分泌肾上腺素的,陪杰哥去打拳的时候偷着听过。 杰哥总说自己是野路子,碰上真会打的就傻逼了可是又不教自己。杰哥还有一副纯手工的真皮拳套,黑金的,自己偷着试过一次,抓满手汗。 “好听吗?”唐誉看薛业在走神。 “我听不懂粤语。”薛业实话实说也没认真听。 唐誉笑了笑。“没事,随便听听,你忙你的吧。” 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主办方规定酒店,豪华大巴停在六星酒店大堂正门,按发车次序放人。薛业遥望1号车的前门,杰哥的黑t在一车红白里格外好认。不一会儿轮到3号,薛业最后下还帮唐誉拿了一把行李。 因为他不是运动员又戴助听器。 一队二队分发房卡陆续上楼,酒店设施豪华只是电梯不够用,乌泱泱堆积了一大片运动员。薛业等房卡,看唐誉围着自己转了一圈。 “怎么了?” “没事,走吧,我也2020。”唐誉再绕回前面,“志愿者都是一起住,每年都是这样。你和祝杰关系很近么?” “不近,我给杰哥拎包。”薛业倍感满足地爱抚队服,站到等候电梯的队尾。 陶文昌倒在床上,看向几米之外正收拾洗漱用品的野逼,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令其吃瓜的感觉。 谁他妈安排的啊,正常人和野逼没法住一屋。 这巨大的压迫感,谁和他住一屋谁倒霉。 万一夜里这神经病抽风再把帅帅的自己杀了呢? “昌子我进了啊。”白洋住隔壁,象征性地敲敲没关的门,“今年主办方大手笔,酒店环境不错。中午吃完饭去看看场地?” 陶文昌半死不活地点头。“行,白队你和谁一屋?” “孙健,他哥特意安排叫我盯着他,别让他比赛前吃坏肚子。”白洋忽视祝杰的存在拉开窗帘,“嚯,底下有游泳池,安排一下?” “哪儿呢!”陶文昌满血复活弹跳而起,“有穿泳衣的小姐姐吗?有我就去,都是爷们儿我就算了,11月份太他妈冷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0 白洋目光锐利,一笑。“还真有。” “让我看看!”陶文昌冲过去,10层露天伸展台有无边游泳池,“这不是花游队的嘛,咱大学供不上全国游泳锦标赛的人才,就因为校内少了一栋规模庞大的新游泳馆。但以后……” 他瞄祝杰。“以后没准真能有。白队,要不咱叫上兄弟下去看看?场地看不看也就那样了,凭实力比赛。” 白洋也不想看场地,费时费力的苦差事。“没带泳裤,你裸泳啊?” “你见过哪个带豪华泳池的酒店不卖泳裤的?”陶文昌一副老手姿态,“走着……那谁,你去不去?” “快滚。”祝杰从行李箱里拿出几个石榴,轻轻放床头。 志愿者也是带着任务来的,薛业进了2020先开电脑,摊开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表格。 唐誉磨磨蹭蹭拿出手机,非常热情。“咱俩加一下微信吧,比赛6天好多事要商量呢。” 这真的尴尬,总不能又说微信app被杰哥删了吧。可没联系方式就无法沟通进度,薛业只好给了手机号。“发短信吧,我不看微信。” “好。”唐誉看出他为难,“我先去找孙康核对开幕式环节,下午咱们去提前踩点,一会儿见?” “嗯。”薛业点头,冷漠的表情如同静止可皮肤遍布汗水。唐誉一离开他赶紧锁门脱衣服,两件外套差点热死他。 和不熟的人同住6天如临大敌,薛业套上速干的工字背心,长期的体能训练打磨出两条肌理分明的腿,全是亮晶晶的汗珠。 再伤痛也是一具运动员的身体,细胞可以代谢,可每块韧带的联结、每根骨头、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异常强韧,从正式训练那天起学习相互配合,在皮肤下面默契地施展力量。 治疗稍见成效可以伸懒腰了,薛业五指张开伸个舒展的懒腰,紧窄劲瘦的腰腹肌得以拉抻。彼此挤压的肩背肌肉像裹住一团生机,等待破茧成蝶。左锁骨凹陷除了汗还有两块创口贴。 呼,终于凉快了。薛业脱到只剩ck和一双白袜子再去翻书包,大多数运动员喷止汗剂,他喷香水。床上的手机连震好几下,有新信息。 唐誉的。[孙康会带一队看场地,我们跟他去,11点半酒店大堂见。] 陶文昌的。[10层有游泳池嘿,不冷,下来昌哥教你自由泳!] 杰哥的,就一串数字,1906。 房间号?薛业又重新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抄起队服外套夺门而出。 第37章请勿打扰 电梯半天不来,薛业等不及了找安全通道跑楼梯,多绕一大圈。 “杰哥?”1906的门没锁,薛业敲了一下它自己开了。 祝杰在看去年北体大的比赛视频,二队体验氛围一队冲名次。“进来。” “哦,谢谢杰哥。”薛业也不知道自己被叫下来干嘛,杰哥让坐就坐,老老实实陪着看完。 祝杰刚拿到同组选手名单,北体大和首体大自来势不两立,中长跑的训练模式和节奏至关重要不能轻敌。看着看着他开始观察薛业运动裤下突起的膝盖。 “唐誉和你说话了么?” 薛业脸上有汗还特渴。“说了,我回去晚,他帮我留了个座位。” “嗯。”祝杰微微提一提语调,“说什么了?” “说……”薛业的心思都在电脑屏幕里,北体大1500米去年夺冠,这逼好快,“说歌好听不好听。他给我听了首粤语的,没听懂。杰哥这人今年参赛么?” 祝杰搬动座椅和薛业来了个面对面。“他给你戴耳机了?” 薛业下意识地点头。“杰哥,这人和你预赛碰得上么?” “哪只耳朵?” “啊?这个。”薛业指右耳,“操,这逼最后冲的有点早啊,他这个配速不对吧?他……嘶,疼疼疼,杰哥?” 祝杰猛地弹了一下薛业的耳垂,下一秒两根手指的指节滑到不软不硬的耳软骨上轻轻地夹他。“就这一次,再有一次耳朵别想要了。他还说什么了?你和谁住一屋?” 薛业渴到舌头冒火,软骨不疼就是被杰哥翻来覆去拨弄有点痒痒,时不时弹一下捻一下扑棱扑棱的。“和唐誉住,我俩跟着志愿者中心一起行动。” “一起行动……”祝杰缓缓重复这四个字,“那你刚才在屋里干嘛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1 “收拾表格啊,我在电脑查资料呢。”薛业把高领拉锁往下扯扯,“杰哥你这屋是不是开暖风了,比我那屋热多了。” “等着。”祝杰说,手背一条正在愈合的伤口。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红黄交织的沉重的石榴。 两根拇指驾轻熟路地抵在薄硬的外壳表面找突破口,找到后摁下去再徒手将石榴掰开。失去水分的外皮无法抵抗外力被成片剥下,无奈地露出肚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柔软的石榴籽。 祝杰把整个石榴掰成两瓣,拇指上沾了些粉红色的透明的石榴汁,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旁边。“别弄我队服上。” “谢谢杰哥。”薛业光盯着那条伤口看了,扭脸发现床头还有5个,“杰哥你怎么把宿舍的石榴带上了?” 祝杰擦手沉默不语,晾他十几秒。“行李箱太空,装不满太晃荡。” “哦。”薛业继续看比赛回放。怕弄脏杰哥的队服将肩膀向前探着吃,石榴籽在嘴里含一圈,舌头压住它紧贴牙齿,将它压扁,就吃那一小口口的果肉。再吐出来就是半颗象牙白的残籽。 很费劲可他偏偏爱。 好吃。薛业吃一颗吐一颗,不一会儿杰哥转过头看他一下。 “好吃么?”祝杰问。 薛业一边点头一边用犬齿刺破果肉。“好吃。” “嗯。”祝杰将脸转正,不一会儿又转过来,“甜么?” “甜。”薛业嘬着虎口,弄一手。 “嗯。”祝杰的腿动了动继续看电脑,再转过来的时候眉头拧成死结,“薛业,我他妈给你掰了三年石榴,你客气客气也该给我尝一口吧?” 薛业正吃着突然不敢嚼了,小心翼翼嘬着牙龈。操,杰哥火了,杰哥没说过他想尝啊? “杰哥我错了。”他赶紧把手里小半个上交,“我不吃了,你吃,真的甜。下次我长记性先给你。” 祝杰不接,伸出左手勾了勾中指。“给我剥。” “行。”薛业先把黏糊糊的手擦干净,不一会儿掌心堆出十几颗来。 祝杰掐起一颗来研究,半透明的,上端是红色下端是籽,有什么可吃的?他用力一嚼过于甜的味道在舌面炸开。“这么甜?” 薛业停下剥的动作,痴迷地看杰哥皱眉的侧脸。“杰哥你是不是……没吃过啊?” “不爱吃甜。”祝杰把剩下的一把扔进嘴里,吃完左手磕了磕桌面,“手机给我,现在上楼把你的东西拿下来。” “什么?”薛业没懂但先把手机上交了。 “你在这屋睡午觉。”祝杰理所应当地解锁了薛业的手机。 睡午觉?中午不是去看场地吗?薛业去等电梯不巧碰上校篮队一帮,他不想惹事,气势逼人地站在十几米开外。最后还是从楼梯跑了个来回,书包电脑笔记资料全带着。 1906的门开着,杰哥在阳台上。 “杰哥,我进屋了啊。”薛业无法将目光从那个背影挪开,三年了,他追着这个背影跑过几十万米,梦里也是。 阳台很宽敞他也过去瞧,与2020的朝向正相反,下面有个游泳池。 游泳池?薛业想起来了。“对了杰哥,陶文昌给我发过信息,让我去10层游泳。” “看见了。”祝杰收回视线看向薛业,“想去么?” “不去啊,我又不会。”薛业心跳飞快,和杰哥同处一室容易晕眩。 不会游泳这事田径队全知道,暑假拉出去集训,别人都是浪里白条,自己在池子里呛水。 小时候训练太过密集了,教练和恩师没教过。 “知道就好。”祝杰随手拨了拨薛业搭在眼窝上的刘海,“该剪了。药带着呢吧?” “带了,我随身带的没拿药瓶。”薛业摸出兜里的白色纸包,“6天的。” 薛舔舔你真他妈可以,运动员慎用药,查出来谁和你有关系谁倒霉。 祝杰拉过他的手把纸包拆开。“刚才和医生联系过,他说换环境容易兴奋所以晚上的药先停,回学校再加。” “行,杰哥我听你的。”屋里太热了,薛业偷看着杰哥流到喉咙的汗。 纸包里有12片整片,6片半片。祝杰把6片半片用抽水马桶冲走,指着靠墙那张。“这张床是我的。上床躺着看你的电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2 薛业怀疑自己热出了幻听。 操。 杰哥把床给自己睡?薛舔舔记住这一天,人生小巅峰。 “不了吧,再把床单蹭脏了。”心里兴奋但薛业不敢,杰哥用东西非常独。 祝杰准备出去了,扯着松垮的背心领口脱下来,饱满的臂肌连着弧形收紧的肩峰。“不上?那你靠墙站着睡吧。” “上,上。”薛业赶紧脱鞋上去躺,罚站太可怕,以前逃练不怕春哥就怕杰哥逮,逮住了就罚,偏偏老被逮。床软绵绵的,他支好电脑假装打字,实则偷瞄着杰哥换衣服。 瞄着瞄着,把电脑往下推,压一压。 “中午的药吃了吧?”祝杰穿短袖队服再戴运动员参赛证,照片、姓名、学校、编号、二维码条形码一应俱全,“谁敲门都不准开,我没批准不准走,知道么?” “知道。”薛业靠着床垫垂涎杰哥,“不对,唐誉说11点半酒店大堂集合,说和孙康一起去比赛场地。” “你睡你的。”祝杰把薛业的手机放回床头,“到时候我打电话叫你。” “哦……谢谢杰哥。”薛业吃完药了,可暖风太足困得他头发沉,“杰哥,这回一队给奖金吧?” 打比赛都有钱拿,虽然杰哥的家庭条件看不上那几万块。 “有,闭眼,睡觉。”祝杰戴上心率手环,神不知鬼不觉地按开床头灯下方的请勿打扰。 关上1906的门,祝杰用力拧了几下确认上锁,一脸淡漠地挂上请勿打扰。 孙康带领一队首次参赛的十几个在大堂集合,都穿队服外套唯独祝杰不统一。他懒得管也管不动,运动员成绩拼上去比服从管理重要。 唐誉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给薛业全部无人接听,他朝孙康示意再等几分钟。“马上,我再联系一下。” 孙康给财务部长面子可内心巴不得薛业那小子滚远点。又打几次还是接听无果,唐誉不得已,看向沙发上玩塔防游戏的祝杰。 他随便瞄了一眼,部落冲突。大本营全部升至最高级,排布紧密到可怕。别人要想破他简直难上加难。 “祝杰,薛业的手机打过去没人接。”唐誉摸着助听器偏了下头,“你知道薛业在哪儿吗?” 祝杰把游戏关闭站直平视着唐誉,意外的平静。“不知道,我也没联系上。” 陶文昌甩着没吹干的头发上楼已经快下午4点,孙康带一队,白队带二队,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必然蹚进一队拼比赛,难得放松一把。 他不着急,人生苦短还有许多美好。开学就进一队纯属给自己找罪受,又被学长集火针对又有压力,不如先开心玩半年,下半学期再进。 奇怪,请勿打扰是谁给挂的?屋里热成温室,陶文昌愕然发觉野逼竟然在闷觉。 操,太意外了。他又近一步觉得不对,祝杰圆寸,这人显然头发长些。 千万别是薛业,千万别是薛业,陶文昌默默祈祷,掀开雪白被子的一角,操,薛业。 睡得正香呢,衣服裤子脱一床就剩个底裤和袜子。床头柜上半个石榴,一部手机。电脑和笔记堆在地上。 离开的时候屋里干干净净,几个小时之内折腾成这样也是薛业有本事。 陶文昌一屁股坐下,抽丝剥茧地分析眼前这叫什么事。从蛛丝马迹来看最后可能的情况就是祝杰趁自己不在把薛业给办了,然后提裤子走人,拔鸟无情。 现在,趁受害人还未清醒,跑路保命实为上策。陶文昌抄起外套决定开溜,然后祝杰床上那个舒服地哼了几声,转过来,妈的醒了。 午觉是调剂身体需要的长时间睡眠用的,薛业迷迷糊糊翻个身,眯着眼睛回忆自己是在宿舍还是在家。几秒之后他看清了陶文昌,再几秒想起今天住酒店。 酒店,2020,1906,杰哥……杰哥的床! 薛业大梦初醒缓缓坐起,被子从胸肌徐徐滑到肚脐。他低低头,诧异了。“操,你丫……把我衣服脱了?” “你丫别碰瓷啊我刚回来,法治社会讲理讲据。”陶文昌怀疑他睡着了自己脱的,屋里这么热不脱才怪。 心里默默祈祷,野逼千万别回来,野逼千万别回来。 哔哔两声,外面有人扫房卡,下一秒祝杰走了进来,然后用一脸凝重的疑惑看着陶文昌,眼里彻底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你俩别整碰瓷集团啊,仙人跳有意思么?我他妈刚进来!”陶文昌看向祝杰,“还没问你什么意思呢。” 祝杰又看向薛业,薛业光溜地钻回被里,蜗牛似的裹起来。他把打包盒放下,活动着发酸的脊背说道:“没什么意思。” “所以?”陶文昌震惊。祝杰的意思是薛业肯定不会走了,那他和自己肯定要走一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3 “没什么所以。”祝杰关掉暖风再开阳台门换气。 陶文昌怒视祝杰的后背,这逼确实是有毛病,脑回路不是正常人,疯子,神经病。 “诶,你和谁睡一屋啊?”他问薛业。 薛业抱着被子醒神,发懵的脸和脱一地的衣服有种倒错感。“唐誉啊。” 操,怪不得呢,看来自己注定要救唐誉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哪屋啊?” “2020,干嘛?”薛业揉着压红的耳朵。 “不干嘛,救人。”陶文昌从床面弹起来,迅速离开案发现场。 薛业这才敢下床套裤子、捡衣服,看来真是自己睡着了脱的。“杰哥你……等等,我是不是睡过了?” 再找手机,全是唐誉的短信息,再看时间,疯球了! “一直忙,忘了给你打电话。”祝杰把人摁回床上,“吃饭,吃完跟我出去。” “哦。”薛业任凭一只手在自己头发里绕来绕去,打开餐盒,“杰哥?” “说。”祝杰肆意弄乱了手心里服帖的发梢。 “比赛场地怎么样?”薛业关心这个,这算杰哥大学运动生涯的首秀,同时给唐誉回了个信息。 “还行。”祝杰慵懒地靠向桌沿,绷着中指弹向薛业的后脑勺,“慢点。” “哦。”薛业放慢咀嚼的节奏,享受杰哥的手在脑后片刻的停留。 吃完这顿俩人坐电梯到了3层,剪头发。 “请问是哪位需要服务?”男造型师上来问。 祝杰整条手臂把薛业的肩完完全全地包住。“他。” “好的,请问需要什么价位的造型师?” “随便。”祝杰的手盖在薛业额头上试长短,“女的,不能碰他耳朵和脸。” 整个过程就是一场拉锯战,薛业不断暗示理发师可以稍微剪多些,但是付钱的人一直坐旁边监工。折腾将近一小时薛业顶着和高三分毫不差的发型出来了,只不过打了发蜡,刘海直接被掀上去。 “杰哥,你今晚要早睡吧?”薛业想着明天小组预赛,“比赛前一天都得早睡,我回房间整理资料,不乱跑。” “我让你回去了么?”刘海被祝杰的手掌压下去,但因为打过发蜡不太听话。 俩人离得很近,薛业偷偷摸了一把杰哥的参赛证。“没有……杰哥你这照片比毕业照上那张清楚多了。” “谁没事留毕业照。”祝杰的手停顿了一刻,“转过去。” 薛业沮丧地转了个身,自己就留毕业照,不仅留,还放大。俩人唯一一张算得上合影的照片,珍藏一辈子。 “你刚才说回屋干嘛?”祝杰的手环住他半面脖子。 “回屋准备资料啊。”薛业自己也摁了把刘海,不太适应。 “身上都是头发。”祝杰掸起队服上的头发渣,把高领拉低,随意地朝领口里面吹了一口气,“准备资料,重要么?” 薛业的脊椎不自觉地屈向身后,背部小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心脏搏动被四肢动脉送到胸口,噌地一下烧光了他的神经系统。 “不……不重要。”薛业感觉到了脊柱的震动。 “嗯,我去游泳,陪着么?”祝杰说,又不经意地掸了下薛业潮湿的脖子。 “……行,行么?”薛业把自己根本没开这个技能的事忘个干净,“谢谢杰哥。” 第38章水下 薛业不会游泳但每年夏天都陪杰哥下水,杰哥游,他抓着漂浮球泡着,看别人挥臂震碎的水花。 酒店2层餐厅对运动员免费开放,薛业吃自助宛如一条跟风狗,杰哥拿什么他也拿什么。周围来来回回皆是本次参赛的运动员,各色队服象征每人的来路和身上背负的荣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4 他默数,9所大学了可竞争强敌北体大的人还没到。 “看谁呢?”祝杰在桌下踢匡威。 “没谁。”薛业抵触被人盯着研究偏偏有人总回头,自己又不参赛。 参赛?操,那些人眼里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首体大今年的热门,祝杰。 杰哥的队服给自己穿,这些人认错了。想通后薛业呼吸沉重,自豪感来得太过猝不及防。还未一战就已成名,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餐厅出口一身深灰色队服的男生推了另外一个。“走不走啊,哪个姑娘让你迈不动了?” “就你丫满脑子想姑娘,我以为碰上熟人了。”被推的那个向外迈步,zhujie,看来不是。 “熟人?哪个?”推人的往后张望,“过去打个招呼呗。” “认错了,我他妈以为撞上体校校友了。”被推的那个想起一张曾经嚣张到骄傲锐利的脸孔,“丫不可能来,没有大学敢用他打比赛,用他找死呢吧。” 更衣室里,薛业捏着游泳裤犹豫地指指左肩。“杰哥我能下水么?我怕创口贴沾水掉了。” 杰哥的人鱼线啊,这发达的腹外斜肌怎么练的啊。薛舔舔忍住,别上手。 “掉就掉,赶紧换。”祝杰弓起中指探进工字背心的肩带,捏住创口贴还往上揪了揪,“游完带你回去睡觉。” “不睡,我还得整理资料呢。我俩交一份报告可也不能都让唐誉干。”薛业转身脱衣服,脱ck前动作一僵,扒掉,赶快用平角游泳裤包上光溜溜的屁股。再将储物柜上锁,钥匙环戴右腕,和杰哥像镜面。 差不多的身高,一模一样的游泳裤。 “等等。”祝杰悠哉地靠近,“给我。” 薛业整个困在杰哥的胸肌和柜门中间,体能不占上风可血液里弥漫着雄性动物抹杀不掉的狩猎性,眼神乱瞄。“给?给什么啊?” 薛舔舔忍住,不能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祝杰的手顺右臂往下滑直到完全包覆腕口。“钥匙啊,你还有什么不敢丢的?” “哦,钥匙,钥匙……”薛业摘了上交,呼吸混乱身体又有些不争气。 “走。”祝杰别有意味地往下一瞥,再看看薛业涨红的脖子,“50秒,你老实会儿吧。” 操,薛业跟了上去很想解释自己平时不是那个水准。但是自己在杰哥手里撑不过1分钟也是事实…… 进游泳池前是冲凉区,薛业冲几秒草草了事,越往前走越觉得几个男生眼熟,3号车里啦啦队的男生。 “请小心脚下。”男救生员伸手做指引,穿沙滩裤和人字拖站在消毒区外侧,小麦肤色六块腹肌。 这帮大学生,他感叹。精力真够旺盛,游泳池从中午到现在没空闲,运动员就是运动员啊,啦啦队女生身材是真正点。正感叹着,指引方向的右手被谁轻拍一下,来了个声音清脆的highfive。 他愣了,拍他的人也愣了。这小哥们儿脑回路不一般啊。 操,不是要和自己击掌么?薛业悻悻将手收回,泳池近侧的啦啦队集体爆笑。 这真的尴尬,丢死人了。 妈的,毕芙也在。在杰哥前女友面前丢人,薛舔舔你真是没脑子。 “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上下打量救生员,眼神特别狠。 “能,杰哥我错了。”薛业自动忽视啦啦队的欢声笑语,“走神了,我以为他要击掌,杰哥我给你丢人了吧?” “没丢人。”祝杰的声音像是被逗笑了可表情一点没笑,回身和救生员来了个抡圆小臂的加强版highfive,“他就是站这击掌的。” “靠……”救生员吃痛地甩着胳膊。谁他妈击掌?你他妈怕你兄弟尴尬也不用这么狠吧! 浅水区笑声戛然而止,薛业追上祝杰轻轻说了声谢谢杰哥。 毕芙朝男队员抛出水球很不痛快。刚想笑笑那个叫薛业的小子犯傻,没想到祝杰也跟着他犯傻逼。 以前在场上给球队加油的时候就听闻祝杰的中锋打得很绝,防守无死角守成铁桶,没想到私下对兄弟也是一样。玩水球的兴致没了,毕芙和姐妹人手一杯果汁成了休息区的风景线。 她再看薛业,在深水区的池边飘着,奇怪,他不会游泳? 薛业两肘搭住泳池边缘,双腿漂浮,能踩水能直立就是不会游。杰哥下水风格雷厉风行,把自己放在池边然后自顾自游他的。 无边游泳池啊薛业第一次见。清楚自己多大本事,扶着玻璃墙踩水一刻不敢松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5 10层,不算特别高,水温也不低。医生建议腰椎受伤可以适当游泳,薛业竖直地飘着有点舒服。 杰哥呢?他回头找,笔直的泳道底端翻起水花,水面一片光滑的脊背,杰哥在掉头。明天小组预赛,跑步运动员的摆臂与速度紧密相连所以游速不快。 杰哥自由泳特别专业,薛业经常会想,跑步、篮球、打拳、游泳,明明不是体校生可杰哥怎么精通这么多? 自己体校出身,最明白搞体育耗费时间,粗算下来杰哥小时候没干别的,全用来锻炼了。 水深才2米,薛业身体往下沉了沉任水面漫过喉结。他不怕水,深呼吸几次屏住鼻息,怂恿自己继续往下沉浸练练闭气。 水面一厘米一厘米淹过皮肤,先是下巴,再是嘴、鼻子、眼睛、眉骨……他试着放松等水淹过额头。刚漫过头顶,髋骨上压了一双火烫的手,力道大得近乎凶恶直接给他举出水面。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没戴泳镜,水顺着脸的弧度往下滑像汗如雨下,“你他妈会游么?”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把眼皮上的水拂开,“我就想试试。” “试你大爷,我让你试了么?”祝杰撩起一捧水溅到薛业脸上,“找淹死呢吧。” 淹死?水深2米自己1米84,岸上来回走动的救生员好几个。“淹不死,我就想学学和你一起游,杰哥你也不教我。” 不教自己游泳,不教自己打拳,薛业拿凉水拍拍脸等杰哥再游一个来回。 结果人不仅没走还在面前静止不动了。薛业在冷水的刺激下感到太阳穴脉动的鼓跳,几滴水顺着他的耳廓往下滑。 “杰哥?” “深呼吸。”祝杰将手腕搭在薛业肩头。“用嘴。” 这是要教自己了?薛业照做,两个人共同频率胸腹同时起伏。 “现在,深吸一口,下水跟我一起憋气。”祝杰的手转动方向稳住薛业后颈,身体向后躺入水面。 重力再扯动薛业的身体,两个人瞬间坠进水底。 薛业眼睁睁看自己被水淹没紧张到喉结收缩,不安地沉到水面之下。祝杰用自身的重量继续往下,一直沉到他的后背紧紧抵住游泳池的底面。 冰凉的水泡住全身宛如一记重拳砸向胃部,没有氧气与世隔绝,耳边只剩一片白噪音和微微不适的压力。薛业不敢睁眼也不敢换气,随即脸被人摸了一下,力道比水还轻。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屈起膝盖向祝杰的方向靠近,不会游泳的人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自己大腿的肌肉和杰哥大腿碰到了,薛业紧闭着眼摸索,从鳞次栉比的腹肌开始,最后毫无意识地攀住一片宽阔平坦的肩背。 颈后有一根手指富有节奏地轻击皮肤,打拍子,一秒一次。 运动员对时间流逝格外敏感,有人计时就很安全。膝盖被杰哥的膝盖夹紧了,有一只手紧紧环住脖子。 杰哥的,两只手环了一整圈。下颚舌骨肌的位置顶住两根拇指,喉结每一次紧张的吞咽都能感到压迫感。 然后其中一只松开了,薛业感觉自己随水乱飘的刘海被拨开,杰哥想让他睁眼。 他睁开眼,水下视野模糊先看到粗糙的轮廓,视觉聚焦,杰哥躺在冰蓝色的池底幽深地凝视自己。 和杰哥只隔着心跳的距离,连浮力都没能把自己拉上去。 祝杰抬起手指,仔细地向后梳着那些在水里不听话的刘海再捏住薛业的鼻子,然后吐出了一个气泡。 薛业点头,放松紧绷的肩胛,学着吐出第一个气泡。 运动员肺活量普遍优越,跃出水面的第一感觉是吵,真吵。薛业调整呼吸怀念刚才的宁静。 “还行。”祝杰松开手转脸看池边的手机,“上去休息,我接个电话。” “哦。”薛业弹弹耳软骨,进水了。 不过刚才离杰哥好近啊,进水也值。薛业在躺椅上坐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了几双腿。 他抬头,是啦啦队的男生。“有事?” “玩儿一把?”最壮的男生扔过一只红色拳套。 薛业顺他目光看到3米开外的拳击机,左腕箍着的金属锃亮。“不会。” “真的假的?”语气明显是挑衅,“不会是不敢吧?” 薛业甩手把拳套扔回去。“嗯,不敢。” “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个玩儿。”拳套又扔了回来,鲜红炫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6 还他妈来?薛业扭脸找杰哥。祝杰在接电话但是看见这边了,抬了抬下巴。 “怎么来?”薛业漂亮地拎起拳套,戴上了右手。 “拳力比分数。”啦啦队的先打。常年练习托举上抛占住优势,发达的臂肌把薛业衬得有点瘦了。他一拳下去,鲜红色的转灯不停闪烁,分数出来940。 “可以啊小哥们儿。”刚才击掌的救生员刚好路过,“练过吧?能上850的人都少。” “还行。”他让开位置给薛业,“你来呗。” 和他错身薛业的肩膀明显窄了。他拢起拳,挤在肌肉里的征服欲才开始释放。出拳速度和他起跳风格如出一辙,让人看到化为实体的锋利的尖芒。 精准利落,漂亮一击。 拳击机被薛业打晃。他收拳头,全湿的刘海像慢动作在眉骨扬了几下再落下来。 1000,鲜红色的转灯不闪不灭,屏幕跳出最高纪录。薛业把分数打满了。 “还来么?”薛业瞥向啦啦队成员张扬一现。 “打上瘾了是吧?”祝杰从后面过来扳住他的肩,以左腿为轴心将人转了过来,“还来么?” “没有没有,不来不来,我不打,我不喜欢打。”薛业一把扔掉拳套跟祝杰走了。 回房间不到九点半,薛业进屋先开电脑,右手发麻。手机有几条唐誉的短信,第一条问陶文昌这人是谁,第二条说知道了,他说是你同学。 第三条是,哈哈哈这人不错,我和他吃饭去,用不用帮你带回来? 奇怪,陶文昌去找唐誉?想不通啊。薛业坐在床上连续打哈欠,回复一条,不用带了谢谢。 祝杰从洗手间出来看他摇摇晃晃。“困了?” “啊?嗯……”薛业眼皮沉。下午停药又游泳,洗澡时候又被杰哥拿来练手艺,真正意义上的精疲力尽。 撑不过1分钟,薛舔舔你没出息到家了。 室内不通风,暖风足,薛业艰难抬头,眯着眼垂涎杰哥身材。“杰哥你要出去啊?我先回……” “在这屋睡,等我回来你再走。”祝杰毫不犹豫替他合上电脑,“上床,不睡罚站。” 又上床了?薛业脱掉队服放枕边,钻被窝。“杰哥你一定记得叫我啊,我怕回去太晚把唐誉打扰了。” “薛业。”祝杰一只手支在薛业右臂二头肌的弧度旁边,掌跟狠狠压着他凸起的静脉,“你跟他有那么熟么?” 整条右肩的外缘线激起一条紧绷感,薛业不能动弹只咽了口水。“不熟。” “不熟就好。”祝杰的目光挪到自己队服上,“把我衣服放这么近?” 薛业不敢说自己想法污浊,情态困倦。“我怕掉地上,杰哥你忙去吧,我睡了,回来记得叫我。” “睡你的觉。”祝杰直起身,走出1906的门。 呼,屋里好热。薛业听到门上锁把队服送入怀抱,双腿夹紧合上了疲惫的眼睛。 孙康命令一队的新人集合开会,除了祝杰全是大二学长。有一个在门口等,看他挂了请勿打扰,好奇地问:“呦,昌子这么早就睡了?” “不是。”祝杰看着张蓉的微信,提醒他薛业的药按时吃,室内保持通风低温以免犯困,还有尽量少运动保持精力,“屋里没人,习惯上锁。” 他收好手机,和四处找人的唐誉不期而遇。 薛业完全断联,唐誉逐层地找他。“祝杰?你下午看见薛业的吗?” “没有。”祝杰说。 “是吗?”唐誉不信,“你要是看见他让他回屋找我,我俩还有报告要写。” “报告?”祝杰缓缓地转过来,“唐誉,既然你俩交一份报告,你自己写完不就得了。明天预赛你肯定能见着他。” 第39章打盹 二队的赛前动员结束了,陶文昌和唐誉从白队屋里出来刚好撞上喝冰雪碧的孙健和孔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7 “开完了?”孙健这次来纯熟凑热闹,成绩不行可三级跳项目太缺人,“咦,我男神呢?他不是该和你们开会吗?一整天没看见我男神了,还想让他给我指点指点呢!” “你自己喝就算了,还带着孔玉,喝坏肚子三级跳金牌易主你负责任啊?”陶文昌把俩人的冰饮没收,1906的门近在咫尺不超两米,门把手挂着一张请勿打扰,“谁知道薛业哪去了,可能找老同学叙旧去了吧。” “他消失一整天了。”唐誉神色担忧随后笑笑,“我给他打包了宵夜,他肯定得回去睡觉吧。” “嗯,肯定啊,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大家散了吧早点休息。”陶文昌把财务部长送上电梯,转身小跑狂奔,开门之前虔诚祈祷,薛业千万别在里面。 门开了,热风扑面砸来,薛业睡在祝杰那个野逼的床上,被子掉了一半,夹着祝杰的队服。 陶文昌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身上还背负着跳远的荣誉。他收拾好运动包又拿好证件,最后拉着小行李箱仿佛无家可归人士坐上电梯,直奔2020。 唐誉刚回屋没多久,有人敲门。“昌子?” 下午刚认识的新伙伴,很能聊的一小伙子,健谈。 “唐部长让我进屋吧。”陶文昌从门缝挤进来,屋子比1906小一些,朝向也不好。 唐誉瞧着他的箱子,不明白。“你大晚上的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想拍唐部长的马屁所以大言不惭硬要和你一屋睡。咱们就别管薛业了,他爱干嘛干嘛去。你洗澡么?我帮你搓背。”陶文昌往床上一倒,自认倒霉。 一队散会刚好晚十点半,祝杰开了1906的门发现陶文昌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很好。 他先去浴室冲掉满身的汗,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出来,关上开到顶的暖风。薛业趴着睡刚好热得翻了个身,祝杰一手支在他枕边遥远又亲密地看着。 轻轻往下掰他的下巴。 衣领含到湿透从来不知道吐出来。祝杰熟练地帮他脱衣服,把揉搓到惨不忍睹的队服塞回他被窝里,爬上另一张床,上闹钟,熄灯。 薛业再睁眼的时候有人在擦他的右耳。断一顿药对苏醒速度影响不大,很快看清是杰哥。 “我是谁?”祝杰放开他的耳朵,整装完毕。 “杰哥。”薛业很乖地动动嘴,游泳真是太累凌晨5点都没起来。 “嗯,半小时之后集合,起来吧。”祝杰戴上心率手环,指示灯绿色。 薛业一通忙活跟着下了楼。“杰哥,杰哥?你昨晚没叫我起来啊。” 祝杰按照规定时间喝高浓度的葡萄糖液。“叫好几次,你不醒我有什么办法。” “是吗?也是,我现在睡觉太沉了……”薛业趁机偷看杰哥的心率,58,正常。 “早餐在2层。”祝杰给他一份酒店宣传册,“我跟一队,先去办理入赛手续,你吃完早饭跟3号车走。赛场位置知道了么?” 薛业一边点头一边先把药吃了。“知道,摄像区后一排。杰哥你别紧张,预赛,你都不用全力。” “谁他妈紧张了?”祝杰把新剪的刘海全撩上去,指尖肆意地触碰发际线前没褪干净的胎发,“找个我一眼能看见的地方,跑出视线范围就别回来。” “嗯,我不跑,老老实实坐着。”薛业动了动喉结,认真盯着手环上的心率计数,76,有点快了。 一队二队各自跟随领队行动,薛业去吃早饭碰见了唐誉。唐誉笑眯眯说昨晚和陶文昌一起睡的,薛业涨红了脸,没好意思说自己占了陶文昌的床。 3号车到达露天体育场刚好早9点,薛业无比羡慕地望向运动员检录处,从志愿者中心入场。 结果因为医用手环差点没过安检。 落座后薛业先把昨天的报告进度补齐,一直忙到播送距离开幕式还有20分钟。还是老一套,领导致辞,主办方发言,运动员代表、裁判代表宣誓,升旗,气球与和平鸽代表竞争公正公开,大学生运动员陆续入场。 “这么激动啊。”唐誉猜到他昨晚在哪儿,祝杰薛业,这两个人都很好揭穿。 “嗯。”薛业目不转睛,在首体大的运动员方阵里找到了目标。 圆寸带杠,一脸漠然。别人穿长袖队服只有他是短袖队服,左腕上有黑色心率手环。 杰哥,杰哥。 薛业看入迷了,8列跑道的露天体育馆瞬间被他清空,只剩下一个男生。走近摄像区时杰哥朝这边略略扫过一眼就走过去了,不到一秒功夫,眼神很压人。 看自己了。薛业没压住嘴角的傻笑,舔狗就是舔狗,永远不争气,看杰哥比赛像丢了魂。 “你……穿祝杰的队服?”唐誉忍不住问,想探究这俩人什么关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8 “嗯。”方阵过去了薛业有些落寞。 唐誉借机找话题。“其实我不懂田径,开赛了给我讲讲行吗?” 讲讲田径?薛业抬起脸,一种会发光的生机徐徐诞生了。“好,我懂。” 啦啦队表演结束后1小时开赛,径赛从100米短跑预赛开始,田赛最远端标枪,运动员人数众多但专业赛事的志愿者也多,进行有条不紊。 “跳高在那边。”两个小时后薛业从f扇形区回来给唐誉指左前方,眼睛却盯着右前方的沙坑助跑道。 三级跳在热身。 预赛选手起跳的那瞬间薛业皮肤下的血液接近沸腾,热力涌动持续到他落入沙坑,薛业也跟着他的三跳节奏憋了一口气。 摆动,起跳,腾空,飞跃,收腿。薛业久久盯住直到被唐誉晃了晃肩。 “咱们大学的人上来了。”唐誉指向200米外的起跑白线。薛业看过去脑袋里嗡嗡的轰鸣,不自觉开始笑。 今年首体大的田径运动服整体翻新,贴体背心和两侧放出宽松度易于跨步的短裤全黑色,深墨绿色校徽。 “杰哥……杰哥!”薛业原地跳了几次。 余光里有个人一跳一跳的,目光交触一瞬祝杰转过了身,开始原地小跳步热身。 1500米专业跑鞋黑色带红边,200米开外也格外好认。杰哥比赛不穿新鞋,这双是杰哥的战鞋,薛业的老朋友了。 “你和祝杰,很熟吗?”唐誉偏过身问道,随手把助听器关小。 吵,太吵了,田径场对他而言太过嘈杂。 “不……算很熟,高中三年我给杰哥拎包,跟着他跑1500,没有一次追上过。杰哥牛逼。”薛业露着一排短齐的上牙朝起跑线那边笑,“杰哥5道,预赛根据报名成绩排4、5、3、6、2、7、1、8,每级比赛按上一轮成绩排。决赛才逐次介绍运动员,杰哥必进。” “这样啊……”唐誉看一排运动员听哨声往前跨了半步,专注度真的很帅,“怎么不是蹲着起跑了?” “蹲踞式起跑?”薛业露骨地欣赏杰哥大腿,绷直后肌肉线条像暗礁浮出水面,耐力型,纤维纤长且发达,“短跑用有优势,中长跑直接过弯过人。” 话音刚落,枪响。一抹全黑跑过去,薛业按住右耳连接头皮的那块数心跳,算杰哥的时间。 好快!唐誉不得不承认,祝杰的跑道作风霸道强硬,两条腿的摆动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姿势决定他的优势。“这个……1500米很难吗?” “难。”薛业点头,关注点从没离开那身全黑,不曾改变,“1500米是全世界公认最难跑的项目,既要有800米的无氧能力又要有5000米的有氧耐力。训练模式偏向速度耐力,万米跑都是训练常态。以前杰哥打比赛前三周,早上有氧15公里,每公里3分45秒配速。” “厉害,厉害。”唐誉点头应和,仿佛听天书。 “你看杰哥身材好吧?”薛业心跳稳定,换算时间马上进入最后40秒冲刺,这个规律他太熟悉,仅凭心跳从没错过,“跑步选手肌肉要有取舍,没用的必须瘦下去减轻体重,有用的必须练出来。杰哥静息心率一直维持在60以下,我就不行。” “你好像很崇拜他?”唐誉明知故问了。第一次听薛业说这么多话,每个字只围绕一个人。 “啊?”冲刺完毕薛业才反应过来,“嗯,我是杰哥粉丝。” 3分50秒左右,杰哥的普通水平。 同一时间1500米第一组预赛成绩出炉,薛业在大屏幕上找,首体大祝杰,03:50:02,小组第一。 牛逼,国一水平。薛业把没喝过的矿泉给了唐誉。“你等我一会儿,我一刻钟就回来。” “嗯,去吧,现在不忙。”唐誉说。昨晚听昌子说薛业很崇拜祝杰,百闻不如一见,何止崇拜,简直可以把自己这条命送给祝杰。 可想起祝杰对薛业的冷淡嫌弃和疏远……唐誉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瓶子。 薛业跑到西侧偏门b,运动员出口处等待,陆陆续续有比赛结束的人离场。他等一会儿有些急,没有运动员证,只能隔着一道隔离带傻站着。 祝杰往外走同时摘手环,证件用嘴叼着亮给志愿者看。身后跟着一个人,差不多高,穿湖蓝田径运动服。 “呦,你这小跟班怎么还留着呢。”黄胜比祝杰高两届,和区一中体特生同样是中长跑。 祝杰没说话,黄胜这人算他为数不多的跑友,当初也是他带着自己突破过。 “杰哥。”薛业很有眼色地绕过去拎包,顺手递了一块黑巧。后面这人他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佩服,三年了祝杰也没骂走他。黄胜记得这张脸,当初屁颠颠跟着祝杰跑步。但他也了解祝杰,能给这野逼拎包三年,这人就不是别人能挤兑的。 因为祝杰不交朋友。 “怎么,不介绍一下?”黄胜看祝杰,“还不舍得了啊,真给你拎包拎出感情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9 “薛业。”祝杰右手把在薛业颈后拉到身前,掌心蹭过他的皮肤,指尖点了点他的喉结,“黄胜。” 脖子后面蹭着了汗,杰哥的,久违的热度和湿度。薛业突兀开口:“黄胜。” 黄胜随便地笑一笑。“脾气挺大,不叫声胜哥?” 祝杰用指缝拢过薛业脑后打薄的发梢,摸他右耳上方为了数心跳摁红的皮肤,含着黑巧声音沉闷。 “认生,叫不了。” “呵,行,你这脾气上大学也得收敛收敛。得了,走了啊,半决赛见。”黄胜挥手走人,薛业斜挎着黑色运动包跟着,偷偷摸心率手环。 拿出来摁两下,瞬间最高心率203,还行,杰哥没跑全力。 “一会儿你干嘛去?”祝杰在窗口散热,预赛确实不用拼,保证小组第一冲进半决赛就行。 “杰哥,给。”薛业递过去口香糖,“一会儿和唐誉采访志愿者负责人。” 杰哥只吃可可含量高的黑巧但是讨厌苦味,每次吃完都要嚼口香糖。薛业左顾右盼假装无心:“杰哥,你一会儿干嘛去啊?你还回来么?” “回酒店,先吃饭再开会。”祝杰漫不经心地活动着右脚腕,“刚才和唐誉瞎聊什么呢?” “聊田径啊,他不懂。” “田径?田还是径?”祝杰转向他,没有赘皮的眉弓高挺,全都是汗。 “啊?”薛业后悔没准备好纸巾,“都聊,他说他不懂,我随便科普几句。杰哥你现在都国一标准了?” 祝杰任汗珠往眼眶里倒流,不擦。“给他科普什么了?” 薛业开始在运动包里找纸巾。“科普1500米中长跑。杰哥,刚才那个黄胜是一中的吧?入场式我看不少一中的人。” “嗯,熟人不少。”祝杰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抬手一张贴住薛业前窄后宽的扇形双眼皮,“这么热?你的水呢?” “不算太热,就是忙,我负责的观众区不好找洗手间。”薛业嗓音略哑,回答了不下一千次洗手间200米右转再左转,“水给唐誉了,让他帮我拿一下。杰哥你睡醒之后下午还……” “闭嘴。”祝杰微一偏头,汗水从撑起圆寸的高颅顶滑下来。 “哦。”薛业静音,跟着往运动员退场通道走,嘴里总想咬烟。以前可以同进同出,现在只能把人送到这里。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停了,薛业赶紧刹住。祝杰往左边看,他也往左边看,一台自动贩卖机。 只不过经历了人数庞大的运动员的洗礼,矿泉还剩最后一瓶。 “手机给我。”祝杰说,自己的被教练统一收了。刚要扫二维码余光闯进一身正红色的田径运动服,来势汹汹毫不客气。 他定睛看清,先下意识地挡住了薛业。 “干,这么巧的么?”男生逼近,手里也是一部手机。正红色的布料干燥还没开跑,不比祝杰矮。 比高三长了一些的头发用黑色运动发箍整体拢向脑后,校徽北体大,首体大的顶头对手。 一张痞气的脸,非常眼熟了。薛业忍不住捏了把拳头,杰哥中学6年唯一对手,和区一中田径队前队长,校5000米记录保持者,长跑运动员,张钊。 把杰哥鼻子打出血。薛业正考虑捶飞一个参赛运动员的后果,就被杰哥的肩头狠狠撞了。 “还想动手?”祝杰锐利地扫过薛业一眼,薛业顿时老实,刚升起来的气焰被一盆冰水泼下去。 张钊似笑非笑,万万没想到。“不是,薛业你丫不长记性是吧?他高考完怎么甩的你,忘了啊?” 薛业愣了,这件事还真是忘了。杰哥没等,自己在一中校门口傻站着,还是张钊陶文昌他们好心带着自己吃了一顿晚饭庆祝高考完结。 舔狗就是舔狗,好了伤疤忘了疼,根本不记得,只记得杰哥帅。 “你丫来干嘛的?”祝杰拧住眉心,眼里的张钊就是一个二逼。俩人站在自动贩卖机前较劲。同为一中队霸,初一到高三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只有春哥敢劝。 “我他妈来比赛啊,你在大学被人打傻了吧?”张钊不笑很冷,可笑开了是很暖的面相,火热脾气和祝杰完全不是一卦人。 野逼这个称号就是他初一给起的,因为祝杰实在太招人讨厌又太能得罪人,书包里永远有板儿砖。“你往旁边闪闪,我买水。” “我也买水,你他妈怎么不闪?”祝杰看这二逼多一眼就烦,“先来后到懂么?找揍直说。” 张钊点了点头。“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找打。薛业你到底图他什么啊?” “你管他图我什么呢。”祝杰的贴体背心完全湿透,表情有了异样,“张钊,你俩不熟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0 “干,真不熟,我他妈给我大宝贝儿买水可不想动手干仗。” “不熟就滚。”祝杰买下最后一瓶塞给薛业,“自己喝,别人渴死都和你没关系。” “嗯,谢谢杰哥。杰哥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薛业恋恋不舍地摘下包带。 张钊无奈,薛舔舔永远是薛舔舔,跪下的薛舔舔站不起来。“啧啧,不说你了……诶对,你们丫看见昌子了吗?” 祝杰和他话不投机。“没有。” “干,你俩不一个班一个宿舍吗?”张钊有北京大男孩儿的絮叨劲儿,见着高中同学话就多,“不对啊,薛业你不是体育生吗?你没参赛名额啊?” 薛业刚要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时直面迎来一个人,走路有些瘸,小圆脸,干干净净的纤瘦的男孩子。 操,薛业出冷汗,苏晓原,张钊男朋友,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暑假受伤住院的人来了。 “是薛业耶!”苏晓原来找张钊,远远认出来薛业颠着跑了几步,“真的是你啊,这么巧,你的……” “是……是啊,真巧……真巧。”薛业一把捂住苏晓原的嘴巴,比自己矮半头的身高刚好一胳膊圈住,“真巧……这么巧。” 张钊热烈过夏日的笑容逐渐消失,冷冰冰地看向祝杰。“祝杰,他俩熟吗?管好了。” 祝杰的脸垮得更彻底,嗓音带运动后的低沉。“松手。” 薛业对上苏晓原水汪汪的圆眼睛,松开了手。高中三年杰哥是自己第一个朋友,苏晓原是第二个。 就这么两个。 苏晓原是文科状元,杰哥死对头的男朋友。为什么和他交心?因为薛业颜控晚期。 俩人被困电梯,他担心苏晓原害怕,拼命聊拼命笑,结果发现苏晓原身残志坚,不仅不怕还吃光了自己一袋薯片,还要为自己和杰哥吵架。很聪明,暑假打了几次电话约划船就听出自己声音不对,一瘸一拐杀到医院。 苏晓原生气得很认真,发旋竖着一小撮呆毛。“怎么他也在啊?咱们走吧,不受他这个气。” 祝杰都不看他。“薛业,你自己说,我给没给你气受。” 杰哥声音自带消音器,薛业只听他的,讪讪地拨开苏晓原的手。“没有,杰哥没给我气受。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张跑跑比赛,这是他大学首秀肯定能进决赛。”苏晓原看了一眼张钊又看回来,“给你发好多次微信了,也不回我。” 张钊长腿一迈直接站在两人中间。“宝贝儿,你有时间多给我发发微信吧,我每天训练苦逼逼的全靠你微信活着呢。走走走,咱俩先回去,一会儿我该上场了,都住一个酒店晚上再聊。” 苏晓原没动弹,一看俩人就是他做主。“那我先陪张跑跑,你回酒店找我啊,1302,我来看比赛自己开的房。” “宝贝儿走吧,一会儿有人抽风。”张钊揽着苏晓原撤退并不想和祝杰接触。干,一接触就想揍丫。 祝杰同样,6年没打出胜负见面拳头痒。他看了一眼刚要说话的薛业,利落地出了赛场。 薛业看着杰哥的背影直到在拐角消失,难过几秒赶快往场内奔跑,带着体育新闻系的任务可不敢耽误。 采访、录音、收集数据,薛业和唐誉一通忙活。原本还想抽空看比赛,结果忙到停不下来。5000米长跑分组预赛时他特别留心,张钊这个长跑牲口也提速了,与生俱来的心肺功能敲定最后400米的耐力速度,决赛稳了。 春哥要是知道自己的爱徒这么有出息,肯定要高兴得骂人。 苏晓原在离场前找到薛业,志愿者区域自己过不去。“薛业,薛业,吃饭了吗?” 薛业迷迷蒙蒙地看过来,竟然快下午四点。“没。你回酒店?” “马上回,我给你和你同学买了两份盒饭,给。”苏晓原腿不好,翘着脚往里递,“你是薛业同学吗?我是他高中同班,苏晓原。帮忙照顾他一下啊,他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唐誉没有反驳:“多谢。” “不谢,志愿者忙。”苏晓原又偷偷地问,“喂,你的腰好没好啊?” “打张钊没问题。”薛业从兜里摸了一块黑巧给他,“别低血糖,你有事直接发短信,微信我不用了。” 唐誉边吃边观察,愕然发现拒人千里之外的薛业对苏晓原很照顾。 “你心里摸摸正,真的好了啊?”苏晓原半信半疑,可薛业不让他说,说了就绝交,“那我走了,晚上来找我啊,一定来啊,不带祝杰。” “你注意安全。”薛业把人送走,趁唐誉不注意吃药,坐回原位晾半小时再吃饭。 不知道杰哥休息的好不好。薛业按时发信息报位置,从没收过一条回复。 半小时终于熬过,薛业饿得不行拆筷子开吃。猝然间一只手从身后贴住他的右脸,手指向下按住耳上有血管轻微搏动的凹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1 “杰哥?”心跳加速,熟悉的力度,薛业甚至不用回头。 “嗯。”祝杰没穿队服,运动员证件进志愿者区畅通无阻,当着唐誉的面坐薛业正后方,左肘搭在固定椅背上,“我让你吃过别人东西么?” 肚子咕咕叫,薛业把筷子放下。“没让过,杰哥你休息好了?” “休息个屁。”祝杰的手往下探,勾住下颌将人向后拽,直到贴住椅背,“吃完别动,我睡会儿。” 薛业闻到了久违的香味,左肩递过两个餐盒还是热的,酒店打包的菜和鳗鱼饭。 “谢谢杰哥。”薛业咽咽口水,后背紧靠着椅背开动。 杰哥的习惯,跑完步肯定要睡觉,高中嫌椅背和桌面太硬每回都是坐后面枕右肩睡。薛业不敢乱动,餐盒放大腿上打开,扣三丝。 没闻错,上海本帮菜。 唐誉十分意外,意外到不想说话。[他这么欺负你,你累不累啊?] 薛业大口塞饭,几乎没有幅度地摇了摇头。 祝杰看唐誉一直打手语,把戴着的黑色棒球帽转了半圈,反戴再压一压帽檐,重重地枕上薛业右肩。冥府之路淡了,留香时间不长,薛业没来得及补。 淡了也是他的。 他开始调整呼吸,左腕心率手环还在工作,静息心率,58,58,58。 很稳。 是真的困了。祝杰体力殆尽将眼眶压向薛业的脖子,闭眼打盹回自己的体力。 第40章过速心跳 起初唐誉以为祝杰的打盹只是个幌子,酒店有床不躺非要来异常嘈杂的体育馆?别说睡觉,他坐上一天已经烦了。但很快他发现不是,祝杰,是真的在睡觉。 运动场的热令唐誉难以接受,可薛业习惯。赛场风评最差的运动员像一株寄生植物依附着他的肩,呼吸同步睡相安宁。 土壤之上各自独立,土壤之下有细密狂乱的根须,用难以想象的方式盘根结错着。 祝杰偶尔会醒,闭着眼从薛业左肩换成枕右肩,不断将人环向自己。直到一个电话被孙康叫回去开会,一声谢谢都没说。 欺人太甚了吧。 所有赛事于下午5点结束,薛业和唐誉随志愿者一同回到酒店。大堂电梯仍旧排队,薛业嫌人多跑去沙发瘫坐,唐誉接了两杯柠檬水。 “累坏了吧。”他观察薛业腕上冰冷牢固的金属环,很宽,很厚,磨砂质面不像装饰品,“我以前没接触过体育,组织大型赛事真不简单。” 薛业还在怀念场内炙热的运动氛围。“嗯,大型比赛费时费力。” “喝口水吧,嘴唇都起皮了。”唐誉看他一直揉肩。 祝杰真的很舍得欺负薛业啊,唉。 “谢了。”薛业慢慢坐直却不接,“不过我不喝外面的水。” “不喝吗?”唐誉费解地问,笑了下自己喝光,“你昨晚睡在哪屋了啊,是不是找高中同学去了?” “嗯?”薛业心绪漂浮,眼神也漂浮,“和区一中体特多,高中同学……挺多的。” 唐誉将助听器开大。“是挺多的,电梯口那个……是不是中午见过?” 苏晓原挤在人高马大的运动员中格外好认,肩膀单薄腿脚不便,出了电梯一步走不动。“不好意思,我过一下……我过去一下,让让……咦?薛业?” 薛业高,手臂有力,抓着苏晓原一手握一圈的细腕子往外撞人。“借过。” 几个低头看比赛回放的男生闻声回头,看这个志愿者不太好惹立马让开通道。 “非挡着路。”薛业和人群冷冷擦肩直到把苏晓原带出来。 “你好,我叫唐誉。”中午没做自我介绍,唐誉先补上。 “你好你好,我叫苏晓原。”苏晓原擦了一把汗,不像有棱有角的男生,可薛业记得他差点拿剪刀把家暴生父给捅了的壮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2 “就你自己?”薛业又问,“张钊呢?” “唉,我在屋里闷得慌想下来看看,张跑跑被教练拉走开会了。”苏晓原拿着一份酒店介绍,“第一次自己开房,太兴奋了。” 就他自己?薛业看一脸疲惫的唐誉:“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他……我不放心。” 唐誉确实累,是被田径场吵累的。“也行,你们注意安全。手机记得开静音模式震动否则又找不到你。” 生人一走苏晓原立刻活泼了,剥出一块大虾酥塞给薛业。“你尝尝,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呢?咦,你衣服后面是……祝杰?” “嗯,杰哥的队服。”薛业被大虾酥甜齁住只好往下生吞,“去哪儿?” “你别老和祝杰走近,他太凶了还骂人。”苏晓原用小手剥花生米,认认真真地塞给薛业,“咱们去b2吧,我想去大超市给张跑跑买零食。” “齁不死他。”薛业步伐疲惫,两下把苏晓原的扒拉下来,拎得不费力气,“没想到能碰上,你怎么不让张钊剪剪头发,体育臭流氓。” “没有,你胡说,我生气了啊。”苏晓原脸红跟着,“我家张跑跑可帅了,小组第一名出线。” “呵。”薛业不想说他,爱情使人盲目。 显然杰哥更帅,也是小组第一出线。 酒店10层除了游泳池还有一圈会议室,各大学校分头开会,总结预赛以便更改策略。首体大从t09室出来,正面对上北体大出t10室。 名义上的对手,面子上还得客气客气。两边总教练开始寒暄,把对方运动员往天上夸。 祝杰看见张钊就烦,压低帽檐往左走。没几米听见脚步声。 “打架?”他回头,张钊,拳心升温。 张钊用运动发箍拢着头发,发丝里藏着一条疤。“你脑子有病吧,我坐电梯。” “别人坐电梯你也坐电梯,能有点创意么?”祝杰按亮运行键,俩人进同一间。祝杰按b2去超市买瓶装水,张钊一动不动显然也是奔b2去。 “你有创意,你以后爬楼梯吧。”张钊不耐烦,俩人梁子深过海,“你丫现在过弯还拿胳膊拐人吧?” “你丫现在比赛还不会套圈吧?” “跑道礼仪不懂?” “能赢就行。” “我他妈懒得骂你。”张钊爱甜食,掏出一块黑巧要咬。咬到一半巧克力没了。 “干,你上大学怎么还抢人零食呢?饿疯了吧。”张钊震惊。要不是有比赛恐怕俩人已经打出血了。 祝杰的目光在黑巧包装纸上探索。“谁给你的?” 张钊看他像看神经病。“我家大宝贝儿给的,不服啊?带家属比赛就是爽,单身狗靠边站吧。” 祝杰没言语,转手把巧克力塞自己包里。 b2超市很大,苏晓原体力不佳逛半圈就累,站薛业身边很小巧。“别买了,这个性价比不高。” “你试试。”薛业内敛地抿着嘴,手中是颁奖司仪头上戴的麦穗花环复刻品。苏晓原实用派,喜欢纪念品却不买。 苏晓原要走又被生拉回来,羡慕薛业拥有迥异于自己的力量。“诶呀,我发现你们运动员手劲儿特别大。” “拎你肯定没问题。”金色试完换银色,银色试完换玫瑰金,试着试着薛业都笑了。苏晓原是可爱,脸小小圆圆的,下睫毛还特别长,总有一缕不听话的头发翘着。怎么就落在张钊手里了呢? “都买了吧,送你。”薛业拿手机付款,抬头瞬间被塞了一大口棉花糖还是粉色的。 神他妈粉色棉花糖,甜得齁嗓子。 “好吃吗?”苏晓原踮着不稳当的脚尖闻他脖子,薛业喷香水,每次见面可香可香,“张跑跑爱吃这个,你再尝尝。” 说着又塞一口。 “还……行。”薛业没好意思吐,一点点卷着往嘴里咽。 “薛业。”背后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给我吐了。” 操,杰哥。薛业立马吐出一坨快吃完的棉花糖,黏答答握在手里。 苏晓原气不过,刚要说话忽然被举起半米高,扛着就走。“诶,张跑跑你干嘛啊?你耍大流氓,我生气了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3 张钊不仅想打祝杰也很想打薛业了。“不干嘛,运动员携其家属回屋探讨人生。” “杰哥?”薛业过去服服帖帖地认错,“杰哥我给吐了,没吃。我给你买了几个苹果和红牛,还有瓶装水。” “你和苏晓原够熟的啊。”祝杰说,眼神在他嘴角和手心徘徊,“外人让你吃就客气客气,别什么都往下咽。明白么?” “明白明白。”薛业点头。 “也别什么都给外人吃。明白么?” “嗯,明白。”薛业再点头。 几秒的沉默,祝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现在回去补觉,晚上带你和校友吃饭。” “哦。”薛业甩着手心黏糊糊的一坨棉花,不懂张钊是怎么往下咽的。 午觉没睡,屋里暖风充足,薛业闭眼一发不可收拾再睁眼天全黑了。他去洗把脸,杰哥刚好进屋,迷迷瞪瞪就被带出去。 聚餐在1302,是苏晓原开的套间。客厅不少人,除了高中同班还有黄胜但大部分薛业不认识。 陶文昌正和张钊看跑鞋,突然感觉温度瞬降,抬头确认果真是祝杰到了。薛业紧紧跟在后头睡眼迷离,摆明刚醒。 千万别打起来,千万别打起来。陶文昌时刻关注着好斗分子的动向,好在祝杰只是带薛业来吃饭的。饭后大家聊起一中,学姐拿出一副扑克牌提议玩大冒险。 “给我,我来洗牌!”陶文昌又怕打起来又怕冷场,操碎了心依次发牌。以前只以为祝杰危险系数高,现在明了敢情这俩人是双响炮。 点一个,另一个就炸。 “谁是王啊,自己滚出来。”他问道。 黄胜翻了一张扑克假装恶言恶语:“我,昌子你说你,非让我当这恶人。红桃a黑桃a出来亲一个完事。” 亲一个?众人环视四周,正喝水的薛业突然很奇怪地放下水杯,默默看他杰哥。 祝杰拧紧眉头,薛业小幅度点了点头。祝杰伸手拿过薛业的牌,看过又按下扣住了。 “红桃a,谁?”祝杰替薛业问。 张钊笑得颠肩膀:“呦,薛业啊,来来来,看看谁和他亲,我拍小视频。” 在他旁边小口啃哈密瓜的苏晓原悄悄举起小白手,严肃的态度宛如上课回答问题。“红桃a……好像是我。” 干,张钊的肩颠不起来了,一把抓过大宝贝儿的牌面,红桃a。 “重来。”祝杰把牌往前一扔。 张钊伸手将扑克弹飞。“这局不算。” 黄胜看热闹不嫌事大。“别啊,要不你俩替他俩亲也行。” 操,这俩人亲?酒店非炸了不可。陶文昌发誓迟早亲手把这几个逼全部打死,飞快跑到对面先亲薛业再亲苏晓原,动作快到一屋子运动员没反应过来。 “我发的牌我通吃行了吧,不打了,回去睡觉,明天还半决赛呢!”陶文昌抹嘴,勇敢迎上两道死亡注视,生命大冒险诚不欺我。 直男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在薛业把自己捶飞之前撒腿跑路。 薛业骂了一夜陶文昌你大爷,莫名其妙被亲一口,回屋被杰哥摁着洗了脸又洗了澡,浑身上下快被洗脱皮才抖抖索索爬回床,手指缝都洗得红红的。 第二天半决赛,起床不用那么早。 “杰哥,你看我是不是又过敏了?”薛业洗脸,摸着耳下一片红。 祝杰在旁边用电动牙刷,扣住他的下颌骨仔细端详。“嗯,苏晓原给你吃坏了。下次再被乱七八糟的人亲我拿消毒液刷你。” “没有,我没让他亲,没躲开。”薛业不敢抬头。妈的,被陶文昌亲了好大一口。 找机会给丫捶飞。 比赛安排和前一天类似只是没有开幕式了。薛业聚精会神盯着时间等杰哥小组上场,还是第5道,他挥舞酸沉的胳膊喊杰哥,祝杰仍旧只看一眼便转脸热身,冷冰冰没有回应。 枪响,薛业再一次按住右耳。半决赛整体速度全面提升,过弯的运动员快成一把把弯刀割裂了跑道线。 1500米,03:45:40,薛业的结果和机算整秒没有误差,出线! “我马上回来,出去一趟。”薛业和唐誉打过招呼拎起书包飞奔。巧了,半路遇上昨晚另一名受害者,苏晓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4 “你一个人?”薛业放慢速度等他,“张钊呢?” “他下午才跑呢,我先买水送过去。”苏晓原走路慢,靠近使劲闻了闻又盯着薛业耳下看,“总觉得你可香可香,是不是喷香水了?” 薛业带着苏晓原往前挤,正巧和一群发矿泉水的志愿者撞上,每人怀里被塞两瓶。“嗯,喷习惯了。” “怪不得,像起了一片雾气的山庙。”苏晓原紧贴薛业后背免遭冲撞,跟他一起站在出口处。 “你别乱跑,人多。”薛业拧开瓶盖灌了半瓶,等着那抹一身全黑。 预赛仍旧没出全力,祝杰撩起背心擦汗,晾着大片腹肌散热。余光一道正红色出现他眉头瞬间紧皱。 “瞪我干嘛?”张钊跟他同路,“我大宝贝儿送水来,羡慕啊。” “二逼。”祝杰继续擦汗。 “你不二,昨晚薛业挨亲某人脸都他妈绿了。”张钊竖直肘部拉着筋,“吓得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同性恋了呢。” 祝杰转向他,脸色阴沉不定。 “又瞪?”张钊憋不住话,“还是昌子亲薛业你羡慕啊?你羡慕你也……” “有病吧。”祝杰打断他,“男人亲男人恶心。” “干,真怕你。”张钊感叹他做人很绝,先一步出门表情凝结,“你俩抱着干嘛呢?” 苏晓原快要撑不住了,抱住薛业不肯撒手。“救命,救、救命啊!张跑跑救命啊,薛业他不对劲。” 不对劲?怎么了?张钊刚抬脚,左侧一抹黑色撞得他直接原地转了一圈。 真他妈猛。 “把他给我。”祝杰把人从苏晓原怀里夺过来,试图捧住薛业垂下的脸,“薛业?薛业!听得见么?薛业?” “杰哥。”薛业的嘴张了张。 “我,是我,你……”祝杰还要再说,薛业脱骨似的滑出他怀抱,在眼前惊心动魄地倒下了。 一秒,祝杰腕上的绿灯跳成了鲜红色。 第41章血液与心率 苏晓原在1906门外揪手指头,自责难安。 “张跑跑,我是不是闯祸了啊?”他问张钊,“薛业到底怎么了?你们脸色都这么难看……” 张钊心里有差不多的答案了但面上不动。“没有,你能闯什么祸啊,你这么可可爱爱,他应该是低血糖。” “你胡说,我知道低血糖什么样。”苏晓原陪张钊训练过,见过他低血糖。薛业刚才分明就是有问题。 不然祝杰为什么急到撕开薛业的t恤做人工呼吸啊。苏晓原想起方才那个吓人的场景,要不是张钊护着,自己已经被祝杰打死了吧。 他……这么紧张薛业吗?苏晓原想不通,高三只看出薛业卑微地围着祝杰转,祝杰可讨厌了,说话很难听。 张钊心里确实有答案但真不敢乱猜。那种东西能混进比赛?这要是往上报就不单单归为偶发事件了,要查多少志愿者、运动员都是未知数。 分明是竞争促生的恶性干扰。田径场是干净的但人不一定干净。 可薛业干嘛坚决不肯主办方医护组接手呢?奋力从担架上滚下来。首体大的队医判定血压心跳均恢复正常第一时间将人运回酒店,对外宣称是低血糖眩晕。 干,低血糖真不那样。 呼吸困难、四肢肌肉麻痹却意识清醒。自主呼吸有几个瞬间完全丧失,全靠嘴对嘴被动送气,反流的水不停从鼻口往外咳。 要不是祝杰反应够迅速,估计薛业在队医赶到之前已经窒息了。 肌松剂,只有这一个答案。这种剧烈的反应绝对是摄取到过量的肌松剂了。 1906的门在面前无声打开,张钊立刻抬头,祝杰。 “你干嘛?”他站起来护苏晓原,祝杰这个表情太有标志性,要动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5 “苏晓原。”祝杰的田径黑背心湿透又干透,污渍散出酸苦的难闻气味。薛业吐的不止是水还有没消化的早点残渣、胃液,差点把自己呛死。 苏晓原定定心神小步瘸着上前。“薛业他好了吗?” “他?你俩熟么?”祝杰动手很快。 苏晓原趔趄着退后一步,重心不稳刚好倒进张钊怀抱。这轻轻一推,张钊最后一根理智线绷断了,比赛、名次、赛前守则,通通没有狠揍丫一顿重要。 “张跑跑张跑跑!”苏晓原用身子拦他,“你别打架!” “祝杰,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张钊扯了运动员证件,侧腹被苏晓原拽住。 丧心病狂,苏晓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瘸子,张钊万万没想到祝杰上手推他。 “张钊!”苏晓原伸开臂展作老母鸡状,“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宝贝儿你让开,打完了我跪着认错。”张钊拎起苏晓原的后脖领往后拽,祝杰就在1906的门前站着看。 疯了,在等他动手。 苏晓原不可能让他俩打,这俩人每次大动干戈都是两败俱伤,从前是中学生,现在是两个狂劲的大学生运动员。“张钊你别,我害怕,我最怕人打架了……张跑跑。” 这招永远管用。张钊定住和祝杰面对面对视,一分钟过去,眼里目标明确的怒火慢慢往缓和降。 祝杰很快地看过一眼苏晓原的手指。“你今天给薛业吃过什么?” “你来劲吧?”张钊顶起的手关节杵着他的肩,“别装,你有这么关心薛业吗?高中和女朋友在实验楼约会把人往操场一扔的人不他妈就是你!” “队医现在怀疑薛业服用过大剂量的口服肌松剂。”祝杰凌厉审视苏晓原,快把人盯出血窟窿,“薛业不吃外人给的东西,只有你苏晓原,你往他嘴里塞什么了?” “我今天没塞过他。”苏晓原肩膀单薄还妄想钻进1906,“薛业他怎么样?” 祝杰很没风度将人挡在外面。“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苏晓原昂着脸,不了解祝杰中学时期的过往因此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朋友?”祝杰眼窝里闪现一秒的尖锐,“薛业不需要外人。” “你这人是来劲吧!”张钊又一次被苏晓原拽住,“怎么了?他推你疼不疼?” “没事,咱俩先走吧。”苏晓原摇摇头,这感觉有些微妙。人的第一反应出自本能,骗不了人的,祝杰今天那个反应……不像他平时多嫌弃薛业的样子。 1906里队医一筹莫展。队医姓穆,年龄接近退休的高个儿精瘦女人,性格梗直、说一不二才治得住一帮随时翻天的体育生。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么个文科学院的男生手里。 拧到家的硬骨头。 “还不配合?”穆杉的命令清晰且明确,银灰色发丝里掺杂些许汗水。过量肌松剂直接麻痹了肌肉神经,这小子浑身面条似的还不让碰。 “我来吧。”祝杰确认门锁好再走近,目光扫过那只不肯张开的手,“手腕给我。” “杰哥我不抽。”薛业声音极轻,与之相反的是呼吸声粗重,随之起伏的心口被摁出几指形状的淤青。 穆杉治不住他全然无奈。“快点,肌松剂这个东西代谢很快,又上过利尿剂,再不抽血我怕验不出来了。” 祝杰静止不动呼吸慢慢变重,掀开盖住薛业的雪白被面,手掌与他的手交错摩擦,把住腕口拉出一条无力的小臂。“别动。” “不行不行,杰哥……”薛业用光全身力气挣扎却只能用手指勉强抠住他。 “别动。”祝杰反手再压,手腕改变方向将小臂拉直,两个人锯木头一样拉扯几秒最后僵持,“就抽一小管。” 穆杉抓紧机会打开急救箱。 “不抽,杰哥我不抽,杰哥……”薛业瞪着针头,紧张到松弛的侧腰肌微微发紧,“杰哥,这真不行,我不行。” 薛业挣动厉害,祝杰干脆支起左膝盖轻压他的掌心,帮穆杉在二头肌的位置上紧紧勒一条胶皮管仿佛要把人摁进床垫里,语气有点燥了。 “别,动。很快,不疼。” “不是,不是,杰哥……”恐惧感顺左臂经脉顶上来,薛业用背撑着床,肌松剂扩散的瞳孔还未完全缩回原状,“杰哥?杰哥,杰哥?” “薛业。” “杰哥我不抽。” 穆杉准备就绪,这小子体脂低、血脉清晰最好下针。“我下针了,你摁住他别乱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6 “算了。”祝杰突然撒手,一秒拆了捆绑薛业的胶皮软管再把小臂送回原处,“我看着他,有事给您打电话。” “算了?”穆杉恼怒,“祝杰!我希望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清楚。”祝杰的呼吸深度如同置身稀薄氧气环境,“出了事我来顶,不抽了。” 等队医愤然离开薛业才敢动弹,肩膀往枕头高处吃力地挪动。被子里的手掌摊开向上,没力气,合不上。 “杰……哥?”他吸足了气,回忆中午视线变暗的恐怖经历。 没法呼吸,没法思考,没法动弹。冰冷渐冻的麻痹感自下而上直逼心脏,随后是剧烈的恐慌。 恐慌引起的干呕和痉挛,呛入气管的水和倒流的混合液切断了最后的氧气。 泪水糊住双眼一片模糊,吓得要命。 但下一秒身体好像弹了起来,僵住的心脏重新跳动,喉咙里有东西开始反逆倒流。那种强烈的感觉……像杰哥嘴对嘴把空气直接吹进肺叶。更多的液体咳出来溅了两人一身,咳不出来的那些水……杰哥嘴对嘴吸出来的。 胃酸灼烧过的舌面发苦。薛舔舔,你把初吻给杰哥了,死而无憾。 神他妈初吻,杰哥一定恶心死了。 祝杰把地上的队服拾起再叠好放薛业枕边,拉过软椅坐在了床边。 “薛业。”他开口,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 “哦。”薛业往床边凑了凑,等着杰哥下一句。但杰哥只是坐着手里握住手机,一刻不停地确认有没有新信息的样子。 重复性的动作持续几分钟,杰哥把手机放下了,拇指在home键上毫无目的打转。手机屏幕忽明忽亮,直到杰哥突兀地咳了一声。 但他仍旧沉默,只是抬起了脸像是研究装潢讲究的天花板,下颚绷紧的力度把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凸起拉成弧线。 然后他的视线开始在各个角落停留,一时间所有东西都成为了研究对象。纱帘、垂帘,米色双排床头灯、下方金色的方形按钮,床头的电话以及酒店介绍,再到地毯甚至是他坐着的软椅……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没东西再研究了。 “杰哥?”薛业的预测一向准,“杰哥你……心率是不是有点快?再快不行。” 祝杰终于把目光落向了人,手指有意无意地浮在床面摸索。又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祝杰把手伸进被子,将薛业的左小臂带出来。 医用手环脏了,沙土藏在文字和数字的凹陷里,薛业滚担架的时候弄的。手环不够宽,五指共同握住会把尾指漏下。 尾指下是跳动缓慢的动脉。 祝杰攥它直到金属温热,从床头抽过湿纸巾开始擦。他盯着它皱眉毛,如同试图弄明白这些字怎么烙上去。他两肘压住床边,肩臂陡峭地起伏,动作细致像雕琢或切割,时不时吹一吹直到凹楞全清干净。 他久久地握住它,半厘米厚的金属被他加热。他把这条小臂拉高,额头紧紧抵住金属面试图感受下面的脉搏。 “杰哥。”薛业声音沙沙的,“你心率快了。” 祝杰深吸气,两肩放松,拇指靠住薛业的掌跟用力地压了一压才放下。“肌松剂明天代谢干净,你不用怕。” “我没怕啊,要不……你去换衣服吧。”薛业这辈子没这样小声过,舌头卷不起来,吐字笨拙得够呛。 “嗯。”祝杰像扒皮那样扒掉紧而薄的运动衣,走进浴室。不一会儿是水声,薛业彻底尴尬,杰哥会不会恶心了? 他费尽力气把手挪到胸口去触碰浅淡的淤青,回忆杰哥双手交叠在这里的剧烈震颤感。 杰哥手劲真大,几下就摁青了,不愧是他。 祝杰站在水柱下盯住盥洗台上七边形的香水瓶。再回到冷水中掌心里已经有了浓郁的香味。 他把手放在鼻子下方小心翼翼地闻,张开嘴地闻。当水流完全冲淡香水的刹那心脏终于不再受控,跳成飞快。肺部如同被抽空了必须喘气。 虚假的缺氧反应试图骗过大脑。 他像从没摸过自己的脸把五官盖住,仔仔细细循着快要消失的气味搜索。水流入眼眶淹过眼球表面,祝杰睁着眼用掌心压住了眼球。 他屏住呼吸,在肺活量接近极限的前一秒瞬吸,把强烈的换气欲望压回去。 肌松剂,妈的。苏晓原没给他乱吃,水有问题。 薛业的不适感在逐渐减退,手指痴迷地描绘胸口的指印。杰哥什么时候学的心肺复苏?这要是摁几百下肋骨肯定断了。 “我让你自己摸自己了么?”祝杰穿酒店的浴袍,赤脚,腰上松松地系着浴袍腰带。 “没让。杰哥你……”薛业强行不看杰哥浴袍里面的风景。视线范围里的人不断靠近最后坐在身边,明明只占了不大的地方可酒店的单人床瞬间变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7 甚至是逼仄。 “疼不疼?”祝杰问,手掌盖住淤青比对一下。 薛业摇头。“不疼,谢谢杰哥你……那个,帮我那个……什么。我……” “穆杉她不是那种人,在首体大三十多年的老队医了。她……人品可以相信。” “啊?”薛业在他脸上找心率过速的痕迹,忽地明白抽血为什么叫停,“我没怕她,不是怕她碰我。杰哥,我不能抽血。” “不他妈抽血怎么查?”祝杰的脸色阴得很冷,手在薛业的头发里像找东西那样揉,“那东西能死人你知道么?” “知道。”薛业喝了许多水嗓子仍旧干,“我不能抽。” “你能给别人捐550cc,我抽一管就不能了?”祝杰重重地靠上床头,手指绕起浓密的头发。 翻旧账?薛业狠狠咽一咽唾液。“不是,杰哥你要让我抽,我抽干了都行……我这不是吃药了嘛,万一主办方验出兴奋药物,你和我住一起……” 杰哥是要停赛接受检查的,哪怕血检尿检全部合格也会扣上沾染违禁药品的嫌疑。 这类恶名昭彰的嫌疑很难洗。 “杰哥你别生气,我不是不听你话,真验出来了……我连累你。”薛业侧着颈部,紧盯浴袍内的肌肉线条,“是,没错,是肌松剂……我知道。” 头发里的手指停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祝杰问,问完就偏过脸,一时间没接受比残忍更残忍的事实。 薛业紧闭嘴唇静默了。 “那个队医。”祝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薛业,你信不信我让张蓉查你比赛记录?” 操,杰哥这么精明的吗?薛业想坐起来。“不是,我说,杰哥你别查我行么?以前那个队医,我把事闹大了……比赛前我误用微量的肌松剂,然后我就……稀里糊涂输了。” 祝杰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你告诉我。”祝杰找他耳上平稳的脉搏,“你以前练什么?” 薛业发僵的舌面迟缓地抵住牙床。“我……” “三级跳。”祝杰替他说完,“你是练三级跳的。” “啊?杰哥你知道啊!”薛业惊慌了,头顶在浴袍外兜上绵软无力地偷蹭。 薛业。 陪自己逛花市敲鱼缸吓唬鱼的薛业,假装唱英文歌表白以为自己听不懂的薛业,拿自己喝过的矿泉水偷摸喝一口再放回去的薛业,跑完步大汗淋漓互相压腿会刻意贴自己的薛业。净校后等着自己,偷偷跳过一回沙坑的薛业。 高一,自己在空荡荡的生物实验室里偷看,看他冲过助跑道轻松起跳,双腿跃过了和区一中最高纪录线。再抹平沙印,跑回去抱着黑色运动包继续等的这个薛业。 “嗯。”祝杰说,包在地上三年没换过,“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有些多。 1,《惹你生气》那本里张钊提到过,净校后他在健身房偷练,刚好见到小业跳沙坑。没错,就是这一次。小业只跳过一次就被两个人目击。张钊是无意撞上。 2,小业开学后的一系列行为不是犯傻x,是重大打击后的拖延反应。不吃饭、不看病不是他脑子有毛病,他也得缓缓吧…… 3,本章他拒绝抽血和医护组接手,是因为禁药对运动员和相关人员的影响非常大,不是他任性。游泳运动员大白杨因为这种事被冤枉,还禁赛,比赛时被别国运动员人身攻击。他和祝杰住一起,抽血查出来肯定牵连同住人员,特别是比赛期间。 4,我写集邮式恋爱女生,不是j化女性,只要不超越伦理道德和法律,我觉得女生爱谈多少次恋爱都没问题。只是别找祝杰这种。 5,腰伤马上掉马! 祝杰:一个被嫌弃的卑微攻。 第42章告密 薛业感受到十几年从未有过的紧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8 杰哥这语气摆明早就知道。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不机灵。 “我知道。”祝杰半天没有动,“说吧,不说我让张蓉查。” “我说,我说。”薛业往床边靠,身上都是吐过的味道,“别查我啊杰哥,我以前就是个练三级跳的体特,成绩勉强过得去就……” “说重点。”祝杰将他打断。 薛业吃力地喘喘,刚才一口气说太长有些亏氧。“哦,重点啊……队医他……他们的事,我没……” “闹大了?”祝杰猜。薛业这个宁为玉碎的暴脾气他清楚。 脑袋里只有一根筋的情商,14岁,独身一人处理危机的能力等于零。 到现在了,18岁,处理危机的能力约等于零。一点长进都没有。 “慢慢说。”他的手指绕开耳后扳起下巴,帮助性的往上抬,以防呼吸不畅。 “嗯。”薛业再一次怀疑自己被洞察了,断断续续地轻喘,“我不想被那帮傻逼……那什么,跑了,想方设法和外面联系。过后就是一场重要比赛,不知道怎么就……喝进去了。” “薛业。”祝杰看向正前,掌跟像颈托撑着他的脸,“重要比赛你不查血么?你怎么喝进去的?” 体特生,运动员,最忌讳的就是随手接别人给的水。 “不是。”薛业反驳,想撑起脖子但是肩膀酸软发疼,“我没喝过别人给的,都是自己开,杰哥你信我。赛后我提出异议上报过,可一场比赛里的暗箱操作太多了……杰哥你比我懂。” 祝杰静了一会儿,手心一层汗。“嗯,慢慢说,把气喘匀了。” 暗箱操作。自己开的水还能喝进去,口服肌松剂大概是针头打进去的。体育圈没有田径场干净,祝杰自己从小耳濡目染,听过不少。每一件都比这一件更惊人。 14岁,薛业那年还是体校生,第一次进省队水平的训练营学习。体育向来只看成绩不问出处,业余打省队只要实力够强照样可以平蹚横扫。 有教练推荐,水平应当和省队一线的同龄人不分高下。祝杰动了动麻木的肩,指缝沾满了汗。 薛业说他从小读体校,14岁能有这个能耐肯定和职业运动员差不多,3、4岁接触这一行。体育界有两面性,对外说孩子身体发育之前不适宜专业性训练,对内,超低龄化筛选就是常态。 薛业他是从小扔在田径场里摸爬滚打的男孩子。 “那件事,你爸妈知道么?”祝杰下意识地放慢语速。 薛业额上的凌乱刘海被拨到一边。“知道。” “然后呢。” “搬不动他们。”薛业低声说,“爸妈试过,尽力了,没用。再闹大……爸妈说这事伤的就是我了。然后我退赛,紧接着是中考,去了和区一中。” 退赛。祝杰胸口一片沉重感。“中考之前的事?” “杰哥你别查我行么?”薛业对这个字格外抗拒,“查了也没用,几年前的事又没证据,翻不出来结果。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确实,薛业说得没错。几年前的事又没证据。祝杰用手掌包住他小半张脸:“行,不查。” 不查就好。薛业的颈筋登时放松了,肌松剂在血液中快速代谢导致眼睛总想着合上。可每次刚一闭眼总会想起杰哥给自己嘴对嘴做人工呼吸。 真他妈帅。薛舔舔你值了。肋骨压断都行。 “想什么呢?”祝杰懒懒地靠在床头。 薛业眼神开始犯迷糊。“想杰哥你今天……救我。” “是么?”祝杰对这个救字很感兴趣,呼吸平缓下来,“救你,怎么谢我?” “啊?”薛业犹豫着,没敢说。 下次有事我再给你做人工呼吸,这样说行么? 这他妈就是咒杰哥出事啊,更何况自己开光嘴。 再说杰哥也不用自己的人工呼吸,把杰哥恶心了就没机会当舔舔了。 祝杰的视野定格在薛业犯困的脸上。“先别想了,我去买饭你老实躺着。” “哦。”薛业昂着脸点头,看杰哥当面套裤子、换便装,胸口震动仿佛还在,清晰有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9 和杰哥嘴对嘴了。薛业抬手摸嘴唇,仔细地摸,幻想起触碰的知觉。 祝杰回头看他一眼再将门轻轻锁上,仍旧是请勿打扰。 自助餐厅不能外带,他去酒店一层的日料店打包,等餐时把整件事拆开了回忆。 苏晓原没给他吃过东西,肌松剂只能是喝水喝进去的。瓶口没拆,同样用注射的方式。可剩下那半瓶水已经撒光了,薛业又不抽血。 水不重要,就算查出水有问题也没法证明什么。有抽血鉴定才能上报主办方,才能查。否则主办方不会接这么棘手的事。 “您好,您的外带好了。”餐厅领班将打包餐盒送过来,“祝您用餐愉快。” “多谢。”祝杰扯回思绪,向外迈步同时拿出了手机。 “又怎么了?”张蓉刚从训练中心出来,“你应该在比赛吧。” “帮我查件事。”祝杰直言了当,方才答应过的话灰飞烟灭,“再帮我找个队医,女的。” 张蓉退役后转战少年篮球教育,解决几十个不懂事的孩子吵架也没有和这一个说话累。“一个教练已经很难查了,你还要查队医?小杰,你真以为我有多大本事?” “祝杰。” “行,祝杰。”张蓉抻了一把运动衫的领口,“不是我不帮你,我能力有限。你好好比赛,再这么颠三倒四的我动手修理你。” “动手啊。”祝杰穿过大堂的人群,“你不帮我,没人帮我,爱帮不帮。” 张蓉紧绷的脸有过一丝动容。“这件事先放一放,我问你,你带薛业去比赛的事瞒住了吗?” “应该吧。”祝杰停在电梯门前,“动我爸的关系查呢?” “你找死吧。”张蓉警觉地皱眉。 “用我爸的人。”祝杰说,“你帮我找,问起来就说是我要查。” “我动你爸的关系,他就知道你跟我一直在联系。”张蓉用中指揉开眉心,“忍字心上一把刀,后果自负。” “你话真多。”祝杰挂断电话进了电梯,再一次回到1906门前看到一个不熟的人。 苏晓原,高三转校生,基本没说过话。 “你来干嘛?”祝杰朝他靠近。 苏晓原被推一次长了记性,先往后退一小步。“我想来看看薛业,敲门没敲开。” “他不需要外人。”祝杰盯着他从上到下打量。 薛业给他吃过一袋薯片,男的。 苏晓原不和他硬碰硬。“那你告诉我他好了没有,我什么时候能看他啊?” “他用你看么?”祝杰反问。 “你……你这人不讲理。”苏晓原的手指在裤边上揪紧。 祝杰俯视他。“我为什么要讲理?赶紧走,省得张钊跑我面前找打。” “你敢打他,你打张钊我就跟你拼了。”苏晓原握紧了拳,很秀气的一个拳头,“你……你能把薛业照顾好吗?” “难道你能?”祝杰又反问。 “我……”苏晓原徒劳地张了张嘴,自己确实不能,真有什么事跑都跑不了几步,“你过来,我有事告诉你。” “没兴趣。”祝杰拿出门卡准备进屋。 “薛业他暑假住院了。” 祝杰身体一震。“苏晓原,你再说一次。” “他住院了,暑假的事。”苏晓原又撤一步,声音和动作幅度一样轻,“你跟我上别处说,我答应他绝对不告诉别人,不然就绝交。” 绝交?祝杰回视1906,皮肤掠过一层真实的痛感。他跟随苏晓原走出十几米就再也不走了。“说吧,他怎么了。” 苏晓原第一次和祝杰近距离接触,薛业总说他杰哥脾气好,可在他看来祝杰是个攻击性和压迫感分量十足的男生,和张跑跑完全不一样,不能惹。 他喘了口气。“薛业是腰受伤,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0 “腰受伤?”祝杰先是脑中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奔涌向心脏去,双手急速变凉以致发麻,“哪个医院?你去看过他?” “嗯,本来高考之后约好一起划船的。”苏晓原点头,“他说自己是被人打了,究竟为什么被打我不知道。” 被人打了。祝杰偏过头去,舌头滑过口腔内壁往上顶,形成一个凸起。 “谁干的?”祝杰转过来,犹豫了一下,声音像最薄的纸张那么脆,“严重么?” “严重,吓我一大跳。”苏晓原点头,他猜对了,祝杰根本没有嫌弃过薛业,“他的腰受伤了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躺着,说是腰椎的问题。我去看过他好几次,最后一次他在准备出院,刚能站直。” 苏晓原等着祝杰再问,可祝杰没有,只是把手里的日料餐布攥破。他是愤怒吗?不是,他只是整个人僵在那儿了。 “他不让我说,所以我连张钊都没告诉。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不然我俩就绝交了。”苏晓原看向1906的方向,继续当告密小喇叭,“我摸过,摸不出来,但是往下按按他就疼了。你也摸,然后说是摸出来的千万别把我卖了。” 他等着祝杰说些什么,但祝杰仍旧一言不发。别过脸,汗从耳后往下滑。 “你心里摸摸正,薛业多喜欢你啊。可你高考结束干嘛不等他……你要是等他了,暑假发生这种事他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啊。”苏晓原鼓足了勇气也随时准备喊救命,“我们都劝他可是他不听,吃完饭他又回一中门口等,等到几点我不知道,反正……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他真和我绝交。” 祝杰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认真地扫了一眼自己就掉头走了。苏晓原这才发觉说错了话,刚才他那个表情,摆明就是巴不得薛业和自己绝交啊。 陶文昌在2020看比赛回放,唐誉在整理资料,气氛不算轻松。 “诶?这时候谁敲门啊。”陶文昌踩着拖鞋去开门,肯定不是白队。薛业的事一闹,一队二队紧急开会,今晚禁止随意走动全部锁在房间备赛。 “你怎么来了?”是祝杰,陶文昌完全震惊,“你不在屋里看着薛业啊?” “你去!”祝杰一把揪住陶文昌的衣领,日料打包袋也塞给他,“今晚换个房间。” “你他妈有病吧!”陶文昌真想动手了。 “肌松剂快代谢完了,明天会轻微肌无力,注意他呼吸频率。”祝杰摘下一直跳红跳得他心烦意乱的手环,“他服用过利尿剂,夜里会去洗手间。明早他起不来就让他睡。” 陶文昌几乎暴怒将他推在门上,谁知道这逼又他妈受什么刺激了。“你丫不会自己管啊,这时候了你以为薛业需要我看着?” “陶文昌。”祝杰反手将他的拳掰开,喉咙两侧的肌肉呈现轻微痉挛的紧绷,“薛业出事的时候穿的是我的衣服。” 操。陶文昌刹那松手。 没人要害薛业,是冲祝杰来的。只不过找错了人。 祝杰盯着他,眼里浮现的人全是薛业。薛业从自己怀里滑了出去,水撒了一地,他脚下一滑差点没抓住。 “叫队医!”他试图捞起薛业但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倒下了,“薛业?薛业!听得见么?” “杰哥。”薛业最后叫了一声就再没说话,脖子像断掉往后歪着。再张嘴就是咳,开始有水往外冒。 “你他妈给他吃什么了!”他第一反应是问苏晓原,但很快发觉事情不对。他立马把薛业放平开始触摸左侧颈动脉,脉搏还有。 再把手指放在鼻下找呼吸,没了! 他怔了一秒,不止是汗,好像全身的血正从毛孔往外冒。他用左耳凑近再听,再看胸廓寻找起伏。同时手不停地触摸颈动脉。 好像没了。窒息和心脏骤停。终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脏里炸了,彻彻底底地炸了。 “队医!叫队医!”他一边嘶吼一边撕开了薛业的t恤,解开他的裤带,这时更多的水从鼻孔嘴巴溢出来,流过下颚淌到了脖子。 妈的!他扳起他潮湿的下巴,毫无顾忌地低下来,嘴对嘴地清理口腔里的异物。吸一口,往外吐一口。 薛业。他不断回忆急救常识,怕他出事,连大动脉和重要血管在哪儿都能闭眼画出来。嘴里的水变成混合物,颜色从透明变浑浊。他抱起薛业的脸一口一口往外吸,吸完了嘴吹鼻孔,直到口腔异物全部清理干净。 小业,别睡。他捏起薛业的鼻梁,往里吹气试探气道。 人没有反应。他立马捏紧薛业的鼻孔,用自己的嘴唇把薛业的嘴彻底包覆,用尽全力地吹气使胸廓扩张。他松手,听,再吹,一片兵荒马乱。 剑突上定位,双手垂直用力开始按压。一次,两次……薛业的脸不断从他眼前过,沙包、纸条、袜子、护腕、护膝、钢笔、水壶、止汗剂、绿豆汤、小黄鸭……浪潮似的冲进他的脑海。 薛业终于使劲地咳了两声,他自己咳出来的声音,真好听。祝杰盯紧他还没睁开的眼睛不放,擦他脸上的污物,紧紧搂住他的头。直到队医来都没舍得、没敢再松开。 “陶文昌。”祝杰又一次扯回思绪,手握成拳,“你去。” 陶文昌从他眼神里挖出东西,有些压不住的情绪快把祝杰折磨死了。“去没问题,但你干嘛找我?” 祝杰再看陶文昌。“因为没人帮我。” “行了,我去。”陶文昌极度满意。祝杰这人没朋友,他这德性没法照顾薛业,能为薛业低三下四说一句已经算史无前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1 爽!这等把自己往死里逼也不承认的人要敢出柜,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不过……有人想害祝杰,陶文昌不意外,阴差阳错的是这比直接害他本人的效果还好。陶文昌不禁打了个颤,明天1500米决赛,祝杰这状态嗝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宝:我真是个渣男,我居然把薛业出卖了。 昌子:钢铁直男在线作法。 第43章起点 1906,陶文昌从这屋出去没想还能回来,推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香水味。 就是薛业那瓶特不好闻的,叫什么来着?陶文昌回忆。 黄泉大道,对,没错,就那个。 男生喷香水不稀奇,陶文昌以前也有男士香水,各种女朋友送的。不少男运动员会喷止汗剂,不然住一宿舍没法闻了。 “你怎么样了,小白眼狼?”陶文昌把晚饭放他床头。 这小子是真倒霉,从他高一公开出柜就走背字,孽缘,不认识祝杰多好。 薛业怕杰哥回来嫌屋里有吐过的气味才强撑起来喷香水,躺在床上四肢酸软。“杰哥呢?” “杰哥杰哥,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俩字。”陶文昌把人扶起来,头高于胸口,“你杰哥被孙康拉走开会了,一队都在开会估计很晚才能回,昌哥陪你睡。祝杰还说让你赶快吃饭,马上休息。” 薛业盯了陶文昌一下,自己撑起来靠住床头,身体停留在杰哥靠出来的柔软凹陷里,被子拉到胸口。“嗯,我吃。” 信了。陶文昌料他也没有多余力气想太多。餐盒里是半流质食物和汤,没有一样需要嚼的。 轻微肌无力。 真他妈孙子,祝杰今年是首体大的黑马,1500米夺冠大热门,哪个王八蛋想出这种阴招简直不得好死。是,他这人赛场风评差,得罪人又多,可过量的肌松剂先不说人受不受得了,单单是清醒状态下摄入就足够引发恐慌和痉挛。 日料银勺很小却沉,陶文昌做床边捧起一碗鸡蛋羹,薛业那只手啊,拿个勺子都颤悠。 “得了,昌哥今晚喂你吃饭,咱俩也算搓过背的露水情缘,一日夫妻百日恩。”陶文昌拿过银勺挖一大口,有点坏地贼笑,“来,叫老公就给你吃。” 薛业忍不住地想把他捶飞。“你有病吧。” “这叫直男的浪漫,你不懂。”陶文昌给他塞了一口,“高中在校队的时候,还记得咱们深蹲跳之后互相踩大腿吗?两人一组相互踩,疼得满地打滚。那时候谁踩人谁牛逼。” “嗯。”薛业敷衍地应付他,懒得嚼,舌面顶着鸡蛋羹在上颚挤碎再咽。 体育生的肢体互动很耐人寻味,很亲密。好多抻拉姿势和放松都需要两个男生把对方搂得花样迭起,或者相互角力。 那时候做双人俯卧撑,杰哥撑在自己后背上面,自己做一个,杰哥做一个,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完成度很差。像陶文昌这帮直男才叫无所畏惧,怎么浪这么来,踩人的那个经常喊叫老公就轻点,底下那个赶紧说老公老公,实际上都是大写的笔直。 自己就没这好运气,杰哥每次都是一声不吭地狠踩,踩到大腿快抽筋。 “来,早吃早睡觉。”陶文昌一口接一口塞他,鸡蛋羹喂完开始喂松茸汤,“明天你就别去了,估计你也起不来。祝杰那个野逼稳赢,我看他半决赛视频了还有提速空间呢。” 薛业没说话,喝完汤被搀着洗脸刷牙,最后躺平等犯困。 陶文昌明天无赛一身轻,跳高决赛在后天。再看1500米决赛,妈啊早上10点。 “你怎么还不睡啊,看我好身材呢?”他穿着花里胡哨的playboy运动内裤,满屋招摇。 “一队。”薛业用捏自己的方式判断肌松剂代谢到什么程度,“没开会,要真是开会杰哥就告诉我了。” 妈的,没骗过去啊。陶文昌绞尽脑汁想辙。 薛业用力地掐了一把大腿还是没力气。“杰哥是不是又周期性不搭理我了?” 陶文昌无言以对,觉得他这话说的像给自己做心里缓冲,突然对薛业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很好奇。 “万一是呢?”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就没考虑过换个人喜欢啊?” 薛业凝视天花板片刻,说得别提多潇洒。“想过,想一下比死还难受就不敢想了。反正我又离不开杰哥,瞎想没用。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2 “有一个。”陶文昌没想薛业会和自己聊感情,叹着气坐起来,“其实数着手指头算,我女朋友比祝杰多。从初一到高三,20多个绝对有了。高三那时候特别喜欢过一个姑娘,大我好几岁,已经上大学了。我的处男之身就终结在她手里。” 薛业没动静,等他继续说。 “爽。”陶文昌坏笑,“我当时都想好了,大二就结婚,我爸妈肯定特喜欢她。所以你说那种离不开的感觉我有点理解。” “后来呢?”薛业吃力地问。 “后来?分了呗,高三情人节那天我去送花,看见一辆超跑在她家楼下,她正好从车里下来。”陶文昌做了个起飞的手势,“那车门是这样的,跟小翅膀差不多,大几百万。所以有时候真心没用,你给的未必是人家想要的。像你这么锲而不舍找罪受我还真干不出来,你比我勇敢。” 薛业挑起沉重的眼皮。“不勇敢,就是因为怂才不敢走。高一还想着再等等,等哪天不喜欢杰哥就行了。结果……到现在还是一样,运动员认命不认输。” “那他要真是周期性不搭理你了呢?” “等着杰哥理我。” “你这……真他妈叫爱情,薛业,你比我牛逼,我缓到现在还没敢交女朋友呢,你真比我牛逼多了。”陶文昌关上床头灯,“放心,他没不搭理你就是忙。睡吧爱情圣斗士,夜里别尿床啊。” 薛业抖着手比了个中指。“滚,你……内裤真难看。” “难看?你有点审美好吧,就你杰哥的ck好看?”陶文昌惦记等他睡了吃个石榴,“听老韩说你高考572,有这成绩不去1班非在9班当伴读。” “一般吧,你多少?” “343。”陶文昌沾沾自喜,“这就不错了你杰哥才302,多亏丫严重偏科英语138,还进年级单科前十榜了呢。” “多少!”薛业抱住队服的双手一抖。 “138啊,年级前十榜,老韩说的。” 138?杰哥听得懂英语啊?薛业突然脸颊滚烫,因为羞耻。 操,那自己以前唱的露骨小黄歌不就……薛业无地自容了只想把自己捶飞。羞耻心呢?你给杰哥唱了两年什么歌啊,simoncurtis的flesh,薛舔舔你他妈可真不机灵。 这一夜唐誉没有睡好,薛业突然晕倒说是低血糖他不信,问昌子,昌子说不知道。可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体院的人都心里有数,就他看不出来。 和祝杰睡一屋的压迫感完全能挤干一个正常人肺叶里的氧气,哪怕两人毫无交集。唐誉辗转反侧,每一次醒来都能看见祝杰的手机灯是亮着的。 这人怎么回事?明天决赛还不睡觉? 清晨6点祝杰准时离开,唐誉多睡了一会儿,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备赛时间。 昨晚一个字没说的祝杰已经换好首体大的队服,一身全黑,校徽墨绿色,黑色红边的专业跑鞋,站第3道。唐誉想起薛业科普过的知识,祝杰半决赛成绩排本小组顺位第3。 马上快10点整了,唐誉放眼望去,一整排的田径夺冠热门。腿真的好看,长而有力,细却覆满了肌肉,往地上一蹬线条全部炸起来。 马上了,还有最后3分钟。决赛小组运动员进入正式介绍,唐誉身边的座位空空如也,薛业是来不了了。 “第1道运动员,北京工业大学,卢国安,半决赛成绩……”赛事进行到运动员介绍,祝杰原地小步跳热身,清晰地感觉到汗液在皮肤流动。 一滴汗流到眼皮上蛰得眼角微疼。他不经意扫过唐誉身旁的座位,空着的。 祝杰闭上眼,在心中默数来分散过于专注的注意力,两手从额前捋至耳后。 手环读数像一头潜伏的危险的兽类,趁人不备开始爬升。 73,绿灯忽明忽暗。 “第3道运动员,首都体育大学,祝杰,半决赛成绩03:45:40。” 场内爆发一阵空前热烈的掌声和嘘声,有加油有滚蛋。祝杰向前后方各挥手一次继续默读秒数,紧盯起跑白线。 84,85,90。过速的心率开始带走他大量体力,进行提前消耗。这种感觉祝杰非常熟悉,深呼吸,尽量避开过度呼吸的引爆点。 闭眼。再睁眼橙色跑道多了一层落日的光,有点晕。祝杰捏紧鼻翼进行新一轮腹式呼吸,眼神变得很沉,漫无目的地扫视起观礼台。 98。 没有。 101。 没有。 119。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3 手环终于跳红,祝杰准备起跑前的最后热身,本该专注于起跑线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离开了内场。 四个方向依次旋视一圈最后视野逐渐定格,模糊的视线本能地捕捉到一件黑色高领外套,再看清了薛业惨白的脸。 陶文昌望天无奈地抱着薛业下台阶,肩上搭了薛业一条胳膊,搂着薛业的腰。服了,他真的服了,就这虚弱的体力,两步一歇还非要来。 爱情真伟大,祝英台撞墓大概就是这样的。 薛业勾着陶文昌的脖子,额前的碎刘海被汗水浸湿,腿软到不听使唤。 祝杰看着薛业从观礼台最上层走到最低一排,他一低头,汗直接掉在鞋带上。 呼吸开始平缓,跳红的灯只亮一瞬降为黄色。 105,102,101。 陶文昌察觉到薛业试图往回抽胳膊。这体力就别挥臂喊加油了,你又喊不出来。 没想到薛业用食指在半空画了个横版的闪电,另外一只手的中指食指平行着指向了内侧。 内场里祝杰的一只脚已经顶到起跑线边缘,踩住,大腿预备发力。 薛业左手的中指食指转向天空,右手换成尾指朝跑道的方向勾动。再然后左手换尾指比直,右手握成一个拇指贴合掌心的拳头。 祝杰盯着他打完,绿颜色再一次出现。 88,79,71。 陶文昌一头雾水可唐誉看得懂,薛业用的是聋人才会使用的标准自然手语,他在给祝杰打拼音。 杰哥。 张蓉答应决赛不来可还是来了,坐在b区扇形观礼台的第一排。小杰身体素质过硬很扛折腾,急性焦虑不至于影响最后的成绩,他已经习惯了。 还剩最后30秒,祝杰低头调整呼吸又一次站回起跑线,本该专注跑道的时刻他突然抬头了,在一排竞争对手中格外突兀。 “别闹啊,祝杰,忍住,继续装看不见。”张蓉看见薛业,捏了一把汗。 还剩15秒,祝杰抬起小臂,打出匪夷所思的手势。 完了,张蓉不敢看这孩子撞南墙,低头捂住了眼。 这回呼吸困难的人变成了陶文昌。操,祝杰这个野逼,怪不得他从来不问薛业和唐誉聊过什么,他根本就是看得懂。 几秒之后发令枪砰然打响,陶文昌怀里一沉是薛业完全靠了进来。他闭上眼,右手按住颈动脉找心跳。 唐誉目光惊诧,怪不得总觉得这两人在看不见的暗处有寄生根须般的联系,祝杰用的也是自然手语,他是和薛业学的。他枕着薛业打盹那天的眼神不是监视,而是他看得懂。 他刚才和薛业说的是,你再等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敲鱼缸吓唬鱼不是那种可爱型的小拳拳轻轻敲,他应该是趁鱼不备duang一拳过去,把整缸鱼吓飞的那种…… 祝杰视角:小业差点把鱼缸锤碎,可爱。 受害鱼们:不,他不是。 第44章真实的拥抱 陶文昌觉得祝杰不是开大招了就是玩儿脱了。 虽然自己不懂径赛更不懂1500米中长跑,但共同训练6年他也不算门外汉。过第一个弯道的时候绝对不鼓励抢道,因为开跑速度过快即便抢到内道,也容易被外道对手压在这个速度上。 除非一上来的速度足以取胜。 可这不是短跑,不要这么强的爆发力,80米之前能解决的事根本影响不到后1400米。 但是野逼用行动证明他不是正常人,他是疯的,他在决赛里把自己平时训练的节奏打破了,80米持续提速过弯。 孙康的表情是怒不可遏,径赛总教练已经在场下摔水杯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4 快,飞快,疯一般的快,现场解说激情澎湃地站了起来,场内一片欢呼。 薛业没力气站又不昌只好任他靠着,陪他看祝杰加速过弯一路当先,一身纯黑一路绝尘。 第一梯队的选手在他身后吃屁。 比赛场地是800米专业跑道,1500米分4阶段,400、400、400和最后300米冲刺,要是400米一圈的跑道陶文昌一目了然,现在他根本算不出祝杰的米数可薛业闭着眼睛都能。太震惊了。 每当薛业睁眼指定是一个阶段差不多结束了,因为他用自己心跳读数,用时间反推路程,外界的度量衡再变也撼动不了他。 最后300米薛业没有闭眼。 “丫要疯吧。”陶文昌已经看不懂这节奏了。 “没疯,杰哥早冲了50米。”薛业眉目中的平静是因为他见惯了,“杰哥一直就有两套配速。” 陶文昌抱着这个脚下无根的浮萍呵呵又呵呵,牛逼,祝杰的第二套配速,春哥不知道,首体大径队的总教练不知道,孙康明显更不知道,就你知道。 最后30米,杰哥要冲第二轮,薛业的心率开始攀升,这回是算不准时间了。 冲刺阶段是最后的赌博,开冲只能增速且必须冲到终点,运动员的摆臂幅度一旦降下来整个身体的耗氧平衡会全部打乱。杰哥的腿是有旧伤的,这么跑有代价。 “大学首秀敢开大招,真他妈野。”陶文昌第一次见祝杰用这个配速来比赛,他在铤而走险。 冲线的刹那计时终止了,03:33:10,冠军!刷新了上届记录!解说起立激情解说,大半场的看台挤满了欢呼声。祝杰从终点开始减速,沿着直线跑道持续前行,目光锁在右侧。 杰哥赢了啊,不愧是他。薛业往前走了几步松开陶文昌的肩,整个人依附在摄影区后方的看台上,用力靠紧,脸上一个明媚的傻笑。 祝杰的身体重心开始偏移,横穿跑道,从最内道一层层往外迈,不断迈过白色的线。 一条、两条、三条……横穿七条之后最终停在了最外道的边缘。只剩一道看台将他和薛业隔开。现在的薛业不是运动员了,进不来,但薛业还在,很乖。 你再等我一次,这一次薛业仍旧等了,他跑过来。 “牛逼啊!”陶文昌按耐不住兴奋朝祝杰喊道,“晚上给你搓背!” 祝杰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在血液中翻滚的原始本能趋势下和薛业遥望,亲手结束一场苦战。大腿后侧隐隐发烫,肾上腺素的麻痹作用还在。 没等心率降到正常,裁判和记分员过来叫他复录登记。祝杰倒退着走了十几米,只好转身离开。 薛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咱们走吧。” “什么?”陶文昌还在兴头上,“你不看颁奖啊?” “不看,杰哥领了多少次金牌我又不是没见过。”薛业站不住了,没能盖过后颈的发尾半湿。杰哥刚才的表情是有话要说,那自己回酒店等着。 陶文昌没辙,薛业这个不讨喜的性格除了祝杰谁也拿捏不住,只好带他往酒店艰难移动。等薛业体力耗尽躺下睡了,陶文昌坐在1906里偷吃石榴,同时发愁把这傻逼孩子扔给谁。 想了又想,没人能帮。祝杰薛业很绝俩男的,除了对方谁也不要。 祝杰跑冠军肯定回不来啊,又要领奖又要开会又要总结,怎么也得折腾几个小时。 有人在咣咣咣地敲门,不会是祝杰吧?陶文昌跑去开门,门外一身半湿的贴体田径运动服,黑色红边专业跑鞋,手腕心率手环红灯急闪。 祝杰,估计从赛场偷着跑回来的。 “薛业呢?”祝杰问,拎着黑色运动包,止痛喷雾的气味异常浓郁。 “睡了。”陶文昌准备抽身而退,白队在手机里骂人呢,“你还走不走?” 祝杰给他让开通道。“你晚上不用回来了。” 得了,陶文昌算准他过河拆桥,拎着自己的包吹小哨跑了。爱谁谁,你俩互相殴打吧,我去赛场给漂亮小姐姐们跳高咯。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祝杰重新把请勿打扰挂上,关门,上链锁。薛业在靠墙那张床睡,他的床,他把包轻轻地放在地上,几排汗水从大腿外侧争先恐后冲到小腿。 右大腿上足足绑了一整圈黑色弹性绷带,穆队医紧急处理过,大腿后群肌纤维断裂,旧伤。 他微微活动右腿,左手扶着桌子往前走。外人面前可以装没事,在薛业面前他是知道疼的。窗帘从左拉到右,拉满,拉到密不透风,他小心翼翼坐在薛业边上,许久未动。 薛业在睡觉,很安稳,他知道回酒店等自己。 你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就好,我跑过来。 祝杰欣赏了一会儿他不太雅观的睡相再走进浴室,肌肉在热水下得以放松。他全身挂水地走出浴室,赤身裸体很快被暖风烘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5 1906没有叫客房服务,随处可见垃圾,满桌石榴皮,很乱,绝对不是薛业吃的。祝杰从储物柜拿新枕头,裹上一条新浴袍,掀了靠墙床上的雪白被子。 薛业趴着睡,宽阔却略薄的后背上两道肩胛骨的线条,白色的ck和袜子。 他的。 祝杰跪行上床卧倒在薛业身上,像两人高中每一次精疲力尽的训练之后那样。牙齿叼开他左肩的创口贴,条形肌肉上有一块显眼的肉粉色的疤。 他的。 床垫发出下沉的响动,经受住两个体育生的体重考验。祝杰贴着他深深地趴下,避开他的腰,身体随着薛业的呼吸起伏而起伏。 薛业很快醒了,胸口、下巴和手臂仿佛陷进了床垫,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腰正箍着。当察觉到他醒来那双手的力气又收了收。 后背沉重的感觉很熟悉。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刚要翻身,腰上被勒得更深,“杰哥你的腿又伤了?” 止疼喷雾的苦味被冲散成一丝一缕,但没能逃过薛业的鼻腔。 “什么时候的事?”祝杰闭着眼,昏暗的室内四处落满阴影如同他的心境。 薛业开始乱动。“杰哥,杰哥,我想翻个身行么?” “薛业!”祝杰挺着腰向下一顶,刚好轻压在腰椎最主要那几节上,“再不说我摁死你。” “嘶……疼疼疼疼疼。”其实没多疼,薛业一张嘴声音就变得格外凄惨,“疼,杰哥你别压我,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啊?” “瞒着我,能耐。”祝杰翻成侧卧,手臂上移勒在他横膈膜的位置,“苏晓原不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多久?这么大的事你他妈敢不说!” 薛业终于松了口气,腰疼缓解几秒后猛烈的窒息感来袭。横膈膜向内勒住有种无法动弹的感觉。 苏晓原说的?绝交! “杰哥,我……我不是不说,我想着寒假去好好治的。”比起腰部和横膈膜的不适,第一次被杰哥拥抱的强烈震撼将薛业震到指尖乏力。 杰哥不是没抱过只不过每次都在训练。分组抻拉肌肉或者跑步冲线,自己总是意图明显地蹭过去但多半以失败告终。除非训练量超负荷杰哥才会搭自己的肩。 趴在自己身上睡觉可从来没有抱过。 杰哥,现在在抱自己? 祝杰低下头,开始明目张胆地拉近彼此身体的距离。 他的腰伤了却没告诉自己。军训没来是因为住院,自己不知道。打篮球不太稳也是因为腰椎疼,第二天还做了俯卧撑,没推开伍月不是吓呆了,是因为他的腰使不上劲。他喝了有肌松剂的水,是因为自己自作主张把队服给他穿……祝杰将他持续拉近,这几秒钟好像过了好几年,想起薛业翘着腿踹前桌,课椅一歪一歪得唱歌的脸。 “薛业,这么大的事……你敢不说。你真以为自己……”祝杰说不下去了,怀里并不柔软的男生身体转了过来,他低下头不敢看。 “杰哥你……”薛业眼看着祝杰把头窝在胸前,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高考之后。”祝杰胸膛贴着他的胸膛,“我对不起你。” “不是,杰哥,杰哥你听我说完……”薛业声音沙哑,杰哥是真的在抱自己,凶猛地抱,“我爸妈带我看过了,医生说5年就好,你别难过,没事,真的……” 身上像有一条巨蟒,不断收紧再收紧。 “被人打了,是谁动的手?”祝杰用鼻子来回蹭薛业的脸,心如刀割。 “嘶……”薛业被杰哥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道歉折磨了,“杰哥你别难过,我虽然不能再陪着你练了,可我现在学体育新闻,将来你打比赛……我在旁边看。” 一只手在脊椎骨的直线上来回滑动,当滑到受伤腰椎那几节的附近稍稍用力压下。 “闭嘴,我同意你学体育新闻了么?”祝杰再一次将薛业往怀里压,紧绷的肌肉急躁地环住他再拖近。 “我同意你跑出我视线范围了么?” “我同意你不练了么?” “我同意了么?” 这个拥抱勒得过了头,薛业完全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杰哥像一条巨蟒那样抱他,勒得他前胸贴后背只能大口呼吸。 “杰哥?”他冰凉的身体严丝合缝贴上了梦寐以求的胸口,比幻想了一万次的温度还烫。 真实的拥抱,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6 “薛业。”祝杰钳制住他,把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织成一具,“比赛结束我带你找医院,我欠你的,我补给你。” 第45章舔到了 与柔软毫不沾边的身体在祝杰怀里像一团丝绸被揉懈,薛业不明所以地看他,刚睡醒的眼睛不怎么眨得一动不动。 “杰哥你怎么了?”薛业问,非常不懂,因为他真没觉得杰哥欠自己什么。 他做的事都是自己乐意,不仅乐意还沉溺其中。即便外人都骂祝杰又野又渣,可薛业仍旧无法自抑想靠近他。 他经常说谢谢杰哥,不是乞讨换些什么而是杰哥真的对自己不错,哪怕这个不错的真实度外人无法界定。 “疼么?”祝杰问,直直对着薛业的眼睛,两人近得像预谋祸事的共犯。薛业只摇摇头,祝杰也跟着摇头,手够上他的腰轻轻滑过去,把脸埋进薛业服帖的头发里。 怎么可能不疼。 腰上的手臂突然紧到僵硬,薛业开始剧烈挣扎。“不是,杰哥……杰哥你别生气,我真的不疼了,你缓缓。” 杰哥超心率很危险,运动员的心脏每一秒供氧过盛,一旦过度呼吸直逼死亡线。薛业用尽力气聆听,耳边的呼吸声草率到毫无规律可言。 “杰哥我去拿口袋,你等等啊。”薛业想翻身往下滚,祝杰的胳膊再一次攀上他的腰,将他无声地拽回原地。 “别动。”祝杰扳住他的肩,齿尖掠过他的锁骨,“你别动。” “杰哥?嘶……我不动。”轻微无力的肌肉感到一阵紧绷,薛业眼睛紧闭,毫无原则地抬高了下巴。 喉结软骨这一次被完整覆住,咬住,被齿列裹住。比起疼,无法说话的感觉更令人慌张。薛业的思考能力停顿了,重重地陷进枕头里,摸得到的疼痛感很熟悉。 那年自己距梦想一步之遥又摔下来,心灰意冷退赛离校,拒绝和外界联系。和杰哥是怎么认识的?薛业空洞地看向天花板进入回忆,是军训,军训的第二天。 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在捶人,从小脾气就很野。杰哥军训报到晚了一天,刚好拎着黑色运动包进宿舍,看自己捶人不仅没有大惊小怪反而顺手替自己关上了门。 自己站在原地看他走近,一身全黑,圆寸,眼神很压人,突然间就动不了手了,仿佛被他看过一眼就受了重伤,像强光钻进墙体的裂缝照进室内,击中心脏。拥挤的军训宿舍变得很空旷,愤恨和不甘在身体里悄然转化,一夕之间变为另外一种无法忍受的情绪。 孤独。 手环在薛业闪,红色,红色,黄色。他不敢放松,时刻不停地观察读数,直到它降到90以下。 好了,安全了,薛业呼出一口气,喉结疼得像吃了一把火。 薛业是很爱动手的脾气,祝杰清楚,第一次见面他就在教训人,也不怕得罪任何人。心跳回落了,祝杰拉上被子将两人完全罩住,共同躲在黑暗里面对面地喘气,占据一点点的空间却仿佛拥有了一切。呼吸声变回规律均匀,抵着薛业的眉心也逐渐舒展。 “医生怎么说的?” 薛业一动不动地躺着,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不从被子里出去直到憋死。“医生说最起码几年吧,现在正治着呢。杰哥我练不了了,不然……你练一天我练一天。” “闭嘴。”祝杰合上了眼皮。 闷热,沉默,出汗,焦灼感。空气在身体之间化成胶水,有种看不见的粘稠度。 “我睡会儿。”祝杰很沉地说,手臂更深地收缩一圈。 “哦,杰哥你睡你的,我不动。”薛业被勒得快没知觉,一动也不敢动。杰哥的脸和自己咫尺之隔。 操,杰哥真帅。薛业不舍得闭眼,光明正大地偷看。谁知道杰哥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两人四目相接,谁也没躲过去。 “看我干嘛?”祝杰将手垫在薛业腰上再将人压在身下,“比赛结束我带你治,能治。” “谢谢杰哥。”薛业尽量找舒服的姿势却享受此刻的窒闷感,“杰哥你下午不用开会啊?孙康该骂你了吧……” 祝杰咬紧牙关,嘴悄悄地滑过他的刘海,一字一顿地说:“跟我睡觉,孙康死了都不关你事。” 短跑和中长跑的决赛落幕,更多项目的决赛正拉开帷幕。比赛还剩3天,当晚径赛一队开会总结,谁也没找到祝杰。 打电话不接,孙康和总教练只知道他跑回来了,谁也没逮住他。 “白队恭喜啊,进决赛了!”陶文昌年底开始跟一队,开完会陪着白洋和孔玉溜达。 “一般,要不是学生会工作多我成绩还往上一点。”白洋把孔玉揽过来,“三级跳今年新人少,明天看你的了。等赛事结束我想把你往一队放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7 孙健跟在后头忿忿不平。“三级跳哪年新人多了?我怎么就脑门一热练这缺德项目呢。我哥说这回我打进前8就给买车,我想要个牧马人。” 孔玉最近的话明显见少,心思都在比赛上。“争取吧,对了,刚才孙康找祝杰呢。” “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家里有急事临时出赛区也不一定。”陶文昌伸了个懒腰拉白洋,“白队,赛完了能放松吗?咱俩蒸桑拿去,叫上唐誉,我给你俩搓背!” 白洋对昌子的搓背外交方式颇感好奇。“行啊,等我回去收拾一下。孔玉孙健你俩早点休息,有事电话联系。” 两个三级跳选手提前离场,陶文昌刚欲转身,见白洋很认真地盯着1906的请勿打扰研究。 “怎么了?”陶文昌怕他敲门。 谁知道野逼在里头干嘛呢。万一给打扰了体院立马起一座游泳馆。不过……换个角度思考这岂不是美滋滋吗? “没什么,有些不放心薛业。”白洋一阵揪心,“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哦。”陶文昌假模假式点点头,“穆姐说他没事。” 白洋一巴掌糊上陶文昌的脑袋。“穆老师,说多少遍了。人家是首体大首屈一指的队医,快退休的年纪了你放尊重点。唉,薛业也是任性,这么大事不抽血,有检查报告咱们才有证据找主办方要说法。” 陶文昌笑他不懂。“女孩子不管多大都希望别人叫姐,在我眼里穆队医就是个大姐姐。走吧,咱俩赶紧泡温泉去,及时行乐。” “你这么紧张干嘛?”白洋朝他看过去,又看了看请勿打扰。 “谁他妈紧张了,我要姑娘手机号才紧张呢。”陶文昌假装要拍他,揽着白洋的肩往电梯走。 1906里很静,很暗,薛业断断续续地睡,身上很沉。杰哥身上很烫,双臂勒住自己的腰,把脸埋在自己头发里睡。 他喘气的时候后脑勺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热风。薛业每一回醒来后脖子都是喷湿的。 运动员回血的方式各有千秋,超负荷过后有人靠吃,杰哥靠睡。可没有一次睡这么久。 压住自己的体重沉到转身都转不过去。操,太遗憾了,难得当一次抱枕还看不见杰哥的脸。就是有点……饿了。 冰箱里有酸奶,杰哥给买的。桌上的石榴还剩一个,妈的,陶文昌你死定了。薛业思考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脱身,结果刚动一下就被杰哥用腿压住。 “别动。”祝杰在他头发里低语警告,“你能老实会儿么?” 老实会儿?自己一直挺老实的啊,没动啊。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听杰哥说话,薛业整条脊椎骨酥成一段段的,接连打颤悠,颤悠完还有共鸣。 尾巴骨的尖尖一个劲儿想摇。 “哦,我不动,杰哥你睡。”薛业遏制住脑袋里兴奋的尖叫,突然肩膀被往下压了压。 薛业没动过,很乖。祝杰闭着眼往上挪,从勒住腰变成勒住肩,下巴顶在薛业的头顶中央。这回薛业彻底没路跑了,杰哥左小臂就横在他面前,肌肉被皮肤包得很紧。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薛业试着探头,先闻一闻,用鼻尖再贴一贴,最后急不可耐又脸红心跳得用嘴唇蹭了蹭。 很熟悉的汗味。 占到杰哥便宜了。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 过了不知多久,薛业再一次把眼睁开,用气音呼唤。“杰哥?杰哥?” 身后没反应,睡着了。薛业往前挪一挪,鬼使神差地舔在条形的掌长肌上,脸皮滚烫。 薛舔舔实至名归,终于舔到了。 陶文昌再见到这俩人是第二天晚饭时分,赛时现已过半,径赛还有接力和3000米、5000米决赛,田赛这边项目也安排上了。薛业穿着一件高领白卫衣,紧张担忧地跟在祝杰身后。 陶文昌立马皱眉,呦嚯,完蛋,祝杰绝对伤着了,而且伤得不轻。 他那个性格,只要能走绝对不让人搀,不让外人看出自己有伤,高中时春哥经常被他骗过去。可祝杰千防万防总是棋差一招,薛业就是一个最精准的风向标。 想探寻祝杰的身体状态,看薛业,这条规律连春哥都摸透了。 可俩人在1906里干嘛呢?祝杰关了人家36个小时,陶文昌确定要不是屋里弹尽粮绝他可能会把薛业一直锁到闭幕式。 “专心吃饭。”祝杰夺过薛业的手机。 薛业连吃几顿半流质现在看什么都想塞,特别是大鱼大肉。毕竟运动员体质过硬,肌松剂一旦代谢完毕彻底不留痕迹。 “杰哥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薛业想起自己被压进床垫里挨收拾就怂,杰哥软硬兼施,咬也咬了,挠痒痒也挠了,最后只好承认自己不小心惹了社会青年。 爸妈的事薛业原本没想瞒着,可杰哥眼睛一红他受不了,现在没法收场。这真的麻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8 “再瞒我你死定了。”祝杰往上翻看短信记录,高一就开始操心他在一中被高年级揍死,“以后跑出视线范围你也死定了。” 信息发了不少,俩人在谈论绝交的问题,祝杰看着新信息,苏晓原在解释。 [你别生我气,祝杰他对你怎么样啊?没有打你吧?] 祝杰动动手指快速回复。 [生你气,杰哥好,杰哥最好。] “杰哥你别生气了,等我养好伤你随便揍。”薛业往嘴里塞小虾饺,苏晓原真不仗义。 “打你的人怎么着了?”祝杰问。他退出信息页面,手机背景照片还是那张,薛业三年没换。 薛业实话实话:“赔钱支付医药费,也承担责任了。杰哥我真知道错了。” 祝杰花了36个小时才接受薛业暑假受伤的事实,左手隔着衣料,爱惜地捋他的脊椎,最后闭了闭眼。“我说没说过有事第一个找我?” 薛业咬紧牙关,心跳随背后那只手的缓慢移动变快。 “想找,可你高考之后没等我,我以为……杰哥你不想跟我当普通朋友了,不敢联系你。” 杰哥的动作戛然而止。薛业的大脑告诉他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杰哥我……” “照片什么时候照的?”祝杰将脸偏过去喘气。 “这个?”薛业揉了一下酸疼的喉结,“军训,跟你说第一句话之前拍的。杰哥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骂我的么?” 祝杰一言不发,静到他的手机响。“不记得了,你坐着别动,我去接个电话。别动,我马上回来。” 来电人是张蓉,祝杰找到清净角落坐下。“喂。” “小杰你是不是找死!”张蓉上来劈头盖脸地骂,“你知不知道你爸妈会看比赛回放?” “祝杰,知道。” “知道你打什么手语?你以为你爸妈好骗是不是!” “没打手语,大学第一次参赛太紧张了,乱比划的。” “你紧张?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张蓉面前是电脑,正在回放,“和小业在一起呢?” 祝杰的手指支起下巴。“薛业,在一起呢。” “你大爷!”张蓉骂起人丝毫不含糊,“你爸妈找个看得懂手语的就能……” “有件事求你帮忙。”祝杰的嗓子一压再压,“帮我找医生。” 张蓉的心口猛烈揪紧。“你腿又不行了?” “肌肉拉伤但问题不大。”祝杰时刻注意着靠近薛业的人,“薛业的腰伤了,帮我找医生,脊椎外科最好的,以前给你们队治病的那一帮。” 电话那端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祝杰,别告诉我是你打的。” “我他妈有那么变态么?”祝杰紧盯远方,苏晓原过来了在找薛业,“等比赛结束,你带他去医院照片子,能不动手术就不动。北京治不好,全国哪个医院能治你告诉我。国内不行去国外。” “去国外?去国外你有钱吗?你名下有个屁!我让你保持距离你当耳旁风!”张蓉知道劝他没用了,“等你回来再说吧,还有啊……成绩很棒,作为你的篮球教练看你一点点突破身体极限……还挺心酸的。腿养一阵再练吧。” “用不着,运动员都这样。”祝杰听到第二个来电提示音,“先挂了,有电话进来,我爸。” “祝杰,先别和他们硬抗,你抗不住。”张蓉结束通话,祝杰把第二通来电接了进来,“喂,爸。” 苏晓原是专门来哄薛业的,坐旁边像个小朋友。“我道歉来了,你别不回我短信。” 薛业不说话。 苏晓原再接再厉:“我是怕你身体不舒服又没人照顾,祝杰虽然凶可是他救你啊,咱们不生气好吧?” 薛业叼着小虾饺瞪他。 苏晓原全力以赴:“诶呀,你心里摸摸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不好好养腰伤。你都和我绝交20个小时了我也吸取教训了,现在开始咱俩又是好朋友行不行啊?” 薛业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了,我跟你生气也气不了太久,谁让你他妈长这么可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9 晚期颜控,没辙没救。 “嘿嘿,那咱俩又好了啊。”苏晓原的细胳膊赶紧蹭蹭他,“吃什么,我给你拿。” “算了吧。”薛业知道他走路不方便,“你吃什么,我拿。”他视线在自助餐区扫过一圈,北体大的黑红队服尤为醒目,头发用运动发箍箍向脑后很痞气。 张钊,苏晓原男朋友,杰哥死对头,正在自助区取餐,身边站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毕芙。 “坐着别动,等我。”薛业把苏晓原摁下,站了起来。 第46章真实的亲吻 张钊长相偏痞一些,眉头压住眼角却放过了眼尾所以笑起来格外暖。“对啊,明天5000米决赛,所以你俩干嘛?” 毕芙对外校男生不太上心,只是帮闺蜜来问。“没什么,想过来认识认识。” 闺蜜站她身后,啦啦队的副队,胆子没她大。体院男生受欢迎,身高、体型、意志力都是千万次比赛筛选出来的,家里条件也不会太差,因为培养一个运动员需要不少钱。 她们也不差钱,不图这帮小子那几万块比赛奖金。谁不想和最耀眼的运动员谈恋爱啊。 体院男生有一些很花,啦啦队接连三天在篮球馆助威,几支篮球队的mvp把各个拉拉队队长手机号要一溜够,只是没想到今年北体大的长跑新星怎么说都不明白。 “互加个微信吧,我们是首体大的,万一以后两校有联谊呢。”闺蜜不敢,毕芙只好仗义地替她问了。 “加微信?干嘛啊?”张钊把餐盘堆满五花肉,大宝贝儿爱吃。 毕芙有点烦了。“你是装的呢,还是真不懂啊。当然是做个朋友啊。” “做个朋友啊?这就算了,我朋友挺多的。”这下张钊懂了,高中有女生示好或者收情书都是昌子帮自己挡。他不会挡,一般都当场摁死。 毕芙和闺蜜相视尴尬,有意思,这种不解风情的体院男生太难得了,刚要再问被薛业插队进来,毫不客气站进三人中间。 “你干嘛呢?”薛业垮着脸,态度强硬地挡住毕芙。 张钊被问得一头问号。“我?我给晓原拿吃的呢,招你惹你了啊。你这破脾气跟祝杰那个野逼待久了还真是传染。” 这一下,毕芙真的尴尬了。“你们……认识的?” “是啊,高中同学。”张钊没心没肺,继续往盘里装培根卷,“怎么你俩也认识?” 这一下,毕芙不好意思说话,薛业也不说话。 干嘛都沉默啊,奇怪。张钊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薛业,干,心里明白得七七八八。就薛业这副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太明显了,祝杰女朋友。 薛舔舔你他妈到底什么情商啊,追到大学还能让你杰哥弄出女朋友。但凡换个脑子早把人拿下了。 祝杰夹着手机,时刻关注张钊会不会跟薛业动手。“嗯,听着呢。” 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家里和学校打过招呼,闭幕式可以不参加,司机接你。” “嗯,没事的话我挂了,这边忙。”祝杰挂断通话紧紧地攥住手机,没有目标的眼神开始茫然乱找,最后对准了薛业。 他刚要起身,手机又响。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它震动,又看了一会儿薛业,才接起来。 “妈。” “响这么久才接啊?”听筒里是个女人声音,“你爸爸刚才打电话了?” “嗯。”祝杰用依恋的目光看薛业说话,“家里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就是你姥爷老说想你,老人都是隔辈亲,你该去看看了。比赛还顺利吧?” “顺利,等我回家就去看他。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这边开会。”祝杰又一次挂断通话,他看向薛业,薛业还在和张钊说什么。他本该立马起身过去,但他原地不动,两只滚烫的手抑制不住想要破坏什么。 张蓉说保持距离。祝杰穷凶极恶的目光对准手机,短短的指甲抠开了钢化膜的一角。钢化膜很好撕,他把它整片连根拔起再在手里攥成不规则的球体,把它每一片攥到发白,把它攥碎,越碎越好。 “你赶紧滚回去。”薛业仍旧不让他看毕芙。 “你骂我干嘛,有病吧。”张钊起先只知道他是装怂,没想到脾气挺大,“我又没要她手机号。” “试试,你要她手机号我替晓原揍到你这辈子起不来。”薛业回身又看一眼毕芙,“她单身,要几百个手机都没错,你丫不行,晓原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0 说着高领被人不轻不重地拎了一把。 手指关节从后颈皮肤滑过去,换拇指顶住。 “我让你乱跑了么?”祝杰问,声音不太高兴。 操,又犯错了。薛业摇摇头,任那根手指躲在高领里面胡作非为。“没有没有,杰哥我是想让他赶紧回去。” “干,薛舔舔你敢有点出息吗?”张钊震惊,都大学了,薛业一点长进没有。 祝杰一把将薛业拉很近。“张钊,薛舔舔是你丫叫的么?” “呵呵,我真懒得叫,那位是你女朋友啊?”没等祝杰回应,张钊直接说抱歉,“不好意思啊,我是gay,特gay,祝你与直男祝杰的感情和和美美啊。” 和和美美个屁,张钊想起祝杰和昌子的高中情史就头疼,俩人都有毛病,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谁也没好好找,女生也没把他俩当真。等高三了,昌子满心欢喜地好好找了一个心上人,得嘞,被人家当备胎。 也不一定是备胎,昌子这张脸太招桃花,情史又乱,和任何一个姑娘说我大二就娶你都不像真的,哪怕他是真心的。 “是前女友。”祝杰小幅度地偏了偏脸看其中一个女生,再看张钊,“明天你丫决赛?” “有意见?” “没意见。”祝杰捏着薛业的肩转身要走了,“留神吧。” “必须。”张钊同时转身,脸上多了一点贼笑。祝杰和自己梁子太深,这辈子不可能化解,只要有机会肯定还是动手。 但是在竞技体育面前,他们的身份首先都是运动员,一旦开跑只为荣誉和金牌拼搏,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毕芙的脸色比方才难看数倍,因为祝杰说前女友的时候看错了人,他根本没分出自己和闺蜜。如果不是脸盲就是故意的,果真渣到地心。 气着气着又她不气了,唉,自己带队员笑过薛业,现在狠狠打脸就当现世报吧。祝杰虽然不怎么样,但薛业刚才替自己说话真是没想到。 回到1906,薛业惴惴不安。“杰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啊?” “什么?”祝杰进屋就不装了,先喷止痛喷雾,冷汗从苍白的脸往下掉。 薛业熟练地顶起杰哥的身体重心。“要不……叫队医看看吧。” “没事。”祝杰习惯性地揽过薛业的腰,瞬间又松开,“我没接力项目,养几天。你刚才说什么?” “就……你看着袁悦蕾说是你前女友,她不是毕芙啊……不过俩人是挺像的。”薛业把杰哥扶上床,蹲下揉他膝盖和大腿根。 “谁?”祝杰跳过自己根本分不出她俩的事实,反正陶文昌想追的就是最受欢迎的。他用肘弯撑着膝盖,腿疼在薛业手里得以缓解。 “袁悦蕾啊,我跟啦啦队一辆车,点人数听见的。”薛业的指尖偷偷戳杰哥大腿,肌肉真硬。再往上戳戳,不敢了。 “袁悦蕾……”祝杰重复一遍,没印象,给薛业的手拨拉到旁边,“洗澡去,洗完我看看你的腰。” “哦。”薛业听话地脱掉衣服,进去冲热水。冲到一半他拿起准备好的剃须刀操作,前后左右、上下里外。 真是没办法,长出一点就受不了。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刚放下剃刀杰哥进来刷牙,薛业扭身拉上了浴帘。杰哥曾经说过自己这样挺恶心的。 祝杰垂歪着头挤牙膏,抬手擦掉镜面上一层白雾,漫不经心看向浴帘的图案。 “在里头干嘛呢?” “没干嘛。”薛业快速洗起头发,隔了一层浴帘声音好像没底气,“杰哥你不是说……挺恶心的,我……拉上弄。” “嗯。”祝杰懒洋洋地刷着牙,“看习惯了也没那么恶心。” 什么?薛业有短短几秒的疑惑,从帘缝中偷看杰哥洗脸,半开玩笑地说:“不是……我改不过来。杰哥你要真这么看不惯……我还想过变性,反正这东西可要可不要的,我可以不要。” 浴帘哗地一下拉开大半。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叼着牙刷说,满嘴都是牙膏沫,话音是含糊的,有种从不属于他的可爱。 薛业脸色涨红,杰哥的视线比刀片锋利,给他浑身上下刮了一层。“是,我开玩笑呢。” “可要可不要?”祝杰追着他刻意躲避的眼睛看,“不要试试。” “要,要,我要。”薛业用水冲洗被洗发水蛰成淡粉色的眼皮,觉得自己有点放纵了。 薛舔舔你真是飘了,初吻给杰哥就敢开玩笑了?杰哥是会开玩笑的人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1 再说杰哥亲你是为了救你,不要总幻想有的没的。 洗好澡,薛业先整理资料和照片,把两天的工作量努力追平。杰哥好像在阳台打电话啊,薛业回头窥探,窗帘缝隙里一个笔直的高影子。 祝杰挂断电话拍了拍自己的床。“上来,我看看。” “又看?”薛业紧张,心脏突突乱蹦,脱了t恤躺平,裤腰被往下拽了拽,“杰哥?” “别动,又不是没见过。”祝杰用指关节轻压,一点点往上捋,直到明显感觉到薛业往下躲,“从这节开始?” “嗯,往上3节。”薛业极力避免被碰触,那点龌龊的见不得人的心思试图跑向脐下三寸,“杰哥你别摸了,摸好多次了……是真伤着了但是医生说……有机会好。” “医生?你能找什么医生?”祝杰点着那几节腰椎,“周末和你爸妈说先不回家,张蓉带你去看伤,争取不开刀否则两年你也缓不过来。” 手底下身体一颤。 “怎么了?” 薛业趴着,回过头看他,颈筋抻拉带动了肩胛。“能不针灸么?针灸疼。” “你动手揍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祝杰的手滑过整条脊椎骨,“这就怕了?” 嗯,怕了。从杰哥说争取不开刀的时候薛业心里已经有谱了,靠中医。 以前体校有急行跳远选手摔伤腰椎,西医主张开刀但赛程不能耽误,带伤比赛最后中医治好的。但那个过程惨绝人寰,听他复述比受刑还可怕。 身为运动员大多懂一些人体构造,脊椎骨一整条,牵一发动全身,整脊正骨要正全身,绝不是摁个腰、拧个胯能搞定的。 薛舔舔你可能直接疼死。 “杰哥。”薛业趴在枕头上匆匆往后找人,“杰哥,杰哥,杰哥你陪我去么?” 杰哥摆头的那个趋势薛业觉得他是要摇头了。 “你不敢去啊?”祝杰问,给他往上提提ck边。 薛业提线木偶似的点点头。 “看吧,方便就陪你去。”祝杰给了一个正脸,躺平后顺手把薛业往里推,“先睡觉,睡醒再说。” 杰哥又和自己睡?薛业从趴着滚成侧躺,兴高采烈地欣赏那片朝向自己的后背,没敢伸手。 第二天睁眼,薛业的鼻息瞬间一紧,自己和杰哥面对面,而且自己真伸手了。 杰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上衣,左臂搭在自己脖子上。薛业往前挪,再使劲闻闻,有药味。 杰哥夜里腿疼上过药了,自己睡太死竟然不知道。 被窝里热到不像话,薛业把风景尽收眼底,搭在自己身上的小臂有凸棱的青筋,还有汗。 很快他自己也出汗了,躲开?不舍得。不躲?这姿势太贴了,贴得他每一口吸的气可能都是杰哥呼出来的二氧化碳。 在理智与色心当中徘徊薛业选择后者,他的手很卑鄙地摸了几下杰哥的腰。 精窄有力的腰,终于摸到了。爽。 再抬眼,操,杰哥醒了。 “干嘛呢?”祝杰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眯着看他耍流氓。 “啊?”薛业做完亏心事自然不敢说话。唯有心脏搏动震得他耳膜发痒。 祝杰的手臂一紧。“我是谁?” 又问这句。薛业这才敢直视,杰哥正盯着自己,睡眠不足导致下眼睑发红。 “不知道啊。”他鬼使神差地说,杰哥这个眼神太压人了,操粉么? 枕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薛业拿起来一瞧,是唐誉。 下一秒他被粗暴地拽拖了,和杰哥近到他视野消失,热得他的神智开始晕眩打转。 等等!怎么回事?这动作太莽了,薛业的鼻梁骨撞上了杰哥的下颌骨,还没来得及感受酸疼,单手环过他腰肌的那只手摁在后脑勺上,还特别使劲。 等等!怎么回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2 薛业一抬头,杰哥像巨浪誓要把他拍死在岸边上那样,开始亲他。 第47章真实的叫老公 薛业没亲过,杰哥嘴对嘴人工呼吸那天是初吻。以前望风的时候执意偷看,回家躲被窝里或者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时幻想杰哥也那么亲自己,一边幻想一边叫老公一边练手艺。 真被亲了,薛业吓死了。 就杰哥这个力道说是穷途末路的杀人犯他都信,亲完就动手杀自己,动完手就碎尸。 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薛业是不是把自己忘了?祝杰又一次被歇斯底里的恐惧穿刺,心口动脉是胀痛的。 这种胀痛感和逼迫身体极限时的感觉很像,实实在在的疼。 体特生的双手不懂细腻和温柔,带伤,带茧,粗糙有力。薛业的皮肤从来都很单薄,往下用力地按压是不是能摸到血管? 冥府之路,我的! 祝杰把薛业的嘴唇理直气壮地咬了个遍,开始咄咄逼人地舔他上下齿列,薛业吓得眼都不眨了只会茫然张开嘴承受,不会亲也不会回应。 薛业。祝杰的呼吸声从隐秘到沉重,身上的肌肉开始有力度地起伏。再压下来,薛业像陷在一滩烂泥里,他们的脸相互触碰,自甘堕落甚至想滚得更脏。 薛业。他的可望不可及,渴望不敢及。 祝杰再一次把他抱得又紧又无情,痛苦和愉悦同时操控他的思想。他捏住薛业的下半脸,让他的牙关想合也合不上。他又小心翼翼地亲他,盯着他亲,手指插进他发丝中亲,薛业的瞳孔散得很开,睫毛很长但是不浓,眨眼的时候很轻盈,像他跳远一跃。 第一次见到薛业的时候他在教训人,刘海从额头垂下来,汗水也跟着流下来。祝杰记得自己当时是想笑的,因为这小子根本没在发火,他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单纯爱动手根本不走心。 和区一中一不小心录取了一个还没成形的校霸。 他和薛业互相盯着对方,反而有点纵容地替他关上门。然而薛业却不打了,拳头松开肩膀也开始放松,无助又无措地站着,只看自己却不说话。 那年薛业高一,身高不到1米8,肩膀还没宽起来但肌肉线条已经练出来了,穿工字背心,看人的时候眼里多多少少带着愤怒。 祝杰用臂膀将他缠绕,遍布伤痕的手握住薛业的肩。他开始缓缓地亲他,用尽全力从他身上获取氧气。 只有薛业会问自己疼不疼。他疼,他想告诉世界他是疼的。薛业,薛业,祝杰无意识地陷入重复默念,恐惧和排斥都是真的,现在他违背常理,背负崩溃的自制和破灭触碰渴望和欲求,奔向随时可能断送和失望的幸福。 没有孤独了。 浓重的药味和两人相偎而眠捂出的汗味,失控一样灌进鼻腔。薛业试图吸足气可每一次都被打断,过程太过漫长又美好。 压住的身体一动,祝杰立马将薛业缠得更紧,像在他嘴里找东西用舌头鲸吞每一滴唾液,榨干了再舔一圈,再分泌出来还是尽数取走。仿佛他们没有时间了,又仿佛他们拥有了所有的时间。 杰哥……亲自己?薛业的大脑当机,逐步回神,再眨了眨眼,视野变得很浑浊,肺叶里的氧气又一次被杰哥从口腔吸出来。 突然右眼皮湿了,薛业头昏脑涨地看,近在咫尺的是杰哥的眉骨和眉心。眉心深深皱起的那地方有汗。明明屋里光线昏暗但好像又有些离奇的白光,波浪式的一怂一怂打过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薛业模糊不清的脑袋里蹦出这么一句毫不沾边的话,他动弹不了。 好像有点上头又有点不知廉耻,杰哥亲自己不恶心么?薛业向来不矜持,杰哥对他好就得寸进尺,再好就贪得无厌。两张嘴黏成一张嘴,肌肉之间的汗水像又腥又膻的透明胶水。 祝杰抬起脸,第一时间松开薛业微红的下巴,两个人皮肤黏在一起了。他再一次拍他的脸,掩饰自己雪崩式的呼吸声。 “小业,我是谁?” 薛业胸闷地咽了口水,声音丝丝哑哑。“杰哥?” 杰哥。祝杰的心情转化为灾难性雪崩后的宁静,但马上捕捉到薛业不正常的喘息幅度。他把手滑向薛业手臂的下方,摸到一把略微僵硬的手指。 手掌心冰凉。 实实在在的轻微缺氧。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又一次惊弓之鸟。 “啊?”薛业对不上眼前的重影,“我……是啊。” “你他妈缺氧了你不说!”祝杰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小臂垫脑后,遥控器关掉暖风,“张嘴,喘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3 薛业老老实实地照做了,空气很稀薄,半湿的刘海又一次被撩起来,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汗飞溅到锁骨上。 “我怕我一说,你不亲了……”薛业慢慢找回吞咽唾液的知觉,面前是一双又暴怒又无奈的眼睛。 薛业。祝杰默念,口干舌燥。床帘完全不透光,像两头激烈的雄性动物在阴暗角落里东躲西藏。 “杰哥?”薛业感觉脑力和血氧双重透支,“你亲我干嘛啊?” “你说呢!”祝杰从未有过得落大汗。冥府之路钻了空子,略带缓冲地袭来,在两人的颈骨周围流动。他一动不动地愣着,不自觉地擦起薛业的汗。 “再说一次。”祝杰说,“我是谁?” “啊?”薛业的手指末梢开始回血,恍恍惚惚,“杰哥啊。” 祝杰压着他。“再说一次。” 薛业先歇一歇,下巴一个浅红的指印。“杰哥。” “再说一次。”祝杰又说。 “杰哥。”薛业自暴自弃地笑了,汗从他眼皮往下滑,舌尖在方才互相磕碰的齿列上找感觉,舒服得半梦半醒,“谢……谢谢杰哥亲我。” 祝杰的肩再往下压一些,指腹温温吞吞、慢条斯理地触碰薛业的喉结,像从没有好好拥有过一样。他静静地摸,满怀新奇地摸,摸到薛业开始痒痒,缩了缩脖子。 这有什么可摸的?杰哥自己又不是没有。薛业窝着脖子思索,那只手突然从喉结顶着往上抬他的脸,隔着一层肌肤顶他的舌骨。 “嘴,张开。”祝杰说。手机又响了,他厌烦地看过去、拿起来,不假思索按下接听键。 “不是,那电话……”操,杰哥疯了吧。薛业的心跳乱掉几拍,嘴被堵上。这一次,实实在在的舌吻。 两个人的呼吸深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加重,薛业认真吸气却艰难呼气,后颈紧贴枕面。起初他不敢回应也不会回应,甚至有点躲。 怕自己上瘾了。 比刚才温柔缓慢许多,真的……挺享受的。 薛舔舔你他妈赚翻了好吗? 祝杰沉甸甸地压住他,第一次从这样近的距离肆无忌惮地看薛业。看他眼睛里的颜色,看他瞳孔缩放,看他怎么眨眼怎么流汗怎么笑。亲吻幅度越来越大,祝杰再一次将他试图闪避的肩膀拉向自己,每一块肌肉都想压进身体里。 他们都需要喘气的时候会分离一秒,急着喘几口气又迅速回归原样寻找彼此。 薛业的生疏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就将舌头献了出来。祝杰趁机将他两只手拉高在头顶固定,鼻尖轻轻点着他的眉骨、颧骨、耳垂,再紧紧扣住他交叉的手腕,一手拿起通话状态中的手机。 唐誉。 “有事?”祝杰故意把声音放低。 薛业刚要说话,手腕被猛拉到更高。操,这他妈误会可大了。 “他没空。”祝杰说,狠狠咬一口薛业的鼻尖。都是汗,挺咸的。 唐誉听到两个人的混合声音,震惊之余将电话挂断了。 完了完了这误会可大了。薛业刚想解释又被亲了,比上一次激烈得多。亲就亲吧,反正自己占便宜,直到杰哥索求无度的舌头深入到令他恐惧的程度,他开始轻微地反抗,扭着身子往旁边偏移。 脐下三寸回应得十分强烈。 杰哥你别亲了我可是舔舔啊,我扛不住。 祝杰的手在薛业手腕内侧来回摩擦,薛业想躲,他往下看过一眼。“薛业你能有点出息么?” “我就是……没出息啊。”薛业用百倍的意志力才将漂浮的思绪拉回来,“不是,杰哥你……误会了,不是你亲的,我这个……起床反应。” “不是我亲的?”祝杰问,问完不说话,等他受不了自己解释。 “嗯。”薛业夹着腿往旁边翻,“杰哥你要不先去洗漱?我自己解决一下。” “洗个屁。”祝杰想把他脑壳撬开,看他满脑子除了小黄歌小黄片还有什么,“不礼尚往来了?” 可以么?薛业也往下看了看,两条同款ck还都是他最爱的白色,情不自禁地动动手腕。“行……行啊,杰哥你松开我。” 下一秒祝杰侧躺,将他的手拉下来摁住。“来。” 直到下午,薛业仍旧没敢问为什么亲我,毕竟杰哥高中三年实在太直了。奇怪紧绷的尴尬气息弥漫在1906室内,他是真不敢问,万一杰哥说我就想试试和男人接吻恶不恶心,自己不就傻逼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4 还有就是,铁打的50秒,撑不过的1分钟。 薛舔舔你没脸做男人了。你自己弄不是这个水准好不好?出息呢? 今天是赛程最后一日,明早闭幕式。晚上老同学在1302聚餐,薛业跟在杰哥身后好几次想要扶他,可杰哥从来不让外人看出他有伤。 一进屋,原本活络热闹的客厅明显降温。薛业随便看了看,除了张钊苏晓原陶文昌,还有白洋、唐誉、孔玉,竟然还有一个女生。加上他和杰哥一共9个人。 “干,还以为你俩不来呢!”张钊的膝盖敷着冰袋,把奖牌礼盒扔给祝杰,“牛逼吧!” “二逼。”祝杰毫不意外,和区一中长跑牲口的名号不是乱起的。他打开盒子,里头什么都没有。 再看张钊旁边,苏晓原手里一块货真价实的金牌,宝贝地摸来摸去。 薛业和唐誉不小心对视上,尴尬到想把自己捶飞,根本抬不起头来。唐誉倒是还好,给他一个缓和尴尬的笑,用手语告诉他别紧张。 现在唐誉知道祝杰能看懂,更不用避讳了。[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祝杰皱了皱眉,薛业看杰哥只皱眉不说话,落寞地摇了摇头。 “来来来,坐!”陶文昌看不懂这仨人也懒得懂,“这位是俞雅,专门来看帅帅的我比赛!白队你起来一下,让他俩进去坐。” “少贫。”俞雅用一个翻白眼的动作告诉所有人,她根本不想认识这只花花世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 “来,你俩进来坐。”白洋漫不经心地起身,可祝杰没有要动的意思。祝杰不肯动,薛业自然更不肯动。 苏晓原用各个角度给男朋友的金牌拍照,仿佛自己获奖。“薛业你坐我旁边吧,我给你看张跑跑的金牌。” 坐过去么?薛业看旁边的反应,杰哥没有要过去坐的意思,他只好又摇摇头。 张钊蹿火了,薛业这副没骨气的无脑遵从他真看不惯。“祝杰你有病吧,你不坐让薛业坐,薛业挨着我家大宝贝儿坐。” 随即使劲搂了苏晓原单薄的肩一把,将人圈在怀里抱了抱。 “诶呀你别……”苏晓原脸皮薄,“你耍大流氓,我生气了。” “我才不信你舍得真生气呢。”张钊幸福得明明白白,“就算真生气了那也叫甜蜜的负担,某单身野逼不可能懂。宝贝儿让我亲一个!” 苏晓原不肯秀恩爱,怕薛业难过。“诶呀,你跟狗似的……” “张钊。”祝杰说,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 “干嘛?”张钊干笑几下,“打架?” 祝杰紧盯他搭着苏晓原的手。“有完么?” “没完,我和男朋友恩恩爱爱永远没完。”张钊把手放在苏晓原的头顶,爱不释手地揉了一把,“有意见啊?” 薛业一如既往的安静,杰哥没让他说话他就静音。但是把苏晓原又幸福又不愿显摆的神色尽收眼底。看他可爱的脸蛋笑出红彤彤的颜色,看张钊给他倒了饮料殷勤地端过去,看他爱不释手摸着金牌,一脸骄傲。 羡慕。 他犯着迷糊被拉进一个怀抱,脑袋被扳正,嘴被杰哥的手撬开,脸被捧了起来。 “我让你眼红了么?”祝杰捧着薛业的脸亲他,不给他说不的机会,他恶劣地变换着角度亲他,把薛业的嘴唇叼起来,舌吻,让每个人都看见。既然薛业脑袋里只有一根筋,他亲手给搭上。 薛业直接被亲傻了,除了舌头,其他部位没有知觉。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祝杰给薛业擦了擦嘴。“叫老公。” 第48章飞蛾扑火 除了祝杰,全屋人都傻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被九道天雷渡劫,劈完正面劈背面,劈完背面再来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环劈。 苏晓原最先有反应,手里的金牌清脆地掉到桌上,两只手把脸捂起来。“祝杰!你再欺负薛业我生气了啊!你……你不能当着人对他耍大流氓!你再这样儿我跟你拼了!” 苏晓原一喊,张钊立马把宝贝儿搂到了怀里,揉揉脑袋安慰他。“没事没事,这种不健康的画面你别看,我看就行了……闭眼闭眼。” 笑起来非常暖的脸只剩下目瞪口呆,干,祝杰不是直男吗?不是钢铁直吗?不是男人亲男人特别恶心吗?丫刚才亲薛业亲得多爽多带劲啊!突然张钊打了个激灵,等等,祝杰把他们都给骗了!他是弯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5 太可怕了,张钊狗一样甩甩脑袋,祝杰居然是弯的,真接受不了,只怪他高中三年伪装太好了,给人感觉是谁弯他都不能弯,都是一个憎恶同性恋的直男本直。紧接着他脸上一湿,昌子一口冰水全喷过来,一点没浪费。 “咳……咳咳……钊哥对不住啊,给你擦给你擦。”陶文昌赶快找纸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拽样。祝杰这人算不上聪明,谁都认为他嫌弃薛业,可住一宿舍就能发现他对薛业开放的特权无敌多。 他的东西薛业是可以随便碰的,而且是碰惯了。运动包基本上就是薛业管理,衣柜可以随便翻,就连手机都能随便看。这人有洁癖,消毒纸巾囤了两箱随身带,可薛业偷着用他水杯喝水,他选择性装瞎。 他把薛业明目张胆地藏在身边,高中三年每一天都是成对出现。细想来这三年祝杰也没干别的,不是和薛业在一起,就是满操场找薛业。 只是陶文昌没想到他敢公开,啧啧,看来这份子钱注定要送出去了,就给1块5吧。 剩下几个缓得更慢,孔玉的脸色先红后白,煞白,一点血色没有。这是祝杰?直男?他不是和自己说同性恋是世界毒瘤都该死吗?不是说死一个少一个吗?他不是说不可能喜欢薛业吗? 闹了半天,祝杰是自己咒自己呢?孔玉很不自在。祝杰真是很绝一男的,从不考虑别人感受,也就薛业能忍,自己可受不了。俩人赶紧好吧,别祸害别人。 “这一出……”白洋摇着头无奈地干笑,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下马威,“天秀操作,是挺牛逼的。” 唐誉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问,默默关上了助听器。祝杰这人危险,不能惹,惹就炸。 唯独俞雅最冷静。 军训时去指导表演系新生认识的,当时祝杰刚关完禁闭,因为和教官动手。自己刚进营地,他挂着一耳朵血过来问你有没有出入通行证。 自己和总指导员关系不错便多聊几句,才知道根本不是普通性质的殴斗。祝杰动手的原因不是不服管教、脾气暴躁,是他想跑。 从军训营地里跑,逃训,性质更恶劣。但整件事最后还是被压下来,只说他看教官不顺眼了。 再接触几次,这人不行,脾气和沟通能力连及格线都没到。一开学就挨个系院溜达,摆明在找谁呢,只是没想到他喜欢男人。 薛业想说话,嘴都麻了。整个人快烧起来。 “傻了?”祝杰将他一拉再拉直到贴成十分近。 没傻,可脸上的血液好像凝固了,硬邦邦的,不会笑也不能做表情。杰哥的注视他还不习惯,额角往外冒汗。 杰哥眼神里的东西他看不明白,但好像不是……恶心和嫌弃。 “薛业?”祝杰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等他把脸抬起来。 “啊?哦……杰哥,你说。”薛业从来都是偷窥,第一回光明正大到想躲。他眼神一躲就被更用力地向前拽,他再往后撤,杰哥不肯撒手,俩人陷入一场奇怪的僵持。 “干!”张钊终于完全清醒,“你俩拉拉扯扯干嘛呢!是什么关系啊?” 苏晓原生气了,不忘把金牌捡起来收好。“祝杰你干嘛欺负薛业啊,你……你不能拿这种事开他玩笑。薛业他……” 他会当真的。苏晓原咽下了后半句。 祝杰不理会外人,只针对眼前这个。“叫一声。” 薛业脑袋里一片混沌,他快速扫过其余人的脸色,每一秒都在无限延长。 “杰哥。” “不是这句。”祝杰不着急,特意瞟了一眼唐誉的反应,“叫完带你回去睡觉。” 薛业将视线重新定位,神他妈回去睡觉。这能随便叫吗?不能吧,万一叫上瘾了怎么办? 但他还是想,毕竟幻想过无数次了,想着杰哥怎么亲自己的时候叫得挺欢。再不叫杰哥就尴尬了,回去一定收拾自己。 “老……公?”薛业带点懵懂的情态,暗地里叫那么多次,这次最难,“杰哥我叫的行么?” 叫了。祝杰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高领拉锁往上拉了又拉。当初薛业撕疤也是现在这个表情,义无反顾又有点怕,撕出血就说伤口发痒,不小心挠的。 “呦,没听错吧,你俩究竟什么关系了?”陶文昌组了个基佬局,赶紧再加一把火。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一句我一句,薛业就能嫁出去。高领拉到戳下巴也没用,薛业叫你一句老公你脖子背面就红了,这么不禁撩的吗?以前没答应过是吧?陶文昌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死在闰土手里的猹,吃瓜吃个不停。 “就这个关系。”祝杰重重地拉薛业一把,“没事了吧?没事我带他回去睡觉了。” 说完拉着薛业的胳膊走了,既不给别人面子也不需要别人给他面子。室内持续几分钟的寂静,在座各位面面相觑。 “宝贝儿,薛业刚才叫祝杰啥?”张钊琢磨过来了,开始给自己找福利,“你都没叫过我吧?” “我不叫。”苏晓原不温不火地抗议,“祝杰是真心的吗?薛业太听他话了,我怕薛业吃亏。” 张钊悻悻地撇嘴觉得自己输了。“他能吃亏?祝杰不摁着他他能上天!你叫一声我听听。”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6 “不叫。”苏晓原扭过肩膀嘟囔,“除非咱俩领小本本了,我再叫。” “别管他俩,咱们聊咱们的。”场面一度尴尬,陶文昌花花蝴蝶般热起场子,首先安抚唐誉,“来,唐部长,这位,张钊,我兄弟,未来长跑新星。孔玉你别看手机了,认识认识新朋友……雅姐你是不是没我微信号呢?” “有啊。”俞雅用过来人的眼神拆他台,“拉黑名单了。” “别啊。”陶文昌悄悄挪椅子,“记得置顶我啊,晚上我给你唱歌,清唱。” 电梯几乎满人,薛业一路不敢抬头,汗紧紧黏在手里。什么叫什么关系?谁知道是什么关系啊! 祝杰憋着一口气,进屋把薛业摁住,挤在墙上问他。“叫一声那么难?不愿意啊?” “不愿意?不是不是。”薛业身体僵直又怕杰哥误会,“没反应过来。杰哥你……” 杰哥你干嘛亲我,薛业不敢又不好意思问,躲着注视的视线。 “还躲?”祝杰拎他领子一把,突然低下头,沿着薛业的喉咙一路往上亲,一直吮到耳后,“现在懂了么?” 操,薛业依附墙面差点喘不过气,杰哥正在抓自己手腕,试图将两个人的手指缠在一起。他点了点头,像订终身大事那么慎重。“杰哥我好像……懂了。我没猜错吧?” 祝杰安静片刻,把薛业往墙面压了又压。“没猜错,你叫了就是你的。” “真的?”薛业的背立马打直,瞳孔缩了又扩、扩了又缩,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口,“真的啊?” “我骗过你么?”祝杰皱了眉头。 “骗过。”薛业耿耿于怀地嘀咕,偷偷抓住杰哥的手了,“高二12月份月考,我历史没背完传纸条问了你一道选择。你说选bd,肯定对,结果错了,选ac……” “闭嘴。”祝杰眉头更紧了,“别跑题。” 薛业点了点头。“嗯……对不起啊杰哥,太高兴了……那什么,叫了就是我的了,真的?” “叫不叫?”祝杰顶开他的膝盖。 “叫,那我叫完是不是以后可以亲你?” 祝杰把高领再往上拉一拉。“嗯。” 薛业喘一口气。“我能抱你么?” “能。” “是苏晓原和张钊那样么?” 这下祝杰顿了顿,最后说:“是,就是那样。” 就是那样。薛业脊椎骨上的烟花全部点燃,从头顶一路兴奋到脚底。他想说话,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几乎是立即投怀送抱,鼻子蹭着杰哥的脖颈、锁骨、胸口来来回回,贪婪地闻。 止汗剂,沐浴液,还有杰哥经年累月锻炼下来的淡淡的汗味。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 他的手在祝杰身上胡乱摸索,哪一块肌肉都试试,都想碰碰,像个对欲望好奇又有一点点色心的野孩子那样动手动脚。 祝杰把两只手撑在墙上任他摸,看薛业脆生生的少年萌动,追他频频撩起t恤看自己腹肌的眼神,摸着摸着给人捞了上来。“摸够了么?” “没。”薛业有点赖,手指顺着祝杰手背的青筋往上,大脑皮层持续兴奋着,“腰往下还没摸呢。” “你能有点出息么?”祝杰按住他的手不让动了,“叫一声。” “没出息,杰哥你帅。”薛业意乱情迷,蠢蠢欲动,安静下来就很乖了,“老公。” 又叫了。祝杰迅速向左偏脸,高领往上拉,干燥的手指在薛业滚烫的小臂上滑动。“嗯。” “谢……”冷静下来薛业开始后悔刚才太飘了,“谢谢杰哥。我不熟练,以后多练几次。” 祝杰将脸转正,专门堵他说这一句。“不熟练?你练手艺的时候哪次少叫了?” 薛业轻轻地咽了一下,用沉默代替自己的尴尬。这真的尴尬,杰哥什么时候知道的?薛舔舔你可以不用活了。 “你以为夏训宿舍有隔音啊?”祝杰放松身体稍稍分开一下,再小心地抱住,“能有点脑子么?” “哦。”薛业微微收着肩,沉浸在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拥抱里,再不用幻想或者偷窥了,“杰哥我还想问问你,你……高兴么?” 这个问题祝杰想了很久,爱惜地感受怀里有薛业的真实感,脸埋进他的头发里笑了。“嗯,别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7 薛业不动了,心甘情愿。 晚上杰哥必须出席一队总结,薛业浑身燥热洗了个温水澡。他高兴地拿出手机,全是苏晓原的短信,反复追问祝杰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薛业喝完牛奶嘴边一圈奶渍,严肃认真地按拼音。 [杰哥说,是你和张钊的那种关系,杰哥高兴,不愧是他] 祝杰连续缺席两天总结挨了重点批评,回屋时薛业已经睡了,枕边一部手机。他打开查信息,苏晓原问祝杰这个人可不可靠。 他动动手指回复。 [杰哥可靠,杰哥比张钊可靠,还帅。] 第二天闭幕式,薛业睁眼发现屋里只有自己,杰哥先走了。运动员比志愿者入场提前,给他留了字条。 [中午等张蓉电话。先不要和我联系。] 是杰哥的字,不难看可特别潦草。薛业爱惜收好放进钱包,手机在桌上震动,陶文昌。 [我靠,祝杰不会没起呢吧?把你丫杰哥叫起来,快来内场f入口集合!年轻人要懂克制!] 克制你妹,薛业快速回复他。 [杰哥一早就走了] 几秒后手机又震了,还是陶文昌。 [别逗了,他是不是没起?孙康点两圈人了就差他,他不在!] 第49章我说能就能 杰哥没去集合?薛业不信。很快陶文昌的电话打过来,说孙康、白洋、教练都在找人,是真的不在内场。 陶文昌挂断电话,他理所应当地认为祝杰肯定和薛业在一起,结果也不是。那他去哪儿了? 薛业把嘴里的鸡蛋黄咬碎,大口吞咽,喉咙被吸了一路的感觉好像还在。主办方放出不少家属票,身边熙攘热闹的人群瞬间失色。 杰哥不在?不会是后悔了然后跑了吧?薛业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不可能,薛业又立马否定,杰哥要是后悔就不会留字条了。他把小纸条拿出来看,字迹很潦草。 杰哥不爱用微信,却经常往自己书包里塞纸条,提醒训练时间或场地的临时更改。 那人去哪儿了?薛业心不在焉地赶到志愿者工作站集合,看台几乎坐满,迎来了最忙碌的一日。这是大型比赛的惯例,闭幕式当天比开幕式更混乱。来自五湖四海的家长们仿佛统一口径,拉住他问同样的问题。 洗手间怎么去?某个看台座位怎么走?能不能帮忙照张相? 闭幕式的全程薛业一眼没看,唐誉也忙飞了。刚坐下喝水又站起来,闭幕式结束了,志愿者引导人群秩序疏散。 赶在正午12点之前,一场声势浩大的体育活动圆满地画上句号。薛业拖着沉重的双腿回了酒店,1906里还有杰哥收拾好的行李箱。他开始动手打包自己的东西,手机不早不晚地响了。 “喂,是我。都收拾好了?”张蓉把车停在泊车位,心情回到带薛业去医院的那个冬天。 “嗯。”薛业背好包,拉出黑色行李箱的拉杆。 张蓉的回忆被薛业的声音牵回现实,这孩子,想逼他多说一个字都难,真不知道小杰怎么和他沟通。“那下来吧,你站酒店正门等我。” “谢谢。”薛业不自禁地握紧拉杆,撞上了1906的门。 杰哥去哪儿了? 他先去2020,把房卡和随行证件全给陶文昌。“你帮我退房吧,再帮我和3号车的司机打个招呼,我提前走。” “你不回学校啊?”陶文昌看他一身落寞,想问又不敢深问。 从这个玩消失的路数来看,最有可能的状况是祝杰昨天脑子一抽把薛业给办了,今天清醒过来又产生了直男的自我厌恶,导致了一场拔鸟无情的悲剧。 又他妈开始周期性波动了,神经病吧。 “不回。”薛业拢了拢身上的红白队服,又看唐誉,“照片我尽快整理完发给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8 “不急不急。”唐誉更不敢问,祝杰的脾气没人摸得透,昨天当众秀恩爱已经超出自己的理解范畴。他对同性恋的惊人抵触不像装的,是后悔了吗? “你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接。”唐誉说。感情里的事他爱莫能助,祝杰太欺负人了。 “我没事。”薛业摇摇头,无意识地咬着队服高领的领口等电梯。他迈出酒店大堂的正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副驾的车窗降下来,里面是张蓉。 “行李放后备箱吧,我先带你去医院。”张蓉下了车,身高比擦肩而过的大学生运动员还高,也比薛业高。 “嗯。”薛业变回寡言少年,车型不认识。他认识大g,杰哥给看过照片还问帅不帅,自己说帅,杰哥说高考完就买。放箱子时车门磕了手背,他毫无痛觉地关上后备箱,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一动不动看窗外,从未有过的安静。 张蓉冲后视镜干笑一下。“怎么不坐前面啊?你杰哥家里有急事,过两天就回学校。” 是回家了?哦,那行。薛业这才有点反应:“杰哥不让我坐别人车的副驾。” 行吧,又是杰哥不让。张蓉只好踩一脚油门朝医院出发。 正午12点车在家门口停了,祝杰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下车进屋。爸妈都在,客厅死一般沉寂。 “回来了啊。”祝杰在双人注视下放好钥匙。 “嗯,我也刚坐下。”祝振海在喝茶,横阔地坐于沙发正中,茶几和玄关柜上各一座天眼原石堆砌的八臂六耳双面佛,足有半米高,“坐,你妈做饭呢。去你姥爷家了?” “去了。”祝杰拽一张椅子坐下,手机甩出去,不跟祝振海直视,“没事的话我上楼了。” “有事,你妈给你做饭呢。”祝振海的茶杯放下了,脸绷得很紧,呼吸带动宽厚的鼻翼鼓张和胸口起伏。 一个穿戴齐整的女人,哨兵一样驻足于厨房门口看着儿子,黑发在额前分开两捋绑向脑后。手里是一盘炒菜和碗筷。 “妈。”祝杰侧身回视,“你有事找我?” “没事,怕你在外面吃不习惯。”赵雪步态轻盈没有脚步声,护士工作习惯隐藏足音,“累不累?本来我和你爸应该去看的,脱不开身。来,尝尝。” 祝杰的脸同样绷得很紧,侧脸和赵雪像,神态更像祝振海。他随便夹了一块,咽完把筷子放下。“没事了吧?没事我现在上楼了。” “小杰。”祝振海站起来,对抗性运动员的出身,退役多年体格不输给儿子。 “有事?”祝杰倚着冰冷的椅背看他过来。 祝振海动作幅度很大,顺手收了桌面的手机。“比赛一切顺利吧?” 祝杰一动不动,看都没往手机上看。“还行,赢了。” “没别的事?” “没有。” “听说有人给水里下肌松剂了?”祝振海捋了捋袖口,一串世面难得的西藏天眼露出来。 “是么?”祝杰和父亲一个短短的对视,瞬间错开眼神,他拿起筷子又吃一口,最后筷子一扔,“我不知道。” 祝振海坐在了对面,当着儿子查他的手机。“听说还受伤了,人是你们学校的。” “不太清楚。”祝杰在家一向没耐心,余光里就是天眼石佛像,八臂,六耳,双面,“有事就说,没事我上楼歇着,胃疼。” “没伤着你就好。我和你爷爷都当过运动员,各路牛鬼蛇神见太多了,应该早提醒你。”祝振海随便点开一个,往上翻聊天记录,“下午什么安排?” 祝杰疯狂想念今早睡醒怀里有人的真实感,和昨晚偷偷舔过的那圈奶白,还有他咬在薛业咽喉上的那一声杰哥。 “回学校。” 祝振海顺势往下问:“不着急吧,腿伤复发了吗?” “没复发。”祝杰一脸无所谓地站起来,“下午回学校写检查,司机接太早了,闭幕式没参加挨批了。” “一个破闭幕式。”祝振海的沉默很刻意,“上楼歇着吧,下午司机送你。” “嗯。”祝杰迈上台阶,胃粘膜突然升起近乎痉挛的抽痛。他压一压恶心,往上走,推开卧室门,一片漆黑。 祝振海还在查,手机屏幕停在微信隐私的通讯录黑名单里。他怀有目的性地点开备注叫xy的,最近一条的回复是“一句”。 再往上,是杰哥晚安。 再往上,是这个男孩问,如果还能做普通朋友,考完英语在学校门口等等我行不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9 再往上,是儿子回复他的,我是直男,嫌同性恋恶心。 再往上,杰哥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赵雪无声地端来一杯茶。“别查了,和上上周一样,肯定是拉黑了。” 祝振海开始查最近联系人和短信。“查酒店录像,看小杰这几天和谁一起住。要还是高中那个……” “儿子是真性同性恋,他不正常,我提醒过你,有女朋友也不能信。”赵雪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祝振海叹气一声,男人的直觉确实不如女人。“尽快安排他出国吧。” “晚了。”赵雪看着手机,“微信记录能恢复,如果小杰和他还有联系,瞒不住。” “那就查短信,通讯记录和信息都翻一遍。”祝振海加重了语气,“查他,小杰名下的一切都要查,学校那边也查。你看他刚才的态度,以为自己上大学能打比赛就翅膀硬了。” “我记得他叫薛业。”赵雪心领神会,“初中让你把儿子送出国,你偏不听。初中走了现在还有这种事?” 祝振海常年不带表情的脸在抽动,眼底浮现出无比惊人的厌恶。“出国?国外同性恋更多,儿子不在眼皮底下你能放心?” “放眼皮底下也没用,已经不正常了。”赵雪说,“真性同性恋是天生的,高中他还关得住,现在怎么送?” 谈话氛围猛地降到冰点,空气如同上冻。 最后祝振海拿起茶杯。“送出去,先把他们分开。咱们的儿子不能喜欢男人,同性恋是世界毒瘤,有一个死一个。” 薛业趴在理疗床上犯困,短短几个小时如同经历一场梦。拍片、专家会诊、制定个人治疗方案……最后这帮给健将级运动员会诊的专家居然建议保守治疗,没有一人主张开刀。 健将级运动员的医生,薛业想都不敢想。 “怎么样,冷了吧?”张蓉拿白床单来盖上,薛业脑袋里好像只有一根筋,医生吩咐脱衣服等候,他就脱了,只剩一条内裤也不怕感冒。 “困。”薛业实话实话。 “你别操心,这帮都是脊椎外科最顶尖的权威,我没退役之前,全队的伤就靠这帮老畜生撑着呢。”张蓉最理解因伤退役的痛苦,“你嗜睡也可能和腰椎有关。” 薛业的眼睛困得酸涩。“真的?” “有可能,具体看你治疗进度。”张蓉对他肩上的创口贴皱眉头,“困就睡吧。小杰一直以为你转系和不报到是因为他没等你,有伤不早说,他还以为你抑郁症了。” “我不会抑郁。”薛业紧紧攥着手机等信息,运动员的意志力,认命不认输。 “行,知道你厉害,睡吧,睡醒觉医生给你整脊。”张蓉伸手想撩他一把刘海没想薛业躲了,“还不让碰啊?” 这小子是真不好接触。 “不让。”薛业摇摇头,趴在左小臂上再不吭声,最后偏过脸睡着了。 一睡就是两个半小时。 主治医师来过,看他睡着没叫醒,张蓉陪同一直等到下午6点。理疗室是单间病房,医师又来一次,提醒张蓉再过半小时必须叫醒。 “行,我叫他。”张蓉答应,和这些医生是二十年交情的老面孔了。刚关上门又有敲门声,只不过这一回特别急,特别猛。 张蓉又困惑又无奈,深提一口气之后眼皮直跳,千万别是小杰。门打开了,扶着门框的男生一身全黑,圆寸带杠,眼角有毛细血管破裂过的痕迹。 “人呢?”祝杰挎着他巨大的黑色运动包,身上是汗。 张蓉顿时失声,和门外互相对视,孩子长大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挺严重,能在这帮人手里治8个月已经破记录了。”张蓉偏身放他进来,下一秒将门紧锁,“你去过姥爷家了?小杰我问你话呢……” 她立马闭住了嘴。 祝杰蹲在理疗床的正前等人醒,表情骤然放松。薛业明明睡着却感觉到有人来,呼吸逐渐加重变得不怎么均匀。 屋里只开一盏台灯,随着夕阳最后一丝光亮的落下,两个孩子的侧脸被巨大的浓雾状的阴影接连吞没。但没等几秒,张蓉就在阴影最重的位置看到两双眼睛,闪亮地看着对方。 “杰哥,教练没整你吧?”薛业眨着眼睛笑出来,偏着头趴着,压红的下眼睑黏着睫毛,刘海蔫蔫地搭在眼窝边上。 “没整。”祝杰把那些不听话的刘海拨开,寻找一个不太清晰又略平的美人尖。 薛业很好看,不想叫外人看。 “那就行,我还担心教练不让你参加闭幕式了呢。”薛业笑到一半又不笑了,“杰哥你眼睛怎么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0 “堵车,跑过来的,可能这两天有点累。”祝杰眼角红得吓人。薛业不会乱猜,不用曲解自己。 “挺红的,疼么?”薛业想伸手,没敢。 “疼。”祝杰直言不讳,“你有药啊?” “没有。”薛业摇头,撑着前半身支棱起来,“杰哥……” “说。”祝杰把他的仓皇和紧张尽收眼底,“薛业,你要是敢说自己后悔了,我现在把你打服。” “没后悔啊。”薛业大幅度地摇头,他匆匆扫过张蓉一眼,拉着祝杰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拽一把,“杰哥,咱俩以后能不分开么?” “能啊,我说能就能。”祝杰说,说完摁住薛业的脸亲了过去。 第50章整脊 杰哥嘴里是涩到难以下咽的苦味。 太苦。 薛业小心翼翼地舔上牙龈、上颚、舌下……名副其实的舔,想把无法冲淡的苦味舔下去。 可是这种涩到极点的苦,薛业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他可能在哪里尝过。 管不了这么多了,薛业主动加深接吻的力度,不倦也不累。他像一条蛇,探直前身不拖泥带水,展开了运动员的猛烈攻势。 亲他。 亲自己了。祝杰把手压在薛业的手背上,再也没有孤独。 运动员的手都不会特别漂亮,虎口卡住彼此,掌心交替地绕着对方指关节打转,其中一只有个切割式伤口留下的疤。 他们用力接吻,混着汗水,不浪漫,透过肌肉抓住对方灵魂里的病灶。没有对与错,从不为自己辩护,忠于意志,出自本能,又野又天真。 张蓉尴尬地转过头去,喜忧参半。 初见时小杰只有7岁,是她见过的孩子里最压抑、最让人不舒服、最负能量的一个,连成年人都会本能地远离他。出了事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向着他,更别提帮他。 改变发生在他上高中那年,她无意间被篮球戳了手,小杰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疼么。 疼么?张蓉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一个直呼自己全名的没礼貌的孩子,居然开始关心别人疼不疼了。再后来这句话反复从他嘴里出现,成为他学习回应善意的第一方式。 再后来她见到了薛业,恍然大悟。疼么,是小杰从另一个男生那里学来的,他在模仿薛业,回应薛业送给他的温暖和喜爱。因为他真的是不会。 现在的小杰终于被薛业养活了。她适时地假咳几次,提醒俩孩子适可而止。“别太过分啊,这是医院。” 薛业如梦初醒,从杰哥怀里溜出来趴好。“咳……咳,赖我,我冲动了,冲动了。” “冲动了?”祝杰亲着亲着怀里的人跑了,音量降一个八度,“整脊需要脱这么干净么?” “啊?哦。”薛业试着不慌,“医生说脱我就脱了。” 祝杰用床单盖住薛业的腰,回头看张蓉,态度瞬间冷淡。“医生?哪个?男的女的?” “你给我正常点,找揍吧?”张蓉欲言又止,“你就不该来。” “你话真多。”祝杰疲惫地坐下了,野兽一样弓起背。医生在这时敲门,薛业瞪大了眼睛。 和薛业料想得一模一样,整脊很疼,医生不停地强调肌肉放松可他整片后背紧到硬邦邦的,像力图抗衡。 比上一个医院的手法专业,但是更疼。除了腰,肌肉筋膜韧带挨个疼。 “您有束缚带么?”薛业肩头直抖,不怪他多事,自己的身体反应就是这样,跟疼痛源较着劲来。 “老李,这孩子的腰还有救没有?”张蓉问医生。 “救?你们这帮运动员,是不是都随便作害健康然后等着我们这帮老畜生救啊?”老李年过七十眉毛全白,“他比你们队当年的小后卫幸运,最起码没骨折。” 没骨折。薛业一听这个知道自己在这帮医生手里还有救。 “上束缚带吧,我怕一挥手给您捶飞。”薛业说,疼出的汗从鼻尖掉进枕头,“我将来还能上场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1 老李的白眉毛皱得不怒自威。“束缚带?用束腹带给你整脊就说明他手法有问题,脊椎整条归位,需要骨骼和呼吸配合,肌肉和软组织配套调整,先平衡再改变!整骨就是整全身,光整腰有个屁用!练什么的?” “三……”薛业牙齿打颤,和杰哥目光交接,“三级跳,我废了吧?” “快废了。”老李实话实话,没有直接对腰背下手,反而扳动病人的下巴,“我们经手的病例最长整半年,你8个月,可不就是快废了!别低头,看正前,我让你吸气再吸。左臂抬起,右腿弯曲成直角,髋部向下压。” 来了来了。薛业紧张,刚握拳又被一把打散。 “拳头松开,我没让你用力的肌肉,必须放松。”老李愤怒了,“没见你这么能折腾的,怕疼还当运动员?跟哪个教练的?” “他跟我练。”祝杰坐半米之外,全脸冷漠。 “跟你?”老李微微抬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拿身体换成绩。他这个伤搁在队里,老实说不算最重。滑冰的,好几个都应该坐轮椅静养,再滑下去脚踝别想要了,没人听啊。滑雪的,小腿4块钢板20多根钢钉,照样上冬奥会。跑步的断韧带,跳高的脊椎弯,我要是你们家长拿棍子抽死也不让练体育。” 张蓉抱以冷怀。“老李你孙子去年上大运会了吧?” “我有什么办法!”老李把矛头转向薛业,“你,30岁之后必须退役,能练,但真没必要。” 薛业欲哭无泪,只往下掉汗。30岁,够了。 “杰哥,杰哥。”他赶紧看正前,“杰哥我还没废,我陪你练到30岁。” “嗯。”祝杰当着老李的面往前挪凳子,摸薛业被医生摸过的下巴,“疼么?” “疼,特疼,杰哥我腰疼。”薛业往前爬了几厘米。疼到手指尖抖得受不住了,刚握拳又被掰开。 老李疑惑不停,瞪圆寸小伙子。“你别老碰他手,手松开。” 这话一说薛业僵住了,不好意思开始低头。祝杰直视老李,手放开却伸向脸,单手捧起薛业半边脸蛋快速地揉了一把。 “忍着点。”祝杰的拇指擦过薛业眼下。 “嗯。”薛业深呼吸,这一波结束,下一波又开始了,他咬住一次性枕巾肩头不断打哆嗦,脊椎周边软组织的归位酸疼不断袭来。 “嘶……”又是一波,薛业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疼么?”祝杰怒视老李,手指慢慢擦过薛业眼皮上的汗。 “疼,特疼,杰哥我错了。”薛业认错式的将脸埋起来,再下一波袭来,他拿汗湿冰凉的眼眶轮廓蹭杰哥掌心。 “现在开始疼啊,别动。”老李发出警告。 薛业不怕疼,搞体育的没有几个怕,只是没想到这种疼法,怪不得张蓉叫这帮人老畜生。“让我缓几秒,就几秒。” “别动。”祝杰又近一些,攥了攥拳,“疼完了给你买薯片。” “薯片?哦……谢谢杰哥。”神他妈薯片,薛业只想把老李捶飞,像有一把剔骨刀在骨缝间来回锯,“杰哥,杰哥,杰哥?杰哥……” “在呢。”祝杰稳住他的脸,闭眼几秒再睁开,“你能他妈有点出息么?捶遍神州还怕疼?” “疼,没出息。”薛业脸都烫了,干脆压住杰哥的手背。自己捶谁了啊?高中谁都没捶,怂怂地读完三年。 专业整脊的全过程就像把身体里和腰椎有关的组织先拆开,再安上,按科学顺序和人体构造,重新构建错位的腰椎,用肌肉和筋膜的力量引回正轨而不是一味推拿。 很疼,后背和胯部像被拆了,理疗完毕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轻松感。 张蓉开车送他们回学校,一路心事重重。“去过姥爷家了?” “嗯。”祝杰靠着薛业的肩休息,眼角仍旧血红,“我带他在东校门下。” “行,回去好好休息。”张蓉把方向盘打满,“你……真没事?你让我查的事先放放吧。” 薛业不善交流,保持静音。但张蓉方才后视镜回视的一秒被他捕捉到了。 “杰哥,你查什么啊?”薛业小声问,全然不是和老李挥拳的模样。 “不查什么。”祝杰坐直,右臂在薛业肩上犹豫着,犹豫着,伴随手指轻微的蜷动,开始往下滑。 起初薛业并没察觉,直到手停在腰上。他看左边,祝杰将脸偏向外侧,僵硬的肩膀泄露他并不熟练。 薛业低下了头,倒不是不愿意,杰哥的小动作一向很多但都在脸上、脖子上,拨弄两下掐两下,喜欢撩刘海。这是第一次到肩以下,实实在在地搂住了腰。 “杰哥?”薛业不自然地看他。 “嗯。”祝杰更专注地看窗外,手臂却紧了紧,“扩地盘,不行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2 “行,行,杰哥你扩。”薛业咽下躁动往旁边靠了靠。杰哥真酷,不愧是他。 下了车,薛业习惯跟杰哥后面走,时不时偷瞄他背影像个小偷。东校门离宿舍不近又路过食堂,饭点已过,零散学生不紧不慢走在前头。 祝杰听得见左后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很熟悉。 这个声音跟了自己三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比太阳还永恒。前面有一对男女拉着手,祝杰单手插兜的左手开始摆弄口袋里的手机。 “杰哥,你上午回家了吧?”薛业怕他被队里排挤,“陶文昌说孙康找你,要不要先回队里解释?” “不用。”祝杰斩钉截铁,指尖敲着手机的屏幕,双腿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他一慢,身后脚步也慢了。祝杰皱眉思索,把步距一缩再缩。 薛业觉出杰哥慢了,自己也慢下来,慢着慢着,杰哥直接停了。 “杰哥?”薛业从兜里摸出饭卡,“咱俩没打饭。” 祝杰不说话,右手拉起高领把下巴遮了遮。薛业也不说话,他抬起左手朝他勾了勾中指。 薛业猝然清醒,完全接到了杰哥发送的信号,他没有躲避而是用手击掌,来了个清脆的highfive。 啪一声。 手掌接触不到半秒,薛业满足了,眼里是对杰哥痴迷又露骨的喜欢。 highfive?祝杰心情复杂得摊着手掌,最后把手慢慢合上。刚模仿来的行为没用上,他很解气地捏住薛业的脸。“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 “啊?”有人路过,薛业往后闪避,“杰哥,人多。” 人多?祝杰认真地看了看他,带他往宿舍楼走。 赛后整楼安静下来,又是周末,412的灯是灭着的。薛业刚要开灯不料被压在门上。 “人多就不敢拉手了?”祝杰很用力地问。他开始往前走了,薛业如果不敢那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薛业张开的嘴慢慢闭上,原来杰哥刚才要拉手? “不后悔吧?”祝杰又问,生疏地抱了一下,摸到薛业身上的医用束腰带。他觉得很新奇,寸寸地摸,质地较为坚硬,空气支柱契合內缩的侧腰和后腰曲线,交叉勒了两条固定贴 “我不后悔,就是不敢,体育生排斥这个。杰哥你跟我不一样。”薛业奋力呼吸。杰哥像拆玩具似的,拆了一条固定贴,随即是另一条。 祝杰研究了一通,薛业身上的一切他都好奇,胃粘膜还是火烧火燎的疼。“薛业,你要再敢说不敢,我把你拉到跑道摁着亲,信么?” 第51章静止爆发 拉到跑道摁着亲?薛业幻想一秒赶紧打住,退化的尾巴骨连带腰椎一起震了震。 “不是,我没想。”薛业摇头把幻想摇出去,“杰哥我……我能问你几句话吗?” 楼道有男生穿拖鞋跑过,后面吵闹的动静是一群兄弟追着他连笑带骂。一扇门分出外与内,热闹与安静,兄弟情与爱情。 “问。”祝杰说。 “哦。”薛业努力适应新的关系,想听一句表白,“杰哥,你亲我……是为什么啊?” 祝杰把眉头一皱。“你说呢?” “我说……说不出来啊,杰哥你又不说。”薛业微微仰视,“这问题有点太过,那我换一个……” 祝杰顺着护腰箍出的漂亮弧线来回摸。“换。” “嗯,换一个。”薛业给自己打气,亲都亲了老公也叫过了再不问太磨叽,“杰哥,你……你高中说嫌我恶心,现在还嫌吗?” 祝杰想了想,摇头。 “不嫌了是吧,那我再问一个。”薛业木然地舔舔嘴唇,“杰哥,我以后是不是想搂你就搂你?” 想搂自己。祝杰的脸低了一下又看向左边。“我说不让你搂了么?” 操,真可以搂是吧。薛业飞速地搂了一下再松开。“没了,问完了,以前你嫌同性恋恶心,我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碰你,现在让我搂就行。我不后悔,可是我也真的不敢。” “不敢什么?”祝杰把薛业的手放回自己的腰上,“搂,是个可持续动词,最短也要5秒。”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3 “可持续动词?”薛业把想抽烟的欲望压下去,“杰哥你语文不好吧,汉语的可持续动词不是这个用法。” 祝杰无奈地扫视漆黑四周。“你这么牛逼怎么不当语文课代表啊?接着说。” 薛业先沉默,不一会儿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杰哥,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恋,我都不敢。大学和高中不一样,高中同学只会笑话我,不会害我,大学里什么傻逼都有,我不能让他们排挤你。或者你等我,等我重新站到赛场拿三级跳的金牌,带着荣誉和拳头回来。” “让我等多久?”祝杰拨开他眼前的刘海。 “最快半年,最慢一年。”薛业低着头,眉骨棱角被杰哥的侧脸蹭过一下,“杰哥,我是运动员,我想回田径场不想当废人。我现在把烟戒了开始恢复训练,高中三年从没和你站过领奖台,只有毕业照一张合影。等我拿回三级跳金牌,拍冠军合影的时候你离我近点。” 半年?够了。祝杰疲惫的身体压向他,暂时躲开喧闹和危机像共享战壕里片刻的安宁。“薛业,我也有话问你。” “嗯。”薛业说,“我骗自己都不骗你。” “你……”祝杰习惯性地偏过脸,圆寸带杠那边对着薛业。 薛业对那条杠特别着迷。“杰哥你说。” “你喜欢我么?” “喜欢。”薛业无法掩饰成瘾的爱慕,“从军训就喜欢了。” “喜欢谁?”祝杰追问,不直视却用身体将薛业压到退无可退。 薛业的胸腔被挤压了。“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的侧脸出现薛业从没见过的动容,转瞬而逝。他支在门上的手臂开始环内收,用很不熟练的角度搂薛业的肩。 “每天说。”祝杰第一次搂住薛业的腰,薛业很高,几乎和自己差不多。 “嗯,杰哥我听你的。”薛业同样僵硬,回搂的双手无处生根最后尴尬地放在杰哥腰上。 祝杰回忆陶文昌是怎么搂女朋友的,他变换角度去熟悉手臂的位置,侧脸在薛业右耳反复的摩擦。薛业的耳廓很漂亮,耳垂很软可耳软骨格外挺立。 右耳后有一颗痦子,只有把耳朵全翻过来看才能找到。祝杰用下巴感知怀里的体温,手臂由虚到实再到紧,后悔为什么不在高考之前抱他。这是自己和薛业第一个像模像样的拥抱,生疏、混乱、又不够亲密却给了他与世界对峙的底气。 薛业试着把下巴搭在对方肩上。杰哥的肩一直是他偷瞄的重点线,平宽健实可毕竟是专业跑步运动员,和对抗性或掷类的运动员比对还是差点意思。 终于他妈的搂到杰哥了! 咣当一下门被人踹了,祝杰薛业同时共振,震感从薛业后背穿透抵达祝杰的胸口。 祝杰将门拉开:“他妈的谁?” “我啊,你躲宿舍不开灯吓唬谁呢,杀人啊?”陶文昌咬着梨,身后是孔玉,灯一开才看见屋里另外一个人,“哦,怪不得。不过祝杰你丫能不能先把恋爱放一下,赛后总结不参加找孙康修理你吧?薛业你也是,留个心眼,男人真爱你就舍得花钱了,嘴上说没用。” “牛逼他修。”祝杰把薛业拉过来,“你先去洗澡,洗完上药。” “哦。”薛业去拿浴巾了,有点失望,想和杰哥一起洗。 孔玉和他错身时驻足。“恭喜啊,圆梦成真,可喜可贺,钢铁直男都能掰弯了真不简单。” 他对薛业是种什么心情?大概就是从最初的敌视到羡慕,羡慕生嫉妒再掺杂一点不甘。可是和祝杰接触多了孔玉反而释怀,这个男生根本不能走近。 接近祝杰就像往沙坑里倒水,倒再多也是一下子渗干,谁跟他走得近谁累谁受罪。 薛业没回应,孔玉干脆把他拦住:“你别走,白队说你能跳,真的假的?” 这次比赛失利他只拿铜牌,强大的对手宛如横空出世从前听都没听过,白队顺嘴感叹要是薛业上就打下冠军了。 孔玉的问题把薛业瞬间拉回风起云涌的14岁,40米的助跑道他爬也要爬回去。“真的,我练三级跳的。你告诉白洋过两天我去找他。” 妈啊。陶文昌嘴里的鸭梨都惊掉了,虽然这件事早就知道可听薛业亲口承认……这感觉太不真实。 “诶,你和薛业……”他看向身旁毫无情绪起伏的祝杰,“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祝杰说,衣橱里存放的红梅扔进垃圾桶。薛业是享受自我战胜的性格,喜欢血性喜欢疼痛,他说戒烟就不会再碰。 陶文昌看不得他这副装逼脸。“你不说,我现在冲进去给薛业搓澡。” “你俩不他妈熟吧。”祝杰转过身收拾行李。陶文昌,男的,亲过薛业,要不是直男已经打了。 “我好奇啊。”陶文昌问,是个人都好奇,是薛业不带目的性地喜欢三年把祝杰感化了,还是这俩人一见钟情? 他挺八卦地问:“你都是人家老公了,怎么告白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4 “什么?”祝杰动作一滞,然后继续不露声色地收拾。手机响了,祝杰接起来喂了一声朝外走去。 陶文昌把梨核扔进垃圾桶,笑死了。祝杰这个人和善良正直无关,他对薛业自私得可怕也自私得无法自拔。可照目前看这人根本不会谈恋爱啊,他这反映属于根本就没开窍。这俩人以后想要过日子……有的磨合。 他再看孔玉,好像也不是高兴的样子。“没事吧?祝杰这人真不算好人,也就薛业傻到不肯走,我恭喜你。” “没事,我早放弃了。”孔玉的目光早不在祝杰身上,“雅姐说得对,这人性格根本不行。昌子我问你,你高中真见过薛业跳远?” 陶文昌松了一口气。“我没看过,我兄弟看过,高一能破最远校记录,挺牛的。” “是吗?那我就更期待了。”孔玉一扫阴霾,“我师父过阵子来体院授课,记得提醒我给薛业留个位置。” “别忘了给我留两张啊,我约小姐姐。”陶文昌的心又悬起来,薛业能不能跳过孔玉单说,就说这个师父可是出了名的牛。孔玉出身名门又有师父撑腰,薛业是个得罪人的脾气,入队会很辛苦。 祝杰走到楼道底端,轻按着肌纤维断裂的大腿后方。“我到学校了。” “才到学校么?”祝振海问道,面前正襟危坐的是司机。 “嗯。”祝杰下意识摸向裤兜,有一块突起,“队里开会挨批了,刚回宿舍。” “开会挨批了?”祝振海盘起腕口那串天眼,一颗颗捻着它,“哪个领导批的,我打电话敲打。” 祝杰的手往兜里摸,果然一块黑巧,薛业偷着塞进去的。嫌自己嘴里苦了? “没谁,你不是说不搞特殊化么?”祝杰撕开包装,苦的,不甜。高一时薛业偷摸往自己包里塞巧克力被抓,拼命解释吃这个对跑步特别好。 好个屁,那天是情人节,他的生日。 “穆杉说你的旧伤复发了。”祝振海不轻不重地提起这事,“别瞒着家里。” “你和学校联系过?”祝杰问。他爸能联系穆杉,就联系过其他人。 祝振海看向在厨房杀兔子做菜的赵雪,护士出身,兔子死得毫无痛苦。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帮忙扔兔毛。“你妈妈关心你,问过穆杉你的伤。她替你向穆杉开了三周假条,先休息。” “不需要。”祝杰一字一咬牙。 “需要。”祝振海说,“有空多回家住,也不和你妹妹说句话。” “没话说。”祝杰看脚下,4岁的妹妹和没有一样,是死是活对他没区别,“没事我挂了。” “有事。我和学校打过招呼了。”祝振海靠向椅背,“这周五下午你直接回家,周六飞美国看学校。” “周六?”祝杰嘴里的甜味没有了。 “先看看,条件合适就在那边定下来,手续和学校关系慢慢办。你奶奶和姥爷两边也同意了,我派人陪你去。”祝振海平视佛像,“队里已经替你请假了,不用管。有问题么?” 楼道又是一阵喧哗,祝杰来回扫视同龄人的热闹,不想再忍了。他以为这一天的到来注定源自一场爆发,但没想真正的爆发可以悄然无声,着手把这个畸形的家从身上血淋淋撕下去。 “没问题。”祝杰说。撕吧。 室友陆续洗完,薛业爬上床半天才见杰哥进来。进来也不说话直接进浴室,冲了一个时间很长的热水澡。 等杰哥开始爬梯子,两张紧挨的床铺一起颤。 “看什么呢?”祝杰顺手拉床帘只留出对头的这一面。 “我就看看。”薛业膨胀的信心突然怂了,“杰哥,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祝杰躺好,胳膊伸过来摸他头发,心情出奇平静。“问啊。” “谢谢杰哥。”薛业飞快地蹭了下,“杰哥你喜欢我么?” 手不动了,祝杰翻了个身和薛业一起趴着互瞪。“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我就问问。”薛业调整呼吸,“我就问问你别骂我。杰哥,以后我能一直跟着你么?我30岁退役,还能陪你练12年。” “你不就问一个问题么?”祝杰反问。 “哦,那我不问。”薛业老实了。 23点整熄灯,薛业的眼睛适应几秒漆黑看清了对面,杰哥探过来半个身子,用嘴叼他还没吹干的刘海。 祝杰俯视他,薛业用三年如一日的表情仰视着自己,仰视得无比快乐接近无私。这份无私养活了自己的自私,供养着日渐膨大的私心。 他不是薛业,他不伟大,他靠薛业给他的感受活着。他卑微地恶劣寄生在这段三年的明恋里,从薛业身上汲取快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5 他用了三年来接受自己的性向,从根深蒂固的仇视到承认,一次次地试图矫正。现在谁要拿走,都不行。就连薛业自己都不行。 “能啊。”祝杰和他额头碰额头,“你要回队可以,但是给我离白洋远点。我他妈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没走,没有强行送出国分离的剧情,他已经野了,送不出去。 陶文昌:报告老师,我举报祝杰薛业熄灯后说悄悄话,我要换宿舍。 第52章二队替补 什么?杰哥吃醋?薛业先是一懵,随即也探直上身,俩人面对面互看像拜堂成亲的夫妻对拜。 懵了半天薛业也没憋出话来,只拿手背轻轻贴了下杰哥的肚脐。“谢谢杰哥。” 贴一下没过瘾,再来一下。 体脂低的人肚脐比较浅,形状会被腹肌拉得长一些。薛业看看对面,再看看自己的,形状差不多。 “我吃醋你就这么谢我?”祝杰嗓音放低,无奈床帘隔音能力几乎为零,陶文昌在床上一个劲儿咳嗽。 “差不多得了啊,注意影响。真忍不住你俩开个房。”陶文昌让孔玉帮他上药,背越式对颈椎不太友好。他叹气,好在孔玉看开了不追了,没人受得了祝杰这么邪性。 憋了三年,谁知道他憋出什么邪火。薛业你自求多福吧。 “睡不着你戴耳塞。”祝杰说,眼神落在薛业脸上,“睡觉,顺便想好怎么谢我。” “哦。”薛业从跪姿趴下,舒舒服服转平躺。突然他惊觉有点地方不一样,后背好像能用上力气了。操,那帮老畜生这么神的吗? “杰哥,杰哥。”薛业又翻一次,鼓起勇气伸手触碰另一张床上的人。 祝杰假装不耐烦地翻过来,守着几立方米的空间和薛业趴着互看。“又怎么了?” “晚安。”薛业将手收回,金属腕带硌着铁栏杆,“没正经说过,我说一次……试试。” “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绷紧的嘴角动了动,脸低了又低,“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薛业小声问。 “嗯,就是晚安。”祝杰捉住他动来动去的左手,“你能老实会儿么?睡觉。” 和杰哥手拉手睡?杰哥浪漫,不愧是他。薛业主动把拳头往里送了送,不舍地合上眼皮。 黑暗中,祝杰小心挪动着粗糙的手指,几次试图将薛业的拳完全包覆。可薛业不是女生,两人的手差不多大,骨节俱是明显,源自幼年训练不当造成的关节囊损伤。食指外侧和拇指内侧有薄茧,蹲踞式起跑留下的。因为他练三级跳,冲60米速度。 高中三年练径赛,专业不对口,长跑结束别人揉腿,薛业盘着腿脱掉跑鞋,偷偷地揉脚。 左手尾指还骨折过一次,不是很直。 都是自己的了。祝杰将眼眶凹陷压向枕面,手一紧再紧。 大赛结束,参赛运动员停一周半的晨练,难得赖床。体院今早刚好没课,可薛业不同系,啃完面包直接跑了。 陶文昌又看祝杰,永远没表情的臭脸,再联想薛业刚才的恋恋不舍,唉,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这个情圣不帮忙这俩人八十岁也莫得幸福。 “诶,我问你。”他一脸拽地问祝杰,“跟薛业表白没有啊。” 祝杰盯他一眼,满脸不屑没说话。 “你丫不会是……不会谈恋爱吧?”陶文昌一跃而下,“你不是恋爱经验挺丰富的嘛!” “有完么?”祝杰没有聊天的兴致。 “有完,你倒是说说怎么谈啊,我洗耳恭听。”陶文昌不遗余力地挑战生死线,别说,这感觉有点爽。 勇者斗恶龙真人版了。 祝杰继续不回应。陶文昌心里呵呵,原先以为野逼是冷漠,原来不是,他是根本不会。不止是谈恋爱,他和正常人的沟通一直都是有问题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揍他?但他太野了,没几个人真敢。 多招人恨的性格啊,正常人在他身边坐一会儿都不行,危险又压抑,也就薛业。高中是拎包递水,大学可能要以身相许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6 “你不会你可以学啊,是吧,看看身边人都怎么谈的。”陶文昌是怕他把薛业作没了,抽风伤及室友,“喜欢人家你他妈倒是说啊,你得让他知道吧。不然你以为薛业那可怜的情商能自己悟出来?” “陶文昌。”祝杰打开衣橱,破风鸭在显眼的位置,他爱惜地摸了摸鸭头,“你这么牛逼,你女朋友呢?” “我是不想,不是没有,你能分清咱俩本质区别吗?你除了薛业你有谁啊?”陶文昌被噎,愤愤地比了两个中指。 薛业一整天都在连轴转,上午交随行报告、上课,中午做汇报,下午继续上课同时给潘露讲比赛见闻。 下课铃响,薛业拎着书包,孤身去了田径场。 11月下旬运动场的热闹只增不减,穿短裤短袖训练的学生比比皆是。距离上次一跳已经两个半月,那一次为离开,这一次为回来。 再次踏入绿茵场薛业浑身舒爽,像倦鸟归巢,对跑道和沙坑有迷恋。视线来回扫视,锁定目标。 白洋正给二队做动员,赛后普遍消沉。正说着,余光闯入一个人影,白色高领,运动裤高高挽在膝盖位置,一双匡威鞋可是两条很能跳的小腿笔直。 和祝杰的习惯一样,用膝盖上下打双十字绷带的方式保护半月板。 “薛业?”白洋不意外,孔玉说了薛业要来。 薛业出师名将,站回自己的地方像刀一样扎进橡胶地,不亲人的体校小霸王。“我想进二队。” 大一新生带头反驳:“你丫想进就进啊,当校队是你家开的?” “啧,搞不团结抽你啊。”白洋回头呵斥,又转过来,“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嗯。”薛业只点头。 白洋当然高兴。“你入队我肯定同意啊,尽快办好手续方便系院调合。近三年有比赛成绩吧?” “没有。”薛业直率地摇头,“三年没赛过。” “白队,这他妈闹什么呢。”又有人置疑。 这就很不好办了,薛业虽然是体育生可两院课程一旦冲突他没法训练。白洋着实没想到,以为他高中三年怎么也会有比赛成绩。 “这……你曾经最高纪录多少?” 薛业低头了,眉眼隐在刘海下,再开口把话重重砸到在座脸上。“16米35。” “多少?”白洋震惊了,其余人也震惊。 “我有伤,不能跳,进二队跟康复训练。”薛业斩钉截铁,没成绩说什么都是白搭,进了队肯定受气,“半年,金牌我打回来。” 白洋没说话,跳远队按耐不住。 三级跳运动员一向少,水平良莠不齐导致一队阵容严重断档。孔玉出师名门,队里重点培养的明星火种也不敢说大话。 这小子谁啊。 “最慢一年。”薛业说,不需要白洋替自己撑场子。况且16米35很牛逼么?自己这还是悠着说的,万一恢复进度跟不上不至于太丢人。 恩师罗老要知道自己只敢报这么点的距离,又去跑步追星,非把自己两条腿撅折当盆栽不可。上头几个师兄先把自己轮流殴打一顿。 “牛逼,这么狂?”一队预备队员自然不服,“跳一个,要真行我们请你来。” 竞技体育拿成绩说话,薛业曾经也是只看沙坑不看人。“现在跳不了,有伤,最远15米多。” “跳不了?跳不了你吹什么牛逼?瞧不起谁呢!” “这个我能作证,薛业确实有实力,大家稍安勿躁。”白洋赶快出马主持局面,薛业和祝杰是一个路数,招人恨。 他太特殊了,祝杰在的时候是无声无息隐形人,谁也注意不到他。祝杰不在他立马支棱起来。 还没入队就把人际关系搞砸,除了祝杰,这事薛业也干得出来并且得心应手。很绝俩男的。 薛业看了看几米之外的橙色助跑道,心里有了答案。体育场上管进不管出,谁练不下去了谁自己收拾包袱走人。可一旦走了再想回来,很难。 自己的状况是难上加难。 他利落地拾起书包,左腕是金属,右腕是阔别已久的运动腕带,还是杰哥高三不要的。“学长们给我个机会,我进二队替补,平时干后勤,一队二队训练不干扰。等你们练完,健身房和沙坑匀给我用用就行。” “健身器材你收拾?” “我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7 “室外你清理?” “我清。” 这个态度就很让人舒服了,跳远队不再多说毕竟无冤无仇,只等白队。 白洋更困惑,薛业居然会服软。“你真愿意进替补?” “嗯,替补。”薛业不擅长打交道,高中之前有教练管,高中杰哥管。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只需要半年来调整状态,最要紧的是把药停了。 不停药,这辈子别想跳。 “随时。”薛业又补充一句,“我想快点,随时都行。” “那行,你记下我手机号方便联系。等我消息吧。”白洋还是妥协了,当初千方百计邀他入队,今天判若两人。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薛业的水平是在孔玉之上,16米35惊人优异的成绩,可能不是谎话。 搞定,薛业放心大半,打饭回宿舍搞直播。请了一周的假,再进直播间很不适宜。 红v会员踩点入场,风骚10秒。薛业瞧着屏幕里的自己,刘海用笔帽别住以免挡视线,手里两块布料一根针。 有点傻兮兮的啊薛舔舔。 “回来了。”薛业先开口,sky是个女生,能聊的不多。 [sky:比赛顺利?] “还行。”薛业态度模棱两可,不想把田径场的阴暗面说给外人。 [sky:笑什么?] “什么?”薛业看镜头,自己正在傻笑。 [sky:高兴?] “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薛业有点亢奋有点飘,“谈恋爱了。” [sky:和谁?] 薛业找了一枚金色顶针套中指,眼睛不争气地瞄杰哥床。“高中同学,喜欢好久了。” [sky:人怎么样?] 131个沙包缝到什么时候啊,薛业穿针引线,再熟练地咬断捻线头,一高兴便脱口而出:“人啊,帅,好,牛逼。直接把我亲缺氧了,还叫老公了。叫两次。” sky半天没有反应,薛业数着格子下平针,自己是不是又把女生吓着了? [sky:缝什么呢?] 呼,薛业呼一口气,看来没吓着。“沙包,给他缝的。” [sky:你老公?] “啊?”薛业还不习惯,但他很想习惯,以前偷着叫别提多爽快,现在反而不好意思,“嗯。你要喜欢我缝几个送你?” 话音未落屏幕开始爆特效。接二连三的礼物把薛业砸懵,甚至想把手机捶飞。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这送那的提示不断往上蹦跶,一条顶一条,顶了满满一面屏幕。 “别别别,别别别。”薛业一声一声叫唤,最后实在没辙了,“你他妈再送我关机了!” 这下直播间恢复平静,闹剧结束,薛业粗略地算了下,好多钱!他眼睛不眨地瞪着摄像头:“你家到底什么来路,不会改天杀我灭口吧?” [sky:替你和你老公高兴,我下了。腕带挺不错。] 腕带?薛业分别看左右手,不知道她指哪一个。sky悄然下线,来无影去无踪,薛业被她闹得缝不下去只好起身溜达,溜着溜着就溜到杰哥床边上。 “咳……”久旱逢甘霖,趁四下无人薛业开始清嗓,试着用脸蹭一蹭床单,“老……老公。” 叫出来的感觉还不错,爽。薛业的脸皮像烫红,大胆拽下枕头又急不可耐地抱了抱。 “杰哥。”他深深地埋脸,“老公……感觉还挺不错的,咳,老公……不行不行,太他妈丢人了。老……公……” “你老公是他妈枕头么?”祝杰刚拒绝张蓉垫付薛业这笔高昂医疗费的好意,开门就看到这一幕。薛业坐在自己凳子上,夹着抱着自己的枕头,冲着枕面意乱情迷。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有的人表面又狠又野,背地里还不如一只枕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8 小业:又被逮了,我不做人了。 第53章心火 薛业瞬间抬头,门口有一身全黑。他犯错误一样站起来,装豪迈但下不来台,转手把枕头扔回上铺。 “不是,这是假老公……杰哥你晚上不训练啊?” 假老公?祝杰把正在搜索如何谈恋爱的手机页面关掉。 “腿疼,歇几天。”他坐到薛业椅子上,靠了靠。 “歇几天?”薛业过去捏肩,杰哥像高中时候仰头靠他,眼睛闭着好像是累。歇几天不是杰哥作风,除非走不动否则不会断训练。 “杰哥,是不是孙康丫整你呢?”薛业担忧。一个领队手里的权力可大可小。 “没整,我想歇。”祝杰的视线在桌面转一圈,沙包才缝好6个,离131差很远。 他回忆刚才搜索到的亲密姿势。“坐。” “哦。”薛业知趣地搬凳子紧紧挨着坐好,“杰哥你是不是累了?” “不累,还能揍你。”祝杰磨着牙,“我让你搬凳子了么?” 不让搬凳子?那怎么坐?不管怎么样薛业先起立罚站。 祝杰很爱看他箍护腰,往自己腿上看了一眼。“懂了么?” 腿?薛业脑袋里的烟花炸裂声连成一片。“真给我坐啊?” “爱坐不坐。”祝杰偏脸不看他,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几次大腿外侧。 “谢谢杰哥。”薛业小心翼翼侧身,扶着桌面坐稳,“杰哥我沉吧?” “沉。”祝杰毫不含糊,赌气地颠他一下,“腿,分开坐。” 分开坐?薛业匆匆将腿分开,很紧张地面对面往下坐。“这样?” “嗯,是沉。”祝杰说,两条腿同时颠一下重量,双手环腰往自己方向拉一把。 薛业不躲,两条腿只蜷一下,顺水推舟将手搭上肩膀胡乱摸两把,美梦成真。 “腰疼了么?”薛业很乖,但这双打人的手从来不老实,祝杰任他瞎摸同时感受他的体型。 腰偏向扁平,骨架不窄又有肌肉,正面看绝对算不上细,但从侧面看就很薄。这么薄的一条腰被人打了,一眼没看住弄成伤痕累累,祝杰不敢使劲勒它但很想勒。 “没怎么疼。”薛业心怀叵测地摸杰哥背肌。这搂上去绝对比搂枕头的手感好,要什么假老公。 祝杰把手停在受伤那三节。“有银行卡么?” “有啊。” “这次奖金发了8万,卡号给我,明天打你卡里。” “打我卡里?”薛业不由失笑,重大比赛确实有钱拿,金银铜分别8、3、1.5万,“不好吧,学校汇款要核对姓名,再说杰哥你还给我冲饭卡了。” “再回答一次。”祝杰脸色变了,“不要我给陶文昌。” 薛业舔了下嘴。“要。” “嗯。”祝杰满意了,手搭在护腰边缘怎么都解不开搭扣,“这他妈谁发明的?这么难拆……” 薛业歪着身子够手机:“杰哥,有件事……我用手机直播吃饭,就一个人看,女生,经常送礼物。” “可以。”祝杰低着头说,继续研究反人类搭扣。 不生气?杰哥大度,不愧是他。薛业打开平台展示:“她今天疯了,刷好多礼物我必须取出来,平台扣一半……我操!” “操谁?”祝杰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过来。 “杰哥,我号让平台封了!”薛业整个人愣住,“钱取不出来,好多钱。不行我得找成超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9 号被封了?祝杰简单研究,没反应就把手机一扔。“我去吧,正好该找他了。你老实会儿。” “我挺老实的啊……”薛业定定地盯紧手机心疼钱。 “老实你腿夹我枕头?要不是我回来快那就真成你老公了!”祝杰刻意向上铺一瞥。枕头,无性别,被薛业夹过。 薛业感觉屁股像黏住了,不想离开杰哥的腿。“不是,那是我假老公。” “假老公?”祝杰停了一下,“能耐啊,晚上你和你假老公好好睡。” 好好睡?薛业欲哭无泪,刚熄灯就被杰哥收拾。“杰哥我错了,这么睡容易手麻,血液不流通胳膊就废了。” “废就废,好好摸着你假老公,睡觉。”祝杰把薛业两只手拉到头顶栏杆,一左一右,分别用运动绷带绑住,手背紧贴自己的枕面,手心无力摊开朝上。 “不是,我随口说的啊。”薛业拼命抬下巴,看到头顶一个倒着的杰哥,霎时喉咙里就干涩了,“杰哥你帅,松开吧,动不了难受,真的难受。” “动不了挺好,张嘴。”祝杰倒着亲他,亲到薛业收不回去的手只能靠指尖蜷动反抗,“再出一声以后天天这么睡,绷带我多得是,够用。” 薛业顿时静音,祝杰重重躺回薛业的假老公上,脸侧就是两只手。他侧了个身,轻轻咬起薛业的虎口。 假老公,有他妈真的不叫。 陶文昌用手机刷起淘宝,搜索隔音最强的耳机和加厚眼罩。 怎么睡着的薛业没印象,醒来仍旧是凌晨5点。绷带解开了,他趴好目不转睛看杰哥睡觉。只是这一翻身,昨天刚能用上力气的背又不行了。一次治疗没用,持续才有效果。 他继续看,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杰哥的眉骨和眼睫毛的尖。 其实……杰哥眼睫毛很浓的。自己的就不行,只是长,还不卷,压下来像睡不醒。 远不到起床时间,薛业从趴着变成跪着,慢慢起立,小心翼翼迈过去,踩上了另一边上铺。 杰哥的床。薛业定定神,靠着墙往下滑一直滑到坐下。腿很长,长到他完全坐下可膝盖最高点仍旧过了肩。上铺窄,他徐徐渐进地试着侧卧,终于得寸进尺地靠上同一个枕头。 他把脸转向枕面,杰哥的味道。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床了。 宿舍刚开始供暖,热力系统不够旺盛。后背贴墙很快冰凉,凉意在薛业的皮肤上蔓延扩散。他冷了,开始琢磨怎么掀被子往里钻。 确实是得寸进尺了但这就是自己作风,高中三年才能舔得无所顾忌。他刚准备下手,皮肤一紧,低头打了个喷嚏。 操,完蛋。虽然自己得寸进尺可还要脸啊,薛业眼看面前的后背动了,然后醒了,醒了先抬头看自己的床。 现在跑回去还来得及么?薛业怕把杰哥吓着,万一吓出杰哥的应激反应,一拳过来自己真废了。 “杰哥?”他虚着声,“杰哥我在这呢。” 对头的床是空的,祝杰刚要起来身后有声音。他用半秒转身,薛业抖抖索索靠着墙,脖子抻着够枕头。 不是,是够他假老公。 “我是谁?”祝杰问,手伸向他后背摸到冰凉的腰椎。 薛业的故意十分刻意:“不知道。” 不知道?祝杰刚醒,意识还有点模糊,没绷住就笑了一下。“薛业你他妈能有点脑子么?” 墙很冷,薛业后背僵直,突如其来的一个笑容他全身软了下来。“能,杰哥你能让我进被窝么?” “不能。”祝杰凶狠地拒绝他,“冻着吧。” 下一秒薛业落入一个陷进式的怀抱,不太厚的被子盖住全身,熟悉的窒闷感。 “过来多久了?”祝杰问,把被子用力裹一下。 “刚过来,杰哥我牛逼吧?”薛业把手伸向祝杰的剑突,往下按了按,“杰哥你睡你的,我不动。” “睡个屁。”祝杰腾出一条胳膊在薛业腰上环半圈,“疼么?” 他们差不多高,薛业屈腿缩肩仍旧不小鸟依人却格外乖。“昨晚上好些,刚才翻身有点疼了。杰哥你早点想吃什么啊?我买去。” “不吃。你赶紧好。”祝杰说,想抱他睡回笼觉。 薛业的膝盖刚抬起来又被压下去,直到半边身体被压住。“我也想赶紧好,可好那么快也没用,重回赛场怎么也要半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0 “没用?”祝杰紧闭的眼睛睁开一只,“不想上床是吧?” “我这不是都上来了嘛,主要是……”话到一半,薛业口干舌燥了,“杰哥你说的这个上床,是哪个上床?” 祝杰生生将他压住了。“可持续动词的那个上。” 可持续动词。薛业肆无忌惮想象开了,什么都有还特别激烈。“谢谢杰哥,我努力好。” 祝杰一如既往没表情,只是嘴贴住薛业的耳廓。“你努力撑过1分钟就行,小喷泉似的。” 喷泉?神他妈喷泉。脚腕骨很没出息地酥了一下,是真的酥,第一次见杰哥的那种酥。 “哦……行,我赶紧好……杰哥我这周日去扎针灸,你能来么?” “能。”祝杰说,没有犹豫,仍旧半压住他,“可能会晚,你先去。” 胯骨上是一只手,像站在断崖边只能拼命拥抱才不至于跌落。薛业隔着几厘米距离和祝杰对视:“那我先去,杰哥你信我,等腰好了我陪你练到30岁。” “嗯。”祝杰又一次闭眼,享受狭小封闭空间和彼此体温,把薛业的背心掀到胸口以上,顺着下颌骨的线条往下亲了亲。 周五中午过后,祝杰去东校门取车赶去约定地点。手机最新一条信息是薛业的。 [杰哥我回宿舍了,白洋找我,下午跟二队训练] 白洋,男的。祝杰把手机扔回副驾,倒车打轮再一脚油门。 大g的方向盘很重,时间紧迫所以祝杰开很快,几十分钟后到了目的地,一座纯商务办公楼。他倒车入库直接上顶楼。 整层是一家直播公司,祝杰不客气地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找张权。” 前台闻声抬头,最近见过的男主播太多已经对各类帅哥无感了。“张老板是吧?等一下我去问问。” “谢了。”祝杰随意环视,两面墙贴满榜单。礼物棒、人气榜、在线榜……眼花缭乱。唯独榜单正前的小头像他分不清。 也不能说完全分不清,区别不大。 “祝先生是吧?请跟我这边来。”前台再回来客气不少,给祝杰引路。祝杰跟她迈过第二道门,扑鼻而来的香水味让他瞬间反胃。 不好闻。 “不好意思啊,这边。”前台看出他抵触,“公司女主播多,这一层直播间有200个。男主播在另一层。” 男主播?祝杰不做解释,自己来要钱的。张权这人见过一次,开学第二周。 那天在田径场偶遇白洋陶文昌,孙健说三级跳来了一个挂逼,也是和区一中同级毕业生。自己看向沙坑踩过的脚印,隐隐觉得薛业几分钟前来过。 他终于来学校报到了。 当晚俞雅拉饭局,自己却在西校区男生宿舍楼下堵薛业,看他跟成超进了餐馆,同桌还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张权。 再见面,祝杰心里的敌意压了又压。张权,男的,和薛业吃过半顿饭。 “挺守时的,小伙子。”张权从老板椅站起来握手,断眉,“你找成超了吧?他和我说了,先坐吧。” “赶时间。”祝杰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自己不是薛业,脑子一热就动手,现在腿又伤了。 “好,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张权发觉自己小看这小子,他是实打实带有目的来的,“成超的事确实是他做过了。整件事来龙去脉我也清楚,薛业无辜,赔点精神补偿也没错。” 祝杰不说话,等他开价。 行,比薛业还硬骨头,脑子够用。张权一脸笑意融融把口风逆转:“但是你开10万块,他妈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多么?”祝杰真没觉得。 “你刚上大学,肯定不懂钱来不易。”张权把他当臭小子看,18岁能有多少能耐,最装逼的年龄,自己也是同样走过来的,“赔你5000得了,见好就收。” “我要是不收呢?” 张权拉开抽屉准备拿现金。“什么?” “这一整层。”祝杰偏头看了看玻璃门,“5000块,我给你留一扇门。” “怎么,你还想打砸抢啊?”张权拿出对讲机,“公司有保安。” “不抢,要钱。”祝杰很稳地讨价还价,“就这么跟你说,我家的关系你一个公司搬不动,保安没用,建议你直接报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1 “报警?”张权从他的稳里看出些别的,这小子有点疯,可能是神经病。 祝杰仍旧插兜,神情和语调都不变。“家里安排我明天飞美国,正好不想去,我伤人,你报警,行么?” 行么?还他妈商量起来了,张权松开对讲,这小子疯得挺野。 “你坐下,兄弟有话好商量。” “赶时间。”祝杰扔出手机,关节裹满了黑色的肌贴,“薛业的钱一分不能少,10万。他直播号被封了,里面有我的钱,让他把钱取出来,扣手续费,不他妈亏吧?” 张权开始改观,这小子动真格,是来打砸抢的。他的野和同龄人不一样,不是装逼,是以伤人为目的。不言而喻的疯狂。 可怕的明知故犯的暴力,疯子。 “怎么证明钱是你的?”张权退半步。倒不是怕他,做生意和气生财。 “手机。”祝杰找回视线,“薛业的号还他,还有成超那10万。拿完钱我走人。” 张权把他手机捡起来,点公司app进后台,转账金额总共526000块,不算巨额打赏可全是给薛业。 公司扣一半再赔10万也不亏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大人物好办,牛逼哄哄的小青年最刺头,张权一口答应。“行吧。薛业的号晚上给他开,他没签约,大笔数目的礼物公司要审所以封号。你给我个卡号,成超该赔多少我给你。” “全给薛业。”祝杰开码。手里的卡是祝振海的,只开通花费,从来不能转账不能提现,现在已经锁了。跑过这么多赛事,奖金加起来也就是这些能给薛业。 张权忽地想笑,祝杰这个态度特别像薛业。只不过薛业还比他正常些。“行行行,惹不起你这种豁出命的。我给会计打电话。” “后头那个。”祝杰指了一下后墙,“你弄的?” “哪个?”张权很快回头,墙上一张还没定型的海报,“笼斗,黑市拳,我的主业。” 黑市拳?祝杰往前走了几步,剃青的鬓角显出一股少年罪犯感。“那就是有钱拿?” “肯定有啊,拳市按赔率分红还有奖金,看打到第几场了。”张权又坐回老板椅,觉得这小子的圆寸不错,“有兴趣?小孩别尝试,签生死状的,时间不到笼不开。” “给我留个位置,解决完家里我找你。”祝杰说,说完就沉默,关闭了与外界交流的通道。 第54章告别与重生 薛业正午时收到通知,再接到白洋的短信是体育新闻学概论下课,田径场集合。 成了!薛业抄起书包一路飞奔,在沙坑的另一端,第一次见到了成绩斐然的一队男生。 远远望去都比自己高。三级跳这个项目是要身高的,最低卡在1米8。再有就是肩平宽,后两跳的平衡全靠腰腹背的肌肉撑住。 薛业绕开光芒扎眼的一队去找二队,顺便偷听,队员在报60米急速跑的成绩。 跑跳结合的综合项目,没速度第一跳飞不起来。60米跑进7秒、100米跑进11.4秒,几十万次的重复练习把这些数字刻进薛业的大腿骨。 二队在跑道练原地剪跳,薛业在沙坑旁边坐下回忆分腿时的主动剪绞用力,刚柔并济,还有蹬地顶髋、腾空送髋的感觉。练了将近10年的基本功不可能因为三年跑步遗忘。 半小时后一队解散,几个人朝沙坑过来。“你是白队说的那个替补?” “嗯。”薛业站了起来,他打听过,一队多半上大四,忙着准备毕业不会找麻烦。 “行,好好练,那边有扫把和夹子,沙坑清一遍。”大四学长指挥他,不算欺负人而是这些活本该替补动手。 没替补的时候,二队正规队员也得做。 “好。”薛业痛快得答应,尽量不找麻烦。这个活以前只见过别人干,自己没碰过。累倒是不累只是特别脏。 满身都是沙子,但薛业莫名喜欢沾满沙粒的粗糙感,像打磨皮肤。他拿起扫把先扫落叶,听到身后沉重的跑步声。 妈的,孙健。薛业把肩往左一偏,灵巧地躲了过去。 “男神!”孙健扑空却不生气,“男神你终于来了!咱俩凑一对练吧!” “起开,我收拾。”薛业对不熟的人一向冷漠。 “男神你高冷的嘴脸好带感呦,我要被冻伤了。”这话从人高马大的孙健嘴里出来很违和,“教我跳远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2 薛业在沙坑里找石子像淘金。“没空。” 孙健再接再厉。“指点我基本功也行!我想有点出息啊,冲一级运动员!” 基本功?薛业看了看孙健的小腿。“撕过腿么?” “撕腿?那太不人道了吧。”孙健直缩脖子,跨栏、三级跳都要走这一步,小时候练基本功每个孩子疼得鬼哭狼嗷,“我能开叉,腿筋拉得肯定够用。” “够用?”薛业一回田赛场就飘,想故意露两手。恩师的训练模式可是和武行并行,每个徒弟的腿韧带都是他亲手撕开。 孙健云里雾里的。“真的够用,男神我给你劈个叉啊!”说着就要下竖叉。 “真他妈不够。”薛业慢慢弯腰挽裤腿。匡威的鞋带略长,系死扣有点傻气。他用脚尖找带缓冲的橡胶地,绷直了脚背往下压。 “怎么就不够啊……”孙健抱怨,眨眼功夫男神原地起跳,高跳空中定格,真真正正的空中一字马。 形似第三跳的软障碍高度训练,膝盖打得笔直,超长滞空展体。 轻盈。 居然是横叉。 这得是练过什么基本功啊!孙健目瞪口呆,白队没说错,这是真的牛逼。 落地做足缓冲薛业还是把腰震了,仗着戴护腰胡作非为。助跑道和沙坑他太久没回来了,想起跳的欲望在抓心挠肺。 再加上孙健的吹捧让他有点膨胀,装完逼不跑真刺激。 “这才叫够用了。”薛业揉着腰站到一旁,右腿毫不费力地搭上长椅的椅背,左腿后撤,上身笔直地压横叉一字马,继续显摆。 两条腿连成的一字,和地面45度角。 开玩笑,你业爷的基本功可是武行逼出来的。整个一队放眼望去,薛业敢说除了孔玉没有别人。 “天秀挂逼,男神你太厉害了。”孙健崇拜地冲过来,从脚踝崇拜地看到腿根,“你以前怎么练的?” “正压侧压,正踢侧踢,外摆里合,搓步大跳,都练。”薛业说,腰身继续下沉用体重压筋,半年没拉腿确实有点紧。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不止是用进废退,还有不进则退。 三年体能训练没落下,可专项训练没长进,离回归赛场还有一段距离。 孙健倒吸冷气:“多他妈疼啊,男神你怎么坚持的,哭过吗?” “没有。”薛业颤悠悠地继续下压。哭?可能吗?自己以前是体校小霸王,师兄多,学长们也不敢欺负。 祝杰找到薛业的时候,他正用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和孙健聊天。颤悠悠,颤悠悠的,仿佛身体没重量。两条干干净净的小腿露在冷风里。 脚踝让风吹成通红。 没穿袜子。 自己还没走近就被薛业发现了。 孙健刚聊到第二跳如何收小腿,还没收获真经,只见高冷男神慌不择路地收腿,站好,捋下裤腿又抻鞋带,朝田径场的入口处跑了。 奇怪,谁来了?孙健往入口张望,人太多,只看到薛业很快消失的背影。 操场旁边有简易更衣室,方便体育生换装备。夏天大多直接穿训练服来,天冷会进来换再把冬服存柜子里。 祝杰找了个没人的隔间,一把给薛业拉进来。“你和孙健有那么熟么?” “杰哥我进二队了。”薛业按耐不住兴奋,“白洋同意我做替补,刚才教孙健压腿呢,他太弱真不行,欠练。” 孙健,男的。白洋,男的。祝杰一只手按在隔板上:“薛业,他欠练不用你教,懂么?” “懂,我指点几句,主要靠他自己练。” “嗯。”祝杰脑子里有些乱,“腰疼了么?” “不疼。”薛业试图把劈叉这事浑水摸鱼,“杰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他妈知道你会劈叉么?”祝杰摸向他侧腰,有一层保护措施勒得很紧,“跟孙健显摆,能耐啊。” “没显摆啊,我……” “薛业。”祝杰看他一眼,“飘了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3 薛业身体一抖,老老实实承认。“杰哥我错了,是显摆了,他老夸我。” “夸你你就劈叉,能有点脑子么?”祝杰把孙健到底是弯是直的可能性在脑子里过一遍,“我也夸你,你怎么不给我劈叉?” “啊?”薛业理直气壮地反驳,“杰哥我问过你,你说不看。” 隔间陷入沉默,祝杰回忆失败。“我说过?” “说过。”薛业不假思索,“高二下半学期你总是心情不好。我说要不我给你劈个叉吧,结果你骂我是练杂技的,让我老实会儿。” 隔间又陷入沉默,祝杰迟疑了一下。“记错了,人家夸你就客气客气,要练滚回宿舍练。” “哦,我听你的。”薛业沉下声,猝不及防被抱,“杰哥?” “别动。”祝杰认真地抱着,目光专注地看,把薛业圈在身边享受片刻温暖,“周六好好休息,周日和你爸妈说去扎针灸,说我带你去。” 这样头顶头得对看,薛业胸口里是喘不过气的煎熬。许多次,想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了但杰哥眼眶通红的画面总让他闭嘴。 祝杰勒紧的手臂松了,松开一瞬又紧。“这个你收好。” “哪个?”薛业被塞了个袋子,打开是一捆捆的人民币。他怔怔看着对面,不太明白。 “成超赔你的钱。”祝杰说,本来是转账,但张权的会计直接拿了现金,当面过一遍验钞机。 薛业不动,杰哥塞钱的架势重重地砸了他的心。操,杰哥给自己花钱了。陶文昌说男人肯花钱才是真爱,是真爱了。 他忍住怦然心动没把杰哥摁在墙上亲。“不行不行,我有钱,我做直播赚钱。” 祝杰将他巧妙地摁在隔墙上:“我留着?我缺过钱么?” “没缺过。”薛业胸膛起伏,“谢谢杰哥,我打个借条吧,以后还你。”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外面有人,祝杰单手捧起薛业的脸亲了亲,“直播的钱晚上取,明天奖金打你卡里。把钱收好,懂了么?” “懂了。”人越来越多,薛业准备先走又被勒进一个怀抱,“杰哥,你今晚回家还是明天?” “马上就回。”祝杰重重撩起薛业的刘海迫使他抬头,重压式的亲过去,狠狠抓住薛业再放开,“走吧,周日我去找你。” 杰哥亲的真他妈用力,薛业喜欢疯了,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祝杰在更衣室缓过几分钟才走,去东校门,上车朝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仍旧一片死寂,电视机开着却静音,一个女人在客厅收拾行李,一个男人在茶几旁喝茶。 “回来了。”祝杰放好钥匙朝楼上走。 “好儿子,来,看妈给你准备的衣服喜不喜欢。”赵雪拿着一件黑色外套走近,“这一趟走得急,先去那边适应环境,不适应就回来。” 祝杰有意扫过一眼行李,不像短时间让自己回来。“嗯,挺好。” 赵雪的笑瞬间消散,假人似的。“喜欢吗?” “喜欢。”祝杰绕开她的手,“我先上楼了。” “小杰。”祝振海的脸孔像凝固过的,威严又稳重,“你妈妈问你呢,喜欢吗?” 嗓音很低,祝杰一刹那想起了薛业。薛业嗓音也很低,但是很好听。前阵他烟瘾大,抽烟抽到嗓子发干再说话就是哑的。现在正戒烟,又总说嗓子里发干要喝水。 “我说喜欢了啊。”他看祝振海,同样低沉的嗓音,“没事我上楼了。” “有事,手机。”祝振海不动声色地站过来,很老道的站姿,没任职之前的中国武术散打联赛连届冠军。 祝杰把拳头藏在兜里,握住薛业的感觉还在。 “我上楼了,你们慢慢收拾。”这一回祝杰不带犹豫,踩上通往二层的台阶。 祝振海稳了下妻子的肩,赵雪反倒若无其事:“小杰,手机留下。” “我带着手机你们怕什么?”祝杰在转弯处稍作停顿,“困了,明天再说。” 等儿子消失很久赵雪才开口,毫无血色的一张瘦脸。“小杰不正常,他的病又发作了。” 祝杰上楼,自己卧室在最里面。他给薛业发信息叮嘱按时吃药,再往前迈步。一个很小很瘦的黑影子停在左侧,不出声,空洞地看着他。 小鬼似的,祝杰很少理祝墨,也不愿意理,从她出生到如今交流过的次数两只手能数过来。那年他初三,她连夜哭,吵得祝杰想过闷死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4 他继续往前,祝墨没动,他再往前走,祝墨像赖着不走,于是这一次他脚步停了。 和自己妹妹相隔十数米,无话可说。祝杰装不出来,他对祝墨真没有感情,更别提兄妹。 祝墨没有说话,又看了看他,扭身跑开去看台阶,两条胳膊把住栏杆慢慢坐下。祝杰无所谓地转过身,爸妈不让祝墨下楼,她也就在二层溜达。 进了卧室祝杰把灯全打开,亮得通明。一间正方形的大屋带洗手间,有篮球有拳击沙袋有各样装备,只是没有一扇窗户。展示柜上一层是奖杯金牌和奖状,下层全搬空了。 三年的礼物一朝消失,没杀人就算自己有良心,只打坏一个拳击靶。祝杰反手关门,门锁发出沉沉一声,撞上。 单向门,只能从外开,里面打不开。祝杰再把手机拿出来看,信号被屏蔽,好在接收到最后一条回复。 [杰哥我到家了,钱也取出来了,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特别喜欢自己。祝杰忽地笑了。简单冲过澡,他从冰箱拿了两瓶水,躺回床上看体育频道,翻起薛业一条条报告位置的短信息抵挡孤独。 直到困意来袭,祝杰拿起床头的香水瓶喷了几下,闻着枕上的熟悉气味入眠,好像薛业在。心里有地方在一点点腐烂,也有地方死灰复燃,要他夺回自己平白无故浪费的三年夏天。 比赛前一晚的彻夜未眠,是对薛业的逃避自责,也是取舍思索。明天过后自己再上田径场的可能几乎为零,第二套配速夺冠是为奖金,也是对跑道的告别仪式。 在所有与薛业之间,他想要薛业。祝杰满足地闭上眼,等明天。 第55章砸 祝杰醒来习惯性去看窗,只看到一面米白色的墙。不在宿舍,在家。 自己长大的地方。他猜天应该没亮,枕面的香味进入后调,檀香味扎实纯净,很让他安心,很像薛业在。 他又把目光集中到展示柜,曾经那底下有131个沙包,三面的、六面的、扁圆的都有。他曾经把它们翻出来挨个捏,薛业送的第一个就是被自己捏爆的。 那天夜里自己躺在地板上,沙包扔向半空接住,接住捏一捏再扔,捏过好几个月导致布料一面脱线,涌出来的除了洒一地的红豆还有一卷小纸条。 红豆是相思,纸条是情书。 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自己把手里的沙包依次拆一面,每个里面都有,再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收好,拿订书器把布料订上。微信头像是一中的操场,因为薛业每天早上都在跑道一侧等着自己,买好了早点。风吹日晒,风雨无阻。 不一会儿,门锁拧动的声音像一颗火种,点燃了祝杰全身神经,瞬间清醒。 “小杰,下楼吃饭吧,吃完饭送你去机场。”赵雪用钥匙开门,跟着她同时往里看的还有祝墨,齐刘海,头发留到了腰。 只敢看不敢进,睁大了眼睛往屋里看,四处打量。 祝墨很怕自己。祝杰是裸睡,无所顾忌地翻身下床去洗漱。赵雪立马捂住祝墨的眼睛,不得不先离开。 楼下客厅里祝振海在喝茶,桌上有早饭,两个大行李箱立在桌边。茶几上压着一本护照。 赵雪抱着祝墨先下楼,朝祝振海点了点头。她把祝墨放在椅子上,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白粥。 大约半小时祝杰才下楼,全黑运动服,拎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祝墨也在他完全没料到,犹豫了一下,才坐下。 爸爸家这边祖传重男轻女,祝振海只关注自己不搭理女儿。赵雪从医,老把祝墨弄得病恹恹的,三天一小病三个月一大病,试图引起重视。 都他妈有神经病。祝杰开始剥鸡蛋,出了卧室手机又活了,在兜里震动。 祝振海看向大挂钟,放下了茶杯。“10点司机来,准时送你去机场。我安排的人在机场等你,会和你联系。等你们通过美国海关那边有人接待。” “我他妈说去了么?”祝杰把鸡蛋吃了,端碗喝粥。热粥滚入咽喉先温暖了他的肠胃,但更里面的血肉,五脏六腑,没有一样不是薛业亲手暖活的。 同性恋不得好死,那就好好活着吧。 赵雪的动作和表情明显一僵,手指常年接触酒精形同枯槁。“小杰你别说气话,爸妈都为了你好。到那边有人照顾你,等学校安排好了继续练跑步。运动员在美国校园比这边受重视。” “没说气话。”祝杰用纸擦了一下嘴角,“护照给我我就撕。” 赵雪不再出声,挖一大勺硬塞到女儿嘴里。祝振海视线掠过,五指紧紧扣住茶杯:“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对吧?还敢撕护照。” 自己儿子第一次挑战这个家历来的底线。 “不撕也行,我到海关闹,拘留吧。”祝杰淡淡地说,“上飞机就砸玻璃,起飞延误谁和我同一班谁倒霉,我不考虑别人感受。飞机能他妈飞上去算我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5 “小杰你闭嘴。”赵雪机械式的挖粥喂女儿,“爸妈是为你好。你和那个薛业比赛同吃同住像什么话,还把他弄到体院宿舍了。他犯起病来就缠着你,他家也不带他去治疗,张蓉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插手咱们家的事?” “砸到所有航空公司把我拉进黑名单。”祝杰充耳不闻,一如往常地进食,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卡里最近的支出怎么回事?”祝振海问。 “花了,给男主播送礼。”祝杰说,“不能提现不能转账,我想给谁花给谁花。” 祝振海将茶杯捏出裂痕。“男主播?” 祝杰放下了碗。“是,男的。我是一个同性恋,喜欢男人,你们听明白了么?” “小杰!”祝振海终于暴怒,茶杯在墙上溅得粉碎。赵雪将女儿拽下椅子,一把推向了楼梯。 祝墨毫无反应地走过去,往二楼爬,爬到一半坐下来,抱着膝盖在台阶上不动了。 “我他妈叫祝杰!”祝杰抄起最近的一把座椅朝茶几扔过去,巨响之后早就想砸的天眼佛像如愿碎掉一座,玻璃茶几也完全报废。 一颗一颗的天眼滚了满地像一只一只眼睛,八臂断了,六耳碎了,两面的躯干体无完肤。 砸了,终于砸了,终于他妈的砸了。 无休无止每日每夜的监视,没有隐私,不见天日。随意干涉生活的手,随时监听的耳朵,通通砸了。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人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祝杰将整面大理石的餐桌掀翻在地,享受暴行带来的淋漓畅快。 砸了它,毁了它,杀了它。 还有一座,在哪儿呢?祝杰环视客厅看向另外一尊,怪异的佛面,畸形的肢体,拎着一把椅子朝玄关去。膝窝和肌纤维断裂的腿后侧被猛然一踹不得已跪到地上,一把木椅朝祝杰劈头盖脸地抡下去。 这一下砸下来椅子腿立马断掉三条,祝杰手触地,后牙槽震得酸疼。他拧着头看过去,祝振海甩起还未断裂的椅背找准了再砸下来,凶狠又决绝的,一下、两下、三下,椅背也断了。 不正常的儿子。祝振海双眼暴凸,穷凶极恶地拎起祝杰,一拳打中肺,再一个肘击砸中后心。接连两下他松开手,人从他手里挣脱,踉跄两步退到墙边再稳稳地站住脚。 不正常的儿子。祝振海有瞬间的诧异,爆发力量集中在拳上。 确实是翅膀硬了,打不过但扛得住了。 “祝振海!”祝杰双耳背后刺痛,前胸后背疼到撕心裂肺甚至有点神志不清了,他捂住肋下,内脏好像被撞破,“傻逼……等我能还手了就杀了你!” “你最好还手!”祝振海猛烈地收拳,“不去美国我现在先打死你。” “打!我他妈真不信!”祝杰扶着墙勉强站直,黑色外套挂满了木屑,强压周身的剧痛冲祝振海捏紧了拳头。 祝家重男轻女的程度令人发指,奶奶连生几个生到祝振海这个儿子才停止生育,全家都他妈神经病坚信男的才能传承香火。 但这个香火,他替祝家断在这。这种家庭不断也罢,都他妈去死吧。 “你搞同性恋我就该打死你!”祝振海怒不可遏,“暑假要不是你妈求情……” “来啊!谁让她替我求情了,来啊!”祝杰摸到一根尖锐的木腿,手心的血顺着木头纹理一滴一滴往下掉。而这一切都被祝墨看在眼里,她捧着脸坐在台阶上像什么都没发生。 祝振海面色铁青,脚边有斑斑血迹不知道是谁的。“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去美国你什么都有,留在国内就永久性禁赛!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上场,什么都别想要!” “傻逼。”祝杰擦嘴边的血,腕骨活动,关节发出爆裂声。 “小杰你干嘛去!”赵雪挡住他,儿子不仅不正常还疯了。 “祝杰。”祝杰摸了一把墙面印上一个血印,她阴魂不散地挡着路,“让开,今后家里就当我死了。” “去过你姥爷家了吗?”赵雪意味深长一字一顿地说,“你以前不是最爱去吗?去一次你就正常了,听妈的话,好儿子。你打不过你爸,出了这个门就真被他打死了。” 祝墨静静地看,看从不理她的哥哥被爸爸打,家里的东西碎好多。又看妈妈和哥哥说话,不一会儿哥哥把包放下了。门外有车滴滴按喇叭,她悄悄爬下楼梯,看哥哥跟着妈妈上了一辆车,车子就消失了。 她再看爸爸,爸爸也不理自己也不抱自己,眼神很凶,吓得她赶快往楼上跑。 姥爷家很远,过了中午才到。祝杰下了车,眼前的建筑物像白色棺材。 “走吧儿子,你姥爷在全国演讲,明年才回来。”赵雪从后面来,带着祝杰进屋,上楼,再上楼。三层的布置和医院如出一辙,处处雪白。祝杰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卧室,面前是一台电视,反复播放姥爷的讲座。 电视机上面是祝福语,祝您早日康复。 “这个同性恋,其实就是人类身体里的一个病灶。但这个病灶是在脑袋里,非常可怕。这就是精神之癌,像恶性肿瘤,是一颗毒瘤。它发作分为6级,其中0级,我们归类为假性同性恋病。可以通过心理测试,生活习惯的观察诊断出来。” 这段话祝杰倒背如流,他麻木地盯着屏幕里的教授,全国知名的精神科泰山,2001年之前最著名的同性恋矫正专家,他的姥爷。 亲自治疗自己的主治医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6 “必须尽早干预,一旦它发作到6级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真性同性恋病,那就不好办了。但有没有办法治疗真性同性恋呢?有的。我们可以通过科学的治疗将病人矫正,让病人意识到这种思想毒瘤的可怕。” “科学的办法属于脑平衡测试,我们使用仪器检测10分钟就能得到结果。病人的谷氨酸、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生理指标,都属于病例参考范围。” 脑平衡测试,祝杰迟缓地调解音量。自己也做过,结果是脑内兴奋抑制功能平衡紊乱,假性同性恋,那年初三。 “颅脑磁极治疗不是电击,是人性化的、舒适的,磁极刺激大脑神经元,接受正确信号。再配合催眠等心理治疗,双管齐下。整个疗程需要住院,隔离,输液,纠正不正常的认知。” 赵雪换好一身护士服,戴着口罩进来,架好点滴瓶准备静脉注射。 “今天你这是病情发作,妈妈不怪你,这是种精神类疾病,控制不了。”赵雪拉过儿子的右臂,“爸妈知道你辛苦,都是为你好。把你锁在家里也是怕你发病出去乱找。那个薛业就是个病例,他控制不住才老缠着你,你也不说,要不是高三你带他去医院打针,爸妈还发现不了呢。你姥爷快气死了。” 祝杰懒得反驳,从护士推车上取酒精往手上泼。 “每两周一次的脑蛋白不能停,你看,比赛前后三周没来,今天就发作了。”赵雪动作娴熟,调慢了滴液速度,“7个小时打完,今天就在姥爷家睡吧,明天再打7个小时就和妈回家,和你爸认错。” 祝杰仍旧不说话。 赵雪给他接了一杯温水。“你爸是为你好,暑假把你送到医院也是迫不得已。这是一种病,会反复发作,你高中交女朋友不是好好的嘛。唉,早知道你身边有一个病例,爸妈早把你送出国了。” “女朋友?”祝杰这才开口,“知道我亲女生什么感觉么?” 点滴室里良久沉默。 “觉得自己特别恶心。”祝杰把水当面倒干净,倒了一地,“逼着自己喜欢女人,越亲越想亲男人。真以为能关住我?那是我自己没想明白,现在想关,做梦吧。” “你自己好好反省,妈不说了。”赵雪离开了点滴间。屋里只有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视,循环播放着一台讲座。 “同性恋,可以说对社会的危害非常之大。首先,它不正常,它是颠覆道德伦理和社会公德的思想。男人和男人好、女人和女人好,能正常吗?不能。万物调和有阴才有阳,男人和女人才是正常配偶。其次,同性相爱共同生活,孩子怎么生?思想正常的人类都是有繁衍本能的。其三,极其肮脏的性行为模式,乱交,艾滋病多发人群……” 所有的所有的话,祝杰从懂事起听到长大。他曾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兜里手机又震,他点开,全是薛业。 [杰哥我喜欢你] [杰哥我能想你吗] [杰哥我有点想你] [有点的意思就是特别] 喜欢自己,特别想自己了。祝杰反复阅读几行短信,被思念疯狂埋没。 小时候他对姥爷的话深信不疑,姥爷是医生,医生是给人看病的,看病的人不会有错,错的是病人。 自己积极配合姥爷的治疗,打针、点滴、吃药、心理辅导,却靠跑步和暴力泄愤。和薛业说话那天其实正在考虑怎么死。 同性恋不配活着,都该去死,死一个少一个,是毒瘤。自己坐在打靶场外面,思考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有谁在碰自己的肩,回头看,是宿舍里揍人那小子。 他喜欢工字背心,打完架脖子上留了几枚掐痕,刘海扫过眼窝很漂亮,洗完头发才露出一个美人尖。他递过来一碗绿豆汤,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和他说过话。 “杰哥,你睡我上铺,收我当跟班吧。” 时间匆匆一晃就是三年。 在姥姥的房子里薛业睡了一个好觉,现在翻箱倒柜把落灰的箱子搬出来,再依次打开。训练服在樟脑的保护下静候着主人归来,带它们重振雄风。 都是全新的。薛业穿好一身去照镜子,镜中的自己比14岁高出了不少。三年不曾间断的体能训练打磨出一名成年运动员,可他实在不喜欢跑步,跑久了脚疼。 每一回拉完耐力跑,几万米下来,别人揉腿,自己揉脚。手机在床上响,杰哥。 [嗯。] 嗯?薛业抱着手机和跑鞋倒回被窝,杰哥杰哥,喃喃地笑着。 嗯,就是晚安。嗯,就是也想自己了。杰哥真酷,不愧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我写夸张了吗? 2001年中国将同性恋病移出精神疾病诊治标准,但是国内的同性恋治疗从没消失过。登记在案可以治疗此类疾病的医院不在少数,其中,包括公立三甲。 更别说自立门户的同性恋矫正医院。 甚至偷换概念,换成性偏好障碍症。仅在我身处的城市,仅通过我自己上网咨询,有26家医院模棱两可的回复,来医院可以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7 治疗群体有已婚但矫正信念强烈的(说白了就是骗婚但比较有良心的),和未婚被父母带来的。治疗方法再想知道细节我就得亲自去了(瑟瑟发抖) 这些都是真的,但祝杰明天就跑了。 第56章冲破 早7点,祝杰被手机震醒,薛业短信。 [杰哥,我晚上7点到医院] 还有12个小时。祝杰动动手指回复一个好的,起身去洗漱。 点滴脑蛋白液的副作用是头晕和肌肉松弛,每一次都有。他洗好澡,只穿运动长裤,身体正反两面都有伤,先试了试门。 锁上的。祝杰转身去窗边,两边肩胛肿到高矮不一。3层半,跳倒是可以跳,但他现在偏偏不想了。 8点整,赵雪开门送早点,继续扎点滴。她打开电视,里面还是昨天那套循环播放。 “睡好了吗?”她看儿子脸色一般,“这个脑蛋白是修复脑部神经用的,你注射三年从不发病。最近是妈妈疏忽大意。” “嗯。”祝杰无事一般,“有馄饨么?” 赵雪固定住留置针头,下半脸是笑,上半脸纹丝不动。“没有,打完液咱们回家吃,家里什么都有。” 家里什么都有。祝杰不说话,屋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却仿若一片死寂。吃完早点,赵雪递来一小杯盖液体,祝杰一眼不看,一饮而尽。 苦,特别的苦,带着无法冲淡的涩从舌根一直烧到胃。祝杰自诩不算怕苦可这个苦味也不是很能承受,苦到像有一只手从嗓子眼往外掏。 钾水,用来缓解肌肉松弛副作用。 “喝完缓一缓,千万别吐。”赵雪目光森然,“好好休息吧,别多想。这个难关爸妈陪你挺过去。” 祝杰看着窗外置若罔闻,又看向医疗设备齐全的护士推车,想薛业这时候在做什么。 他不会赖床,应该是和爸妈吃早点,吃馄饨,撒一层虾皮,专爱吃汤汤水水的东西。预料之中的胃痛逐渐强烈,打完脑蛋白是晕,喝完钾水想干呕。 至于这个脑蛋白究竟什么成分祝杰到现在也没研究过。爱他妈是什么,最后一次,以后谁给他打,往死里打。 赵雪出去了,祝杰躺在点滴床上换个姿势,强健的肌肉仍旧没能挡住祝振海的击打。他确实打不过祝振海,不,不是打不过,是从小到大根本没碰着过祝振海,刚动手就被打到力散。他看向天花板一角,随手抄起遥控板把摄像头砸歪。 十秒不到赵雪推门而入,用巡查的眼神将角角落落看了个遍,一句不说得离开。 生气了。祝杰忍着胃里开闸一般的难受用手机搜歌,听薛业唱过的每一首小黄歌。是真的黄,他都不知道薛业怎么找的。 他会在课间把两条腿搭在课桌上,明目张胆唱。 祝杰听着不堪入耳的黄色英文歌词,舔了舔嘴。钾水的苦涩经久不散,牙龈嘬出血仍旧盖不住。 和薛业的第一个亲吻就是钾水味。高一国庆小长假,田径队和预备队员到京郊训练,自己离开姥爷家到一中集合坐大巴,薛业给自己留了位置。 那时的薛业比现在紧张多了,眼里总有怒火却小心地看自己,不爱说话。如今祝杰终于明白他的愤怒从何而来,刚经历过那种操蛋事又退赛,谁都怒。 那一天阳光特别好,薛业先是语无伦次说了几句就开始看窗外,耳廓被光线打透一半能看到毛细血管,直到睡着。他的头靠着玻璃窗,微微后仰,嘴是张开的。 前方有隧道,紧接着车厢陷入漆黑,自己迅速起身,预谋许久,舌尖浅尝辄止碰到了薛业嘴里的东西。比想象中硬和湿,原来人的舌头相互触碰不是那么的柔软。 隧道通过,车厢恢复光明,自己坐回原位用咳声强压心跳声。到了目的地薛业被自己晃醒,一直迷迷糊糊地喝水,说嘴里发苦。 是苦,钾水的苦堪比世界第一苦。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就是苦的,没有孤独了。 晚上6点薛业提前到医院,棕书包里除了现金还有两套训练服、一双跑鞋。没想到张蓉居然也在。 “干嘛,没等到小杰只等到我这么不高兴?”张蓉奉命而来很是疲惫,“你和你杰哥真是一个脾气,心里有点什么根本藏不住全在脸上。” 薛业赶紧往上提嘴角。“杰哥呢?” “他啊,有点事,可能来不了。”张蓉给他一瓶水。 可能来不了。薛业默默拧开瓶盖,只喝一口。 “他不来我来了啊,全世界不是只有你杰哥一个活人。”张蓉说,心里千疮百孔。小杰家的状况,他没长成反社会人格真的算本质善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8 薛业不接话,从书包取出一个信封。“5万,我先给这些。” 里面是献血报酬换的人民币,健将级运动员的康复医生、后续治疗不可能便宜。 张蓉把信封推回去。“别闹,你杰哥说你归他管,你只要配合治疗就行。我要收你钱了他真和我翻脸,那个脾气你最清楚。” “钱杰哥给?”薛业捏了捏手中不薄的人民币。 “给啊。”张蓉惨笑,“怕他出不起?你杰哥家里多有钱又不是不知道。” 薛业点了点头,他知道。“我这个伤全治好到后期费用,多少钱?” “这个你不用操心。”张蓉嘴上这样说可心里比谁都操心,小杰没有大把钱,名下清空。这笔费用他去哪里找,愁人。 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走来认出张蓉。“你怎么来了?” 张蓉悠哉悠哉站起来,双手插兜非常飒爽。“陪一个小朋友过来扎针,怎么是您呐?王主任亲自操刀我该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啊。” 薛业没动静,张蓉立马踹他鞋,薛业这才知道站起来朝王主任微微鞠了一躬。 “挺有礼貌。”王主任推了推眼镜,“x片和ct二维影像我看过了,小运动员受这个伤有点可惜,片子和专家会诊,错位方向还有的救。跟我来。” “快说谢谢啊。”张蓉提醒。 “谢谢。”薛业没头没脑地说,“不是7点吗?” “有病人临时不来。”王主任回身笑道,“还不愿意了?” 薛业不挪步。“杰哥说……” “愿意,这孩子从小搞体育不太会说话,您别介意。”张蓉打圆场,“快走。” 薛业再没眼色也知道跟着上楼了。屋里没有上次暖和,脱净上衣皮肤起了一层小疙瘩,他趴好等待挨扎,果真,一排排的针灸针、酒精灯和通电仪器推过来像要逼供。 “腰肌劳损,练什么的?”王主任为人冷淡没有老李健谈。 “三级跳。”薛业往上提了提ck边。 “刚做完消毒,白做。酒精过敏,擦过的皮肤起红。”王主任的眉头皱起来了,“腰上的疼痛点多,忍着。” 薛业再一次趴好,后腰被酒精重新擦过瞬间冰凉。他把脸偏向右正对房门,期待不一会儿有人会进来。 祝杰眼角血红的回了家,门在背后砰地关上。用钾水对抗脑蛋白的副作用也有副作用,肌肉痉挛,眼角毛细血管全爆。 鸦雀无声。 “回来了?”祝振海仍旧在喝茶,看不出一丝动过手的痕迹。儿子每一次治疗就会老实一阵,三年都是这样过的。 赵雪站到玄关处擦佛像,一帧一帧似的回头看儿子。祝杰也看她,赵雪想给出一个很温暖的笑,但却很诡异。 “回来了。”他双手插兜站在玄关,动作十足像张蓉。 祝振海痛恨他这样,像那个篮球教练。“回来了就上楼反省,下周去美国。” “你算他妈什么东西?” 祝振海不动地看着儿子。 祝杰很累地靠住了门。“我回来是为了拿包不是治服气了!我他妈让你们关了三年是我自己愿意关自己,现在不愿意了。” “小杰你又发病了。”赵雪过来扶他,“你是妈的好儿子,快和妈上楼吃药……” “妈,你别以为女人……”祝杰抽开胳膊反手一个耳光,带着仇恨,丝毫不因为性别手软,“我就不敢打了!” 咣! 赵雪的脸周骤然炸疼,几步退后再也没站稳,倒在地上太阳穴青筋暴起,像是要把薄薄的皮肤撑开。但她反而露出过分忍耐的笑容,显得阴森可怕。 “小杰,你可真是妈的好儿子,妈妈的好儿子。妈妈不怪你,因为你精神不正常。” “我正常得快死了。”祝杰迈过她像个野人,血缘性别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女人可以打,小孩也可以打,瞪着红眼疯了。 “现在滚上楼!不然我打断你两条腿!”祝振海再一次震怒,妻子滚翻在地,权威一再而再被挑战。治疗没有用了,不正常的儿子精神有问题。 祝杰停在他几米之外看他步步逼近,条件反射式的偏身躲避,一个巨大花瓶从后而来在祝振海脚边粉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9 赵雪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后面。 就这几秒,祝杰冷不防地掏出广口瓶朝祝振海泼过去,右手打着了打火机任火苗左右摇动。 “打死我啊?来啊!祝振海你过来!咱俩抱团死!”祝杰扔了玻璃瓶,“不是打断我两条腿么?来啊,你他妈过来!谁都别活!” “你……”祝振海被高浓度的酒精味刺到了,鼻粘膜和眼睛首当其冲几乎不能呼吸和睁开。火源成了他目前的恐惧,他开始往后退,躲那一丁点的火光。 “小杰你真的疯了。”赵雪也往后退步,她大意了。 “我他妈早就疯了!”祝杰嘴里的血腥气变得他自己也无法接受,他拿着打火机,薛业的打火机,避开地面大片酒精杀出一条血路。 桌上是他的运动包,除了这个,还有一个。 祝杰飞快将包斜跨,左手伤口开裂外翻着,他一把抄起坐在台阶最下面的小鬼似的祝墨,像拎包一样将她拎了起来。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没有兄妹感情,只是那天的对视让他有种想把祝墨带出这个家的冲动。打火机灭了祝杰再迅速打着,祝振海停在客厅,赵雪在玄关,他控制不住想要烧了这个家,想把打火机扔进酒精里。 最后他选择直接走出那一道门。 祝墨没有挣扎和反抗,像个木偶,只是被单手抱稳的刹那搂住了哥哥的脖子不放。 半晌,赵雪拿来一条毛巾给祝振海擦脸,眼眶被抽肿了。“报警吗?” “不用。”祝振海用湿毛巾盖住进了酒精的眼睛,手因为愤怒发抖,“我看他带着祝墨怎么活!让他姥爷收拾他,看他翅膀硬能硬几天。” 薛业又一次疼到浑身冒汗。火针较粗,扎得非常深,一次次烧红再刺入粘连病变的筋结像被用了火刑。 “嘶……”一个没忍住薛业疼出了声。 “忍着点小朋友。”王主任左手持止血钳夹95%的燃烧酒精棉球,右手握笔式持针,针尖针体深入外焰,通红时果断下针,快准狠。 听见门敲响了,她头也不抬:“张蓉看看谁来了。” 有人敲门?薛业竖起耳朵咬着牙,是杰哥吗?杰哥来了? 张蓉已经起身,拉开门的瞬间没忍住将祝杰揽住了。“臭小子,我以为你被你爸打死了!” “死不了。”祝杰将她推开一点,胸口疼,“人呢?” “最里面扎针呢。”张蓉仔细打量眼角已经红了,“你又去姥爷家了!” “嗯。”祝杰毫不在意,“试试药到底有没有用。” “你疯了吧!”张蓉骂他,总把修理你挂在嘴边,一次也没下去手。 “早疯了。”祝杰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腿边,“这个怎么办?” 张蓉也跟着往下看,一个小女孩躲在祝杰大腿后面,同样一身全黑,木然空洞地看向正前方。 张蓉把两个孩子拉进屋,锁门。“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我他妈怕她死了。”祝杰十足后悔,扔下祝墨进屋找薛业。薛业刚好在休息,肘部竭力撑着前身往这边看。 “杰哥。”薛业抻着脖子,是杰哥,对外人只有轻浅的表情现在春风一样地笑,“杰哥我有点想你。” 想自己了。祝杰往里面走,越走越快,走到面前就着薛业半起身的势头将他吻在理疗床上。他咬着牙抱住他,抱住帮他挣脱黑暗的这一点光,生怕这点光在自己眼前灭掉。 再也不用管别人的感受,他只管薛业。 眼睛是红的,嘴里是苦的,薛业是自己的。祝杰无所顾忌放开了亲,时间一秒秒过去,等他再一次低头时才发现薛业的下巴很红,被自己狠狠掐过了。 “杰哥,你嘴里特别苦。”薛业动了动被吸麻的舌头,仰视时候露出喉结,正中间紫了一块。 祝杰想了想,拇指贴住那块紫色。“我刚才亲的?” “这个?”薛业不知道被亲成什么程度了,“没事,杰哥你亲,我穿高领就行,你亲你的,我……” 接着他不动了,杰哥整个人趴在自己左肩在咬。 “杰哥?”薛业不反抗,这个疼法他知道是咬破了但是他愿意。 “嗯。”祝杰给他舔了舔伤,贴着他的脸笑了,“嗯,就是我真的想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0 第57章哥哥亲你 杰哥想自己了?薛业不动只是手攥紧,肩上在流血,明明是伤害却像接吻一样缠绵。旧齿印上多了一圈血淋淋。 王主任换酒精棉球回来一愣。“呦,张蓉你儿子都长这么高了?” “唉,运动员,吃得多长得快。”张蓉经常和他们开玩笑,久而久之被当了真。 王主任再走近,直言不讳地说:“你儿子得好好管了,这么大还咬人呢?口欲期没满足还是欺负人成习惯了?” 话是这样说,她很识趣地走回隔间,留出两个小运动员独处的空间来。 又是出血似的眼角,薛业跪在床面上:“杰哥你怎么了?” “跑得急。”祝杰又搂一会儿,“疼么?” 薛业摇头:“不疼啊。” 祝杰的左眼皮一个劲跳着。“你怎么知道我问腰还是肩?” 薛业又摇头:“哪个都不疼,我不怕疼。” “得了吧。”王主任回来打脸来了,手里多了一整瓶酒精棉球,“先消毒,近一年打过破伤风没有?” “打过。”薛业敛起只给杰哥的温顺,棉球往伤口上狠压。 “这习惯不好啊,得改改。”王主任见怪不怪,从医几十年各类病例数不胜数,两个同性恋小运动员在她眼里就像小蚂蚁似的,“趴下,还没扎完呢。” “还有啊?”薛业小声咕哝。 “有,你遇上我算有福气,别人下针没我的利落劲儿。”王主任又把火点上,看一眼不好接触的张蓉儿子,“你,坐他面前看住了,别让他乱动。” 这种话一般都是对家属说的,针一样刺中了祝杰的私心。只是他疑惑,同样都是医生,这女的为什么可以淡定?自己是同性恋,是永远不被接受的少数。 薛业刚刚趴稳,捕捉到不同以往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影子在移动,走到他几米之外停下还没有床面高。 小孩子?薛业不敢乱动,是个小女孩。她看自己,薛业也看她,谁也不吭声。 谁家的?一身全黑倒是和杰哥挺像,就是看着营养不良。 “薛业。”祝杰拉了一张椅子,猜他想问,“这是我……妹。” 操,杰哥有妹妹?杰哥居然有个妹妹!薛业真的不动了,后腰被红透的针连续戳刺也如同无感,只剩眼珠乱转来回对比这两张脸。 好窄好小的一张脸,不像杰哥有尖下巴。没有穿鞋,脚上是一双黑袜子。 王主任往外侧挪步了。“小朋友离阿姨远一点,有火。”不料小黑影走更近了,三米、两米、一米,照直冲另个一身黑的人去,眼睛却看着床上的。 “哥哥亲你。”她突然向理疗床伸手。 哥哥?祝杰第一次听,没反应,眼神照样很冷。他随便用手勾住她衣领,拎包似的拎过来。上一次和祝墨说话还是去年。 “杰哥你还有个妹妹啊?”薛业这才回神,“都没跟我说过……一句没提过。” “初三那年我妈生的,小鬼似的。”祝杰拿出包里的薯片,伤痕累累的后背向前弓着,“也没怎么说过话。张嘴。” 真给自己买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薛业忍着扎水泡似的疼痛咬住薯片:“谢谢杰哥,初三生的……才4岁啊,这么小。” 祝杰点头,又喂一片,像一头刚出笼口反而不敢放肆的兽类,谨慎感受不被当做精神病的体验。他们是同性恋,女医生甚至没有多看,更别说过问。就好像自己和薛业的亲密并不另类,很自然。 尽管他持续紧绷的神经还没适应这份自然。 但很快这份自然又被限制了。王主任的脸色迅速转冷:“这是治疗时间,不能吃东西。” “嗯。”祝杰点头,顺手给薛业喂一片。 薛业被杰哥妹妹盯得有点发毛。才4岁,正是玩闹的年龄,她像不存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很空洞。 “杰哥,你妹妹叫什么啊?”薛业出于礼貌地问,从没和小孩接触过。 “祝墨,墨水的墨。”祝杰又要塞薯片,女医生拿针做出要狠狠扎薛业的样子威胁他,他才转手塞给自己,尝尝,好多年没吃过了。 可他抬头再看医生,眼里多出逆反的野火来,以前没有,往后任谁也压不住了。 祝墨。薛业捉摸不透,开始想象杰哥小时候什么样,可能同样不爱说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1 张蓉回来的时候,就看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喂薯片,祝墨站在床边没人管。王主任看见她先喊:“快把这孩子抱走,我手上有火。” 唉,小杰就不是当哥哥的料。张蓉把祝墨抱到隔壁床,套上临时买的儿童ugg,再一摸小手冰凉。“冷吗?” 祝墨摇摇头,趴着出溜下来站回刚才的位置,仰头看着他们的脸。哥哥一见面就亲他,像打招呼,自己也应该亲一下的。可哥哥不让。 张蓉锁紧了眉头:“你俩别顾得自己吃,妹妹要呢,小杰!” “祝杰。”祝杰这才挪出一点注意力给旁边,绷着难以打动的脸研究起祝墨的反应。 看自己,为什么?研究徒劳无果,他再看薛业:“你还吃么?” “不吃了。”薛业不假思索地摇头,原来祝墨看他们是饿了。 祝杰再把零食袋递给祝墨,一句没说。祝墨接过来,小手伸进去拨拉,拿出一片比较完整的吃得津津有味。 祝杰和薛业看着她,两个人同样迷茫。这可怎么办? 不一会儿王主任的火针扎完,取来冰敷袋让薛业休息。屋里只剩4个人,张蓉的眉头始终没展开:“祝墨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过。”祝杰掷地有声,“我想办法。” “你没办法。”张蓉看向他,臭小子,刚18岁就以为自己能挑大梁了,可她是疼祝杰的,心里百转千回,“要不我先带走照顾?” “不行。”他和张蓉对视一瞬,两人都闭了嘴。张蓉带自己出去看场球赛祝振海都报警,做了笔录,把祝墨交给张蓉,祝振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杰哥。”薛业对祝墨充满好奇,“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祝杰想了想,只想薛业安心养伤,总不能刚在一起就说我家要整死我吧。“爸妈出差,她不跟保姆。” “不跟保姆……”薛业眼睛一亮,“跟咱俩吧?我挺喜欢她的。” “你挺喜欢她的?”祝杰摁着他的肩,薛业只说过喜欢自己,“这话别乱说,她是我妹,照样不行。” “哦。”薛业揉揉喉咙,杰哥醋劲真大。 晚上,张蓉送他们回学校,叮嘱完才离开。周末人不多,薛业一直想仔细看看祝墨,可她认生,只黏着哥哥。祝杰凭空多出一个腿部挂件,最后把祝墨单手抱回男生宿舍。 抱着没有拎着她顺手。 以后还是拎着吧。 进屋他接到孙康和教练同时发来的微信,去体育办公室详谈。祝振海动作这么快?祝杰交代薛业把门反锁,转身离开。 独处了,薛业斟酌怎么做自己介绍。我给你哥哥拎包的?不好。你哥哥是我老公?更不好。最后他刚要开口,祝墨不哭不闹地坐回哥哥的椅子,继续吃薯片。 算了,先把作业交了吧。薛业打开电脑,聚精会神地处理系院统一发送的信件。比赛随行总结写得不错,下次试试写通讯稿……下周降温,要买婴儿爽身粉,底下剃太干净最怕闷出汗……不知过了多久后背突然搭上一只小手。 “妈啊!”跳远运动员的反应强烈,薛业直接吓蹦了,才想起来屋里还有祝墨。 黑头发,到腰,齐刘海,下半脸和杰哥不像,上半脸神似,比自己淡定。 是杰哥的妹妹。薛业怕鬼,觉得自己刚才太丢人了,硬着头皮开口:“你……” “门他妈怎么锁了?”陶文昌在外敲门,屋里亮着灯不会没人。 “来了。”薛业放他进来再赶快关上,“杰哥让我锁的。” “有病吧,迟早他限制你人身自由。”陶文昌愣住了,薛业脖子上一块紫,再往里走两步,又愣住了。一个小女孩坐在薛业位置上看电脑,抱着一袋薯片,一身全黑还巨他妈神似祝杰。 妈的,野逼果然是野逼,私生女吗?陶文昌脑洞大开,这要是薛业生的,俩人高一肯定去过一中后面的小树林。 “咳,这谁啊?”但他很快冷静不再脑子过剧本,“男生宿舍怎么带个女孩进来?” “杰哥妹妹。”薛业爱屋及乌,想显得自己和妹妹熟,“叫祝墨,墨水的墨。” 陶文昌完全惊呆,祝杰还有个妹妹?这么惊悚的吗?是不是小小年纪就会放冷笑那种?薛业这么僵硬的肢体语言摆明和小姑娘不认识,他又不懂打开陌生人交流市场,只懂捶人,估计正愁得头大。 奶爸光环再一次大放异彩。 “祝杰的妹妹啊,来,帅哥哥好好看一眼。”陶文昌蹲下和她平视,“我叫陶文昌,是你哥哥的室友,同学,兼深度感情顾问。请问祝墨小朋友几岁了?” 祝墨想了想,伸出手比4个手指头。这个人比哥哥爱笑,可他没有亲那个人。 “4岁了?”陶文昌吃惊,4岁长这个身高有些矮啊,性格也不开朗,“那帅帅的哥哥抱你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2 “试试。”薛业替祝墨答了,“杰哥不在谁也别碰。” “你这么紧张干嘛,给小美女吓坏了。”陶文昌眉梢微挑,薛业这副凶相也就给祝杰好脸色,他小声地问面前,“你别怕他啊,他叫薛业,是你哥哥的好基友,好人,我是大帅哥,也是好人,你小名叫什么啊?” 祝墨给他一个对视,随后眉毛朝眉心靠拢。正当陶文昌感叹这丫头习惯皱眉的样子像极了野逼哥哥的时候,听到一声童音。 “妈妈说我叫墨墨。”祝墨害羞了,跑回哥哥座位玩桌上的沙包。 服了。陶文昌搓着手站起来,以后祝杰带着薛业和他妹全靠脑电波交流吧,说句话真费劲。 祝杰回来门还锁着。他敲门,听到里面一声马上,陶文昌。半小时之前,他的三周因伤休假变成了半年禁赛,年初的赛事、冬训和春季联赛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不归队训练。孙康显然不明内情,比自己还震惊。 能捐楼压处分的人居然被禁赛,谁都震惊。祝杰意料之中,禁半年只是警告,逼自己回去认错,继续暗无天日的治疗。 不回去就是永久禁赛。爱他妈禁不禁。 陶文昌把门打开,祝墨坐着,薛业站着束手无策。 “怎么了?”他先问薛业,狂乱的心情顿时静了。薛业还没开口,祝墨从座椅蹦下来,小跑过来抱他大腿。抱得很紧,紧得祝杰开始迷惑。 “嚯,还真是亲哥啊,怎么哄都不说话,挺黏你。”陶文昌先锁门,再看薛业。 要不说薛业没情商呢,这是你杰哥的妹妹,将来一家人,还不使出浑身解数拉近一下关系?结果就傻站着不吭声,给4岁小姑娘泡了一碗方便面。 “杰哥。”薛业双手搓外套,“祝墨晚上没吃饭,给她泡面了,不吃。” “不吃?不吃就是……不饿吧。”祝杰拉着祝墨的领子带回座位,“你吃饭没有?” 薛业摇头。“我吃面,她不吃浪费。” “别吃,我去买。”祝杰的胃疼了一整天,现在头疼怎么解决祝墨。他不懂没怎么说过话的妹妹为什么黏自己,还有,给她吃什么,晚上怎么睡,明天怎么办。 陶文昌心下一凉,吃瓜吃到顶了。祝墨一口饭没吃祝杰不关心,转身要给薛业买晚饭,这么无情冷酷的哥还是头一回见,很绝一男的。 “咱俩去吧,我也没吃呢。”他打赌三天之内祝墨必饿死在这俩手里,除非自己伸出直男的援手,“薛业你锁门。” 薛业应了一声把门锁好,他确实饿了,拿面桶回座位准备开吃。刚放好调味包,祝墨悄无声息地站在右侧一米外。 小孩子走路都这么轻吗?薛业差点又跳起来。 “哥哥亲你。”祝墨用两只手揉眼睛,揉完朝外伸手。 这是什么意思?翻译机陶文昌又不在。薛业抱着面桶开动思维,嘴张开又缓缓合上,合上一会儿又张,最后凳子往后挪了一挪。 “吃面么?”他挺酷地问,还和祝墨比了一下手,真小。 这个人手上和哥哥一样,贴了黑色的胶带。祝墨开始放松,点头。 点头了,薛业赶紧把桶递过去。谁知她又不接,但没有刚才那么抗拒,只是摇头。 “不要?”薛业把叉子来回搅动,碰运气似的挑起一根面条,往祝墨嘴边戳了戳,“我喂你。” 祝墨听到肚子里咕噜一声,有点委屈,不懂自己为什么被拎出家了,可爸爸打哥哥好多次。哥哥总和爸爸吵架,从不理自己,可哥哥的屋子里有沙包,和刚才桌子上的很像。 “不是……”薛业不知道哪一步做错了,看她要哭,赶紧把面放下了。 “哥哥亲你。”祝墨瘪了瘪嘴,“哥哥不好。” 神他妈不好。薛业看不得她掉眼泪,抱上大腿继续喂:“你哥最好了,真的,我是他粉丝,杰哥好,还酷。” 祝墨被抱才肯张嘴,面条抿进去嚼得非常慢,小声地说:“哥哥不好。” “不是,杰哥最好了。”薛业用一次性筷子夹面条,喂小鸟似的,一根一根给她递到嘴边,“杰哥又帅又好,现在跟着我说,哥哥最好。” “哥哥坠好。”祝墨一板一眼地学,“坠好。” “对,坠好。”薛业把长面条夹断,再喂过去,“谁说他不好,我捶死他。” “我捶洗他。”祝墨使劲一点头。 “这句就不用学了,捶人是我的事。”薛业苦苦地笑了笑,初二自己也有机会当哥哥,可惜妹妹没留住,28周血溶。要是活着比她大半岁。 突然一张刚嚼完面条的小油嘴把他给亲了。 “哥哥亲你。”祝墨认真地模仿着,“我也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3 作者有话要说: 小墨墨412初印象 哥哥:总拎我 帅哥哥:爱笑,好人 剩下那个:这个可以亲! 第58章舔与痛 薛业的血全涌向脸颊,皮肤瞬间通红。这样一红衬得那块紫更明显。嘴唇上亮晶晶沾到了油。 居然被祝墨给亲了! “你……”他紧张一瞬又松弛下来,祝墨还小她不懂事。 祝墨吃完一口,张开粉红色的小嘴巴等着吃下一口。这个人不笑了,她也不敢笑了,眼睛里噙着泪珠。“我要哥哥。” 这变脸的速度让薛业手忙脚乱,忙乱中把祝墨抱住了劝:“杰哥马上就回来,你别哭啊。” “杰哥……”祝墨摇摇头,自己把鞋踹掉露出小脚丫,“哥哥不好。” “好,杰哥他坠好。”薛业忍不住得去摸那一把长头发,很软,和杰哥刚硬的发茬完全不同。原来这就是小女孩,又笑又哭又亲人,吃饭要喂,不能捶飞。 杰哥的妹妹。薛业不自觉地将祝墨搂紧。 餐厅外,陶文昌匪夷所思地看着祝杰,果真没给祝墨买,只好自掏腰包。 “以前没听你提过啊。”他问道,“不会是你家捡的吧?” “找打吧?”祝杰没好脸色,继续思考怎么应付眼下。 “你会不会说人话?”陶文昌往前走,“实在不行送回家吧,她不跟保姆可能是闹脾气。小孩都这样,过两天熟悉就好。” 祝杰从指根拔出一排很粗的木刺。“不送。” “那她晚上住哪儿?”陶文昌怕他把祝墨养死了,“墨墨,挺好听的。” 祝杰很困惑。“谁?” “墨墨啊。”陶文昌立刻知道了,“你大爷的,你是她哥,你不知道你妹小名叫什么?” “知道。”祝杰故意转移话题,“学校附近有酒店吧?” 陶文昌懒得拆穿他根本和祝墨不亲的事实。“有,要和薛业开房对吧?” “我他妈开房给祝墨住。”祝杰说,和周身疼痛做顽强抵抗,特别是腿。 能扛住祝振海出手但打不过,也就到这一步了。除非再等10年他彻底老废了。 “4岁怎么住酒店啊,你是不是想害死她?”陶文昌懒得再问,给今晚不回宿舍的孔玉打电话。 孔玉这人陶文昌没看透,坏点子也能想出来可每一回坏得都很蠢,心气高可不太计较。一听祝杰妹妹没地方住,慷慨让出床位给小妹妹睡一晚。 祝杰没有反对,能对付一天是一天吧。他现在就能保薛业。 再进宿舍,祝杰首先看到祝墨趴在薛业床上。“怎么让她上你床了?” 薛业一个劲地搓外套兜。“杰哥我错了,我可能把祝墨喂坏了,她吃完面说肚子疼,我就让她上床歇着。” 陶文昌后一步进屋将俩傻逼推开,祝墨这姿势明显不舒服,谁有工夫关心睡没睡薛业的床。“你给她吃多少?” “就那些。”薛业直说。 “这么多!”陶文昌吓一跳,“她4岁,不到鸡蛋大小的胃你让她吃大半桶,常识呢?” “你有完么?”祝杰又把陶文昌推开,站在床边观察自己妹妹。祝墨偏着头看自己,躺薛业的枕头,表情不是很舒展。 半晌,祝杰艰难开口:“胃疼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4 祝墨摇头,肚子里有点疼。可每回妈妈让自己找爸爸说不舒服,爸爸都会不高兴。 陶文昌只想甩他一脸育儿经,这么小的孩子你问她胃疼不疼,你直接给她揉啊!揉薛业你带劲着呢。祝墨要是点头说胃疼,她野逼哥绝对甩出一句忍着。 他不得不再一次伸出援手:“你俩先给她弄点热水喝,揉揉肚子。我去药店买小儿消食片。” 说完便走了。薛业垂头看脚尖,看够了再围着床溜达,一直不敢坐下。“杰哥,杰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能吃多少。” “没事,她平时在家……”祝杰说到一半。 祝振海不喜欢女儿,没见过他抱祝墨,吃饭是赵雪喂,吃多少由赵雪定,薛业又怎么能知道她吃饱了没有。现在他站在床边,与薛业肩并肩地看祝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一只手举打火机一只手拎她。 想起那个家,祝杰抓紧了薛业的手,攥成拳裹在掌心里,包住他,包住它。攥到薛业的关节发出哒的一声才松缓。 薛业一直不吭声。杰哥有时候是会这样,他习惯了。没认识杰哥之前他以为自己握力很大,结果军训掰腕子输得一塌糊涂,陪着杰哥站了6天夜哨。 军训营都在山里,深夜乌漆墨黑蚊子还多。自己张牙舞爪地杀蚊子,杰哥一脸不耐烦让自己老实会儿。自己怕蚊子吵杰哥继续打,杰哥骂薛业你丫是傻逼么。再站夜哨,杰哥默默拿出两瓶雷达杀蚊剂,把仅能容下两个人的夜哨亭狂喷一遍,除了蚊子,还熏出来一条千足虫,无数只大蚂蚱。 后几天比握力变成比腕力,照样没赢过,关节被杰哥掰得嘎嘣响,认输也没用。 “疼么?”祝杰偏过脸问,自己总会不小心下重手。 “不疼,都不疼。”薛业于心不安地挨过去,“杰哥我错了,不该喂她太多。要不去医院吧。” 用去医院么?祝杰将脸转正,祝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还挺精神。 应该死不了。 “不用,等陶文昌买药回来。”他揽过薛业,只想要薛业,紧紧勒住他的腰,抱着他才安逸。薛业与祝墨的对视相撞,她眼睛都看直了,缩起胳膊圈枕头,像是在模仿。 这什么意思? 薛业第一次在拥抱时走神了,朝祝墨那边伸手,试着搭在床上。祝墨飞快将枕头扔掉,学哥哥抓这个人的手,非常使劲地攥。 只不过这只手太大了,祝墨勉强抓两根手指,摸到不同于妈妈的感觉。 要和自己highfive?薛业合拢手指试图抓她,可祝墨的小手一松,缩回去继续趴着。 很快陶文昌敲门,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快,给她吃药,累死帅帅的我了。诶,祝杰你干嘛去?” 祝杰拉着薛业嫌他明知故问。“洗澡。” “不是,你妹还没吃药呢!”陶文昌试图甩掉奶爸的光环,替你丫照顾薛业也就算了,照顾你一家子怎么回事? “那你喂她吃。”祝杰不冷不热地说,带人进了浴室。陶文昌发誓如果不是有未成年在场,刚才一定手刃祝杰。 自己妹妹还没薛业十分之一重要,神经病。 “没事,你哥不管我管你。”陶文昌接水再拿药,“帅哥哥跟你说啊,这个药一点都不苦。” 4岁小姑娘肯定不爱吃药,哄呗,女人上至八十下至八个月都吃哄。谁知祝墨不带犹豫地吃了药片,自己举着杯子咕咚咕咚喝光水。 “可以啊,吃药这么乖,比你哥好说话多了。”陶文昌夸她,“帅哥哥给你吃药,小朋友是不是要说谢谢?” “谢谢哥哥。”祝墨努力记住这张脸。 陶文昌兴致勃勃地教她:“是帅哥哥。” “谢谢帅哥哥。”祝墨说,说完盯着浴室门,“哥哥不好。” 呦嚯,自己妹妹都说他不好,祝杰这人缘败得没救了。陶文昌也盯着浴室门:“你哥哥啊,在里面和好基友搓澡呢。你要是个小男孩我也给你搓。现在就算了吧……帅哥哥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礼物?祝墨点头,朝他伸手。陶文昌乐了,不愧是祝杰妹妹,一句谢谢不说,什么好处都要。既然说了就要送,他把买搓澡巾附赠的小礼包拿来,一条儿童搓澡巾。 上面有个灰色大象。祝墨被它吸引伸手要拿,陶文昌按住不放:“帅哥哥对你这么好,再说声谢谢吧?” 祝墨懵了,拽着小澡巾就是不昌心软,松开了手:“唉,送你了。墨墨你记住,长大千万别随你哥哥。” 浴室里热气蒸腾,薛业扎过针灸不足6小时不能冲澡,只能热水擦。往常他都是着迷地欣赏杰哥扒衣服,现在他的心已经快要停跳了。 杰哥掏出来一包烟,叼着点。打火机是自己的。 “杰哥你怎么抽烟了?”薛业摸了摸喉结,咽唾液。 “有点烦。”祝杰第一次碰尼古丁,咳过就适应了,胸口里有股力道在往外撞,“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5 薛业点头,张着嘴,舌头乖乖缩着。祝杰凶狠地抽了一口,故意把烟摁进水槽。“忍着。” 操,薛业被杰哥刚才那样煞到了,失望地闭上嘴可心里骤然起火,仰着头靠近:“杰哥你让我吸一口,瘾来了难受。” “一口?一口什么?”祝杰明知故问,两手环过去抱他想暴力拆护腰。 “什么都行,你随便给我一口。”薛业的手开始往杰哥肩上爬,爬进t恤领口,摸到了区别于肌肉的手感。 伤口。 他震惊地抽出手,眼睛瞬间充满暴戾的火性。祝杰不说,等他的火气往下降。几分钟里薛业的表情从质问变成了哀求。 祝杰又叼了一根,抽完脱光站在水下,眼角还是红的。“过来。” “杰哥。”薛业也脱,赤条地站过去,指尖在颈侧那条巨大伤口上方滑着,“跟谁动手了啊!孙健那个傻逼?” 不止这一条,背部将近一半全是血瘀,斜着横在杰哥身上。薛业的心跳开始急促,他把手盖在淤紫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喉结却一直在动。 不对,不可能是孙健。校内运动员不敢下这么重的手。薛业像是被蛰了眼,头也不肯再抬只低着看地上两双赤脚。 杰哥从没被打过这么重。 “哪个傻逼?”薛业痛苦地喘气,声音很轻语气很锋利,“我他妈打废了他。” “校外的。”祝杰披着一身热水珠转过来,不能让他知道,“和你暑假一样,看不顺眼就动手了。你再随便捶人我卸你一条胳膊,脱臼了自己疼着去。” 校外的?薛业不可抑制地慌了,声带仿佛痉挛无法说话。除了背后,胸前也有。他再靠近,手慢慢盖住心脏靠下的位置,看看伤再看看杰哥的脸,甚至还用手抹擦了两下,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衣服掉色了。 背后的淤伤在后心,面前这一块在心脏靠下,谁他妈下的死手?薛业的手握成了拳,哪怕自己被人围殴成这幅德性都没起过杀心。 杰哥这是被好几个人揍了。操,薛业咬紧牙关,狠狠地喘气。别让他知道是谁,这个仇记着了。 好半天他才抬头,手护着巴掌大的伤在水柱里颤了颤睫毛。“杰哥,疼么?” “疼。”祝杰在薛业耳朵上咬了一口,“你有药?” “没有……”薛业不知轻重地往前靠,微踮起脚在那道口子上舔,“杰哥你别骂我,遇不上就算,遇上了我抡开了打。”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捧起薛业的脸,从很轻很轻地啄吻变成咬。两张嘴咬一下,游戏似的分开几秒,再亲一下,互相渴求地看着。 “薛舔舔……”祝杰任他舔掌心的伤,揉他通红的耳朵,“明天会出公告。” “什么公告?”薛业的脸一下白了,千万别是…… “禁赛了,校外打架。”祝杰挺不在意,“提前和你说,不用担心。” 几秒钟薛业从错愕到茫然,液体滑下额头不知道是汗还是热水:“不行啊,杰哥你不能禁赛,这他妈留档案的,还能不能救?冬训……” “半年,又不是大事。”祝杰打断他,夹紧扣着他的指缝,“给你老公擦个背?” 薛业还懵着,思绪围绕禁赛两个字不散。祝杰只好压低声音,拇指贴住薛业的下唇:“给你老公……练个手艺?” “啊?”薛业任杰哥随意描绘他的唇线,“杰哥你受伤了不影响这个吧?” “你没伤现在就干了。”祝杰说,脸上是皱眉,手却圈握住他。 陶文昌拆了一个快递包裹,入耳式耳塞。刚收到孔玉微信,明天他的老师来体院授课,抬头一瞥不得了,祝墨在脱衣服。 他一把拉上薛业的床帘冒冷汗。屋里就自己一个直男,这要是误会了可说不清楚。 祝杰再不把他妹妹当回事也会把自己打死,加上薛业就是双打。俩人现在千万别出来。 下一秒,祝杰带着薛业出来了,洗这么久在里面干什么不言而喻。可陶文昌最先注意到的是祝杰身上有伤。 前胸有。祝杰转身换衣服,陶文昌惊了,后背更严重。 谁能把他打了啊,太可怕了。陶文昌回过神,先指薛业的床:“那个,墨墨刚才自己脱衣服,我把帘子拉上了,她是不是要睡觉?” “薛业。”祝杰开始收拾包,一副拳套,两瓶香水,“看看祝墨干嘛呢。” 薛业几番欲言又止。他误会了,杰哥受伤也可以把自己摁在瓷砖墙上亲缺氧。掀开帘子,豆腐块抻平了,祝墨趴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好像在闻枕头。 像个小动物,不像个小姑娘。不等薛业反应,祝墨放开枕头朝他伸胳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6 “怎么了?”薛业靠近。 祝墨一下搂住他,先在脖子四周使劲地闻,最后在左脸亲了一口。 陶文昌惬意,真是祝杰妹妹啊,才4岁就知道吸薛业了,有她野逼哥的风范。 “你瞪什么?”薛业不敢动,怕自己一动祝墨摔下来。 “瞪又怎么了?瞪你你怀孕啊。”陶文昌笑着,“明天晚上孔玉的老师带同门来讲课,你去不去?” 孔玉的老师?带同门?师兄们要来了?薛业连忙点头:“去,给我留个座位。”说完怀里一轻,脖子上的挂件没了。 “祝墨。”祝杰把自己妹妹塞回被里,“抱他,挂门上,亲他,我把你挂窗户外边,挂10层。” “哥哥亲他,我也亲他。”祝墨不害怕,看着哥哥身上的大口子小心翼翼地说,“哥哥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我觉得他俩有种新婚小两口把孩子扔给爸妈就出去度蜜月的节奏。 祝墨:收获儿童小澡巾一条,和挂门上挂窗外警告。 第59章师兄团! 哥哥不好?兄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自然没感情。祝墨很瘦,小鬼似的,身上只剩一条底裤。赵雪没教过她不能随便脱衣服?祝杰一边思考,一边和她对视。 “自己穿。”他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递过去。 “谢谢哥哥。”祝墨迅速穿好,随后一动不动站在被子上。俩人对视无言,一家人尴尬到这个份上祝杰也是服了。他不知道祝墨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但他猜她怕自己。 自己的t恤在她穿来完全是裙子,一下遮到小腿。祝杰皱起眉,回想她的头发什么时候长过了腰。 完全没印象。 刚出生的时候祝墨是秃子。 奇怪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祝杰瞪着祝墨,不知道该把她小小的身体掀下去还是一把拎着扔出去。 她抱自己。她为什么要抱自己?她和自己熟么? 祝墨的胳膊很短,很细,搂住自己的脖子还想搂肩。是真的矮,往前欠身的时候必须踮脚否则贴不过来。将来能长过1米5么? 她有矮小症吧? 她为什么和自己这么亲密?有什么意图?祝杰想不出来答案也无法应对,最终还是拎着她的衣领,把她从自己身上揭下来。 “祝墨。”他开口无话。 “哥哥坠好。”祝墨不再敢过来,小心翼翼地蹲下抱起薛业的枕头,往被子里钻。 祝杰将枕头夺过来放回原处:“他的东西别碰。” “你,闪开!”陶文昌一脸冷飕飕,很少疾言厉色只是看不下去了。祝墨显然就是想让人抱啊,这俩人是真不懂还是装瞎。 “来,墨墨,帅气哥哥抱你去睡觉了。”陶文昌拍拍手朝祝墨张开怀抱。祝墨几乎是立马钻出被窝,牢固地抱住陶文昌的脖子。 薛业却很紧张,拳握得很牢:“你不能和她一起睡。” 祝杰也看了过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你俩有病看病,一起挂号,争取住个情侣套间病房。”陶文昌气得牙根痒,“我他妈是直男可我喜欢姐姐型的,她在孔玉床上睡。你们罗密欧和朱丽叶要是眼中只有彼此就赶紧拉帘睡觉。” 薛业难得没有回嘴,看向祝杰,眼里有些迷茫。“杰哥?” “算了,上来吧。”祝杰拍了拍枕头让薛业睡觉。他和陶文昌高中势不两立,但这人不坏。 陶文昌懒得搭理他俩,脖子被抱得真够紧,这孩子是有多缺爱。“墨墨自己睡,昌子哥哥去洗把脸,回来给你讲小澡巾的故事。明天咱们买新衣服啊,买裙子,咱们和某人不一样,咱们不野,不一身黑,让他自己黑着去吧。” 祝墨的眼睛唰地一亮,不安地揪着手指头。 想穿新裙子,也想要哥哥。可哥哥不理自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7 “想要小裙子是吧,明天咱们买,小姑娘穿鲜艳一点。”陶文昌把祝墨安顿好,回头一看,薛业正往祝杰的上铺爬。 这俩人,很绝俩男的。不过……祝妹妹倒是挺可爱,比自己的两个小表妹乖很多。他拍下一张祝墨的侧脸,发给了俞雅。 [漂亮吧,我闺女!] 十几分钟过去俞雅没回,陶文昌开始钻研。这是套路吗?自古套路得人心,虽然自己是个拽逼但还就吃这一套。 薛业身手矫健爬得利落,杰哥摆明有心事。他把被角一掀便溜进去,贴着后背躺好。 “怎么过来了?”祝杰满腹心事,把他往怀里塞了塞,被子一下拉过头顶,“想和我睡?” “睡啊。”薛业屈膝,好让肌肉轮廓尽量贴近,“杰哥我今天没说喜欢你,现在补上不晚吧?” 祝杰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找亲是吧?” “没有没有,我主动送上门是找睡,字面意义,好好睡觉。”薛业背过手,“杰哥你睡吧,我不动。你后背有伤,侧着睡吧。” “嗯,明天睡醒再亲。”祝杰摸着他的耳朵,揉弄他的刘海,疲惫得相拥而眠。远不到熄灯规定的时间,可他们在黑漆漆的被窝里昏天黑地闷上觉了。 似乎有种粘稠度很高的默契在血管生成,头抵着头或背靠着背,各睡各的,可对方的存在感异常强烈,相互感知便足以深眠。如果条件允许,他们甚至可以冬眠,一睡不醒。 被子一次次拉过了头顶,祝杰对封闭空间有着无比的痴迷,把人隐秘地藏好,盖住。运动员耗氧量大,薛业时常感到憋气,但杰哥让他在被子里,那他就憋着。 这一夜祝杰总是醒,梦里是砸碎的佛像、眼睛、点滴液,燃烧的酒精和姥爷的演讲。他无数次痛苦地醒来,薛业还在怀里迷迷糊糊睡着,喘气不顺,很乖,紧紧贴着他,分量不轻,令他有种自己的血管可以穿透皮肤流进薛业身体里的倒错感。 他再一次拉上被子,要密不透风,要把明亮和窥探都被挡在外面,双臂交接成环地圈住。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但因为薛业,这个世界跟着沾光。 他又一次沉入梦里,再醒来天还没亮,可薛业醒了。 薛业从自己枕下够巧克力,全是独立包装的黑巧,挺不好意思地含了一口。“吃这个去去味,再亲。” “甜么?”祝杰问的是巧克力,薛业却摇了摇头,困极了的眼睛和他四目交接。然后祝杰支起上臂压在他身上,不让他动弹。 “尝尝。”祝杰的手垫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抓他的头皮。 黑巧已经半化,很软,上下两排门牙根本咬不住。祝杰从薛业嘴里吸出来,一口半苦半甜的巧克力覆盖他的舌面,苦很多,甜很少。但是很好吃。 “杰哥。”薛业又往嘴里塞一块,“你跟谁打起来了?学校这么快就知道了?” “闹大了就知道了,没事。”祝杰专注地抢巧克力,就着巧克力融化的速度把薛业的上下唇都咬一边,他们亲得嘴边一圈都是黑的。 “你是不是该换鞋了?”祝杰和他磕到了牙。 “鞋?”薛业搂着杰哥的脖子,舔他嘴角的巧克力。 祝杰给他擦了擦嘴,又擦他轮廓优异的五官。“练三级跳,脚踝不能受伤,穿假匡威很牛逼?” 薛业不经意露出一点尴尬。“不牛逼,跑鞋在家里,没拿。” “你能动点脑子么?”祝杰拿鼻尖顶他的脸,“跑鞋和高帮鞋一样么?” 高一军训时,祝杰最先记住的就是薛业生人勿近的脸,和14孔军靴都兜不住的脚踝。优秀得过分了的脚踝,要不是怕他闷痱子,祝杰不让他穿运动短裤训练。 “我懒得回家拿……”薛业说,“杰哥你篮球鞋不穿了的,给我一双就行。” 他现在不是买不起,是想要杰哥的用。高中习惯捡漏,杰哥不要的,他要。 祝杰没答应,考虑给他买什么鞋穿,突然眼神一凛:“薛业,高一军训我丢了一条旧皮带,不会是你拿的吧?” “啊?”薛业视线快速转移,脚尖挑开被子,“杰哥你还困吗?” 行了,还真是薛业。祝杰拧着他的下巴亲了亲,没有用偷这个字。军训14天,薛业的眼睛除了看自己就是看皮带,就差把杰哥你皮带还要不要问出口。结果返校的那天,皮带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害得他拿绳子勒裤腰踢正步。 “困,睡吧。” 然后他们在被子里睡得滚烫,像不带任何标签来到世上的婴儿,不要别人,也不要太阳,也不需要光。 一直睡到快8点,薛业打着哈欠往自己床上滚,一条腿还没挪过来就被陶文昌发现了。 “你俩……”陶文昌摘了入耳式耳塞,“你俩要不出去租个房?作为412宿舍里唯一的直男,我有点慌。” 祝杰先把薛业那边的床帘拉满,再扔被子盖住他的小腿,突然反应过来:“祝墨呢?” “嘘,小声点……你还知道祝墨啊,睡着呢。”陶文昌一针见血,“你要真不会带就送回家,她太小,离不开人。夜里去过1次厕所,我偷着抱她去的,藏咱们屋里不现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8 “你带她去的?”薛业的紧张感又来了。 还没完全长大就被教练当作性幻想对象的痛苦始终不散。教练、队医,本该是运动员最信任的人。 “对啊,你俩睡得六亲不认肯定是我带她去啊。”陶文昌很不理解,“你急什么,墨墨4岁,会自己上厕所,把门一关我在厕所外面守着,安全可靠。” 薛业固执地想争辩。 陶文昌又说:“我只问一句,孩子白天怎么办?” 两个人不吭声了,陶文昌再说:“孔玉晚上回来,墨墨不可能住宿舍里。夜里睡在哪儿?” 罗密欧朱丽叶还是不说话,陶文昌叹气,祝墨一来这俩的人设全崩,什么酷啊拽啊冷漠啊,都是不会,不会正常社交。 “薛业,白天你先带着她。”陶文昌安排工作,“我和祝杰有训练任务,带着她不方便。” “行,我带着。”薛业想将功折罪,喉结的一大块紫比昨天更深了,“杰哥你放心,我看着她。” “你别抱她,沉。”祝杰同意了。他的心就这么窄,暂时只能把薛业装进来,没有别人的位置。 陶文昌沉默,说等于白说,俩人绝配。 两系的课程时间不一样,8点半祝墨自己醒了。陶文昌当爹又当妈,抱她去浴室洗脸,往她嘴里挤牙膏,让她随便嚼嚼再漱口,像照顾亲表妹。最后干干净净交给薛业,祝墨手里还攥着小澡巾。 她很安静,似乎谁抱都可以,抱着就乖了,可和谁都不爱对视。薛业不会扎辫子,长头发只能乱糟糟披着,眼神空洞可不停寻找着谁。 这种空洞不像有生命力的孩子,眼珠黑又大,但是没有光。 祝杰薛业不懂可陶文昌明白,她是在找她哥哥。最后三个人互打掩护,顺利带祝墨溜出了宿舍楼。 “每小时记得发信息,有事打电话。”祝杰调整好状态,昨天只留下伤口其余一概翻篇。一夜成人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哦。”薛业牵着祝墨往反方向走,“杰哥。” “嗯?”祝杰和陶文昌同时回头。一个看薛业,一个看祝墨。 “电话,我没事能打吗?”薛业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伤。 祝杰愣了一下,禁锢已久的力量从心口裂开,以几何倍速膨胀、扩张,凝聚只属于他自己的生命力。尽管摇摇欲坠可他自由了。 “能啊。”祝杰只是点头,换过一副血肉,“想打就打,随时接。” “谢谢杰哥。”薛业满足了,抱着祝墨去东食堂,途径告示栏被一堆学生厚重地围着。 薛业从不凑热闹可听到了祝杰两个字,往里面一望。 操,杰哥的禁赛公告。薛业愣了,来不及读上面的字先冲进去。他以为会像常规操作,领队口头传达,没想到竟然出公告了! 上面的照片,还是运动员参赛证件上的那张。短短两周,杰哥从万众瞩目的中长跑冠军变为禁赛队员。 禁赛半年,公告上黑纸白字,年底赛事、冬训、春季校级赛事全部除名,仅保留队籍。为减少对其他队员的负面影响暂不归队。 不能归队。薛业瞪着那张公告,手心发汗想撕了它。不归队这他妈什么意思?田径队要把杰哥弃了? “想不到嘿,还以为祝杰多牛逼呢,开学就捐楼。原来就是个装逼分子。” “丫多装逼啊惹那么多人,这回好了,大快人心!” “外校也恨他啊,让他牛逼,配速再高还不是禁赛了。” 恶言恶语包围着薛业,把他的恐慌往极限逼迫,脸阴沉得可怕。一个运动员的骄傲、心血,十年如一日的磨练、伤痛,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他经历过,他感同身受。无能为力的痛苦压住了他,薛业望着天空,喘不过气来。 那不是别人,那是杰哥啊,怎么会…… “那个就是,我哥哥。”祝墨看不懂这些字,哥哥的照片在前面贴着,急得身体倾斜要往前凑。薛业立马清醒,抱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祝墨不喊也不反抗,任他抱着走远,一直走进食堂。可无论走到哪儿都逃不开这个噩耗,总有人眉飞色舞谈论着,传听体院恶名昭彰的祝杰终于被禁赛的好消息。 都他妈闭嘴,杰哥不是坏人啊。薛业愣在原地,出神地看着外人的表情。 杰哥从来都是学校人缘最差的一个,被人误会也不解释。那些人都等着看他出事,等着看他有多惨。可杰哥不是坏人啊。 鼻子不争气地酸了,切肤之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9 “哥哥不好。”祝墨抱过来,摸了摸薛业的下巴,开始闻他喷过香水的脖子。 薛业心里一沉,找到座位把祝墨放下。她不说话的时候和杰哥很像,像对什么都没兴趣,其实什么都想看。 “你哥哥……”半晌,薛业终于有了表情,牵强扯动嘴角,“你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别记错了。” 祝墨眨了眨眼,肢体动作很少。“哥哥坠好。” “嗯,哥哥坠好了。”薛业呆看着她,不争气地想要抽烟。他和旁边的人要了一根,叼上却没有点。 不一会儿,他把狠狠嚼瘪的过滤烟嘴吐出来,以为自己撑得过但他错了,低头的时候,眼眶烧得通红。 祝杰走过公告栏只瞥一眼,看笑话的人不少。他一向冷漠,轻蔑地扫回去,没人敢和他直接杠。 唯一担心薛业,脑子里一根筋,比赛的事看得很重。祝杰摸着手机,电话心有灵犀地响了。 “杰哥。”薛业面前两碗馄饨,自己吃一个,给祝墨喂一个,“祝墨突然说……想你。” “她想我了?”祝杰问,“你呢?” 薛业第一次主动打给自己。 “我……也想。”薛业给祝墨擦擦嘴,“杰哥,公告上……真的假的?” “没事。”祝杰又路过一个公告栏,“半年就好。” “真的?” “真的啊。我骗过你么?”祝杰说,“历史月考ac选bd那次不算,我他妈又没背答案。” “哦……那行,杰哥你放心,我没事,你也别往心里去。”薛业看旁边,“小粉丝要和你说话。” “谁?”祝杰没听清。 “哥哥坠好。”祝墨奶声奶气地强调,“我捶洗他。” 祝墨。祝杰放下手机,仍旧不相信她将来能长过1米5,小不点。他继续往前走,再一次摸出手机,打给张权。 “小孩你至于起这么早吗?”张权打着哈欠。 “运动员,习惯了。”祝杰持续逆行,“明天去,给我留个位置。” 张权坐了起来。“你他妈来真的啊?死了不负责啊。” “死不了。”祝杰与旁人错身而过,“给多少钱?” “按积分和场次结钱。不过打拳的都有诨名,没人用真名。”张权又躺回大床,“小孩,叫什么啊?” 祝杰看向了天,并不是很蓝。薛业很喜欢看天,高中经常望天发呆,眼里存满了不甘心。“sky,海报上那笔奖金,我要定了。” 薛业刚刚擦好桌子,祝墨指着胸口看他:“衣服没洗。” 衣服?薛业仔细一看,黑衣服上有牙膏渍,昌带她刷牙不小心。“没事,能洗,等我上完课带你回去洗……” 上课?薛业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瞬间变了口风:“带你去买新的。” 祝墨持久空洞的黑眼珠有点亮了。 带着祝墨逃课,搁在昨天完全是不可能的事。薛业清楚自己的本事,和成年人相处都有问题,小孩子更是令他焦头烂额。况且,他想要全勤奖学金。 但是祝墨眼里的那一点点微光,让他改变了主意。 杰哥的妹妹,虽然她不爱说话,还经常做一些自己摸不透的动作。可她是杰哥的亲人,那也算是自己的……半个亲人吧。 他得对她好。 出了食堂,薛业牵着祝墨的小手往西校门走,那边有商场。祝墨走路很慢,好像不习惯长时间的走路,腿没什么力气,还没到一半就原地不动了。薛业怎么劝都没用,刚想再劝试试,她抱着膝盖蹲下了。 像杰哥那样,把她拎起来?不行吧,腰伤不能拎重物。 “怎么了?”薛业只好蹲下来,俩人在路边一大一小抱着膝盖。 祝墨想要人抱,朝他伸了伸胳膊。 薛业看不懂:“你……胳膊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0 不疼,祝墨只想要人多抱抱自己。她摇摇头站了起来,慢吞吞来到薛业面前,猝不及防地亲他一下。 “哥哥亲你。”她又伸小胳膊,“我也亲。哥哥抱我,你也抱我。” 但凡通晓一些儿童心理,薛业就会懂这只是撒娇。小孩子都这样,很会看脸色,知道谁会疼自己、宠着自己。 问题是薛业不懂,他不仅被杰哥亲懵了,也被杰哥的妹妹亲懵了,脑袋一热,不顾腰伤抱起了祝墨。祝墨很喜欢闻自己,这点和杰哥真像。 张蓉一早先联系祝杰,再联系薛业,中午赶到西校门大吃一惊:“你给她买衣服了?” 她根本没认出来。 “嗯。”薛业点头,手里还拎着两包。左腕的金属手环防他走丢,右腕粉色的母子牵引绳防祝墨走丢。 “她想穿裙子。”他补充。 昨天一身全黑的小姑娘穿上不合时令的白纱裙,站在11月底的大街上。薛业怕她冷,特意多套一条白色的小棉裤,上身是米老鼠毛衣,套大大的羽绒服。 左手腕也是一个手环,弹簧绳连着大人。背着棕色的小书包,躲在薛业大腿后面。 “她说她不冷。”薛业又补充,怕挨骂,毕竟是杰哥的妹妹。 张蓉哭笑不得:“是,穿这么厚肯定不冷,就是……”就是这穿衣品味也只到这一步了,看得出来薛业不善于干这些,他尽力了。 “都是你给她挑的?”张蓉问。她眼里,这三个都是孩子。 薛业点头,还给自己买了一条黑色围巾挡喉结。他觉得祝墨不好沟通,殊不知在张蓉眼里,他就是长大了的祝墨,同样不好沟通。 “挺好看的。”张蓉违心地夸赞,能怎么办啊都穿上了,她搞篮球教育,孩子的自信心不能打击,“墨墨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以后可不敢再叫薛业买衣服了,奇葩审美。终于明白小杰为什么让自己买衣服送过来,薛业绝对能把自己穿得不伦不类。 “谢谢阿姨。”祝墨第一次穿裙子,害羞地不敢走出来。 “我眼光……不行,杰哥也经常骂我穿衣服难看。”薛业从兜里掏出一个发卡,“这个……我不会弄,我手劲大,您帮她戴吧。” 小发卡?祝墨主动走到张蓉面前,等着这个阿姨给自己戴上。 “好了,戴上了,墨墨好看。”张蓉轻轻一别,祝墨头上多了个小蝴蝶。 戴小发卡了。祝墨伸手摸了摸,确认头上有东西再躲回薛业身后,轻轻地说一声:“谢谢阿姨和哥哥。” 唉,被打扮成圣诞树了。张蓉不懂薛业过犹不及的审美观哪里来的。“怎么想起来带她买衣服了?” “她……她衣服不好看。”薛业牵强地笑了下。自己哪里想的起来,是祝墨的衣服脏了。 小姑娘不要穿黑色,鲜艳一点好看。昨晚陶文昌说的。 “买吧,挺好的。”张蓉接过他手里两大包,很沉,“你杰哥和我联系过,还是让我带着祝墨住。一会儿我在学校附近找个快捷酒店包月,白天呢我要工作,你们轮流带着她,晚上我来带。” “我想要哥哥。”祝墨听懂了,声音里带着不愿意,“哥哥坠好。” 张蓉蹲下来:“可是你哥哥要上课,他还要训练。晚上和阿姨住,白天阿姨送你来找哥哥。” “晚上也要哥哥。”祝墨摇头。 面对小孩子张蓉严厉不起来。“那……薛业你先带着她,晚上我来找你们。” 薛业点了点头,把装扮一新的祝墨重新抱起来。何止是祝墨,他也想找杰哥,晚上也要找的那种。杰哥坠棒坠好。 下午……继续逃课吧,薛业帮祝墨正一正蝴蝶发卡,想着带她去哪儿玩。 晚上6点整,体院的小礼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跳远名师张海亮带着两个师弟来交流学习,放眼望去座无虚席。陶文昌特意没穿训练服,挺正经的一身休闲装,约了小姐姐。 演讲6点半开始,俞雅踩着时间赶到:“不好意思,我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你要是晚了讲座为你延时。”陶文昌以为她不会来了,“吃饭没有?” 俞雅看向正前方:“这学期我减肥。” 陶文昌对自己的意思俞雅明白。空窗期两年也不是不能接受追求者,只是这个追求者太花里胡哨了,跟谁都能聊,情话顺嘴就来。 给她的感觉……不是很踏实。 陶文昌见俞雅不爱说话也不去烦她,不一会儿俞雅主动问:“对了,祝杰的事真的假的?学校都传开了,禁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1 “谁知道他怎么了,我都惊了。”陶文昌憋一肚子火。替他照顾薛业又照顾妹妹,差点忘了这人高中抢了自己多少姑娘。 虽然自己带头嘲笑薛业也是事实。 薛业?对了,薛业怎么没来?陶文昌坐第一排靠左,位置是孔玉预留出来的。他刚要打电话问,只见右侧a门出现一个人,白色高领外套、匡威鞋,冰刀一样的脸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墨墨。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赶紧招呼:“别看了,这边!” 薛业带着祝墨做直播,迟到了,刚刚和sky请了3个月的假。sky这个女生真够义气,只说有时间上线聊聊就行。欠这样大的人情,找机会还吧。 现在他弯着腰往里钻,坐下先看旁边:“陶文昌我问你,杰哥怎么又被体育办叫走了?” “我不知道啊,来,墨墨给我。”陶文昌先把祝墨接过来,“你这腰还抱她?让她哥知道你俩一起挂门上。她10层,你20层。” “杰哥才不挂我呢。”薛业不再多问,陶文昌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刚才打电话,杰哥说要去体育办。到底惹了什么校外青年,还他妈没完没了的。 薛业咬着牙,有点狠。 再看向前方,热烈的欢迎致辞除了张海亮还有两个人名,他更熟悉了。严峰,傅子昂。上届田径世锦赛三级跳金牌和立定三级跳的银牌。 师兄?来这么多?薛业紧张得不敢抬头,毕竟三年多没见,自己还跑步追星去了。 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啊,薛舔舔追星成功。 “诶,我们墨墨换新衣服了?”陶文昌不想打击薛业的审美和积极性,但实在太过奇葩,特别是这蝴蝶发卡,又大又蓝色,“墨墨吃饭没有?” “吃了。”祝墨知道这个更宠自己,“阿姨给我戴的发卡。” “好看。”陶文昌不知道她说的阿姨是谁,“想昌子哥哥没有?” 祝墨累了,一手一只戴墨镜的破风鸭,童声拖得长长的:“想了。” “真的啊?昌子哥哥也想你。”陶文昌有两个表妹,一起长大的,他还会扎辫子,“某人满脑子都是杰哥,不会给墨墨梳个马尾辫吗?” “这就是你闺女?”俞雅分外惊讶。一直以为陶文昌是花架子,没想到他喜欢小孩。 “瞎说的,祝妹妹,她哥可是祝杰。”陶文昌熟练地分出一把头发,编起辫子来。俞雅偏过头,好像从这个比自己小的男生身上看到不为人知的闪光点了。 薛业竖着耳朵偷听,操,自己怎么没想到编辫子呢,光想着教祝墨当小粉丝了。这时小礼堂的灯光渐暗,所有人的音量分贝都在往下降,再降。台上的灯光逐渐变亮,分出两个不同的世界来。 仰视和被仰视,嘉宾与听众。 主持人先上来,体院的领导也上来了,可薛业都不认识。直到张海亮上来薛业开始喘不上气,耳膜处于真空,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师兄来了。比自己大20岁,薛业刚入队的时候,张海亮已经跳成名了,每次回体校都像一场体育明星见面会。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有点自来卷,会给师弟们带纪念品,看金牌,还把自己扛在肩膀上去摸高低杠。现在38岁仍旧风采依旧。 傅子昂和严峰更熟了,吓唬自己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傻帽!一个比自己大两岁,一个大三岁,都是省队高校生。他们的比赛,薛业坐在电视前看直播,一场没错过。 这是罗家人。 罗季同,名将罗老的徒弟,真真正正的名师出高徒。薛业静静地仰视他们,听张海亮讲解国内外三级跳的训练方法、三跳比例结构和最后10米的速度,听两个从小最疼自己的师兄讲世锦赛的经验,心跳时缓,时快。 别人鼓掌时候他鼓掌,有兴高采烈也有自惭形秽。 陶文昌就没这么悠闲,祝墨伸手,他知道是要抱,结果一抱祝墨就睡着了,趴在肩上不带动弹。压久了,整条胳膊发麻。 他又一次给祝墨理头发,俞雅伸手帮了他。“祝妹妹还挺可爱。” “是吧。”陶文昌很小声,活动着麻痹的肩膀,“特可爱,就是不爱说话,胆子小,不像她哥。” “想不到你还……挺招小孩喜欢。”俞雅把那枚蝴蝶发卡拿过来看,再还给陶文昌。 不油嘴滑舌的时候,这人还挺可圈可点,加分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学生不散只好延长,8点一刻孔玉上台献花,作为张海亮的第一个徒弟,他有实力。灯一盏盏被点亮,学生群开始散场,嘉宾走特别通道去了后台,薛业坐着发呆,像做了一场梦。 原本他想去找师兄,又打消了这个主意,自己是运动员,那年头也不回地走了,重回田赛才有资格认师门。他站了起来,陶文昌把祝墨换给他,两个男生完成了一个交接仪式。 “睡着了,晚上别给她吃太多。”陶文昌嘱咐他,“一会儿你干什么去?” “先找杰哥。”薛业怕吵到祝墨,安静地往外走。 “十六!” 薛业的脚步停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2 “我就说肯定是他!”台上是张海亮,身后跟着傅子昂和严峰,再后面跟着孔玉。薛业的脚步一停他们跑过来。 薛业回头刚好看到傅子昂跳下讲台。张海亮跑得最快,一下将他撞进怀里,找到一个走失了的弟弟。 “你这几年跑哪儿去了!”张海亮想收紧拥抱才发觉他怀里有人,“这是……你妹妹?长这么大了?” 薛业没说话,只是咬着牙,生怕憋不住泄露半个字的委屈。那年他高高兴兴告诉师兄们自己要当哥哥,结果妹妹没了。他高高兴兴准备进省队选拔赛,结果直接退赛。现在他18岁,尝过痛苦也见过最黑暗的东西,他又回来了。 师兄不再像记忆里那么高,因为自己长大了。 傅子昂和严峰轮流揉他的头发,拼命揉,把他揉得乱晃。“行啊你,长这么高了,让师兄看看……嚯,看看脸,和小时候没变样嘛。” 薛业说不出话来,眼里有光。自己竟然和师兄们差不多高了,牛逼啊。 “傻了啊?”傅子昂撩起小师弟的刘海,看这看那的,“真是长大了,瞧瞧这美人尖。师父他老人家今年二月份还唠叨呢,说过了今年,罗十六也成人了。” 严峰的话不多,很宠地丈量他的侧腰。“嗯,现在还不讲理吧?不捶人了吧?” “不……怎么捶了。”薛业半天才开口,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密像回家。 孔玉刚跑过来,后面是白洋,尽量不把骄傲表现在眉目中。“薛业,这是我师父,张海亮。我是他目前唯一的弟子。” “来,孔玉,给你介绍一下!”张海亮爱惜地搭住薛业的肩,“这是师父最小的师弟,和严峰子昂同样都是你师叔,罗老教出来的,排行十六。” “什么?”孔玉不相信,优越感荡然无存。白洋、陶文昌、俞雅全部目瞪口呆。刚准备离场的人又退回来一部分。 “十六啊,这个是你师侄。”张海亮又把孔玉拽过来,“没想到跟你差不多大,也算同门不同师,你别嫌弃,有空多带带他。” 围住的人不少,有孙康孙健,大部分是体院跳远跳高的运动员。每个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场认亲。薛业竟然是张海亮的师弟,比孔玉辈分还高,他的老师是罗季同,体育教练中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上过最高级别的比赛平台。 首体大竟然藏着这么个人。孙健的嘴一直没合上,男神就是男神,天秀挂逼,藏龙卧虎,明天肯定出名了,必须赶紧要签名。 “来,孔玉,带你认师门。”张海亮很大方地介绍师弟,“叫小师叔吧。你这个师叔啊天赋最高,你师父的师父,罗季同老师亲手带大的,罗十六。” 自己师父竟然是薛业的师兄,这隔辈的错乱感一下给孔玉拉下一个等级。他不看薛业,别别扭扭地开口:“小师叔……好……你不早说。” “哦。”薛业还有点懵,抱着呼呼大睡的祝墨。他的脸变回曾经起跳时的表情,像白洋说过的,气形很凶。14岁的体校小霸王,踏上助跑道就令参赛对手直接退赛的运动员,罗老麾下天赋最高的孩子,师兄们最宠的小师弟,张海亮自愿给他当背景墙。 “师侄好。我说过啊,我不打晚辈。” 第60章醋海沉浮2.0 薛业抻了抻自己的衣领,挡住下巴,早不习惯被人盯着看了。罗十六是从小被师兄们疼大的,师父更是把自己从脚心护到手指尖,恨不得拉到每个教练眼前显摆一圈。 罗十六那年死在赛场上,可薛业你真的是回家了。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回来。”张海亮老成持重,欲言又止,“抱着的是小妹妹?5岁了吧?” “4岁多。”薛业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小就是被师兄们揉脑袋的命。 “回来就好。”张海亮在他肩上重重捏一把,欣慰又心酸,当年的那些事他们知道,薛业突然被爸妈带走,他们一肚子的话想问。 傅子昂搓了搓手:“来,给师兄抱抱。咱们师父就是古板,只收男弟子,当年把你抱回来我还闹腾,说好的小师妹呢?” 薛业愣住,想起很多事。教练和运动员同吃同住,训练时有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恩师就是顾忌这一点才收男孩子,不给外人捕风捉影的机会。 可师父万万没想到,身为男生的自己仍旧没能逃脱被猥亵的命运。爸妈愤怒过头,责问封闭训练营为什么没有学校的教练陪同,师父哑口无言。 恩师明年6月份是六十大寿,自己出事之前,他甚至不相信同性恋和恋童发生在眼皮底下,发生在体育圈子里。他从小与沙坑打交道,出身业余体校,15岁从体校选入市队,18岁入国家集训队,年纪轻轻闯入健将级别。他是国家级优秀运动员,退役后担任总队教练,但他更想亲手培养体校的孩子,把业余体校的好苗子挖出来。 所以恩师回到了他体育梦想的出发点。无儿无女,把一生奉献给体育事业,带队员打入世界最高级别赛事,却让最后一个爱徒摔了大跟头。 薛业记得那天师父和爸妈都哭了,谁也不忍心再怪谁。 小师弟走神了,严峰晃了晃他:“找到就好,师父最惦记你。” “啊?哦……”薛业倾身一笑,“我在电视里看你们参加世锦赛了,师兄真牛逼。” “牛逼什么啊,踝和膝都带着伤跳,不然我能让金牌跑了?”傅子昂还在惦记逗小孩,“给我抱抱,别这么小气。” “没轻没重,抱什么!”张海亮绷着冷面把傅子昂教训一顿,同门同师的根源在他们之间形成一股凝聚力,如同纽带,超越手足。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3 虽说竞技体育只看成绩,可罗老的门下绝无失误。罗季同的名字仿佛一个印戳,除了转业和退役的,上场必是前三内定。 可以和罗家人比努力,但也得服气。 其余的人,包括孔玉,谁都无法加入他们的谈话,只能震惊地看着。陶文昌偷偷拍了照片发给春哥,坐等春哥发出错过好苗子的哀嚎。 “我怎么没轻没重了?薛业小时候我还抱过呢。”傅子昂不屈服,执意要接小妹妹入怀,“挺轻的啊,比你小时候乖多了。你不让抱,抱一下就捶。” “谁让你们丫吓唬我。”薛业皱着眉,习惯受宠的臭毛病又回来了。 严峰注意到母子绳,使劲揉乱薛业的后脑勺。“没吓你之前也不让碰啊,谁碰捶谁。现在提出表扬,当哥哥很称职。” 这时候祝墨睡饱了,醒来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并不认识。她回头找,想说话又不敢,声音像小蚊子:“我想找哥哥。” 傅子昂偏过头仔细听:“什么?” 祝墨继续用蚊子声:“我想找我……哥哥。要哥哥。” “师兄还是给我吧,她认生。”薛业慌张地接过来。张海亮冷脸破功,不禁一笑:“咱们十六也有长大的时候,真争气。” “可不。”傅子昂笑弯了腰,“多像带闺女啊。师弟,要不我收她当弟子吧,这年龄可以开始练了。咱们选拔的时候也就这么大。” 薛业的头轻轻往后抬:“找捶吧?我和你差不多高了。” “别贫了你。”严峰也笑,指着薛业那张扑克脸,“他马上龇牙捶你信不信!” 好多的人啊,祝墨害怕,抱着薛业的脖子四处乱看,注意力很快集中到头发上,多了两条小辫子。不一会儿她软糯糯的脸闪过惊喜,向右伸直了胳膊。 “那个就是,我哥哥。” 谁?还有哥哥?师兄们同时向左看,一个很高的男生正往面前来。 一身全黑,圆寸带杠,背黑运动包,引人侧目。从周围的反应判断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祝杰从最后一排下来,拨开人墙走到薛业身边,依次扫过这三张不熟悉的面孔。 男的,男的,男的,都摸过薛业的头发,其中两个撩薛业刘海。 “杰哥。”薛业笑着迎上去。师兄们俱是疑惑,因为师弟和人不亲,就算笑也不会笑成这样。 “嗯。”祝杰朝他伸手,看进薛业的眼睛里。 薛业很好看。 陶文昌先捏一把冷汗,野逼你给我清醒一点,这是公共小礼堂,你刚禁赛,薛业刚认亲,要出柜别挑这时候。 “哥哥来了。”祝墨自己和自己说,朝他伸手。 “来了。”祝杰只是把祝墨接过来,单手夹紧她的胯骨抱在身侧,换手把包给了薛业,“沉,小心腰。” “不沉啊。”薛业很自然地斜跨上,围巾松开,露出喉结一点被嘬出来的深紫。 祝杰替他把围巾收紧:“吃饭没有?” 薛业摇头:“没有,祝墨说不饿,带着她买东西去了。” 祝杰眼里像有火,扭脸看旁边。“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师兄啊,这是我们家十六。”傅子昂很开朗的一笑,往小师弟头顶伸手。 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你们家的?”祝杰收回了手,后颈触目惊心一道伤,“我怎么不知道?” 严峰和张海亮同时皱起眉毛,师弟的脾气不可能随便给人拎包,更不可能拎得这么自然。陶文昌和俞雅对视叹气。 要完,第一次见面就惹娘家人,祝杰很绝一男的。 “大家换个地方吧。”最后体育部长出面圆场,“找个餐厅边吃边聊,张教练请挪步,大家都去,我请。” 张海亮神情凝重,重重地握了一把薛业的肩:“十六,你跟我们走。” 薛业一动不动,看旁边。旁边的人点头,他才摘了母子绳的手环跟张海亮走:“师兄,师父他身体还好吗?还……生我气吗?” “老样子,不气,总念叨着你。”张海亮远远地看了一眼身后,“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咱们过不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4 聚餐地点在东校门外的餐厅包间,除了师兄弟,白洋还叫上孔玉和祝杰。倒不是偏袒谁,只是他考虑得多,万一张海亮急了,这事不能让薛业一个人扛。 毕竟张海亮的苛刻脾气鼎鼎大名,能压住罗老十的只有罗老本人吧。 薛业怂乖地坐正,手插在兜里,给杰哥递了一把黑巧:“杰哥,祝墨呢?” “给陶文昌带着。”祝杰的视线和张海亮对撞,“没听你说过还有师兄。” 薛业顺手掰筷子:“杰哥你别生气,我解释。” “没气。”祝杰放低声音,把薛业面前的雪碧换成茶水,“一共几个师兄?喝水。” 茶很烫,薛业吹了吹,松软地报家谱:“师从罗季同,上头15个我排最小,体校出身。杰哥你要生气了我回宿舍给你劈叉。” “以后多的是时间劈你的叉。”祝杰一下下地敲餐桌,15个师兄等于15个家属,左手放在薛业右大腿的里裆掐着,“15个都和你这么熟?” “没有。”薛业疼得脸一红,偷偷挪开视线,“就从师兄张海亮开始。上面的都不怎么认识,我那时候小,他们已经放出去打比赛了,也有转业的。严峰是十四,旁边那个傅子昂是十五,我们一起长大比较熟。他们都打过世锦赛了。” “嗯。”祝杰的指节活跃着。薛业见缝插针地问:“杰哥,体育办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小事。”祝杰夹菜给他,“先吃饭,你不用操心。” 薛业端起碗:“谢谢杰哥。” 罗季同,原来薛业是罗老的门生,怪不得他听孔玉的老师是张海亮会有那种反应。别人一课难求的名教练是他师兄,不光孔玉震惊,体院震惊,祝杰同样。 不光震惊,他在礼堂的后排欣赏薛业发飘也十分骄傲。薛业很容易飘,飘得不装不假,飘得赏心悦目。祝杰忍住撩他刘海的欲望,不和这些师兄正面冲突。 特别是张海亮。名师门下大多眼里不容沙子。 孔玉的脸色惨淡一片,从骄傲的张海亮弟子变成了二队替补的师侄。自己师父对薛业的上心程度远超于自己,太打脸了,简直是在体院众人面前狠狠打脸。 真想变成一只鸵鸟,一头栽进沙坑不出来。还要叫薛业小师叔,低了一个辈分。 “照顾不周,照顾不周啊。”白洋起身敬茶,“早知道薛业是您师弟我也不惊讶了。本来啊,他想进二队的,可是这三年没有比赛记录所以系院方面不批。您可得好好批评他,这么好的天资不能放弃,应该冲一队。” 这一状告得明明白白,薛业的三位师兄肯定会劝他,再不济责问几句。但是谁都不开口,张海亮的脸色更是凝重。 白洋满心疑惑,宠得这么厉害,说一句都不舍得? “唉,他贪玩,想练就能练。”傅子昂引开话题,把没人动过的咕咾肉端过来,专心挑一小碗菠萝,“谁叫我们师父最疼他呢,小时候他吃饭都是教练和师父轮番上阵开小灶。吃大锅饭必须我们给他夹菜。护食,永远把自己爱吃的放跟前,谁都不给,活脱一个小霸王。” “是么?”祝杰看向师兄阵营,面不改色,“这么可爱?” 大腿被猛捏一把,薛业差点把筷子掉了。“不是……杰哥我那时候还小呢。” “我们师弟脾气不好,爱动手,你们多让着他一点。”严峰把这事当个正事来说,“他没挨过管,大家都是运动员互相理解,不闹出圈教练睁只眼闭只眼,天性打压下去上了场没气势。” “不是。”薛业两腿一夹,“杰哥,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严峰把傅子昂挑好的菠萝转给他:“怎么不是?你是熊猫血,十三岁那年被同班怂恿比跳楼。要不是师父及时逮住,你真敢从二层跳下来。” 薛业打了个哆嗦,抖着肩膀抬起头,把桌上的餐布揪得乱七八糟。“没有,师兄你记错了。” “什么?原来你是熊猫血啊?”祝杰把里裆的腿肉掐了个遍,“这个血型很少见。” 薛业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撩起刘海揪头发,两条长腿在桌下夹成麻花也躲不过去,练手艺也没这么酸过。 “可不是。”傅子昂以为他低头是羞于承认黑历史,“还怕鬼呢,夜里拉着我俩陪他尿尿,停电了钻我们被窝。别说,十六小时候挺好睡的,不折腾。就是太挑食了,颜色深的不吃,动物内脏不吃,味道稍微有点个性的蔬菜也不吃,还不能吃辣。给教练愁得啊,满汉全席轮番上。” “好睡……”祝杰虎口攥合,“这么能耐啊。” “不是,杰哥我怀疑他们泼脏水。”薛业别过脸,汗下来了。 祝杰给他夹紫甘蓝:“吃饭吧,小霸王。” “谢谢杰哥。”薛业往下生咽,身体倾向右侧。 “那位小兄弟,叫什么?”张海亮忍耐已久,小师弟出过事,孤僻又少年意气,对谁好就好到死。不能再让他吃亏了。 “祝杰。”祝杰还算老实,因为光线眼窝显更深了,“薛业高中同班,大学室友,老……朋友。” “杰哥牛逼,他练中长跑刚拿完冠军,1500记录刷新。”薛业威风飒飒地说。 “可现在禁赛了。”孔玉及时地补上一刀。师父最看不得品行不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5 “禁赛了?”果然,张海亮换了脸色,气势区别于这桌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祝杰,身为一个运动员,禁赛,什么正当理由?” 薛业一瞬哑然,不假思索:“杰哥他校外打架,为我。我被人打了。” 一桌肃然无声。 “被打了?”傅子昂笑容迅速消失,“谁他妈把你打了?哪个学校的!” 严峰强压怒火:“傅子昂,注意情绪,这不是在队里,张牙舞爪干嘛呢?” “你他妈没听见啊,十六叫人打了!”傅子昂的脸一下狠起来,突然又变成狠狠地心疼,“他就不该离队!当初我让你们劝,你们都不敢拦着!我又说不上话……” “话多了啊。”严峰提醒他,眼神示意还有外人。傅子昂立即闭了嘴,眼神中除了愤怒、后悔、同情还有没人能看懂的悲痛。 这是怎么了?孔玉看向他们,当初薛业发生什么事要离队?他看张海亮,试图从师父口中探知一二,可张海亮却用他从没听过的语气,极尽关心爱护甚至谨慎,冲那个傲得没谱的小师叔问道:“打没打坏?” “腰废了。”薛业视线一偏,“但是杰哥带我找医生治呢,都是职业运动员的医生,能治好,30岁我退役。” 又是杰哥。张海亮隔着桌,打量师弟口中的这个男生,他迎着自己的目光盯上来,不闪不躲。 “先谢过了。”张海亮以水代酒,小师弟当年的事,这小子肯定是知道的。 “不谢,应该的。”祝杰只收说话,不动杯子,左手心一层滑嫩的婴儿爽身粉。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我沉沉浮浮浮浮浮浮浮浮…… 咦,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功能失效了,鞠躬感谢!!! 第61章药! 吃完这顿,张海亮带着师弟们回酒店,明天实地授课。祝杰带薛业往反方向走了,白洋身为体育部长有义务安抚失落队员。 “行了,别难过。”他劝孔玉,“昌子说过这俩人拆不开。祝杰和薛业表面看不对等,私底下付出是相互的,否则薛业不可能单枪匹马撑三年,失衡的关系早就崩了。咱们祝福吧,放眼未来。” “我难过?”孔玉立一立衣领,“我早不难过了,追一次喜欢过就好。我是不甘心成绩……凭什么?” “不甘心风头被薛业抢?”白洋替他惋惜,“人之常情。你师父也是得罗老的真传才教你,多少人羡慕你啊。运动员要学会低看胜负,重视进步。” 孔玉拧着眉头,年轻的眼尾折出纹路。 “还不甘心啊?” “白队。”孔玉松了眉头,“天赋真比努力重要吗?” 白洋偏过头,斟酌许久。“严峰说,运动员不能打压天性,这话是对的。你师父知道你容易骄傲但从来不说,是保留着你的攻击性。没有攻击性的运动员上场像抽了骨头,会被对手压着打。横向对比,天赋确实比努力重要,但纵向对比,天赋、努力和野心,共同运作才能决定一个运动员走多远。” “你别老打官腔。”孔玉孤零零地吹着风,“说简单点。” “薛业有天赋,肯努力,野心又盛,他是天生的运动员。昌子就不是,他天赋和努力够格,可没有太大野心。”白洋和他并排,“你天赋差一点,可以拿努力补上,而且你有一点赢过他许多。” 孔玉失落一笑:“哄我是吧?” 白洋也笑了:“你想没想过,他条件这么优越为什么不跳了?” “我才懒得想。” “只能是一个原因啊。”白洋边走边说,“他运气不好,包括他的腰伤。我要是祝杰,三年之内不会同意薛业重返赛场。” 孔玉显然不信:“昌子颈椎也有旧伤,你不照样让他练着!” “别急,你太浮躁,每次比赛都是输在心理战上,对手一激你就输了。”白洋陡然转身,看着他,“背越式跳高是先直线后弧线的助跑,起跳危险系数才大,只要昌子保证背弓姿势,旧伤不会激活。你们三级跳不一样,姿势标不标准都会伤到腰。不过昌子的颈椎……确实是大隐患,高中时起跳练得太狠了。” “谁不狠?”孔玉叹气,“一朝体育生,一生体育生,不能上场打比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运气比薛业好,你随时上场。”白洋给他打气,“好好训练,拿成绩说话,你有提升空间。退一万步说……花无百日红,咱们是高危特长,花期比演员还短,一个不留意整个运动生涯就此终结,天资再高也会退役。” “可是……”孔玉跨了半步,“再短的花期我也想争艳。” 白洋说:“当年罗老遇上的孩子如果是你,兴许你也是他的弟子。可我不能否认一个运动员的努力,身体强度的指标你也懂,混着血泪磨练才能换一点提升。薛业的成绩对得起他吃过的苦,你也是。想争是好的,但没有必要不计代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6 孔玉很不客气地扫一眼:“你就向着他。” “我向着成绩。要不我说个小道消息你听听?”白洋刻意卖关子,“祝杰的。” “白队,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孔玉再紧一紧衣领,“学生会里都是人精。” “我向着薛业不等于向着祝杰,当然八卦一次。”白洋淡定地说,“他的处分,是学校上头的上头压的,不是队里的意思。没有校外打架。” 不是队里的意思?孔玉有点明白了:“所以?” “所以,他惹了不能惹的人,专门有人治他。上头不发话,禁赛处分没法撤。”白洋话音一顿,“祝杰也是运气差,他做事太绝,唉,连个替他说话的都没有。” 孔玉不接话。运气差,薛业当年究竟为什么要离队啊? 陶文昌刚回宿舍,几分钟后,薛业一脸通红地冲进来,翻箱倒柜找东西:“祝墨呢?” “亲手送到那个张蓉手里了。”陶文昌瘫在椅子上,“我以后再也不和爸妈顶嘴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带孩子真他妈累。我……” “累?祝墨怎么了?”薛业拿出一筒新ck。 被杰哥摁在四下无人处练手艺。 杰哥说两个师兄撩刘海所以连续练两遍。神他妈两个师兄,这要是十五个师兄一起来,薛舔舔你就死在四下无人之地了。 “墨墨不想走,我和俞雅陪她玩到睡着才抽身而退。你看张蓉给我们仨拍的合影……”陶文昌笑得玉树临风,“像不像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薛业摇摇头,愕然反应过来:“你丫占杰哥便宜!” “别,我真不想有他这么个儿子,太过操心了。”陶文昌忙着回微信,“墨墨明天怎么办啊?你带着?” 薛业苦苦思索那个一家三口的深层含义,又愕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在追俞雅呢?” 陶文昌大惊失色:“你丫才看出来?看来我对你情商的估测还是偏高了……” “你不是没缓上来吗?”裤子里黏得难受,薛业慢慢往浴室挪步。 “遇见命中注定可不就缓上来了。”陶文昌翘着腿,看他步态怪异,“俞雅小姐姐人美心善,说白天咱们谁没课谁带着墨墨,祝妹妹吃百家饭,上课前交接一下……你屁股疼?” “你才……”薛业回身像要捶人。可浑身关节是软的,围巾也丢了。 “干嘛呢?”祝杰拎着一袋石榴进屋,“小霸王缓上来了?” 薛业的脖子红得吓人,立马钻进浴室把裤子一脱,大腿根也是红的。他慌张洗掉再换新的,把脸扎进水池里降温。 祝杰找湿纸巾擦手,掌心勾抹了些许雪白色的粉末。 短暂的沉默,陶文昌有话憋不住:“你是不是早知道薛业练跳远的?” “高一。”祝杰动了动嘴,“有事?” “有事?高一就知道他不是跑步的,那你让薛业没头没脑陪你跑三年?”陶文昌的情绪过渡到急怒,出于同为运动员的理解和扼腕。 “三年,你知道三年能干多少事么?多少场比赛?” 祝杰不说话,拿出一个红石榴放薛业桌上。他亲眼看过薛业跳沙坑,可即便没看见,暗自留意的蛛丝马迹也能猜出八成。 不耐跑的平足、虎口的伤、看向助跑道的眼神和爱跳的习惯,一块块拼图握在手里,他花时间拼出一个甘于隐藏过去的薛业。 “你高一说薛业你滚回田赛继续练,我不信他不回去!”陶文昌站起来,“他是罗季同的徒弟,张钊说他高一就能破和区一中的记录,你就这么好意思让他陪你跑三年,结果什么成绩都没练出来?” 祝杰保持沉默。 陶文昌瞪着他:“做人不能太自私。” “陶文昌。”祝杰把薛业戴到破破烂烂的黑色棒球帽摆正。 “有话说!” “我是自私,薛业说他跟着我练,我就没打算让他反悔。”祝杰的回答平静无波,转身也进浴室。 疯子,神经病!陶文昌哑口无言,只能心里狂骂。 果然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野逼。他的自私就是装聋作哑,看薛业傻乎乎地练根本不精通的项目,只要在他眼前就好。 要不是薛业自己开口,祝杰才没良心劝他回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7 陶文昌无力地坐下,三年,一个运动员能有几个三年,现在腰又伤了。 祝杰进浴室,撞见薛业偷着用自己的牙刷在刷牙。他假装刚发现:“第几次了?” “哦……”薛业光着腿腾地方,“没几次,杰哥我错了。陶文昌和你吵起来了?” “也不算是吵。腰今天疼了么?”祝杰拿薛业的牙刷用。陶文昌的话句句在理,他能理解,只是做不到罢了。 “没疼,试着弯了两次都没疼。”薛业帮他挤牙膏,“杰哥,我想开始复健,行吗?” 祝杰捏了捏他含着泡沫的嘴,很软,很凉,薄荷味。“不行,比赛的事没那么急。” “我急啊,师兄们都打世锦赛了。”薛业惴惴地求,“一周锻炼两次。” “没戏。”祝杰含着冰凉的牙膏,和他冰凉地接吻,“没人说你成绩不好,先养伤。” 为了咬杰哥的舌头,薛业不小心把牙膏吃了。“那我养多久啊?” “5年吧,5年之后我让你上场。” 薛业全身僵住,5年?5年后都毕业了啊。 祝杰毫不动容:“真不用着急,5年都算短了。刚才……谁跟我说回来劈叉?劈一个我看看。” 薛业灵机一动,把浴室门锁上,挺拔的肩背靠向墙面,歪着头露出颈部曲线:“杰哥我劈叉劈得好,能有商量的余地吗?” “这个啊……”祝杰假装不懂他的意思,突如其来地一笑,“你先劈吧,小心腰。” 晚上孔玉没回宿舍,薛业照例爬到祝杰床上去睡。陶文昌戴上入耳式耳塞,再戴头挂式耳机,安然入睡。清晨他赶着晨练,那俩人还在抱团酣睡。 有对象了不起啊,陶文昌悻悻地做热身,手机一震,俞雅的微信。 [晚上我去田径场] “怎么了,一大早满脸傻笑?”白洋提醒他速度别降。 陶文昌略带期待地收好手机,重新找回高中田赛小王子的澎湃自信。“没什么,就是觉得有对象特别了不起,白队你还单着呢?” “滚蛋。”白洋踹了他一脚。 再见到薛业是下午训练前,陶文昌浑身酸疼地跑向田径场,他正抱着祝墨,短袖,右腕有护腕,脖子上挂着一条运动毛巾。面前站着的人陶文昌认识,首体大田径队总教练黄俊,私下都叫他黄世仁。 太狠了,女生当男生练,男生当牲口练。 看见祝墨,陶文昌心情大好:“墨墨,想没想昌子哥哥?” “祝墨你……不能亲我,我是男的。”薛业正在发愁怎么躲开,瞧见了陶文昌,醉醺醺的眼睛立马亮了。 这一回没贪酒,是练了三个小时的上肢器械,劳累过度,抱着祝墨大臂不停抖。 “昌子哥哥好。”祝墨和张蓉不熟,又见不到哥哥所以哭了一上午,被薛业抱着才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大眼睛弯了起来,使劲伸出了胳膊。 “来,帅哥哥抱着。”陶文昌有些吃惊,想不到她还挺认自己,比她哥有人情味,“呦,黄教练您也在,薛业你干嘛呢?” “康复训练完,落落汗。”薛业脸上全是汗珠,外套拉锁大敞,里面的医用护腰一目了然,紧紧地卡在胸肌下方。 陶文昌斜他一眼:“腰没好,这么练行吗?” 黄俊穿教练服,人高马大,手里拿着水杯,看这帮小子轮番上阵带孩子。“昌子你差不多就行了,还他妈训练呢。” “知道。”陶文昌满脸暖意,“您接着聊,我去那边。” 黄俊又重新折回来,对薛业语重心长:“我刚才说的话考虑一下。没有比赛成绩可以破例收录,但你要跟一队的训练。” 薛业的背心是大开领,喉结一块淡紫色,颈后一片淡红明显被狠狠握过一把,神色过于专注显得很麻木。 “不考虑。” “你别不给自己留后路,警告一次。”黄俊用过来人的身份藐视他的刚硬,“过去三年你没有一场成绩,学校没工夫刁难你。怪谁?怪你自己没冲出去。” “高招我按体特生录取的,查的出来吧?”薛业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非要争这口气,顺着黄俊的视线看到远处而来的师兄们。 高中三年体特生,体院录取的通知书,体育办完全查得出来。薛业相信白洋一定帮自己查过,可体育办还是以无赛为由拒绝收入田径队正编,不就是觉得自己没法为校争光,不想浪费训练资源么? 现在师兄来了,想直接拉进一队?晚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8 薛业绷着尖下巴,先不说愿不愿意,就说体育办明知自己有伤还要求跟一队训练,摆明把自己当比赛机器。可这就是体育圈的常态,伤不重要,学校要的是你能打比赛。 黄俊没见过不识抬举到这份上的小运动员。“我耐着性子再问一次,考不考虑?” “不考虑。”薛业单纯和体育办过不去,“杰哥不复赛,我不入队。” “说什么呢?”张海亮把头上的鸭舌帽戴在师弟头顶,“黄俊啊,这我家小师弟,亲的,打小叫罗老惯坏了,有得罪的地方您见谅,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这话明显是向着自家同门,黄俊也不好反驳了。“不敢,罗老的孩子都是冠军腿。走,带您看看本校的孩子们。” 张海亮去沙坑授课,薛业跟在后面慢慢走,身边一左一右突然多了两个人,傅子昂和严峰。 “有你这么落汗的吗?”傅子昂替他拉拉锁,“师父不在没人管了,要飘吧?” “我就没下来。”薛业有一点笑的意思,露出洁白上牙的一半来。每次大运动量的体能消耗,眼神就这样,有点茫有点失焦。 薛业这样一笑,傅子昂仿佛回到几年前,师兄弟们没休没止的训练,狭小的宿舍,披星戴月半睡半醒的晨跑,举重队和铅球队往硬皮地上砸杠铃,中餐厅西餐厅来回风卷残云……然后这所有的快乐在一个春天戛然而止。 严峰把目光从张海亮那边掉回来,拉起薛业左手:“十六,昨天就想问了,这干嘛的?” 薛业抬脸又是一笑,比刚才好看。“杰哥给的,我有嗜睡症,他怕我丢。” 又是杰哥。两人隔着薛业相视皱眉。 严峰态度严谨,看了看烙进金属的字和数字,预感在心里酝酿。“你在外头会随时睡着,这么严重吃什么药呢?” 薛业脚下一停,看完左边,看右边,愣是不敢开口。傅子昂觉出不对,师弟可不是一个怕挨骂的人,天生硬胚子,闯祸不眨眼。 除非他是怕另外一个人挨骂。 “你吃什么药呢?”傅子昂问,还是问不出来,薛业不想说的事能瞒到死。他干脆在薛业身上找,上衣兜摸完找裤兜,裤兜没有拽书包。 “师兄你……你他妈翻我包干嘛!杰哥给的,他又不害我!”薛业急了,眼尾的汗像甩了一点泪出来。 傅子昂在包里一通暴躁乱翻,最后往地上倒。各种各样的东西掉出来,他捡起白色的小药瓶,看一眼,甩臂扔进铅球训的练场。 “操,你他妈扔我药!”薛业要追,被严峰一把拉回来。 “子昂,是你太过了啊,不能随便扔师弟的东西。”他一把拉薛业,一把想拉另一个。 不料傅子昂甩开他,痛苦和自责终于击垮他,几乎失态。“我过了?他给十六吃慎用药!他还怎么往回跳?你说,他怎么往回跳!” 第62章自我的新生 严峰一动不动地站着,半天才问:“你吃的什么药?” 薛业借着检查鞋带的机会蹲下去:“盐酸哌甲酯片。” “你怎么能吃那个?”严峰不提药的名字。 “能怎么办?我都这副德性了,不吃药能怎么办?”薛业逆着师兄的关怀发脾气,从不是乖乖听教训的师弟。他走回长椅,坐得很安静,冰冷刺目地看着傅子昂。 唉,跟自己发脾气呢。田径场乱得厉害,连带着傅子昂的心境,他扑到外场的铁丝围栏上像要以一己之力将其压倒。 “妈的!他妈的!”傅子昂一声接一声地哮骂,路过的学生都开始看他。 “你抽什么风呢!”严峰又一次提醒他,“这是外校,不是队里!” “你滚蛋!我他妈能不抽风吗?”傅子昂根本不敢回头看,师弟就坐在那边,“十六那年退赛,他爸妈带着他利索地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又被人打废了,那王八蛋还给他吃药!严峰我告诉你,他太难了。” 严峰自然知道,闷声抓他过来:“你能不能有个当师兄的样子?” “别他妈劝我!”傅子昂又一次甩他,哽咽了。 劝他?谁也没法劝他。严峰回头看薛业,师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坑。 小师弟长得好看,可放在一个少年运动员身上又太过好看。有一年,体校来了个小有名气的导演选拔男一号的少年时期出演者,看上的就是薛业,叫师父回绝了。 他们都出身体校,说话还不利落就开始勤学苦练,流过泪也流过血。小师弟天赋最好,身体强度优秀,12岁名声鹊起,披荆斩棘地拿下全国少年组冠军。他是队里的骄傲,最有可能成为师父的翻版,只是不服管教,经常把挑衅的人捶到皮青脸肿。 他应该在14岁那年进省队的,然后和师父一样,从省队跳入国家集训队,打大运会、世锦赛,再往上,再往上……可还没等到杨威逞志,就被一帮匍匐阴暗的隐形怪物,猖狂地生吞活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9 身体没受到折磨可精神上被打成了残废,他像个残疾人一样从集训营回来,再也不跳,只会躲在宿舍里,和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师兄们说,他真的没输。还说看见马教练的毛了,恶心,急着把自己剃干净,不小心划破了一道口子。 无法再适应校队的生活,每一天的集体训练成了磨难。说喘不上气,又不让队医检查,带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最后被爸妈带走,再无音讯。小师弟被体育圈最黑暗的巨浪绞成了肉块。 高中这三年,他是怎么把自己拼好的,像长出一副新生的呼吸系统开始练跑步?他逃离沙坑,为什么重振勇气又重新跳了? 答案严峰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傅子昂的伤口在哪里。 那年,师父怕小师弟融不进陌生环境,推荐了两个名额,子昂本该陪着十六去的。可他临时变卦随父母自驾游去看布达拉宫,因为运动员从没享受过寒假。两个月之后,他带着所有人的礼物,整整两大箱回来,才知道出事了。 “别抽风,先把十六哄好再说,有你这么幼稚的师兄吗?”严峰在他脑袋上拨拉一把,“你去收拾书包,我和铅球队商量一下,去找药瓶。” 傅子昂咬牙切齿:“那王八蛋怎么办?” “就听十哥的。”严峰说,显然昨晚已经商量过,“十六想喜欢谁,就让他喜欢,只要他高兴就行。” “便宜他了。”傅子昂带着怒意去跑道捡着腰,把零碎物件一件件捡回来。严峰找铅球队的队长商量训练中止,在内场哈着腰,不断寻觅才捡回一个小药瓶来。 那仨人忙活什么呢?张海亮不禁张望。孔玉也跟着张望,那两个人好像在哄薛业。 “师父,薛业当年为什么退队了啊?”他实在好奇。 “不关你的事啊。”张海亮笑着,把他往沙坑里赶,“去,练起跳去!” 跑道外侧,薛业的脸扭向左边,嘴里叼住拉锁的金属头。再惹,龇牙。 傅子昂在右边赔笑,用力地揉他脑袋顶:“对不起一百遍,师兄道歉,书包给你捡回来了,别发脾气行不?” 这脾气一点没变。 傅子昂又求:“不该翻你书包,扔你药瓶,说你杰哥不好,别气了。咦,你喷香水啊?挺……有个性的。” 严峰也得哄他:“药也捡回来了,给子昂一个台阶下吧。” “哼。”薛业仇人似的瞪着他。 “别龇牙了,师兄让你捶一拳。”傅子昂拍拍胸口,“来吧,捶死我。” 咣当一拳,捶得傅子昂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竖起来。“妈的,你能不能收着点力气啊,真捶!” “你扔我药。”薛业这才说话,凶悍地收了拳头。 “是,师兄错了,捶得好。”傅子昂让着他,知道他拳头是虚的,能打,但是一碰就碎。 严峰也揉他头,关爱地看着时不时耍一顿厉害的师弟:“不生气咱们吃饭去,想吃什么?” “不吃,气饱了。”薛业微皱着眉头,旺盛的火气换成与生俱来的冰刀脸。严峰一看,嗯,是哄好了,可还要再缓一缓。 扔你杰哥买的药至于生这么大气? 突然有手机铃声,三个人同时摸手机,最后薛业站了起来,捂着嘴但没能挡住颌线脆弱的下半脸,是个笑容,跑到旁边接电话了。 “估计又是那杰哥吧?”傅子昂严密注视着。 “随他去吧,找机会提点几句。”严峰同样担忧,他怕薛业的一腔真心覆水难收。 “杰哥。”薛业声音很小,高中天天盼着手机响,现在每天响十几次。微信也拉出黑名单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祝杰刚刚找到张权给的地址,他理解中的地下拳场应该在不知名的地下室,没想到是大厦顶层。“吃饭没有?” “啊?”薛业笑得收不住,“还没吃,祝墨被陶文昌抱走了。” 祝杰一停脚步,对,自己是带着妹妹跑出来的。“让他抱吧,你别老抱她,沉。下午做什么了?” “下午啊……”薛业往跑道上乱瞟,“杰哥我下午在上课。” “上课?”祝杰捻着指腹,“你再回答一次,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薛业不慌不忙地说:“我真上课啊,就在……” “体育新闻的课表我有,你是不是也想挂墙上?”祝杰想象了一下,赏心悦目,“下午做什么了?” “我带祝墨。”薛业咽了下唾液,怎么骗杰哥一次就这么难,薛舔舔你情商不行智商也不行,“然后带她去健身房了。” “健身房……能耐。”祝杰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健身房是你家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0 “不是我家,杰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带祝墨去了。”薛业含混地说,“我把她放在安全区域,她玩沙包,我一直盯着……” “你能自己健身么?”不远处有拳声,祝杰好像察觉出肾上腺素在疯狂分泌。 不能。康复锻炼必须有医生资质的教练看护。薛业不敢接话,很怂地耷拉着脑袋,挨骂也没耽误他想象杰哥在那边生气的样子,骂人很性感。 祝杰憋了半天,把傻逼这类词憋回去。“半年之内不许练。” 薛业恍然:“半年?杰哥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了嘛,可以做上肢训练……” “可我没答应你现在开始练。”祝杰想起昨天浴室里的一字马交易,“你归谁管啊?” “归你管,不练了。”薛业万分落寞。 明年自己19岁,再养半年开始康复训练,20岁才能打比赛,大型赛事不一定赶得上。运动员没多少年好光景,18岁就是个坎,练不出来只能沉寂。 省队里17岁的孩子都被当做老将。 “听话,晚上等我回去吃饭。”祝杰知道他在动什么脑筋,“现在身边有人么?” “有,师兄在呢。”薛业的腹股沟发起酸胀紧绷感,想起昨天四下无人处,“今天没人撩我刘海。” “嗯,把手机给你师兄,我跟他聊几句。”祝杰的声音比刚才缓和。 薛业走回去,顺从地递手机给严峰:“师兄,我杰哥电话。” “我接!”傅子昂抢过来,“喂!正好想骂你呢,你自己找上门来了!你给我师弟……” “拿着手机往远走,走到薛业听不见为止。” “你说什么?”傅子昂被搅糊涂了,看一眼薛业开始往外走,“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是我师弟什么人?” 手机那边的人不说话,傅子昂以为他是不敢说,没想到,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靠,在抽烟。师弟怎么会喜欢这种拽逼? “我和薛业什么关系……”祝杰靠墙叼烟,回忆薛业收着腮吸烟的脸,“他底下有道疤,怎么弄的?” 妈的!傅子昂眼里顿时起了杀意:“你小子别太过分!” “我问你怎么弄的。”祝杰抽烟很慢,那道疤,自己第一次碰的时候就碰到了,“能不能说?” “我凭什么和你说?你算老几?” 祝杰把烟捏在手里,磕墙抖抖烟灰,掌心密密麻麻地打满了战术手带。“薛业这个人,以后都归我管,外人用不上操心。你们护不住他就换我,他以前的事……我知道。” 傅子昂握紧拳头:“你知道还问?你知不知道给他吃的药是……” “但我觉得薛业没说干净。”祝杰将烟头猛地碾灭,“你说。” 傅子昂看向远端,薛业背着棕色的书包,和严峰说笑。 这份沉默让祝杰有瞬间的恐惧:“不能说?” “他怎么和你说的?”傅子昂咬紧牙关,呼吸声泡足了后悔。如果当初和师弟一起去…… “他说马教练和队医欺负他,比赛误食肌松剂。”祝杰把欺负这两个字说出切肤之痛,“以张海亮的能耐,再加上罗季同,找个教练和队医不难,你们不去翻,是不是薛业的事不能翻出来?” 傅子昂无法回答。 祝杰痛恨自己眼下没有能力。“这件事我没打算这么算了,你们不找,我也会想办法找他。薛业的腰伤正在治,我和医生联系过,他不是嗜睡症,是腰伤引起的嗜睡症状。药可以慢慢停了,我给他减量。” 傅子昂心头一缓:“药必须停。” “停药后,他也不能回田径队。你们这帮人物一来,学校会立马拉他进一队,加快他的复原程度让他比赛冲名次。我可以拦着他,但你得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说干净?”傅子昂反问,半个字都不想透露。 “他跟了我三年,我当然知道。”祝杰故意强调三年,“薛业刚入一中校队的时候,只跟我跑,他是想找个人护着他。” 傅子昂再一次陷入沉默。 持续的沉默让祝杰的音量一降再降。“是不是那个教练……” “不是。”傅子昂痛到浑身发麻,“祝杰,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几件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1 “说。” “第一,如果你找着马教练了,收拾他算我一个。” “可以。” “第二,你得保护他。” “可以。”祝杰说,“我对比赛没执念,金牌拿过了,禁就禁了,我护他。” “第三,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师弟嘴里说出你半个不字,豁出命我也把你拉下来!你俩就是分也得是他甩你!” “这个……可能不行。”祝杰带着笑意,“我和他不分。” 张权正在打电话,看见祝杰便夹着手机过来:“行行,没问题,我先挂了啊……小孩你还真来啊!” “嗯。”祝杰说,说完是异常的沉默。 “有骨气。我先给你介绍介绍环境,你再考虑。”张权很高,穿一身蓝色西装,“这里是前台,和正规公司一样,拳场在后头,有三层观众席,视觉效果棒。第三层只有股东和大玩主能上。” “嗯。”祝杰绷着嘴角,跟他潜入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mma八角笼斗知道吧?”张权推开一扇又一扇门,看见祝杰后颈的大伤口,“具体规则差不多,一会儿给你看看合同。但是和普通搏击又不一样。眼睛、咽喉、后脑勺和裆,包括视线范围内的伤口都可以打。” 祝杰压抑怒火:“嗯。” 再往里就是笼斗场,一扇通顶的灰门,左右各两名安保,清一色的西装。他们拦下了祝杰:“权哥,你带人也得按规矩,验验没东西才行。” “验,他就一小孩。”张权漫不经心,“你,脱上衣让他们随便一过就行。” 祝杰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却恶狠狠地扒掉了运动t恤,犬齿的尖和舌面针锋相对,让他尝到了憎恨。 这种憎恨甚至超过他恨祝振海。 几分钟的安检,张权匪夷所思又故作镇定。 这副肌肉,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够凶狠,绑好的拳头就是恶犬的犬牙。但是这小孩浑身是伤啊,叫人揍得不轻。 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找死,还是就这么缺钱?张权实在想不明白,他曾经想把薛业拉过来打拳,但和祝杰一比,薛业那副肩薄胸阔的身体不太够用了。 他只能把祝杰的野性归结于一个原因。 “诶,我问你。”张权挺认真地问,“你查过自己是不是神经病吗?” 祝杰神色泰然的脸抬了起来:“是有病,敢让我打么?” “我操,小孩我他妈喜欢你这样的!”张权很久没见着这么邪性的人,“先把伤养好再说,缺钱我先借你。” “今天就打。”祝杰说,眼前一次次晃过薛业的脸。他只能再练10年,他说想陪自己练到30岁。 他为了自己拼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爬也要爬回去。祝杰深深地吸气,终于明白胸口里一直往外撞的力量是什么。 是他离开家,把根深蒂固的思想扔掉之后,开始顶撞生长的自我。薛业存在,于是真正的祝杰存在了,透过薛业这面镜子,祝杰活了下来。 血液开始躁动,兴奋,不想再忍,祝杰已经看到另外一个真实的自己。他要用钱,把薛业漂漂亮亮地送回田径场,让他的陈年伤痛,永远鞭长莫及。 第63章同意训练了 通过搜身式的检查,祝杰套上t恤,跟张权进入拳斗场的最里层。 第一次接触拳击是小学三年级,不跑步就去拳馆消磨时光。拳斗场和拳馆有相似之处,墙不上漆,袒露着大片大片的石灰色。拳台在正中央,周围起了三层360度的看台,活像一口井。 拳台是标配八角形的围笼,黑色,两个门,红方蓝方。从金属台阶上台,进笼直接锁门。 灰色的台面有血,有人在擦地。除此之外就剩下乌烟瘴气,越往上越豪华。这像个小社会,从底层往上看是仰望的,脱离家庭背景的帮衬。周围有不少员工,清一色西装,有吧台,水泥墙贴着一整圈海报和一个又一个诨号。 有的诨号是红色,有的是灰色。 “最近没有太出彩的,都是新来的练手。”张权向吧台要一杯柠檬水,“我们是正经拳馆,私下里玩一些。刚才路过的都是授课区。新人练手不签生死状,打出名了才有赔率,才值得我们冒风险。” “怎么打出名?”祝杰问,眉骨压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我急用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2 可张权把他当小孩看,刚查过证件,快19岁了。 “别逞能,这不是打架,磨练够了才敢上赌局。咱们这是高危行业,查得严,可别的地方……河南,山东,广州,多得是。十四五岁的小拳手不要命似的。” 祝杰不回话,从包里拿出一对黑金拳套。 “嚯,grant黑金格兰特!玩得够专业啊。”张权当他是意气用事。 直到他拿出一副护齿,张权震惊于他的认真。 “问你呢。”祝杰又问一遍,“怎么打出名?” “有点意思。”张权看着圆寸一侧的那条直杠,小劳改犯似的,“先打新人,每一场有分数,打到积攒出人气再对决。对决32强就能把诨号挂上了,红色是还能打的,灰色是暂时养伤的,毕竟咱们大客户喜好血性,残暴打法有钱拿。” “多少钱?”祝杰着手处理拳套的扎绳。 张权原本想说多少钱你也打不够积分,视线和祝杰相撞又改了主意。 这小子总给人无端的压抑,不止是神经病,是因为他自私。 一个人一旦自私起来是最可怕的,社会化程度不高,令人生畏。 “新人场8000块,32强之后看你和谁打,几万到十几万都有。没有体重和身高限制,没有拳套重量限制。”张权警惕地靠过来,“也没税。” 几万到几十万。祝杰指了一下墙:“那一百万的海报怎么说?” “那个?那真不是你能碰的。”张权意有所指地看着,“打出名有笼斗赛,算积分,再和咱们的拳明星打。能打赢,这100万归你,打不赢,打死了,自己收拾。” 100万。祝杰知道自己妄想了。“哪个是他?” “诨号叫小马哥的那个,拳场蛊王,和他对拳的赢率很低。”张权笑他没轻没重,“你碰不上他,人家不是每天来,一周一场,打伤的人比咱们周围这一圈人都多。整个拳斗场只为他一个提前开过笼,不然真打死了。” “那个能打么?”祝杰又问。 拳笼那边有骚动,有人摇铃,一个穿拳击短裤的金发男人上去了,红色的进攻拳套。 “seven,四分之一混血,混哪儿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新人里的老手。”张权瞄拳台,“想试试?” “8000块,今天的钱准备好。”祝杰又一次脱掉t恤,调试护手布的松紧。他咬上护齿,伸过戴好拳套的手让张权帮忙扎紧。 新人入笼全场一片死寂,两扇笼门同时锁死。祝杰打赤脚,原地活动双腿,掌控着腰部旋转力的感觉,非常锋利地架起抱头出拳的站姿,向空中打空拳适应自己的拳套。 腰肌劲瘦,高高吊起的聚光灯下一身的伤。 没有规则,没有护裆,随便打。他咬紧了护齿,脚下是橡胶。对面开始入赛挑衅,一双鲜红色的拳套。 敲钟声的响起提示计时开始。seven浅金色的头发被光打成油画色彩,他不带犹豫向前加速,抡起双臂,连续刺拳,瞬间将战况提前拉入白热化。祝杰10年的拳龄,沙袋都打过3年了,但是手臂的合拢格挡仍被击退数步。 笼外响起成片的嘘声。 “小孩。”张权向吧台再要柠檬水,不料回身过后,祝杰这小子进入了状态。 聪明。抵挡强到位,非常合格的后手选手,不急不躁把seven往笼角里逼。时不时一个标准的下潜闪身躲避对面的头部击打。张权着实意外,看他跋扈的架势像激进型的先手,不想他是锋利防守,铁桶一般,拳是刀刃。 过招几次seven立即转变路数,这是很难缠的对手,足以耗尽时间。3分钟内无法ko就算平局。 他拉近了重拳同时伸腿猛踹,对面立即有了重心不稳的迹象。 膝盖!破绽在腿! 祝杰将汗甩开,一具刚定型的身体。 血液席卷起冲动,连带雄性心理上的破坏欲,彻底爆发了。seven改攻下三路,杀伐决断向前包抄,两人近距离地争夺有利地形。祝杰拉开警戒,每一记重拳都不曾获得有效击打。 这小子懂拳!张权一拍大腿。 拳斗关键的不是攻而是防,不要琳琅满目的招式和炫酷夺目的技巧,防得住才行。街上随便打的人只会呼拳头,报仇似的快打,可上了拳场,没有技术性的防守和操纵步伐只能挨打。 祝杰护住核心区,全力格挡对面的挥臂,自己的小臂逐渐酸沉如灌铅。他咬着护齿感受凹陷的齿痕,狡猾地使用距离和角度化解僵局。 一秒一秒地过去,他把seven打乱,吊住了,逼紧了,对面下段扫踢他才奋力出拳,甩动着汗水左右开闪。对面上勾拳击打了他的肋骨,祝杰忍痛一记利落一二连击,前手刺拳再来后手直拳,调动将近两分钟,他开始出手了。 拳很重,一出手就见血。张权离他很远都听到了可怕的击打声。 seven甩出一口血痰同时把护齿吐了,对面杀过来他立马拖住缠斗,汗和血,伴随急促的呼吸,在橡胶毯上留下印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3 祝杰耳旁只有呼气声,左拳朝准seven的,下拳要重。 “十六那年还小,出了事只想跑。马教练关了他一个晚上,他放狠话要闹大,要让那帮人坐牢。他完全可以进省队,可几天之后,营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被人下了药。” 对面全力抡过一拳祝杰没躲,反手猛然下劈。 “外源性促红素,十六那一场跳出的成绩是17米10,太超常了,下场立马出现痉挛反应才注射了肌松剂。那帮人……他们太阴,一个用过禁药的运动员,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祝杰的膝盖反复撞向对面的下腹。 “当天下午他就被尿检血检的人控制住了,谁都接触不到。性质恶劣的赛中兴奋剂事故,不仅查他一个,连带全场比赛100多个体育生全体尿检。” 祝杰眼前只剩下一地液体。 “结果只查出他一个,成绩作废,所有证据都证明他用过兴奋剂。禁赛两年,禁赛期间不予注册运动员身份,负担100多例兴奋剂检测费用,十多万。猥亵的事和赛事打击他扛不住,他根本回不去了,只要上场一定会被翻出来,没有大学敢用他打比赛。他的比赛心理也出了障碍。” 小业回不去了,祝杰疯了一样盲目进攻,快速出拳还嫌不够。肌肉和肌肉碰撞,血和血互溶。 “啊!啊!啊!”他发泄式的嘶吼压着对面猛揍。压抑不住的愤怒、憎恨、伤痛在血里爆发了。 他回不去了。薛业带着一身污点离开体校,到了一中,他可能准备永远离开田径场,离开让他痛不欲生的梦想。可他跟着自己又练了三年中长跑,现在还要为自己重新跳远。他明明知道踏进比赛会被翻出黑历史,可他还是想回去。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证明他身为运动员从未倒下。 怪不得薛业高中从不报名参赛,高二下半学期末才通过二级运动员的审核。他不是不想,他一定想疯了,是不敢,是没有办法。禁赛期没过,运动员审核不通过,还有外源性促红素的使用记录。一旦被翻出来,一中的田径队不会要他。 赛中兴奋剂事故,光这几个字足以压住薛业一辈子。没有人能证明他是误服,证据确凿,他的血检报告呈阳性,没有牵连体校的教练就是万幸。 张权带着人冲过来:“快他妈开笼啊!这小子是疯的!” 随即笼门被他们剥开,几个男人从祝杰手里抢过一个血人,将近1米9的大个子轻微休克。祝杰踉跄着站起来又踩到血滑到,再站起来,一直狂躁地要去找谁,直到被好几个人按住,拳套已经打脱了手。 “差不多行了!行了!给你钱!”张权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震慑了,按住他,拿冰袋敷他残破的眉骨,“给你钱!” 上回开笼好歹是沈欲赔率最高的一场,这回就为了8000块,果然是疯子。 赢了?赢了么?祝杰不断地换气。赢了,自己赢了。赢了的除了sky,还有他的新生。 晚上9点,陶文昌陪着薛业在东校门等人,同时轻轻地拍着祝墨。 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玩得很累。陶文昌一下下摸她的脑袋,琢磨着怎么开口。 脑袋顶靠后的地方有个软包,磕的。肯定不会是今天和昨天,是祝墨在家里磕的。祝杰说爸妈不在,祝墨不跟保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保姆粗心,小孩摔疼了也不敢说。哥嫂也粗心,竟然没发现。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俞雅陪着一起等,“祝杰性格不好,他妹妹倒是可爱。” “还行吧,我是花花世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不喜欢小孩。”陶文昌力图撇清关系,奶爸人设无形中减少他的性魅力,“这不就是因为……薛业不会带嘛,帮他忙。” 薛业投来一个懒得反驳的眼神。整个晚上自己都没抱到祝墨,全让陶文昌霸占了。但他无心顾虑这些,杰哥说9点回来。 风吹脸有点疼,薛业把杰哥的外套裹紧,呼着寒气等电话。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面前,张蓉。她下车来接祝墨:“辛苦你们了,来,给我吧。” “轻点啊,刚睡着,晚饭没吃多少。”陶文昌一千万个不放心,“夜里饿了别给她喝白粥,墨墨说不喜欢喝那个。” “她和你说这么多话?”张蓉把祝墨接过来,一脸的讶异。孩子很聪明但太过内向,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哥哥不好,哥哥坠好,想不到和陶文昌最亲近。 “那是,我……”陶文昌想说我俩是好朋友,看了俞雅又改口,“我魅力大,小女孩也喜欢我。” 俞雅跺着脚抵抗寒风,有时真希望陶文昌别开口。花里胡哨的话张口就来,还是带祝墨的时候可爱朴实。 风很大,东校门外已经没人了,偶尔有也是低头匆匆赶路。一辆出租车的车灯打亮他们,接着副驾的门开了,一只黑色篮球鞋先踩出来。 “杰哥!”沉默一晚的薛业立马活了,迎着那道光跑过去。 祝杰下车先是一怔,没想到薛业会在这里等他,右眉骨简单缝过两针,瞒不住了。 “杰哥?”薛业停在几米之外,怎么又伤了? 祝杰轻轻地放下包,张开双臂,第一次朝薛业做出拥抱的姿势。“愣着干嘛?” 薛业也怔住了,看看偶尔经过的行人,生涩地搓外套兜。“杰哥,我能抱你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4 祝杰笑了一下:“你抱了就是你的。” 操。薛业感觉所有血液退回心脏,半秒内喷发灌入全身。他终于提起脚步,不假思索地奔向那个怀抱,冲撞进杰哥的臂弯里。四条胳膊同时收紧,搂着对方,像两个天真无邪的男孩,直到谁的嘴唇压到了谁的鼻梁上,眼皮上。 他听见杰哥的笑声,就在耳边。 “吃饭没有啊?”祝杰问,可是没给薛业说话的机会,肾上腺素还有残余,他用舌尖打磨薛业的上颚,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柔软的、服帖的头发,填充着他沾过血的指间。薛业很乖,每一次亲吻过后薛业都很喘。 “没吃。”薛业昏头转向,“杰哥我是不是挺沉的啊?” 刚才冲上来那一下,他感觉杰哥没站稳,晃了晃。 “你多高自己不知道么?”祝杰抱着试了试,“是沉。” 薛业有点迟疑了。“肌肉沉,我不胖。” “沉也行。”祝杰目不转睛地看他,这个拥抱来得太晚了,应该在高一军训的时候,“外人抱不动你。” “那我少吃几顿吧。”薛业很急地说,今天在健身房过称,确实不轻。运动员再瘦都不能算轻。 “还是多吃几顿吧,又不是拎不动你。”祝杰尽可能将他拢在胸口前面,“听话。” “哦。”薛业的目光锁定在眉骨上,“杰哥你又伤了?” 祝杰挑了一下眉毛,没什么感觉,并不疼。他的身体开始暖过来了,莽撞又有点孩子气地炫耀一次:“小伤,校外打架。” “哦。”薛业无力地甩甩头,什么校外的人啊迟早自己干一架,他笑了笑,“杰哥我给你拎包吧。” 他弯腰去提地上的运动包。祝杰反而先拿了,从包里拎出一个大口袋给了他。薛业不过脑子地接过来,抱着格外沉。 “什么啊?”他往怀里看了看,满满一口袋全是营养剂,各方面的,大概是一个运动员的训练季度量。这几个牌子他也买过,很贵。 杰哥给谁买的?薛业心里有点酸,没敢问。 祝杰忍不住又捏住他的下巴,手指比刚才紧很多:“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你的。” “啊?”薛业的嘴又张开了,上下唇之间连着一道口水丝,“我的?可我……用不上吧?” 祝杰皱了皱眉,脑子里过了无数条薛业你丫是傻逼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复健训练用不上,你就把这袋给陶文昌。” “真的?”陶文昌凑热闹来看,“真给我?谢了啊!” “假的。”祝杰冷眼瞪他。 第64章爱情苹果 薛业没反应过来,陶文昌难以置信。 这意思是……同意薛业开始康复训练了?祝杰没疯吧? 被校外青年打了两顿,良心技能点无中生有且直接加满了?不能吧? 张蓉将祝墨平放在车后座上,后备箱里拖出一个大行李箱来。小杰的臭脾气改不了,说多少遍也没用,脖子后面是祝振海打的,眉骨又破了一道,真是和校外人员动手了?她不信。 “马上年底。”她看着薛业,“给你和你杰哥添几身衣服,缺什么你跟我说。” “用不着。”祝杰把薛业伸出去的手打回去。 张蓉看着他的伤口,目测缝了两三针:“情侣款的,爱要不要。” 情侣款的?薛业被这四个字收买,杰哥不要他想要,只是没敢动。 祝杰看了看薛业欲言又止的侧脸,伸手接了过来。但没说谢谢。 风很大,陶文昌把外衣脱给俞雅,同时感受了一把人神共愤。“不是,你出去打架打爽了,能不能关心一下墨墨啊,在家谁负责照顾她?” 他妈的,这么小的孩子磕那么大的包,是不是可以告保姆了? “她?她怎么了?不是挺好的么?”祝杰耳边还有残存的对拳声,嗡嗡耳鸣,他抬手握了握薛业的脖子,“风大了,咱们走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5 “哦……衣服,谢谢您。”薛业朝着张蓉点头,随后追着杰哥的背影跑了。 陶文昌的脸上阴影压了一半,碍于俞雅在又不敢骂太脏。“蓉姐您赶快带墨墨休息吧,那俩人,就让他俩过二人世界去吧。” “唉。”张蓉将车门关上,“你倒是不一样,喜欢带孩子。” “哪有,您别瞎说。”陶文昌眼中有一抹暧昧,“不喜欢,我喜欢小姐姐。带墨墨是支援行为,我怕那俩不负责任的照顾不好。不信您问俞雅?” “陶文昌,你好好说话咱俩还有得聊。”俞雅看着这只雄性花蝴蝶在身边扑腾,“再油嘴滑舌,我拿胶条把你嘴粘上。” “别啊,我还想唱歌给你呢,刚学的,清唱。”陶文昌顶着寒风穿短袖,追了上去,“你喜欢听谁的歌?” “不喜欢听歌。”俞雅不接他的套路,“孔玉……最近没事吧?” 陶文昌笑笑:“没事了啊,他和祝杰才认识多久,薛业跟祝杰三年了,拆不掉,除非打死一个。” “三年了?” 陶文昌又笑笑:“是,以前很多事没理明白所以看不透。我以前也奇怪,薛业这三年究竟是什么勇气支撑着他,让他锲而不舍地找骂。现在想想,眼见不一定为实。” 俞雅惊讶了。“怎么说?” “你想啊,薛业是跳远运动员出身,可高一开学时候他是求着祝杰带他进校队练跑步的。”陶文昌分析起来,“这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他得珍惜吧?可你知道薛业逃了多少训练?每天祝杰光逮他回队就能跑上一万米,三年如一日地逮他。这说明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祝杰对薛业肯定特别好,薛业才恃宠而骄上了。” 俞雅看着他冻成上牙磕下牙:“你不是说薛业挺卑微的?” “他卑微?他卑微个屁!”陶文昌作自戳双目状,“我那是被他俩高中假象蒙蔽了,住一宿舍才知道他俩多腻歪。卑微这个词不是看他付出多少,主动多少,是这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薛业根本不在乎祝杰要不要他。他喜欢他,拿命对他,祝杰要说不需要了,他转身就走。” 俞雅哑然惊诧。 “这叫卑微啊?这他妈叫耍牛逼。”陶文昌走在前面挡风,“可祝杰敢说我不需要你了吗?打死他都不敢。” 俞雅第一次被陶文昌的口才逗笑,瞬间呛冷风。“咳咳……你还挺懂感情啊,高中没少交女朋友吧?” “没有……啊。”陶文昌顾左右而言他,“我高中想追的女生都被祝杰撬了,其实我内心世界也很纯情。要不要试着了解我一下?” “我胶条呢?”俞雅皱眉,带墨墨的时候多正常,现在真想把他这张嘴粘上。 薛业被护腰卡得胸下面难受,偷偷解开粘带中的其中一边,怀抱里沉甸甸的。虽然运动员不指着营养剂过日子,可这就像是他们的安全感,必须得有。 毕竟搞体育消磨的不仅是娱乐时间,还有提前耗费的身体机能。杰哥走路很快,从军训就习惯把自己甩一步。现在他们并肩,薛业却不习惯了。 杰哥护着他,从军训列队起就替自己挡着教官,连留校察看处分都替自己挡了。他喜欢走在杰哥后面,有人给他挡着风雨,给他开路,好留给他时间做缓冲,让残废的罗十六慢慢站了起来。 况且两人都是运动员,身材号码不小。光是并排走,一条单向小道就被堵严实了,后面的人想超都难。 尽管杰哥不愿意,薛业还是悄悄慢下一步,溜回他背后,给后面的人让出半条路来。前方的风把什么气味送进他的鼻腔,从不属于杰哥的烟酒味,很浓烈。 杰哥到底去哪儿了?和什么人打起来? 薛业想问,回到宿舍孔玉刚洗好澡,很像样的身材暴露着:“小师叔回来了啊。” “有事啊?”薛业容易飘,特别是被喊作前辈,从前他排行最小,师兄们揉来揉去。他摔个跟头,五六个人一起冲过来扶。 “没事,闹半天咱们是一家人。”孔玉像急于修炼不小心走火入魔,把自己的训练强度足足提高一倍,“我看见你在健身房苦练,什么时候给师侄开开眼,跳一个,省得我师父成天把你挂嘴边。” “等你跳过16米8再说,实在困难,16米5也行。“薛业很不给面子,放下营养剂追进了浴室。你让跳一个就跳一个?那我这个小师叔多没面子。 好不容易有个晚辈,装完逼赶紧溜真刺激。 切,孔玉那张高级脸气得几乎要变形,好拽一男的,自己练死了也要赢他。 浴室里,祝杰靠着水池边缘正在抽烟。 “杰哥。”薛业先帮他脱衣服,他很少在杰哥面前皱眉头,因为杰哥高一就说过了,薛业你丫皱眉头不好看。 现在眉毛中间拧得死死的。 杰哥的状态和自己刚开学很像,表面风平浪静,但眼里的焦灼掩饰不住。那段时间是他的缓冲期,不爱动、不爱吃东西、不爱起床,只想昏天黑夜睡觉连腰疼都不想管。 但从未想过放弃。 休庭期间挨打,有那么一瞬间薛业想过放弃,算了吧,比赛比不成,爸妈也不在了,最好直接打死。可这种想法只存活几秒,当腰椎遭受重踹那刻薛业本能地护住了,躲着他们往墙边靠。 他是贴着墙挨的打。不想还手,却知道护着脆弱的头,藏起腰,缩着腿。以前凡事有爸妈挡在前面,也是那一天薛业才开始清醒,他们走了,要靠自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6 能爬起来一次就能爬起来第二次,即便杰哥开学不找自己,等缓过去,他会按部就班地上课,治病,决不放弃。 “累了吧,你下午练什么了?”祝杰叼着烟,任薛业笨手笨脚地脱自己的衣服,解皮带、解扣子。拉链下面鼓鼓囊囊。 “练了上肢,没动腰。”薛业笑了笑,“杰哥,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有,就是禁赛闹得烦了。”祝杰说了个挑不出错的理由,抓着薛业的肩,“看谁都想动手,过两天就好。” 薛业信了,确实,自己刚禁赛的时候也看谁都想动手,可军训就被杰哥收拾服帖了。他伸手戳他的眉骨,像军训第一次碰杰哥的伤:“疼么?” “疼啊。”祝杰很快笑了一下,恶犬一样的专注眼神,“你有药?” “没有。”薛业也笑了,“杰哥你吃苹果吗?我削一个咱俩分。” 苹果?祝杰坚硬的心裂开一道缝,他不希望这一道缝隙成为自己的软肋,可现在已经晚了,有了薛业,他开始有了恐惧和担忧。恐惧会失去,担忧会没钱。 很可笑,但是超出想象的甜蜜。 从前的薛业有多不爱吃水果,只有他知道。现在的薛业已经会用这一招哄自己了。 “行啊。”祝杰把烟掐灭,两手笔直地支在台边,等哄。 等了三年薛业终于开窍了,奇葩情商。 “杰哥你等等啊,我很快。”薛业是真的不爱吃水果,削皮练了三年倒是出神入化,不一会儿拿进一个光溜溜的大苹果,一人一半,面对面啃起来。时不时眯起眼睛看看对方,然后傻笑。 杰哥吃东西都有股狠劲,薛业乖乖吃自己的,后悔刚才没给杰哥练个口艺。“甜吗?我特意挑了个大的。” “还行。”祝杰原本想撩他刘海,手背却只蹭薛业的眉骨,“你这里的伤长好了吧?” “好了,早就好了,我复原速度快。”薛业舒服地眯起眼,“杰哥你这个……比我那道口子深,好在藏在眉毛里,不会留疤吧? 祝杰把自己咬过的苹果换给薛业,抢他吃过的。“留,无所谓。你今天复健有教练在么?” “没有啊,我随便练练上肢,眼睛没离开过祝墨。杰哥你放心,只要我在没人能碰她。”薛业不懂怎么吃到一半的苹果换了,“还有一件事……” “说。” “杰哥,我自己减药了。早上一片,中午半片,晚上不吃了。” 说话声停,只有两个男生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声音。祝杰丝毫不意外。 “找我抽你吧?”祝杰还是要骂他,嘴里一口酸苹果喂过去。薛业吃相挺好看的,他总想尝他手里的,试试到底有多好吃。 结果真他妈酸。 没有薛业的舌头有滋味。 薛业微张嘴,两排后齿将半湿的苹果咬成泥。罗十六不会吃别人嘴里的食物,但薛业会,吃得很开心。 “要抽我……也行,杰哥你轻点。我是这么想的,明年3月有场小比赛,我进预赛划划水,找找感觉,不往上打。6月份那场比赛壮观,我必须参赛,把金牌捞进兜里。到时候你也解禁了,咱俩刚好能一起报名,田赛径赛的金牌一起收,牛逼么?” “6月啊,我想想……”祝杰从他嘴里抢了一口苹果泥,“薛业你丫真是傻逼。” 薛业垂下眼睛一笑,眼睫毛跟着压下来,知道杰哥骂什么。 现在自己的身份很尴尬,体院不会费工夫抽查,晚两个月停药完全没问题。可恩师从小敲打体育精神,不训练还好,一旦开始训练,药必须停,否则就是带外挂。不仅对未来的竞争对手不公平,也脏了自己的腿。 只要练,血里必须干干净净,才对得起运动员这三个字。他躲在杰哥的光芒下养了三年,已经准备好了。 “杰哥,老李和王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专家针对我的片子又会诊了,嗜睡的症状八成和腰椎有关。”薛业怕他不同意,吞吞吐吐,“他们都是……都是职业队的老医生,对这些药比我还敏感,问我是不是遵医嘱吃的。” 祝杰沉默,原本计划年底带薛业看嗜睡症,还好他根本不是。 “我先停一半药,下午犯困就睡一小觉。”薛业从兜里掏出一盒新的肉色肌贴,“买一赠一,你一盒我一盒,杰哥你就让我练吧。” “我没不让你练啊。”祝杰挺冷酷地叼着苹果核,“营养剂知道怎么吃吧?” 薛业一听,知道这是同意了。“会吃,杰哥你花不少钱吧?” “我缺过钱么?”祝杰反问,狠狠掐了一下薛业左手的小指甲盖,深紫色的,“哑铃磕的吧?懒得骂你了。” “啊?哦……”薛业疼得手一缩,“杰哥你骂,我听着。” “体校小霸王,牛逼。”祝杰撩起他的衣服,检查被护腰勒红的胸口下方,“康复训练你一个人不行,我让张蓉找个有资历的教练,女的,每天来学校带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7 薛业没说话,但他没拒绝,杰哥能想到的问题他也懂。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找教练,看病,开药,不少钱吧?成超赔我那十万先……” “用不着,又不缺钱。”祝杰突然笑了,埋脸听他的心跳,闻他的香水后调。其实问题很好解决,没有学校敢用薛业打比赛,那就花钱送薛业做自费运动员。薛业再也不用代表哪个队、哪个团体,他只代表他自己,漂漂亮亮地回赛场。 “薛业,咱们出去住吧。” “什么?”薛业的皮肤沸腾了。 祝杰笑着咬他耳朵,再也不想压抑了:“租房,咱们带祝墨。平时张蓉陪她住,周末咱们回去住。以后她归你管,你归我管……” “咱们……带祝墨?”幸福来得太突然,薛业有点飘,“行,行啊。可周末不回家,杰哥……你爸妈不生气啊?” “禁赛,吵翻了。”祝杰把脸偏过去,狂妄自大地提要求,“你跟你爸妈说周末训练,不想骗就直接说陪我。” 陶文昌进屋,刚好听见这一句,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祝杰这个野逼要是租房了,薛业周末连楼都下不去,直接剥夺人身自由。 但架不住他傻他乐意啊。陶文昌往浴室里扫了一眼,俩人亲密地抱在一起,还真是谈恋爱的样子。 祝杰这是如何交男朋友了吗?学挺快啊,有点嫉妒。 “杰哥,其实你多笑笑好看。”薛业说,“特帅。” “有什么值得笑的?”祝杰问。 薛业把胸推器械压紫的小指甲盖伸出来:“我可以天天犯傻逼逗你……” “薛业你他妈有毛病。”祝杰把脸偏左,又笑了,“没事,反正我也有病。” 第65章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薛业正式把药量减到三分之一,准备康复训练。他必须把自己的血洗得干干净净,因为他有污点。 “禁药使用”这个污点很难洗,洗不掉,特别是自己的状况。 无论外源性促红素是怎么进入自己体内的,血检、尿检报告都没有作假,检查结果呈阳性。一个用过药的运动员在赛场的可信度极低,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 但杰哥一定会信自己。 周三下午,薛业带着祝墨去做整脊,仍旧疼得龇牙咧嘴。老李一大把年纪了仍旧能开动嘲讽技能,把怕疼的小运动员挤兑到无话可说。 倒是祝墨,跟陶文昌混了几天开朗不少,每一天都要背小书包,包里装着小澡巾。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整脊这天她绕着理疗床转圈跑。 这跑步体能,果然是杰哥的妹妹,噔噔噔、噔噔噔的,将来培养你跑马拉松。 杰哥的运动基因就是牛逼,不愧是他。 周五下午下课后,薛业抱着祝墨去送师兄,路过了装修中的健身楼。风很大,他替祝墨紧一紧围巾。 东校门外,车已经等着了,三个人都还没走。小师弟赶到时正好起风,像一艘孤独的破冰船,破冰前行。他退宿那天谁也没通知,自己收拾好行李干脆利落地走了,严峰是第一个发现宿舍里空出床位的人,急忙把傅子昂叫回来。 那年两个人都是体校高中生,严峰刚进省队还是新人,小师弟的不告而别令他们焦头烂额又无从寻找。同一年,一起长大的罗十一、罗十二、罗十三,一个大学转业,一个因伤退役,一个随父母出了国。 圈内都说,罗季同的时代结束了,没有出色的孩子顶上来。直到严峰和傅子昂今年初杀出重围,但成绩远不如罗老当年。 这三年,傅子昂不止一次想象,薛业离开时大概恨着自己,不然不会一句不说。他那么热爱体育,该是怎么不舍地离开?会不会频频回头,期望那些没用的师兄们来送一送? 现在师弟找回来了。比之当年,薛业的身高长了不少,不曾停断的训练增加了他的肌肉围度,成年男人的身型轮廓初成。 “师兄!我晚了!”薛业一路小跑,眼前张海亮、严峰、傅子昂,全是省级一级队伍的队服。不同的是张海亮穿教练标配。 “又带祝妹妹上课去了?”严峰替他接过来,“腰没好,少抱她。” 薛业一笑:“她走不快,你们直接去集训?” “嗯,直接拉过去,封闭半年受罪。”傅子昂犹豫几秒,拿出一个信封来,“这你收好。” “什么啊?”薛业好奇打开,立马还回去,“这是你工资卡和补贴卡,不行,我拿你工资我成什么人了。” “拿着,每个月不多。”傅子昂又给推回去,进了省队就能拿国家补贴。当年要不是那件事彻底改写师弟的命运,他也是省队种子,估计都进了国家集训队。 “子昂让你收就收着,不想花就替他存着,省得他一分钱也存不下来。”张海亮说,“你俩先上车,我和十六再说几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8 “那……我们先上车,有事打电话,虽然师兄们过不来但也不是好惹的!”傅子昂说。严峰把祝妹妹还给了师弟。 薛业跟着张海亮走了几步,提前开口:“师兄,杰哥和我是认真的,他……” “我没说不让你俩谈朋友。”张海亮一向谨慎,“师父在瑞典养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到时候你自己跪师门,我也替你瞒不了多少。” 跪师门?薛业又开始干搓羽绒服外兜:“师父还、还认我吗?” 自己是不告而别,师父那个暴脾气……一定把自己腿撅断当盆栽。 “他老人家嘴硬,咱们哪个没被骂过?谈朋友的事……你服个软就行了。”张海亮使劲地捏了捏小师弟的肩膀,“这事……我也不好说你太多,你对祝杰那个人了解吗?” “了解啊,杰哥是我同班,我追他三年才追上。”薛业言之凿凿。 张海亮不为所动,他想的多,严峰子昂到底还是孩子,再上过世锦赛也是20岁出头。“你爸妈和他爸妈,知道了吗?对你俩是什么态度?” “我爸妈……不管。”薛业还想往下编,惊然一愣。 自己对杰哥,真的算不上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人员、态度一概不知,就连杰哥的家庭住址自己都不知道。 杰哥没有和自己提过。 “他爸妈……不同意?”张海亮的心很酸。祝杰是师弟花三年时间倒追来的,在这段感情里不占优势。 “不是,是我……我没问过这些。”薛业脸红一笑,不觉得这些问题有多重要,“但师兄你放心,杰哥说了我俩不分开。” “行,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比赛的事……不急,缓缓再说,或者再过两年。”张海亮停顿,如同被冷风噎住,“是不是因为以前的事……不敢喜欢女生了?要是能突破心理障碍,还是找女生吧。你和祝杰……” 能断就断了吧。张海亮深知体育圈的不接受度,也是怕祝杰变卦,怕他家里伤害到薛业。 “能好好的就好好的吧。”但他到底是心疼师弟,说不出口,“还有,我徒弟孔玉,性格骄傲又好胜,也是容易得罪人,他是你师侄,有什么事你俩相互照应。” “嗯,我不打晚辈。”薛业开着玩笑,把躲在腿后的祝墨拉过来,“这是哥哥的师兄,说再见。” “叔叔再见。”祝墨穿一件斗篷式的羽绒服,戴毛线球帽子。帽子上别着蝴蝶发卡,又大又蓝色。 “啧,怎么就叔叔了,我有这么老吗?春节之后我能回来一趟,再来看你们。往后没人再欺负你。”张海亮最后在薛业头上揉过一把,上了车。 送别师兄,薛业抱着祝墨往田径场赶,现在他还是二队的替补。但有了师门的光环,待遇大不一样。 一队还在训练,二队已经解散,孙健蹲在沙坑旁边筛沙子。 “怎么你在?”薛业给祝墨的围巾又往上提一提,只露眼睛。祝墨想和哥哥说自己快要憋着了,不敢。 “男神,我受罚呢。”孙健见着祝妹妹立马扔了筛子,“来来来,我抱一下!” “你手不干净!”薛业把他一脚踹远,不理解这帮体育生有什么毛病,见着祝墨就想抱一把。 找机会捶飞。 祝墨见过孙健许多次,曲着胳膊勾住薛业的脖子,眼睛却看着这边:“黑哥哥好,你手不干净。” 孙健站旁边委屈:“我皮肤黑是晒的,我哥说我小时候白着呢。这不叫黑,叫古铜色。” “古铜哥哥好。”祝墨立马改口,长长的头发被狂风撕成左一缕右一缕。 昌子哥哥不在,没有人给她扎辫子了。 薛业把这些头发塞回围巾里,依他的主意直接剪了就行。“你怎么又受罚了?” “测试呗,成绩不理想,我哥也没面子。”孙健凄凄哀哀,“只能说咱体院要求太高,我这成绩在别的学校肯定一队。” “弱……”祝墨还在,薛业把脏话咽了回去,“弱弱就是欠练,老实挨罚吧。” “没说不练啊,明年我必冲国一。”孙健老实地蹲下干活,薛业蹲在他右边。祝墨像个小麻雀围着男神绕圈跑,真可爱。 “祝墨,回来。”薛业时不时高举右手,以免身体被母子绳捆住。他再一次感叹这旺盛的精力,是个跑马的料。杰哥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噔噔噔、噔噔噔的,一定从小就是圆寸,带杠,帅翻幼儿园。 从小就是幼儿园里最野的崽。还好上了高中才遇上杰哥,要是幼儿园里认识,嚣张的自己一定天天被杰哥打哭。 祝墨听到召唤,抱着膝盖蹲下,跟着薛业一起挑小石子,还是不爱说话。 “男神。”孙健像河马潜水,身形健硕却无声地靠过来,“要不你收我当徒弟吧,我给你拎包。你要收了我,我和孔玉就是一个辈分了,有面子!” 薛业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他,你想得挺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9 孙健立马笑开了:“我随便一说,你是罗老的弟子,张海亮的师弟,肯定不轻易收徒弟。我不就是羡慕孔玉嘛,谁不想有个好师父。师父带入门比什么都重要,少走好多年弯路,起点高……不过这几天可有他受的,每天气得脸色涨紫,茄子包似的。” “孔玉?”薛业立刻警觉,“他怎么了?” “生气啊,这几天开始交流学习,外校来体院观摩,其中就有今年三级跳的银牌,明里暗里说孔玉顺风向跳也不行,师父再好顶个屁用。”孙健叨叨不停,像和上级交代情况,“我凭良心说,孔玉绝对有能力,但是他太容易急躁,激进,总输在心理战。一跳稍微失误,二跳三跳救不回来的。” 明里暗里说孔玉?薛业没那个好心替他解围,但师从同门这四个字,好比一根隐形的绳索把他俩划成一堆。孔玉阴小师叔,是窝里横,孔玉在外面受气就是师门受辱。 “明天还有交流学习?”薛业问。 “有,下周五才走呢。”孙健回答。 “行,哪天碰上了再说。”薛业松开拳头,手里一把小石子,“什么货色……就敢挤兑我师侄了。” 孙健赶紧鼓掌捧场。唉,男神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差,说翻脸就翻脸。 “薛业。”祝杰在铁丝围墙外面站住。眉骨的伤口快能拆线了,耳垂下方却多了一道口子。 “杰哥!杰哥你回来了?”薛业的冷峻脸瞬间柔化,欢快地跑过去。孙健看傻了,原来男神不是翻脸,他是学过川剧变脸啊。 “吃饭没有?”祝杰的手指伸过铁网,缓慢地刮薛业鼻梁。刮到鼻尖将鼻翼一捏。 “没吃,我等你回来一起吃。”薛业将脸凑近,方便撩刘海,舒服得闭上眼。 哥哥回来了。祝墨也跟着跑,一直跑到围墙边上,仰着谨慎的小脸:“哥哥好。” “嗯。”祝杰低头看她。 突然身边有个妹妹,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妹妹,他始终找不准交流的方式。万幸的是祝墨长开了,刚出生那时候特别丑,还能哭。还没有头发。 “你俩干嘛呢?”但他偶尔会和祝墨有视线接触,比如现在。 “帮哥哥和古铜色哥哥捡石头。”祝墨看了看沙坑,“古铜哥哥说他不黑。” 古铜哥哥?祝杰看到沙坑旁边的男生。孙健,男的,抱过薛业一次,叫男神数次。 他皱了皱眉:“不是古铜色,他就是黑。” “杰哥你忙完了?”薛业趴在铁网上,像急于出狱的小囚犯。 “忙完了,你一会儿要训练?”隔着铁网,祝杰往薛业的手心里塞了个东西。动作很快,快到没人发现他们的手指勾结过一秒。 北风很冷,他们的手滚烫。 “有训练,可你回来了我就不想训了。”薛业很坦率,紧一紧拳头,里面是刚硬的东西,他一看就愣了,“钥匙?” “把房租好了。”祝杰喜欢高领,羽绒服同样带领子,拉起来遮一遮下巴,“咱们住的,已经租好了,新换的门锁。” 薛业不敢相信,匙齿压住皮肤生疼因为攥得太过用力。“这么快啊……杰哥我没做梦吧?我以为你说租房怎么也要……春节过年之后。” 祝墨赶紧学哥哥,拉围巾遮下巴:“这么快啊?” “快么?”祝杰又把手伸过去,猝不及防地弹了祝墨一个脑瓜崩。早就想弹了,让你小时候那么能哭。 君子报仇,四年不晚。 祝墨被弹傻眼,戴着帽子还是很疼,委屈得嘴角下撇,想找昌子哥哥。 “不服啊?小不点。”祝杰支着膝盖研究她的表情,再看薛业,也是傻乎乎的样子,“别发呆了,快点,刚拿到的钥匙,陪我看看房。” “哦……好,杰哥你别急,我很快!”薛业大梦初醒,抱起祝墨往操场的出口跑。 要和杰哥同居了,薛舔舔你简直人生赢家! 风很大,祝墨被这个哥哥和那个哥哥抱出习惯,不爱自己走路,可是当着亲生的哥哥就不敢了,乖乖地拉着薛业右手,一小步一小步追赶两个大人的步子。他们在说什么,有时她也听不懂,只是觉得哥哥最近笑了很多,以前在家从来看不到。 “哥哥。”她突然停了,看向自己的右边。 祝杰脚步一停,还在想后天和谁打,能排多少积分,拿多少钱。“有事?” “哥哥拉手。”她把手伸得很高,因为哥哥太高了。 拉手?祝杰从没有拉过她,只朝自己妹妹伸了一根食指。 “你太矮,拉不着就算。”祝杰说。祝墨够着那根指头,直接攥住了,攥完露出大功告成的笑脸,又开始往前迈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0 真的矮,小不点,也不知道将来祝墨能不能长到1米5。三人的步调极不统一,两边的要迁就中间那个,薛业差点顺拐。出了东校门往左,再经过一条三岔路往右,不到20分钟的路程,祝杰细眯着眼看前方,感受和薛业回家的心情。 现在这个家是临时的,小了点,破了点,以后一定换个好的。 “杰哥。”薛业叫他,发现杰哥竟然偷偷在笑。 “怎么了?”地上有坑,祝杰拎着祝墨的羽绒服帽子,直接把她提过去。 “没什么,我今天还没说喜欢你。”薛业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美人尖,呼出一团团热气,“杰哥我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将脸惬意地扭开,随即高领扯起来:“起风了,别说话,回家再说20次。” “杰哥。”祝墨被风吹得眯眼睛,“杰哥,我也喜欢你,你坠好了。” 这一秒,妹妹的概念突然间在祝杰脑中开始具象化,极其迅速,第一次从混沌的字面意义变成了眼前的小女孩。 “杰哥是你叫的么?”他的手心里全是热汗,因为把食指给了妹妹,心里是紧张,“再瞎叫给你挂20层。” “哦……”祝墨半信半疑地点头。 三人又开始顶风往前走了,前面是家,不是一栋房子。有薛业,还有一个……祝杰看了看左手边,还有一个将来长不过1米5就扔了算的小矮子。 明天先给家里墙上钉两个挂钩,一高一矮,谁犯错,就把谁挂上去。祝杰把运动包给薛业拎着,顺手替他拢一拢吹乱的刘海,美人尖,自己的。 不能给北风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一下小业和杰哥的不同 体校出身是从小经过选拔、比赛、训练,目的明确长大要当运动员的孩子。往上打比赛会有少年运动员资格,文化课相对少,训练密集,竞争残酷。 体育特长生是以体育项目为特长,参加高考的学生。不一定全是运动员。 小业:我错了,原以为杰哥不会挂我,没想到他会。 祝杰:北风,无性别,偷看小业美人尖。 第66章誓言 房子在普通小区,不算特别高档但有门卫,进院要刷卡。刷了卡,风刮得树影抖动,祝墨开始要抱:“哥哥我累了。” “啊?哦……来。”薛业蹲下,刚要把她抄起来,杰哥比他快。 “我来吧,你腰不行。”祝杰说,单手托抱起祝墨。祝墨来了新环境很兴奋,东张西望,学得有模有样:“哥哥,你腰不行。” “行。”薛业贴着杰哥的左臂走,“杰哥,我腰好了。” “好了?”祝杰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这周日还有针灸吧?” “有,我带着祝墨去,你去忙你的。”薛业支起胳膊给他们挡风,同样意味深长,“杰哥,我真的好了……嗯,好了。” 祝杰光看他,不说话,大步流星往前走,进了一层大堂不经意地问:“好到什么程度了?” 薛业由衷羡慕杰哥的臂力,从上到下臂摸了摸:“好到……你不用动,我全自动的程度。” “薛业。”祝杰在电梯门开的刹那将他一捏,“你全自动,你自己说的,别怂啊。” 薛业没怂但全身酥了,晕头晕脑跟着,看杰哥拿钥匙开门。门开,里面一团漆黑,祝杰摸到开关,将光明带了进来。 祝墨变成刚会飞的小鸟,好奇地满屋乱跑:“我到家啦!到家啦!” 到家了。薛业鼻子微酸,从不敢想和杰哥能走到这一步,他赶紧笑了笑,露出上排白牙齿:“杰哥,祝墨随你了,爱跑步,再过两年找个好教练学田径吧,她应该能跑马。” “学体育累,看她吧。”这个房子祝杰肯定看不上,他们先后脱了羽绒服,里面都是短袖。 一黑,一白,张蓉送的,当情侣款来穿。体特生冬天爱装逼,多穿一件,好像显得自己体能差。 更不可能戴手套,两双手被风吹得通红。 “是不是太小了?”祝杰带着一身凉气,掌心还是热的,拇指滑过薛业的虎口。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1 “不小,谢谢杰哥。”薛业屈起指节,把紫黑色的小指甲盖藏好,没想到砸这么严重。 祝杰干脆把伤痕累累的尾指勾出来,皱了皱眉,他曾经可是差点把薛业肋骨打断的人。“疼么?” 薛业想说不疼,但他知道说了不疼,杰哥一定会让他疼一下。“还行……嘶,疼疼疼。” “疼就对了,让你自己瞎练。”祝杰按着它,带薛业四处看。 一居室,不大,卧室仅有十一、二平米的样子,一张光秃秃的双人床。客厅正方形,带小阳台。 “先住着,等我赚够钱再换。”祝杰拉开窗帘,运动包在地上,敞开口露出一副昂贵的拳套。 “不用换啊,这个房……每个月多少钱?”薛业蹲下收拾包,熟练程度宛如流水线操作。 从高一开学这个包就属于自己管,杰哥找不着的东西,薛业能从包里准确无误地拿出来。 厨房传出哗啦啦的冲水声和小女孩的笑声,大概是祝墨在玩水。 祝杰把他拉起来,两股热气互相喷在对方的肩上。“6800一个月,押二付三。挺便宜的吧?” “便宜……吧?”薛业没租过房,可这个使用面积和装修不应该6800,估计是挨着大学和一所高中所以水涨船高,“杰哥,要不我出一半吧,反正咱俩住,而且我手里也有钱。” “不用,我又不缺钱。”祝杰笑了,沙发拉开是一张双人地铺,“咱们睡客厅吧,祝墨睡卧室里的床。” “行,我跟你睡垃圾桶都行。”薛业把拳套的扎绳收成一捆,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杰哥,你不是说找了一份拳馆任教助手的工作吗?” “是啊,赚不少。” “那你护具呢?”薛业抱着拳套闻了闻,有汗味。 杰哥的护具有全套,同一个品牌,头盔、护裆、护齿,可包里只有护手绷带。手腕70多块骨头就靠两条绳子和拳套。 护手绷带的缠法还是杰哥教自己的,亲手给自己绑了许多次,能把自己的十根手指捆成木乃伊。 “放在拳馆,懒得往回背了。你过来看看,这边能瞧见体院。”祝杰敲了敲玻璃窗,指甲里的月牙因为充血,是淡红色。 赢过三场拳了,又和张权预支两万块,下周全能赢回来。可这些小钱来得太慢了,他要赶快打积分,要打进32强才能赢大钱。 “真的啊?”薛业和他并肩站好,“还真是……杰哥你瞧,体院的楼要是从咱们这个角度看,像不像个弯曲的雄性生殖器官?” 祝杰匪夷所思地看他:“薛业,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啊?” “我说真的,刚开学那时候见不着你,我就在主楼远眺体院,琢磨哪个设计鬼才给体院弄了个标志性的建筑物,这么狂野。”薛业的声音小了下去,“我想去操场追星,杰哥你不让,我不敢去。” 祝杰扭头看那个楼,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薛业的鬼马想象力。他把薛业拽近,喜欢从背后抱他,这个姿势抱得深,万一被撩火了也不用拉高领。 “我说不让……你不会直接来么?”祝杰后悔带祝墨了,想把薛业掀翻。 “我不敢啊,怕你轰我。”薛业盯着两个人的脚尖,“舔狗就要有舔狗意识,你不让,我肯定不敢去。” “你不敢?你他妈什么不敢了?”祝杰气笑,“你给我仔细想,哪一次我轰过你?” “轰过啊,军训天天轰我,还把我关在夜岗亭外面淋雨,还把我从上铺摔下来,我给你打蚊子,你说我是猎妈手……” 祝杰冷着脸:“军训不算。再说你打蚊子把夜岗亭的玻璃捶碎了,好像是我赔的钱吧?” “哦。”薛业昂起头,“杰哥我能枕你一下吗?” “枕,反正睡觉我压你。”祝杰用自己的下巴勾他的颌线。香水味快散了,离很近才闻得到。 “谢谢杰哥。”薛业枕着身后的肩膀思索,差不多的身高使得这个姿势既不娇小也不可爱,脖子快断了似的。 操,还真是,杰哥没轰过自己,早知道去送六神了。 什么每一只蚊子都是准妈妈,敢吸杰哥,薛舔舔就是无情猎妈手。 “杰哥。”薛业在玻璃上哈气,慢慢写了个杰字,“你这个杰字,帅。” “说说。”祝杰不爱听人夸他,薛业除外。 薛业靠得很轻,没有热恋情侣的那份理所应当,珍惜感受每一次肌肤的接触:“你看这个字,上面是木,下面是水,生机勃勃生生不息。谁给你取的啊?帅!” 祝杰声音有点压抑:“我妈说,我五行缺木。水又生木,我就什么都不缺了。” “那还挺……挺好。”薛业往后摸八块腹肌,这真的牛,一般人六块,和八块成型需要付出的辛苦和毅力差一个量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2 不一会儿,他怀着心事问:“杰哥,你家里是不是因为禁赛的事,不让你回去了啊?你不说,我知道你有心事。” 杰哥没说话,这是默认,薛业很理解他。 他也有过禁赛的经历,这是个烙印,不管一个运动员因为什么被禁赛,这两个字都是烧红的烙铁,压进皮肤、烧焦血管、直逼骨髓。伴随着周期性的心里疼痛,发作于每一次赛事之前。 运动员生涯有期限,少一次比赛就是缺失。经验积累和打磨至关重要,这就是他们的宿命,除非伤痛到必须退赛,不战不休。 所以杰哥现在的处境,薛业真的理解,但他不敢说。 “杰哥,我嘴笨,不太会劝你。”薛业握紧腰上的手。 “那你唱个小黄歌。”祝杰把他受伤的小拇指吸进口腔,咬着半弧形甲体的边缘,“有一首你唱的最多,点你唱20遍。” 薛业大言不惭地装傻:“没有,杰哥你听错了,我没唱过,我不懂那个……我想说的是,你家里不理解你,我理解,禁赛……你别往心里去。反正……不管将来怎么着,我能一直给你当退路,你冲不上去了,我接着。” 退路,接着。祝杰抱着他,像两股沾了盐水的绳索,只能越绞越紧。 “杰哥,不管将来咱们在一起还是分开,我薛业永远是你一条退路,你别忘了。”薛业虎虎生风地说,随即大腿根火辣辣地疼痛,“啊,操……杰哥你掐我?” “你再说一次分开,我掐到你大小便失禁。”祝杰抽回手,抱得更紧。 “不说不说了,嘶……杰哥你手劲真大,牛逼。”薛业抖着膝盖,“但是如果……将来你发现我其实……” “再说我现在就掐。”祝杰动手了,捏得薛业到处躲。 薛业夹紧大腿保护脆弱区域:“杰哥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犯怂了,退缩了,你得把我打醒,别让我翻不了身。” “嗯。”祝杰知道薛业指什么事,“万一打不醒呢?” “往死里打,打不醒就打死我。”薛业说出山石迸裂的气势,“杰哥,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我是你的路,你也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真有什么事,你得救我。” “好,你也记着,我不让你有事。”祝杰趴在他肩上,腿上突然一动,是祝墨,两只手摸得全是土。 “哥哥。”祝墨抱着祝杰的腿,蔫了吧唧地往上看:“哥哥我饿了,你们看什么呢?” 祝杰心情很好,又把祝墨给弹了。“有方便面,自己泡。” “泡面?还是我泡吧,实在不行点外卖。”薛业把祝墨抱起来,三个人一起看体院。屋里顿时静下来,祝墨也不再吵吵饿,一边蔫头耷脑地揉脑门一边看窗外,很快就认出来了。 “哥哥的学校。”她搂住薛业,又说,“哥哥枕头香的,你也香的。” 祝杰把她的胳膊从薛业肩上解开,小矮子,绝对偷偷进过自己房间:“薛业,以后在家里做饭,你学。” “我学?行啊……唉。”薛业连个煤气灶都不会打,却开始脑补自己穿围裙耍大勺的贤良,轻轻叹气一声。 祝杰刚转身:“怎么?后悔了?” 薛业摇摇头:“没后悔,就是幻想自己能不能生个孩子,又一想六块腹肌和人鱼线该没了,算了算了……” “有些话……别说太早。”祝杰顶他的膝窝,“以后试试。” 房子租好了,但不能马上入住,家具不齐,犄角旮旯也要打扫。张蓉忙飞了,一个周末才收拾干净,给三个孩子自费添置家具。 有墨墨,少不了地毯,带棱角的家具撤下来,全换新的。桌椅碗筷也要添,弄wifi,弄机顶盒,最后冰箱填满。 沙发床本来想扔,换个贵的,小杰买的是最便宜最简易的那款。 “不换,他腰不好,睡硬的才行。”祝杰在电话里说。眼前是积分排名,sky再打一场就能进32强。拳场看客和大老板也注意到他这个新人,最明显的区别,他进拳斗场再也不用搜身了。 同时他也发现拳斗场的水很深,张权只是其中最小的老板,背后股东才是真玩家。 “小杰,你那个工作地址给我一下,我去看看。”张蓉像操心自己的儿子。 “祝杰。”祝杰把积分榜扫视一遍,胸有成竹,“我开工了,先忙。” “你……喂?喂!”电话断了,张蓉只好作罢。眼前是理疗床,她陪着薛业来扎针灸,室内因为酒精棉球的燃烧有些热。 祝墨很爱跑,但屋里有明火,被她勒令不许动之后乖巧地坐在旁边。 她翻小书包,揪出一条小澡巾,柔顺的长头发被薛业扎得乱七八糟。“阿姨,我给你搓背。昌子哥哥说搓了背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薛业光着膀子挨针,暗自痛骂陶文昌把祝墨教歪了。 “阿姨不搓,你乖啊。”张蓉同样不会哄小孩,“王主任,下周您手里这位小朋友要康复训练了,您看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3 “别动腰,找个专业的盯着就行。”王主任铁面无私,可她熟悉运动员的套路,除非爬不起来,这帮人没有养伤一说,“接下来疼啊,你要不要缓缓?” 薛业的清冷脸挂满了汗水,用卫生纸做了个纸卷,用力咬住。 他侧过汗涔涔的脸,睫毛怕到一直打颤:“来吧。” 火红的粗针刺入穴位,一下比一下疼。薛业咬紧牙关,把一声接一声的呻吟锁在喉咙里。他顶起背,攒攥着起皱的医用床单,浑身骨节仿佛凸破了皮肤。 疼,疼了。杰哥,杰哥。薛业屏住呼吸,只求恢复,为自己,也为他们。 张蓉不敢看,针头在王主任的手里捻攥一下再拔起来,筋结在施针作用下才能展开。她想不通怕疼的薛业今天为什么勇敢了,更想不通小杰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那孩子从小没缺过钱,心气高,不可能借钱更不可能花薛业的钱,到底钱是怎么来的?绝对有问题。 拳斗场呼声高涨,张权在笼外鼓掌,没看错人,这小子是个疯子,有潜力,年轻。 祝杰从满地鲜红的笼地爬起来,头顶的三角吊灯太过晃眼,经历瞬间的眩晕。笼外有人高呼有人往下扔钱,人民币,美金,都有。笼还没开,他吃力地挥动右臂,右拳套狠狠地砸向笼门。 终于敲钟了!新人打出了积分榜,新32强的最后一位,今晚浴血成名。 薛业。祝杰扶着红门,挺拔的身躯,笔直的脖子,他再也不会倒下了。 第67章旧校友 这周二,薛业彻底停药了。再过几天是新年,杰哥的生日。 马上19岁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下午,薛业带着祝墨筛沙子,接连做了两次上肢开发,现在双臂酸沉。小女孩有了新玩具,一套塑料的沙滩铲桶。 田径队的沙坑成了祝墨的乐园,堆小城堡堆得起劲,脸蛋叫北风打得红扑扑。 “男神,我昨天按照你说的节奏改了助跑,没找到感觉。”孙健也在帮忙,“总算不准步数。” “古铜色哥哥,我堆了一面墙,送你。”祝墨噗噗地跑过来。 孙健赶紧大力鼓掌:“好!棒!墨墨再堆个长城吧!” 薛业犯困,轻轻打个哈欠:“祝墨,上那边玩土,别挡着哥哥扔石头。” 祝墨听话,拎起鲜黄色的小桶换地方。薛业很想和她亲近,可自己天生没有陶文昌的亲和力,只是连蒙带猜对祝墨好。 他看向忧心忡忡的孙健:“算不准步数就是弱弱,弱弱就是欠练,量变决定质变,十万次起跳你就准了。” 现在三级跳运动员的跳法大多按欧美训练的来,恩师那一套理论早已销声匿迹。孙健和自己的起点不同,基本功打下的基础也有高低。练了十几年的起跳突然更改,两年之内能找到肌肉发力点,薛业都觉得孙健算有慧根。 可他自己的助跑、起跳,还是恩师的技巧,无论是一跳二跳的手臂高度还是收腿幅度,或者三跳时颈肩的角度,髋部的灵活度,都是罗季同的翻版。训练路数讲究更新换代,只有罗门这帮孩子守着不动,包括孔玉。 男神难得说这么多话,孙健立马受教。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师父太重要了,不然国家队干嘛高薪聘请名牌教练? 一个专业的著名教练凭借自己的经验,就能让学员少走好几年的弯路,不单单是时间成本,还有体能成本。竞技体育,专业性超越一切。 但孙健也明白,薛业不会全教给自己,能听到几句都是自己赚了。“好,我练,等筛干净这块沙地我跳几次,男神你看看哪步需要调整,而且……” 远处刚解散的一队那边有争执声,薛业安静地望过去,瞧见了孔玉。 “那边怎么了?”他压下眼睫毛。 孙健往远处一看,摇头叹气:“就是那帮交流学习的呗,抓着孔玉比赛失误不放,要不要咱俩过去看看。” “不用。”薛业把祝墨抱起来,掸掸土,亲手交给孙健,“你看好她,一米都不许走远,她出半点事,我卸你一条大腿。” “男神你好冷酷呦,我喜欢。”孙健连忙拉紧祝墨的书包带,“可你一个人去,行吗?我再叫几个?” “一个人方便,两个人累赘。”薛业悠闲地拉上拉锁,蹲下和祝墨对视,“我去解决问题,你别瞎跑,然后咱们回家。” 祝墨活蹦乱跳地点头:“好,回家找杰哥。” “嗯,找杰哥。”薛业拍了拍她的脸,起身往一队走去。杰哥这时候肯定不在家,每天中午一起吃完饭就找不到人,晚上才回宿舍。 还受伤,拳击助教这么辛苦吗?薛业思索着走到孔玉跟前,没有浓烈的热度,却开口直问:“哪个逼挑事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4 孔玉正陷入两难,他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可比赛输了就是输了,于是挑一挑眉:“你来干什么?” “我?来教你立师门。”薛业不愿意拿架子,毕竟他只比孔玉大半岁,现在字字珠玑,摆出从没有过的严厉,“让人挤兑到头上了还不动手,脾气真他妈好。”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薛业嘛。”人群中,有几个穿灰色队服的男生。 声音耳熟。薛业皱了皱眉,在那堆人里发现一张熟面孔,一丝仓皇差点露馅:“你怎么来了?” “交流学习,顺便踩踩腿下败将。”灰队服中走出一个来,立着领子,“在酒店见着你一背影,我还当认错了,你还敢出来。” “林景你找打直说。”薛业不客气地沉下脸,“赢我师侄,至于这么高兴?” 林景笑着走过来,随手扒拉一下孔玉。“还真是,张海亮的弟子可不就是你师侄嘛,但那年你不是退赛退学了吗?” 薛业咬紧了高领。 林景的眼神擦过他:“还是说,顶着罗季同的大名在外招摇撞骗呢?” “我是退赛退学了,你赢过我吗?”薛业眼神黯然,见不到一点光。 林景不爱听这句:“薛业,你师父那套练法早过时了,今年立定三级跳的冠军不是你家人。知道什么意思吗?罗门没人能跳了。” “我是退赛退学了,可你赢过我吗?”薛业挺立在地上,拳头悚然地飘过去。周围立马有惊叫,更多的灰队服围上来要动手,被体院的一队围上了。 没人愿意蹚浑水,可挨打也要看地盘。 “孔玉,我今天教你。”薛业慢条斯理收了拳,骄傲的姿态,“单骂你,行,沾亲带故骂罗家人,打脸都是轻的。你不会动手是吧?” 孔玉静若木鸡,吓懵了:“我没打过架……” “没打过,你他妈学着打,罗家没有不动手的,你师父打的架最多。我还得亲手教你怎么捶人是吧?”薛业走马灯似的瞪过去,怒气过载,“谁还想打,我今天让他出不了体院。” 林景叫人扶起来,捂着嘴猛咳。薛业还是从前的薛业,那么大的丑闻脾气一点没改。林景不生气,甚至想笑,当初他吃药又被人猥亵,体校不少学生跑到他宿舍门口看笑话,谁让薛业树敌太多。这嚣张的气焰,以后怕是死得更惨。 薛业一动不动,像低空盘旋的鹰护着地盘。 “行,你牛逼,你成绩怎么来的……心里清楚。”林景擦了擦嘴,“没想到你现在还是随心所欲动拳头,是,我是没赢过你,可我问心无愧。你问问首体大敢用你打比赛吗?” 薛业拢不住怒火:“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这拳记着了,饶不了你。”林景又补充一句,“咱们啊,赛场见。” 薛业感觉眼眶在发烫,看着灰色的队服离开田径场。体校的老同学,还是被自己揍过的手下败将。才三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站在原地,浑身只有冰冷。林景已经走了,可刚才真实的害怕还没消失。 回赛场,用药的事一定会翻出来,薛业逃不过去这一劫,只求这一天别来得那么快。 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一队的学长们也没有责备薛业。毕竟林景挑衅在先,冒犯到人家师父头上了,再来他是外校。只有孔玉不领情。 “你除了捶人还会干嘛?” 薛业绷着嘴角。 “不用你替我出头。” “滚。”薛业整个人杵在原地。 “你!”孔玉愤愤离去。薛业手脚冰冷像从高空扔进深海,寸步难行。 他被双重打击打废,身体无碍可比赛心理出了障碍。无法训练,也不能看同龄人训练,体校不能待了。 他像个心理上的残疾一步一摔地离开,誓要将三级跳彻底割裂。可割裂体育犹如割裂他当时不到15岁的身体。 身后是万丈深渊,他往后栽倒,教练,队医,被自己最信任的职业背叛,再也不想相信谁。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杰哥来了,自己像一条落水狗围着他打转,窃取他的无畏和勇气,躲在他光芒背后,重新回到跑道。 三年,除了长跑,其他训练没有落下。因为薛业心里还有一个信念,他会回去,基本功不能断。荣耀只有领奖的一刻,挺住意味着一切。 罗季同的时代还没有过去,师父的练法更卓越。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杰哥。”薛业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怎么了?”祝杰刚从拳场的健身房出来,下一场打32强排名赛。乌黑的眉梢结着血痂,腰身比一个月前精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5 田径运动员要控制无氧训练,现在他暂时不需要了。 薛业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没什么,刚才……刚才有人找孔玉麻烦,我替他出头了。” 孔玉,男的,喜欢男的。祝杰声音不悦:“你和他还在一起?” “没有,他走了。”薛业两只手抓住手机,“杰哥,我喜欢你。” “你一个小时前已经说过了。”祝杰收了张权的转账,“薛业。” “杰哥。”薛业很乖地应了一声,“你说,我听着。” 祝杰打燃打火机,迅速吐出一口烟:“是不是和外人动手了,怕我回去收拾你。” 薛业摇头,好像杰哥能看见:“没有……是他先招的我。” 还是动手了。祝杰钻进顶层的楼道:“严重么?” “不严重,就一拳,我挺克制的。”薛业舔了舔嘴,“杰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马上。”有人跟进楼道抽烟,祝杰准备结束通话,“带祝墨回家等我,我不在,别和外人动手。” 回家等我。薛业在这句话里沉浸,带着隐秘的笑容来找孙健:“把祝墨给我吧,我们要回家了。” 祝墨有好多哥哥陪着,一点不想爸爸了。她抱着薛业的脖子四处乱看:“哥哥呢?哥哥吃饭了没有?” “杰哥马上就回来。”薛业单手拿钥匙,“杰哥这半年做兼职,明年中旬就好了,到时候让陶文昌带你看我们打比赛。杰哥坠棒。” “嗯。”祝墨撅嘴,“杰哥坠棒。” 终于到家了,薛业把灯打开,一点风声都听不见。开放式的阳台装好隔层玻璃窗,昨天还没有。一定是张蓉今早找工人弄的。 好暖和,把7级的东北风关在外面。 薛业脱了鞋,又替祝墨脱了鞋,所见之处铺满了地毯,到处毛茸茸。 “哥哥,我的腿累了。”祝墨爬上沙发床,拍拍旁边,“我想睡觉。” “现在睡太早吧?”薛业脱掉羽绒服,里面是高三的校服短袖,他去洗衣机里乱翻,抱出一堆杰哥打算洗的上衣,“先躺躺,杰哥说马上回来。” “杰哥马上回来。”祝墨见他躺下,立马蜷靠过来,“哥哥去哪里了啊?我想哥哥。” “杰哥啊,杰哥去做兼职。”薛业用杰哥的衣服给自己弄了个窝,盖着抱着夹着,陷进枕头不想起来,明明祝墨说想睡他却困了,“咱们歇一下,杰哥马上就回家。” 他翻了个身,像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 祝杰捏着一张名片看,不懂那个男人为什么追到楼道里。没有真实姓名也没有工作单位,名片上只有一个诨号和手机电话。 小马哥? 祝杰把名片塞进包里,回忆他的长相,只记得侧脸低头有个角度,像薛业。 门口多了一张鞋垫,肯定是张蓉买的。祝杰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承认这些摆设让他更有回家的感觉。他迫不及待拧开门锁,客厅的灯开着,沙发床占据半个客厅,一大一小,脸对着脸睡很香。满床都是自己的脏衣服。 均匀的呼吸声,祝墨只脱了鞋,薛业嫌热倒是脱了不少,打赤脚。 祝墨,女的,亲过薛业,还总想着亲。祝杰把她从薛业身边抱走,轻轻放回卧室。然后他开始脱衣服,解开圈住腹肌的绷带,踢了鞋,直接趴在薛业身上。 薛业很好闻。他一边闻着,一边动手拆他的护腰。挂钩很烦,看了许多单手拆挂钩的视频仍旧没练会。 薛业慢慢醒了,肌肉的硬度、轮廓和骨架的重量,汗味和最熟悉的止汗剂在身上。“杰哥?” “和谁动手了?”祝杰从背后舔吻他。 “外校的,他先招的我。”薛业不做抵抗,“我不愿意帮孔玉,可欺负他不行。就一拳,杰哥我牛逼吧?” “孔玉喜欢男的,离他远点。”祝杰肆意揉弄他的头发,打拳的副作用出现了,下手会变重,听到薛业吸凉气的声音,“弄疼了?” “不疼。”薛业摇头笑了笑,“心肺复苏那次,是真的疼,缓好几天还疼呢。现在这点手劲,小意思。” 祝杰笑着把他压住,翻在一起:“小意思?我他妈现在再给你复苏一遍信么?” “信信,信!我信!”薛业在床上翻滚,狂笑,痒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他妈真信!杰哥……杰哥你饶了我吧,我信……别挠了,救命啊……杰哥杰哥,我喘不上气了……” “喘不上就别喘了。”祝杰拉开他的手,想把薛业压垮翻折亲吻,像照准一个弱点使劲碾,想看他们最长能亲多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6 不一会儿俩人折腾够了,从沙发床滚到地板上又爬回来,薛业琢磨怎么开口。 “不困了?”祝杰明知故问,人都亲懵了,“不困吃饭吧,我给你买了一双鞋。” “鞋?”薛业的背心乱七八糟卷在胸口以上,“我校服呢……等等,杰哥我有事要说。” “说啊。”祝杰从地上捡衣服,校服扔回去。自己的皮带被薛业扔哪儿去了? 薛业紧紧地躺在这张算不上合格的床上,酝酿:“杰哥,你听说过……外源性促红素吗?” 祝杰动作顿停,拿着皮带的手青筋暴起。“听过,不过那不重要,先起来试鞋。你穿44的,没变过吧?” 第68章自费运动员 薛业慢慢坐起来,胸口肿了,左手扳住大脚趾藏伤口。“杰哥,我……我……” “说,听着呢。”祝杰尽量平稳声线。他从包里抽出名牌的封袋,沉甸甸的长筒靴。 薛业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再开口微微一笑:“杰哥,我想先吃个石榴。” 石榴?薛业是慌到什么程度才开口要吃的?祝杰没有问,起身去拿,还是老一套的动作,洗手、掰开、剥皮,带着湿纸巾回来。 “给。” “谢谢杰哥。”薛业视线转动,先擦手,再恶狠狠地咬上一口,满嘴粉汁。 “甜么?”祝杰拉一把座椅,正对坐下,慢慢地脱薛业的休闲裤。 “甜。”薛业在手心磕出几颗,伸过去杰哥不接,他一颗颗往杰哥嘴里送,他们静静地互相看着。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多好。薛业并不懦弱,只是遗憾,如果杰哥见过出事之前的自己,一定更喜欢那个会发光的。 他顶着一头被杰哥亲手抓出来的鸡窝头,用尽全力又笑一次。“促红素,是一种人体自然产生的肽类激素,本身是肾脏释放出来的,到骨髓里工作,刺激产生红细胞。” “听说过。”祝杰的脚踩在他身体两侧,架起腿,“趾头怎么了?” “哑铃,掉了没躲开……不疼。”薛业说,每个字都很费劲,慌得肝颤,如果杰哥反应过猛他就不说了,“杰哥,你是练跑步的,肯定知道红细胞的增加可以提高含氧量,氧气再随血液带入肌肉,人……不会累。” “知道,心肌处理血氧的速度决定调动肌肉的速度。”祝杰把白色的运动袜卷拉开,套上薛业慢性劳损的平足,脚背已经没有自然弧度了,拇长伸肌却发达。 体校出身,吃过太多苦了。他把袜筒拉到薛业的跟腱上:“张蓉说,教练安排好了,你再瞎练一次,我把你当哑铃用。” 趾尖被捏疼,薛业收腿躲了躲。“那个外源性促红素,是身体外的激素,是……慎用药。” “嗯。”祝杰抽出右靴,逆着薛业的力道,顶着给他套上,刚好卡在半月板上,“知道。” “是禁药。” “嗯,知道。” “运动员不能吃的那种。” 祝杰低着头穿靴带,小腿三头肌箍得笔直又好看:“靴子合适么?” 想岔开话题,不忍心往下听。 “合适,好看,谢谢杰哥。”薛业蹬腿看了看,深灰长筒靴,高一杰哥过生日被女朋友放鸽子,自己陪着他逛海洋馆穿过一双,杰哥说难看,不让再穿了,“杰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刚才说的外源性促红素……” 祝杰绷紧了咬肌。薛业揪着一件他的黑外套,牙齿碾碾地咬着领口。 “那个药,我吃过。” 薛业招了,他很慌,这时杰哥随便给个情绪波动的眼神他都无力招架,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听,不要问,千万不要问,听就行了。因为很多问题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祝杰手里明晃晃一层汗,不去看他:“靴口不紧吧?不紧可以塞牛仔裤。” “不紧,谢谢杰哥。”薛业动了动腿,光腿套着靴子,尖凸的膝盖疤痕盖疤痕,是他起跳几十万次连磕带摔的证明,他缓了缓:“赛中兴奋剂事故,你别骂我行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吃进去的,不是肌松剂,是兴奋剂。杰哥,我吃过药,禁赛两年,高二下半学期才解禁。” “解禁,就他妈等于翻篇,你傻逼吧?”祝杰也怕,怕薛业突然哭出来,他从没见过薛业流眼泪,“靴口不紧,现在穿正好。练跳远的护跟腱,没见过穿低帮匡威的。” 薛业愣了愣,两腿一并:“杰哥你不骂我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7 “骂你?我骂你三年你改过什么了?”祝杰和他对视,像对峙。 “哦。”薛业哑然,确实什么都没改,“杰哥,你不问我几句?” 祝杰慢慢地、慢慢地收腿。“不想问。靴子你穿太招摇,还是别穿出去了。” “行,杰哥我听你的。”薛业扬了扬下巴,紧张得周身是汗,杰哥不问他倒是敢说了,“我没主动吃过,他们都说我吃了,还说我的成绩作假。促红素和克仑特罗不一样,没有误服的可能性,食物里没有。他们用这个药,我永远解释不清楚。成绩失效,我没输。” 祝杰好像看到薛业被逼到悬崖,底下是万米的深坑,他拉着他的领口往身边拽一拽。“你吃药?傻逼才信!你是三级跳又不是长跑,吃促红素一点用都没有。更不用和外人解释。” 身为运动员,祝杰清楚药性,促红素针对耐力运动,上一次的大规模揭发是马拉松比赛。 一个跳远的,吃那个管屁用。 “可首体大不会用我打比赛了。”薛业颤声抖,仅仅几十米的助跑道他怎么都回不去,领奖台、金牌、象征荣耀的队服,“促红素很好买,大药店和医院都有,本身也是预防贫血的药。我确实吃了,杰哥,这次你错了,跳远吃,也管用。” 祝杰腾地站起来如同被拳手激怒。除了超出预计的副作用、脏器损伤,这个才是最大的伤害。 “张蓉说复健教练是个女的。”他岔开话题,掐薛业的下巴,防止上下牙打颤。 “杰哥……”薛业咬住祝杰的拇指,“促红素有用,因为三级跳是他妈带跑步的,每一跳都像飞一样,我成绩是17米10……” “薛业。”祝杰打断了他,禁用药就是运动员的毒品。沾过一次,就会怀念体能轻而易举突破上限的假象。 傻逼教练和队医用一颗药、一滴药水,把他害到半死。 薛业在大腿内侧猛掐,拧起来旋转,毒打一样的狠和恨。“杰哥,我真怕跳不出成绩来,我知道自己能跳,可是……” “如果首体大不用你,我花钱送你以个人名义参加比赛。” 薛业愣了,也不掐了。各样情绪在他身体里冲撞、嘶吼,然后在杰哥一句话之后节节败退,落荒而逃。他已经被那帮野兽撕碎了,杰哥要花钱送自己打比赛,杰哥要把自己重新缝起来。 “没听懂?”祝杰咬牙切齿,想到他受的那些凌辱和他现在的颓废,“我又不缺钱,你以后不用看学校脸色。” 薛业还愣着,突然手被扼住,扭转、擒拿、摁倒,不经意间趴在床上。“啊?不是,杰哥我疼疼疼……手疼。” “手疼?掐大腿不疼?”祝杰跨过他的腿。 “啊?”薛业满脸朦胧,“咱们不是说兴奋剂的黑历史吗?嘶……杰哥轻点,我手腕快断了。” “多大点事,至于你他妈闹自残?能耐。”祝杰用揪背心的方式将人拎起来,薛业是典型吃硬不吃软,被师兄们惯坏了脾气。 薛业本能地反抗,祝杰和他扭成一团,两个人倒在沙发床上纠缠:“别动!再动给你挂墙上,罚站,站着睡。” “啊?挂我?”薛业一时忘了挣扎,突然晃过一个影子,停在了旁边。 “哥哥,我肚子饿了。”祝墨光着脚跑出来,睡醒身边没有人,害怕。 薛业愣完又愣,愣上加愣,鲤鱼打挺一般翻腾起来找裤子。他们一个露大腿一个打赤膊,叠罗汉似的牵制着对方,被小孩子吓得分开。 祝杰找不到上衣了,祝墨太矮,低头说话脖子疼。“有事啊?” “杰哥坠好。”祝墨看薛业,“我肚子饿。” “瞎看什么?”祝杰把她小小的脸扳回来,“方便面,会泡吧?” 祝墨摇头,她是不想吃面但是不敢说。祝杰嫌她笨,刚要去拿方便面,听见祝墨小小声地抗议。 “昌子哥哥给我买过小蛋饺。” 昌子哥哥?祝杰起一身鸡皮疙瘩。“没听过什么蛋饺,不知道。” “小蛋饺……这么大。”祝墨用手指比划,“昌子哥哥说,想吃什么,自己说。” “只有泡面。”祝杰说。 祝墨摇头:“吃小蛋饺泡面。” “没有蛋饺。”祝杰往厨房走。 “杰哥坠棒。”祝墨从客厅跟到厨房,脚丫踩起来啪嗒作响。哥哥好高,要使劲抬头才能看到脸。 “所有和蛋饺的配搭都没了,你吃不吃吧?”祝杰按下煮水开关。 祝墨不说话了,不想吃,可是哥哥好凶。她想起另外一个人来,跑去找薛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8 薛业刚从被里钻出来,刚才太紧张把裤子穿反了。“怎么了啊?” “杰哥不好。”祝墨往薛业身上一扑,闻脖子上的香水味,“昌子哥哥和俞雅姐姐给我买小蛋饺,哥哥只给我泡面。” “什么?”薛业抱起她,大腿根被自己掐得生疼,一走一扭胯,“没有蛋饺啊。” “有,小蛋饺,这么大。”祝墨委屈地比划着。 “蛋饺……”神他妈小蛋饺,薛业认真地说,“煮鸡蛋你吃吗?和蛋饺差不多。” 祝杰对着镜面冰箱研究自己拆线,薛业进来了。“放下,她太沉。” “不沉啊。”薛业把祝墨掂了掂,有时运动包比这个沉,“杰哥,小蛋饺家里有吗?” “没有。”祝杰想了一秒,“有速冻馄饨。想吃馄饨么?” 祝墨揪着手指摇头:“不想吃。” “馄饨就是蛋饺的旁系。”祝杰看一眼薛业,“薛业,你记着,以后你是自费运动员,你能打到什么高度,我就送你上去。今后你的每一场比赛都和首体大无关。你有自己的教练,用不着黄俊,田径场不对你开放,我花钱租场地。” 自费运动员?牛逼。 杰哥真酷,不愧是他。薛业一身硬骨头软化了:“谢谢杰哥……我打比赛能赢回来。” “我不缺钱。”祝杰露骨地挑起眉毛,“挑个时间,把正事办了。” “什么正事啊?”薛业掏手机,微信问陶文昌怎么买小蛋饺。 “把你叫老公的正事落实一下。”祝杰看他一眼,很苛刻,“全自动。” 薛业拿着手机,眼尾的汗珠摇摇欲坠。“杰哥,我想好了。” “说。”祝杰弯腰从冰箱里拿鸡蛋,侧腹肌一览无余。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日。正事要紧。”薛业的眼神缓缓拭过那片肌群,“我先半自动?” “我就想试试全自动的。”祝杰利落地打鸡蛋,“腰椎整脊刚归位,撞一夜,我怕你受不了。” 我他妈受得了啊。薛业狂咽唾液,收到新微信。 [小蛋饺就是小的!蛋饺!弱智吧你俩!给墨墨做个鸡蛋羹!] 一刻钟,祝杰和薛业头顶头查手机,蒸锅里的水开始翻滚,祝墨抱着哥哥的大腿等晚饭。 “蒸多长时间?用微波炉行么?”祝杰没做过饭,问薛业。 薛业一脸不正常的红色,只摇头不说话。 “蒸10分钟吧。”祝杰把打好的蛋液放进微波炉,瞬间收缴了薛业的手机,“看什么呢?” “诶,杰哥!”薛业想抢却慢了一拍。 祝杰动作迅速,从没来得及删除的浏览记录找到“哪个姿势不伤腰”。 “我随便看看。”薛业浓浓地笑着。 “你他妈有病吧?”祝杰一脸冷漠,一本正经得将网页点了收藏。尖尖的耳廓血红色。 祝墨只盯着微波炉,哥哥们说什么她听不懂,不一会儿薛业哥哥又被摁在墙上了,大腿也被掐了似的,他们亲好久啊。终于,微波炉叮一声,鸡蛋羹好了。 祝杰放过薛业布满齿痕的脖子,碗拿了出来,但是和网上的照片不太一样。他眯着眼研究一会儿,有点无奈,有点傻眼。 “你还吃么?” “吃,谢谢哥哥。”祝墨点头,可是往碗里看了一眼,终于憋不住眼泪,哇一声就哭了。 鸡蛋羹都糊啦。 作者有话要说: 祝墨:我受不了这委屈,哇! 陶文昌:不会养的妹妹可以送过来,我养! 小业:自费运动员+全自动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9 第69章第一次复健 祝墨哇哇哭了,俩人顿时傻眼。特别是祝杰。他好久、好久、好久没听过祝墨的哭声。 这个妹妹在家像不存在,连话都不说,楼梯也很少下。但是偷偷进过自己房间。 祝墨……哭了? 俩人乱作一团,薛业手心手背地蹭她眼泪,笨拙无比:“别哭,别哭啊……我下楼买,下楼买。” “我让你下楼了么?”祝杰拿出手机,点外卖,找蛋饺。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薛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说学做饭,就会煮鸡蛋,冲过去开门:“哦……” “祝您用餐愉快,方便的话请给个好评。”外卖员说。 薛业又哦了一声,关上了门。祝杰轻轻打了个响舌:“礼貌。” 薛业乖乖转过身,再把门打开,朝着外卖员的背影:“谢谢小哥,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楼道里有笑声,“为人民服务。” 几分钟后,10盒蛋饺摆满了一桌。祝杰把祝墨拎到椅子上,尽量表现出不烦躁,不易怒:“吃吧,吃不完挂10层。” 祝墨用手抓,直接往嘴里塞,哭过的小孩脸还有泪痕:“谢谢哥哥。” 祝杰觉得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好吃么?” “好吃。”祝墨很认真地嚼着,“比泡面好吃。” “还会挑食了,能耐。”祝杰往后看,更加肯定她长不过1米5,“你把鞋收了,过来吃饭。” 薛业套着高筒靴还在臭美:“谢谢杰哥……这靴子不便宜吧?” “不贵,你好好护着腿,以后用得上。”祝杰掰开蛋饺递过去一半,“薛业。” “啊?”薛业叼着蛋饺。 祝杰弯曲打拳的指节,蹭他装作坚强的脸。“比赛的事别操心,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自己是……” “是……老公花钱送我打比赛的?”薛业小声问,狼狈地吞咽食物。 “你非要这么说……也没错。”答案超出祝杰的预料,他偏过脸去,“就这么喜欢我啊?” 薛业猜,自己迫不及待点头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喜欢,从军训开始,每一天都喜欢。” “我也喜欢你。”祝墨把脸朝向他们,看不出来是冲哪一个人说的,“哥哥喜欢你,我也喜欢。” 她也喜欢?祝杰手臂伸直,弹响了祝墨的脑门:“你出生太晚,他只喜欢我了。快吃,吃完就给你挂门上。” 祝墨油油的小手捂住了额头,想给昌子哥哥打电话。哥哥只亲哥哥,不亲自己。 周五,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学校放假了。 “什么?你俩真租房了?”陶文昌一边吃午饭一边愉快吃瓜。 “嗯,租了。”薛业揉着眼睛,笑容掩饰不住疲惫,“和杰哥同居,睡一起。” 今天下午要见复健教练,完全停药的第5天。药物成分离开薛业的身体,犯困现象卷土重来了。 但比开学初的程度乐观,中午、下午各补充睡眠两小时就能撑一天。 陶文昌疯狂地刷着淘宝,一惊一乍:“同居?什么同居?” 薛业恨不得拿个扩音喇叭,幸福得不可自拔:“就是谈恋爱,杰哥和我同居了,牛逼么?” “昌子哥哥,我想吃豆腐。”祝墨坐在陶文昌旁边。陶文昌撂下手机盛了一勺:“小心烫啊……等等,你俩在哪儿同居啊?” 宿舍睡觉已经天天挤一张床了,和同居有区别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0 “谢谢昌子哥哥。”祝墨明显和陶文昌最亲,有模有样地回答:“哥哥买了一个家,昌子哥哥你来一起住吗?” 陶文昌笑着摇头:“不了,不了,帅气的昌子哥哥可不敢去。你哥太野,杀我。体院差点起一栋游泳馆呢。” “哥哥不杀,哥哥给我买蛋饺。”祝墨慢吞吞指脑门,“可是,哥哥打我脑袋。” “是吗?那咱们不理他了,咱们孤立他,不跟他玩。”陶文昌给祝墨揉脑门。 薛业在翻手机:“这个。张蓉周一到周五带祝墨住,周末我和杰哥带着她。” “我看看……不错,像个过日子的模样。咱们学校附近的房子不便宜吧?”陶文昌滑起照片浏览,有地毯,小桌椅都是塑料的,给墨墨用正合适,“地址给我,我以后给孩子订外卖。” 薛业吃到一半懒得动了。“房租挺贵的,杰哥说他负责租房,我负责做饭。” “妈啊,你做饭?你俩凑合吃就算了,小孩子正长身体呢。”陶文昌赶紧给祝墨夹菜,“祝杰不缺钱,他负责租房是应该的。墨墨,你要是吃不好就和昌子哥哥说,打电话告状,咱们不受这委屈,坚决不吃泡面了!” 祝墨跟着他一起笑:“不吃泡面,吃小蛋饺。” “真乖,那咱们的目标是……” 祝墨举起小勺:“搓澡交朋友。” “棒棒哒,不过你只能给小姑娘搓,记住啊,别人碰你,你要喊警察的。”陶文昌有种带徒弟的喜悦,再瞧薛业,快睡着了。 “薛业!薛业!”陶文昌再次确认自己带的是祝杰一家老小,“快吃,吃完回宿舍睡去。我下午带墨墨理发。今天你不回家陪爸妈过节啊?” 陪爸妈?薛业摇摇头,随意扒拉一口米饭:“爸妈……出去旅游了,你……你看淘宝什么呢?” “礼物,过新年我不能空手,追女生就得有追女生的亚子。”陶文昌不想鄙视薛业跌到谷底的情商,“你呢,你杰哥今天过生日,礼物想好没有?” “没呢……我想不出来了。”薛业也在发愁。 以前是无脑送礼,只要是运动装备杰哥肯定用得上。现在杰哥禁赛了,自己也没有多余精力,每天要和困倦做斗争,还要调整比赛心态。 时间跑得简直飞快,比杰哥还快,下过一场小雪,突然到新年了。 “随你便吧,你送什么他都喜欢。”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神色揶揄,“实在不行……你就一通狂夸,什么老公好猛之类的,省得破费了。” “陶文昌,你找打吧?”薛业的脸一红,神他妈老公好猛。 不过……这也行吗?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万一被骂死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教你嘛,反正在这方面你自己动动脑子,别整天只会说杰哥我错了,你知道错了你得有表示吧。”陶文昌只想亲自摁头让这俩生米煮成熟饭,最好三年抱俩。 因为只要薛业在线,保准祝杰不犯神经病,保一方平安。薛业一旦掉线,祸及室友。 陶文昌的算盘打得挺响,突然口风一变:“对了……最近他忙什么呢?” “杰哥说,找了个拳击助教的工作,还挺赚钱的。”薛业看着自己的碗,发呆。 “拳击助教?怪不得总带伤,工作地点你知道吗?” “啊?”薛业的脸复刻着许久不见的疏离感,他犯困了。工作地点没问过,杰哥又不会骗自己。 “你是真不走脑子……他经常中午过后玩消失,你看紧点。”陶文昌给祝墨擦嘴,“快回宿舍睡吧,赶紧调整好状态。” 薛业如梦初醒一样,懵懵地点了点头:“嗯,我调整得好。” 吃完午饭,回到宿舍他倒头就睡了。下午没有课,薛业自然醒来,赶到健身房的时候,只看到张蓉和另外一个同龄的女人。 “就是这位小朋友,叫薛业,专业三级跳。”张蓉负责引荐,“这位呢,是我尽力能找到的最好的康复教练,周桦,你叫她周老师吧。” “周老师好。”薛业在教练面前鞠躬,再看张蓉,“您为我花了不少钱吧?” “没有啊,都是我朋友,不花钱的。”张蓉率性插兜,一笑而过。杰哥也爱双手插兜,很多人骂他装逼,现在薛业才知道他是和张蓉学的,两个人的动作很像。 “不花钱,专家不会一次次针对我的伤会诊。”薛业心里很明白,不想装糊涂。 不只是花钱,还要搭上张蓉多年的交情。包括找教练也不单单是花钱的事。是张蓉用关系打通的。 “先训练,等你打比赛赚奖金了再请我吃饭。”张蓉又是一笑,退到休息区。 薛业把外套脱掉,里面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工字背心,护腰牢牢箍着他的一把腰。教练面前他不扭捏,当面脱休闲长裤,里面是早已穿好的篮球短裤。鞋不算健身房专用的,可也不差。 “你多久没练了?”周桦是一头飒爽的短发,先亮了一下自己的职业证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1 “最后一次练器械是上半年的4月底,然后没有系统地动过。前几天开始热身,做了上肢。”薛业套上了护腕,指根有肌贴,一切准备就绪,“您看,我的腰……” “看过片子,也知道你的情况,咨询过你的主治医师。来,这边。”周桦言简意赅,一句话把薛业代入严肃的训练节奏。 她拿出计时器:“我先带你做几套动作,评估,你我再针对部位来。” 好久没听过训话了,薛业全然进入状态,跟着周桦去下肢器械区。 张蓉在旁边观察,心中却暗自打鼓,不确信薛业能否坚持得住。他的伤很寸,三级跳运动员的髋部至关重要,说严重但是能治,治好了又不能太辛苦。 周桦的专业性在圈内闻名,苛刻同样闻名。每一个训练点,着重考验肌肉的强度,帮助她对薛业的身体有把控。 “还行吗?”周桦扶稳薛业的腰,帮助他固定在座椅上,“后背贴紧,离开半厘米,你的腰会承担部分压力。” “我行。”薛业的大腿内侧在抽,腿部开合机很辛苦,“不用停,我行。” “身体强度不错,几岁开始练的?”周桦帮他数次数,“注意呼吸,腹部用力,找横膈膜的位置。” 薛业深呼气:“正式训练6岁,您看我半年能上场吗?” “看你恢复的完成度,我只能帮你调整状态,来,呼吸。”周桦手上一烫,是薛业的汗水不住往下掉,“这一个月,休息和停顿你自己来决定,下个月我要按照标准进度。” “不休息,我就按您的进度。”薛业把身一挺,继续完成动作。 “有骨气。”周桦嗯了一声,心里给小运动员打分。可以的,罗老家的孩子错不了。受伤运动员能否上场主要看意志力,他这样的,绝不是场下坐得住的人。 一整套训练结束,薛业累成半残,强撑着打颤的身体向周桦和张蓉鞠躬,亲自送出东校门。真的要感谢,如果不是张蓉愿意帮忙,自己的级别远远够不上这么专业的教练。 陶文昌晚上有约会,没说是谁,薛业猜是俞雅。这逼终于走出高三恋爱的阴影了。他从陶文昌怀里接过祝墨,上了一辆出租车。 腿沉如灌铅,多久没体验过淋漓尽致的运动疲惫了。啊,这种感觉让薛业上瘾。 “我们不回家吗?”祝墨问,过腰的长发没了,变成圆圆的蘑菇头。 “先给杰哥买生日礼物,买完,咱们就回家。”薛业抱着她,过年了,爸妈应该放心,现在的自己身边有两个家人。 真好,自己又有家了,失去的都会以别的方式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现在是昌子哥哥坠好了! 小业:咱们是唯粉,要专注自家。 回答一下自费运动员。 选拔类还是靠体制,先省队、再国家队,一旦进了省队就可以领工资,享受补贴了。自费的很少,但是有,冲击单飞项目比如网球,奖金很多的那种。国外相对更多些,大运会的外国运动员,大多都是自费训练。 小业现在的自费开销在教练、训练、医疗、饮食等吃穿用度上。 第70章生日 红方的休息室里冷气很足,祝杰在做准备。纯黑色的拳击短裤,赤脚,潜水面料带氯丁橡胶的专业脚套,对着镜子找被激怒的感觉。 很容易,斗笼里的灯晃一下,只要想起祝振海和赵雪,想起不曾谋面的马教练和队医,暴怒轻而易举。 今天也是他19周岁的生日,现在的sky是32强之一,打上了积分榜。一上榜,就等于可以参与下注,输或赢他都有额外的分红。 这感觉让祝杰兴奋。半小时后是他上榜赛的第一场,至关重要,直接影响追求刺激的赌徒会不会在自己身上押注。 要打得漂亮,打出视觉效果,可祝杰私心想打得快一点,薛业和祝墨还在家里等着。 家。祝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像个男人了。 休息室的红门无声无息被推开,进来一个人。祝杰起初没在意,4强拳手才有独立休息室,这一间是红方公用。男人进来也不说话,随便看了他一下,再靠着他放拳套的柜门,抽出一根烟来。 “会么?”他说。声音非常哑,像被人把声带撕过,裂了似的。 祝杰没动。是给自己塞名片的那个人。 穿一件淡蓝色的老头polo衫,塑料纽扣把胸口封得很严,款式老土地站在面前,水洗白的牛仔裤。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2 烟没人接,他收回去,一把半长的浓黑头发高高扎着,显出窄窄的脸型。“不会?” 祝杰仍旧没动,确认他低头时候有个角度,像薛业。可是一抬头就不像了,完全不同的脸。 “不抽别人的烟。”祝杰说,如果不是那个像薛业的角度,他不会说这一句。 “sky?”他开口咳了一下,嘴唇干燥鲜红,“沈欲,欲望的欲。有烟么?” 果真是他。祝杰拿出自己的烟,磕出一根。 “谢了。”沈欲接过烟,却意外地夹在耳上,又伸手,“今天和谁打?” 祝杰再磕出烟来,沈欲接过去,点上叼在嘴里。他满足地吸了一口,开始脱衬衫,里面什么都没穿。 祝杰转过身去:“shot,你知道么?” 他想起张权的话,沈欲,诨号小马哥,笼斗蛊王,和他对拳的人赢率很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他碰上。 “shot……”沈欲随便开了一扇柜门,“你的腿,是不是有伤?” 祝杰抗拒地回过头,震撼了一下。 皮肤很白,宽肩窄髋的拳手,正面很干净,后背却是庞大的纹身,布满整片后腰,上到肩胛。细节是什么祝杰没好意思看,但粗略看出有一个倒着的红色十字架。 信耶稣?不会。基督教忌讳倒十字。右大臂死死箍着一圈细小的东西,是一串蜜蜡佛珠。 “你怎么知道我腿有伤?”祝杰问,警觉地打量他。 “你第一场,和seven,我在三层看了。”沈欲用侧脸说话,脸上的锋利度和危险性是用大把大把的胜利堆砌出来的,“拳很重啊,你这个年龄不多见。” 祝杰又被他低头的瞬间晃了一下,抬头又不像了。 “你什么意思?”他靠向龟裂的水泥墙。 “shot拳术一般,鞭腿。你腿上有伤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缠斗。”沈欲的声音像散发着霉味,“缠斗时朝上打,他的锁骨刚养好。”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祝杰朝墙一拳,剥落的墙皮掉下一块。 沈欲背过去,一整副的凤穿牡丹。“锁骨是我打的,shot嘴很脏,善于激怒对手,别让他压住节奏。”说完,他走过狭窄的换衣通道,出了红门。 祝杰看着他的后背,无法不看。他腰上的那道纹身里,窄窄的全是被烫过的烟花。 半小时后举牌手来叫人,和普通的拳击赛不同,举牌手是在笼外工作,提供下注的数据。祝杰跳上拳台,周边的嘶吼声和哨声时大时小,吵闹异常。 敲钟,进笼,上锁。 灯光亮了,红方的举牌手将sky的名牌高高举起,同时亮起来的还有sky的胜场次数,很新的新人。耳边的尖叫声瞬间变得刺耳起来,光线正直地落在祝杰前方,先昏黄,后雪亮。 shot迈步入笼,倨傲自负的表情。 你腿上有伤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缠斗。沈欲的残声在祝杰耳边响起。 他也是拳手,大家都是为钱来的,能不能相信。祝杰觉得不能,除了薛业,他谁都不信。他咬紧护齿,开始缓慢地移动,找对方破绽。 沈欲亮着纹身,在三层往下看八角笼,其余的人,在他身边看他。底下那个新人进步飞快,打拳带脑子。shot的开场还是那套挑衅,骂声不大但极尽羞辱,中英文混着来。 被激怒在拳场里可好可坏,节奏会乱,乱就挨揍。sky是个狂野的拳手,尽管他总是防守,一旦挥拳就不带收回,重重地打过去,将对方打懵。 速度还快,这样的小年轻不多见,他是学过,锻炼过。专业性是决定体育运动的第一要素。 他不是会留在这里的人。 不过拳场里的脏套路太少了,1分半中sky被shot连续击中腿部。下注的比分开始拉开距离,沈欲勾手叫了个记录员。 “哥,来啦。”戴着领结的年轻小伙子,端着银盘过来,“小马哥好。” “压sky一笔,两万块。”沈欲说。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多。 记录员一惊:“sky是新人,他快输了。” “压着玩。”沈欲从他手里翻了个筹码,“六万,图个吉利。” 他快输了?沈欲倒觉得他马上就要赢了。记录员刚离开,sky已经稳住了腿脚,试探结束,一记不带迟疑的下勾拳击中shot的宽下巴,将人打翻,后脑朝地。 shot弹起来妄想拉开距离,sky冲击抱缠。这一下俩人的拳力分出高下,重者必胜。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3 唯独没有打锁骨,警戒心强,不相信自己。沈欲刚把耳后的烟拿下来,被身边一个股东拖进怀里搂了下。 “听说你给底下那帅小子压钱了。过几天捷克来个新人,你打一场。” “嗯。”自从声带被人生生打坏,沈欲就不爱说话了。话音刚落,sky用他那只黑金的拳套敲铃,在他的第一场押注赛里,直接ko对手。 赢了!祝杰单膝跪地,右后大腿屈了一瞬差点没爬起来。沈欲没错,这人的鞭腿很强,要不是有心防范肯定被他绞杀。可沈欲为什么要帮自己?他抬起头,逆光,朝三层密密麻麻的人脸望去。 沈欲的脸一闪而过。 杰哥。薛业做了个梦,睁开眼睛是晚上7点多,祝墨坐在沙发床的另一边,用陶文昌送的ipad看星际宝贝。 “好看吗?”他坐起来,匍匐到床边开台灯。祝墨很乖也很怪,不喜欢开灯,不怕黑,和自己很像,特别不喜欢小动物,甚至连动物世界都不看,看到马上要换台。 “好看。”祝墨点点头:“哥哥,我想吃蛋糕了。” “等杰哥回来咱们再吃。”薛业又躺着缓了一会儿,打开手机。 [杰哥我想你了,你几点回家?] [在路上了,门锁好,别下楼。] 秒回,薛业满足了,杰哥头像是一中的操场。祝墨还在看ipad,他赶紧去厨房做饭,围裙系上,锅架好,水烧开,一副顶级大厨的做派,开始给杰哥下挂面。 过生日要吃长寿面,薛业想着爸爸妈妈的手法,往面汤里打鸡蛋。 暑假之后他很少想他们,并不是思念消失,而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暂时不要想起来。否则任何一点念头都会提醒他,他们不在了。 现在反而敢想了,身体开始好转,舔到应有尽有,不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洗两个西红柿,对半切开,直接扔进锅里煮。薛业尽力了,又觉得不够香,趁面汤翻滚到最为欢快的时候,往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瓶的芝麻香油。 够香了吧?薛业闻了闻,已经香到什么都闻不出来了。但是成功召唤到祝墨。 她还抱着ipad,蘑菇头上别着蓝色大蝴蝶,偷偷遛进厨房转了一圈,然后静静坐到餐桌旁边,以为是自己要开饭。 看来是真饿了。薛业又架了一口锅,煮水,扑通扑通下了30颗速冻水饺。 一家三口,够吃了吧? 祝杰拎着包等门开,敲第二声的时候薛业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右大腿的后侧很疼,肌纤维以自损的方式撕裂,以至皮肤表面摸上去滚烫。 不过算不上太严重,养一星期可以好。祝杰在拳场的休息室里冲过澡,每一块肌肉还在燃烧。只要闭眼,眼前就是强劲过瘾的对撞和刺拳,和跑步一样,让人上瘾。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开门像掀门。祝墨也冲过来,帮着一起拎哥哥的大包,学着说话:“杰哥你回来啦。” “杰哥是你叫的么?”祝杰甩掉篮球鞋,桌上有蛋糕和面条,两盘饺子,一个正方形的礼物盒。还有厚厚的一沓牛皮纸袋,折好压在盒子下面。预防自己神出鬼没的过度呼吸综合征。 蛋糕是薛业奇葩审美的一贯作风,所有能想到的都往上堆,估计蛋糕师傅要累死。 “又买蛋糕了?”他浑身松懈下来,坐上椅子就不想起来。 “又买?”薛业收不住地笑着,“我什么时候买过?等等,杰哥你拆线了?” “自己拆了,没什么感觉。”祝杰双手微抖,还没缓过来,他孩子气地插上几根蜡烛,等着薛业给他点上,“每年过生日你都买,高三那个最难吃。” 薛业拿着打火机,愣了。 “杰哥你……你知道蛋糕是我买的啊?”薛业点了几根小蜡烛,烧了一下手指尖,“我以为……你不爱吃呢。” “是不爱吃啊,太甜。”祝杰呼一下吹灭所有蜡烛,欢欣鼓舞等着一起吹蜡烛的祝墨傻在旁边,想找昌子哥哥。 太甜他还是吃了。祝杰用筷子夹奶油,切下一块,漂亮的芝士乳酪表层被破坏,缺口轻微下陷。 “这么多层?”他笑薛业贪心,水果、果冻、鲜奶油,每层海绵蛋糕换着夹。 对运动员而言是真的太甜了,热量超标,祝杰没打算把打拳当长期工作,但是这不重要。 这是他19周岁的奖励,他过生日,他说了算。 “每年12月31日,一中提前放假,只有田径队留校训练。蛋糕是不是你塞的?”祝杰问。 “啊?啊,哦……”薛业吞咽着唾液,原来杰哥知道。 每年的小蛋糕都是心形,还特意请蛋糕师用红色奶油挤上一个love,薛舔舔你可以不用做人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4 “还love,挺肉麻的。”祝杰用沾了白色奶油的筷子去碰他的嘴,“甜么?” 薛业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也不爱吃,但杰哥给,他就吃了:“甜。杰哥……生日快乐。我煮了长寿面,你饿了吧?” 长寿面,油花大概1厘米那么厚。祝杰笑着晃了一下碗:“你是不是嫌你老公平时吃太寡了,特别给我一碗油喝?” “我怕煮不香。”薛业一勺一勺地往外撇油,“明天,明天我练练煮青菜,那个好学……杰哥你吃一口,再不吃面条烂了。” 祝杰端起碗,油少了,但每一根挂面都裹满香油。奇葩香油面。 薛业一脸切切地等答案。“好吃吗?” “还……行吧。”祝杰吸了一根面条,“没放盐?” “还放盐吗?”薛业伸到一半的懒腰停下来,茫然无措,“那……杰哥你尝尝西红柿,我还打了俩鸡蛋。” “放,下次记得放。”祝杰囫囵地吞吃自己的长寿面,拳头大的西红柿只切了一刀。大概薛业对西红柿鸡蛋面有什么误解吧。 “我鸡蛋呢?”祝杰快吃完了,碗底清如水。 “不可能啊!”薛业看看碗,冲进厨房,端出一个小碗,里面是两个煮得不成型的蛋白。 “我忘了给你盛了,杰哥,快吃。”薛业难为情地端着,耳朵一热,被杰哥搂了过去。 祝杰用吸烟而变干燥的嘴唇磨他的鼻梁:“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啊。”薛业舔了舔浓眉中刚刚长好的伤口,“杰哥,疼么?” “疼。”祝杰在碗里乱戳筷子,“我蛋黄呢?” 薛业尴尬地出汗:“不小心……煮碎了,都在汤里。” “牛逼。”祝杰用一双出汗的手撩他的刘海,“还是吃饺子吧。腿疼,一会儿给我捏捏?” “行,行啊。”薛业舒服地眯起了眼,正打算蹭掌心。俩人的裤子同时被拽了拽,祝墨。 “我也想吃蛋糕。”祝墨在旁边站着,“哥哥不好,我没吹蜡烛。” “你……”祝杰顿时语塞,“你头发呢?” 祝墨往薛业的腿上爬,光明正大坐上去:“昌子哥哥带我剪头发,哥哥19岁,哥哥生日快乐。” 祝杰夹着饺子的手一停。 兄妹。兄妹之情是什么感觉祝杰从来不懂。但他记得祝墨刚出生什么样,没有头发,秃子,每日每夜哭,哭得他想闷死她。 回忆成了一只手,不再是一把快刀,当他回忆这些片段的时候,有些伤已经不在了。 “小矮子。”他切了一块蛋糕,转手给了她,“挺快乐的。” 祝墨连忙拿起叉子,吃一口奶油笑得那样明媚:“谢谢哥哥,哥哥坠好了。昌子哥哥给我ipad,我把ipad送给哥哥当礼物。” “行,以后ipad就是我的。”祝杰把她抱起来,高高地举过肩头,往天花板举,“你将来能长这么高就牛逼了。” 好高啊!祝墨吓得不敢动,赶紧把嘴里的蛋糕咽了。 吃完饭祝墨开始犯困,两个男生帮她洗脸刷牙,手忙脚乱,最后把她放在家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好在祝墨很乖,睡觉不用人哄,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连灯都不用开。 没多久她进入梦乡,抱着昌子哥哥买的星际宝贝。薛业先去洗澡,然后祝杰去,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来。 腿疼,必须让薛业捏一捏。 他走回客厅,看到薛业只穿着ck,t字型的坐在沙发矮床上压一字马,玩他的黑金拳套。 杰哥的拳套,从前薛业都是偷着戴,现在两拳对撞,感受内部的冲击力。“杰哥你洗完了?我给你揉大腿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自己的ipad莫名其妙成了祝杰的? 沈欲是下一本的受,不要被他假象欺骗,笨笨的强受。属于吃路边摊49块,他给整100,老板问有没有1块零钱,他再给1块,老板找50整,他脑子就转不过来美颠颠走了的那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5 第71章礼物! 薛业戴自己的拳套不是一次两次了,总偷着试,小偷小摸的。 他对雄性力量的向往是印刻在骨头里的,可他的血型摆在这,祝杰不会让他有半分打架的机会,更别提学拳。 不会打,还这么能打呢,薛业要是学会了不知道要狂成什么样。大概是捶遍九州吧。 “干什么呢?”祝杰跪上了沙发床,侧着身,看薛业只穿拳套。 好看死了。 薛业用牙咬开扎绳,粗暴地抖开:“我试试,因为从前……没戴过。” “没戴过?”祝杰拉起被子,“你再说一次?” “啊?”薛业动了动腿,膝盖被杰哥的腿夹过去,身体猛然一歪:“真的啊,我都不会戴,这怎么弄啊……不小心戴上的。” 祝杰懒得拆穿他,自己的拳套被动过没有,自己能不知道?每回收好扎绳都要系两次,薛业没有这个观察能力,只系一次,匆忙地放回原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高一、高二、高三……直到现在他也没观察出来。全身所有神经供给了智商和运动。高三薛业跟着自己在9班,他要是去了1班,高考肯定能上600分。 很聪明,学什么都特别认真。其他方面就…… 沙发床很矮,和地板只有20厘米的距离,如同一张床垫直接摆在地板上。祝杰和薛业枕同一个枕头,谁都不愿意去用第二个。 “你腰好了么?压一字马挺能耐。”祝杰把被子拉过他们的肩。 “绷紧了小腹,帮助分摊后腰的承受力。”薛业叹息,“杰哥,我不是练跳舞的,但压腿耗腿这些不敢放下。你看陶文昌和孔玉,在宿舍压,上操场也压,你不是也压嘛。” “我没压成t字吧?”祝杰歪着头看手机,张蓉微信,照例的生日快乐,还有明早过来。 还有一条微信是奶奶发的。祝杰的心猛地柔软了一刹,奶奶明年84岁,身体很不乐观。耳背,为自己下载的微信。 祝杰动了动手指,告诉奶奶春节之后去看她,带着朋友去。再点开张权,收了今天的分红钱。 转账额度有限,明天和后天再收几笔,薛业下个月的教练费出来了。不少,有人在自己身上压钱? “杰哥。”薛业也歪着头,凑过来问,“你头像是不是一中的操场啊,眼熟。” “嗯。”祝杰把微信列表关掉,动作很快。 不让自己看了?薛业有点反应不过来,杰哥发微信从来没躲过自己。突然不让看了? “哦。”薛业想不明白,只好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问,“为什么是一中啊?” 祝杰直接把手机关了。“因为一中的操场好。” 手机也关了?杰哥和什么人联系,不让自己知道?薛业安静片刻,被子里扭来扭去。“我觉得……一般,跑道都裂了,早该换了。” “因为有个傻逼每天在操场等着,地方也不知道换换。”祝杰说,指着薛业自己想明白是不可能了,“你说一中的操场好不好?” 话送到耳边薛业才听懂,声音小了下去:“我啊?” “废话。”祝杰瞪过来。 操,杰哥喜欢一中的操场,是因为自己每天买好早点等着他,是吗?是吧! “这样,我……谢谢杰哥。”薛业小臂上的汗毛都兴奋起来了,手心出着汗,“好,一中操场坠好。” “你他妈被祝墨传染了吧?”祝杰挑了下眉毛,“薛业,我礼物呢?” 蛋糕吃了,蜡烛吹了,礼物盒子还没看。 “那个,那个!”薛业爬起来,套着拳套的手把近前的大盒子提起来,“杰哥,你先答应我。” “好。”祝杰接过来,他要拆礼物。 “买的有点急,不知道合不合适,我也不懂行情。” 祝杰拆得很快,首次光明正大拆薛业的礼:“我先看看。” “只有这一个颜色,原本想买黑的,没有,我不知道这些要订,再从国外拿货。”薛业喉结缓缓滚动,“也不知道这个分重量。老板说了,不合适别拆原装盒,可以拿回去换。” 下一秒,原装的纸盒被祝杰徒手撕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6 “杰哥,等将来我打比赛有奖金了,给你买坠牛逼的。”薛业蜷在祝杰旁边,像个没骨头的人,叼着扎绳的一端。 还真是不会戴,系上怎么拆啊? “不错。”祝杰从质地坚硬的盒里取出一双崭新的拳套。红金配色,grant真皮手工缝制。 这种货的现货很少,卖不出去是因为贵。 “挺鲜艳的。”他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合适,哪家买的?” 薛业摸了下杰哥隆起的臂肌,鼻息一乱。“就、就高二你带着我去过的那一家私营店,有你的购买记录,所以号码重量和旧的一样。” “那家?”祝杰惊讶,自己带薛业去过一次他竟然记住了,“那家出了名的黑,他卖你多少钱?” 黑?薛业腕口的扎绳系紧了,箍住他,杰哥不给他脱,扭腕搓手无济于事。 “不到……一万块?”薛业被压在粗糙的床单上,“我献血的钱。”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踩住了他的脚背,“你卖血的钱!” “反正已经是了,再傻逼一次也无所谓。”薛业抬高了下巴,“杰哥,我以前送你礼物都是硬塞,连蛋糕都是偷着送。第一次名正言顺地送,颜色不对,我知道你只喜欢黑的。” 祝杰撑在他上面,暴怒的情绪过后无奈地笑了,打拳有后遗症,现在易怒。 “红的也不错,先手拳手更适合。” “是吧?红的也不错……谢谢杰哥。”薛业热死了,伸手过去,“杰哥你帮我拆一下吧,栓太紧了,我摘不下来。” “我也不会摘啊。”祝杰只摘自己的,左手、右手,珍爱地放回盒子里,绝不会戴着它们上场。鲜红的颜色像薛业被抽出来的血,珍贵,独一无二,世间稀有。 “还有礼物么?”祝杰问,笑得有点坏。 薛业愣了愣,脖子像被掐住那样红上来,两只手还套着拳套,潮乎乎的手心里攥着扎线。腕上有一圈金属,烙印两排小字。还有一根很细的银链子。 “没了,就买这些了。”薛业有点心虚,“要不,杰哥你给我留个吻痕?” 祝杰压着他的嘴,笑了笑。他们一起听,听睡在卧室里的祝墨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会不会突然醒了冲出来找哥哥。 十分钟后,薛业疼得龇牙咧嘴,被咬了十七八个齿印。“嘶……杰哥你别咬我脖子,有大血管,悠着点悠着点。” “吸不着血管。”祝杰把他的上半身咬花了,“做过准备。” “准备?那杰哥你……生物学的不错,不愧是你。”薛业向他靠近,“我也想给你留一个,行吗?” “不行。”祝杰压低了声音。他还得打拳,不能带着一身的吻痕。 不让看手机,也不让吸吻痕?薛业说不上话来,心里不太舒服。突然压着腰了,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肩。 “还是不行吧?”祝杰瞬间把手收了回来。 整脊是精密到毫米的工程,凭借人体自身的修复能力缓慢地复原。初期很容易前功尽弃。 是真的不行,腰上落满针灸留下的痕迹。 薛业靠向枕头,不想说不行。“行。” “算了。万一给撞回去……”祝杰笑了笑,“今年上不了比赛,你得哭。” “我不哭,我他妈很少哭的,杰哥你见过我哭吗?没见过吧!”薛业追问。 “还真是没见过。”祝杰想了一下,弯下腰,“试试,干点别的。” 一居室不大,随便哪个角落有点什么动静,卧室里听得千真万确。祝杰关了地板上的台灯,和薛业同步隐入黑暗。 他久久地看着黑暗里的薛业不说话,不急着干什么,而是替他理头发,像他们在水下隐秘的小动作。薛业还没长大就被人欺负过,怕女人,不愿意叫人碰,唯独自己,可以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开疆破土。 他们一起出汗,像每一次训练结束,张开双臂摊开身体,单纯地拥抱着对方。原来他们的拥抱来得那么早,只不过借着休息的名义,勾肩搭背占住了对方的便宜。 不一会儿热得不行,他们又同时掀开了被子,热得傻笑。 “杰哥……”薛业的脸被密密地亲着,拳套又甩不下去,“帮我解了吧,我抱不着你,难受。” “你自己戴的,我不会解。”祝杰拆了他左手的,却不解右手,再将刚自由的左手塞进右拳套。 “我操?”薛业的双手困在一只拳套里挣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7 扎绳松松地搭下来,从他的腕口交缠到小臂。黑拳打多了,跑步运动员的气形被血性压下去,祝杰比从前凶狠。 “小业,我礼物呢?” “什么?”薛业没脾气了,吞了吞唾液,乖乖地张开了口腔,“哦……杰哥,生日快乐。” 祝杰堵上了薛业的嘴。 这个生日,祝杰过得非常快乐。薛业最后真哭了,他舔着他的眼泪,笑着告诉他,挺咸的。 祝墨醒来的时候家里好安静,天都亮了。她一直是自己睡,到了时间,自己上床躺好,起床自己刷牙,可是不管自己再怎么乖,爸爸还是不喜欢。 爸爸可怕,爸爸打哥哥,哥哥过得不好。祝墨现在不喜欢爸爸了,也不想回家,只是有时候会想妈妈。 哥哥说,春节带自己回家看妈妈。祝墨赤脚踩着地毯,跑出去找他们。 哇,地板上好多瓶矿泉水啊。祝墨数了数,6瓶。原来哥哥们夜里渴了,在偷偷喝水。除了矿泉水瓶,地上还有拳击手套,红色的是昨天买的,黑色的,哥哥用了好久。 她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去试了试,像试了巨人用的手套。 哥哥们夜里打拳了吗?祝墨好奇地往床边走,天都亮了,还不起床,昌子哥哥说他每天和太阳一起醒。 “哥哥,我饿了。”祝墨来到床边。 哇,哥哥们夜里可能真的打架,床单掉了,直接睡在床垫上。身上还留下了伤口,青一块、红一块。 “哥哥……”她蹲下,仔细看着他们的姿势。看来打完架两个人又和好啦,连睡觉都要手拉手。 哥哥是不是把薛业哥哥打哭了?地上好多纸巾,一团一团的,看样子哭了好多泪水出来。 肯定是,薛业哥哥肩膀上流血啦。 “哥哥你是大坏蛋。”祝墨扬手一个小巴掌,打在了哥哥的肩膀上。 祝杰知道她过来了只是懒得起,这点力气和蚊子区别不大。他继续装睡,祝墨又打一下,这次祝杰睁开了右眼:“找我给你挂墙上吧?” 祝墨可怜巴巴地说:“不挂墙上,哥哥欺负哥哥。” “不是欺负,是生日礼物。”祝杰又闭上眼,手指肆意穿插在薛业半潮湿的头发里。 顾忌着腰伤,生日礼物没有吃完,但是也吃得差不多了。 很好吃。 祝墨没有自己的小睡衣,穿黑色大t恤,蹲下不走。“我饿了,昌子哥哥说,他和太阳一起醒。” “不起。”祝杰拒绝,“陶文昌的话不用信,他没女朋友。” “起来,起来了。”祝墨开始推搡,“哥哥坠好。” 祝杰不吭声,对妹妹的打扰不予理会,没多会儿怀里有动静,薛业眉头动了动,睁开眼角微红的睡眼。 “咳……杰哥。”声音很哑很低,“早。” 薛舔舔你没脸见人了,哭成那副鬼德行,运动员流血不流泪的精神呢? 再一扭脸,祝墨!薛业不安地挪动双腿,试着从杰哥的身体压制下脱离。 “别动,接着睡。”祝杰把被子往上拽,门锁响了。 谁啊?三个人同时抬脸。 张蓉拎着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踢开了门,三个孩子齐聚客厅,两个缠绵依偎在被窝里,满地狼藉。 “小杰!”这出乎张蓉的意料,“当着妹妹的面,收敛点!” 薛业狼狈地钻回去,1米84的身体恨不得缩成10厘米。 “我怎么不收敛了?你开门前敢先敲门么?”祝杰很坦然,把脸朝上的薛业剥出来,“我过生日呢。” “没完没了是吧?”张蓉敲打他,“赶紧起来吃饭,凉了不好吃。” “不饿,不吃,困。”祝杰很没规矩地躺回去,单手搂着不敢吱声的薛业,“张蓉。” 薛业很惊讶,原来杰哥在张蓉面前……会耍小脾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8 “说。”张蓉往桌上摆早饭,皮蛋瘦肉粥,叉烧包,水晶烧麦,凤尾虾饺,萝卜糕……每一样都是5份。小杰小时候最喜欢吃港式早茶,训练完就闹着要吃。 初中练上跑步就再也不吃了,觉得自己是个大人。 “说啊?”张蓉又问。桌上有半个蛋糕,她又放了一个新的,再拿出一盒热腾腾的小蛋饺。 祝杰斜看着她,把脸转到一边沉默片刻,不经意间泄露出一点点的得意和骄傲。 “我赚钱了。” “能耐,19岁确实不一般啊。”张蓉猜他很准,装出惊讶的样子。不管是游泳、拳击、篮球还是跑步,每次有突破都要告诉自己,显摆他的厉害。 薛业在被子里轻轻应和:“杰哥牛逼。” “杰哥……”祝墨学着,“牛……牛……” “嗯?”薛业蹿出来,迅速捂住祝墨的小嘴,“啊啊啊!这个不能学,这个你不能说。” 张蓉笑着看三个孩子鸡飞狗跳,看到薛业的上半身……笑不出来了。 小杰是属狗的吗? “别闹了,起来吃饭。”她又催促一次,扔过去三个礼物盒子,“生日快乐啊,一人一个。” 礼物?薛业放开祝墨,披着被子拆礼物。祝墨也跟着拆,两人闷头不说话。 “礼貌呢?”祝杰突然说。 “谢谢张蓉。”“谢谢阿姨。”薛业和祝墨同时说,说完继续拆。不一会儿,祝墨捧着一双橘红色的跑鞋满地转圈。 “谢谢阿姨。”祝墨自己试鞋,晃着藕一样的小腿,“阿姨坠好,以后……哥哥天天过生日吧。” 天天过生日?薛业打了个哆嗦,别啊,天天过生日,自己怕是要精血枯竭了。 天天过生日?祝杰闭上了眼睛,可以。 生日,真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作者太过考究病情,作为病人家属,我有心无力。 作者:你忍忍,你忍忍,这个真不行。 小业:我有点不高兴,杰哥手机不给我看了。 第72章吃闷醋 薛业的新年礼物是一副新护腰,肉色,没有空气支撑架相对柔软,复健专用。 他试戴上,箍着一把薄却宽的腰身,坐在餐桌边等吃饭。 “吃。”祝杰好久不吃早茶,一小碟一小碟像小孩子过家家,幼稚又不管饱,“别等他们了。” “谢谢杰哥。”薛业把护腰放松,“还是等一下吧,张蓉给祝墨洗完脸就来了。” “筷子,拿起来。”祝杰坚持让他吃,“不用等,我过生日又不是祝墨过生日。好吃么?” 薛业吞了一个小烧麦,牛肉胡萝卜馅,张蓉细心,即便杰哥禁赛也不会错买猪肉馅。“好吃,对了……祝墨是几月几日的生日啊?” 祝墨的生日?祝杰陷入了回忆,静静地吃。 “4月份的。”10分钟后,回忆失败。 “哦。”薛业嘬着豉汁凤爪的小骨头,“杰哥你是不知道吧?” 祝杰抽了一张白纸巾垫在薛业的碗底:“吐了,吃饭别出声。” “哦。”薛业把骨头吐出去,第4屉凤爪看来杰哥不让自己吃了。 祝墨是哪天的生日祝杰真不知道。赵雪怀妹妹的时候就有产前抑郁症,有早产征兆。1月底住院,4月底才出院回家,祝墨哪一天落地的祝杰从来没问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9 至于为什么抑郁了,大概因为孩子是个女孩吧。 结果生完了女儿,赵雪直接抑郁了两年。 张蓉抱着打扮好的祝墨回来,桌上的小礼物盒还没打开。“不看看我送你什么?” “不看。”祝杰叼着一个雪白的叉烧包。 早茶好吃。 “看一眼又不吃亏。”张蓉依次盛粥。 “你话真多。”祝杰不情不愿地拆开,猜到里面会是什么,“每年都是一张照片,有意思么?” 张蓉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照片?什么照片啊?薛业吃饱了犯起迷糊,满脸茫然地凑过去。 “干什么?”祝杰将相片扣住,指节破损的手死死地盖住。 “杰哥你让我看一眼。”薛业小心地揪他衣领,“杰哥坠好。” “没戏。”祝杰冰冷地拒绝。 “唉,你让小业看一眼。”张蓉一掌过来拍开祝杰的手,抽出那张照片递给薛业,“你杰哥小时候牛着呢,霸道总裁幼小版,圆寸一剃,谁也不理。” 一张彩色照片落在了薛业手里,上面的男孩年龄不大,但已经能看出将来成人后的英俊轮廓,是杰哥。 坐在篮球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篮球,一身全黑的篮球装备。 已经是圆寸了,只是没有带杠,黑沉沉的双眼对镜头敌视,膝盖上磕了一块伤口。 “小杰8岁生日那天,我拍的。”张蓉爱不释手,“怎么样,我儿子挺帅的吧?” 薛业眼里都是崇拜:“帅,杰哥8岁就帅,不愧是他。” “我不是你儿子吧?”祝杰用肘压住照片,“你不是说,我成人有份大礼么?礼呢?” 张蓉揉了揉薛业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他这身痕迹被老李、王主任看了会怎么样。“攒着,等你需要的时候我肯定给你。” 祝杰默不作声,在薛业身边像一匹贪图温暖的野兽。 中午过后,薛业趴在沙发床上养腰,经历一夜拆包行为,身体总像是有地方走风。8岁照片落在他手里,据为己有了。 自己8岁的时候在干嘛呢?和5个师兄光着膀子玩沙坑,讨论今天埋谁、明天埋谁。还好那时候不认识杰哥,否则一定被杰哥摁在沙坑里打哭。突然他的手机响了,陶文昌。 “喂。”薛业哑哑的,“有事?” “你丫感冒了吧?”陶文昌听他声音不对,“墨墨呢?我答应她新年第一天请小美女看电影。” “就你一个人?”薛业紧张地爬了起来,“没戏。” 陶文昌呼了口气,骂人的话压在舌下:“我和俞雅带她一起去,你老紧张什么啊?她今年过完生日才5岁,我又不是畜生。” “哦……”有俞雅,薛业放心了,“那……她哪天过生日,你知道吗?” “3月15日啊,怎么了?”陶文昌把手机给了俞雅,“你和他说吧,我一个人他不放心。” 俞雅接过电话,非常稳重的女中音。“薛业,是我,我和花蝴蝶带墨墨看电影去,看完给你们送回来。” “哦,可以。”薛业从没请别人来过家里,垂着肩四处乱转,“杰哥在洗澡,家里还有张蓉,祝墨在看ipad,你们……上来吧。” “别。”陶文昌拿回手机,“我只要上去了,体院立马起一座游泳馆,除非这顿打能为表演系换一座话剧场。这样吧,你和蓉姐说,蓉姐带着墨墨下来,见着我俩,她也放心。” “嗯。”薛业同意了。 祝墨没看过电影,很兴奋,雀跃地戴上了蝴蝶发卡,执意要穿新跑鞋,审美也是不伦不类。张蓉嘱咐薛业几句,抱着她下了楼。 原来是3月15日的生日,薛业躺回床上。没多久微信就来了新提醒,陶文昌发自拍,三个人。 墨墨在他和俞雅中间,和杰哥一样,警惕地看着摄像头,很有敌意。 [今天一家三口,羡慕吗?] 薛业攥着床单,想起昨晚,羞耻到不想做人。神智游离了半分钟,他爬起来准备反击。这是运动员之间的较量,绝不能认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0 陶文昌带着两个美女在打车,手机震动,居然是薛业的自拍。照片里是一片胸口,胸肌上缘线一枚深红色的吻痕。 [昨夜杰哥一口,羡慕吗?] 陶文昌不予回复,关闭了微信。妈的,一块五的份子钱也不给了。 “怎么了?”俞雅看他脸色阴沉。 “没什么。”陶文昌捂住心口,“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只有俞雅小姐姐的怀抱还有温暖,我脚好痛,要拉手手才能走。” 俞雅皱了皱眉:“我胶条呢?” 祝杰从浴室出来,家里只剩薛业在捣鼓洗衣机。“祝墨和张蓉呢?” “她们下楼了,陶文昌和俞雅请祝墨看电影去。”薛业把脏衣服和袜子一股脑扔进去,“杰哥,我能下楼买袋洗衣粉和柔软剂吗?家里用完了。” “不能。”祝杰解开浴袍,光着身体去找衣服。他系好皮带,薛业已经撑开t恤等他伸胳膊了。 “今天穿这件?”祝杰让他给自己套上。 “嗯,这件我刚洗的。”薛业的眼神开始胡乱地扫,觉得特别疼,“杰哥,你后背的伤……怎么还没好啊?” 终于问了,打拳的事估计瞒不了多久。祝杰的防控很强,重点保护头部,可是上身留下不少淤青和红紫。 “有时候和学员对练,双方下手重。”祝杰强调双方,“我下手更重。” “是吗?”薛业半信半疑,“什么学员能有效击打到你啊?” 祝杰笑了。“你是觉得我特牛逼,没人能打着是吧?” 薛业点点头,虔诚中不带半分犹豫和动摇。“谁打你,别让我碰见,碰见了抡开了揍。” “你?省省吧,给我看家。”祝杰披上羽绒服,“我马上回来。” 门关上了,薛业无所事事地溜达几步,去祝墨屋里收拾收拾再溜达出来。杰哥不让下楼,那就不下,桌上的手机在震动,杰哥忘了拿。 震动了?薛业拿起来,原来是塔防游戏的提醒。他熟练地点开密码,进入游戏画面收割。 这个游戏杰哥从高中军训玩到了现在,很少有陌生访客能攻破,每样设备俱是最高级别,大本营的排列像迷宫。薛业从高一开始就帮着点收集。 两个人的手机密码一样,杰哥弄的。 所以这个伟大成果也有自己一半功劳。薛业又趴回t字,突然画面从游戏退出,进来一通电话。 没有显示来电人,薛业不敢接。以前帮杰哥接过一通,结果被骂成半死。 震动,一直在震动,好不容易来电挂断,马上又震起来。薛业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尾号很好记是0404,是刚才那个人。 接吗?薛业进退两难,等电话不屈不挠打进第3回,他按下通话键。 “喂?”薛业忐忑不安,又替杰哥接电话了。 “找祝杰。”一个极度沙哑的声音,好像还会漏气,简单的三个字像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 是个男人,找杰哥的。薛业顿时接不上话了,还有点酸:“哦,杰哥他……不在家,你等一会儿再打,或者等杰哥回来……” “和谁说话呢?”祝杰刚好进屋,手里是洗衣粉、两大袋子的进口水果。 石榴在冬天很难买到,超市不上这个。 薛业把醋意乖乖收回去:“杰哥,有个人找你,男的,没完没了打你电话我才接。” “没完没了?”祝杰不感兴趣。 “嗯,打了……几十次吧。”薛业说。 “几十次?给我。”祝杰接过手机,“哪位?” “我,沈欲。”沈欲笑了,笑声也像撕过。 祝杰立马进了厨房:“你怎么有我电话?” “问张权。”沈欲下午有拳,背弓一只傲气的百花贡凤,美得艳俗,“想赚钱么?” “你什么意思?”祝杰不信他,拳斗场比田径场脏多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1 “帮我赚钱,你不亏。” 祝杰的眼皮跳了一下:“你他妈什么意思?” “祝杰,不要以为只会打拳就能赢。”沈欲是vip休息室,调动肌肉,准备上场,“你下一场和战斧打,他值五万块。” “所以呢?”祝杰装作不在意,那五万块,他心动了。 “后天,我去你学校找你。”沈欲咬住护齿,眼里飘出绚烂的攻击性。 “别再给我打。”祝杰挂了电话,转身看到薛业假装在扫地。 薛业从不做家务,根本不会。以前班级大扫除他只洗抹布。 “杰哥,谁啊?”薛业找不到开口的技巧,只好借着蹩脚的小动作来偷听。杰哥和谁通话自己没资格过问,但没完没了打进来他就有点不乐意。 自己都没敢这么打过。 找机会捶飞。 “没谁,拳击馆的同事。”祝杰把手机塞回兜里。 “哦,同事。”薛业点点头,长长的沉思,“他嗓子……怎么了啊?” 祝杰动了动嘴,编不出理由来。“不知道,认识的时候就这德性了。今天你下午回家么?” 回家?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薛业假装轻松地笑起来:“不回,爸妈借着年假出门旅游了,估计……这两个礼拜回不来。杰哥你下午回家么?” “不回,吵翻了,不想回。”祝杰在水池里洗了洗手,“下午想干什么?” 薛业又是沉思,干搓着背心走过来:“杰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啊。” “我能和你看场电影吗?就你和我,两个人。” 祝墨去看了,他也想看,高中时候杰哥交女朋友,看电影带着自己,每次都是三个人。 “行啊,换衣服去。”祝杰好久没有捏他后颈了,堪堪施力薛业就没脾气。 “谢谢……谢谢杰哥,我很快,我马上!”薛业的脸稍稍发热,跑回客厅翻情侣装。 薛舔舔要和杰哥看电影了,争取在电影院里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不过那个电话到底是什么人打的啊?薛业临出门还在想,杰哥不给自己看微信,不让留吻痕,接电话也避开自己了。 杰哥和他……很熟吗?薛业摸了摸头发,这上面可千万别是青青草原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份子钱我收回。 小业:不吃不吃等着张蓉吧。(瞬间暴风吸入,3屉凤爪下肚) 祝杰(艰辛回忆):祝墨的生日,一定是4月份! 第73章摁墙上2.0 陶文昌端着三份饮料,电影开场还早:“给,小心烫啊。” “谢谢昌子哥哥。”祝墨站在椅子上,喝了一口不乐意,“今天我没有小豆豆了。” 俞雅看着她笑:“珍珠。” 于是祝墨赶紧重说一遍:“今天我没有珍珠了。” 陶文昌坐在一旁,觉得她不高兴的样子特别像她哥:“科学家说了,小孩子不能老吃珍珠,容易卡嗓子眼。” “哦……科学家不好。”祝墨失望地坐下来,看着俞雅那杯,沉着半瓶小豆豆,“姐姐,科学家说了,不能老吃珍珠……” “等你长到漂亮姐姐这么高,请你喝珍珠奶茶的男生一大把呢。”陶文昌说,靠近俞雅,“你不喜欢喝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2 俞雅稍稍拉开距离:“喜欢,控制体重。” “不会吧,你们表演系不讲人道是不是?”陶文昌惊了,“你的巴掌脸还没我手大呢,再控制,上镜头我找不着你。” “骨架决定上镜优势,体脂决定脸部肌肉的线条不乱跑。”俞雅无奈地说,“线条乱了,表情就要收敛,表演要不是僵硬,就是崩了。” “佩服。”陶文昌眉目一动,很专情的脸,“还好我不是学表演的。” “你不是也控制?”俞雅看他的柠檬茶,“第一次见你喝饮料。” 陶文昌张了张嘴,笑笑:“也是,从初中就控制惯了,刚进校队我特别不适应,做梦都是喝一口冰可乐。” 俞雅不免好奇:“练体育,也这么严格?” “看个人情况吧,算是筛选机制。”陶文昌解开拉链,里面的短袖很猖狂,“没自律性的人在第一批刷下去,真想走体育的人不会觉得苦。别人眼里我们纵情,纵情的前提是克制。” “怎么说?”俞雅撕开包装盖,两根吸管夹了一颗珍珠给祝墨尝,“嚼完再咽。” 祝墨抿了抿嘴巴:“谢谢姐姐的珍珠。” 陶文昌叹了一口气,浪子似的:“体育是量化项目,数据反映一切。就拿背越式跳高来说,弧度、加速,每一次发力都在计算当中,方程式早已列好,差一步就与金牌失之交臂。好在我没太多野心,能赢就赢,赢不了,也不像孔玉。孔玉最近有点疯,练得挺吓人……” “听白洋说,你有伤?”俞雅问。 “都有,谁都有伤。”陶文昌又变成疲惫的浪子,“高二那年冲国二线伤的,现在国一线冲上了再回头看,真是不要命。没办法啊,瓶颈期,冲不上去坐立不安,上课都上不踏实。你有没有瓶颈过?” 俞雅认真地想了想:“有。” “我靠,不会吧?”陶文昌差点喷了柠檬茶,“我随便问的,还真有?你这么漂亮也瓶颈?” “漂亮?”俞雅好像不太惊讶,“谢谢。” “咦,我发现你挺神的,夸你漂亮从不谦虚。”陶文昌说,肯定是夸她好看的人太多了,“不过你有不谦虚的外在。” “我说谢谢,是替我爸妈说的,因为长什么样是他们生出来的啊。”俞雅大大方方接住他的称赞,“瓶颈啊,挺多。我一直觉得女生比男生更容易受到攻击。长得好看会被骂,长得不好看会被笑话。就说交朋友,毕芙是啦啦队的队长,现在有了新男朋友,不少人暗地里说她什么。” “说什么?” “说她换男朋友快。”俞雅反问,“快吗?校篮队的前队长,大四学长,换女朋友可比她快多了,没人说吧?” 陶文昌心虚地看旁边:“我没说过啊……你也被人说过?” 敢说吗?不敢,自己上高中换女朋友也快。 “说过别的。”俞雅摇了摇头,“我喜欢话剧,光是发声练习差点把自己逼到崩溃。其实我改过名字,父亲是维族人,从小我说的是维语,口音很严重。” 陶文昌惊讶:“我听不出来啊。” 俞雅拿出自己的矿泉水,润一润嗓子:“拿了普通话二级证。艺考之前紧张到天天哭,不敢说话。小学的时候更不敢,一张嘴,同学都笑话我有烤羊肉串的味。气得我改了汉族名字,妈妈姓俞。” “我……操……”陶文昌觉得面前的女生英气煞人,“咦,你原名叫什么啊?告诉我吧,好吧好吧?” “不好。”俞雅笑眯眯地拒绝。 祝墨在旁边摆弄电影票附赠的玩偶挂件,突然间不玩了。 “怎么了,小美女?”陶文昌赶紧问。 祝墨不说话也不摇头,重新拿起来玩了。 陶文昌假装要抢,看小姑娘的心思易如反掌:“墨墨,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 “喜欢。”祝墨不敢说,眼巴巴看着别人的,“我想要棕色的……” 原来是想要另一款。售票台看她是小姑娘,理所应当送了粉色的,没想到小丫头不喜欢。 “不碍事,昌子哥哥帮你要一个来。”陶文昌甩了一下刘海,清爽又骚包地站了起来。 送赠品的工作人员是小姐姐,他游刃有余。没多会儿,陶文昌扑棱着花蝴蝶翅膀回来,手里一串小玩偶,各色俱全。 结果还没坐稳,面前迎来两个人,男的和男的,黑白两色当情侣款穿的羽绒服,都戴棒球帽。 “不会吧,我又忘了看黄历了?”陶文昌继续惊讶,“薛业你居然能下楼!” 薛业雾蒙蒙地看过来:“陶文昌你想死吗?杰哥让我下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3 “呵呵,自己给自己洗脑,可以。”陶文昌不想多话,不料被祝墨发现了。 “哥哥来啦!”祝墨晃着两只小手,“姐姐,那个就是我哥哥。” 这下没法推脱,一起坐吧。陶文昌忿忿不平地回来,笑得很勉强:“给,一个颜色一个。” 薛业的指尖发热,刚才在扶梯上偷着拉了手。大庭广众下的亲密让他惊慌,脚心也莫名地出汗。 祝杰看着祝墨:“你在干什么呢?” “我有小玩具啦。”祝墨把挂件举起来:“昌子哥哥和小姐姐,请我看电影,喝奶茶,今天我没有小豆豆。” “你们看的哪一场?”祝杰朝陶文昌看过去。 “你别老抄袭我的约会,行吗?行吗?”陶文昌把票塞进兜里,“有点创意。” 祝杰不回答,正了正薛业的帽子:“我去买票,你别动。” “哦。”薛业果真坐着不动,低头看手心,傻笑。 陶文昌看他一副没救的傻样:“笑什么呢?约会破坏者。” “你大爷。”薛业还笑,微微敞开的领口里一块红色,“杰哥拉我手了,扶梯上,杰哥牛逼。” 俞雅忍不住也笑了:“第一次和祝杰看电影?” “昌抢答,“祝杰那个野逼,高中几乎没有空窗期。” “也不是……”薛业脱掉羽绒服,一件干干净净的白t恤,“杰哥和女朋友看电影,每次都带着我。” “什么?”两个人同时问。 薛业像说一件平常事,仿佛自己占了大便宜:“是啊,杰哥说,反正电影票便宜,干脆一起看了。“ 陶文昌憋笑憋到内伤:“你别告诉我,高中三年祝杰每次和女朋友约会都带着你?” “是啊。”薛业点头。 “不会吧!”陶文昌像栽了个大跟头,“他和女朋友看电影,约会,还带你,你跟谁坐?” “杰哥啊,杰哥给我买他旁边的位置。” “你俩不会还抱着爆米花吃吧?” 薛业摇头:“不啊,杰哥不买那些,只买矿泉水。” 陶文昌惊得肺快要炸了,行,祝杰有一套,带女朋友看电影还随身带着跟班,只买矿泉水,渣男。“那你们看完电影怎么着?” 薛业挠了挠喉结:“一起吃饭,然后……杰哥就给我送回家了,他俩去干嘛,我不问。” “呵呵,行,牛逼。”陶文昌鼓掌,“女生也不问为什么总带着电灯泡?” “问过。”薛业深深低下了头,“杰哥说,我给他拎包,所以必须带着我。” “嗯,他手断了,离了你没法拿包。”陶文昌终于见识了祝杰的骚操作,渣到地心,“你不难过啊?” 薛业灰扑扑的眼睛亮了。“不难过,杰哥对我挺照顾的。再说是我非要跟着,也有私心。” 陶文昌冲俞雅一笑,看看,这叫卑微吗?祝杰约着会都没撒过手。 “他们那什么的时候……”薛业笑得有点坏,有点自私,省略接吻两个字,“我直接看着,女生不好意思就……不亲了,把杰哥放开了。” 俞雅眨了眨眼睛,狡黠地回以一笑。“很聪明啊。” “可以,等你俩的事传回一中,那14个女生肯定拉一个微信群,挨个扒一扒直男祝杰当年的骚操作,包括他和小跟班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我真想进去围观。”陶文昌服气,薛业不像强颜欢笑,他的低情商是一种幸运,但也是一种迟钝,“他以前喜欢女生,你就不问问?” “啊?”薛业茫然地看过来,“问什么?” “问他怎么突然……”陶文昌堵上祝墨的小耳朵,“突然弯了啊。你不问啊?” 薛业无声地摇了摇头。“我是舔舔,我不问。现在杰哥说……我叫了他,抱了他,他就是我的。现在他就是我的。” “嗯嗯嗯,你的,你的,除了你也没人想要他。”陶文昌看得触目惊心,这俩男的,很绝。 “不过……”薛业又低头了,“今天……有个人给杰哥打电话,没完没了打,打了几十个吧。我接了一下,他说找祝杰,他是个男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4 不会吧?没完没了打,打了几十个!陶文昌看着薛业,再联想祝杰每天下午的玩消失,不会是家花有了,外面也有野花了吧? 陶文昌沉默,这事啊,有情况。自己得帮薛业盯着点,傻逼孩子一根筋。 “想喝什么?”祝杰买好了票,不遮掩地摸着薛业的脖子,很露骨地滑进领口,把他的背心往上拽一拽。 陶文昌和俞雅笑而不语,用眼神对暗号。看看,看看,带女生看电影从不买饮料,带薛业就开窍了。 观影厅可以进了,薛业找好座位,吸了一口冰可乐:“杰哥,你今天让我喝饮料?” “喝啊。”祝杰看了看旁边的情侣,都喝饮料,买零食,“约会不就这样么?” 约会。薛业心里兴奋但说不出来,想起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扯了扯领口:“咳……挺热的,我想把t恤脱掉。”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摁住他躁动的手,“这么多人,你脱试试?” “我身材好,脱了……也不怕。”薛业摘掉棒球帽,下巴贴在他肩上,“杰哥,我有点困了……” 薛舔舔你是真不给力,这么好的机会,你他妈犯困! “困了就睡,演到精彩的地方我把你打醒。”祝杰偷着笑了笑。 薛业可能和电影院有仇,没有一部电影是完整看下来的,睡一半醒一半。走出观影厅就开始问,每一次,祝杰都要把电影从头到尾再讲一遍,把人物关系给薛业捋一遍。 现在他停了药,估计睡得更沉。 陶文昌带着两个美女坐,薛业跟着祝杰坐后面,比较偏的位置。明明还有不少好座位在中间空着,祝杰没买。 谈恋爱谈傻了吧?电影开演,陶文昌回头看,试图寻找野花的蛛丝马迹。结果看到薛业靠着祝杰的左肩,已经睡着了。 对了,他停药了,下午要补觉。陶文昌立即懂了,祝杰买的座位离音响最远。他根本不是来看电影,他是陪着薛业睡觉来的。 “你看什么呢?”俞雅帮祝墨调试3d眼镜。 “没什么。”陶文昌把俞雅的包接过来,“放我腿下面吧,我腿长,给你看着包。” 俞雅知道他在看祝杰和薛业,觉得陶文昌很逗:“想不到你还挺关心他俩。” 陶文昌有点尴尬,抛开浪子的做派,不放心地嘟哝:“一般吧,薛业他……唉,高中挺不容易的,帮他忙。” “哦……”俞雅笑了笑,“热心青年,比花蝴蝶好。” 薛业困困的,被人轻轻晃了晃,有个很低沉的声音叫他:“薛业,起来了,回家睡。” “哦,回家。”薛业揉揉眼,灯已经全打开,他缓了缓,闭着眼睛蹭旁边的肩,“杰哥我错了,我一眼没看着,电影票浪费了。你一会儿给我讲讲,谁和谁演的什么……” “是浪费了,回家罚站吧。”观影人员快要走光,祝杰才把薛业叫醒。 “罚站?别啊……罚站累。”薛业闭着眼站起来,被拉着往外走,一节一节下台阶,像喝醉了。睁开眼,已经到了散场通道,就剩他们。 于是,刚睡醒的心蠢蠢欲动。 祝杰领着身后的手往外走,突然被拽退两步,一具身体压上来,气势蓬勃。 “有事啊?”他故意问,却比薛业还猛,撩着他的刘海往后扳。 疼痛让薛业瞬间清醒。“没、没事,杰哥我……我……” “你怎么了?”祝杰说,鼻尖对鼻尖。 薛业刚睡醒的身体开始发虚,心里却有股火在烧,烧了头顶的青青草原。“杰哥,你把眼睛闭上,我要亲你了。” “哦,亲我。”祝杰闭上眼,“来。” “我来了啊!我他妈很生猛的!”薛业抖了一下,扑上去小啄一口,嘴唇刚刚相碰。三年梦想的实现就在此刻了,人生新巅峰…… 腾地一下,被压的人变成了自己,薛业反应几秒,胳膊就被抓住了。 “把我摁在墙上亲,是吧?”祝杰顶住他的膝盖,压着他笑,“来啊。试试。” “啊?”薛业咽咽口水。不会吧?杰哥什么都知道,不愧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我从没让小业帮忙望风,他非要望,这锅我不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5 沈欲:我就打了3次电话,什么几十次,这锅我不背。 昌子:我不光自己磕cp,我还要教正主发糖,还要预防别人来拆,还发展俞雅和我一起磕cp,我真是个粉头。 第74章黑拳手 祝杰像争夺地盘把薛业压住:“沙包里藏小纸条,我能不知道么?” “什么?”薛业开始装傻,“我不知道啊。” “我让你给我缝沙包,现在犯懒也不缝了。”祝杰一副不高兴的语气。薛业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两个人谈了恋爱,小沙包也不送了。 可气死了。 “不是想把杰哥摁在墙上亲么?”祝杰歪着头,“来啊。” 薛业又傻了,好像自从上了大学,他就一直傻了又傻。 先是杰哥来找自己,带自己吃饭,然后是打球,为自己教训校篮队,再是解决了成超的污蔑,把自己弄进体院的宿舍……一件又一件的傻事接踵而来,不像杰哥会为自己做的。 “你他妈不是很生猛的么?”祝杰冷冷的,十分漠然,但是眼里有笑意。 薛业瞬间不好意思了,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那我真来了啊。” “来啊。”祝杰说,中指在他手心划圈。 “谢谢杰哥,我真的很生猛。”于是薛业来了,很激动地调动全身肌肉将位置翻转,“杰哥,我要、要把你摁在墙上亲!” 祝杰顺势靠住了墙:“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先把眼睛闭上?” “也行……杰哥我来了啊!”薛业闭上眼,小心谨慎又意乱情迷,在杰哥干燥的嘴唇上小亲一口。 亲完之后他舔了舔嘴巴,血管流窜着分泌过旺的肾上腺素。 刺激,薛舔舔终于圆梦,人生又一巅峰。 “这就算亲完了?”祝杰一副不是很到位的样子。 “嗯。”薛业老实地点头。 “不深入一下?”祝杰意犹未尽。 “深入?”薛业又左右看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敢大白天下的难言,“回家再深入吧,万一有人路过呢。” “行。”祝杰明显地笑了一下,“换我。” “我操?”薛业举手投足都慢一拍,可能因为杰哥动作太快,顶着他的身体压过来,把他困在胸口和墙面中间,一时间头重脚轻。 祝杰不着急,舌头顶开他的嘴,撬开他的牙,缓慢又仔细,薛业挣动一下,他压住一下:“我揍你了啊。” “杰哥。”薛业的心咚咚直跳,“好像有人过来,回家再亲吧,我接着摁你。” “等不了。”祝杰直接又亲过去,薛业的身体在他手里变得紧绷。因为走廊里真的来人了。他倒是无所谓,直到那人的脚步声开始转弯,祝杰的姿势一下换成双手撑墙,一左一右固定在薛业耳边。 “这就怕了?”祝杰很意外。 “怕了怕了,遛了遛了。”薛业滋溜一下钻出来,一路小跑着给自己的脖子扇风。 有色心没色胆,快跑。 他们在商场里瞎转悠,像高中那时候,漫无目的逛一逛,偶尔勾肩搭背变成连体婴。到了吃饭的时间,薛业说想吃火锅,祝杰看过商场导航带他上了楼,餐厅门口的大长队排到亲妈不认。 “换一家?”祝杰不喜欢等位。尤其是现在,易怒,等着等着烦躁劲儿上来了。 “我看看啊……”薛业就想吃这个,一眼看见靠窗而坐的陶文昌,带着俞雅祝墨,三个人占一张六人座。 陶文昌正在帮祝墨切午餐肉,对即将发生什么毫不知情。身旁突然震了一下,吓得他以为有人要砸店。 “拼个桌。”薛业捶着厚厚的玻璃,咣当,又是一拳。 陶文昌放下筷子,捏一捏眼角。莫生气,莫生气,出门记得看黄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6 六人桌是小火锅,薛业点菜一向跟风,杰哥吃啥他吃啥,但这顿有点奇怪,杰哥摄入的蛋白质超过以往许多,明显是在增肌。 “原以为脱离宿舍,我就不用吃狗粮了。”陶文昌叼着牙签,“约会破坏者,以后在校园外撞见我装不认识你们,墨镜一带,谁也别来。” 俞雅笑而不语,总觉得这一桌只有自己一个成年人。 “你俩明天干嘛去?”陶文昌又问,“要是没安排,我和俞雅带墨墨去北京海洋馆玩一天。” “去看大鲨鱼。”祝墨充满渴望地盯着哥哥。 “别把我妹丢了,丢了我把你喂鱼。”祝杰同意了,吃着清汤锅涮菜,“我带薛业做理疗去。” 陶文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丢不了。怎么样,某人和某人没去过海洋馆这么浪漫的地方吧?” 这要是都去过了,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薛业剥糖蒜,和方才捶玻璃的神色截然不同:“去过啊,杰哥高一过生日,女朋友没来,我陪他逛了一天。光是海豚表演就看了两场,还看了一场喂鲨鱼。” “什么?”陶文昌眉头一皱,事情显然不简单。 祝杰保持沉默,给薛业又拿了一头糖蒜。 “牛叉……你俩还去过哪儿啊?不会连秋天爬香山赏红叶这种事,都干过?”陶文昌继续深挖。 果然,薛业点头了。 “去过,杰哥带我去的,说爬山当素质训练,还有杰哥当时的女朋友。”薛业继续剥糖蒜,半透明的蒜瓣全放进杰哥的碟子里,“杰哥说必须一个半小时完成,带着我一路跑上山了,一直跑到樱桃沟,带我接了两瓶溪水再折回来。那天……真把我累坏了,可山顶上风景漂亮,往下看满山都是红叶,壮观。” 这时火锅的小料送上来了,祝杰用勺子把薛业那份的红油瞥掉。 “渣男。”陶文昌笑着比中指。薛业这个情商啊,扶不起来。 第二天,陶文昌和俞雅一大早接走祝墨,薛业睡到中午才醒,下午去了医院。 这回是电极和磁石理疗,不仅不疼还很舒服。腰上热烘烘的,薛业趴着享受,看杰哥拿了几贴止疼的膏药和两大卷急速镇痛的绷带。 腿又伤了?杰哥那个兼职……到底在干什么啊?还有那天打电话的男人,又是谁啊? 晚上祝墨被送回家,兴高采烈地带回一张大照片:“我们和大海豚拍照啦!” “我看看。”薛业正在刷篮球鞋,杰哥下楼去买烟了。照片是海豚表演进行当中拍摄的,看来祝墨被选中摸了海豚。 “哥哥你摸过海豚吗?”祝墨问。 “摸过一下,想摸第二下杰哥不让了。”薛业想起那次,也有摄影师在旁边拍照。 “真的吗?”祝墨伸出手,“我也摸了,昌子哥哥给我买了照片,哥哥你的照片呢?” “拍了,没拿。”薛业笑了笑,十分惋惜。游客照可以先看电子底片,是两个人的合影,可杰哥说没有留念的意义,没让他买。 再过一天假期结束,该上学的上学,该回宿舍回宿舍。陶文昌的旧伤在冬天复发,请了一天假,躺在上铺养颈椎。 不一会儿回来一个人,他抬眼一看,野逼。 “帮我拿瓶水。”陶文昌伸手。 “咱俩不他妈熟吧?”祝杰始终记得他高中欺负薛业,矿泉水像导弹扔过去。 “操……”陶文昌差点被砸死,“你能不能有墨墨万分之一的可爱?这破脾气也就薛业要你。” “你脾气好?”祝杰打开衣橱,又有一排镇痛喷雾,薛业中午回来过。 陶文昌长腿一伸:“就没有比我脾气再好的人了。” “那你女朋友呢?”祝杰问,拿着薛业的水杯喝水。 陶文昌翻了个身,刚要与野逼进行第10086次脏话对决,祝杰神秘兮兮地接起手机,躲进浴室去了。 “我他妈让你别打了,听不懂啊!” 隔着一道门,陶文昌听见了这一句,再后来听不清了。几分钟后,祝杰拎上运动包直接出门。 不好,薛业后院要着火吧?陶文昌忍着疼翻下床,踩上跑鞋跟出去。这时候刚好饭点,校园里人满为患,跟踪一个走路不爱回头看的人难度为零。 祝杰走路很快,陶文昌做贼似的,这棵树后面躲一下,那根电线杆子后面避一下,愣是跟出了东校门。然后,一个大冬天穿polo短袖衫的男人,朝祝杰挥了一下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7 祝杰朝那人径直走过去,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进了路边的小酒吧。 陶文昌霍地升起一团怒火,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低头的时候,有几分像薛业。 妈的,渣男本性难移是吧?陶文昌这才发觉自己是短裤短袖,但他顾不上了,转身去田径场找薛业。不为什么,薛业太信他杰哥,他自己不看见,说破嘴皮他也不信。 晚上6点半,酒吧里没有客人,吧台边上只有两个人。 “快说。”祝杰很不耐烦。 “有热水么?”沈欲问酒保,“免费就来两杯。” 大学旁边的酒吧针对学生,没有最低消费,两杯热水送过来。沈欲叼着黑皮筋,拢进头发扎得很高。 “想赚钱么?”他看祝杰,眼里是非常直白的欲望。对金钱,没有别的。 又是polo衫,很旧的一件。但这底下是一身艳美的纹身,倒置的红色十字架,烟头的烫伤。祝杰非常警惕他:“想,但为什么找我?” “我教你怎么打。”沈欲开门见山。 “用不着。”祝杰言辞坚毅。 “战斧值5万块,你的打法太保守。”沈欲跳过他的拒绝,“笼斗,不是拳击,进16强你必死。” 祝杰与他坦荡直视,看他内眼角和下眼睑在发红。“你上场了?” “前天。”沈欲动一动肩,右大臂箍着蜜蜡像是他的护身符,“大老板从捷克弄来的拳手,让我打着玩,押我不少钱。” “赢了?”祝杰随口问,准备走人。 “我必须赢。”沈欲一笑,笑声带动胸腔的共鸣,还是受伤了,“稀有血,不能输。” 什么!祝杰准备抬起来的腿放下了。“什么血?” “阴性ab型,听过么?”沈欲一声叹息。 “听过。”祝杰死死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座血库:“你没开玩笑?” 沈欲没说话,从裤兜掏出一个橡胶手环。稀有血血库的手环,上面有登记者的血型和血库的紧急电话。方便随身携带。 “见过?”沈欲问。 “见过。”祝杰不想走了,“你刚才说赚钱是什么意思?” 薛业被陶文昌从健身房拉出来,跟着一路小跑到东校门,停在路边上。“杰哥呢?” “他……”陶文昌后悔了,刚才被愤怒冲昏头脑,现在想抽自己耳光。 怎么就一冲动把薛业拉出来了?低情商传染吧! “你等着,我进去叫他。”他决定先不说,万一祝杰只是和普通朋友见面呢? 那就更有问题,祝杰除了薛业没朋友。 陶文昌把薛业留在门外,独身前往,直入就是吧台和酒柜,两个人坐在吧台边上:“祝杰,你丫干嘛呢?” 那两个人同时转过头,看着这个大冬天穿短裤短袖的男生。 “陶文昌?”祝杰一脸疑惑。 “我问你呢!”陶文昌明确了来意,“你丫干嘛呢!” 沈欲一双眼白都是红的,拿着祝杰的手机加微信:“你同学?” 问话的态度和姿态仿佛与祝杰很熟,陶文昌抹了一把汗水,体育生好斗的那面翻出来,不给祝杰开口的机会直接抡了过去。 高二之前,他和张钊在一中也算没人敢惹的两个炮仗。高二之后他爱好和平。 祝杰退步一避,身后还没码放的座椅横七竖八砸在地上:“你想死是吧!” “你麻痹,这人谁?”陶文昌笔直地站住,抄起身旁一把椅子,激怒他的不仅是那个像薛业的角度,还有薛业高中三年横冲直撞的爱慕。 酒吧门口的铃芯被木门撞得慌忙乱颤,薛业冲了进来。 “杰哥?”他也穿短裤短袖,双肘冻得通红,被陶文昌用椅子拦住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8 “祝杰,我没管太宽吧?”陶文昌睁眼说瞎话,自己就是管宽了,“他什么人,你当着薛业说清楚。给你打电话没完没了是吧?” 没完没了?沈欲抬起脸,非常的憔悴。“我啊?” 薛业这才注意到吧台旁边还有一个人,他站起来和杰哥差不多高。 祝杰看着薛业:“你回宿舍,晚上我解释。” 薛业不再往前冲了,而是转身要走,又被陶文昌拦住。 “别,你现在就解释。”陶文昌把凳子磕在地上,“你解释不清楚,今晚咱仨包场打。” 解释不清楚?薛业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人手上,杰哥的手机。他刚要说什么,那人把手机还回去了,张口是沙哑的嗓子,电话里那个声音。 “沈欲,欲望的欲。”沈欲低着头,下巴尖抵着领口,因为声带不愿意多说,“祝杰的同事,打黑拳的。” 黑拳?陶文昌和薛业同时不动了,只在电影或小说里看过的危险职业,祝杰竟然铤而走险! 作者有话要说: 微信群 女生a:818直男祝杰当年的渣操作,他陪我看电影居然带着薛业,只买矿泉水。你们呢? 女生b:而且薛业会靠着祝杰睡觉,我都不敢。 女生c:出了观影厅就开始给薛业讲电影,我就很尴尬。 女生d:呵呵,约我看红叶,结果带着薛业爬香山,两个人跑了。 第75章湾崽码头 俞雅抱着祝墨追过来,跑不过体院的男生。刚到酒吧门口差点与酒保相撞。 “怎么了?”她急忙问。 “唉,那帮体院的孩子又打架了,我找老板去。”酒保说完跑远。 又打架?俞雅推门而入,看到四个人,光站着可谁也不说话。 陶文昌不知道俞雅在后面,脾气凶猛地爆了:“你他妈说黑拳就黑啊!今天不解释清楚,你俩谁也别想出门!” 沈欲盯着他手底下的动作,不想动手。他的力气都是为了赚钱的,花了钱才能看。不赚钱的事,动嘴皮子都懒得动。更别说医药费,自己开了闸,屋里谁也跑不了。 “祝杰,你没和同学说过?” “还没说。”祝杰怕薛业误会,“马上可以说。” “滚蛋吧你!”陶文昌在感情里被骗过一次,焦虑地抓了抓头发,“薛业你不会问啊?问啊!” “我……问什么啊?”薛业穿的是祝杰的白色版,站在全黑的对面。棕色书包带晃来晃去,小臂上全挂着汗,脸上也是。 问吗?他咬着舌头。吧台上有两杯水,杰哥和这个男人是认识的。 “我没什么可问的。”最后他说,撩起乱糟糟的刘海落汗,“杰哥让我回宿舍等着,我先……回去训练。” “到健身房告诉我。”祝杰说,薛业已经被他养熟了,会信自己。 陶文昌语气不善地挡住:“薛业你醒醒!你俩现在不是高中那时候,是他妈谈恋爱呢,你不问还指着我给你问出来啊!” 薛业欲言又止,没有拖泥带水:“杰哥不会骗我,我不信自己都信他。”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沈欲怔了怔,拳手的攻击性从脸上退下去,有一双很脆弱的眼睛。祝杰拿起玻璃杯,喝了进屋的第一口水。 “我操。”陶文昌烦躁地揪头发,正因为自己曾经和他一样,坚定不移信着一个人,“薛业你他妈是不是傻……” 余光里一个身影,眼熟,陶文昌定睛一看,从脏话boy变成叠字小可爱:“你是不是傻傻的啊?” “我不傻傻啊。”薛业转向出口,瞧见了俞雅和祝墨,“你们怎么也来了?” “墨墨让我追着你们。”俞雅将孩子放下,“你们和区一中,是不是只教怎么动手解决问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9 陶文昌风流地靠着桌:“我不是,我没有,是祝杰先招我,我爱好和平。” “俞雅你带着祝墨,找个没有人的卡座。”祝杰把水喝完了,“我来解释。” 酒保带着老板回来了,因为临近东校门,晚上经常有体院的学生光顾,喝酒少,撸串多。可打架也多。他诚惶诚恐地端上4杯薄荷柠檬水,又给卡座的小朋友弄了一客猕猴桃冰果,对着吧台里的关二爷作揖。 希望今天千万别打,不然又要扫碎杯子。 陶文昌仍旧看沈欲不顺眼,扫着旁边:“你谁啊,哪儿跑出来的。” 沈欲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对面的祝杰:“他说,我不好听。” “我那个兼职。”祝杰看向了沈欲,“不是拳击助教,在张权那边打拳的。” “他打黑拳,你他妈也打黑的?”陶文昌问。 “对,黑的。”祝杰直视他,耳垂的伤口像一道竖线。 薛业一言不发。 陶文昌不敢信,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你疯了吧?打坏了你将来怎么比赛?” “现在禁赛我就打,等解禁了再说。”祝杰说,薛业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会信自己,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祝杰不错。”沈欲的声音确实不好听,“我找他,帮着他往上打。” “真的?”陶文昌仍旧警惕,“你干嘛要帮他?帮别人不行啊!” 薛业不自觉地收紧了指缝。 沈欲垂着眼,一脸的无动于衷,看得出来是个慢性子:“只为钱,没有别的。拳斗场很脏,他是新人,没人带,很快出局。” “你怕他出局?”陶文昌步步紧逼,誓要逼出他的真话来,“凭什么?” 沈欲没有作答,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乍一看像被一桌体院学生给欺负了,可祝杰却清楚,他们三个人一起上,将将能把沈欲打趴下。 “那你呢?为什么去打黑拳了?”陶文昌死盯对面,“你家不缺钱吧?” “禁赛,和家里吵翻了。”祝杰终于看向了薛业:“没想瞒着你,怪我么?” “怪。”薛业终于说话了,冻透的嘴唇后面是龇出来的犬齿。 他狠狠地夹住指缝间的骨头,用自己的关节扣死对方的指节:“杰哥,你让人伤了。” “操……”陶文昌怀疑他们三个的情商加起来,还没自己一个人情商高,“薛业你能摸到重点吗?重点是他让人伤了?” 祝杰反扭攥住和自己较劲的手,牢牢地握住他。 “不然呢!”薛业掰不过这只手,干脆起身往外冲。祝杰紧跟在后面叫他,他不肯回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难受。 “薛业!”祝杰猛拽他,用力量压制才拽住,直接拽到酒吧的洗手间里,“生气了?” “没有。”薛业不抬头,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后悔。他还要往外跑,被祝杰拉进了怀里。 “抬头,有话就说,我他妈没想骗你。”祝杰压低了声音,“你别这样。” “杰哥。”薛业几乎是马上就抬头了,从没认过怂的脸露出一点点的胆怯,嘴唇是想哭之前的那种颤抖,“药费,医药费,教练的钱,找医生的钱……”他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房租,我看病的钱,家具,是不是!” “不是。”祝杰捏着他的脖子,“不全是。” “成超赔我的钱,是不是!” “那个不是。”祝杰压住薛业黏湿不堪的额头,“那是你的钱,我不缺钱。” 薛业盯着他的眼睛,杰哥的睫毛很浓密,眼神很压人:“你丫的,你又骗我!” 祝杰不说话。 “你他妈根本不是和校外人打架!”薛业憋住的情绪一点点崩溃了,“你打拳去了,眉骨缝针耳垂撕裂,嘴角也破了,去他麻痹的拳击助教,你是不是骗我!” “是,骗了。”祝杰手指上火辣辣的疼,薛业掐的。 “你承认了!”薛业也不是真生气,从暴怒变成委屈,“高一历史月考你就骗我一回,这次又骗我。我还傻逼似的送你一副拳套……” “能先听我说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0 “万一打坏了怎么办?”薛业不是犯矫情的人,他考虑现实,“杰哥,你是中长跑冠军,是运动员啊!” “我知道自己是运动员,没忘。”祝杰姿态强硬地摁住他,“我他妈又打不死!” 打死?薛业不动了,他只想过打伤,没想到还能打死。力气再大也拧不过杰哥的手,没多会儿他老实了,额头靠着杰哥暖烘烘的肩膀,不知道该进该退。 操,薛舔舔你真他妈的没用。 就因为你是个自费运动员。 “赚这个钱,是为我吗?”薛业大喘着气,后背直冒虚汗。他想听到杰哥说是,可又怕听到杰哥说是。 祝杰把手伸进他的t恤,直接覆在流汗的背上:“你听我说,别打断。你今后的训练我管,所以赚的钱是为了你薛业。” 薛业听着他的心跳。 “但是,我打赢别人,是为了我自己。”祝杰不示弱地昂着头,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运动员身份,“家里闹翻了,他们逼我回去认错,除了田径场我不是无路可走。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不赢……” “打不赢?”薛业瞬间恨上了这个未知的人,“谁?我陪你打。” “没谁,他不重要了。”祝杰目视着前方,眼里只有坚韧。 薛业不再出声,虚软的委屈一点点抽离了身体。两个运动员用着同一副骨架子,一起挺直了腰。 “你要是敢说因为花钱就不练了,我亲手揍死你。”祝杰一节一节摁他的脊柱骨,“也别劝我,劝不动。” “我不劝了。”薛业拿自己的颈动脉去贴他的,两条血管同时勃勃跳动。 “我输不了。”祝杰说,贴着耳朵。 “我信。”薛业再一次抬起头,眼里闪过凶光,“但你答应我一件事。揍你的傻逼,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揍吗?” “你?没戏。”祝杰很痛快地否定了。 “操!”薛业失望地怒吼,“杰哥你打拳能带我去吗?” 祝杰的嘴唇晶晶亮,全是薛业的唾液。“看吧,你去,我怕你把人捶死。” “那……”大事说完了,薛业这才把醋正式吃上,“你和那个沈欲,以后见面能带着我吗……”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了。 “我和沈欲?”祝杰体验到了兴奋,“什么意思啊?” 薛业抓着杰哥的腰,攥紧再松开:“不高兴了。” 说得非常冷淡,非常硬汉了。 祝杰倒是挺高兴:“高中陪我和女生看电影,你也没说不高兴。” “不一样啊。”薛业强撑硬汉,“以前那些是女生……他是男的,他不一样。你俩见面的话得带着我,你打拳也得带着我。” 这副我就赖上你的表情和高一军训时候一模一样。 “这么怕我出事?”祝杰故意往严重说。 “杰哥,谁让你出事,我就让谁出事,包括那个沈欲。”薛业表情极淡,心里在吼,“至于比赛和训练,我会努力应对,你打拳的血汗钱我不给你浪费一分!” 祝杰不说话,只是朝他勾了勾手指。薛业在生气。 “啊?”薛业不明所以,被捉住亲了一下。 “带你。”祝杰撇开视线,笑着出去。 陶文昌在皱眉:“他俩的情况你也见着了,情侣,好三年了,拆一个死一对。您能高抬贵手吗?” 沈欲摸了摸自己的扣子:“拆?” “你没完没了打几十个电话,可不就是拆嘛。”陶文昌忿忿不平。 沈欲震惊地抬起脸,一瞬间的表情出乎意料得纯情:“我没打,我就打了几个,我手机可以被你查。” “被我查?”陶文昌也震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薛业这个不靠谱的小王八蛋,吃起醋来也是一绝。 但是沈欲这个说话方式,有点土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1 “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祝杰这人是挺招人的,帅吧,会打拳吧,牛逼吧,年轻吧。”陶文昌掐点似的观察沈欲,直到自己说到年轻,他的脸瞬间低下去。 这个人在意自己的年龄。 “你多大?”他问。 沈欲动了下肩:“我26了。” “也不老啊,不就大7、8岁嘛。”陶文昌浅浅一笑,还以为他20岁出头呢,“我自报家门,陶文昌,所以我刚才的意思是,冒昧问您一句,您不会和祝杰一样,喜欢男人吧?” 这要真是,陶文昌就亲自认下弯崽码头的称号。 结果沈欲不回答。 “不会吧……”陶文昌不想相信,世界真可怕,花蝴蝶想回家,“行,行吧,谁让我开gay达了呢。忘掉祝杰吧,我再给你介绍,我身边还有两个单身的呢。” “不用。”沈欲赫然地拒绝了,“我从不谈感情,我谈钱。” “那你跟我谈钱是为什么?”祝杰带着薛业回来。薛业在他身后纹丝不动,不是刚才往外跑的人了,乖乖的。 沈欲把重心从左腿移到右腿,左拳的伤口比右拳多。“谈不谈,随你。” “谈。”祝杰不记得他是左利手,他用右手接过烟,左手可能是他抄底的秘密,“可以和你谈钱,但是你也得同意我一件事。” “什么事?” “只要我用血,你无条件给我550cc,一滴不少。”祝杰翻起薛业书包,了如指掌,拿出内兜里的手环。 稀有血血库,两个塑胶手环并在一块,除了登记人的姓名,血型是一样的。 薛业和陶文昌又惊呆了。沈欲猛然间地抬头,看着薛业,仿佛看到了一座移动的血库。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很自私的,他没有爱屋及乌,550cc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国际献血上限。 昌子:我信了薛业的邪! 第76章16强赛 “你也……”沈欲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你也是?” 薛业小幅度地点点头:“你也是?” 陶文昌看在眼里,呦呵,两大血库首次见面会,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答应你。”沈欲不假思索同意了,紧接着反过来问,“如果有一天轮到我,你能不能给我一些?” “他不能。”祝杰果断拒绝,“他的事,我说了算。” 沈欲脸上的光消失了,瞬间蒙一层灰。哪怕祝杰对薛业的保护让他羡慕,表情仍旧迅速冷淡,变成坚毅。“下周五战斧这一场,是你打16强的第一场。” “你会和我杰哥碰上吗?”薛业忍不住地担忧,自己不会打拳,只会打架,如果可以他愿意自己上。 “你杰哥碰上我,就是一个死字。”沈欲突然变狠。 祝杰咬着牙:“不一定吧?” “一定。”沈欲的眼圈通红,“你不懂,黑拳的危险你从没见过。” “难道你见过了?”陶文昌插话。 祝杰缓缓地移动视线,想起沈欲的纹身,他的烟花。黑拳的危险沈欲一定见过了。 “你是不是学拳击的?拳龄几年?”沈欲只问祝杰。陶文昌太聪明,稀里糊涂被他套话。 “10年,上沙袋7年。”祝杰回答。大概能猜出沈欲的意图,拳击不占上风。 黑拳属于格斗,偏向散打,自己的体型更不占上风。跑步运动员的身材和对抗性运动员相比,单薄一些。所以自己从没赢过祝振海。 可他看沈欲,也不壮,应当是技术型拳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2 “拳击吃亏。”沈欲不停地喝水,“你的腿不够灵活,有伤,我能看出来,别人也能。拳斗更偏向散打,你太规矩了,要野,要够狠。” “呵呵。”陶文昌对自己被忽略表示不快,给俞雅发微信报委屈,“他还不野?你视力没问题吧?” 沈欲却说:“不够。16强都是老拳手,很会玩阴招。我们经常为了赔率做戏,都是拳场的马仔。这不该是大学生来的地方。” 不用沈欲提醒,祝杰深有体会。那个地方和橡胶跑道不一样,赚完钱再也不会来。 操纵拳手,从赔率中赚钱,才是张权真正做的事。单单打拳下注没有那么多的钱赚。沈欲拿的钱再多也只是一个用命打工的人。拳场让他赢就必须赢,让他这一场输,他必须输得惨烈。 只不过这是一条捷径,钱来得太快。 “你要放开打,要把拳击学的那套抛开,把每一场当最后一场。”沈欲嘶嘶地说,“还要会演戏。” “演戏?”三个大学生同时问。 “开笼之前都可以下注,你要想多赚,就要学着挨打,别让对手碰不着你。”沈欲重点提醒这一条,“你的防守非常牢,要学会出击,不要因为怕打,不敢打。” 这是陶文昌第一次听别人说祝杰怕挨打。“他?他真不怕。” “防得严,是不想脸上受伤。”祝杰皱起眉头,“现在不担心了。” 薛业的心骤然揪紧:“杰哥?” 为了不让自己看出来所以防得严,那以后岂不是…… “好在你身上没有外伤,战斧下不了手。”沈欲说得很急,“他的诨号怎么来,知道么?他撕对手的伤,正规格斗不允许,但拳斗场没有规则。” 祝杰像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他想到了祝振海。这是心结,打赢他,在祝杰心里才是打碎了父权。 “战斧的弱点是移动速度不如你。”沈欲逐点剖析,“他的拳比你重。赢了这一场你是8强,我可以再教你打一场,你进4强。” “然后呢?”薛业的拳头都攥麻了,原来杰哥在干这个。 “他只要进了4强,我打赌拳场会安排他的对手输一场,把他送进决胜局。”沈欲有点着急了,不断看着手表,“和我打。” 穿的朴素,却戴了一块价格不菲的名表,祝杰随便一扫,绿水鬼。 薛业也急了:“你要打死我杰哥?” “薛业。”祝杰把他摁回来,揉开他紧绷的指节。陶文昌呼出一口气,他也呼出一口气,除了薛业,他和陶文昌都猜出了沈欲的打算。 “他是新人,打进4强,赔率已经很可观了。”沈欲把水喝干,“新人上决胜局,无论押注哪一边,拳场都是最大的赢家。如果我和别人打,100万到我手里没有多少,要分给一路打伤的兄弟。赢和输,只是拳场做的局。” “我和你打,然后你输给我,再和我分钱?”祝杰说。 “对,奖金加上分红,你不是拳场的人,你可以全部拿走。”沈欲汲汲以求地盯住祝杰,“我不帮你,你进不了8强,我帮你,钱分我一半。” 陶文昌动了动脑筋:“你算盘打得挺好啊!和别人打,输赢都会受伤。和他,你能全身而退。” “我想要钱啊。”沈欲的红眼睛亮起来,“你也要钱。你是运动员,你玩不转拳场的规则。” 祝杰的手被另一双手握着,互相握得生疼,19岁的他们第一次接触到社会的规则。“如果我进了4强,拳场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让我赢,你想过没有?” “不会。”沈欲站了起来,“我在拳场卖命5年了,没人比我更懂。你要增肌肉,以运动员的最低消耗来算,只要你停止摄入过多的能量,多余的肌群很快会消下去,不会影响你跑步。” “你还挺懂,以前也是体育生?”陶文昌问。 沈欲停了下来:“我……不是,以前跟着大学校队练过,但没你们幸运,也没你们专业,走体育要花很多钱的。拳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大学才是。” 沈欲离开之后,三个人久久没有说话。陶文昌率先开口:“别愣着啊,你打算怎么办?” “真准备打?”俞雅带着祝墨走过来。 “你听见了啊?”陶文昌让坐。 俞雅坐下来,仍旧保持着一定距离:“你们几个男生这么大声,谁听不见?这条路太险了,那个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薛业变成了哑巴,只看着祝杰的脸。 “你倒是说一句啊。”陶文昌猜这俩人又开始脑电波交流了,祝杰不听劝,薛业说他兴许听得进去,“我可不信那个沈欲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祝杰抬了抬眼皮,同样不相信,沈欲不会这么好心来分钱。 薛业还是不说话,看着杰哥嚼冰块。怎么说?信,就是鼓励杰哥去打拳,不信,杰哥还是要去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3 “已经是16强,打过战斧,就是8强。”薛业反倒说起这个来,他是运动员,首先考虑分组的利弊,“8强再打一场,进4强,如果沈欲说真的,避开一场拳赛,就和他对上了……” 祝杰笑着将冰块咬碎,咯噔一声。 陶文昌宁愿自己瞎了,仿佛已经听到了脑电波交流的滋滋声。 “就是说,杰哥你真正打的只有两场。”薛业问。 “嗯,两场。”祝杰下定了决心,“打完沈欲就收手。” “你疯了吧?疯了吧?”陶文昌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那人的话你真信?我给你分析一下利弊啊,祝杰,你和拳场里的老手不一样,他打你,赢得几率最大,他打别人,也能赢,没准要受重伤。所以他把你骗进决赛再反捶,这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祝杰表情淡淡。 “你知道你还……” “哥哥……坠棒。”一把鸡尾酒专用的小纸伞伸过桌面,祝墨偷偷拿过来给哥哥的。 “废话,”祝杰仍旧是弹她的脑门儿,“我他妈是你哥。” 薛业不想承认自己的恐惧,那是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世界。但杰哥决定了,他也就决定了。“杰哥,你打拳,我要去看着,如果你出了事,我得知道和谁报这个仇。其余的……我听你的。” 祝杰没有马上同意,而是先给了陶文昌一个对视,然后才缓缓点头:“好,答应你。” 我可去你的吧,陶文昌立即懂了,祝杰这个野逼绝对不会让薛业去,他现在和决赛前夜一样,准备把薛业扔给自己。 接下来的一周半祝杰像一个真正的拳击手,训练和饮食做好调整。拳场的人在身高体重上占优势,急速增肌来不及,但他准备应对的是8强赛。 战斧的移动速度相对慢,祝杰知道自己的优势,但下一场,不好说。 周四下午,田径队的训练刚结束,祝杰破天荒地来了操场。 一现身又是人形降温机,每个人都看他,但每个人都不太想理他,毕竟这人正在禁赛期。只有孙康过来打招呼。 “找谁啊?”孙康问。 “陶文昌。”祝杰说。 孙康往后一指:“那边。你啊,你啊,真把我气死了,原本想让你接我的班,大四一开学我就退了,现在还得带队带到明年初。” “早说过我不适合当队长。”祝杰朝他点了点头,突然一群人擦身跑过,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搞体育受伤很常见。祝杰径直找陶文昌,他正在收杆子。“我有事找你。” “我就猜你得找我。”陶文昌毫不意外,看看,预言成真了,“刚才你看见白队背着孔玉跑过去了?” “他俩?”祝杰脱口而出。 “孔玉最近疯了。”陶文昌把跳高用的障碍杆一根根栓好,“训练上面贪多、贪急,刚才晕倒了,薛业就是他的心魔,真邪性。” “只要他不招薛业。”祝杰原地不动,看着陶文昌忙活,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明天下午,你帮我一个忙。” 陶文昌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帮我把这捆杆子拎过去。” 祝杰看了看那捆二十多根的杆子,弯下了腰:“明天我中午走,你帮我把薛业留在学校。”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陶文昌去拎跳架。 “他要是去了,要出大事。”祝杰的语气突然很柔软,“他不能去。” “我跟你说,祝杰,不是我不想帮你。”陶文昌迎着风把汗擦干,“薛业已经知道了,他肯定要去,这件事你没瞒住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我瞒了啊。是你带着他来捉奸的吧?” 祝杰问完,俩人谁也不说话了,互相瞪着,像是要打架。 “行,就算是我自作主张带他去的!”陶文昌想捡块石头砸他,“我拦不住薛业,只要是我明天下午找他,他再傻也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薛业不傻。”祝杰说。 “呵,他傻不傻,你心里有数。”陶文昌说,“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算是你人生当中的里程碑。” 祝杰偏过头:“找打是吧?” “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不是好汉,照样需要人帮。”陶文昌说下去,“人是群居动物,你再牛逼也离不开人,有时候成事不在于你个人能力,在于你有没有朋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4 “朋友?”祝杰想了想。 “要是你有朋友,很多事不至于这么难办。”陶文昌朝他比中指,汗水在阳光下发亮。 周五下午,康复训练完成,薛业简单地落落汗,拎着包冲出健身房。杰哥说晚上7点开场,现在4点半,赶过去还来得及。 谁料一口气跑到东校门,竟然有个一瘸一拐的人朝自己招手。一头柔软的黑发被狂风欺负来、欺负去。 “你怎么来了?”薛业赶紧停下,“张钊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苏晓原刚要给薛业打电话,穿着羽绒太空服,圆圆胖胖地走了过来:“诶呀,这么巧……我……我今天……” 我奉陶文昌之命,过来拖住你。至于为什么拖住你我也不知道。 “我来看看你的学校。”苏晓原塞给薛业一把巧克力,“张跑跑去参加校联赛了,我没事干,我来找你玩儿的。” “找我玩儿?玩儿什么?”薛业的心刹那间静了下来,像回到高中时代,每天无忧无虑地跑步、作业、月考。攒点钱给杰哥花,两个人晃着腿,在一中的领操台上歇着。 苏晓原说话像温柔的雨声:“嗯,你带我参观一下首体大吧,我还没来过呢。北体大我去过,一天都逛不完。” “哦,哦……行啊,不过就参观半小时,我有急事。”薛业把苏晓原的书包顺手扒下来,带着他慢慢往回走,“躲我后面,风大。” “好,薛业你慢点,我不着急。”苏晓原小步紧跟。 拳斗场的吧台边上很热闹,唯有一个人坐得最远。陶文昌很警惕地观察这一切,和田径场简直两个世界。 没有规则,只有强弱。连他的血性都被激活了,想上场试试。但也止步于想象,没有几年的拳龄,上场会被揍到亲妈不认。 真挺刺激!预热赛打了两轮,再有半小时是积分赛,祝杰那场。 苏晓原的微信发过来,说已经把薛业拖住了。陶文昌默默念叨,千万拖住啊,薛业要是见到祝杰挨打,估计场面又要一度混乱,变成夫夫混合双打。 作者有话要说: 张钊:昌子你找死吧!为了帮祝杰拉上我大宝贝儿! 昌子:我太难了。 第77章猪队友 16强的公共休息室在笼井一层,设备简陋,不隔音,能听到预热赛的凶猛呼声。 黑压压的墙,祝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梢的伤只留了疤,耳垂还没好,嘴角好得差不多了。旁边一部架好的手机,他静静地看,放着沈欲给自己发来的视频片段。 战斧ko对手的瞬间,和他惯用招数。每一段底下都有大段文字注解,包括战斧近半年受过的伤。 临时抱佛脚没可能管用,肌肉不产生记忆,看再多的视频也是无济于事。他懂,沈欲更懂,发这些视频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让祝杰清楚战斧的体格和他的拳力到底有多猛。 他用重拳,不走技术型,确实猛,比祝杰打过的那些新人,seven、shot都猛。这里就像金字塔,霸据顶端的人是沈欲,4强、8强、16强,表面看只是数字和排名,实际上差着质的飞跃。 1500米比赛同样,健将级别标准用时为3分48秒,国家一级运动员的阵营里跑到3分49秒、3分50秒的大有人在,但这至关重要的1秒提速不到位,身体强度的差距瞬间拉开一个等级。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行就是不行,数据证明一切。 还有一刻钟开笼,祝杰只能尽量找战斧暴露出来的弱点,熟悉他的打法和节奏。同时,指腹挖出一块块固体凡士林,抹在皮肤相对薄弱的地方。 嘴唇、眉骨、鼻梁、下颌、锁骨、肩…… 战斧值5万块,沈欲说的。祝杰原地交换腿跳跃,开始小热身。战斧上半身的攻击太猛,拳击战架必须调整,要最大限度、不计代价地隐藏自己的弱点。 这是一个会给对手制造外伤、攻击伤口的拳手。祝杰朝空气挥拳,调试着扎绳,对这5万块虎视眈眈。 首体大的校区里一片祥和热闹,薛业带着苏晓原慢慢溜达,小心避开人群:“张钊参加校联赛,怎么没带上你?” 要不是杰哥禁赛,冬季校联赛肯定也参加。 “因为他……比赛忙啊。”苏晓原胡乱地扯谎,“你的腰好些没有?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好多了,我现在做着三维立体复位牵引,和腰椎小关节松懈,复健训练也跟得上。”薛业撩起羽绒服,“平时戴护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5 “诶呀呀呀,你怎么这么多汗?快遮上,快遮上,裤头边边都叫我看见了,幸亏我不告诉别人……”苏晓原吓得赶紧把他掀起来的羽绒服拉下去,“别吹风,张跑跑也是,出一身汗就爱吹风,万一吹病了多难受啊。你们这些体育生不听话的。” 薛业觉得他小题大做,从小身边全是运动员,体格一个赛着一个强健:“我身体好,你饿不饿?” “饿。”苏晓原走不快,穿行于体校的男生堆里格外无助,“我请你吃饭吧。” “还是我请你吧。”薛业说,刚好路过一洼冻成冰的积雪,他抄起苏晓原的腰把人搬过去,“你……腰真细,张钊饿着你啊?” 苏晓原冷不丁被搬了一把,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我饭量可大了,不长肉,咱们吃什么去啊?“ “食堂吧,可吃完我就得走,杰哥有事。”薛业恨不得脚下踩风火轮,但还是拉着苏晓原进了东食堂,点了一桌菜,“尝尝,我们学校的饭……还行。” 苏晓原真的饿了,不客气地搓搓手:“你就是太挑食,这次见比上回胖了点,看你没事我放心了。” “啊?”薛业摸摸下巴尖,“我胖了啊?” 完了完了,杰哥还嫌自己沉呢,肌肉都快练回来了。 苏晓原嗦嗦面条,被风吹倒的呆毛竖立起来:“你那阵子,瘦的我害怕……嗯!你们学校的酸豆角真好吃!” “慢点,我又不跟你抢,吃这么快我他妈真以为张钊那个二逼饿着你。”薛业给他夹了个溏心煎蛋,“这个也好吃。” “你不是只吃熟鸡蛋吗?”苏晓原咬下去,“好吃!” 薛业用筷子挑开蛋白,滚烫的金色蛋黄流到米饭上。“杰哥爱吃,我陪着他吃习惯了。” “哦……”苏晓原的声音小了下去,“他对你怎么样啊?总觉得祝杰凶死了,老怕他打你。” “杰哥?杰哥不打我,杰哥好。”薛业心不在焉,“杰哥今天有一场拳,他打架禁赛了,现在打黑拳,赚钱供我训练,吃完饭我得赶过去。” “什么!”苏晓原吸着筷子尖。昌子只说拖住薛业,没说为什么。祝杰是体育生竟然被禁赛了? 拳斗场里的人都疯了,陶文昌也疯了:“打丫!打丫啊!” 祝杰咬死了护齿,重重地呼吸着。吊灯变成一圈会反光的飞行物,从他的左眼视角荡到右眼,再荡回去,左眼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靠着铁笼,凶猛地架着标准的防守姿势。 没有规则,没有量级,战斧超过两米的身高成了祝杰目前最大的难题。他眯着看不清的左眼,一点点地辨别战斧的抱架姿态。 刚刚一拳差点把祝杰打懵。脑袋里到现在还是晕的,大脑像豆腐块在头骨里晃荡着。 “操!打丫的!踢他!踢死他!”陶文昌绕着八角笼怒吼,跟随祝杰的迂回路线移动,“你他妈不是野逼吗?你丫不是最能打吗?” 这是口不择言,陶文昌心知肚明。他也是运动员,什么叫精疲力尽最有体会,连挪动1厘米都要调动全身的肌肉。祝杰和这个庞然大物耗了将近两分钟,这个战斧,打击密度惊人。 “防他!防他!”陶文昌急得砸起笼壁,恨不得弧形助跑,一个背越式翻身跳进去帮忙,转瞬他又被几个安保拉远了。 又攻了过来,祝杰本能地护住面门,眼神锁定对手,冰雹般的拳从正面落在小臂上。他立马调整双脚直线,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会被战斧摁死,撅折了胳膊都是轻的。 他善于干这个,视频里见过。 又是一拳,挨到了左肋骨,打得祝杰微微俯身。突然他放开抱架,一个出手朝着战斧的下巴刺去。 黑金色的拳套打湿了,是血,他自己的。左眼进了血,左视基本报废,眼白变成惊人的猪肝红色。肾上腺素急速地分泌,确保一时半会感受不到疼痛。 战斧有身高优势和体重压制,竟然不躲,祝杰的重拳对他未能造成有效击打。 祝杰又追一拳,击打力度仍未造成影响,但他的目的不是打倒战斧,打是绝对打不动,而是等他一个晃身的基础动作。 u型潜身移动,战斧这个姿势不标准。沈欲也说过,战斧没有系统地学过拳击。祝杰从视频里看出这个弱点,他在潜身的刹那有致命伤,他会稍稍低一下头。 这个动作最大的忌讳就是低头!祝杰集中全身力气,忘掉拳击那套规则,阴了对方的后脑勺。 还不是用拳,而是跳起来用手肘。这一下就不是拳击的力度,战斧明显打了两个晃,防守森严的下半身也露出破绽,分开了。 妈的!祝杰不是白白挨打的脾气,挨了两分钟的猛揍,终于爆发。 踹裆,砸脸,膝踢面部,阴招损招车轮战术轮番上。什么拳击?打赢了才是真的。 “干丫!干死丫的!”陶文昌振臂挥拳,看祝杰挨打太憋屈了,“你行!往死里打!” 祝杰逐渐缩小对战的距离,战斧的拳比自己还重,他顾不上别的,放弃了全部的防守,猛犬一般前窜,搂抱着将人掼在地面上,两人一同摔倒。 “小兔崽子!”战斧竟然没有晕眩,直接抬起了脖子,“想摔老子?你还嫩!” “试试!”祝杰吐掉护齿,坚硬的前额撞向战斧的鼻梁,血迹宽宽地喷了出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6 你打拳击吃亏,要够野,够狠,你要忘记一切规则。因为凡士林的保护,血没有浸满面部,祝杰右眼的视力还在。他要赢,赢了这一场再打一场,如果沈欲没有骗自己,可以赢许多钱。 钱,他要钱,要许多钱。祝杰拉来架势,终于突破了拳击教练在他心里埋下的道德防线,对着战斧的眼眶,左右开弓。 这种疯狂的突破让他亢奋,放弃过于强硬的防守,他选择主动出击。 “诶呀,快点,快点!”苏晓原在出租车里干着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微信也不告诉我!” 薛业愣愣地看着他,不懂苏晓原为什么来找自己,也不懂他为什么着急:“杰哥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听他的……你急什么?” “你心里摸摸正,这么大的事,祝杰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苏晓原直拍大腿,“诶呦……” “疼了吧?你别和腿过不去。”薛业怕他穿得单薄,卸掉羽绒服披给他,“你别急,杰哥还有1个多小时才上场呢。” “我、我……”苏晓原合拢膝盖不敢说实话,昌子真是胡闹,这么大的状况也不提前说。 路上堵车,几十分钟后才到目的地。薛业穿短袖,背着一个书包又拎着一个,带着苏晓原往顶层坐电梯。一下电梯他有点慌了,好多人往外走,不像是准备开场的前兆。 怎么看都像是……散场啊。 “喂!我问你……”他随手逮住一个,“杰哥打完了吗?” “杰哥?不认识。”那人推开他,走了。 苏晓原的心凉了一半,看起来真的是散场了,薛业一定要发大脾气的。要是张跑跑出了事自己被瞒在鼓里,一定着急地原地跺脚。 打完了?薛业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路护着苏晓原逆行,他又抓住一个:“杰哥打完了吗?打完没有?” 那人将手一拂:“滚!今天没拳了!输老本儿了!” 没拳了?怎么会没拳了?还不到时间啊!薛业紧张得双手发抖,好不容易挤进正门,一眼认出了张权。 就是这孙子! “你怎么来了?”张权很意外,“咱俩好久不见啊。” “杰哥呢?”薛业揪住他的领口,“杰哥是不是在里面?” “呦呦呦,你轻点……”张权皱眉,这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小孩,“在呢,赢了,没事!现在那小子可是8强拳手,水涨船高,已经换休息室了,在二层。” 薛业的身体瞬间冰冷:“二层?8强?” 张权朝安保打了个招呼:“这边!两个小孩要搜身,搜完我带着他们进去。” “搜身?”苏晓原往薛业身后躲,“我不搜好吗?我腿不行,我……瘸的,不能搜我。” “搜我一个就行。”薛业护着身后,“他不行,你们别碰他。” 张权又打量一番,朝安保点了点头:“那个不用,搜前面一个就行。” 陶文昌心跳飞快,荷尔蒙燃尽血液的感觉比什么都刺激,怪不得那么多人爱好这种危险行业。 但代价太大了。 “你他妈行不行?”祝杰连解开战术手带的力气都没有了,两只手不停地颤。 “我他妈擦血呢!”陶文昌一块接一块地换纱布,眼皮上的大口子止不住,“这怎么办啊?薛业不揍死我……” 祝杰的左眼完全青肿,可怕地凸起来,眼眶挨了结实的一拳:“我不让他来,不关你事。” “千万别关我事。”陶文昌默默祈祷,“不过你这也瞒不住张蓉和墨墨啊,再吓着小孩子。但是……别说,你最后半分钟打得真不错,放开了你丫挺会打的。” 祝杰用冰袋敷嘴唇和下巴,混着血的口水吐了又吐。刚才确实放开了,他从没想过用那些不齿的招数,可就是用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他打赢了量级超过自己的对手。 “苏晓原……”祝杰吞了一口唾液,都是腥的,“能行么?” “能,他是小仙男,和薛业关系亲密,把薛业拖住两个小时没问题!”陶文昌换碘酒,刚要清理伤口,身后有个带风的脚步声让他不寒而栗。 妈的,薛业来了。 “杰哥!”薛业跑上来,书包直接甩在地上。他穿着白色的同款t恤,脖子上拴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篮球鞋带,挂着他和杰哥的家钥匙。 陶文昌无奈一回头,看到了苏晓原。 钊哥总说苏晓原是小仙鹤,确实很像,这么多的血一定吓坏他了。但是他再是仙鹤,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猪队友的事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7 怎么就把薛业放出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晓原的个人印象—— 张钊眼里:大宝贝儿,小仙鹤 昌子眼里:小仙男变猪队友 薛业眼里:可可爱爱,需要保护 祝杰眼里:男的,吃过薛业一袋薯片 第78章卸甲 薛业做梦都没敢想,自己会瞧见眼前的惨况。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愤怒清零,每个关节都生锈似的。 “操……”他低低骂了一声,每往前迈一步关节都疼。杰哥的左眼肿到不能睁开,拳套还没来得及摘下来。地上扔着纱布,血,一块一块半红半白。赤裸的上身全是湿的,也许是汗,也许是水。 薛业大口地喘气,仍旧觉得呼吸困难。 杰哥从没被人打成这样过,高中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最重的伤,是被张钊打出了鼻血。可张钊那次被打到满下巴是血,舌头都破了。 “杰哥。”薛业站在原地,后颈发凉,“我来晚了。” 祝杰仅能睁开右眼,和陶文昌对视:“这就是你说的,苏晓原行?” “嘘……”陶文昌让他闭嘴,晚了一步。 “苏晓原?”薛业的一张脸沉在阴暗中,他眨了眨眼,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来找自己玩儿的,薛业重重地咬着上下齿:“你们!” 心疼到停跳是什么感觉,他又一次体会到。心肌、血管、瓣膜……在一秒之内全部冻结,把时间都冻上了。一秒之后再解冻,胸口里重新跳活,明明是几秒之前的事却像做一场梦。 他晃晃脑袋,就是这个感觉,暑假经历过一次,好像什么都不是真的。 “你们骗我是不是!”很快,薛业缓了过来,强硬的姿态站在休息室正中间,“王八蛋……那傻逼呢?” 他转身又将张权揪住:“那傻逼呢!我问你,那傻逼在哪儿!” “行了,行了,战斧轻度昏迷,我们走员工通道送去医院了。”张权掰开他的拳头,要不是自己比薛业高,估计已经被他拎起来,“你杰哥今晚上赢钱,赢大头,我们结现金。” 薛业的指节绷得发白,思维能力还是缓不上来:“现金?” 张权把他推开:“挨打就要认,拳斗场就是这么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你杰哥赢了钱,他想要什么今晚都能有,名酒,名烟,场里的妞儿,男孩儿,他一句话今晚上全给。奖金是现金给的,一捆捆的人民币包好送进来。” “谁他妈要你现金!”薛业强撑着,目光沿着墙壁扫了一圈,“我问你要人!” 苏晓原尽量贴着墙站,薛业在他心里从不是这样的。他爱笑,可是只和祝杰在一起才笑,对别人都是冷冷的,对自己却百般照顾。可薛业真急了的时候,竟然很像祝杰,让人害怕。 “这就是规则,谁伤了也没有用,打完就打完了,明白吗?小孩。”张权再一次推开他。 “不明白。”薛业的声音开始抖,揪着他的手也抖,“我他妈不明白!人呢!哪个医院!” 张权觉得他胡搅蛮缠:“输不起是不是?你打得过啊?” 薛业的拳头扬起来,高中被杰哥压了三年的脾气爆发出来,谁也不放在眼里:“我今天……” “薛业。”祝杰一动不动地用冰敷着左眼。 这一回,拳头没有立即落下而是在空中僵持,在较劲。薛业不动,也不敢往后看,生怕再经历一次心肌死亡。 “过来。”祝杰重重地说。 薛业的拳头终于放了下来,转过身的时候,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垂着嘴角。“杰哥。” “拿着,给他擦。”陶文昌递了热毛巾,“先说好,是祝杰不让你来的。苏晓原是我找来的,不关他的事,你别无差别攻击。” “陶文昌。”薛业接过毛巾,开始无差别攻击,“你完了,你最多活到今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8 “诶?我操。”陶文昌赶紧躲开他。 薛业拿着毛巾走了过去,像个肢体不够协调的蠢货,怎么都蹲不下,膝盖僵硬,干脆一屁股坐在杰哥面前了,他再也不想起来。 杰哥的伤,好重。 左眼受的这一拳怕是不轻,现在眼皮挤着肿在一块,眼皮变成亮油油的大水泡,水泡上一道血口。 “杰哥,我来了。”他在那只眼睛前面晃了晃手,胆怯地问:“没事吧?” 如果,只是如果,这只眼睛的视力受丁点损伤,他打瞎战斧当赔偿。 “没事,暂时睁不开。”祝杰撑着膝盖,力竭使他的头抬不起来,但他倔强地昂着下巴,“给我擦擦脸。” 薛业傻傻地张了张嘴,想嗯一声,愣是没力气说出来。他傻傻地举起毛巾,一点点擦着。 右脸是他认识的杰哥,左脸,好多的血。 皮肤像是抹过什么东西,很油,很滑腻,怎么都擦不掉。薛业不敢使劲,小声呢喃:“什么啊这是……” “凡士林。”祝杰的伤口像是刀口,偏头还是一股狠劲,“减小摩擦力,也帮助伤口愈合。” “哦。”薛业扔下变凉的毛巾,双臂高举将白t恤脱了,在所有人面前用自己的衣服给祝杰擦起来。 工字背心吸汗,后心被汗水殷出半个椭圆形的阴影。杰哥的脖子擦干净了,然后是后背,后背之后再是前胸。前胸被打紫了一片,再是小腹,后腰。全部擦净,祝杰从半个血人回到人间,可薛业手里的白t恤已经不能再要了。 8强的休息室呈扇形,玻璃外面围了许多人。有拳手,有安保,有酒保,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薛业身上,看他当众解下护腰的搭扣,每解开一个都是咔的一声。 十几根符合人体力学的支撑架被翻开,无力地垂了下去,失去了保护。 他把护腰卸了。 在他们眼里,这个人大概精神有问题,方才明明要对权哥动手,这时候倒是蔫了。扔下护腰,他又拽起工字背心的边角,一把脱下来。 光着上身,给刚晋级8强的拳手擦胳膊。 “杰哥,扎绳怎么解啊……”薛业边解边抖。 祝杰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拿牙咬了咬,死扣才被咬活。薛业把这副打湿了的黑金拳套脱下来,用杰哥教过他的顺序,拆这副染了血的缠手布。 拆下来之后,拳锋上都是血泡。 杰哥下午打过沙袋了。 薛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下巴微微打着颤,用雪白的背心擦每一根手指,指缝,指甲缝,最后倔强地偏过头去。 “杰哥,我不练了。”他突然说。 “再说一次。”祝杰突然伸手,摁住薛业的后脑勺把他拽近。 薛业笑了笑:“我反正也比不了,不练了,等到……” 祝杰扬手给了薛业一个嘴巴。不重,但是足以把薛业的脸打偏。 “再说一次。”祝杰艰难地动着喉结。 薛业把脸转过来,睁着眼笑了笑:“不想练了,或者再过两年吧。” 祝杰换了一只手,巴掌落在薛业脸上是按下去的。“再说一次。” “杰哥。”薛业跪着的身体一歪,没想着躲。 “薛业,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祝杰粗暴地搭住他的肩,想温柔,可体内的暴力因子还没消灭,“回家,下午一直空腹,现在饿了。” “哦。”薛业吸了吸鼻子,再说不练可能被当场打服,他满是汗水的胸口急剧地起伏,“杰哥你想吃什么?我学着给你做。” “香油面。”祝杰捧了捧薛业的脸,下手重了,“能看见鸡蛋的,两个。咱们回家吧。” 回家。薛业点点头,又看着陶文昌:“钱你收一下,杰哥饿了,我要回家煮面。” 出休息室的时候,薛业在人堆里找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沈欲,嘴里叼着半个馒头。 晚上打车很难,张权开着宾利送他们。比祝杰还小的拳手他也见过,甚至还没成年,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不吝的小孩动了恻隐之心。 俞雅陪着祝墨看ipad,见着进屋的4个男生,她下意识捂住了祝墨的眼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9 可祝墨已经看见了,哇一声哭出来:“哥哥不好,哥哥不好,我哥哥不好。” “不哭啊,不哭。”陶文昌先把她抱起来,“不哭,我就说一定吓着墨墨……你们先洗洗,我去卧室里哄她。” “我陪你吧。”俞雅带上了ipad。 客厅只剩下三个,祝杰去了浴室,薛业进了厨房,苏晓原惴惴不安,一步一拐跟进了厨房。 “薛业,薛业。”苏晓原揪住他,“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不知道祝杰要打架去,对不起,我道歉。” 薛业拧开煤气,架上锅,拿出一包挂面等水煮开。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真生气了,苏晓原转到他另一边,很不踏实:“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也不知道祝杰会受伤。我不该拖你的时间,要是咱们早一点说不准就能拦下他了……” “没用啊。”薛业看着火苗,“杰哥决定的事,谁也劝不动。嘶……脸还挺疼,杰哥打完拳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不愧是他。” “那……”苏晓原一听这个,脸上立马要哭似的,“我对不起你。” “我没和你生气。”薛业把手放在他的头上,t恤和背心扔在拳场,现在是光膀子,“一开始是气,但我跟你气也气不了多久。不怪你。” 苏晓原挽起袖口打下手:“我以为你不想和我做好朋友了呢。” “有那么一瞬是,气炸我了。”薛业把他挤到一边,“你让让,张钊要是知道你上我家做家务了,非把我家房顶拆了。” “不会,张跑跑不是那种人。”苏晓原没见过张钊耍混,还以为张钊和谁都那么客气,“那你不高兴……是生昌子的气吧?” “也不是,杰哥不让我去,陶文昌只是帮忙而已。”薛业仍旧是老一套,下面条,倒香油,打鸡蛋,这回知道不乱搅动,蛋黄保住了,“我他妈是气我自己。” “诶呀,别!”苏晓原的腿不行,手倒是快,一把拦住他砸墙的拳,“吓死我了,这要是砸到墙了,你该多疼啊。” “能有杰哥疼吗?”薛业空洞地看着锅。 苏晓原不知该怎么劝,静了半天,把薛业牢牢抱住了:“不怪你,昌子和我说了,你要看腰伤,又要请复健的教练,祝杰和家里又闹翻了,要不……我手里还有点,你让祝杰把这个打架的工作辞掉吧?” “怪我,陶文昌不知道。”薛业闭住眼,颈部血管绷得暴起,“我吃过兴奋剂,禁赛两年,杰哥说送我当自费运动员才需要这么多的钱。” “兴……兴奋剂?”苏晓原一张小圆脸吓得煞白。怪不得……祝杰刚才打了他。 薛业没力气再往下说了。 外源性促红素需要注射,没有误服的可能性,虽然他百口莫辩可最后还是认下来,再不承认怕是要牵连体校的教练,给师门抹黑。这些事,苏晓原不需要知道,他是个尖子生,只要在象牙塔里纯净地读完大学,不要被这些脏事干扰。 “没事了,没事了。”苏晓原摸薛业的后背,第一次和他近距离接触。原来薛业的身体这么结实,像张跑跑,他们都是训练场的体育健儿。 “嗯,我没事了,我倒点香油。”薛业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就是……心里难受。” 祝杰在浴室里简单冲了一下,对着镜子,肿了一半的脸确实认不太出来了。除此之外就是有点晕,动一下脑袋不太舒服。耳鸣。 别他妈是脑震荡吧。 他穿着浴袍,打开洗手间的门,苏晓原正抱着薛业,两个人很亲密。 苏晓原也喜欢男的。 “你再抱他,我告诉张钊。”祝杰说,说完走到床边躺下,终于觉出疼来。 他这样躺下摆明是逐客令。苏晓原放开薛业,又等了一会儿陶文昌,依依不舍地告别下楼。 外人走了,祝杰拍了拍床面。薛业无声无息地爬上床,两个人盖好了被子。 “疼么?”祝杰挪着肩侧躺,枕头被他们压出凹陷。对视的瞬间祝杰勾住了薛业的腰。 “不疼,杰哥我错了,我练,我好好练。”薛业侧身面对面,脸上只有一点热,“面快好了,你等等,我这次记得放盐。” “行。”祝杰笑了笑,掌跟用力地托住他的后腰,“喂,你老公今天牛逼么?” 薛业不说话,用力地点了点头。杰哥牛逼。 “牛逼就行。”祝杰又笑了笑,心跳却像每一次起跑之前,看见了薛业,那么的镇定。 马路边上,陶文昌问苏晓原:“想什么呢?出来就心不在焉的。” “想晚上的事。”苏晓原给薛业发着微信,“找机会我约薛业吃饭赔罪,总觉得他还怪我。” 陶文昌伸手打车:“他真不怪你,怪也是怪我,唉,我也是抽风了把你拉进来,钊哥知道指不定怎么揍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0 “不会,我拦着他。”苏晓原拉开副驾驶门,“你们俩坐后面,你们俩坐。” 这个女生,虽然昌子没有介绍但肯定是女朋友吧。苏晓原关上车门,轮到昌子一言不发,眉头一片阴云。 俞雅也发现了:“怎么了?真怕薛业揍你?” “他?他没工夫。”陶文昌向司机报了个地址,“我是觉得……墨墨的反应太奇怪了。” “怎么说?”俞雅问。出来之前,祝墨已经被他们哄睡着了。 “她说哥哥不好……不应该啊。”陶文昌没转过这个弯来,“我哥哥不好……难道墨墨的意思是,哥哥受伤了,所以哥哥……状况不好?” 苏晓原听得一头雾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祝杰还有一个小妹妹。” “墨墨第一天住宿舍就总是说哥哥不好,难道她知道祝杰在校外被人打了,急着告诉我们?”陶文昌自言自语,又摇了摇头,“不会,我想多了,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祝杰被人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没有用力打下去,他的手是放在小业脸上按过去的,不是抡嘴巴那种 小业当年的事是会有翻案结果的,祝杰没想过饶了他们。但本文偏现实向,杰业包括师兄们没法大手一挥让别人凉了,但恶人最后确实凉了。 陶文昌:逃过一劫,噢耶,还有小姐姐送我回家,值了。 第79章真实的表白 不一会儿,薛业把面捞出来,又去卧室看了一眼祝墨。小姑娘哭了好半天,竟然被陶文昌和俞雅哄睡着了。 算了,先让她睡,过会儿再叫起来洗脸。 祝杰躺在床上,汗水冲刷过的胸肌轮廓线全是淤青,除了疼还有点恶心。战斧实力惊人,可这样的人竟然只是8强外,真不知道沈欲动起手来什么样。 他帮自己真是为了钱么?祝杰不信。 “杰哥,我扶你起来吧。”薛业把碗放在地上,动作熟练,仿佛一秒回到高三,又开始陪着杰哥养伤。 不过那时候伤在大腿上,没这么吓人。 “我自己来吧。”祝杰慢慢坐直,薛业端着一碗香油面等着他吃。 “家里没有冰袋,我一会儿下楼买。”薛业想起那些血泡,不等他拿筷子,先给他夹好。 祝杰愣了一下:“怎么,还要喂我吃啊?” 薛业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杰哥你手破了,我给你夹,你张嘴就行。” “破了又不是断了,没事。”话是这样说,祝杰还是张嘴了。面条是热的,香油没有上次那么多,知道放盐。两个水煮蛋完整地躺在碗里,没有碎。 “杰哥你吃出盐味了吗?”薛业挑开水煮蛋,黄色的蛋心流出来粘在雪白但无味的挂面上。 祝杰往下生吞:“吃出来了,下次再多放一点。” 蛋是溏心的,打拳前3个小时禁食,只喝高浓度的葡萄糖,祝杰空了一下午的胃被滋味填满。 “好吃吗?”薛业自己也尝了一口,“对不起啊杰哥,不太好吃……” “你不是……只吃全熟蛋么?”祝杰遭遇重创,一边吞咽一边压着粗野的呼吸声。 刚才躺着休息,听到薛业在厨房磕了好几颗鸡蛋,大概是煮碎了一个,再给自己补上一个。煮坏的他自己吃了。 薛业又喂了一口,想起自己喂祝墨的那个晚上。“你喜欢吃,我就吃。我就是跟风狗。” “傻逼。”祝杰被逗笑了,左眼肿得看不出原形来,“生气么?” “不生,不生气。”薛业的筷子总是夹不好,突然气急败坏,“杰哥我还是生气,你居然让陶文昌骗我?” “以后再翻旧账,记得说今天的事,别老提高二历史月考ac选bd了。”祝杰试着睁左眼,不行,睁不开,眼皮像是变成一块石头,僵硬地盖住了眼球。战斧主要攻击对手的头部,要不是自己防守森严真被打懵。 “杰哥。”薛业咬开一条创口贴,芝麻香油的味道在客厅飘散,很能勾起食欲,“我他妈真生气了,低头,我给你贴上,眼皮破了……不行,你得给我一个解释,给我一个交代。” 祝杰把头低下,指节上的血泡挤破,流过鼻血,鼻孔下的血痂若隐若现。“你要是去了,我怕自己分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1 薛业不吃这套,不满意这个解释。 “你要是去了,我怕你把战斧捶了。”祝杰已经摸清了拳斗场的门道,“知道沈欲为什么找我么?” “不知道,反正你俩见面得带上我。”薛业狂野地嗦起面条。 生气,自己吃。 “拳手之间都是认识的,真把人打坏了,私底下都给点补偿。我和他们不熟,我不用给,所以沈欲想和我分那笔奖金。”祝杰在正事上并不糊涂。 “我在笼里把战斧打坏了,拳场负责养他的伤,没有张权说的那么阴冷,打死不负责任。这帮拳手……本质上,都是卖命的打工的。” 薛业的怒火时隐时现:“这和我没关系,谁打你了,我打谁。” “你要是把他打了,他随便说个不舒服,咱们养他一辈子。”祝杰咬住鸡蛋,很嫩,“谁也不想干这么高危的工作,包括沈欲,都在想办法抽身。” “这么复杂啊?那我不打了。咱们不惹上他们,还是当运动员吧。”薛业把面条夹断,“杰哥你是不是一嚼就牙疼?我操……你牙床肿了!” “明天买点消炎药。”何止牙床,鼻腔、太阳穴和眼眶,三个地方的钝痛串联起来,祝杰强忍着,拍了拍薛业不服气的脸,“还有一点。” “一点什么?”薛业心里难受。 祝杰顶起指峰,戳了一下薛业的锁骨:“不想让你看见我挨揍,我在你心里必须最牛逼。” 薛业看着面前,再弯下腰,闻着那双血腥气十足的手,轻轻舔起流血的指尖,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祝杰也看着他,把碗远远地一推:“吃饱了,上来陪我躺躺。” “嗯。”薛业把碗踢到一边,脱裤子脱鞋爬上去,并排地躺好。 一张简陋便宜的沙发床,并不宽敞,但他们躺着又很合适。一扇落地窗在右边,能看到体院的楼,那么明亮。墨黑的天像撒了一把漩涡状的柳絮,竟然下雪了。 那些雪花被不讲理的东北风拍到窗户上,隔着玻璃,被室内的温暖烤化。时不时还有个塑料袋飞上来,又被狂风急速地卷走了。 窗外一定冷死了。薛业往杰哥身旁凑,躺在他半米之外,脸正对着天花板,久久地发呆。 谁也不说话。 “薛业。”过了好半天,祝杰知道他根本没睡,右手捏住了薛业的左手,尽最大的力量抓住他,“不许哭。” “哦。”薛业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抹脸。眼泪是顺着颧骨滑下来的,一切发生在无声无息里。泪水先是冰冷,流着流着变成了滚烫。 他不知道杰哥是怎么发现自己哭了,明明一声没出,也没有动一下,他们安静如同沉睡。一扇玻璃窗替他们拦住了寒风刺骨。 薛业哭了。祝杰知道,从他流第一滴眼泪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用声音也不用动静,因为他太了解薛业。 治疗腰伤和揭开用药的惨痛经历,薛业都不会哭,整个高中祝杰也没见过薛业哭。他一直都是笑着的,笑着喊杰哥,笑着说跑步好累啊,笑着逃练再被逮回来,导致祝杰差点以为薛业是不会哭的人。 生日那天薛业被自己弄哭了,好看死了。可现在,祝杰发觉自己竟然扛不住薛业一滴眼泪。他没有发出声音,可哭的动静却那样的大。 仿佛全世界都听见。 薛业拿掌跟按眼眶,阻止泪水决堤。胸口像被战斧打了一拳,还是重重打了一拳,要了他半条命。 “杰哥。”他整个人朝祝杰贴过去,哭过的声音没法瞒住,“我疼,我疼,我疼死了。” “有病。”祝杰把他捞过来,闭着眼睛,“缓一周,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行,我疼……”薛业呛了,过多的泪水还没流出眼眶便开始倒流,从鼻腔内部直接灌入口腔,舌根能尝出咸涩的味道来,“咳咳……咳……杰哥,我家有钱,别干了。” 有钱。薛业刚才想好了后路,卖房。 “别他妈逗了,你归我管。”祝杰想帮他擦,但薛业太倔强,扭开脸不让碰,“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哭。” “杰哥……” “我让你当着那么多人脱衣服了么?还脱得挺干净,等我好了和你算账。” “哦。”薛业立马收敛泪水,他是轻易不哭的人,没想到这回哭得这么丢人。 “薛业。”祝杰舔着嘴里的血味,“你今天还没说吧?” 薛业伸长手臂朝身边依偎:“杰哥我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掐了掐他的手,闭着眼听风雪声。风势凶猛,一扇窗没关好被顶得半开,窗帘瞬间贴上了天花板。薛业蹿起来关窗,带着雪渣的风扑进怀里有些刺痛,用了好些力气好歹战胜了风势,关窗,锁把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2 “杰哥。”他突然被风吹醒了,杰哥好像没说过喜不喜欢自己。 祝杰踢开被子:“风大,有话到被窝里说。” 于是薛业半身冰凉地钻进被窝里,胸口被雪打得微潮:“杰哥,那……那你喜欢我吗?” 祝杰慢慢睁开了眼睛,翻身,隔着被子压住薛业,一滴汗水打在薛业脸上。“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你不说,我不知道啊。”薛业开始装傻逼了,薛舔舔今天必须要听到。 窗户被风吹得震动,他们一个压着一个,挤在方寸之间的廉价沙发床上。地上一个踢翻的大碗,一双黏着面汤的竹筷子,还有赤脚印在深色竹地板上的两双大脚印,两个人都是44码。 祝杰盖住薛业的眼睛。 “杰哥你干嘛啊?”薛业看不见了,凭着猜想知道杰哥在掀浴袍,又有热气压在他耳边,“杰哥咱们今晚就算了吧,等你缓好我全自动,我下回洗的时候慢点……” “睁眼。”祝杰松开手。 薛业脑袋里有些画面挥之不去,眼前有东西在晃,是金色的。 金戒指,两个,被一根细细的锁骨链穿着。杰哥把链子修好了。 “我不喜欢你,陪你上三年厕所?我一个练中长跑的陪你抄近路,在马路牙子上罚了两百个俯卧撑,半小时平板支撑,光着膀子差点被蚊子叮死。要不是你馋酒,春哥能知道咱俩在炒面馆里喝酒么?我每天在学校逮你归队,我他妈闲的啊!”祝杰说,只剩半张好脸,不像个好人。 薛业瞧着他不敢说话。操,杰哥喜欢自己,梦想成真。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祝杰瞪他,掀开被子找薛业的手,塞给他,“拿着,丢了你就别回家了。” “什么?”薛业深深呼吸。两枚磨砂面的金戒指,还带着标签,0.295两,11.04g。 周大福。 “杰哥你喜欢金子?”薛业往上抬脸。 “也不是。”祝杰翻下来,头晕脑胀,静了半天才说,“我奶奶说,以前的人……都用金子的,打耳环什么的,你他妈又没耳洞。” “我可以扎啊!” “我他妈先扎死你。”祝杰前胸紧密地贴着薛业的后背,摸着黑帮他戴,银链子又挂回颈线却多了一对对戒,“最近打拳,我怕丢,先存在你这儿,等我打赢了沈欲再戴。” 薛业低了低头,两个一模一样的金圈碰撞着。戒指好看。 “等等。”薛业态度强硬地逼问,“杰哥这是情侣的吧?” “你说呢?”祝杰想把薛业咬死。 “情侣的……情侣的好,明天拍照给陶文昌看看。”薛业叼着戒指笑了又笑,“谢谢杰哥。” “谢屁。”祝杰使劲地搓了一把薛业的脸,“过完春节,我把家里安排一下,陪我看看老人去。我奶奶耳背,你叫她的时候大声一点。” 看奶奶?见家长了?薛业的瞳仁像震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又和祝杰十指相扣:“杰哥,你的伤疼么?” 祝杰搂住薛业的胯,被子盖过头顶:“不疼。” 薛业一头扎进被里,紧紧抱在一起。 杰哥确实累了,没几分钟,薛业怀里的人睡着了,但从眼睫毛颤动的频率来看这一觉睡得不好。半夜,薛业偷偷起来,祝墨已经醒了,自己躺在床上不说话,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眼神空洞麻木,只剩下黑色。 “哥哥不好。”她紧紧搂着薛业,“我捶洗他。” “杰哥坠好,咱们去洗脸。”薛业把她抱起来,像抱了一具小木偶。给她擦脸她就擦,帮她刷牙,她就乖乖张开嘴巴。 这是怎么了?薛业又问了几次,祝墨只摇头,自己爬回被窝睡下了,沉默的脸和哥哥很像。 薛业心里充满问号,难道真让陶文昌说中,杰哥的伤吓着祝墨了? 后半夜薛业没睡,不停地冰镇杰哥的伤口。冰袋是用速冻饺子做的,几个硬邦邦的大饺子放在塑料袋里再裹毛巾,足以降温。 不一会儿,石头一般硬的饺子变成软的,薛业再去换。杰哥醒了几次,要喝水,喝几口又说恶心。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天亮才相拥入眠,一个累坏了,一个不那么疼了。 天刚蒙蒙亮,张蓉到了。 祝杰还在做梦,盖住身体的被子突然间腾空消失,然后一双手在身上乱摸。“他妈的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3 “我!”张蓉没有半分顾忌,哪怕薛业还在小杰怀里睡着,“身上有没有伤?骨头,有没有事!” “谁告诉你的啊!”祝杰动了动脖子,脸上更疼了。不用猜,陶文昌没跑。 “你怕我知道就让我省省心啊!”张蓉先检查他的腿,从脚腕到膝盖,再是胯骨,“我就知道你有事不对劲,能耐……别睡了,起来!” 薛业的脑袋昏昏涨涨,睁眼看到张蓉怒发冲冠,他下意识地拉高被子遮身体:“您……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都不知道小杰惹这么大的事!”张蓉站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祝杰用胳膊挡住脸,“还有我叫祝杰,我赚钱了,现金,不信你翻我包。” “你赚十个亿在我面前还是一米二!”张蓉不敢拽他,只好去劝薛业,“把你杰哥弄起来,他眼睛得看医生。” 眼睛?薛业整个人顿住,是啊,得看医生。他刚要说话,祝杰用右眼瞪他:“你别劝我,不去医院丢人。打没打坏自己知道。” 张蓉来气了,但是她最了解小杰的脾气。被揍成这么惨,万一家里知道了…… 这孩子,死要面子。 “你要真想帮忙……”经过一夜发酵,祝杰的左边脸肿到没法看,眼眶全是淤紫,像个怪物,胸口一片深紫色,“止疼片,消炎药,还有,葡萄糖。” “怎么了?”张蓉深深皱起眉头,不妙。 “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祝杰是体育生,有判断症状的经验,“养几天就好。” 轻微脑震荡?薛业像被当头一棒。杰哥夜里说过几次恶心和耳鸣……居然是脑震荡了? “缓几天就行。”祝杰抓住薛业的手腕,再看张蓉,“帮我买点药,顺便给祝墨买点吃的,她快醒了。” 正说着话,祝墨从卧室跑出来,扑进张蓉的怀抱不肯撒手:“哥哥不好,阿姨,我哥哥不好了,我们捶洗他。” “是,你哥是不好了。”张蓉气得血冲大脑,“你们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带墨墨出去买早点。” “不谢。”祝杰挥了挥手,仰头送客。 等她们离开,薛业一头躺回枕上:“杰哥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不早说。” “怕说了吓着你。”祝杰脸上笑笑,“赢钱了,你老公牛逼么?” 薛业先是摇头,再是迟钝地点了点头:“牛逼,可我不想要你这种牛逼,我想……” 话音未落祝杰的手机响起来,薛业去拿。这一回,来电人有了姓名,沈欲。 “有事?”他不假思索地接了,“我杰哥睡觉呢。” 祝杰闭目养神,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薛业在吃醋。 沈欲的声音仍旧沙哑:“路过你们大学,买了药,要是睡觉就算了。” 买了药?薛业轻轻咳了几声,刚硬的态度有了波澜:“哦,药啊,药的话……杰哥他,他刚好醒了,你把药送上来吧。” “下一场,是两周之后。” “这么快!”薛业顿时焦虑,“杰哥他……” “他赢了,下一场就这么快。”沈欲告诉他,“拳场不像田径场,没有规则,但我帮他,钱两个人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一个在轻微脑震荡的干扰下,还记恨薛业在休息室脱衣服,买就要买纯金的古板男孩。 祝墨:十级大风,哥哥们相拥而眠,我自己睡,我可真酷。 第80章真实的朋友 沈欲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小区,敲几下门,屋里喊了一声来了,门被薛业打开。 “进来……进来吧。”薛业一直看着他还是不太欢迎,给杰哥打那么多通电话。弯腰,先把他手里的药接过来。 直起腰,赶快拉开高领外套的拉链,露出妈妈的锁骨链和两枚金戒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4 婚戒,杰哥给的,就我有。 袋子很沉,止疼片、消炎药、消肿外用药、绷带、葡萄糖、半流食,包括冰袋,一应俱全。是个习惯受伤的人。 “谢谢。”薛业的冰冷脸色有些缓和,跑去厨房冻冰袋,又剪开一袋口服葡萄糖,“杰哥,给。” 祝杰叼住了吸管:“家里乱,你自己找地方坐。” “你家也有孩子?”沈欲看到一双小拖鞋,哑哑的嗓门大了不少。 “我妹。”祝杰见怪不怪,听张权说起过,沈欲有个儿子经常来拳馆写作业,快上小学的年纪却比同龄孩子高大半头,因为是个混血。 “半个月之后我打谁?”祝杰问。 “你倒是适应得挺快。”沈欲坐下了,手脚有些局促,“下一场,老雷,蒙古小伙子。” 薛业紧紧抱着他们的被子:“老雷?他很老吗?” 很老就好,很老的话杰哥有优势。 沈欲却摇了摇头:“22岁,14岁上场打拳的老手,拳斗经验8年。” “那不行,我杰哥有伤。”薛业克制着敌意,“杰哥有一只眼睛伤了,半个月缓不好。我替他打行吗?” “影响视力了么?”沈欲问,很冷漠。 “现在影响。”祝杰摸过薛业的肩,轻轻揉了一把,“给外人倒杯水。” 薛业不再多说,起身去厨房倒水。祝杰继续喝着葡萄糖,大小比赛之前都喝,对这个甜度很熟悉,但并不喜欢。可对于运动员来说,需要,永远高于喜欢。 “你怎么来这么早?”祝杰又问。 沈欲看了看表:“快放寒假了,你们首体大有一个少儿运动营,我儿子想报名,刚才去看了看。” 还真是有个儿子。祝杰晃了晃葡萄糖:“多大?” “快上小学了,9月份是零年级。”沈欲有一双幼态脆弱的眼,不像有儿子的男人,“他……也喜欢运动。” “给他找私教,运动营没用。”祝杰用自己的经验教他,“运动营几百个学员,教练的水平相当于体育老师。职业教练才行。” 沈欲犹豫了,能看出很想问,过半天才开口:“职业教练?” “尽你最大能力,找最专业的,教练找不对会走弯路。”祝杰说,脑仁还是钝痛。 “职业教练……上什么地方找?”沈欲点开手机备忘录,把祝杰刚才的话依次记下。 “不知道,我又不搞幼儿体教。”祝杰不做慈善,一句话噎死他,“下一场,老雷怎么打?” 沈欲一愣,慢性子适应不了祝杰的话锋:“老雷他练蒙古摔跤,近身缠斗这招不能用,他缠上你直接倒栽葱,人就晕过去了。” 薛业一边烧开水一边偷听,扒着厨房的门敲墙皮。 “所以?”祝杰等他往下拆招。 沈欲指了指腿:“蹬踹动作,拉开距离。” “蹬踹……”祝杰重复,这又是自己一个弱项,跑步的腿力和蒙古摔跤的下盘不是一个量级,“老雷多高?” “没你高,1米8出头,但转移速度很快,不能被他近身缠上。”沈欲看向偷听的薛业,“老雷从小学摔跤,他的路数是压住对手猛打,不要小看他身高不足,上个季度老雷tko了4场,降服1场。” 这些术语祝杰明白,薛业不懂,端着一杯水递过来,偷偷用手机查百度。 tko是技术性ko,虽然没有直接击倒对手,但是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降服就更猛,把对手打到拍地认输。 查完了,薛业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窗外,看体院的楼。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杰哥打不了,他眼睛肿了。我上行吗?” “所以我问,影响视力了么?”沈欲的脸出人意料的冷漠。 薛业忍不住龇牙:“妈的,你……” “薛业。”祝杰又把他拉回来,沙发床很矮,他们并排躺着像搂在一起,“左眼视力没问题,但是两周不一定消肿。” “是一定没可能消肿。”沈欲对伤痛复原的速度最熟悉,“我曾经有一场,老板的朋友从大马士革弄回来的人,他们打赌,我不能输,两只眼睛肿到近乎失去目力。” 薛业奋力地拧着被子,布料拧出一个旋涡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5 “除了肿,主要是血。”沈欲说,“血液侵入眼球是目力的第一公敌。” 祝杰闭上右眼想象那种感觉。“那你怎么赢的?” 沈欲沉默良久:“你怎么知道我赢了?” “你输的话,这事肯定不拿出来显摆。”祝杰反将一军。 沈欲的笑容很浅,慢慢才绽开:“我还会柔术。不过我的意思是拳击也好,格斗也好,不一定非要依赖目力,地面的震动,对方的呼吸,脚步声,都可以帮你赢。” “不能近身的人,怎么打?”祝杰继续问,“如果有个对手,量级优于你,蝉联过好几任的散打王,你会怎么打?” 沈欲不加掩饰地回答:“好打……和老雷很像,不能近身,所以你要来阴的。” “怎么阴?”祝杰绷起满是淤青的大臂。 “保留实力的阴法,不能让对方按倒了起不来,又要收着力气给致命一击。老雷就是这个打法,他是习惯性的tko,ko有一万块奖金的。万一被按倒,一定不能让他把你拔起来,爬也要爬在地面上,然后……” 话还没有说完,门锁响起,张蓉归心似箭,不料屋里来了客人。 “你是小杰的体院同学吧?”她打量,这个人看着很老实,低头有个瞬间和薛业有点像啊。 “我……沈欲,欲望的欲。”沈欲匆忙站起来,“您是祝杰的妈妈?这个就是祝杰的妹妹吧?” 祝杰很不满地切了一声,偏过脸去。张蓉不做回答,强势地站到沈欲面前,像一只羽毛炸开的老鹰。 “你是小杰在拳场认识的人?”她问,虽然不确定。 “是,我……” “别再来找他,他不干了。”张蓉打断他的话,转身又打开了门下逐客令,“你们把他打成这样,我不找律师起诉,已经很客气了。” 沈欲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这个凶悍的女人管不住祝杰,祝杰不听她的。 张蓉锁好门,肺快要气炸了:“往后不准和这种人接触,你喝什么呢?” “你话真多。”祝杰把喝空的密封袋扔过去,“葡萄糖,你今天忙不忙?” “忙,周末最忙。”张蓉戴上围裙,先去熬了一锅大米粥,又来擦地,祝墨在她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瞧你,怎么当哥哥的,妹妹吓得直哭。” “我擦吧。”薛业想帮她,无奈杰哥拉着不让动。杰哥不让,那他就不动。 “我又不懂她哭什么。”祝杰用不肿的右脸枕枕头,“你带她去上班吧,白天我睡觉,没人管她。” “我肯定要带她走,家里这么乱……”张蓉不想自己像个老妈子,数落孩子打架又数落家里不做卫生,“饭我做好了,你记得吃消炎药和消肿药,云南白药也买了,记得擦,还有……” “有事给你打电话,听几百万遍了。”祝杰眯着眼。 “你听几百万遍了你倒是记住啊!”张蓉立即变成一个老妈子。 “打篮球和跑步还满足不了你充沛的体能了,是吧?” “你说想学拳,我给你找最好的拳击教练,就为了等你长大打什么黑拳吗?” “没轻没重!有这能耐你怎么不扛大鼎去?” “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年就不该请教练。” 薛业听着,被杰哥往怀里拽。刚认识的时候,他误以为杰哥和张蓉关系不亲,直呼其名也不说谢谢。没想到杰哥在张蓉面前不仅会耍小脾气,还会挨训。 “你笑什么?”祝杰捏住薛业的后背,薛业在偷笑。 “我笑杰哥你……挺好玩儿的。”薛业挣扎着,“杰哥你别使劲,你有伤,我不笑了。” “好玩儿?”祝杰咬了他的鼻子,“等张蓉走了,咱们接着玩儿,我让你好玩儿。” 祝墨确实被哥哥的伤势吓坏,根本不敢过来捣乱,直到中午被张蓉带走。家里突然安静下来,祝杰也安静下来,思考着春节的安排。 春节,必须要送祝墨回家了,她还小,可能不会想祝振海那个混蛋父亲,但她想妈妈。自己没有理由让她失去母爱。 尽管那份母爱也不太纯粹。可祝墨需要。 需要,远高于一切。 还有,4月份过完生日,祝墨必须要上幼儿园了,可哪个幼儿园好呢?赞助费又是一笔。祝杰无从下手,烦恼重重萦绕在他眉间,左眉骨肿到无法皱起,只有右眉骨在动,非常滑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6 薛业端粥过来,疼吗,这两个字就在他的嘴里但是问不出来。 “杰哥你慢慢起来,喝碗粥再睡吧。”薛业吹着粥面,“我查了,轻微的脑震荡除了吃张蓉买的那些药,就是休息。” “没那么严重。”祝杰自己坐直,倔强地不用人扶着,“你又不是没伤过。” 薛业又把粥喂给了自己,米真香:“我没伤过脑子啊……” “我他妈脑子好着呢。” “不是。”薛业又喝一大口,“我没伤过脑袋。杰哥你这个肿是发起来了,明天估计最严重,周一上课必须包着绷带。” “包,无所谓。”祝杰抿一口粥,“钱,我还没点,你一会儿点清楚,找个地方收好。明天我去银行存现,存你卡里。” “嗯,我听你的。”薛业喂过去,每一勺都心酸,“杰哥,要不你……别打拳了,我家有钱,真的。” 祝杰慢慢往下咽,鼻梁是从前的两倍高:“揍你了啊。你有力气吹粥,不如吹吹我。” “吹啊,行。”薛业对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呼气,轻轻吹过去,“我怕给你吹疼了。” “不疼。”祝杰把碗夺过来,一仰头喝干净,“陪我躺躺,继续吹。” 薛业这样一吹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可薛业却没有躺下,先刷碗再点钱,最后提醒杰哥吃药,一切搞定才歇一歇。他们侧卧着脸对脸,杰哥想抽烟,被他压下来了。 “真没那么严重,就是看着吓人。”祝杰烟瘾犯了,指尖压住薛业的眼皮摸到一排眼睫毛,手里痒痒的。 “不吓人,能吓死我。”薛业直白地说,“杰哥,高中你每次过度呼吸,我都快吓死了。” 祝杰眯着右眼,有点兴奋:“这么关心我啊?那你不说。” 不仅不说,起跑前经常跑去上厕所,一转身就找不到薛业了。 “我怕你嫌烦。”薛业向他靠了靠,“杰哥,我昨晚哭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其实我很生猛的。” “会。”祝杰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胳膊伸过去让他靠,“多大点事,哭了,能耐。” 可是薛业没靠,反而探起身来:“但是杰哥你骗我,我这事还没过呢。” 祝杰把他收在怀里:“所以?” “所以,我必须给你留一个吻痕。”薛业说,等不及听同不同意就埋头苦嘬,力道也不小。 从祝杰这个角度往下看,脖子那块的骨头顶起薄薄一层皮肤,顺着后背往下延伸。 “高兴了?”祝杰视线下移,心口的位置多了一块血瘀,很用力。 “高兴了。”薛业擦擦嘴,偷偷摸摸的兴奋。桌上手机震动,他以为还是沈欲,拿过来才发现是微信。 杰哥被陶文昌拉进一个微信群,群里三个人,有张钊。 “给我。”祝杰拿回手机,果然,张钊在群里声讨陶文昌,嫌他支使苏晓原办事了。 [我家大宝贝儿腿脚不方便,大冬天还跑那么远,你忍心吗?] [回家小脸都冻红了,我什么时候让他受过这个罪?] [昌哥你出来解释一下,不然我上首体大揍你啊!] 有病。祝杰继续往下看,看陶文昌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张钊和他是过命的好兄弟,不会因为这个真把他怎么着。 于是张钊消停了。祝杰刚打算闭目养神,突然手机又震。 [你拉祝杰进来干嘛?他又不吱声,他真和薛业好了啊?] [好了,俩人租房,同居呢!] [干!] [震惊吗?钊哥!] [震惊!一脸惊恐!不过还是我家大宝贝儿最可爱,我给你拍他做的早饭啊……] 几秒后一张照片,烧糊的一锅粥,焦黑的荷包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7 [钊哥你太神了,这也能吃?] [你不懂,这叫爱情。何安那天还跑我学校躲着来,说班里有个开好车的小姑娘追他,吓得他不敢回师范了。昌哥呢?感情问题解决没有?] [兄弟快了,跟上你们的魔鬼步伐,把曾经的自己放在地上摩擦,摩擦!] [我再给你拍一张啊,我家大宝贝儿特可爱!] [钊哥你行行好,别秀了,你看祝杰就不秀,别他妈秀了!] 秀?张钊是挺秀的。祝杰又要闭眼,照片又来,还是一份早饭但比刚才那张有进步。 [晓原做的!] 陶文昌后悔了,只想把这个群解散。好在祝杰不会来这套。他刚松了一口气,照片来了,祝杰天秀。 看那些伤是他自己的胸口,一枚红红的吻痕。 [薛业嘬的。] 陶文昌疑惑地关掉微信,抱头苦思。他只是一只花花蝴蝶,为什么要受这种苦?痛定思痛他决定反击,快速拉三人群,他,苏晓原,薛业。 [我正要找你,张跑跑寒假要冬训,昌子你和他是去一个营地吗?] [杰哥给我买金戒指了,情侣的] [哇,给我看看] 金戒指?土。陶文昌下载图片,简单p图,发送。 [我和女朋友准备领小红本本了,羡慕吗?羡慕找自家老公要去] 群里瞬间沉静,陶文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喂人吃东西永远能喂到自己嘴里去。 祝杰:和别人顶嘴永远不敢顶张蓉。 墨墨:我不是4月份的生日…… 杰崽很多事都吃亏在没人帮他,现在已经有朋友啦。 关于掉马,所有的事都在春节,俩人同时掉了,二脸懵逼。 第81章醋海沉浮3.0 周日,果然像薛业预料的那样,杰哥的眼睛和鼻梁完全发起淤肿,眼皮那道口子被撑得发亮,像抹上一层油。 怕再次吓坏了祝墨,祝杰拜托张蓉先带着她,过一礼拜再回来。祝墨临走前把蝴蝶发卡给了薛业,小声地说哥哥不好。 哥哥不好?薛业没有功夫再去纠正,把祝墨的小书包塞得满满当当,ipad、搓澡巾、小蛋饺,还有苏晓原给的巧克力,全部带上。 祝墨不在的周日晚上,两个人谁也没睡好,总觉得家里安静过头了。 周一,祝杰左眼贴着纱布去上课,体院的学生纷纷给他让路。毕竟这是一个野逼,打架禁赛不长记性,看样子又在校外被人揍了。 这种冷眼旁观看笑话的态度祝杰从不在意,倒是气坏了薛业。 “看他妈什么看,没见过啊……”薛业一边嗦面条一边碎碎念,“杰哥你别生气,给,这是你的消炎药。” “你气什么?”祝杰在东食堂吃晚饭,薛业又变回高中小跟班,除了上新闻系的课程,一分钟不离开、不走远。 感觉挺好。 几千万匹草泥马从薛业心中飞跃而过:“气他们看你。” “看几眼也不行了?”祝杰依旧吃半流食,补充蛋白质靠喝牛奶。以前赛季的时候也不敢这么补。 “不行,我让他们看你了么?”薛业模仿杰哥的语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8 祝杰笑而不语,耳朵里的嗡嗡声仍旧不停。高中时候真不知道薛业吃起醋来这么劲儿,不愧是校霸出身。 过了整整一周,耳鸣结束,眼皮终于消肿,勉强睁开一条细缝。祝杰终于恢复了人样,陪薛业做理疗、做复健,无氧练腿,周日和薛业在家里蜗居,谁也不想出门。 体重仅仅增加了1公斤,这对于一个热量消耗过大的男性田径运动员而言已经很可观了。还是祝杰半夜上闹钟给自己加牛奶和鸡胸肉的成果。 一旦停止高蛋白进食,他的体重会立即恢复原样。 “杰哥,我看看……给你点眼药水。”两人面对面跪在沙发床上,薛业小心地扒开眼皮往里查看,“不行,眼白还是血红色,真没事啊?” 祝杰晃晃手,试试视力:“没事,就是充血。饿不饿?” “还行。”薛业没有收拾家务的习惯,家里很乱,从前在宿舍都是严峰和傅子昂打扫。师兄们什么都不让他做,就会叠豆腐块。 “刚吃完就饿,看来你的体脂也恢复了。”祝杰也饿了,明明几十分钟前刚吃完张蓉订的外卖,两个人面面相觑。 没办法,体育生饭量大,高中那点营养餐,他和薛业一人订3份。 于是,祝杰非常没有建设性地提议:“香油面?” “没营养吧?”薛业摇头,却光着脚跑进厨房,又探出头来,“要不我多打几个鸡蛋?” “别煮碎了就行。”祝杰按了一下左肋,不怎么疼了。养伤靠补,张蓉每天变花样订外卖,外加十全大补汤,仗着年轻、代谢旺盛,恢复得还行。 “我肯定煮不碎。”薛业快速地架锅点火,啪嗒一声,蓝色的小火苗欢快地舞起来。 祝杰平躺等吃面,算着上一笔的钱怎么用。战斧值5万,再加上分红,一口气拿了将近9万块。这一行来钱太快了,不怪那些拳手铤而走险。 但这个钱只是一个诱饵,诱惑那些能打拳又急用钱的人,诱惑不了祝杰。沈欲已经揭开了拳场的内幕,告诉过他,这钱是个陷阱。 很多拳手一入行都是祝杰的心态,虽然受伤但是拿回了现金,就盘算一个月打一场,月赚几万块也是好的。可真踏进拳斗场就成了大老板手底下的狗,打出名气来,不可能一个月只打一场。 越陷越深。 所以别看这帮拳手在笼子里卖命,都有私心,想着如何全身而退。祝杰被这一头的乱麻扰得心烦,听见厨房若有似无的咳声。 蛋黄肯定又煮碎了。 薛业以为杰哥听不见,咳声掩盖磕鸡蛋的声音,两手一掰往锅里打,碎掉的他先捞起来吃掉。不敢浪费,每颗鸡蛋都是杰哥打拳的钱买的,就算直接打在地上,他捡起来吹吹,接着吃。 “好了好了,杰哥小心烫。”薛业端着一大碗出来,不带面汤。祝杰拖了一把椅子,两人把着一个桌角吃同一碗,头顶头地吸面条。 “我放盐了。”薛业就喜欢吃面,香油放得适量,还知道淋上一点纯芝麻酱,“好吃吗?” “行,就是咱家穷到没钱买碗了是吧?非要用一个。”祝杰敲着碗沿。 碗很大,和一口小铁锅差不多大,两个运动员吃饭又急,没几筷子,半锅面腾空消失,露出了碗底。 “我想和你用一个碗,挨得近。”薛业边吃边笑,用一副看偶像的表情。 屋里暖气足够,两个人光着上身穿运动裤,到最后几根成了抢,筷子边夹面条边打架。最后祝杰放水了,薛业吃东西护食,很早他就知道。 他爱吃的也就分给自己,别人尝一口,没门。 苏晓原,吃过薛业一袋薯片。祝杰放下筷子,打开微信,群名被陶文昌改成“陶文昌后援会”,有病。他无声地发送一条。 [上周五苏晓原又抱薛业了。] 关微信,心情真爽。 “杰哥你给谁发呢?面够吃吗?”薛业一边担心,一边把最后几根暴风吸入。 “够。”祝杰擦了擦汗,吃面条也出一身汗,瞧着薛业的脸没忍住,笑了,“傻逼。” “我怎么又傻逼了?”薛业打了个饱嗝,这回真饱了,再饿不是甲亢,就是怀孕。 但怀孕6块腹肌就没了,还是甲亢吧。 祝杰拿筷子拍他的脸,印上一条芝麻酱的颜色。“你他妈吃一嘴,我跟你抢了么?” “没有,杰哥我吃饭快,擦一下就没了。”薛业说。说完杰哥伸手够着他了,大拇指使劲搓他的脸颊。 吃一嘴。祝杰胡乱地擦,把脸偏向一侧。 “干净了吗?”薛业被搓得上半身直摇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9 “嗯。”祝杰搓红了才放手,薛业端着锅一样的碗去洗,他进厨房洗了一双筷子,满地都是外卖餐盒。 “我下楼扔垃圾,你把门锁好。”祝杰把眼前的垃圾收拾收拾,拎着一大口袋出了门。薛业转身去叠被子,但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又要睡了,干脆不叠。 一居室变得好空,没了祝墨太过安静。门口的鞋架摆着一双小拖鞋,床头放着蓝蝴蝶发卡,有时杰哥会看着发卡出神,薛业猜杰哥也是想她。 没事做啊,考试重点都背完了。薛业实在无聊,打开许久不上的直播号,顺手拿起针线。 131个啊缝到什么时候,薛舔舔你下半辈子就缝沙包算了。 手机屏幕上只有他自己,在线人数是0,几秒之后跳成了1,sky上线。 “咦?”薛业愣了愣,想起sky是个女生,赶紧套背心,“你等等啊,我没想到你来,光膀子不文明。” [好久不见。] 薛业按了按一头乱发:“是,我……这……我在家。” 上一次和sky说自己告别了单身,现在已经和杰哥同居,进展飞快啊。 [最近开心么?] “开心,特开心,我和我……男朋友,住一起。”薛业中指套上顶针,“就在大学附近租房,还有,我又开始练跳远了,今年就上场。” [恭喜你。] “你最近怎么样?”对面是女生,薛业不敢分开大腿,坐得规规矩矩。 [很开心。] “哦……那就行。”薛业笑了笑,屏幕里的自己一别开学初的颓废,有点运动员的风采了,“这段时间太忙,好久不上了,我刚吃完面条,要不再吃个橘子你看?” [好。] 薛业立马尽职尽责地剥橘子皮,毕竟收了sky的钱:“你最近……期末考试吗?” [对。橘子甜么?] “甜。”薛业鼓着嘴笑,“男朋友给我买的,我不爱吃水果。你看我戴的戒指,男朋友买的,纯金的。对了,现在给你补上一句新年快乐,等我忙完了,放寒假再接着播。” [纯金的好。] 一个橘子占据薛业最后的胃部空间,他摸了摸凸起来的小肚子:“不能再吃了,顶了。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几月份的生日?” [怎么了?] 屋里很热,薛业热得脸都红了,他想得简单,sky给自己花钱,过生日总该有点表示:“你要是方便就……就给我一个地址,我给你买个小礼物。我不是坏人,你可以写个别人的地址代收,我就……” 话还没说完,门砰地一声开了,祝杰挑着眉毛冲进屋,伸手把薛业正在直播的手机扣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呢?”祝杰问,手掌不自觉地收紧。 还想给sky送生日礼物了,能耐。除了自己,薛业还没送过别人生日礼物。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被摁倒了,挺阔的胸口落了一只充满爆发力的大手。 “快?”祝杰盯着他的嘴,左眼的伤反倒更有凶狠的样子,“还嫌我快了是吧?” 再不快,生日礼物都送出去了。 “我以为你要去买烟呢。”薛业不明就里,胸口凉飕飕的,“杰哥,我开着直播呢,要不先把手机关上,听着……不合适。” “谁听着?”祝杰问,不高兴地皱起眉来。薛业脖子上没有香味,没喷香水。 薛业的裤子在往下掉,血痂褪干净,肩上一枚深红的齿印,越咬越深,吃顶的小腹凸起,腹肌撑圆一道弧形:“别别,sky,一个女的,听着不合适。” “女的?那更合适。”祝杰粗糙的右手虎口卡进薛业的嘴,“让她听。” 妈的,自己下楼倒个垃圾,还学会给女生送生日礼物了。谁教的?陶文昌没跑。 不一会儿,嘴里喊过什么薛业不记得了,无外乎是老公好猛。大腿根多了好几个吻痕,疼得他嘶嘶喘气。 再看直播间,在线人数仍旧是1,完蛋,什么都叫sky听全了,一字不落。薛业刚想说点什么,sky突然下线,在线人数归零。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这种事自己也没法解释。薛业光着屁股在床上找裤子,最后从地上捡起来。刚套到膝盖,有人敲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0 “我去开。”祝杰从浴室出来,下巴和鼻尖上都是爽身粉。 “杰哥我好酸,你也太……人家一个女生全听见,我多没面子啊。”薛业低着头系裤带,人鱼线捏红两道,“我多没面子啊……我很生猛的。” “我觉得我挺有面子。”祝杰看透猫眼,捡起一件自己的t恤扔给薛业,“穿上,沈欲来了。” 薛业刚熄灭的火又复燃:“他这么晚来?咱们……都快上床睡觉了。我要睡觉,我困了,我好酸。” “是么?”祝杰单臂撑门。 能把三通电话说成几十个,天刚黑就睡觉的事薛业也干得出来。 “我吃饱了犯困。”薛业嘟囔着穿好衣服,门开,沈欲提着一个大口袋,头发漂漂亮亮地扎着。嘴里叼着一个雪白的圆馒头。 “进。”祝杰让开门,“家里乱,自己找地方坐。” 陶文昌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不是好汉,也需要人帮。交朋友这种事祝杰没兴趣,但为了赚那笔钱,他愿意试一试。还有一礼拜的准备期,能不能成事,就看沈欲肯不肯教了。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所有和薛业之间他要了薛业,赠品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长过1米5、马上要上幼儿园的小矮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sky,女的,薛业要送她礼物……(清醒后)哦,那不就是我么? 陶文昌把群名设置为“昌哥魅力无边”,1分钟后被苏晓原改为“张跑跑真帅”,5秒后被薛业改为“杰哥最牛逼”。(这个是昨天大家讨论的脑洞) 第82章疑心 沈欲刚进屋,第一个感觉是屋里非常的热,床上非常的乱。再看两人脸色和脖子,很容易猜出刚刚发生过什么。 “给。”薛业拿了一瓶矿泉水。杰哥上次说了,外人来了要倒水。 “多谢。”沈欲就着半瓶水,馒头两三口吃掉,“你的伤好得真快,不滋血了。” 滋血?说话方式挺有意思。祝杰正在擦汗,白毛巾搭在肩峰上:“不影响下一场,上次来的女人叫张蓉,我的篮球教练。” “篮球教练?她……”沈欲不好意思深问,从大口袋里掏东西,“两片散打手靶,你还有一周时间。” “打完老雷,4强赛什么时候?”祝杰拎起手靶试了试,很沉,加厚型。 沈欲脱掉羽绒服,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中腰牛仔裤刚好卡在肚脐上,还是那一只绿水鬼。“一周让你缓,腊月二十八是4强赛,决赛定在了正月十五。” 沈欲用阴历,薛业开始算阳历:“可是我们快期末了……你不穿衣服啊?” “打拳总赤膊,好脱,我习惯了。”沈欲淡淡地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乐扣盒,里面全是馒头,“奶馒头和我儿子幼儿园的开餐点心,可以给你们吃。” “我不吃外人的东西。”薛业看旁边,杰哥没有点头。 祝杰当然知道快期末了。好在大一的课程轻松,几门主要科目又是开卷。他看向沈欲:“手靶现在再练是不是太晚了?” “你练过?”沈欲又叼了一个馒头,无意间转身,大面积的纹身把薛业看愣了。 “等等,你这是……”薛业好奇地蹭过去,手指不停抹擦,“你他妈纹的还是贴的啊?” “纹的。”沈欲对别人的触碰非常习惯,他伸展开背,凤凰活灵活现并不柔美,是一只很凶的灵兽:“纹4个月,差点被打雾疼死。” “有点……牛逼啊。”薛业立马高看他一等,“纹身挺贵的吧?” “也不是……我被纹的。”沈欲垂下头,两捋头发在眉梢荡漾,“这不重要。” “哦,图案挺复杂。”薛业继续摸,从肩胛中央摸到沈欲的腰,“操,你腰上有疤。” 沈欲这才躲开:“小时候不懂事,你觉得好看?” 薛业真诚赞美:“好看啊,颜色鲜艳。我训练装备都买鲜艳的……你胸肌好大啊。” “我让你摸他了么?”祝杰把眉头拧死,不明白这俩人怎么突然聊起来了。好看么?他不觉得,纹身最好是黑白,这样鲜艳还能夸出好看,也只有薛业的奇葩审美了。 “没让。”薛业说,手底下还摸。 “过来!”祝杰直直地锁定薛业。沈欲,男的,被薛业摸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1 他挺起胸口,展示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胸肌轮廓。 “哦。”薛业被杰哥的胸肌吸引过去,老老实实坐回床上。复健初见成效,穿着t恤也能看出肩膀和大臂的线条,比从前硬朗。 “说吧,手靶做什么?”祝杰看向沈欲。 这么一个狠角色,和他手里的塑料餐盒格格不入。 沈欲又叼了一个,馒头不大,刚好是一个小孩子的拳头大小。他又将两片手靶扔向祝杰,不作解释。祝杰戴上作为守方,微微屈膝俯身,手肘收拢于胸口。 沈欲的爆发力应该强于自己。作为一名运动员,祝杰很愿意和强手交流。 转瞬之间,沈欲用一个假动作晃到祝杰左侧,快速的移动和镇定的神色极不相称。紧接着那只凤凰的颜色在祝杰眼前一闪,沈欲左腿横扫,击中了右手靶。 祝杰绷紧身体,猜测他的动作还没有结束。沈欲要是教他,肯定是格斗招式。 果真,沈欲将重心拉回右脚,抬腿又是一个360度的回旋,掉在额前的两捋头发甩出两道弧线。有效击打的下一秒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重心支撑腿,回身飞踹。 猝不及防,刚劲有力。馒头还在嘴里叼着。 “杰哥!”薛业从床边弹了起来,脖子上两枚金戒指撞得叮当响。 祝杰退后几步,感受他这一脚的力度:“你刚才怎么换重心?” “虚晃,对不能近身的敌人,拳击也好,散打也好,要学会使诈。”沈欲咬了一口馒头,“老雷是摔跤选手,你和他碰上会被绊倒,要学会和这类对手拉开距离。” 使诈。祝杰又想到了祝振海,撑着手靶回忆沈欲刚才的动作。 “你是跑步运动员,不用琢磨这么透。你也琢磨不透,学个大概就行。”沈欲说,他和自己不同,迟早要回大学比赛,“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吧?” “速度,拳重。”祝杰站直,比沈欲高一点,“基础牢固。” 沈欲抹了一把汗:“对,你的基础太好了,挑不出毛病,所以你打新人,就和切菜差不多。就好比抱架这一个姿势。” “等等我!”薛业立刻打开手机搜索,杰哥不教他,他什么都听不懂。 薛舔舔太郁闷了,今晚连夜补课吧。 “别小看抱架,职业的拳手哪怕被打晕也是抱架倒地,这种素质,是几百万次击打才能保持住的身体记忆。”沈欲把剩下半瓶水喝了,声音不见一点好转,“但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弱点,打架和田径不一样。跑步不能横穿跑道,要按照规定的线,打架嘛,是能赢就行。” “老雷难道不会防我这招么?”祝杰反问。 “会,所以你把他踹倒,就要立马锁他。”沈欲看向了薛业,“这一周你让他戴手靶,你把刚才的动作练熟。一周一个动作,对有基础的拳击手来说不难。” 薛业的好斗心在空气里和沈欲碰撞:“行,我当陪练。” “我会把锁人的技巧发给你,你用他找找感觉。”沈欲又看了薛业一眼,“他也是体育生,体格也够,可以当你的假想敌。” “他不行。”祝杰说。 “我行,杰哥你拿我练,想怎么锁就怎么锁我。”薛业抗议。 祝杰顺手掂量手靶的重量,薛业陪练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的腰,能锁么?别再给折坏了。 “基本上就这些,我说完了。”沈欲打开另外一个餐盒,“这个你们吃么?我儿子幼儿园的餐后点心。” “还有点心?”薛业闻着香味过去,“他一个月的饭费和你差不多了吧?” 四个雪兔奶黄包在静静冒热气,耳朵、红眼睛、球形尾巴一应俱全,半透明的冰皮裹着金黄色的馅料。 沈欲却摇头:“我不分量级,不节食,饭费没法省。儿子……每个月的饭费1800块。” “1800?”薛业傻了,赶紧看杰哥,“祝墨也该上幼儿园了吧?” “嗯。”祝杰算着日子,“你儿子在哪个幼儿园?” 一个简单的问题,沈欲却支吾起来。 不敢说?祝杰突然起了疑心。 “我没记住,学费贵,但是环境好,孩子的家长非富即贵,每个月还要写一份英文汇报,没必要上这么贵的……” 预感成真。这人有问题。 “我高中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1000块。”薛业小声嘀咕,“可要是环境好的话,贵也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2 “你们趁热吃,我挺爱吃这个。”沈欲硬是逼着他们一人捏了一个,“幼儿园的点心不该拿,我家不差钱,儿子知道我爱吃才偷着带出来。这个挺精致的,仔细看是个兔子,兔耳朵还……” 他还没说完,面前两个不修边幅的体育生一口一个,整个儿塞进嘴里嚼。精致的点心还没来得及介绍,就变成两个大男孩嘴里的面团。 “好吃么?”祝杰困惑地看着薛业,吃法豪放。 薛业认真地咂摸几下余味:“太甜了,没有面条好吃。” 又过几天,一个周三,张蓉要把祝墨送回来,两个人在东校门等候。 薛业小臂微酸,当了两天陪练就被踢青了胳膊:“杰哥,周末你让我去吧。” “你能控制?”祝杰问,反正拦不住他了。 “控制,肯定控制,再不控制你把我手拧断。”风很大,薛业和杰哥躲在一处避风,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像两只巨大的愤怒小鸟面对着面。 “杰哥,你昨天练的比前天进步多了,我陪练我有感觉,着力点不散,熟练之后肯定能把老雷撂倒。但是沈欲的话你信吗?他不会坑你吧?” “咳……有那么牛逼么?”祝杰突然拉了拉高领,“不信沈欲,总觉得他要阴我一把。等打完最后一场就撤,回田径场训练。春季校联赛你先上,我等6月份解禁,一起拿金牌。” “好,拿金牌才是正事,其他都是次要。”薛业露出脸来,“杰哥牛逼。” 祝杰再一次扭脸,拉高了薛业的领子:“闭嘴,喝风。” 正说着,陶文昌和俞雅溜达过来,照直走近:“我家墨墨呢?” “我接我妹,你干嘛来了?”祝杰问。 “我带小姐姐看音乐会去啊,约会,懂吗?”陶文昌一脸自信,掏出一部手机,“这个给墨墨。” 祝杰接过来一看,差点扔回去:“给我妹旧手机,你挺行啊陶文昌。” “我肯定挺行的啊,全面挺行。”陶文昌说,“这手机是我用的,墨墨玩儿习惯了,游戏也下好了。晚上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她不给你打。”祝杰一脸冷漠。 俞雅怕喝风闹肚子,紧闭着嘴。心里却有种异样,觉得陶文昌这个男生,很逗。 满嘴情话,泡妞老手,撩妹套路不带重复。一张随时能招桃花的脸,一副跳高练就的强健身体,一肚子花花点子。 可是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他莫名可爱和纯情。就是千万别胡说八道。 陶文昌呵呵一乐,面前停了一辆大奔驰,专门叫的网约车:“昌哥先走了啊。”他拉开车门把俞雅送进去,回头强调,“记得让墨墨给我打电话啊,拜拜!” “滚。”祝杰把手机收下了。 一刻钟后张蓉到了。不等张蓉下车,副驾的门打开,跳出一个穿斗篷羽绒服的团子。团子跑了几步,啪叽摔了。 祝墨站起来掸掸土,无事发生一样,又跑啊跑啊,噗一下扒住了祝杰的大腿。 “哥哥好了。”祝墨在大风里吸鼻子,蘑菇头扎着两个小辫。 “废话,我他妈是你哥。”祝杰半蹲,再起来的时候祝墨抱在侧腰,“腿没摔断吧?” “没断。”薛业捏着祝墨的小膝盖骨检查。 张蓉的车缓缓滑至面前,朝他们招了招手。薛业也招了招手,把副驾门轻轻地撞上。 “我就不下车了啊,还有事,你到家给我回个电话。”张蓉从车窗扔出一袋东西,“你的药,周日我不去看你挨打,你让我省省心!” “你话真多。”祝杰把药捡了起来。 “快回家吧,风大。”车窗徐徐上升,张蓉一脚油门。 祝墨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脑袋上突然多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哥哥我们回家吧,我不闹着吃蛋饺了,你不要不好。” “杰哥坠好,杰哥说今年送你上幼儿园。”薛业把自己的棒球帽给她,“上一个月饭费1800块的。” “我不想上幼儿园,我想上大学。”祝墨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时候格外像哥哥。 “不上幼儿园,就给你挂门上。”祝杰拉起薛业,“走吧。” “走。”薛业老实了一会儿,“杰哥,陶文昌和孔玉,这次冬季校联赛也没上?是上次名次不好被雪藏了?” 祝杰和他对视:“运动场的事,你说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3 “我说?我说肯定不是。”薛业的声音变得如心情一样,酸楚,无奈,“运动员扳不动教练,黄世仁是不是想把他们压过冬训,春季再放出去?” “嗯。”祝杰若有所思,黄俊是总教练,他一句话就能压一个体育生的赛季,“你师兄们联系过你没有?” 有张海亮,想必黄俊是不敢压薛业的。 “联系过啊,严峰和傅子昂的手机上交了,张海亮是教练,说春节放假,带着大礼包回来看我。”薛业拽了拽旁边的手,“真想赶快打比赛,跑跳双煞,金牌入袋。” “我也想。”祝杰把祝墨往上颠了一下。沉了。 回到家,三人简单吃完一顿晚饭,祝墨好奇地研究陶文昌的手机。祝杰对着手靶练拳速,收到了沈欲的微信。 十字锁。 “发什么了?”薛业边看边读,“主动方与被动方的身体形成十字型交叉,两腿……跨于被动方的颈部和胸部,主动方用双手,将被动方的手臂压于前胸,裆部用力挺胯,迫使被动方屈服……杰哥你看得懂吗?” 祝杰看了看床,又看了看他:“不懂啊,陪练么?” “行啊。”薛业摩拳擦掌,“拿我练!我很生猛的!” 第83章8强赛 薛业小心地平躺,抻着头问:“杰哥,十字锁是拳击的招式吗?” “不是。拳击确实很强,我的优势是专门练拳击,劣势是只练拳击。散打和摔跤很像,靠抱摔的威力让对手失去重心。格斗有边际效应,练六年拳击的人打不过练三年拳击三年散打的对手。” 祝杰脱掉了t恤。 “锁之前还要脱衣服啊?”薛业开始琢磨自己脱不脱。杰哥从来不教自己,要是教过,自己就能替他上场。 祝杰单腿压上床:“不是,只是单纯想脱。” 他把薛业压制在床面,小心地跨骑在他腰部以上,压着他的上身,同时把重心放在自己的双手上,紧压他的胸肌。 “这样,你起不来。”祝杰将薛业的背部贴在床单上,“不能移动,也不能转身。” “我试试……还真是,这招牛逼。”薛业已经出汗,汗水滑过耳根,“然后呢?” “然后啊……”祝杰继续双手压制他的上身,“想要你的哪条胳膊,就把自己的哪只手放在上方,另一只手放在下方,这样,发力……身体向同侧移动,我的身体和你的身体形成90度,也就是所谓的十字。” 薛业不禁咬紧牙关,杰哥还没出力,自己的身体当真被钉死了,毫无反击之力。“操,这招太牛了!教我!” “这就牛了?”祝杰问。 “牛,然后呢?”薛业勤奋好学,这要是学会了,打架省不少力气。 祝杰离开他的腰,用左腿控制薛业的颈部,右腿控制他的胸口,有力的双腿在一刹那夹紧。 “然后,这样。”他用双手抱紧薛业的胳膊,“你试试逃脱。” “我肯定能逃啊,杰哥你不舍得使劲。”薛业试图金蝉脱壳,可是这个姿势诡异得厉害,哪怕身上没锁,想逃也逃不掉。 “嘶……有点难。” “还没锁你呢。”祝杰注意着薛业的一举一动,像真正格斗的运动员,“固定胳膊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你的大臂来回移动,就这样……” “嘶……胳膊疼,杰哥你轻点。”薛业大题小做,“轻点,我疼。” “你知道么,人的拇指向上的时候……关节是反方向,逆转关节比肌肉撞击,疼多了。”祝杰自然而然地开始锁他,左手牢牢地控制薛业的手腕,使他的拇指向上,金属手环硌着他们的皮肤。右手控制薛业的肘部,瞬间拉近。 薛业瞬间崇拜起来,原来杰哥会啊。深藏不露,不愧是他。 “还跑么?”祝杰肆意地捉弄他,双腿夹紧薛业的肩峰,防止手臂来回扭动。 “不跑了,不跑了,杰哥你轻点,啊……我疼。”这个姿势太尴尬,有种被捏成一团的错觉,薛业很用力地挣扎,“我是大意了,要是集中精神未必锁得住。” “还没锁完,试试。”祝杰直起身,身体猛地后仰,胯部上挺。 “啊!”薛业胳膊酸疼,“服了,服了,杰哥轻轻轻……我手腕好酸。” 祝杰轻描淡写地介绍:“这叫起桥,起桥了说明动作全部完成,压制对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4 薛业用脚心拍着床面:“疼疼疼,杰哥我疼,锁了锁了。” “叫老公听听。”祝杰盯着他,渐渐放松。 就知道喊疼,一句好听话不会讲,和高中踩大腿一模一样。 正闹着,祝墨从卧室跑出来,拿起自己的小拖鞋冲着哥哥的手就是啪啪啪啪一顿打:“哥哥你欺负人,薛业哥哥不好了,你们不要打架。” “没欺负他啊。”祝杰把脚踩在薛业的大腿上,“你哥教他锁人,再不教他,我怕他摸别人胸肌。” “我没摸着啊……杰哥我错了,你先把我放开。”薛业晃着身体,“你别怕,杰哥没打我,杰哥永远不会和我打架,你……你先回屋。” 祝墨纹丝不动,还有点要趴到薛业身上的意思。 “祝墨。”祝杰提高了警惕,“不许亲他。” “杰哥不好。”祝墨委委屈屈地爬上床,靠着哥哥坐下了,蘑菇头别一个蝴蝶发卡,又大又蓝,“我还想吃小蛋饺……” 祝杰腾出一只手点外卖:“还吃什么?” “还想吃奶茶里的小豆豆。”祝墨玩起自己的脚丫,“小豆豆好吃。” “小豆豆?”薛业被压在底下,神他妈小豆豆,“珍珠啊?杰哥这个不行,容易卡嗓子,能窒息。” 祝墨很用力地摇头:“我不卡嗓子,杰哥坠好。” “杰哥是你叫的么?”祝杰又点了两份生煎,揪她的蝴蝶翅膀,“回屋等,你哥继续教他锁人。” “哦,谢谢杰哥。”祝墨心满意足,啪嗒啪嗒跑回去。她偷偷往回看一眼,两个哥哥又压在一起了,不会打起来吧? 打架会受伤的。祝墨害怕,赶紧爬上大床摸手机。电话很快打通了,昌子哥哥的声音。 “怎么了啊,墨墨。”陶文昌打开外放。 音乐剧刚结束,想着带俞雅去簋街吃个宵夜。 约会嘛,当然是争取相处机会,很多感情就是吃饭时候培养的。特别是簋街那种地方,东二环、东三环的胃,这时候,各种男男女女小情侣往那里赶。 祝墨捧着手机,声音不欢快:“昌子哥哥,家里打架了,你和俞雅姐姐今晚住我家好不好啊?” “这真不好办啊……”坐稳出租车,陶文昌一惊一乍,“等等,家里打架?谁把谁打了?” 妈的,渣男祝杰又要家暴了吧! “我去看看哦。”祝墨爬下床,探出半个小脑袋做转播,“我哥哥,打薛业哥哥。” “我就知道那人死性不改!”陶文昌悲痛欲绝,看向俞雅,“看看,又动手了。墨墨别怕,昌子哥哥和俞雅姐姐马上到,司机师傅麻烦您前面掉头,簋街不去了。” “哥哥把薛业哥哥压住了,打得好惨。”祝墨嘟着嘴。 俞雅噗嗤一笑:“天啊……” “啊?”陶文昌傻了,“不是,这个……这个打啊,墨墨你不要看。” “薛业哥哥想起来,杰哥不让他起。”祝墨悄悄地听,“薛业哥哥又笑又哭,杰哥还不让他起来,杰哥欺负人,你们快来救命。” 陶文昌和俞雅绷不住笑了,笑完俱是尴尬。这真的尴尬。 “这个就不是……打架了,小孩子别看。”陶文昌又请司机师傅再掉头,“明天昌子哥哥替你教育他们,听话。你回屋看星际宝贝。” “哦。”祝墨乖乖地缩回卧室,“打架不好。” “咳咳……”陶文昌冷汗直流。 “给。”俞雅拿出自己的手帕。纸巾时代,这种东西很少见。 “谢谢啊,这俩王八蛋。”陶文昌捂着话筒,又操心嘱咐,“墨墨,昌子哥哥的手机送给你,你记得带在身上,有事打给我。” “真的吗?我们可以打电话啊。” “打啊。” “什么事都可以打吗?” “打,随便打,手机没钱了叫你哥充值!”陶文昌总是隐隐不安,“墨墨,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总说哥哥不好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5 这一问,电话那端咯咯的笑声没了。陶文昌和俞雅都有预感,确实有什么事是祝墨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的。 “墨墨,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你哥哥不好,是他受伤了啊?”陶文昌给俞雅使了个眼色,俩人紧紧贴着一部手机,等回音。 电话那端有了动静,一声细小的嗯。 完了,完了,绝对有大事。陶文昌的预感愈加强烈:“是不是你哥哥在外面打架,被你看见了啊?” 电话那边安静得如同断线,只有小女孩急促的呼吸声。 小孩子不会隐藏,她害怕就会大声喘气。 “我哥哥不在外面打架。” “是吗?”陶文昌的大脑飞快运转,“那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啊?昌子哥哥给你保密。” 那边又安静了,突然电话被祝墨挂断。 “她挂了?”俞雅不解,“你怎么猜到她话里有话?这么厉害,帮话剧社写剧本吧。” “直觉吧,可能因为我从小和两个表妹一起长大。”陶文昌装好手机,簋街到了。一下车,迎面扑来的大风把两位臭美人士吹成了冻冰棍。 “小姐姐冷吗?”陶文昌怀念妈妈硬塞的秋裤,“我身体强壮,外衣给你。” 俞雅的面颊泛着青色,用豪迈的姿势,把围巾甩给了陶文昌:“我?我们维族吃牛羊肉长大,冷才怪。” “厉害厉害,女中豪杰。”陶文昌唏嘘不已,“其实我也不冷。” 1分钟后,俩人钻进最近的火锅店里搓手心。服务生接单:“请问喝点什么饮料?” 既然话题抬到了民族高度,不能输。俞雅狠着心说:“冰水。” “这位先生呢?” 陶文昌怀着民族大义,咬着牙说:“冰可乐,冰给我加满。” 同一时间,薛业在床上笑岔气了,十字锁再挠痒痒,人生酷刑。 时间一天天逼近期末,迎来陆陆续续的考试。晚饭后,祝杰陪同薛业在健身房耗着,周桦一边带薛业做复健,一边指点祝杰增肌。 他们一起回宿舍,像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体院男生。回到412,祝杰再陪着薛业背体育新闻的考试科目,那些要背的书,他看着头大。 大二开学把薛业转回体院,好在他本来就是高招体特生,不难。 转眼到周末,8强赛,对手老雷。 “杰哥,你眼皮这道口子还没好啊。”薛业忧心忡忡。 “养养就好。”祝杰咬紧扎绳,眉峰涂抹过凡士林,反着光,“陶文昌带着祝墨在楼下?” “嗯,不能让祝墨上来。”薛业拿出一副清洗过的护齿,“其实……张蓉和苏晓原也说要来,我没让,我怕你分心。” 祝杰搓了搓薛业的脸:“人多,分心,护齿给我……” “啊?”薛业动作快,已经塞自己嘴里了,说话含糊不清还想流口水,“我丝丝……难嗖……” 杰哥的护齿,含着还挺……有感觉。 “你他妈给我吐了。”祝杰虚虚捏着薛业的下巴,拿了出来。 “杰哥,我一会儿就在8强休息室等你,不去看了。”薛业搓着外兜,陌生的环境让他紧张,“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也行。”祝杰算着时间,还有一刻钟,“就在这等,别给我瞎跑。” “不跑,我从来都不跑,除非尿憋不住了去厕所。”薛业像个拳击经纪人给他捏肩,“杰哥,量力而为啊,万一不行……” “你老公会不行?”祝杰突然拽他,两个人跌进更衣间里,“第三次敲钟就是开打,紧张么?” 薛业点点头。 “我也有点紧张。”祝杰低着头,格斗并不是他的特长,他的腿不是用来踢人而是奔跑在操场上,“等这场打完了,给我补补?” 薛业眼睛一亮,亮晶晶的:“补……补什么?是那个补吗?” “大补,补一夜,我不用动,你全自动。”祝杰给他紧了紧护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6 拳场的举牌女郎来找人,两个男生正拥吻得难舍难分。“咳……该下去准备了。” “别乱跑,赢了我上来找你。”祝杰叼了根烟,俩人轮着吸,“等我。” “嗯。”薛业用尼古丁压心跳。扇形的休息室内只剩他一个,他开始后悔,没把苏晓原叫来。 紧张。 为了防止拳手比赛互相干扰,休息室看不到笼井但隐约能听到动静。敲钟声,喧闹,叫喊声,匍匐着压上他的耳膜,明知道看不见,仍旧贴着墙面仔细听,听墙外是不是有人喊杰哥的名字。 奇怪,没人喊杰哥啊。正当薛业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86章以后就是你们期待的春节了。 “我丝丝……难嗖……”=“我试试……难受……” 服务生:请问两位的小火锅锅底要什么? 俞雅:“中辣。” 昌子:“最辣。” 俞雅:“顶级辣。” 昌子:“无比变态辣!” 服务生:??????? 第84章试探 “你来干嘛?”薛业看向沈欲。杰哥说他感觉沈欲想阴他,会是真的吗? “借个火。”沈欲进来了。还是那条水洗灰白的中腰牛仔裤,光上身,晃着一背鲜亮的纹身坐过来。 外面突然变得很安静,薛业的心揪紧,屏住呼吸。 “担心他啊?”沈欲递过来一支烟。 “嗯。”敲钟了,第一声,薛业顿时口干舌燥,“我没带火,杰哥不让我抽。” 沈欲蹭了蹭鼻尖,摸出打火机点上,一人一根:“他又不在,担心的时候心脏紧巴,不舒服。” 确实不舒服。薛业接过他的烟,僵硬的身体语言更加明显,瞬间被烟呛了一口。 从12岁起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直到拿下了少年运动员,薛业从来不懂什么叫赛前紧张。这是少年运动员最难跨越的心理障碍,输赢甚至都是次要。 多参赛,争取上场率,打磨冷静的情绪,这些成了体校孩子们踊跃报名的首要目的。可薛业非但不紧张,反而越有压力越兴奋。 当助跑道两侧全体肃静,教练注目,裁判员各就各位,所有人都为自己的一跳,他的身体会兴奋,心率会平稳。 有一种禁药,不是兴奋剂但仍旧被禁掉了,药效便是降低心跳和肌肉紧张。药,永远是体育运动的外挂,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自己在赛前的状态就像吃了这种药,永远不乱。 恩师说,你是天生的运动员。只是起跳太猛,不能只要速度,三级跳还要稳。剑走偏锋容易失误,比赛经验多了就懂了。 可现在,薛业又一次感受到了赛前的紧张,比上一次更严重,是恐惧。 敲钟,第二声。他深深地吸一口,沉醉在焦虑减缓的假想中:“你来干嘛啊?” “聊聊。”沈欲叼着烟却不吸,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角泄出来,“祝杰年轻,基础好,技术进步很快。” 第三次敲钟声,薛业一个激灵,打开了手机计时。 “你不会骗我们吧?”薛业不会拐弯抹角,夹着过滤嘴猛咬。 “不会,张权已经和我打过招呼,大老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沈欲蹲在长条木椅上,双臂搭着膝头,“你也是运动员?”猛然他伸手过来,手掌罩住薛业的胸口。 “练得不错,胸肩背都挺合适。”沈欲在薛业身上摸了摸,感受布料下的轮廓。 薛业不习惯和外人太近,挪着拉开距离再点头:“三级跳,体校出身,高中和杰哥练中长跑。我胸肌没有你大,跑跳选手不能太壮,有氧训练又多。我摸摸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7 “高中怎么不接着练?”沈欲微微欠身,胸口立马落了两只手,一左一右。 “你也不壮啊,胸肌可以啊……我以前吃兴奋剂了。”薛业破罐子破摔似的,心情随外面的呼声时起时落,他看手机,才过去20秒。 沈欲一惊,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兴奋剂?”他不解地看着薛业,递了一瓶矿泉水。 “说了你也不知道。”薛业接过来却不喝,“还有,我不喝外人给的水。自己的水,瓶盖拧开装进包里,离手一下就不喝了。” 沈欲不动声色地掐了烟,找不到和薛业交流的途径。“也许我能懂,我打拳……也算半个运动员。” 这也算运动员吗?薛业撩起刘海,露出布满密汗的额头:“外源性的促红素,注射的。你以前也练过?” “跟着大学校队跑过步,没练过。”沈欲说话慢吞吞,“听说过兴奋剂。其实打拳也有吃药的,正规比赛,金腰带那些都会查,我们不查。” “你不会是靠那东西赚钱吧?”薛业突然有点鄙视,正经的田径选手眼里不容这些。 沈欲垂着双手:“没靠那个赚钱,但是用过。” 还真用过啊!薛业没法接他的话,正规体育生和半吊子选手的差距拉开一道分水岭,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静了片刻,外面呼声高涨,薛业又看时间,刚好过去1分钟,于是他朝沈欲伸出了手:“再……给我一根。” “你和他……”沈欲神情犹豫,想进来蹭烟不料被蹭两根,勉勉强强又给他一根,“是处对象的关系啊?” “嗯,我追了杰哥三年,刚在一起没多久。”薛业呢喃着盯计时,每秒都煎熬。 “上次在酒吧,听你说,你不信自己都信他。”沈欲又搓搓鼻子,“你们……你们不怕别人说?” 薛业板着一张冷脸迷茫地摇头,不是不怕,是没考虑过。 “挺好的。”沈欲用探寻的语气,“喜欢男人这种事,你怎么……接受的啊?” “接受什么啊?”薛业不敢看计时,短短的十几秒像无边无际。 “接受自己喜欢爷们儿。”沈欲又低下头去。 “不、不用接受啊,喜欢就……喜欢了。”薛业也低下头去,“高一军训的时候,杰哥敢和部队的教官杠,我想找个人罩我,就赖上他了。” 轮到沈欲懵了:“赖上他?” “嗯,狗皮膏药似的,直接赖上了。我被人害过,教练和队医害的,这是运动队里最不公平的强权。他们拥有的不仅是手下运动员的出赛资格,还有我们的身体。” “身体?” “教练说凌晨4点起床,我们就要在4点爬起来。队医说伤势不能上场,我们只能在场下坐着。他们上瘾。从小就是,到了大学也没法抗衡。”薛业咬紧牙,“我那年……是被强权体制给摁死了,如果小运动员有反抗队医教练的权利,我不会出事。那时候我还想过自杀,有杰哥护着我,我就不想死了。” 沈欲吓得不敢说话。 “你儿子喜欢运动吧?记得给他找个好教练,最好家里出一个人陪着他训练。”薛业喘出一口气,还剩下40秒,“他妈妈呢?” “已经离婚了。”沈欲露出一丝心虚,“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 薛业数着最后30秒:“你们……感情不好?” “不是。”沈欲快速摇头,“但是也不算很好,他……从来不信我的话。” 20秒,薛业站了起来:“你是稀有血,你儿子遗传了吗?” “没有。”沈欲也站了起来,烟抽到过滤嘴的底端,“我爸妈全是正常血,不一定会遗传。你呢?” “我……我妈妈是。”薛业丢下一句,10秒,他忍不住跑出了休息室。 笼井四周被环绕的人群密密麻麻围着,活像一座兽斗场。薛业吃力地挤过去,融进并不熟悉的环境,想念每一次起跳前的肃静。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八角笼,笼壁足有两人高,翻是绝对翻不出去。 “杰哥!杰哥!”薛业往前蹿。有陌生人试图抱着他欢呼,被他一拳捶开。陌生男人摔在了地上,笑着爬起来,看样子是赢钱心情太好。 笼里,两个人诡异地打成一团。薛业跳起来看,像站在篮球场边上看杰哥投篮,跳起来,再跳起来。 是杰哥,杰哥把老雷锁死了,两个人都是通红的脸。最后1秒,老雷的左手在疯狂拍地。 身边涌动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薛业不懂,他只懂杰哥赢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8 计时完毕,祝杰费尽全力才能站起来,为了锁住老雷这个摔跤选手,他耗尽了体力。他摇摇晃晃,一击重拳砸铃,铃响说明分出了胜负,门才会打开。 大腿和肘部只有挫伤,祝杰站在铁门的内侧,抬起伤痕未愈的头。笼顶的吊灯打亮他一张青涩的面孔,八角形的铁笼是成人礼,磨刀石,帮他释放全部的野性。 他跨出笼门,像一头真正的肉食动物,打赢了生存权利的争夺战。他的忍耐,都是磨练。 赢了。薛业站在笼下仰视,像军训第一次见面。杰哥真他妈的帅。 真想把杰哥拖去领证,可别让他跑了。 4强选手了,祝杰的待遇又升一级,终于上了3层。独立的单间休息室,健身房,视角绝佳的观赛场地,每一处都是诱惑,也是给祝杰上了一节社会课。 人和工作不分贵贱,但钱能分出阶级。这些,他泡在运动场上是学不到的。 休息室的墙面挂着液晶电视,重复地播放刚刚结束的战斗。祝杰洗好了澡,身上莫名的烦躁。 练拳是这样,非常容易、非常渴望被激怒。更别说赢了拳,身体里像藏了一头嘶吼的猛兽,想再找机会试试牙。 他喜欢这种势头,像每一次站在起跑线上等发令枪。冬季校联赛错过了,冬训肯定也不能报名,春季校联赛给薛业报上,自己陪着他比赛,顺便找一找重新回到田径场的感觉……祝杰暗自打算,薛业抱着祝墨进来,手里还有碘酒棉签。 “陶文昌呢?”祝杰动了动眉头。 “在楼下和俞雅发微信,俩人因为转账金额杠上了。他发521,俞雅回888,他又发1314,俞雅转回来1888,快打起来了。”薛业放下祝墨,休息室变热闹,任小姑娘跑来跑去。 1月底,穿白色小棉裤套白纱裙,上面一件圆领毛衣,橘红色运动跑鞋,戴着巨大的蓝色蝴蝶发卡。 “哥哥赢啦,我哥哥赢啦。”祝墨扑过来,虽然并不知道哥哥刚才赢了什么,“杰哥坠棒。” “废话。”祝杰把她往天花板举,看习惯了,小秃子长大还是挺顺眼的,“收完钱,回家吃蛋饺。” “哥哥你喝奶茶吧,小豆豆给我吃。”祝墨笑着,回到地面突然闷闷不乐,“昨天,张蓉阿姨说,我该上幼儿园……我不想上幼儿园,我想上大学。” “你不上幼儿园,将来长不过1米5,也没有蛋饺。”祝杰说,时不时躲一下薛业的手。 “疼了吧!”薛业用碘酒消毒眼皮的伤口,“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别打坏了什么地方不知道……” 祝杰又躲了一下,捏住薛业的锁骨上方,用力感受遏制对方的快意:“你把碘酒弄我眼睛里了。” “啊?”薛业匆忙地拿出纱布,“吹吹,吹吹。” “下一场是腊月二十八,拿了钱就撤。3月份春季校联赛,我陪你去。”祝杰在他锁骨上捏了两下,“你能行么?” 薛业不说话了,出事后他试着上场,不行。但现在他鼓起勇气:“行,你陪我去我一定行。” 滴滴两声,门被持卡人打开,沈欲,身后还跟着一个。 “怎么样?”沈欲很兴奋,“张权找我了,老板就是我们猜的那个意思,4强你对骨头,我对hawk,正月十五就是最后一场!” “嗯。”祝杰平静地看向他,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全信沈欲。他有他的打算,打完4强拿钱走人,回去练中长跑。你想阴我,我就先阴你。 “骨头好打么?”他问。 “不好打,你和他对拳没有胜算,但是拳场大老板的安排他不敢不听,你怎么打怎么赢。”沈欲意外地笑了笑,比任何一次都笑得漂亮。 为了赚钱这么兴奋?祝杰看向沈欲身后,准备再试探一把:“你儿子?” 小男孩被点名了,非常明显的混血脸,对视的时候,眼珠子是金棕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第一次碰到转账金额比我还豪迈的小姐姐…… 俞雅:事关民族,我不能输。 小业沈欲:我摸摸你。我也摸摸你。你胸肌大。你胸肌也不小。 第85章4强赛! 对视的一刹那,薛业无比惊讶:“你前妻是……外国人啊!” 沈欲的笑很快收住了:“嗯,儿子5岁半,叫哥哥们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9 5岁半?祝杰惊讶,确实比同龄人高不少。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沈欲的儿子,一身名牌。 单说脚上一双burberry的儿童帆布鞋,就能看出来沈欲在儿子身上多舍得花钱。帆布鞋,不会很贵,几千出头,可非常容易坏。小男孩跑跑跳跳,每个月不坏个一两双? “哥哥们好。”沈欲儿子很有礼貌,又看向同龄人,很得体地45度鞠躬,“小妹妹你好。” 祝墨飞快地闪到哥哥腿后,不谢也不答。 “我妹,有点认生。”祝杰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警惕地看着沈欲的儿子,“正想找你,你儿子的幼儿园怎么样?” “挺好的,我托了不少关系才送进去。”沈欲的脸不自然地偏了偏,“但是也不一定非上那一家,北京的幼儿园多,好好选选吧,你要是想……” “我妹身体不好,已经晚了一年。我看你儿子教得不错,先去面试问问吧。”祝杰面上什么都没表露,“腊月二十八对骨头,记住了。” 沈欲犹豫片刻,方才的兴奋劲儿一扫而光:“行,那你有事……记得找我。” “多谢。”祝杰撑着臂,关上门。 薛业等了一会儿,呼吸声逐渐平缓:“杰哥,我总有种感觉……” “你也感觉出来了?”祝杰把条形锁杵到底。 “嗯,我总觉得这里不能待久了,这里就是个漩涡,能让人忘了梦想,忘了田径场。”薛业在豪华的休息室中环视,“欢呼声,胜负率,我觉得都是假的,都是被人操控的。可在田径场上,我们是拿真本事比赛,豁出命去。” 祝杰抱起了祝墨:“我也这么觉得。” “杰哥,打完了4强赛,咱们就走吧。”薛业不喜欢这里,他喜欢绿茵场,“钱够了就走吧,沈欲那场不打了,而且……” “而且什么?”祝杰笑,薛业唯一的一根筋终于搭上了。 薛业攥了攥拳头,除了抵触还有焦躁,他从来不是一个适应社会的人,这一年也长进不少。 “而且,我觉得沈欲不会真心帮咱们。”薛业松开手指,“说不上来对他什么感觉,总觉得他不止是为了钱。可是……他又不坏,反正……反正我不信他。” “嗯。”祝杰压了压薛业的头发,“他是有问题。” “有问题?”薛业肯定地说,“那咱们撤吧!” “沈欲要是真想帮我,不会是刚才那样。”祝杰把低音压了过来,“以前只是猜,刚才确信,他想阴我。” “操。”薛业又一次环视四周,“这里会不会也有针孔摄像头啊?” 祝杰先沉默,很快摇了摇头:“不是拳场的主意,是他自己想阴我。如果沈欲真想帮忙,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他儿子在哪儿上幼儿园?他不是坏人,但确实有问题。” 薛业露出疑惑的神情,骤然惊醒:“对啊,他不敢说。杰哥你真牛逼,不愧是你。那咱们怎么办?报警吧。” “见招拆招,4强赛的钱拿到手咱们就撤。”祝杰掐了一把薛业的臂,“钱存在你卡里,和我扯不上关系。” 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更不是薛业和祝墨该来的地方。祝杰若有所思,又重重地握了一把薛业的肩。 “嗯。”薛业抿紧嘴唇,曾经孤立无援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活在田径场上的人不会抵抗社会的暴雨。他像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扒了个干净,丢回了14岁的最后一个月。并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屠杀。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又过两天,期末考试正式敲响,考试周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大一的新生格外兴奋,这是他们第一个作为大学生的假期,短途旅行、社团活动、社会实践,看不完的世界,用不完的精力。 陶文昌伸展懒腰,踏入412的门先吓一跳:“这么快就收拾行李?” 孔玉躲躲闪闪,不给他看正脸:“我……我去冬训营。” “不是吧?”陶文昌摸了一把孔玉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别老动手动脚的。”孔玉擦着汗水,“冬季校联赛咱们都没参加,你不着急啊!” “急啊,我急得腰都疼了。”陶文昌不信这个邪,扒开他的运动包,里面只有运动装备,“你到底干嘛去?” 孔玉抢过包,不服气:“训练去啊,你疑神疑鬼的。” “我疑神疑鬼?”陶文昌揉着僵硬的肩膀,新年之后,孔玉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压力?切。”孔玉狡辩。 “没压力吗?”陶文昌抓住他的手腕,“脉搏跳这么快,典型的焦虑症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0 孔玉收回手,眼里是不甘和急躁:“昌子你别咒我啊,你才焦虑症呢,我熬夜背书怕犯困,黑咖啡喝多了血压低!” 陶文昌还是不信:“那我跟你说,你现在的心态不适合冬训。冬季校联赛咱们不上,那是黄世仁的安排,养精蓄锐等春季那一波呗。” “真的啊?”孔玉明知故问,骨头里烧了一把火,急于扑灭。 “你别装傻好不好?咱俩刚升一队,黄世仁的意思是冬训后再放咱们出去,磨刀不误砍柴工。”陶文昌说,眉目中也有无奈,“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 孔玉眉梢一挑:“你着急?我看你谈恋爱谈得挺开心的,我雅姐被你拐跑了。” “别,我现在还没追到俞雅呢,只是准男友而已。她太刚了,追她简直披荆斩棘。”陶文昌先是兴奋,飞扬的眉峰很快压了一丝落寞,“唉……我知道,黄世仁没看好你,其实他也没看好我。运动员和教练永远踩着一根跷跷板,咱们除非抬腿走人,否则只能听教练的。你想上校联赛,理解,我也想。” 孔玉挺着胸口,呼吸声像个鼓风机。 陶文昌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是快:“你可别再熬夜喝黑咖啡了,咱们是吃身体老本的人。谁都吃过教练的亏,他给你气受,你别搭理,再说你师父可是张海亮……” “现在没人提我师父了,都说薛业是我小师叔。”孔玉像被踩了尾巴,浑身的毛变成了刺,自嘲似的笑,“我不信永远赢不了他。寒假我不在学校训练,你帮我看着柜子,别丢东西。” 嗯,症结还是在薛业这里,已经成了孔玉的心魔,陶文昌意料之中。 “你再急功近利,我怕你连春季校联赛都上不了。”陶文昌发出善意警告,“冬训不在学校,你去哪个营?” 孔玉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你管我去哪儿呢,好好追你的女朋友吧。”说完他撞门离开。 “诶,别走啊……你不回来,你柜子里的虾青素我吃了啊!”陶文昌没叫住他。这份苦衷他感同身受,胳膊扳不动大腿,黄世仁压着新生等春季发力,谁也没辙的事。 但是孔玉这个激进毛躁的脾气啊,才是大问题,迟早要出大事。陶文昌叹息,下半学期薛业杀回田赛,恐怕体院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今天是2月3号了,腊月二十五,两天之后是周六,腊月二十八,祝杰那个野逼打4强,紧接着就是除夕、春节……唉,陶文昌继续揉着颈椎,品味这成长的烦恼。 大后天啊,祝杰单挑4强。去不去呢?陶文昌犹豫,妈的,肯定不去。 腊月二十八,祝杰在赛前习惯自己涂凡士林,镜子里的自己比几个月前多了些凶狠。嘴唇因为吸烟,干燥起皮。 陶文昌,陪着祝墨在一旁看ipad。薛业蹲着,帮杰哥放松小腿。 设备顶级的休息室里多了些花篮,像高档酒店开门迎宾,摆满整一圈。薛业不喜欢这些,只想把它们扔出去。 “你和那什么骨头,真说好了?”陶文昌翘着长腿,排名高了待遇就是不一样,总统套房似的。赢拳还可以开香槟。 “说好了,快击再冷却,最后顶心肘。”祝杰给嘴上也抹了一些。 祝墨抬起了脸:“哥哥要去哪里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给你买蛋饺去,买完就回家。”祝杰动了动肩,把薛业往上拉,“怎么了?” “说不上来。”薛业把凡士林抹到杰哥的脖根上,“不喜欢那些三脚架大花篮,又他妈不是开演唱会……” “都是今天准备压我的人。”祝杰把薛业拉近,“刚才去骨头的休息室,比这屋足足多一倍。说好听了叫赞助商,都他妈赌徒。” 薛业吓得猛眨眼睛:“这么多?万一他们知道你和骨头打假拳,会不会告我们啊?” “谁敢?这是黑拳。”祝杰说,仗着年轻伤势痊愈,“在骨头身上押注的人,今晚上血本无归。” “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陶文昌抻着脖子,懒洋洋地问。 还差半小时开场,祝杰要下楼做准备,他拿起自己的拳套和护齿:“说了你也听不懂,好好看着我妹,和薛业。” “你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陶文昌背着祝墨,朝她哥哥比中指。 “怎么?你还想当我内人?”祝杰顺着薛业的脊椎,用力地顺了一把,“等我,赢了我上来找你。” “嗯,杰哥加油。”薛业说,注意力没法在眼花缭乱的鲜花丛里集中,等杰哥走后,他拿起一根烟。 陶文昌转过来:“别让孩子抽二手烟好吗?” 二手烟?薛业垂下手,悻悻地出了休息室。三层像个迷宫,他朝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旋转楼梯,再往前是自助餐。 就在这里抽吧,薛业叼起烟,偏着头,一个打火机送到面前。 “怎么又是你?”薛业吸着烟问,烟雾从鼻子里冲出来。 “我儿子在前面吃晚饭呢。”沈欲指了指自助。 薛业心里躁动,再加上杰哥说沈欲要阴他,态度没有以前客气:“有儿子,稀有血,非要赚这个黑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1 沈欲低着头,好像在沉思。“你也是稀有血,不是也当运动员了?运动员受伤的几率不比我低吧。” 这话叫沈欲说中了,薛业一时答不上来。“我……我……我受伤,找稀有血血库配型。” “你以为随时都配上?”沈欲反问,穿着金色的拳击短裤,“人口流动性大,真有事了,血库登记的配型人不一定在本市。” “那你还打拳。”薛业回了一句,觉得自己赢了。 沈欲异常的平静,双手搭在象牙白的雕花栏杆上:“那你献过血吗?” “献过……一次。”薛业想起那个不太愉快的晚上,“给一个小男孩,好像是从自家别墅摔下来,骨折内出血,我给了550cc,差点没被杰哥打死……” “他打你?”沈欲不信。 “嗯,差点打。”薛业犹豫再三,“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小孩的爸爸求我再捐一点,给了我不少美钞和欧元。我还问他,孩子妈妈呢?结果他问我是不是姓沈的。他好像有点东欧人还是什么地方的面相,特狂。” 沈欲刚要点的烟掉了。 “咦,你是姓沈的。”薛业说得漫不经心。 “你刚才说,那个孩子……”沈欲睁大眼睛,瞳孔仿佛在震动,“那个男的……是他的爸爸?” 薛业叼着烟看天花板,烟雾一团团往外吐:“嗯,拦着我不让走,眼珠子是金色的,差点和杰哥打起来。” 沈欲变成一尊雕像,错愕地看着薛业。 “你怎么了?”薛业推了他一把。 “孩子,孩子后来救活了吗?”沈欲嘴唇颤抖,“后来,活了……吗?” “不知道,献完血我就走了。”薛业摇了摇头。 沈欲不再多问,他变得站立不安,两只手,不停在栏杆上抓来抓去。薛业刚要说话,沈欲朝他说了声多谢,转身而去。 多谢?轮到薛业开始发愣,瞧着沈欲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无事可做,他开始观察眼前的楼梯,从这里下去可以直达笼井。 不知过了多久,敲钟的声音像毒蛇顺着旋转楼梯爬到三层。薛业打开手机计时,严实合缝地捂住了双耳。 杰哥,杰哥。薛业又闭上了眼。 休息室里,陶文昌同样算着时间,走廊里突然有了动静,不少人往这边来。他知道,祝杰打完了。 看这排场肯定是赢了。只是……兴许又有伤。 “墨墨,昌子哥哥带你吃小蛋饺去吧。”陶文昌怕吓着她,“三层有个自助餐,我们去吧?” “我们去!”祝墨关上ipad,朝他伸出了手臂,“要抱抱。” “好嘞,抱抱。”陶文昌抱起她向外移动,果然走廊远端乌泱泱好多的人,簇拥着一个人。他朝反方向走,正巧迎上了薛业。 “杰哥回来了吗?”薛业一身烟味。 陶文昌把他推远:“回来了,你自己去看。” 回来了。薛业双手冒汗,直奔走廊另一端的休息室。许多不相识的面孔堵在门前,更多的花篮送上来,分立廊道两侧。 薛业无来由地心跳加速,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杰哥不在一个世界了,和同场训练的心情正好相反。他推开那些男人和女人,抖抖索索地掏出门卡,钻了进去。 空无一人。 “杰哥?”薛业往前找,浴室的门倒是开着,有热蒸汽冒上来,“杰哥我找你来了。” 祝杰在水雾中抬起了头,颧骨破了几道口子,渗着血珠。黑色的拳击短裤被水打湿。 “杰……”薛业身体一歪,像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进小小的浴室,全身被淋湿。 “赢了。”祝杰握住薛业的手臂,缠着布条的手掌不断收紧,指腹狠狠陷进薛业的肌肉,“他们阴我,骨头一招都没让,我他妈自己打赢的!” “什么!”薛业心口一凉,杰哥自己居然打赢了,他太阳穴上砰砰跳动,“傻逼,我跟他们没完!” “不用你。”祝杰气疯了,用鼻子蹭他的嘴唇,眼睛在水里睁着,小腹上的血管泛出青色,“原本,我只想打4强,现在想进决赛揍死丫。” 薛业被水打得视线模糊,眉心、山根、下唇全是热热的水。“我替你打!” “嘘……”祝杰把嘴唇换成拇指,压住薛业的嘴。怒火、恨意、暴力……扭成无以名状的破坏性,侵占了他的理智。让他把薛业摁在水里虎视眈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2 薛业下巴上抬,喝下不少水,眼前的人随着水汽变得迷蒙。他往下一看,是两具动物一样的身体,期待对方的掠夺。 “杰哥?” “我现在,急需大补一场,敢么?”挑衅的声音,刺激着雄性荷尔蒙的分泌。 “敢啊!你不用动,我全自动。”薛业霸气地回吻,生猛地撕扯对方身上的布料。 陶文昌一手抱祝墨,一手托盘子:“什么破自助,连个小蛋饺小豆豆都没有……” “没有蛋饺。”祝墨鼓着小脸,蓝色的蝴蝶发卡忽悠忽悠,像是会飞,“昌子哥哥,我没有蛋饺吃了。” “咱们再看看别的啊。”陶文昌抱得脖子酸,找了无数圈,愣是找不到可以给小孩吃的东西,酒水倒是俱全。他们转了个弯,迎面来了一个小孩,托盘里全是冰皮兔子。 “咦?小朋友等等!”陶文昌停下脚步,“麻烦问一下,你手里这个在哪儿拿的?” 小男孩抬起脸,陶文昌惊诧住了,妈啊,混血的小毛子。 “这是我从幼儿园拿的。”男孩说,又认出那个发卡,还是45度微微鞠躬,“小妹妹好。” 祝墨啊了一声,死死地抱住陶文昌的脖子。 情况不妙,陶文昌立马把祝墨的脸捂住:“你别小妹妹啊,年龄不大套路不少。”他抱着祝墨往回走,“咱们不在这里吃,回体院食堂吃。后天除夕,咱们回家吃,想吃什么都有。” 祝墨肚子饿,委屈地点点头。前面来了两个高高的人,她一看笑开了花:“哥哥来了,哥哥给我买小蛋饺。” 陶文昌往前看,嚯,这俩人终于休息够了。再仔细看,咦,俩人的衣服怎么换了?薛业穿一身全黑,怎么还瘸了? 第86章除夕 陶文昌想过去扶,却被祝杰一把推开。 “怎么了这是?”他不住打量。薛业一身全黑,祝杰穿薛业的湿衣服。可薛业又没上场,怎么他像被人打了? “他感冒。”祝杰扶着薛业,心情好到非常怪异,甚至对陶文昌还微微笑了一下,“有事?” 惊天霹雳,野逼竟然对自己笑。陶文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浑身爬满了蚂蚁,鸡皮疙瘩从膝盖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再看薛业,有气无力,半条小命还没回来,躲着人不让看。 惊天大霹雳,陶文昌立刻懂了,忍无可忍:“你俩有病吧?有病吧!赶紧带墨墨回家吃饭!” “薛业哥哥!”祝墨扑了他一下,绽开笑容,“你怎么了?这是我哥哥的衣服。” 薛业勉强地硬挺着,鼻子尖和眼角微红:“没事,我报废了。” 神他妈全自动,薛业狠狠地想。杰哥是永动机吧?屁股好酸。 “走吧。”祝杰皱着眉头笑他,找到了缓解暴怒的通路,“回家吃饭。” 一路上薛业无话,在出租车的后座不断调整坐姿。心情跌宕起伏,怕路人看出来,又怕路人看不出来。万一被拽住问小伙子你怎么了,他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说,我老公太猛了。 回到家,薛业像被拆掉了骨头,一头栽倒上床。“杰哥,我好酸,我腰疼,屁股好酸,腿也酸,脚也酸,我好累啊。” 祝杰扔下一包现金,躺在旁边:“你累?你的全自动就是一动不动,对吧?你自己说你动了几下?” “我不说,我难受,嗓子疼,屁股也疼。”薛业换了个姿势,从躺着变趴着。两个小时前的生猛荡然无存,但他强撑着,怕杰哥笑话他外强中干,笑话他娇气包。 激情和身体享受过后开始知道害臊了。妈的,薛舔舔你真不要脸。 “腰没事吧?”祝杰悄悄地拉他的护腰,眼睛把屋里每样东西盯了个遍,像找茬,来回审查偏不看薛业。 “有事。”薛业也加入这场大家来找茬的游戏,杰哥看左边他看右边,手指的末端悄悄接触。 祝杰开始假咳,热得快要窒息了。口口声声说等薛业的腰伤复原,挑来挑去、忍了又忍,结果选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地方做了。 打拳容易冲动,冲动是魔鬼。 做了。祝杰又咳了一声,高兴。 还是薛业打破僵局:“杰哥,我腰疼,你给我揉揉吧,你撞死我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3 “你……”祝杰动动嘴,无话可说,确实是自己撞的,开始推拿,“明天是腊月二十九,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操?”薛业哑哑地骂,“杰哥你无情,刚撞完就轰我?” “没轰,你爸妈旅游也该回来了吧?”祝杰想拉高领,但是没穿那件,手伸到脖子上没东西可拽,“咳……春节你要陪他们吧?” 薛业心虚地转过脸。自己是无家可归的人,杰哥和祝墨肯定要回家。虽然家里吵翻了,可禁赛已成事实,杰哥又受了伤,他的爸妈心疼起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嗯,我陪……陪一周吧。”薛业小声说,过春节,杰哥怎么也会在家过几天。 “一周啊……”祝杰轻轻揉着他,也对,初五吃完饺子,兴许薛业才能自由活动,“我可能也是一周。” 一周,7天,好漫长。薛业心中一空:“哦,那我年三十早上再回去,初七早上回来。明天……咱们置年货去吧!” “年货?”祝杰按着自己的眉心。眉毛正中被骨头肘击,现在开始疼了。 骨头很强,出拳架势偏武术,像电影里的咏春拳,凶猛异常,像接了任务的杀手,必须在4强赛解决敌人。但他的量级太低了,1米75的身高在祝杰面前优势不大。确实很有骨气,十字锁是可以杀人的招,他差点窒息才表示降服。 锁住他的喉咙,祝杰记得他后背也有纹身,非常大的一条鱼,有翅膀,像一头蓝鲸。 “哥哥,什么叫年货啊。”祝墨悄悄地爬上床,夹在两人的中间。 “年货啊……”祝杰继续揉眉,“就是年货。” “明天,我们回家找妈妈吧。”祝墨天真地问,“带着薛业哥哥一起回家。” 祝杰薛业彼此注视着,谁也没说话,各自打着自己的主意,盼望这个漫长的春节赶紧过去。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首体大的学生走了大半,北京城空荡荡。 张蓉忙着筹备少儿寒假篮球班,没空陪着过节,早晨送来一车储备粮就走了。祝杰睡到中午才醒,腕口上全是青手印,被骨头反擒拿勒出来的。 “杰哥你醒了?”薛业本来还想娇包一下,结果身体恢复太快,睡了个懒觉神清气爽,“张蓉送了好多吃的,吃完饭咱们去买年货?” “嗯。”祝杰伸着懒腰,突然碰到什么东西,再一看,不是东西,是祝墨。 祝墨怎么躺自己旁边了?他回忆,昨晚祝墨非要缠着他们,一起睡。 说是置办年货,其实就是在楼下的沃尔玛大超市逛一逛。祝墨高兴坏了,什么都想给妈妈买,看不出来两个哥哥心情不好。晚上吃完饭,祝杰抱着祝墨,在落地窗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福字。 薛业执意在床头贴一个红双喜,憋不住地傻笑。 “笑什么呢?”祝杰问,一整天没见着薛业笑,有心事? “过春节多高兴啊。”薛业怕表情露馅,笑着摸了一下红五福,眼睛里有幸福的光芒,“阖家团圆。” 阖家团圆。祝杰笑着说是啊,转过脸,嘴角慢慢掉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薛业准备回家了。 “杰哥你放心,到家我给你发微信。”薛业强颜欢笑,做戏做足,里装满脏衣服,像是拿回家给妈妈洗,“祝墨再见,哥哥回家了,一礼拜就回来!” “薛业哥哥再见,你早点回来啊,我会想你。”要分别了,祝墨慌张起来,“我会想你啊。” “好,给你买礼物。”薛业做了一件大胆事,或许是给没着没落的自己找个安慰,他在大街上踮脚亲杰哥的脸,“杰哥……” “不舍得走啊?”祝杰脸色阴沉,装不出来高兴。 薛业点点头,这个坑算是越挖越深。无数次想说,无数次时机不对,大过节的,先别告诉杰哥,让他过一个开心年,过完年再说吧。 “再不舍得也要回家看看,杰哥……我……我养好了,等一礼拜,你回来我再全自动啊。” “真的啊?”祝杰才不信他,高中拿自己水杯说喝一口,结果薛业的一口就是半瓶,“下次别喊腰酸耍赖,快上车吧,到家给我打电话。” “嗯,那我走了。”薛业关上了车门。呼,他深深吸气,告诉司机一个好久没回去的地址。 祝杰看着出租车消失,绷了一整天的表情管理终于塌了,透着一股谁也别理的孤独。送走薛业,就要送祝墨回家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抱起祝墨:“中午吃什么?” 祝墨是小孩子,离别难过一刹那,就欢喜等着过年了:“吃小蛋饺,还有奶茶里的小豆豆。他们都不给我买。” “行。”祝杰说,紧接着愣了一下,“不行,吃珍珠容易卡嗓子。” 薛业在车里睡着了,嗜睡的症状通过腰部理疗缓解大半,不用再固定时间补觉。是太累的缘故,杰哥禁赛、打拳、复健训练、期末考试,还有全自动,再加上昨晚时睡时醒,他太累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4 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 到了姥姥家的楼下,打表计费78块。薛业拎着爬上楼梯,鼻腔里,是冬天特有的石灰地的潮气。别人家的防盗门上都贴对联、迎财神,只有他家的门,光秃秃。 门开开,他恍如隔世,我回来了这四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家里不脏,只是落了灰。 从前封闭训练,只有寒暑假能回家,薛业总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在难得的假期里大扫除。现在他懂了,家是要用心打扫的,落了灰,心里难受。 难熬的沉默过后,薛业关上了门:“我回来了,春节快乐。”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屋子里过分安静。 祝墨一边跳着走,一边喝着奶茶,还是哥哥坠好,别人都不买,杰哥给自己买小豆豆。进了熟悉的社区,她认识路,开始朝家的方向跑,突然身子动不了了,被哥哥拽住小书包。 “哥哥我们到家啦。”祝墨说,早上被薛业特意打扮过,穿得稀奇古怪。 那栋别墅就在眼前,那扇门,祝杰看都不想看。他蹲下来,嘴角很怪异地抽动着:“你先回,跑过去敲门。哥哥还有事没办完。” “啊?”祝墨摇摇头,“哥哥不想妈妈?” 祝杰捏紧了拳头:“想她,但是哥哥先不回去了。” 祝墨像是察觉到什么,捏住祝杰的手指:“不嘛,咱们回家吧,我不让爸爸打你了,我捶洗他。” “祝墨。”祝杰的眼皮变得发沉,“你把门敲开,哥哥去给你买小蛋饺,买完就回家。你回家告诉爸妈,自己该上幼儿园了,让妈妈拿着你的户口,带你面试。” “我不吃小蛋饺,我也不上幼儿园。”祝墨回头,家就在眼前,“门开了,你就回来啊。” “嗯,这个……先别喝了。”祝杰把她手里的奶茶杯子拿过来,“等你长大,长过1米5,我再给你买。” 祝墨还是不走,白色的小纱裙,陶文昌送的小猪佩奇手表,加上哥哥买的灰色围巾,不伦不类:“那我不长大啦,咱们回家,等过完年把薛业哥哥接回来,住一起。” “等哥哥有钱了,就把他接回家。你先去敲门,妈妈开门了,哥哥就回去。”祝杰朝她笑了笑。 哥哥笑了,祝墨也笑了,因为哥哥很少笑的。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跑,跑进前院跳上了台阶,用足全力敲响了大门。 “妈妈,我回来啦,我和哥哥回家啦。” 赵雪听到女儿的声音,疯了一样扑过来开门。 “妈妈!”祝墨吓一跳,妈妈变得好瘦,她笑嘻嘻地回头看,“妈妈你看,我把哥哥也带回来了……” 可是刚才的地方,什么人都没有。 “墨墨!墨墨!”赵雪把女儿抱起来,眼下乌青,被严重的失眠折磨疯了,“让妈妈看看,看看。” “哥哥,不好。”祝墨看着门外,一颗一颗大泪珠滚出眼眶,“我不吃小蛋饺了,我不吃小蛋饺了。” “哥哥?”赵雪猛然清醒了,可什么人都没看到。 祝杰戴着棒球帽,冲刺似的速度往外面跑,像和风速比赛,怕风把祝墨的哭声吹过来。中长跑是他的强项,一口气奔出几公里,他仍旧不想减速。 家这个字在他心中已经具象化,不是祝振海和赵雪,也不是姥爷和治疗,是薛业和祝墨。他一边跑,一边想念祝墨贴在玻璃上的福字。 爱哭,刚接回家的时候没完没了哭,小鬼似的,身高长不过1米5,长不过就长不过吧。 张蓉的一通电话结束了他的狂奔。“喂?小杰你干嘛呢?” “祝杰。”祝杰抹了一把汗,随便进了一家小超市。 “大年夜,你打算怎么过?”张蓉知道他一个人,“找我来吧,住我家一礼拜再回去。” “不去,我又不是没家。”祝杰从货架上拎起半打听啤。 张蓉还在工作,陪着不能回家过节的员工通宵:“那就上我公司来,好多人一起看春节晚会,你也热闹热闹。有什么事,过了节再说。” 祝杰结完账,随手打了一辆出租:“不去,我回家。” “你回哪个家啊?别装酷,快找我来!”张蓉不忍心点醒他。 “我有家啊。”祝杰关上车门,向司机报地址回学校,“到家我再告诉你……除夕快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5 第87章守岁 过春节要吃饺子,薛业架上锅,水开之后往里面扔了好几坨。 化开的速冻饺子粘连成奇怪的形状,数不出个数来。薛业落寞地站在旁边等,等第二次水开,倒一碗冷水,再开锅一次,捞出一大盘黏答答的饺子皮和馅料。 凑合吃吧,都是杰哥打拳的钱买回来的。再说,这些饺子当过杰哥的冰袋,也算有功。薛业怕吃不饱,又给自己下了一碗香油面,最后端着两个大碗回了客厅。 落地窗上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福字,沙发床头是红双喜,有点俗气。地上的书包装了一礼拜的换洗衣物,还有本该带回家洗的脏衣服。薛业坐下来,餐桌上摆着爸妈的遗照。 他带过来的。 那个屋子实在不像个家,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天黑之后薛业逃命似的逃回这里,像受了重伤的野兽躲回能给予庇护的山洞。 这里才是家,还能看到体院的教学楼。薛业破天荒地买了半打听啤,准备这几天解馋用。春节晚会开场,薛业准时地坐在电视机前面,爸妈的照片也冲着电视。 “春节快乐,爸妈你们……都好好的。”薛业嘴笨,缅怀亲人的句子憋在心中,说不出来。没形状的饺子泡在面汤里,两颗水煮蛋,香油和醋。 一听冰啤喝下去,薛业的舌头不那么木了,朝照片里的亲人笑了笑:“我挺好的,该治的病杰哥带我治了,今年回赛场。” 照片里的中年夫妻只笑,不说话。两个冰冷的相框并排摆在一起。 “我回赛场,你们一定不愿意……”薛业喃喃自语,“我都放下了,爸妈你们也放下吧,不怪谁,我还能跳。唯一对不住你们的事,就是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我是个同性恋,我不喜欢女生。” 照片里的中年夫妻没有责怪,仍旧是笑。 “对不起,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失望。而且你们也不喜欢杰哥,总让我离他远点儿,说他太野了……不过都挺过来了,杰哥说,供我当自费运动员,房子也是他租的,还有这个。”薛业赶快亮出项链,像第一次收了男朋友贵重礼物的小女孩,“杰哥买的,说打完拳赛就戴上。我俩……我俩……我俩都是同性恋。” 出事之后,薛业从来不敢看爸妈的遗照,现在看,爸妈好像挺高兴自己谈了恋爱。 “高一那次受伤,其实是杰哥打的,他为了让我长记性,怕我流血死了。替我背了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总替我背黑锅。”薛业打了个酒嗝,“杰哥还说带我去看他奶奶,爸妈,其实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中考之后……我不想活了。” “你们说忘了就好,我怎么忘啊?”薛业吸着面条,眼睫毛向下垂着,盖住他的瞳孔,“还没上小学就练跳远,怎么说忘就忘啊,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也是怕你们担心。可是听别人聊起来我就很生气,我没输啊。” “可我又不敢死,妹妹都没了,我再有点事你们怎么办啊。”薛业将黑白照片摆近,“爸,妈,你们知道杰哥多酷多帅吗?军训的时候他从来不叠被子,教官的话都不听。教官都是军人,他连军队的话都敢不听,是不是很牛逼?” 爸妈的笑脸让薛业周身温暖。 “你们也这样觉得吧?”薛业把相框擦了擦,“杰哥罩我,好多事明明是我闯祸,都是他背黑锅……你们同意了吧?嗝……我去刷个碗,回来陪你们看电视。” 薛业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门突然响了。他微醺地看过去,思维还没有转起来,就和杰哥视线直接相撞。 杰哥?薛业晃一晃脑袋,自己喝醉了吧。杰哥在家过年呢,不可能回来。 薛业?祝杰定在原地,他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间黑漆漆的空房,没想到竟然灯火通明。一听啤酒,自己不至于喝醉吧?他又看了看眼前,没醉。 真是薛业。 薛业怎么回来了?他应该在家过年吧? “你怎么回来了?”祝杰把门关上,瞥到桌上的几听啤酒,“能耐,你能喝酒么?” “杰、杰哥啊……”薛业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杰哥,他嘴里含着半个饺子,脸颊通红着,“你怎么回来了?” “我问你呢。”祝杰也拎着几听啤酒,注意力再次回到桌上,“大年三十,你爸妈就这么放心让你跑出来……” 薛业想去收相框可是来不及了。 黑白的照片,相框上有一个奠字。祝杰缓缓地放下啤酒,端起相框来看,回忆薛业的父母是不是长这个模样,长这样的脸。 明明自己只喝了一听,舌头上却又辣又疼。 “薛业。”他轻轻放下了相框,不相信地求证,“你爸妈呢?” 薛业靠着墙不说话,眼睛那么红。眼睫毛很长却不翘,和照片中的女人那么像。 “我问你话呢!”祝杰走到他面前,双手顶起他的脸来对视。薛业别开脸,他凶狠地扳过来,很害怕地问他:“你爸你妈呢?” 杰哥的脸对着自己,薛业把半个饺子生吞了,一张嘴,就是一个暑假的委屈。“杰哥。” “薛业,你说,你爸你妈呢?”祝杰继续拨弄着他的脸,怕他不和自己对视。薛业刚吃完香油面和饺子,嘴上都是油,祝杰用手徐徐擦干净,等他一个答案给自己致命一击。 “杰哥。”薛业吭了几声,反复地蹭祝杰的手心,脸捏得红上加红,“杰哥。” 祝杰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被骨头打坏了吧,怎么听什么声音都那么小。“说啊,到底怎么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6 薛业陡然安静了,一动不动地站着,斜倚在人和墙中间。几秒之后,他微微抬起来脸,眼巴巴地看着祝杰,像等着人来救他。 完了。祝杰一时说不出话,这样的表情,他军训时候见过一次。 “爸妈。”薛业说,用与他极不相称的声音,像受过惊吓,像自己也不相信,“没了。” 没了。祝杰的听力突然间恢复了,被没了这两个字炸复原了,炸得摇摇欲坠。 “没了。”他碾着牙根,不相信,隐讳地重复着。可除了故去的人,谁会把正面照放大成黑白照。 相框上,有奠字。是殡仪馆的相框。 没了。祝杰站在薛业面前,全身都是麻木的。他明白了,为什么薛业看见自己受伤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他也是这个感觉,随便碰一下都能倒下。但他不能倒,薛业爸妈没了,他不能倒。 薛业一脸的红,鼻子很酸,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开始装镇定:“杰哥,我错了,我想告诉你但是找不着机会。你禁赛了,我告诉你就太添乱了。原本等春节过了再说,想让你好好过年,没想你回来了。” “怎么没的?”祝杰努力保持着站姿,艰难地责问他,“高考动员那天,他们不是还接你了吗?” 他们不喜欢自己,祝杰自己知道啊。薛业的爸爸是上海男人,为了薛业的妈妈才到北京发展。妈妈戴助听器,高一参加家长会和薛业比手语,自己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听不懂。 为了听得懂,他和薛业学手语,从此听懂了另外一个世界。 薛业摇了摇头,眼前一片眩晕。脑袋变得很沉。 “说啊!”祝杰托着他的下巴,“是不是暑假?” 肯定是了。大学军训不来报到、转系、腰伤,一切都在那个该死的暑假里。 “嗯,暑假。爸妈车祸了。”薛业边说边点头,回到高一军训的时候,什么都急着和新认识的杰哥说,“撞死人了,赔了好多钱,休庭期间律师不让我过去,我想道个歉,就被打了。杰哥我不是故意骗你,你别生我气。要是家里不出事,军训我肯定去了,我也不转系。我说过,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 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一句简单的许诺。情窦初开的两个人,那个男生说了,这个男生就记住了。 “这么大的事,不给我打电话?”祝杰问,一波又一波的现实冲击着他的心口。 “校门口没等着你,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薛业这句没有骗人,躺在医院,多少次按下那个号码又退出去。 就是因为没等着自己。祝杰毛骨悚然,每一根神经和骨骼都被碾碎在高考结束那一天里。他不敢想,甚至不敢解释。” “不想在姥姥的房子里待着,就带着爸妈回家了。”最后薛业说,“阖家团圆,杰哥,我就这里一个家了。” “我不是。”祝杰板正薛业的脸,心脏狂跳,“我不是没……” 我不是没等。 等你了,只不过被姥爷的司机接走了。祝杰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最后一个字,一直以来他都很想告诉薛业,我等了,但是没等到你出来,上了车才看见你。 上了车,手机就被没收了。 一个错身的时间差,愣是逼得薛业一个暑假不敢联系。 手机被没收,军训时拿同学的手机给薛业打,陌生号码他又不接。 “没事。”薛业揉一揉眼睛,“我挺过来了杰哥,爸妈的事也接受了,以后好好锻炼,不再给自己留遗憾。我刚才……借着酒劲儿和爸妈说了,我说咱们好了,等到过完节,我陪着你去……杰哥,杰哥?” 眼泪掉出来,祝杰根本不知道。是薛业看出来的。 先是睫毛根湿了,黑色的眼睫毛突然颜色变深,整排被涌出来的泪珠打湿。然后从瞳孔的正下方流下来,因为太重,来不及流到下巴就掉在了胸口上。 杰哥,哭了?薛业顿时全身揪紧,杰哥受伤都没哭过,为了自己哭了。 自己怎么哭的,祝杰毫无知觉,他不知道命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要把薛业这辈子的苦难集中在他人生中的前18年。如果当时自己勇敢地叫住薛业,薛业不会孤零零等在一中的门前被陶文昌他们捡走,如果自己当时有朋友,他可以找陶文昌,找张钊,甚至找苏晓原去联系薛业,告诉他不要不接陌生的号码,那就是我。 如果自己有家庭的观念,或许早已察觉出薛业的异样。 晚了,都晚了。祝杰抱住薛业,不敢再细想。命运面前,没有谁是侥幸的。 “没事了。”他抱着薛业,越抱越紧,手从薛业的喉结滑到脸上,盖住他疲惫的眼睛,“小业,以后没事了。” 薛业动了下眉头,眼前是一片黑暗和掌心的温度。但他在这片黑暗里有一个声音可寻,跟着这个冷漠的声音走到现在。冥府之路,刚闻起来的时候像一块裹尸布,死阴幽暗无人生还,但后调却截然翻转,用勃勃的生机迸发出明艳的花。 “杰哥,我困了。”薛业沙沙地说,“好累啊,我熬不住了。” “困了就睡,不用熬了。”祝杰扶着他躺下,两个人盖上被子遮过头顶。 薛业迷蒙地点头,最近强撑的日子太多,身体一下撑不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发红,喉结痒痒起来,但在垮掉的意志力面前微不足道,只想熟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7 “杰哥,春节快乐,我没想瞒着你。” “嗯。”祝杰闻着他的头发,“春节快乐。” “杰哥,你说我还有家吗?” “有家。” “那就行,你说有就有,我信你……杰哥,你怎么也回来了啊?”薛业趁最后的清醒追问,“祝墨呢?” “她到家了。”祝杰的手指找到他受过伤的腰椎,“睡觉,明天再说。” 薛业知道自己醉了,摇头晃脑非常可笑:“谢谢杰哥,杰哥我真的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祝杰只点了点头,等他睡着,自己毫无困意,一直清醒着。这是薛业第一个没有爸妈的春节,他要撑过12点,替两个人守岁。 第88章初一 薛业在被窝里被憋醒的时候天好像已经亮了,被褥的缝隙间有光进来。他做了一个梦,是高一寒假前,校队轮流清理被雪覆盖的跑道,周五轮到他了。 杰哥在后面拖着一个巨大的网兜,装满训练用的篮球。实在太冷了,自己偷懒躲进器材室里烤暖气,杰哥摆了一张生气的脸跟进来,让自己教他手语。 然后怎么就瞬间变成了夏天,他们在叶师傅炒面馆里吃干煸扁豆面,杰哥学手语很慢,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自己掰着他的手指头一点点修正。 杰哥问,为什么手语的语序会像英文? 自己说,因为我是和我妈学的,是听障人士用的自然手语,许多手语习惯也是我妈教的。相当于咱俩用同一种方言。 再然后,自己像镜面,重复地、慢速地纠正杰哥的每个手势。还教杰哥打“我喜欢你”,结果被摁在座位上一通挠痒痒,笑得死去活来。 现在薛业睡醒了,他想稍稍动一下又被压回去,被抱得好紧。 一个滚烫的怀抱。 祝杰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学军训时自己到处借手机,换了好几部给薛业打电话,永远不接。高一军训时每晚都会下暴雨,大一军训刚好反过来,是连日的暴晒,一个格外热的暑假。 无休无止的蝉鸣和稍息立正让他心烦,他捏着别人的手机,想给薛业发个短信,让薛业接电话。 但是最后没有发,他太自信了。因为薛业接连不断的好感,在三年时间里给得太满。他像一片沙地,普通的示好和温暖就像一滴雨,薛业用高密度的情感输出,为他搬来了一片汪洋。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失去薛业,会有一天找不到他,会分开。只要开学,见面解释清楚就可以了。他幼稚地认为自己和薛业的关系还会和高中一样,不点明、不道破,继续做连体婴。 然后祝杰醒了,他顺着这个梦开始回忆,军训后自己急切等待开学,才知道薛业转系,急切地等他来报到,却只敢在他宿舍楼下等着,假装餐厅偶遇。急切地问他为什么转系,听他说不想练了,又马上让他闭嘴。 “睡够了么?”祝杰问,双眼熬得通红,抱住薛业的腰。 “睡够了。杰哥,昨天是除夕,今天是大年初一,春节快乐。”薛业摸了摸脸,才发觉自己没穿衣服。上半身全是红疹,一块一块连成好几片。 突然,春节晚会、饺子、一听啤酒、相框、突然回来的杰哥、爸妈、眼泪……所以记忆涨潮般涌进大脑,薛业刚想说话,闻到了什么很特殊的药味。 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薛业抬起手臂,没错,是药。 “过敏了,连夜给你买药去了。”祝杰说,声音透着一夜没睡好的哑。 “买药?”薛业还是困,半睡半醒间,他闻出胳膊有薄荷味,“昨天是大年夜,没有药店开门……” “打了两百多块的车钱才买回来,你也知道没有药店?”祝杰拽开被子,新鲜空气进来,“再睡会儿,还是起来吃饭?” “不急,家里还有饺子。” “你剩下的饺子,我夜里吃了。” “啊?哦……”薛业什么都不想干,睡不着也不想起:“杰哥,我不是故意骗你。苏晓原把我受腰伤的事告诉了你,你红着眼睛来问,我怕你自责,脑子一热开始瞎编。后来想找机会说,你又禁赛又打拳,我说不出口。” 祝杰皱着眉,身上有一点烟味、一点酒味和一点汗味。“没怪你,以后有事马上说,别管我自不自责的。” “哦。”薛业挠了挠耳朵。 “车祸到底怎么回事,律师调查清楚没有?”祝杰又问,看了半宿的交通事故报告。 “调查清楚了。”薛业的脸白成一张纸,把整个暑假的经过、突变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讲过一遍,“打我的原告家属也拘留了,我不想立案,官司打来打去没有意思,赔了医药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8 “他们打你不会跑啊?”伤心过,绝望过,祝杰现在还剩下愤怒。 春哥急了会踹人,教练都这样,可祝杰从没让春哥踹着过薛业,他无法想象别人的拳头打在薛业身上的感觉。 薛业偏过脸,小心地挠着嘴角:“杰哥,我现在知道了,人在最难过的时候是木的,脑子都没反应了。” 木的。祝杰昨晚体会过了。“在医院养伤,谁照顾你?” “护工,还有爸妈……生前的朋友,叔叔阿姨轮流送饭。”薛业语调平淡,劫难之后更珍惜现在的小日子,“我执意提前出院,杰哥你也知道我的脾气……” “怕别人看不起,不想被人可怜。”祝杰太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才生气,“你家没人了是么?谁也不问?” 薛业的小指勾住了旁边的手。 “我妈是独生女,姥姥的房留下了,没卖。奶奶家那边有人,都在上海。”薛业梗着脖子,透出过分的坚强。 “奶奶和姑姑们说可以把我接回上海,是我不想去,不想和她们联系。”这些话,薛业从没和别人说过,“不想听她们唠叨。每次回去都要唠叨我爸,说我爸没心没肺,跟着一个女人跑北京发展,说我妈花言巧语把我爸勾走了。我知道,她们不喜欢我妈,因为我妈是听障。” “我真喜欢上海,可我要是去了,大概先被我爸一家唠叨死。况且,我还想和你一起上首体大。”薛业捏着旁边的手,不再说了。 彻彻底底交代完毕,再没有什么事瞒着。人的精力和时间有限,薛业只想把有限的东西,分给重要的人和体育。 床边一地烟灰,祝杰拿起一瓶水,两个人喝。 “不去就不去,又不重要。”祝杰压着火,无数发不出去的火。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薛业的人生,以后由自己管。 “杰哥,你为什么也回来了啊?”薛业突然发问。对啊,大年三十除夕夜,杰哥怎么回来了?这不对劲吧。 祝杰先是不动,几分钟后仍旧不动,侧脸的轮廓线隐隐在动,咬着后槽牙。 “和爸妈闹翻了啊,禁赛的事。”他看向薛业,五指分开撩起刘海,柔软的头发挠着他的指缝,“没大事。” 薛业却不信。 “不会吧,禁赛的事再大,春节也要一起过吧。”薛业冷不丁地翻个身,“再说不就半年嘛,还有4个月就解禁了。禁两三年的运动员多得是,他们干嘛和你这么大火气?” 祝杰笑笑:“没火气,我不愿意回去,烦。” “真的啊?”薛业半信半疑,“祝墨送回去了?” 祝杰随手拨弄着他的头发:“嗯,她小,想家。” “那什么时候能接回来?”薛业追问,少一个人,屋里空得厉害,“我学着做蛋饺,我真学,再接回来吧。” “嗯。”祝杰心里蒙了一层死灰,“这个以后再说。” “行,一定接回来啊,我带她买衣服去。”薛业又趴下了,满身都是火烧火燎的刺痒,“杰哥,我爸妈的照片就搁这行吗?过节,我陪陪他们。他俩不喜欢你,他俩对你有误解。” 祝杰点点头,确实不喜欢自己。开家长会,家长坐在孩子的座位上,薛业的妈妈,坐在祝振海的前面。那是个很随心所欲的妈妈,薛业的性格肯定随她。 嫌班主任发言时间长了,她会偷偷关掉助听器。会当着自己的面和薛业比手语,让儿子离自己远一点。 薛业知道自己看得懂,每回都尴尬地打补丁,双手飞快,把自己一通海夸。 “等放暑假。”薛业靠着旁边的肩膀,“杰哥,你陪我回上海看看她们。爸妈刚出事的时候,她们说话冲,我说话也冲,现在想想……其实也是急坏了。” “嗯,我陪你一起去。”祝杰说,“以后一起去。” 陶文昌睡到正午,起床了,先看到张钊亮着两条长跑运动健儿的腿走来走去:“不是吧,钊哥,谁没腿啊,能穿裤子吗?” “你上我家来过节就别逼逼,起来吃饭。”张钊叼着一个馅饼,“自己爸妈都不待见你,昌哥人缘不行啊。” “我怎么知道人家两位神仙伴侣,大春节订好机票去南非看长颈鹿了?”陶文昌斜靠沙发,打开手机。 昨晚给俞雅发了个8888的转账红包。嚯,维族美少女回了个9999,气焰高涨啊。 第一次碰上胜负心如此强盛的小姐姐,追她!陶文昌翻看爸妈的朋友圈,平安落地,同时思考自己和俞雅的转账大比拼要杠到什么时候。 再往后就该上万了,干脆俩人互留卡号,二话不说直接打卡。追女生还能追出被富婆包养的感觉,可以。 这种体验还是第一回,陶文昌难以形容它,接起来一通电话。 “喂,墨墨啊,是不是想昌子哥哥了?”陶文昌热情洋溢,“哥哥祝你和你全家春节快乐,给你买礼物啊。” 祝墨坐在二层回廊处,两条小腿穿过栏杆冲下垂着,但是不说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9 “怎么了?”陶文昌立马坐直,“墨墨?” “哥哥说,门敲开他就回来,可是他不回来。”祝墨想下楼玩,想跑步,从前觉得二层空房间好多,地方好大,现在只想去外面玩。 陶文昌进入警备:“你哥哥不回家?不是吧……他把你送回去,自己跑了?” “嗯,我哥哥跑了。”祝墨晃着脚,也不喜欢这双小皮鞋,她要小跑鞋,“是不是我闹着吃小蛋饺,又不去幼儿园,哥哥就不回家了。” “不是,你哥……你哥哥他可能练跑步去了。”陶文昌想骂人,但又不能当着妹妹的面骂哥哥,“家里有人吗?爸爸妈妈在吗?吃饭了没有?” “在,可是爸爸妈妈吵架。”祝墨摸摸脑袋,小发卡也没了,妈妈不让戴,“你给我哥哥打电话好不好?我去幼儿园,你们来接我吧,我好想你们啊。” 陶文昌心酸难耐,光着大腿,在张钊和苏晓原的家里瞎溜达。祝杰爸妈也是毛病,当着女儿的面吵架,大过节的,出去旅个游,看个长颈鹿,增进感情不行吗? “你别急啊,昌子哥哥神通广大,给你想办法。”陶文昌说,“你把手机给家长,我跟他们说,初三带你逛庙会好不好?” “不好。”祝墨看向左边,“我不要小蛋饺了,我要哥哥回家。” “不好啊?”直接拒绝,陶文昌真没想到,“那你告诉我,你家住哪儿,我把你哥哥送回去,然后……” “不好。”祝墨突然将他打断,“我家不好。” 屁股上挨了一脚,从角度上分析,张钊。“干,我大宝贝儿要起床了,你穿裤子。” “嘘,钊哥我有正事。”陶文昌比了个手势,“墨墨,你家为什么不好?” “墨墨?”张钊趴过去听,“新追的小姐姐啊?” 去你妹的小姐姐。陶文昌瞪死这二逼,又问:“是不是,家里有人对你不好啊?” 爸爸妈妈吵架,声音越来越大,祝墨往楼梯口跑。“昌子哥哥快来啊,爸爸不好。” “爸爸不好?”张钊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这谁啊?” “嘘,你别打岔!”陶文昌心急如焚,“墨墨?墨墨!我马上……” 祝墨跑到楼梯口,瘪瘪嘴呜了一声:“爸爸不好,爸爸打哥哥,所以哥哥不回家。我哥哥不好,昌子哥哥你快和俞雅姐姐来接我啊……” “给谁打电话呢!” “老公你松手!” “爸爸不好,爸爸不好……” 通话突然结束,陶文昌和张钊震惊到三观俱裂,愤怒到无法平静。 哥哥不好。陶文昌回忆,祝墨的话一股脑冲上了头顶。“哥哥不好……她不是说祝杰不好,她早告诉我们祝杰在家过得不好,妈的,我他妈怎么这么笨!” “谁啊这是?”张钊捏住手机,“打小孩儿了?” “快快快,给祝杰打电话!”陶文昌捡起裤子穿上。 中午,祝杰叫了外卖,两个人饥肠辘辘风卷残云,唯独一份蛋饺谁也没动,好像是特意给谁留下的。 “有事?”祝杰接起手机。 “有你麻痹大爷的!”陶文昌歪着脖夹手机,“你爸打人知不知道!祝墨给我打电话,叫你爸给打了!” “你说谁?”祝杰扔下筷子,“祝墨她怎么了?” “别问了,我对你的智商不抱希望。”陶文昌拉上张钊,“你家地址给我,我上门抢孩子去!报警!” 被祝振海打了?祝杰不信。 祝振海不是家暴者,他练散打又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女性在他眼中是不堪一击的弱者。和女性动手,是对他职业生涯和性别的侮辱。 对亲生儿子动手,是因为自己的抗争在他和赵雪眼中,是发病,必须控制。 祝杰不信祝振海会打女儿,但不妨碍他愤怒:“我家在泛海国际,你等我过去。” “等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凉你大爷,你打不动我爸!”祝杰挂断了电话,看到薛业在缠护手绷带,依次穿过指缝、绕过虎口,裹住拳锋,勒出锋利的裸面,“你要干什么?” 薛业全听见了,陶文昌在电话里怒吼,听得清清楚楚。“做准备,上门抢孩子,把祝墨接回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0 第89章畸形 一路上,薛业紧紧攥着杰哥的手,想劝他别着急,最后草草说了几句还是闭嘴了。 别着急,神他妈别着急。薛业一直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红灯笼,过春节,北京的大街小巷都会挂上红灯笼,给每一盏路灯增添喜气。 车里,两只青筋暴起的手交叠。 路况一路畅通,出租车停在东四环的小区门口,到了。薛业一直都知道杰哥的家庭条件很好,但他没想到是泛海国际的别墅区。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杰哥的家庭住址。高中三年,杰哥只字不提。 各式各样的精品别墅没空欣赏,薛业跟着一路狂奔,看到两张熟面孔。 “干,你俩再慢一点,我俩就冻死了。”张钊抱着胳膊,俩人短袖,谁也没穿羽绒服,“不是我骂你,祝杰你的脑子呢?你爸打人,过春节你把小不点的妹妹送回去,自己跑了?” 陶文昌不想开口,已经不知道该骂什么。 “你丫会说人话吗?”薛业立马蹿火,下巴昂得很高。杰哥不是坏人啊,不是冷血的人,为什么没人信呢? “薛业,你在外面等着吧。”祝杰懒得解释,从不解释,“我们三个进去带祝墨,你等着。” “杰哥!”薛业很失望。祝墨把自己当哥哥看,居然不让他进去。 “你就在外面等着!”祝杰很久没这样疾言厉色地骂薛业。祝振海脾气上来,薛业不会打拳的手腕子就撅断了。 薛业负气地扭了个脸:“嗯,我听你的。” “你俩说够了没有?”陶文昌突然开口。 “我开门,你俩去楼上找祝墨,找到就带下来,不要管我妈说什么,她不敢报警。”祝杰拿出备用的家钥匙,很邪性地顿了一下,“找到我妹,立马带走,不要管我和我爸。” 张钊活动着肩,把头一歪:“你爸这么厉害啊?” “你们真打不动他。”祝杰脱掉羽绒服,和薛业情侣装的黑色短袖,“我爸,祝振海,他是蝉联过的散打王,比我还高呢。前年在路边见义勇为,他一个人撂倒好几个。” “我操……”陶文昌笑了,“宝刀不老啊。” “虽然我不一定打得过。”张钊用运动发箍拢了拢头发,三个体育生像流氓要债似的集体活动,“但是,我如果打他一下撒腿就跑,散打王绝对追不上长跑冠军。” “那你试试。”祝杰扫了张钊一眼,太二了。钥匙插进锁眼,然后才是指纹验证,门咔哒一声打开了。祝杰已经做好和这个家长期抗争的准备,但没想,回来得这样快。 为了祝墨。 客厅的摆设经过上次大闹,被砸得惨不忍睹,现在焕然一新。 “气派。”张钊和陶文昌唏嘘不已,“有人吗?拜年来了!有钥匙不算私闯民宅啊!” 祝振海正下楼,电子门卫提示门被打开了,料到会是儿子。他穿一身稳重的灰西装,看到儿子身后还有两个同龄人的时候,脚步开始放缓。 “我以为你在外头知道辛苦了,就会回家认错。”祝振海解开西装扣,衣服轻轻掉在台阶上,他边解腕扣边下楼,“你姥爷说得没错,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起来了。现在还带人回来,你还想干嘛?” “你打祝墨了?”祝杰迎着他问,“我妹呢?” “打她?我不和女人孩子动手。”祝振海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比面前三个刚成年的大学生都高,“我不可能打她。” “狗屁!”陶文昌怒不可遏,“墨墨的后脑勺以前有个水肿包,我他妈还以为是保姆没带好,你是不是人啊?” 水肿?祝杰看着祝振海,用眼神质问。 “我永远不和女人孩子动手,你们闯进我家还呼三喊四?”祝振海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用非常轻视的表情,“你们是我儿子的同学,还是他找来的帮手?哪个大学的?” 张钊就看不得大人装逼:“你管这么多干嘛?人口普查啊!” 话音未落,陶文昌的余光内黑影一闪,祝杰用生扑的架势冲了过去。 我操,话不好好说完直接动手,这么野的吗?陶文昌也顾不上了,强闯民宅、抢夺民女、室内抢劫……所有能安在身上的罪名依次过了一遍,拽起张钊往楼梯上跑。 这他妈要是捅到学校去,别说春季校联赛,他们的下场和祝杰一模一样,直接禁了。 “干!”张钊一步迈三节,往后一看冷汗满头,“说打就打啊,祝杰他爸是不是想揍死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1 “别看了钊哥,快找找……”二层面积更大,还有三层,陶文昌一扇门一扇门地找,直到最底端的门怎么都拧不开,“奇怪,这屋锁着的啊?” “他爸不会是神经病,把女儿给关起来了?”张钊哐哐哐地砸门,“有人吗?里面有人吗?有人就喊救命!我们是警察!” 陶文昌一听,完了,伪装警务人员,罪加一等:“别喊了,不在这屋,上楼!” 祝杰没戴拳套,裸拳的伤害更大。他原本想趁其不备迅猛地出击,击中祝振海的下巴或耳根边直接ko,痛快地解决战斗。可祝振海充足的对战经验不是一个没学过散打的人能攻破的,闪开、回身、绊腿、肘击,一连串连贯的泰拳招式,确实宝刀未老。 “翅膀硬了是吧!”祝振海飞踢一脚。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儿子非要喜欢男生。 祝杰不再说话,从前,他总想和祝振海争出一个是非对错,现在他知道,动手就行了。他放弃防守,迎着祝振海的拳风抱住缠斗,像打战斧,攻击人类脆弱的锁骨。 两拳下去,祝振海已经发觉,儿子和从前不一样了。 速度、力道和击打精准度,像是脱胎换骨。但仅仅这些还不够当自己的对手,祝振海左腿滑步,微弓,右腿跟一步前进,利用散打近身攻击的优势将身体左旋。 左手曲肘,抱拳,右手钳制祝杰的小臂反关节内旋,紧跟一个直冲拳,朝着儿子的下颚刺去。 他的拳心是向下的,劲道全在拳面上,标准完美的散打招数。这一下击中重则当场晕死。但祝振海不会对儿子下死手,只想把儿子打服,让他知道家里人的苦心,让他知道所有的治疗都是为了他好。 让他知道,父母只想他回头是岸,只要小杰愿意认错,改正,这个家永远对着他敞开。 没有哪个父亲是愿意打儿子的,除非儿子不正常。不管着他,他就会做违背人伦道德的事。 突然之间,祝振海控制住的人抽身而退。 祝杰长了太多的记性,从前仗着自己拳击的基础好,硬碰硬,一点便宜都占不到。拳场教他的招数太多了,拳头临近的瞬间他假装低头闪避,偷偷用左腿蓄力。 蹬地、前趋、上势、左旋,踹到祝振海的同时调换重心,右腿从右向左横扫一次。沈欲教的招数,为了练这一招,他把薛业戴着手靶件的两条小臂全踢青了。 连续击打之后,祝杰使出拳击的动作,横贯着,钩击亲生父亲的两侧耳廓。 太阴了,没有人会这样打自己的亲人,可祝杰还是出手了。左右连环击打,练过拳击的身体仅仅学了一些散打的皮毛,甚至双腿还不协调。 但是他不得不打。 祝振海会打祝墨么?肯定不会,他不是会家暴的人。正相反,祝振海在工作岗位上从未与别人动过手。 他崇尚武力但不滥用。 他打自己,仅仅是为了纠正自己的性取向。如果,如果自己是异性恋,他会把自己捧在家庭最高的位置,把他所有能给的资源全部给到位,像每一个真心渴望儿子做出一番事业的父亲,心甘情愿给儿子铺路。 祝振海负责镇压,赵雪负责监视,对外都是口碑不错的人,不是疯子。他们都是正常人,却无比坚定地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疾病,这一点让祝杰真正感受到家庭内部的绝望,和无解。 第一次,祝杰打到了祝振海的脸。 三层房间不多,每一间的使用面积都很大,大得陶文昌目瞪口呆。有书房和衣帽间,还有看着像办公室的地方,甚至规模齐全的家庭健身房,还有一块空中小菜园。找到祝墨的时候,她身边的大人正在收拾行李。 这一定是祝杰的妈妈了。 “昌子哥哥!”祝墨惊喜万分,“你要来接我了!哥哥来了没有啊?” 张钊一看,愣了。祝杰的妹妹这么小啊,他还以为怎么也要十多岁呢。旁边站着的女人很瘦,瘦成狭长的一条了。 “你哥哥……”陶文昌语塞,总不能说你哥哥和你爸爸在楼下打得你死我活,“你哥哥……啊,阿姨好,我俩是祝杰的同学。” “滚出去。”赵雪说,手指像冬天的枯木,“从我家滚出去。” “我们来接您闺女出去避一避,大人别当着小孩吵架,对吧。”张钊没心没肺地说。 “滚!都给我滚!”赵雪朝他们吼,骨头仿佛难以支撑这副身体,脸色难看,像失温人群,“这是我家,你们这叫犯法,都给我滚!” “妈妈你别怕……”祝墨在她后面拽,“昌子哥哥是好人,他坠好了……” “妈妈不怕,妈妈不怕。”赵雪力竭,瘫在地上,瘫着看她撑了十几年的这个家,瘦成一具皮包骨。为了儿子,她的眼睛变成鹰,哨兵一样盯着小杰,怕他发病。 那孩子,为什么就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就不听话呢?赵雪摇摇欲坠。 这个场面是陶文昌和张钊意料之外的,他们以为祝振海那个王八蛋把女儿打了,但目测孩子没受伤。只是……祝杰的妈妈精神不对,随时都能晕过去。 这样下去不行吧?陶文昌试图接近,生怕她一下子崩了。“阿姨?阿姨好。” 没有回应。 “阿姨,您这样,照顾不好墨墨,让祝杰带几天再送回来,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2 还是没有回应。 “祝杰他对这个妹妹很好,您放心,墨墨跟着他不受苦,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把墨墨送回来?你看行吗?我们没恶意。” 赵雪恍若未闻,但怒视的眼神从没离开过他们。 “昌哥你不行啊,我来。”张钊大咧咧地挤开他,这情形多明显,祝杰的妈妈快崩溃了,再把小姑娘吓坏。他上前两步,直接从大人怀里拉孩子,才发现大人早已没了力气,手臂一碰就松下去,像是没有生命力的人皮。 还真是抢孩子了。陶文昌万念俱灰,祝杰妈妈一报警,谁也跑不了。 “阿姨,您是不是不放心啊?”陶文昌开始铺后路,“这样吧,我和您约个日期,初五,或者初七,亲自把墨墨送回家,您看行吗?您别生气,墨墨今天打电话,就是给我打的,她一哭,我们几个以为她出大事了……” “小杰对妹妹好吗?”赵雪突然问,像是不信。 陶文昌的感觉,像是死刑立即执行变成了死缓。只要孩子妈妈不报警,未来还是一片光明。“好,为了祝墨专门租了房子,祝杰打黑拳赚钱,还在找幼儿园。” 赵雪有些不敢相信。但她一闭眼,就是眩晕。一动也不想动,什么都不想管了。 “走吧,都走吧,儿子走了,女儿也走吧。都走。” “不走,我想要妈妈。”祝墨突然说。 赵雪木然的眼珠突然移动。 祝墨跳出张钊的怀抱,像个天使,重新回到妈妈的身边。哪怕妈妈总会发脾气,也总喂自己不好喝的白粥,还要帮着妈妈杀小白兔。可妈妈就是妈妈,妈妈高兴,自己才会高兴。 “妈妈坠好。”祝墨抱着赵雪,亲她的脸,天真烂漫的笑容。 一个脆弱的母亲的心,在儿女的手里,轻而易举捏碎了。赵雪替祝墨整了整刘海:“墨墨先走吧,妈妈过两天去接你。” “真的啊?”祝墨摇摇头,哥哥也是这么说,但是哥哥跑了,“妈妈你和我一起走吧。” “妈妈先不走,这里是妈妈的家。”赵雪说,很痛快地推开祝墨,“你们把我女儿带走。” “您别耍赖啊,别等我们带走她又报警。”张钊问。陶文昌什么都不问,弯腰抱起祝墨。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是替杰爸杰妈洗白,他们深度恐同,对祝杰造成的巨大伤害是事实,是明知故犯,也是没法弥补的。 这是两个世界的抗争,他们不是疯子、家暴狂,但是却用自以为的爱,对儿女造成了行为虐待。 这种家长是最可怕的,而且改不了。他们就是现实里把孩子逼死,还口口声声说自己都是为了孩子好的那类家长。 第90章姥爷 薛业抱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等在外面。原来杰哥家住泛海小区,离和区一中挺远的。 高三的时候,张钊为了接送苏晓原上下学,在死飞的车体上加了一个后座,杰哥用东西很独,他的车从来不带人。薛业往院子里张望,半开放式的车库,果然停着一辆哑光黑的公路赛。 还有一辆重型哈雷。 还有一辆大g。再往深看,好像还有两辆车,商务suv。 杰哥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薛业第一次开始考虑现实问题,他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不能仅仅凭着冲劲和喜欢就谈恋爱。 高中的时候,除了学习就是追杰哥,什么都不用想。薛业不爱背文言文,语文老师总挑他当堂检查,每一次忘词,杰哥都在后面低声提示几句。后来语文老师急了,说祝杰你干脆以后替薛业背吧。 然后自己的文言文再也没背错过,倒不是杰哥帮忙提示,而是背不下来,中午罚站。 那时候的烦恼就是怎么背课文、怎么逃练,薛业看着那辆公路赛……等等,不对,杰哥说顺路才陪着自己骑车回家,神他妈顺路。 完全相反的方向。 陶文昌抱着祝墨往下跑,她妈妈显然濒临崩溃,明显是抑郁症。一楼的客厅里还没消停,他捂着祝墨的眼睛,不懂祝杰和他爸在斗什么,父子俩吵架无非是吼几嗓子,再不济摔把椅子。 没人像这个家庭,演电影似的,打得你死我活。 他和张钊跑出门,祝杰说找到祝墨就带走,不用管他和他爸。 父子俩没有隔夜仇,不至于说不通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3 “杰哥呢?”薛业等着他们,脖子、下巴和耳垂全是红疹。想趁机往里冲,却被陶文昌和张钊联手拦了一步。 “你别去。”陶文昌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形容,他和张钊用一个对视交换感想,同时觉出这一家人的不对劲来。 说不上来,反正不对劲,还是外人没法插手的那种。 “杰哥呢?”薛业激愤地推搡开,小臂上也有红疹,还有他昨晚睡着了自己挠的。红道子从肘部滑到虎口,连成一条条的直线。 “反正……”陶文昌再将他挡住,“他们的家事,咱们没法掺和。墨墨吓得都不说话了。” “你杰哥让你等着,你就等着,进去添乱他又怒了。”张钊说。自己和祝杰从初一开始打架,一直到高三,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脑袋一热,上他家里闹了一趟。 但这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不可能的事,以前谁会相信,野逼祝杰其实是喜欢他的跟班薛业的? 客厅一片狼藉,父子俩像新旧交替的兽王滚在地上。祝振海用前臂三角锁牵制着儿子,胳膊破了,血在流。 高一之前,他从没对儿子动过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病,小杰会是家庭的骄傲,他可以拼尽全力,送儿子去想去的平台,找最好的资源,替儿子蹚开体育圈的任何一道门。哪怕儿子没有好转,他仍旧给儿子买好了大g和哈雷。 他答应过儿子的,都会办到。如果不是小杰一次又一次的发病,他也不会动手。父母一片苦心,小杰怎么就不明白呢? 都是因为那个病!祝振海紧了紧手臂。 祝杰快要被勒窒息了,但是不想放弃。正面起不来就从侧面,他快速地侧仰上半身,小腿提起踹向祝振海的小腿胫骨。一次不够就多试几次,攻击不停,他记得祝振海的右小腿骨折过。 打架不分招式,赢了才是真的。使阴招攻击对方的弱点,或者是伤口。 祝杰把拳场学来的那套不入流的打法搬出来,趁祝振海吃痛悍然反击,蹬地将身体左旋,提膝撞腹,两个人同时重重地栽倒了。 抱摔。 祝振海的位置处于劣势,转眼间,一只拳头,贴在他的鼻梁骨上。 确实是翅膀硬了。祝振海看着他,来气得笑了 “你他妈还有脸笑!”祝杰做梦一样,竟然赢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输了,他始终在意别人的看法。祝振海用一个不易察觉的笑,让祝杰感觉到了渺小,哪怕自己打赢,父母对自己的评价仍旧是他人生里翻不过去的山。 “你就为什么……”祝振海看着他,和即将打下来的拳,没有片刻的迟疑,“为什么非他妈喜欢男的!” 犹如震耳欲聋的一拳,几乎要把祝杰打懵。 没有人向他解释过,自己为什么非要喜欢男的。姥爷只说这是病,还是一种可以矫正的病。祝振海和赵雪错了吗?从看管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家属的角度,他们丝毫没错。控制出行、交流、经济能力、隔绝同类患者,一次次想跑又一次次回来,直到把窗户封上。 他们给他吃药,打点滴,像对待病人。他们不想害儿子,只想他康复。在他们心里,自己真的病了,病得不轻。 从没有人好好解释过,为什么男的会喜欢男的,女的会喜欢女的。这个问题何止反复纠缠着祝振海,也困扰着曾经的祝杰。 “不打了?”祝振海始终威严,自己终于被亲生儿子打赢,作为散打冠军,值得高兴,他甚至是骄傲的,牛气的,仿佛本该如此,体育事业,后浪就是要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但是他更恨:“要不是那个病,咱家该多好!你就不懂我们父母的苦心!我们能害你吗!” “我没病。”祝杰放下了拳头,这一放,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没病,我喜欢薛业,从高一就喜欢上了,我不喜欢女的。” 祝杰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打赢了祝振海,砸了这个家,再跑出去,可真等到了这一天,祝杰把从不倒下的祝振海摁倒了,才发现一点屁用没有。 喜欢薛业,从来不必用打趴祝振海作证明。自己没病,病的是把同性恋当作精神病的人。 更用不着做出什么事让他们改观,改不了。这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自己等着父母忏悔道歉,他们等着自己的回头是岸。 祝杰站起来,刚好赵雪从楼梯下来,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 经过仅剩的那座佛像,祝杰认真地看了看它,天眼石,从它怪异的肢体上看出一点美丽来。砸或不砸没有意义,只要他还纠结这些,永远都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期待家人的理解。 没必要了。 祝杰跨出门,朝着薛业:“等急了吧?” “急了,他俩不让我进去。”薛业急得快要捶人,“杰哥,你家里到底怎么了啊?” “回家再说吧。”祝杰说,眼神里闪过轻松,在祝墨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傻了?” 祝墨捂着脑门,打小报告似的:“薛业哥哥,我哥哥骗人,他说我敲门就回家,然后他跑了。杰哥坠不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4 “我骗你什么了?”祝杰觉得她无理取闹,刚要从薛业手里接她,不远处的车打了几下双闪,司机下车开门,一个老人和一个男护士。 “小杰,越来越不像话了。”老人有一头灰白的发,一点点驼背,眉毛也是灰白色,神采奕奕。他拄拐杖,却不像腿有疾病。 “姥爷。”祝杰的手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你爸爸说,你和家里吵架,我想着春节来看看你。”老人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怎么还胡闹呢?” “没胡闹。”祝杰稍作顶撞,如果薛业见过高一时候的自己,一定会讨厌那个把姥爷的嘱咐当圣旨听的傻逼祝杰,“怕我爸打祝墨,过来看看。” “祝墨……”老人点了点头,“祝振海确实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就是薛业吧?” 薛业正在挠脸,带着一脸小丑似的红疹子:“您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和我们小杰认识多久,我就认识你多久了。”老人的笑容不带杀伤性,像看着小病患,“有一次,我给小杰打电话,是你接的。” 我操,陶文昌和张钊傻了,祝杰在他姥爷面前竟然会好好回答问题。带着惊愕,陶文昌看向了祝墨,再联想老人的话,一个预感又在酝酿。 祝墨可能不是祝杰的亲妹妹,俩人同父异母的。 “啊?您怎么知道?”薛业后悔昨晚贪酒喝,应该戴上口罩。 第一次见杰哥家里人,自己太丑了。 “我当然知道,我们小杰用东西很独,他的手机不会交给别人。你还约他高考之后在校门口等。”老人看向外孙,目光一如既往的肯定,“胡闹够了就跟我回去,再发展下去对病情不好。” “病情?”薛业顿时慌了,“杰哥他什么病啊?” 祝杰闭着嘴,绷紧的面孔扭向外侧。 “干,祝杰有病啊?”张钊突然后悔,自己跟一个病人打了好几年,这不是欺负弱小了嘛。 “他的病是精神方面的,和你不一样。”老人看着戴运动发箍的男生,又看薛业,“和他倒是一样。这是一种由……” “我是同性恋。”祝杰先一步说。 老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戳:“小杰!” “我真是同性恋。”祝杰又说,他怕姥爷把演讲那套搬出来讲,什么世界毒瘤、不该存在,怕那些难听的字眼把薛业伤了。 “你不是。”老人执拗地纠正他,“同性恋是精神类疾病,可以治,你是患者。” 同性恋是疾病?可以治?薛业左右地看:“患者,什么患者啊?” 老人满脸都是皱纹,唯独那双眼睛里的光不灭:“我是范万国,是治疗性取向障碍偏差的专家,北京市,包括六院,将近一半的精神科专家是我带出来的。因为你的干扰,我们小杰从假性同性恋,变成了真性同性恋患者。” 薛业摇头,红疹在冷风里吹过肿得厉害:“我不是干扰他啊,我……” “你知道我们小杰,好好一个运动员,为什么被禁赛吗?”范万国问。 薛业摇头,又点头:“校外打架,我没干扰杰哥。” 老人笑,笑他的无知:“校外打架?他和教官打架,祝振海都能抹平。他为了你,和家里人吵架了,不接受治疗才会禁赛。你再干扰他,我们小杰怕是没机会上赛场了。” 是因为自己?校外打架也是假的?薛业向旁边求证:“杰哥?” “那也是祝杰他自己乐意,和别人没关系。”陶文昌较着劲说,这老人有点意思,几句话把祝杰压服了,一口黑锅扔给了薛业。薛业那点可怜的、还不如墨墨的情商,不得自责致死啊? “同性恋就是胡闹。”范万国拍了拍薛业的肩,“如果你有治疗意愿,也可以来找我,不要再干扰我们小杰。” “我插句话啊,您是不是……脑子有点那个?”张钊大咧咧地问,“您是臆想症吧?” 第91章很乖 范万国严肃的表情露出匪夷所思,从医四十八载,还是头一回被当作臆想症。 “同性恋是精神病,这句话您敢上同性恋能结婚的国家说吗?”张钊也匪夷所思,“您怎么这么逗呢?” “小孩子说话不要太狂。”范万国稳如泰山,“97年之前,搞同性恋被街道举报是流氓罪,三年有期徒刑。” 张钊从不给长辈留情面:“那您现在举报我吧,我也是gay,我特别gay,我男朋友还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呢,我俩搞流氓罪。他特可爱,您不信我有照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5 “胡闹!”范万国将拐杖一杵,“我们小杰就是被你们这种同学给干扰了。” “您说干扰就干扰啊?”张钊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我还说祝杰干扰我呢,我高三才搞gay,他高一就和薛业gay上了,天天勾肩搭背辣我眼睛,出双入对影响学习环境,我视力下降和学习成绩不行都是他俩干扰的。” 陶文昌开始望天,嘴角猛抽憋着一个爆笑。钊哥就是钊哥,只要他没有脑子,谁也别想忽悠他。 “现在2019年了,复古老爷爷,这么多国家都能同性结婚,您还非说同性恋是病。”张钊又加上一句,“您说您是不是撒癔症?” “臆想这种状况,我打过交道的病例上万,2001年以前找我治疗同性恋病的病人连夜排队,连一个专家号都挂不上。”范万国敲了敲拐杖,“你们都是受文化荼毒的影响,我们老一辈的专家都是为你们好。” 张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我是被荼毒了,可我高兴啊。再说又不影响我跑步,带校队追小偷能把小偷追吐了,这还是先让他跑了1分钟呢。” “我们小杰不一样,他将来要当职业运动员。”范万国一眼盯住满脸起疹子的薛业,“现在他档案里多了一项禁赛记录。” 薛业正在挠脖子的手指一停,眼睛只敢看地面,分秒的流逝变成一把刀,过去一秒,折磨他一秒。 范万国又开口,本着不把患者说哭就不罢休的态度:“薛业,你说,是不是你把小杰逼进死胡同里了?” “不是他逼我的。”祝杰马上说,他现在烦死家庭争吵,就想找个安静的屋子,享受自己能独立做主的空间,“我……” “他自己愿意,您外孙什么脾气您不知道啊?”陶文昌马上接话,“薛业可不敢逼他出柜,可能是祝杰非要逼他搞gay……再说,禁他比赛的人是他爸爸,他当不了职业运动员,不赖别人吧?” 薛业低着头,像个被活逮的尴尬小偷。 “你们都是胡闹。”范万国拿出范教授的做派来,“小杰,你跟我走,以后你俩把联系断了。” 把联系断了?薛业愣在原地,过载的信息量一时无法消化。什么叫自己的干扰?因为自己,杰哥从直变弯了?他被铺天盖地的疑问震住,直到杰哥的身体和他擦肩。 “杰哥!”薛业拼尽全力扣住了他的肩。 “祝杰!”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大声骂他,“祝杰你他妈清醒一点,他说你有病你就有病啊!” “是啊,我没觉得自己有病啊。”张钊说大实话,“你现在要是跟他走了才是神经病。” 薛业不说话,手紧紧扣着。他不信杰哥会走。 祝杰暂时没动,陶文昌生怕他跑了:“我告诉你祝杰,你现在走就等于和薛业分手,你可想明白!” 几秒钟的寂静,祝杰回过头,捏了捏薛业的手背。两只被训练磨成伤痕无数的手交叠在一起,高高凸棱的淡青色血管你争我赶,想要挣脱皮肤的桎梏,挣脱世俗的捆绑,连接成一条血管。 这么轻轻一捏薛业放下了手,后悔刚才冲动的怀疑。他们抬着脸对视,谁也不愿意再低头。 “先别联系,你们回家吧。”祝杰说,随后,他上了姥爷的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哥哥怎么又走了。”祝墨开始闹腾,拉陶文昌,“你帮我把哥哥叫回来吧。” “这个啊……”陶文昌吓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渣男祝杰说甩就甩了薛业,薛业肯定会把自己捶死。 前提是他不崩溃,还有力气。 “喂,你没事吧?”张钊先问。祝杰又来这套,高考后也是这么无情无义。 “没事啊。”薛业挠了挠红色的下巴,“先回家吧,我下午还有理疗。” 妈啊,这不是崩溃,这是疯了。陶文昌使劲地搂了他一把:“你别强撑着,祝杰是间歇性出毛病,曲线波动,实在……实在不行,哥们儿现在打车找他去,逼他把这事说清楚。叫昌哥就罩你。” “你有病吧陶文昌。”薛业推开了他,“杰哥不会和我分的,他说过,我俩不分。你他妈上一边曲线波动去,别烦我。” “真的?”陶文昌的心情开始波动,“幸好你了解祝杰。” 薛业很快地笑了,这才是他,怀揣着莫名其妙的坚信就敢屁颠颠追着杰哥跑三年:“我不了解杰哥,只是信他,他说不分就不会跟我分,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让我回家,我就回家等着他。” “可以,兄弟小看你。”陶文昌很佩服。不过祝杰到底为了什么非要跟着姥爷回去?3月初春季校联赛开始报名,他和家里闹这么僵,铁定没法上。 人都走干净了,赵雪划拉着碎杯子,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严重的失眠让她颧骨明显,原本细长的脸瘦得可怕,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好像包不住她的牙。 祝振海坐在一旁,和刚认识的时候没太大变化,端正的面相,顶天立地,工作或运动认真起来的时候,让她格外着迷。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赵雪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祝振海对女人,有格外的忍让和照顾,谈情说爱的时候也很温柔。相识那年小杰6岁,结婚时小杰已经8岁了,他让孩子叫自己妈妈。 小杰脾气不好,和自己顶嘴,他会逼着孩子道歉。和他顶撞,他却一笑了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6 父子俩,男人之间,没必要道歉。女人才需要道歉,因为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这种对女人格外照顾的背后,是祝振海对性别的区别对待。他不支持女运动员练散打,因为女运动员容易受伤,他会把任务艰巨的工作交给男职员,因为女职员情绪脆弱。 儿子带着女儿跑了,祝振海不允许自己去找,去报警,他怕事情闹大,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同性恋的运动员儿子。 赵雪疲惫地坐下来,一副站累了的样子。什么都不想做,以往的爱好也提不起兴趣,连笑都觉得累。每一天都非常累,明明什么都没干,精力就耗尽了。她用不断给自己洗脑的方式,对儿子好,甚至在儿子刚患病的时候,许多治疗方案都是她出的。 可是他怎么就看不到父母的苦心,非要喜欢男生呢? 为什么儿子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儿子就是不痊愈呢? 生活没有快乐。从产前抑郁症开始,赵雪已经不懂快乐的意义。她快乐过,因为女儿的降生,但那些快乐被小杰的病,自己的病,带走了。 不想动,人生没有意义,自己一无是处。产后抑郁症,每一天如何活下去都要靠找理由,简单的家务对她都是翻山越岭。她靠药物撑着自己,照顾女儿,关注儿子的病情。 她付出这么多,小杰不仅没有康复,反而加重。自己照顾墨墨有心无力,让孩子摔在楼梯上,后脑勺一个大包。 “你干什么?赵雪?赵雪!”祝振海看她拖着扫把朝玄关去。这个背影,不像平时他认识的赵雪,“当心!” 赵雪凄厉地尖叫一声,太凄厉以至于听不出是男还是女,像一块木头因为过度弯曲瞬间绷断。她把佛像砸了,天眼原石碎落了一地,随之碎掉的,还有她卑微的爱情。 薛业带着他们回到出租屋,比起担心杰哥,他更担心祝墨。 “饿不饿?”他打开餐盒,“杰哥买的,中午还是热的,现在凉了。” 祝墨用手指碰了碰,怯怯地重复着:“凉了,小蛋饺凉了。” “是凉了。”薛业不太会哄小孩,蹲下问,“热一下再吃?” 祝墨说了一声好,等薛业站起来,她又说了一声谢谢哥哥。等薛业回过身,陶文昌和张钊愣在桌边,看着两个相框不敢吱声。 “这个……先盖上吧。”薛业把相框反扣,“小孩看见不好,我去热饭,你们吃不吃?” 陶文昌的心情可谓百转千回,张钊留在客厅陪祝墨,他跟进厨房帮忙。一居室不大,厨房很小,也不是很干净。地上的外卖餐盒还没收拾,每个角落都透着生机和烟火,告诉外人,在这间屋子里,有一对刚成年不久的小情侣很认真地过日子。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陶文昌帮忙刷碗。 薛业洗干净手,甩甩,低音变得更低:“暑假。” “暑假……”陶文昌纵然聪明,也不会安慰突然得知的噩耗,“不会和你受伤有关系吧?” 薛业点了点头,拽出两大包挂面:“你和张钊一人一挂够吗?” “显然不够,再添一倍。”陶文昌把筷子洗完。他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同学,可是又不问了。薛业和祝杰一样,没朋友,跟谁都走不近。 出了这种事,他能和谁说?就算有,他那个凶悍的脾气也未必开口。 “咳……这么大的事,祝杰知道了吗?”陶文昌把筷子递过去。 薛业转身拿鸡蛋,快速打入汤锅,面汤浮起一层白色:“嗯,刚知道,我没想瞒着杰哥。昨天我从家里跑回来,没想到杰哥也回来了,我俩刚好撞上。他说他不回家是禁赛闹翻了,原来也是瞒着我。” “你见过祝杰爸妈吗?”陶文昌想起那个女人,“祝杰的妈妈状态不好,像抑郁症。祝杰和他爸爸,已经动手了。” “那他完了,他完了。”薛业不带犹豫,“就算他是杰哥的爸爸,他把杰哥打了也不行,找机会捶飞他。” “你还真是谁都敢捶。”陶文昌猜他真敢,“祝杰的姥爷,那个什么万国的,说你的话别往心里去啊。” 薛业突然开始看他,两只拳头攥到失去血色,他的小臂在持续发力,肌肉在表皮下活动,血管从手背往大臂走,在陶文昌的眼皮底下,凸得那么明显。 “我不往心里去,杰哥说了,不是我逼他。”薛业微垂着头,“我只是觉得,杰哥有许多话没说清楚。他走的时候,我不难过,因为我知道杰哥不会甩了我。我他妈就是着急。” “那你打算怎么办?”陶文昌递他一杯水。 薛业咕咚咚喝下半杯,运动员习惯忍耐,磨着性子度过身体的平台期和瓶颈。 “等杰哥回来跟我解释。陶文昌,我薛业……别的本事没有,等杰哥,我太习惯了。”薛业捞出两大碗面,淋上香油和芝麻酱,各铺上两颗溏心蛋,“尝尝我手艺,杰哥说特别好吃。” 特别好吃?陶文昌尝过一口,和张钊同一个反应,拼命撒盐:“祝杰的味蕾可能有毛病。” “以前我以为大宝贝儿的厨艺是人间垫底,我错了,回去自己找个搓衣板跪着。”张钊说,话音未落有人敲门,薛业去开,扑进来一个瘦弱的男生。 鼻尖通红,明显是路上哭过。 “你怎么来了啊?外面冷。”苏晓原,薛业赶紧给他拉椅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7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啊。”苏晓原全知道了,张跑跑发微信告诉他,他还以为是恶作剧玩笑。 “没事。”薛业对着苏晓原绽放笑意,“这是杰哥租的房,我俩住,陶文昌坐的沙发是床,晚上我和杰哥一起睡。哦……对,你来过,我给忘了。” “我坐的沙发,是你俩的床?”陶文昌端着碗,缓缓抬起屁股,站直。 这俩人在宿舍什么样他可清楚,沙发床肯定和案发现场差不多,不能坐,不能坐。 苏晓原搓了搓耳朵,千言万语写在脸上:“你真没事啊?” “没事,我真没事。”薛业受不了别人的过度担心,“我又不是娇气包,你们下午帮我看着祝墨,我去理疗,6点回家。” “你去吧,我给你看着。”苏晓原有点意外,但这就是薛业,强得让他心疼。 “干,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张钊胸口里酸不溜秋,“薛业,你别以为我会可怜祝杰,等他回来,我俩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但是我有一说一。”陶文昌实在受不了白面条了,放下筷子,“薛业,你丫做饭是真难吃。” 薛业拧着眉头,想骂人,他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家里变热闹,多了好几个朋友指手画脚。但他会习惯的,前提是张钊和杰哥千万别打起来。 敢打杰哥,他就捶飞。 祝杰跟着姥爷回到诊疗所,先去3层熟悉的注射室里眯了一小觉。一睁眼,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正前方的液晶电视在闪。 “同性恋,可以说对社会的危害非常之大。首先,它不正常,它是颠覆道德伦理和社会公德的思想。男人和男人好……” 祝杰盯着看,还是老一套。 他完全可以背下来。 神经病理论。祝杰渴了,开始翻腾小冰箱。 范万国从监视器里看到外孙醒了:“快!”他支使身旁的男护士,“孩子醒了,把饭菜重新热一热。” 冰箱里只有水,祝杰腋下微微发汗,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和祝振海打了一架。 不用再争辩,而是痛快地争个你死我活,感觉有点爽啊。但祝杰也清楚,祝振海没有使出全力。 他如果全力以赴肯定两败俱伤。自己不能再受伤了,祝杰干掉整一瓶的水,自己受伤,薛业会哭的。虽然他一哭好看死了。 想起薛业,祝杰变回高中男生,想看看手机里存的照片和微信记录,听他的声音。才想起来手机又被没收了。 再一次断联。 不过这一回祝杰不再担心了,薛业暂时可能不理解,但他永远信自己,一定在家等着,和祝墨一起。 很乖。 第92章妈妈 电视里的演讲没完没了,祝杰闲的没事干,拆了一个遥控器研究。 薛业的那个医用护腰,他也很想暴力拆,把整条腰从钢骨里剥出来。 研究完遥控器,再一块块安回去,最后放电池,没想到竟然还能用。男护士推着病房专用的小推车,姥爷在后面,微微驼背,面对自己的时候眼神很慈祥。 “饿了吧?”范万国亲手支好桌子,“你是运动员,吃菜挑剔,姥爷亲手做的菜,小时候你爱吃的。” “嗯。”祝杰也不客气,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往下压了压,满满当当地吃。 范万国又给他倒温水,语气半责怪半疼爱:“说你多少次,冰箱里的东西不要拿出来就喝,人的身体就是个暖炉,你给它浇灭,年纪大了才知道后悔。” “嗯。”祝杰说,开始很认真地吃饭。 再没有什么事值得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慢慢吃,别着急。”范万国看了看旁边,“这位是陈启,我学生的学生,你叫他小陈吧。以后他负责照顾你和治疗,赵雪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是抑郁症复发。” “她这几年就没好吧?”祝杰问,再看陈启,与自己相当的身高,像是姥爷特意为自己找的看守。 范万国感慨万千:“赵雪啊,对你不错,你不要总是不接受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8 “没不接受。”祝杰实话实说,温水一口气干了,“不接受她,不会开口叫妈。” “她啊,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但也很用心呐。”范万国已经年迈,可中气十足,“她在我手底下干了十几年,当个护士长真是勉强,脑子太笨,不会变通。其实她和你爸爸互有好感的时候我不支持,没想到,他俩谈得来。” 老人摇着头,外孙一边吃饭一边听,陈启眼中,这一幕再温暖不过。 “可是你爸爸那个人,也很要强,他那个位子没有真本事,谁也坐不稳。”范万国话题一变,“他和赵雪结婚那年,要求她对你必须视如己出。而且暂时不要孩子,生怕你被冷落。” “冷落?”祝杰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俩还是冷着我吧。” “说话不许没大没小,他们是为你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等你将来结婚生子,就理解我和你爸爸的苦心了。”范万国眯起眼,“当了这么多年的教授,再熬几年,四世同堂。” 祝杰把碗重重一放,没错,姥爷是桃李天下的范教授,从事抑郁症和精神障碍的临床科研。他的领域就是精神疾病,从神经衰弱到臆想症,甚至精神分裂,无数病例得到了医治。他和他的学生们,保住了数不清的家庭。 祝杰的心情和声音同样沉:“吃饱了,我想见我妈。” “你妈她挺好的。”范万国说。 “不放心。”祝杰不兜圈子。这时,窗外有几声发动机打火的声音,还有几声道谢,几声慢走。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家长带孩子来矫正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满意而归。 范万国默不作声,朝陈启看过去:“先把这段时间的药补上,打一瓶点滴再去看她。” 祝杰摆弄着塑料筷子,陈启站起来,操作熟练的程度一看就是姥爷专门培养给自己的护士。打了几年的点滴,吃了几年的药,不差这一瓶。最后几瓶,很快清零。 “打。”他伸出胳膊,主动将短袖挽上肩峰。 下午,薛业做完理疗,回家,三个男生还在,谁都没走。倒是祝墨睡着了。 “你们走吧,外头冷。”薛业从书包里扯出一袋薯片,给苏晓原,“你爱吃,路上买的。” 张钊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在祝杰家里过大年初一。“你一个人真行啊?” “我不行,晓原今晚别走了,住我家陪我行吗?”薛业反问。 “那必然不行,既然你这么坚强无畏,我们就告辞了。”张钊立马推辞,祝杰可说过,大宝贝儿搂过薛业,这后院要是着火了,自己是先揍祝杰还是先揍薛业啊。 “你真没事?”陶文昌再问了一遍,薛业家里已经没有人了,祝杰家里又闹惊涛骇浪,别一下子给薛业拍死了。 薛业被问烦了,自己真没事,怎么就没人信。“有事,我困,吃了脱敏药就想睡觉。你们先回去吧,马上冬训,真有什么事我打电话叫你们。” “你真没事啊?”苏晓原像个复读机。 “唉……”薛业对他发不出脾气,“我真没事,杰哥不可能和我分,我等他回来。杰哥说过,我有家,他不会骗我的。” 苏晓原眼眶又热了,连忙低下头:“你别逞强,有什么事赶紧打电话……其实,我可以留下陪你,要不我……” “对,他可以留下陪你。”张钊语气很横,“他要是留下我也留下,我俩一起打地铺,陪你呦。” 薛业忍了又忍:“你赶紧滚。” “滚滚,我马上滚,就是吧……”张钊看向大衣架,一边说话,一边抖腿,“你能借我和昌子两件羽绒服吗?我俩短袖,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冻死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 薛业回头看着苏晓原,满心疑问。这么可可爱爱的人怎么会喜欢张钊? 不一会儿,三个人可算走了,顺走两件长袖防风服。薛业终于可以坐下休息,很累,拿出一盒方便面,打算热水泡一碗。 水壶开始吹哨,薛业端着碗过去,突然又放下了。 杰哥不让自己吃方便面,不让自己凑活。薛业在厨房里找一找,开火煮了5个鸡蛋。 两颗蛋黄,五个鸡蛋白,再和方便面一起吃,杰哥兴许就不说了。薛业像犯了罪,揣着做坏事的心情吃完面条,洗漱,爬上沙发床,闭目养神。 精神类疾病,患者,治疗,干扰……神他妈精神类疾病,薛业怎么想怎么愤怒,只恨自己嘴笨,被杰哥的姥爷连环质问,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现在倒是全想明白了,后悔没有当场怼他几句。自己怎么就干扰杰哥了?自己是给杰哥拎包的。 旁边的小孩动了动腿,薛业把眼睁开:“睡醒了?” 祝墨醒了有一会儿,大人不动,她也不敢动。“哥哥们都走了啊,家里都没有人了……” “他们离得近,随时能来。”薛业随口胡编,惦记着杰哥,别人眼里他是野逼,随时干架,人品不行,他眼里,杰哥又酷又帅,对自己好,高一军训替自己出头,把自己从护旗手的仪仗队里踹出去。别人都以为是祝杰欺负新生,其实是薛业自己偷偷说的,不想被教官们板军姿。 “你饿不饿?”他问祝墨。祝墨的眼珠很黑,似曾相识,和她哥哥很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9 “不饿,昌子哥哥给我买吃的。”祝墨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是害怕的,但又有超出年龄的淡定,“薛业哥哥我告诉你哦,爸爸妈妈吵架,我妈妈病了。” 薛业的心一刹那觉出疼了。我妈妈病了,这话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特别让人难受。 “妈妈病了。”祝墨慢慢地说,“她吃药,等妈妈病好了,我们把她也接过来吧。等爸爸不生气了,我们再把爸爸接过来。” 杰哥的爸爸妈妈?薛业的心又突然间虚了。姥爷的态度,想必就是杰哥家里的态度。他们眼里,自己是干扰杰哥的神经病。 开家长会的时候,薛业见过杰哥爸爸,又高又威严,眼神也不善。估计自己在他眼里不仅是神经病,还是狐狸精。 “薛业哥哥。”祝墨终于忍不住了,鼻头脏脏的,没有人给她洗脸,“我哥哥去哪里了啊,我想要哥哥回家。我想和爸爸妈妈,哥哥和你,咱们一起住。” “杰哥他啊……”薛业帮她擦脸,“杰哥他去办事。” “哦……”祝墨向他倾身,“我想哥哥,想妈妈,也想爸爸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薛业没有马上回答,杰哥为了自己和家里开战,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咳咳。”他郑重其事地教育祝墨,“我跟你说,我和杰哥是谈恋爱的关系,你现在可能不懂,反正就是杰哥喜欢我,我也特别喜欢他。杰哥坠好。” 祝墨眼睛里亮亮的,看上去很开心。“杰哥坠好,杰哥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嗯,所以咱们不能不信他。”薛业眼睛也是亮的,“杰哥和我不分,他说话算数,从不骗我。除了高二有一次历史月考……算了,这个先不提,总之咱们要信他。” “信杰哥。”祝墨在沙发床上蹦了起来。 “对,信杰哥。肚子饿不饿?要是饿了,我给你下香油面,杰哥的最爱。” “杰哥的最爱,我也最爱。”祝墨跳下矮矮的床朝厨房跑,薛业跟在后面。杰哥让他回家等着,那他就等着。如果同性恋是病,他就是病入膏肓,不用救了。 将近晚上11点第一瓶点滴液才打干净。祝杰自己拔了针头,留下留置针,草草地贴住入针口。 “你和我姥爷说,我要看我妈。”祝杰告诉陈启。 陈启并不多话,也有可能是姥爷交代过不用交流。他出去没多会儿就回来了:“范教授说可以。” 祝杰跟着他走出点滴室,路过许多间病房。里面有暂时住院的患者,年龄不大,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孔。片刻后,他们来到最严密的一间观察室隔间,换无菌外衣,穿鞋套,双手简单消毒。 进去之后,是一张病床和随时关注血氧、血压、心率的仪器,再旁边,是呼吸机、雾化机、吸痰器、点滴泵。范万国也穿无菌衣,怀里抱着一个算不上正常的人,小声叮嘱特护护士给女儿换尿管,保持她皮肤干燥,不要生褥疮。 怀里的,是祝杰的妈妈,范姗姗。 “来了?”范万国协助护士换管,“前阵子你妈妈用尿垫,我怕换的不及时,才上了导尿管。这个疼啊,过阵子还是用回尿垫吧。” 祝杰动动嘴唇,没有声音。但他的口型是叫了一声妈。 植物人,躺了14年,一次次濒临死亡都是姥爷救回来的,甚至亲口吸痰。几年前不小心感冒,抵抗力差,变成肺炎,能用的顶级抗生素都用过了,从此这个病房开始隔菌。再感冒一次,再感染耐药菌,没有抗生素能救她。 双腿肌肉萎缩严重。眼窝凹陷,光头,但是从发根的边际能看出来,她有一个美人尖。 “我来。”祝杰往前走了一步。他从前很怕睡觉,一闭眼就是亲生母亲当着自己的面跳楼。可后来,只有在变成植物人的妈妈身边,他睡得最香。 再后来,遇见了薛业,不管多困,祝杰都想爬到薛业身边去,枕着他睡一觉。 “你抱不动,别看她没有意识,还挺沉的,因为她使不上劲儿。”范万国将她轻轻放下,脸色变了几变,像跟谁有仇,“看见没有,这就是她不治疗的后果,你妈妈要是不搞同性恋,就不会和你爸爸离婚,也不会被这个病逼得跳了楼。” “同性恋是世界毒瘤,你看着你妈躺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帮大家捋一下时间表: 范姗姗躺了14年,是杰崽5岁时跳楼,出事前已经离婚。赵雪和祝振海,在杰崽6岁时相识,8岁时结婚,不是婚外情。 第93章复制 祝杰听着,时间在他身上开始退行,一瞬间回到5岁,亲眼看着床上的女人变成一只向往自由的鸟,毫不犹豫地翻下了阳台。 真是不带半点犹豫,连回头看自己最后一眼都没有。哪怕到了现在,祝杰也不敢让薛业和祝墨去阳台,站在落地窗的边上,他都想把他们拽回来。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你爸爸离婚。”范万国叹气一声,“都是同性恋害的,我没看住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0 病房里有5个人,陈启、姥爷、特护,还有祝杰自己,围着最重要的那一个。 “我妈最近怎么样?”祝杰问特护。 “挺安静的,指标也不错。”特护是个男护士,因为长期卧床的病人需要半小时翻一次身,需要上下午各两个小时的按摩。 双腿肌肉是萎缩了,可人养得圆圆胖胖,是一种长年鼻刺、胃造瘘打入全营养液的虚胖,很沉,女特护抱不起来。 祝杰抱过一次,帮着姥爷给妈妈换防褥疮的空气床垫。 卧床14年,只生过一次褥疮,小小的一块。后来祝杰不敢再抱,生怕一使劲把人摔下去。 那块褥疮,特别的小,但是特别的红,用了造价昂贵的人造皮肤愈合贴,8个小时就要扔掉。 “你要是再不回头,就和你妈一个下场。”范万国摘下了口罩,满脸是汗,“你妈妈就是被同性恋女人害的!” 妈妈是被同性恋女人害的。祝杰想过去摸摸她的手,不敢,和赵雪完全不一样的手,养得很圆润,连指节纹都快看不见了。 “你说,同性恋是不是世界毒瘤?”范万国痛苦万分,不是装出来的。 自己在矫正意识偏差的精神疾病领域奋斗一辈子,可精神病害惨了他的爱女,又要害自己的外孙。 “她和我爸过日子,没一天开心的。”祝杰的声音不大,第一次,在姥爷质问的时候反驳他。 “那是她不想和你爸好好过日子,结婚之后还在外面胡闹!”范万国一怔,“这些话,是不是那个薛业教你说的?” “不关他的事。”祝杰沉稳的嗓音开始波动,让范万国吃惊。因为这个薛业,外孙和自己置上气了。 祝杰的脸色像飘了一片乌云:“我妈离婚之前,没有一天不和我爸吵架。赵雪和我爸才叫过日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俩什么问题都没有!” “是你妈妈不想跟祝振海好好过日子!”范万国再一次强调,“从结婚前开始……她都生了你了,还和那个女人联系!” 接下来的一大段训话祝杰也能背下来,从爸妈怎么相识、祝振海如何用心追求,到自己的妈妈如何不知好歹,最后还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分了手,结了婚。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可祝杰人生中的前几年,每天都是在爸妈的争吵声里过的。 印象最深的是祝振海那句,姗姗,你的心根本不在这个家里。 那妈妈的心在谁那里?祝杰不清楚。 父母吵架,心底产生的无助感始终困扰着祝杰,他曾经认为爸妈感情不好是因为自己。有时候,妈妈会消失好多天,爸爸工作上升期,他们的冷战蔓延到祝杰面前,一冷就是好几年。 自己就在冷暴力的环境下长大了,还以为这些错都是自己造成的,只要听话,不吵,不闹,不发出声音,这个家就可以安安静静,再没有人吵架。 慢慢的,祝杰开始在意爸妈的脸色,在意每个人的看法,当一个懂事的乖儿子,哄他们开心。 没用,5岁的时候还是离婚了,没多久,妈妈跳楼。也就是从那天起,祝杰才知道爸妈感情不和,与自己没有半分的关系。 因为妈妈在外面有个情人,一个女的。是同性恋病害她跳楼,害他们离婚,害自己没了家,他恨死同性恋了。姥爷说的对,同性恋是世界的毒瘤,都该去死。 再也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又过了几年,爸爸再婚,赵雪代替妈妈住进家里。她和祝振海不吵架,他们是喜欢对方的,一起做饭、吃饭、陪自己看电视,帮自己找游泳教练。可他们越好,祝杰就越恨,不到10岁的孩子已经装满了仇恨,强烈地、真实地恨着这个世界。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喜欢他。 “你好好想想吧,这几天先把治疗补上。”范万国又嘱咐特护注意事项,把祝杰留在病房里。 让他从小就看着,搞同性恋的人怎么把自己作死的,唉。 片刻沉默,祝杰朝陈启说:“我姥爷让你监视我吧?用不着,我妈在这里躺着呢。” 躺在这里的植物人就是拴住祝杰的锁链,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来。 陈启不摇头也不点头。 “烟瘾犯了,你要监视我就跟着来。”祝杰到除菌室脱外罩,走到窗台试着推了一把,封上了。 只能去洗手间抽。点烟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范教授说你是运动员,不能抽烟。”陈启停在几步之外。 “再抽几次,回去和男朋友一起戒。”祝杰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抽不抽?” 陈启很规范地拒绝了:“这里是医护场所,按理说整栋楼都是禁烟区。范教授他……” “我姥爷那套理论,你信么?”祝杰突然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1 陈启又一次闭了嘴,换成研究员一样的眼神。仍旧不摇头也不点头。 祝杰吐出一个烟圈,自己抽烟不好看,烟圈也吐不圆,薛业抽得很漂亮,烟头嘬得一亮一亮的。可是再好看也不行,回家之后逼他戒了。 “我妈生我那年,刚好是同性恋去病化闹得最凶的几年。”祝杰说,一个烟圈越散越淡,“姥爷以前跟我说,那些人都是受西方文化的荼毒,不管教不治疗,很快会有地方允许他们结婚,胡闹。” 陈启打开一扇小窗,散烟味。 “姥爷家里,光是锦旗和感谢信,专门腾出一间屋子装的。”祝杰把脑袋低下去,纯黑的篮球鞋,薛业不喜欢黑色,他喜欢鲜艳的。 薛业有一条贴体的运动短裤,紫粉色的,特别短,只穿过一次就被自己没收了。 “范教授确实厉害。”陈启很严肃,“我是他学生的学生,不光是性取向障碍矫正,在治疗精神分裂、抑郁症和被害妄想这方面,你的姥爷拯救无数家庭。” “是,好多感谢信我看过,他救了那么多的人,把我妈给逼死了。”祝杰的声音冷漠又凶猛,“我妈是同性恋,所以他就怕我受影响,做检查那年我初三。” 陈启一愣,不过性意识萌芽的年龄一直在提前,已经提前到了12周岁。“结果呢?” “你应该知道那个检查吧?”祝杰叼着烟,简单的黑t恤,简单的牛仔裤。 “知道,大脑的兴奋区域无法骗人,这是科学。”陈启回答,“如果向你展示有同性性行为暗示的图片、文字、音效,再经过精密的扫描和思维判断,确实能判断一个人的性取向。” “嗯。”祝杰点头,“你告诉我,我是我妈遗传的么?” “严谨地说,有可能。”陈启身上还有博士生的样子,回答问题一板一眼,“8%到25%的测试基因突变在同性性行为变异里有重叠,男性女性之间部分重叠,也就是说,不分性别的遗传,且男女基因样品中发现的变异不完全一样。” 祝杰眯着眼:“听不懂。” 陈启突然笑了:“确实存在基因根源,相关变量中有32.4%来自基因,但基因不构成全部原因,这也是我研究的重点课题,人类是否生下来都是双性恋,但受环境把控的影响。范教授带你做检查,是有科学依据的。你是检查完才知道自己的取向?” 祝杰摇头,从来没有人和他好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喜欢男生。“检查前一年,我有感觉,对男生感兴趣。但是我觉得自己很恶心,也很怕。怕同性恋会害死我,也怕姥爷失望,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祝杰把烟掐断。 陈启不问了,这样的孩子,大多都是天性温柔且敏感,但丰富的情感强化了他接收到的情绪,一不小心就会走上范姗姗的老路。 “那么,范教授的治疗对你一点用也没有?” “没有。”祝杰把手伸向窗外,风是冷的,薛业这时候已经睡了吧,晚饭绝对是吃方便面凑活了一顿,“高一那年,我其实应该死了,比我妈惨烈。慎重地考虑怎么死,第一个就排除了跳楼,怕摔不死,摔成我妈那样,没有尊严地继续活着。” 陈启开始防着他,防着他做自残的事。“不应该啊,我看过你的治疗记录,一直在好转。包括你的脑部扫描和行为矫正,还交过女朋友。” “行为矫正就是打压性欲,结果越压越压不住,女朋友……装的。我不装,他和我爸给我转学。”祝杰随手关上了窗,“治疗我配合,但是这几天每天都要见我妈。” 说完,祝杰洗了洗手,重新回到除菌室。再踏进隔离病房,床上的女人永远安静。 刚变成植物人的时候,妈妈的眼睛是全部闭上的,后来慢慢开始有一条缝。祝杰以为她快醒了,后来才知道,长期昏迷的病人会有这样的现象,不可能醒了。 可他总觉得,她什么都知道,每次自己在床边上趴着眯一会儿觉,检测仪上的心率都会快一些。 祝杰让特护去休息,坐下来,握了一下那只手。他忘了妈妈原本的长相,却记得妈妈唱歌非常难听,五音不全,还总是喜欢唱。 “妈,小业终于是我男朋友了。” “妈,小业他爸妈没了。” 2月10号,体院的冬训正式开始,陶文昌提前做好一组热身,等白队集合。祝杰这几天犹如人间蒸发,说不联系就真不联系,半个字都不给薛业发。 能和他谈恋爱的人,全球也只有薛业。陶文昌快急死了,可薛业不仅不着急,每天按时理疗、复健,抱着祝墨去买菜、做饭,还让他上家里去蹭饭。 香油白面,巨难吃。家里也不敢乱碰,谁知道哪个角落就留下俩人爱的痕迹了呢? 可是祝杰到底干嘛去了?这么多天还不回来……正想着,田径场的入口出现一道竖直的纯黑。 高高的个子,黑色t恤和篮球短裤过膝,黑色的篮球鞋,还有那个永远不变的黑色运动包。陶文昌心里一激动,祝杰回来了?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他感慨地骂着,刚要开口,心里彻底一凉。 薛业。进了田径场的入口,正对田赛一队的训练队伍,隔着5道橙色跑道,每个人都在看薛业。但陶文昌相信,刚才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把薛业错认成了祝杰。 他挎着祝杰的巨大运动包,独自走向助跑道,找了个没人放东西的角落坐下,开始调试护踝。 “那是薛业?”白洋差点叫错人,“我还以为是祝杰呢。怎么,他来练跳远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2 “不是。”陶文昌咬着牙,他才不是要跳远。果真薛业从他杰哥的包里拿出一双订制跑鞋,黑色带红道。 祝杰打比赛用的战鞋。 他换上了,然后原地小跳开始热身,慢慢走向白色的起跑线。他把手机放在原地,应该是开了定时器,弯下腰,双手触地,大腿顶起,目视前方,跃出去,跑成一道黑色的侧影。 “我靠,可以啊。”白洋赞叹,仿佛又看到那个叱咤风云的跳远高手,“薛业对径赛也挺熟练。” “因为他跟着祝杰跑了三年中长跑。”陶文昌说,看薛业只跑400米,开始加速,冲刺。 冲刺一刹那,微展臂,和祝杰一模一样的姿势,不看发型,简直就是一个人。双头蛇其中一条暂时离开了,另一条开始复制。 白洋叼着一枚哨子:“速度可以,他怎么今天开始跑步了?” “让他跑吧。”陶文昌说。远处那道黑影在调整呼吸,热身完毕,以站立式起跑的姿势,重复地练着1500米中长跑。 薛业在练祝杰的项目。 陶文昌心头压了一千吨的重量。妈的,祝杰你他妈赶紧回来,再晚几天,薛业可能就要剃圆寸带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杰哥下一章就回来了,恋爱障碍扫清,杰业迎来开挂人生,爱情事业双丰收,小业背后的男人们犹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话说,大家同意小业剃圆寸吗? 本章回答了几个一直被追问的问题: 1,姥爷为什么会带杰崽做检查?因为同性恋的遗传性有科学依据(文章引用的数据,取自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发表于《科学》杂志的课题) 2,杰崽为什么会同意治疗?因为他曾经真的认为这是病,恐惧,憎恨,也想回去看妈妈。 3,杰崽的性格以后会变好吗?不会,他已经定型了,在建立三观和情感回应的年龄他完全没发育起来。 第94章情人节 体院的学生要冬训,宿舍寒假不封楼。薛业上午跑步,中午回来补觉,下午睡得正香被敲门声吵醒。 “412有人没有?” 薛业从衣服堆里支棱起来,摇晃着爬下床梯:“谁啊?” “隔壁屋的!”门外是一个男生,薛业不认识,刚下球场的装扮浑身是汗,“咱们学校南门有个快递取货点,知道吧?” 薛业摇了摇头。 “412有个快递,好几天没人取了,取货点的门卫说让你们宿舍派个人拿回来。”男生把话带到,钻进了隔壁的门。薛业还傻站着,如果不是因为太困一定把这人捶飞。 神他妈快递。他爬回上铺,拉好床帘,重新躺入一床衣服的怀抱。每一件都是黑色,从杰哥的衣橱里拿出来的。 衣服凌乱地铺满床褥,领口敞开,扣子、拉链全部解开,十几件运动服裹在薛业一个人的身上,像是给他造了一层茧。 有的领口是湿的。 杰哥什么时候回来……薛业睡不着了,干脆穿上羽绒服出去溜达。自从杰哥跟着姥爷走了,薛业就没有记日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也不知道今天多少号。反正冬训已经开始了,田径场上热火朝天,都在为3月份的报名做准备。 “怎么着,下午练不练?”陶文昌下场,一块吸汗的毛巾围在脖子上。 再多情的眼睛也没工夫乱瞄,太累了,竞技体育使人不撩妹。 “练,我醒醒,醒醒就练。”薛业面朝太阳开始光合作用,晒得不想睁眼,缓冲着没睡醒的大脑,“刚才,好像有个人找咱们宿舍,说南门有快递。” “呦,可能是我的。”陶文昌立马掏出手机,“不对,还在派送中呢。孔玉不在学校,不是你的就是祝杰的。” 薛业还愣着:“我没买。” 陶文昌从他包里顺薯片,趁薛业反应慢半拍再顺一片:“那就是祝杰的啊。” “杰哥的?”薛业瞳仁里的睡意朝眼白散开,慢慢清醒了,“哦,杰哥的,那我去取。” “帮昌哥带瓶红牛回来啊!”陶文昌吼着,薛业像一具飘着仙气的游魂朝他比了中指。 南校门的取货点,薛业对南北校区都不熟,又不爱问路,摸索很久才找到门卫。门卫留下他的身份证号和学生证件号,又打电话查了体院楼大一年级的宿舍登记簿,交给他一个又扁、又方的大纸盒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3 什么东西?薛业拿出家门钥匙,划开胶带徒手拆盒。不拆不要紧,里面的东西很眼熟。 michelcluizel,一整盒的巧克力。薛业瞪着礼盒包装和金箔蝴蝶结,如同瞪着一个素未谋面的情敌。 这人谁啊?连着三年给杰哥送巧克力也就算了,还追到大学来了? 知不知道杰哥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 是不是找捶飞? 薛业好酸,以前自己没资格问,现在不一样了他底气十足。包装盒拼好,按照发货方的电话打回去,一个甜甜的女孩子声音。 “喂!”薛业给自己打气,自己是杰哥男朋友,不怵,但是说完这一个字就进入语塞状态,“喂,喂,我……” “您好?”女孩子很热情,“春节期间不接受预订了,最快也要过了正月十五。” 预订?薛业站在风里,脑子反应不过来:“哦。” 哦完之后,他总得说点什么:“哦……春节快乐。” “春节……”那边明显也懵了,“快乐?您是哪位?” “我是……我是薛业。”薛业自报家门,杰哥每年在一中收巧克力,那她肯定也是一中的学生,“你是不是给祝杰送过三年巧克力?杰哥现在不单身了,不要再送了。还有,你以前送的michelcluizel,杰哥都给我吃了,不好吃。” “michelcluizel?”女孩缓了一下,“哦,查件是吧?您报个收件联系方式,我查一下。” 收件联系方式?这不对劲吧。薛业不假思索报出杰哥的手机号,那边安静了半分钟。“哦,您说的是祝先生啊,对,他是连续订过三年michelcluizel的情人节礼盒,今年的……这边显示已经签收了呢。” 薛业神色迷惑:“听不懂。” “是祝先生订的,已经签收了。这回礼盒包装破损了吗?因为是贵价礼盒,破损退款100块。” “贵价礼盒?”薛业终于有点懂了,“您是谁啊?” “我做奢侈品代购啊,这是我的工作号,老客户才有。要不您还是加我微信吧,微信下单打95折。” 祝杰在病房里醒来,吃过午饭,洗漱的时候发觉镜子里的圆寸长长了,问陈启要电推子。 “收拾一下头发,电推子又死不了人。”祝杰说。陈启这才去请示范教授,片刻后,带着一个电推子回来。 “你自己行吗?” “行。”祝杰接过,全身脱光,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收拾圆寸。发茬留非常短,硬得扎手,祝杰却游刃有余,理出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圆寸。 薛业总夸这个发型巨帅,帅么?祝杰掸掉肩头的发渣,从右耳上方斜飞着,剃了一道杠,转身去洗澡。 真没觉得圆寸带杠有多帅,但能把薛业迷住。 陈启按照教授的吩咐发营养素,祝杰这次却不接:“我想见我妈。” 又见?陈启直接带他去了隔离病房,教授的外孙比想象中配合得多,并不抗拒疗程。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天要见范姗姗。 祝杰又一次坐下来,眼睛露出从未出现过的情绪,不舍。 “妈。”他一开口,陈启和特护就退出病房。陷入深度昏迷的范姗姗始终安静,像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和现实再无关联。 她逃走了。 祝杰静静看了半小时,宽健的肩背在母亲面前像个小孩,和狂躁的运动员毫不沾边。“妈,躺着累么?” 范姗姗不回答,只有检测仪的声音,和通风管道常年保持恒温的运作声。 祝杰缄默不言,右手盖住妈妈14年没有做过家务的手,她的食指上还夹着血氧,姥爷很怕唯一的女儿稍有不测。 他把那个夹子摘下来,屏幕上的血氧数据消失。 “有时候我想,你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你躺在这屋一天,我就得回来,怕自己见不着你最后一面,也怕他们拔管。”祝杰说,但这只是猜测,姥爷不会拔了妈妈的管子。 “你躺在这屋,我都替你累了。”祝杰说,松开妈妈的手,抓住胃造瘘的引流管。 范姗姗仍旧躺在病床上,脸苍白,白得像化开一层霜,是长期不晒太阳捂白了的肤色,毫无健康可言。眼窝很深,给了儿子一双深邃的眼睛,鼻子和下巴,母子如出一辙。 “可我真的记不起来你什么样子。”祝杰看着她,像看陌生人,5岁之前的记忆是真是假俨然分不清,或许还有自己幻想出来的。 “妈,我必须要走,今天小业过生日。和姥爷一闹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这几天陪着你,以后可能就不会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4 祝杰下意识地捏紧引流管。“我真的替你累了。怪我么?你儿子是不是特自私?” 胃造瘘是直接伤口,只要拽下来,失去全营养液的供给和伤口感染可以把妈妈送走。曾经灰暗的记忆也一起被送走,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祝杰轻轻地捏着,十分努力地回忆,希望能回忆起一张清晰的脸。可是没有,他能记起来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手很用力,手背明显的凹陷是自己和自己在角力。 突然祝杰愤怒了,他仍旧捏着管却不动它,像忍受世界第一痛的三叉神经疼痛。他并不善良,想亲手结束母亲的生命换取和原生家庭的彻底分离,不舍、痛苦、执拗、仇恨,构成了他性格的每一面。 “我是不是特自私?”祝杰质问,挖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扔给一个植物人,“你不自私么?你凭什么不要我了?” 范姗姗躺着。 “我今天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你再也别想见着我。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那根引流管在他手里弯曲,几乎折成了直角,只要轻轻一拽。 可是最后祝杰松开了,他做不到,怔愣地看了范姗姗的脸许久。这不是他和姥爷、父亲之间的抗争,这是两个世界、几代人的抗争,不可能和解,只能决裂。 “妈,我真走了。小业爸妈没了,我不管你了,我以后要管他。”祝杰重新把血氧夹给她戴上。 他放下那只手,意识里有两股敌对的力量对撞。放下这只手他才可以去牵薛业。 除菌室门口,陈启察觉出不对劲:“你要去哪儿?” “走。”祝杰很平淡地告诉他,“我该回家了。” “范教授马上就到。”陈启拦在门口。正说着,范万国拄着拐杖到了,狠狠地戳一下地面,声音大到祝杰心脏紧缩。 “胡闹!”病房里有监视,范万国看出外孙在和女儿告别,“你这孩子为什么就不听话!为什么不明白我们的苦心!” “我是同性恋。”祝杰仍旧很平淡,“高一的时候喜欢上薛业,别治我了,治不好。” “能治!我说能就能!”范万国浑身战栗,“你不要和你妈一个脾气,以前你不是好了许多吗?你说还想试着交女朋友……” “假的,从没喜欢过女生。”祝杰朝陈启伸手,要他的手机,“姥爷,别治了,没用,一点用都没有。你治了我三年多,我还是喜欢薛业。” 范万国瞪大了眼睛。 “以后也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为了生孩子找女人。我看着我妈和我爸天天吵架就知道自己结婚的下场。” “小杰!” “逼死我妈的,不是她搞同性恋。”陈启不动,祝杰也不要手机了,“姥爷,你别治了,一点用都没有,你再厉害也治不好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病!” 范万国气得说不出话,只有拐杖噔噔噔敲着地面。陈启匆忙扶住他,给教授顺后背。 自己小看这个孩子了。陈启回忆着,原来祝杰根本不想和姥爷妥协,或者和解,他干的是多少人不敢干的,彻底脱离原生家庭。 太艰难了,多少事业有成的人都不敢干,他还是一个大学生怎么敢? “真的没用,别治了,我从来没变过。”祝杰慢慢地朝后退,看了一眼特护,又看了一眼陈启,“照顾好我姥爷,还有我妈。” 说完他转身开拔,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应该去的地方跑。心率在过速,耳洞里有脉搏声,他把所有缠绕他、纠缠他的过往全部扔了,换一个自由的身份,去找那个笑弯了眼睛叫他杰哥的男生。 薛业坐在南校区的某个休闲椅上,一块接一块剥巧克力。路边经过的女生抱着大捧玫瑰,他才记起来今天的日期。 2月14号,情人节。 又是情人节了啊。薛业把巧克力嚼碎,怀里还有一大盒。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也许高中三年,杰哥从没收过女生的巧克力,每年都是他花钱给自己买的。 专门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薛业又塞了一块,很苦,可是再苦他也吃。一来这是杰哥买的,二来这一盒非常贵。 订制的礼盒,差不多是一部iphone手机的价格。吃光它。 薛业像个流浪汉,坐在马路边上剥着昂贵的金箔巧克力纸,每一张重新压平再收起来。原来是杰哥买的,留作纪念,19岁生日礼物。 匆匆行人仿佛与他无关,薛业笑着嘬手指头,谁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自己不仅把杰哥舔弯了,还应有尽有。 陶文昌练完第二组,在跑道旁边拉伸,送俞雅的玫瑰花显示已接收。正巧,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他接起来,心率瞬间跳上180。 “你他妈还活着啊!”陶文昌怒骂。 “在东校门,你过来一趟,快点。”祝杰的声音,“给薛业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5 陶文昌不明所以,但赶快和白队请假朝东门跑,其间打给薛业,薛业说刚到操场热身,就把电话挂了。 这俩人,真他妈绝。陶文昌跑到东门,十米开外是另外一个一身全黑,圆寸带杠,靠着一辆出租车的后门,酷得一逼。 “叫我来干嘛?”陶文昌呼呼喘气。 祝杰短袖,确实有点冷:“薛业呢?” “田径场呢,你快去吧,再不去坏事了,你不回来薛业折腾自己,马上要剃圆寸。”陶文昌想象不出来薛业剃了头发的模样,“叫我来就问这个啊?” “帮我付一下车钱,手机没带。”祝杰敲敲车玻璃,军训之后长了记性,与其找路人借手机打给薛业,不如找陶文昌快,“你不是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的?” “我帮你大爷的……” 还没说完,祝杰跑成一道黑色的侧影,留下目瞪口呆的陶文昌。 “你缺不缺德啊!”陶文昌朝他的背影喊,看看,这就是和野逼当朋友的下场,他弯下腰问司机:“师傅,多少钱啊?我微信付。” “1605块。” “多少!” “105块车费,1500块损失费。”司机指了指车前盖,“原本我都要交活了,不想来市里,你朋友丫拿板儿砖给我车机器盖子砸了,说开到学校他朋友垫1500块。” “朋友?我啊?”陶文昌问,决定今晚就换宿舍。 第95章不走了 一盒巧克力,整整50颗,一颗的热量大概是80千卡,3颗就是240千卡,需要跑步20分钟才能消耗。薛业从校南门一路走回来,吃了整整30颗。 2400千卡的热量,200分钟的全身有氧运动才能消耗。在今天之前,薛业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巧克力,苦到极处才品出甜来,好吃。 都是他的。 礼盒很漂亮,看得出来是精装版,小心地藏进了书包。薛业咂摸着舌头上的味道,顺着跑道开始逆时针加速。 200分钟啊,薛舔舔你今天晚上什么也别干了,揉脚吧。 起步就是加速,薛业逆风前行,超过一个又一个挡住跑道的人。他有一双不适合长跑的脚面,过早进行训练的身体已经变了形,足弓由于常年累积的冲击式落地而向下塌陷,从正常的曲线硬生生练成平足。 但没关系,总教练说过,平足是冠军脚,不把脚背练塌说明强度太少。罗家的孩子,每一个都是一双平足蹚沙坑。 但几万米的耐力训练下来是真疼啊,足弓高的径赛运动员大腿发力,韧带带动膝盖提小腿,核心力量又强,几万米跑下来,水泡的位置在脚后跟上。 杰哥就是脚后跟磨水泡,挑开,贴创口贴。人的脚后跟是疼痛神经最少的地方,别说水泡了,划个口子都不一定感觉多疼。可自己的水泡全在脚前掌。 虽说中长跑的训练技术日益更新,脚前掌着地也是可以的。但平足的脚印饱满,整个脚掌印在地上,脚跟外侧着地,万米距离下来,可怜的44码的脚内翻,前脚掌疼死。 杰哥就不是,一旦进入平稳的二次呼吸,他就像上了发条的匀速机器人,持久不懈地跑,偶尔回头看看自己落下多少。 背影巨帅,过弯甩人都比别人帅。薛业往前跑着,调整呼吸节奏,第一次觉出了跑步的快乐。 他往前跑,有一个人进了田径场,毫无跑道礼仪,横穿了正被田径队使用的外侧道,突兀地站在内侧道的过弯处,像是一盘沙子里立住一根铁钉,恶劣得引人侧目。 薛业的跑速开始往下降,像下小雪的动静,非常静,静静地慢了下来。杰哥。 祝杰从来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占他跑道、抢他跑位就等着挨打,可自己抢起别人的跑道又从不道歉。现在,他占了整个田径场的内侧道,凡是这条跑道上的人都要绕过他去。 一步一步地靠近,越来越近。下午5点田径场准时开照明排灯,瞬间亮如白昼。 “杰哥。”薛业没忍住,笑了,喉结像缩成一颗核桃,硬得说不出话。他知道杰哥一定会回来,他知道自己一定能等到。 祝杰原本也是想笑的,薛业笑起来眼睛会弯一点,就弯一点点。陶文昌说自己不在的时候薛业瞎折腾,他盯着那身全黑的装备,往前进了一步:“敢穿我的?” “啊?”薛业眨了几下眼皮,心虚。 “为什么穿我的?”祝杰问,看着薛业发黑的眼眶。 “因为……因为我……”因为太想你,薛业说不出来,整张脸红上来,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跳过去,“杰哥我错了,我不该穿你的战鞋,和你的袜子。我回宿舍给你洗。” “只有鞋和袜子?”祝杰很冷地挑了下眉毛,就这么几天,薛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6 薛业肝脑涂地地承认错误:“还有训练服。你要生气我给你劈个叉吧。” “劈叉?我怕你撕裆。”祝杰伸手,压他的刘海,拇指沿着薛业的发际线轻轻滑了半圈,描绘他,手掌擦他的颧骨,“还有么?” “有。”薛业酥麻地缩了一下脖子,小臂汗毛全部竖了起来,“还有ck,杰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你猜啊。”祝杰问。他们这种姿势很容易让人想到霸凌,别人看来,祝杰又来堵薛业了,像要打人。 薛业顶着那只手皱眉头,杰哥理发了,圆寸痛快利落狠,经常撩起自己的刘海,狠戾地骂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猜……还走?”薛业说,说完头顶的手指一紧,夹住他的头发揪了揪。 祝杰气得叹气:“你再猜。” 薛业的胸口起伏,难以置信,喉结动了又动:“不走了?” “不走了。” “家里都同意了?” “没同意,但是也不走了。”祝杰揉着他的头顶,一揉就揉好久,又覆上了薛业的脖子,摸他汗津津的耳根。 爱不释手。 “听陶文昌说,你快要剃圆寸了?” “没有,我是想,但是没来得及。我追星,想学你。” “试试,敢剃我把你下边也……”祝杰说到一半,不对,薛业底下没得剃。 薛业迷茫的眼神霎时雪亮,嘴巴微微张开,无意识地合上。有好多事想问,但憋在嗓子里一句问不出来,杰哥回来了,杰哥说不走了,这是什么意思?是以后再也不走了的意思吧?是吧。 以后剃个圆寸试试。 “总之不许剃,刘海也不许剪。”祝杰松开手,出跑道,拎上自己的运动包直接往外走。薛业小步跟上,终于从狂喜中清醒,杰哥回来了。 杰哥说不走了。 他跟着杰哥往外走,看样子是回家,偶遇了陶文昌,可陶文昌直接朝他们比中指。两旁全是准备过情人节的情侣,出了东校门更多,一对一对。 于是薛业凑近了些:“谢谢杰哥。” “什么?”祝杰转过脸来,黑暗中嘴角带笑。 “巧克力啊,我去拿回来的。”薛业从大步走变成了小碎步。 “巧克力?”祝杰突然想起来,立马把脸转到一边,“不知道。” “就是michelcluizel的那个,放在南门的寄存点好几天了,肯定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所以让咱们宿舍出一个人去取。”薛业顺手拉开运动包的拉锁,“我还以为又是哪个女生给你寄的,打过去示威,结果人家说是奢侈品代购。” 祝杰眼都不眨一下:“不知道,听不懂。” “啊?”薛业也不懂了,明明是杰哥买的偏偏不承认,“杰哥,你是不是骗我了?你说是女生送你,你不喜欢吃才扔给我。” 祝杰不回答,和薛业默契地并肩。 “杰哥,其实就是你给我买的吧?”薛业喋喋不休,左肩磨在杰哥的右肩上,反复地蹭他,“是专门给我买的吧?” “薛业。”祝杰站停,表情里有虚张声势的霸道,“你再问一遍,我和别的女生过情人节。” “哦。”薛业闭嘴了,但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兴奋地蹭起来,“杰哥,那个牌子的巧克力真他妈贵,不会是别人送你的,明明就是你……” “花多少钱一束?”祝杰很凶地拽住一个卖花人,运动包的内兜里有现金,换成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炮。 愣是把卖花人的存货买空,目测两三百朵红玫瑰有了。 也没有好好捧着,倒着拿,花泥里的存水顺着透明的玻璃纸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杰哥,给我拿吧,我拿着。”薛业伸手去接,不料花炮从眼前一闪,转手塞给过路的情侣,直接怼在女生的怀里。 “情人节快乐。”祝杰很不地道地说,说完带着薛业继续走。薛业上一秒还在难受玫瑰没给自己,下一秒听到身后有男生和女生要吵架的意思。 “那他妈谁啊!不认识能给你送花?” “说了不认识!那你倒是给我买一朵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7 薛业想回头解释,真不认识,这是自己男朋友。肩膀上落了一只手,祝杰推着他往前:“再问一遍,我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生亲。” “别亲啊,杰哥你这样容易让人误会。”薛业还是有点担心,“要不解释一下?” “不解释。”祝杰暗自掐他的锁骨,别人感情的死活向来和他无关,“为这点事能吵架,说明那傻逼男的也不能要,赶紧分。” 薛业哦了一声,其实是想解释完把花要回来。杰哥就是杰哥,说到做到,再多问几遍真要在大街上拉别的女生亲。 看着薛业一脸难受又想问的劲儿,祝杰抿住嘴,压了压上挑的嘴角。 回到家,张蓉正在叠衣服,满地都是,短短几天家里被薛业折腾成垃圾场。祝杰随便一看,薛业又拿自己的脏衣服铺床了。 “哥哥回来了!”祝墨小鸟似的冲过来。 “回来了。”祝杰把她举高,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眼睛和自己很像。 祝墨总是瘦瘦的,胃功能不太好,最近才见胖一点。“薛业哥哥说他可想你了,还教我唱儿歌,儿歌的名字叫世上只有杰哥好。” “什么歌?”祝杰一惊。 祝墨唱了起来:“世上只有杰哥好,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停,别唱了。”祝杰举着祝墨掂了掂,重了一点。好在自己回来了,再不回来,薛业折腾完自己,就要开始折腾别人。 “薛业哥哥还给我买蝴蝶小发卡。”祝墨摸了摸脑袋,新的发卡,又大又蓝色,“我去上幼儿园,上完幼儿园,我再上大学。” 薛业不说话,生气,满脸都是没收到花的不爽,好歹让自己摸一下啊。他转过身,桌上有个生日蛋糕:“这是……谁的啊?” “你的啊。”张蓉捡起一件,闻闻,该洗了。薛业真能折腾,从哪翻出来的小杰的旧衣服? “您知道我今天生日?”薛业声音微颤,他以为只有杰哥和师兄们会记住自己的生日。 张蓉偏头看祝杰。“知道,你们上高一那年,小杰就跟我说了。” “你话真多。”祝杰把妹妹放下,像放下运动包那么轻松。薛业立马又活了,原来杰哥高一的时候就记住自己生日了,还给自己买巧克力,滴水不漏,不愧是他。 “来,先吃饭吧,都是现成的外卖。”张蓉拉开椅子,“你最近的复健进度怎么样?” “还行。”薛业盯着那个蛋糕,心算吃一块要跑多少分钟才能消耗,“冬训强度密集,我趁着这个机会拼一把,下周向学校提出报名。” “他这个月的教练费我现在给你。”祝杰习惯性去摸手机,“明天给。” “不急。”张蓉说,“下周报名,3月份比赛,会不会有点快?” “不快,运动员都是带伤上场。”薛业摸着勒紧的护腰,胸肌被托得高高的,为了这顿蛋糕他把护腰拆下来,“况且我有不良记录,不一定……不一定能报名,代表学校参赛我不够资格。” 张蓉也在考虑这件事,薛业的情况特殊,他可以是自费运动员,但校级联赛必须挂着学校的名号上场。赛中注射兴奋剂就是压在薛业身上的墓碑,宣布他的运动员之路极有可能就此终结。 “看吧,到时候我找找关系。”张蓉只能先劝,一个19岁的孩子,不可能应付体育圈的老油条,“咱们吹蜡烛吧?” “张蓉。”祝杰坐在她的对面,左臂搭在薛业的椅背上。 “说。”张蓉在塑料袋里找蜡烛。 “我妈,范姗姗,你认识么?” 平淡又平常的一句问话,把薛业和祝墨关注在蛋糕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齐刷刷地看向了张蓉。 张蓉的头发很长,齐腰的高马尾经常盘起来,戴着一副金丝镜框,眼神总和她穿衣风格差不多,休闲又不张扬。 摘掉眼镜后,是一名前国家队首发阵容大中锋的眼神,看得薛业起了一身小疙瘩。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张蓉说,透过祝杰的脸,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昌子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世上只有杰哥好,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昌子:停,这首歌不好,我教你一首爱搓才会赢。 第96章千千阙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8 祝杰和张蓉对视着,气氛一下子不怎么好了。“还真是你……” 薛业举着打火机,不知道这根蜡烛该点还是不该点。这是什么意思?张蓉和杰哥的妈妈认识? “先过完生日再说。”张蓉继续拿蜡烛,举起饮料一如往常,“薛业,祝你生日快乐,3月份参赛的事我帮你想想办法,禁赛期已经过了,应该是有机会的。” “谢谢您。”薛业赶紧领这份情,又要麻烦张蓉动用人脉了。 祝杰收回一身的敌意,不说话,大口地咽着蛋糕,意外的平静。 蛋糕很大,能尝出来是挺高档的奶油,和自己给杰哥买的那个花里胡哨的高级太多。样子也漂亮,干干净净的纯白,可薛业欣赏不来,他就喜欢花里胡哨、五颜六色,所以杰哥总说自己穿衣服不好看。 平时也不敢吃高热量,但今天薛业破例当大胃王。 原以为爸妈没了,以后的生日会变成一个普通的日期,哪怕被社会赋予了情人节的意义,可只有爸妈把它当作孩子的诞生日。可自己并不孤单,家还在。 吃第三块的时候祝杰拦住了。“你不怕撑啊?肚子都大了。” “怕。”薛业已经撑了,“一年就吃这一次,吃完我跑圈去,反正过生日已经没有花了,蛋糕总得吃饱……杰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祝杰也放纵了,吃了第二块。他没有给薛业庆祝过生日,每一年都赶上冬训。今天这是第一次,他以男朋友的身份陪他。 薛业舔了舔小叉子:“那巧克力究竟是不是你专门……” “薛业。”祝杰假装咳嗽捂住了下巴,“你再问一次,我随便拉个女生领证去,信么?” “信信信,我信,别领,我信还不行嘛。”薛业真不敢问了,杰哥太猛,说到做到,万一真惹急了没法收场。 自己的老公就变成别人的了,惨。 祝墨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赶紧嗷了一下:“祝薛业哥哥,生日快乐。” “嗯。”薛业点了点头,自己的第19个生日,快乐。 吃完饭薛业主动请缨洗碗,祝杰和张蓉对坐,微妙的张力拉成一张密网落在两人中间,谁也不说话仿佛谁先开口就输了。 与其说看,不如说是在观察。张蓉观察着祝杰的眼窝,深邃,眉骨高,双眼皮不宽却裹挟着一股锐气,和他妈妈很像。 特别是这个下巴尖,像极了。张蓉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想问什么?” “很多。”祝杰气势汹汹,真到开口逼问又无从问起,他一直沉默,沉默到张蓉又笑了。 “我妈是因为你跳楼的,是不是?”祝杰的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是愤怒。 “不是,小姗为什么跳,我也不清楚。”张蓉闭了闭眼,谁也不知道压垮一个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还有想问的么?” 祝杰摇头,几秒后抛出一个锋利的问题:“我妈不喜欢我爸,是不是也不喜欢我?” “这个啊……来,吃完饭跟我溜达一圈。”张蓉自顾自地站起来,和祝杰差不多的身高,“薛业,带着墨墨一起下楼,兜风去。” “我他妈没心情兜风。”祝杰不动。 张蓉却说:“借着薛业生日,我把你的那份礼物也补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薛业傻傻地站着,两只手上全是洗碗液的泡沫,杰哥朝他点了点头,他才开始准备,一边披羽绒服,一边勾着紧窄的脚腕子穿篮球鞋。 上了张蓉的车,祝墨从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进入半睡眠状态。哥哥回来了,她安心地窝在祝杰怀里,到了张蓉的家竟然完全熟睡,抱着也不醒。 把妹妹轻放在沙发上,祝杰回过头,看落地窗外的简易篮球场。 天已经全黑了,室内的灯光照亮半个内场,好像加上了一层名为回忆的滤镜。在这里,张蓉教他如何打大中锋,教他杀球,教他扣篮。 薛业什么都不问,但是他知道绝对有事情不对劲。他走到祝杰身边微微低头,把脸送过去。马上,有一只手伸过来,亲昵地撩他的刘海,全掌心地摸他的脸。 杰哥很喜欢摸自己的脸,掌跟从鼻翼一侧沿着平平的颧骨直到耳根,张开五指包住他的下巴。仿佛一个盲人用触觉辨别人像,很仔细,很小心。 “杰哥。”薛业吸一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嗯,其实我妈……”祝杰刚要解释,张蓉走过来,把一个带着凉意的东西递到他手中。 “答应你的18岁生日礼物,小王八蛋。” 祝杰只看一眼就不再看了,他偏过脸去看薛业,心脏咚咚跳,宛如做了几百个蛙跳。心肌的收缩程度将身边的氧气浓度耗成稀薄。 是两把钥匙。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9 “15年前这片小区刚刚开发,北京的房价也没涨到离谱,8600一平米。”张蓉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打,“那年小姗正在准备离婚,说房子买近一点可以当邻居。我们一起交的选楼金。等真正开盘,小姗已经出事了。” “小姗?”薛业微微皱眉,“是谁啊?” 祝杰捏住那串钥匙,眼神里有刀子:“是我妈。我姥爷叫范万国,我妈叫范姗姗。祝墨的妈妈……叫赵雪,是我爸的第二任。张蓉是我妈的女朋友。” 操。薛业惊了。女朋友……这个女朋友是自己理解的那种女朋友吗?还是普通的女性的朋友? 祝墨的妈妈是第二任,不是亲兄妹。 张蓉不看他俩,直接往下说:“这一排的风水最好,我选了01号,小姗选了02号,还说装修的时候把院子打通,花园足足大一倍。我认识你妈妈的时候24岁,已经打一队首发了,她才20岁,还在读医学院。” “你们怎么认识的?”祝杰问。 薛业沉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是谈恋爱的那种女朋友! “怎么认识的啊……小姗是我的球迷,每周六我在东单体育馆训练,她经常和同学一起来观赛。你妈妈是你姥爷的宝贝女儿,让你姥爷管得太乖了,其实一点也不听话,和你半斤八两吧……不说这些了,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房?”张蓉问。 “我的?”祝杰不信,“我的房?” 张蓉看出了他的不信,总能将这小王八蛋一眼看穿:“你妈妈不会做生意,医学院一路往上读,25岁生了你,之后的几年她一边读书一边学着赚钱,想做幼儿早教。房钱我当初垫了30万,其余的,都是小姗赚的,你将来慢慢还我。走吧,看看你的房,抽个时间把户主换成你的名字,我也好和小姗交差。” “杰哥?”薛业已经被震懵了。 “走,看看去。”祝杰拉着薛业的手,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01号走到了02号。联体的小复式,和张蓉那套的户型完全一样。 门开,室内不是毛坯,但是什么家具都没有。四面雪白。 自己的房。 “该提前帮你收拾收拾。”张蓉去开窗通风,“空了15年,终于能住上人了。早知道房价涨这么夸张就再买一套……” 张蓉自言自语着,或许是高兴,或许是掩饰自己的慌张。空了15年的房子没等来真正的户主,但是把户主的孩子等来了。它不再是一间房,而是变成了一个家,虽然15年的时间等得太久,可它等到了。 它比自己幸运。 几秒钟的时间祝杰被完全定格。他仿佛穿越了一条时空隧道,穿回15年前的某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两个女人攥着手里所有的钱,在新开发的小区看户型。 她们应该是看过样板间的,会不会也一起畅想过怎么布置? “想想也挺逗,你说,是不是小姗有什么预感,你迟早要和你爸闹翻,所以提前安排好你的后路?”张蓉拉开一道玻璃门,这里,和自己家的篮球场仅仅一墙之隔,但就是这么一道墙,她们无法光明正大地跨过去。 “你妈妈没有运动细胞,三步上篮教她几万次也学不会,最后一步跑到篮下就会傻笑,让我帮她投球。”张蓉慢慢地转过来,“她现在怎么样?” 薛业安静地听着,手被攥麻,杰哥太紧张了。原来杰哥也是没有妈妈的人。 “醒不过来了。”祝杰一手攥着钥匙,一手攥着薛业,一边是现实,一边是深爱,“今天我想给她拔管。” “拔管……”张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恨她的吧?” 祝杰一言不发。恨她,恨她就算铁了心赴死也不看自己最后一眼。 “是该恨她,我也恨。我和她分分合合十年,她出事那一年我正式退役,不打了,没意思。”张蓉双手插兜,英姿飒爽的侧影,“认识你妈妈那年,我的头发和你一样短。她在座位上系鞋带,我转着篮球过去撩的她。” 同样的转球技巧,她教给了小姗的儿子,小姗的儿子又教给了薛业。 “我爸知道你吗?”祝杰问,想象张蓉年轻时候的模样。妈妈出事那年她退役,两年之后她成了自己的篮球教练,可能不是偶然。 每年都补一个生日给自己,也不是偶然。 “范万国和祝振海都不知道是我,再加上我退役了,他们也查不到。”张蓉斜倚着落地窗,“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猜的。”祝杰回答。5岁多,姥爷就告诉自己,你妈妈在外面有个女朋友,是那个女朋友逼她跳楼。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不敢问,也不敢对张蓉太好。 或许他对张蓉也有怨恨。 “我妈喜欢唱歌,可是她五音不全,从来没唱对过。”祝杰的头往后仰,猝不及防地泄露出一点点的委屈,那种表情,是属于小孩子的,从这张攻击性很强的面庞闪现给人轰然一击,“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哼那首歌,调跑得和她一模一样,跟我妈学的吧?” “就因为这个?”张蓉真没想到,开怀的笑容配上落寞的摇头,“转眼你都19岁了,二十多年就这么过了,我都没感觉。”她笑了一会儿,“千千阙歌是吧?” 祝杰不说话,好像谁也别想把他打动。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张蓉哼唱,低沉,跑调,没有一个字在调子上,空了15年的屋子,她没有等到那个教她唱粤语流行歌曲的大学生。 那一年,她把篮球当皮球拍,试着投篮,没一次投中,捡起球却说,老公你怎么这么高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0 晚上,祝墨睡在张蓉家里,薛业跟着杰哥回宿舍。曾经他不理解张蓉为什么对杰哥无限包容,爱屋及乌地照顾自己和祝墨,现在他明白了。 好他妈震撼。 “杰哥,你妈妈真是……”但薛业也很痛心,像与金牌失之交臂那样难受,“真是植物人了?” “嗯。”祝杰反手勾住他的腕口,“我妈喜欢女人,我姥爷是精神科的教授,治完我妈又治我。在他那个年代,咱们都是神经病。” “我看他才有病吧!傻……”薛业差点骂脏字,“杰哥,你别难过。” “不难过,我习惯了。”祝杰把他的手抓住,“薛业,你喜欢我么?” “喜欢。”薛业的声音不大不小。 祝杰特别想听:“喜欢谁?” “喜欢杰哥。”薛业天生的睡眼在发亮,“喜欢你。” 1秒、2秒、3秒……祝杰狠狠地拉了一下领子:“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不谢,杰哥你帅,谁不喜欢啊!”薛业笑着,“不对啊,咱俩刚好,你姥爷怎么就知道了?” 祝杰不吭声,才不承认自己喜欢薛业三年了。“不知道。” “杰哥你太惨了,我操,我那天就应该把你姥爷捶飞!”薛业痛彻心扉,“那以后……他还拆咱俩吗?” “他拆他的,咱俩不分。”快走到宿舍楼,祝杰松开手,“真没想到我妈给我留了一套房,现在重要的事有3件。买手机,联赛给你报上名,还有……” “还有今晚大补一场?”薛业扯开羽绒服的拉锁,里面是裸身和束腰,“杰哥我准备好了,全自动。” “我他妈再信你一次就捏死你。”祝杰掐着他的后颈往楼上走,打打闹闹像兄弟,可他们谈论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杰哥我错了,我真动,下次我真动。”薛业光着肩膀往上冲,“过生日连花都没摸着,就送别人了……” “男的收玫瑰,俗气。”祝杰不屑,这件事估计薛业能叨叨好几年。抬眼见一片热烈的鲜红色,码在412的门口。 “操。”薛业好酸,“谁的啊?” “必须是我的啊。”陶文昌从屋里出来,脖子上挂着一双专业的跳高钉子鞋,在发微信。可两只手抖成帕金森,一看就是被黄世仁虐了力量特训。 好几个宿舍的体育生围上来,瞬间,陶文昌成了体院一号楼最闪亮的崽。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我终于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奶业:杰哥我好酸。 第97章龙争虎斗 “这……都是你的?”薛业不相信,“我都没花收。” 四面八方的体育生全围过来,光着上身,统一的训练短裤勒在大腿根,像穿三角小裤衩。 “昌哥牛逼啊!哪个姑娘这么大方?” “我靠,昌子你丫闷声发大财,女孩子到底做什么孽了看上你?” “滚蛋!”陶文昌继续抖手,手机都快抖掉了,嘴角坏坏地挑着笑,“这是俞雅小姐姐专门送我的玫瑰花花。” “俞雅?”旁边一个小裤衩不信,“别逼逼了,人家能看上你?” “就哥们儿这张脸,这身材,这腹肌……看看。”陶文昌抖啊抖的,胳膊不听使唤,“麻烦大家广而告之啊,本人现已出售,被俞雅小姐姐预定,以后再有姑娘问你们要我手机号就不要给了,概不回复啊,概不回复,本人已经被俞雅小姐姐包了。” 另外一个小裤衩也抖胳膊,同样惨遭力量特训的碾压:“瞧你丫嘚瑟的,小心祝杰啊,再给你丫撬了没地方哭!想想毕芙,那下手速度多快。” 十几个小裤衩一同起哄,嚷嚷着,怂恿祝杰赶紧撬了昌子的墙角。 “别咒我啊,他要再撬我,我他妈也撬他的。”陶文昌把大捧玫瑰扛回屋,生怕男生的汗味污染了这象征跨民族爱情的圣洁之物。 全是红玫瑰,薛业从不爽上升到好酸:“真是俞雅给你买的啊?你怎么要的,教教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1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陶文昌把跳高鞋摘下来,“不过暂时没有被包,你可别说出去。” “什么意思?”薛业蹭过来,摸花瓣。 红玫瑰,情人节送情人,他看了看杰哥,自己一朵也没有。 “唉,我都不知道她的好胜心怎么来的,收我199朵,转身订299朵同城快递,她别叫俞雅了,她叫永不能输。”陶文昌满心欢喜,“不过嘛,我这叫战略性示弱,一切尽在掌握。你看,现在兄弟们都知道我是俞雅的人了。” “男人收玫瑰花,俗气。”薛业装作没兴趣,收回手,不摸了。 越摸越酸。 “羡慕吧?嫉妒吧?”陶文昌很大方地摘下一朵,插在薛业耳朵上,“昌哥对你好吧,送你。看你过个情人节,小可怜似的。” “我不要,我不喜欢花。”薛业甩着脑袋把花甩下来,“杰哥说了,俗气。” “俗?”陶文昌笑得很猖狂,“那让你杰哥说说,送什么不俗?” 薛业无话可说,认真地搓了几下护腰,赶快抽出运动包里半盒巧克力:“杰哥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好几千块。这巧克力里有金子。” “什么!你今天过生日?”陶文昌先看巧克力,确实是有食用金箔,造价不菲,再看祝杰,没事人似的,“行,过生日就给一盒巧克力,俗。明天昌哥请你吃饭,给你买20条ck。” “薛业不和外人吃饭。”祝杰微皱眉,走到薛业背后,强势地搂了一把肩膀:“过两天,我去你家拿你户口本。” “怎么着,你俩还想领小红本本?”陶文昌抖着手喝水,一喝喝满身。 “不领本。”祝杰玩儿着薛业的头发,“房产过户,把薛业的名字加上。” “什……过什么?”薛业膝盖发软。他看向旁边,杰哥给他一个完美的侧脸,带着刀的眼神和高中一样不近人情。 可是他的胳膊却搭在自己的肩上,他还说,自己还有家。 “生日礼物。”祝杰瞄着大捧红玫瑰,手指在束腰边际上滑来滑去,“送花,俗气。” 陶文昌满脸呵呵哒,要不是内力深厚,一口水绝对要喷在他俩脸上。野逼就是野逼,不同凡响,和正常人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晚上,薛业照旧爬到顶头的上铺,钻进去。“杰哥,我来全自动了。”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往下摸索,干干净净全是爽身粉,“我怕床塌了……” “咳咳!”陶文昌及时提醒,“我还没戴上耳机呢,注意影响。还有,欠我1700块,有钱买房可不能欠债啊。” 床帘里顿时安静了,伸出一只手来,不知道是祝杰还是薛业,朝他比中指。 再一看那个金属的手环,是薛业。嗜睡症好了也不摘,什么毛病。 “别动。”祝杰把薛业的胳膊拉回来,正经八百拉开帘子,“钱明天还你,春季校联赛现在还报名么?” 这个还钱的态度陶文昌还是接受的。“报啊,找黄世仁。你俩谁上?” “我。”薛业从被窝探出脑袋,下巴放在杰哥胸上。 “看什么呢?”祝杰吹他的眼睫毛。 “没看什么。”薛业挪了一下,“杰哥你硌着我了。” 陶文昌赶紧闭眼,怕做噩梦。叠在一起不穿衣服,也不知道害臊。“那你动作得快,对了,你的师侄孔玉在哪个营冬训?连个消息都没有。” 孔玉?薛业这才想起师侄,还答应师兄照顾一下结果谈恋爱忘得一干二净。“我……不知道。他没联系你?” “没有,人间蒸发,他太心浮气躁了。你们这个三级跳的项目危险性又大,别再出什么事。”陶文昌的手终于不抖了,薛业的恋爱脑他佩服。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眼里只有祝杰,才能在和区一中平平安安读完了高中。体育生有多爱动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能干架就不逼逼。薛业这个脑子、这个脾气,又是体校长大的,没被揍死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听话。 拍一张花的照片,再加个滤镜,发给俞雅。 [谢谢金主爸爸!包我吧,我超甜!5块钱清唱汉族小情歌,10块钱唱青藏高原!] 俞雅正在家里找花瓶,只想把陶文昌的嘴贴起来。体特生训练强度大,一个耐力极限下来,全部累到说不出话。陶文昌最适合天天练耐力,不说话比较可爱。 第二天,薛业陪着杰哥办理手机卡挂失、买手机,途径校西门买了一只破风鸭,美其名曰凑一对,给第一只找个老公。 走进体育办,薛业捏着闪亮的鸭头盔,摸到了黄俊的办公室。“报告。” “哎呦,什么风把张海亮的师弟吹来了?”黄俊语气微妙。 薛业,罗季同的关门弟子,张海亮最小的师弟,少年运动员出身,虽说带伤可实力够强。黄俊本想把他拉进一队可人家不领情,还来什么杰哥不复赛我不归队的屁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2 “黄教练,我想上春季校联赛。”薛业说。自己的脾气容易得罪人,从前在体校,有恩师、有教练、有五六个师兄一起罩着他,想怎么横怎么横。现在怕是要吃闭门羹。 黄俊直接给出否决票:“不行,你说你有伤,学校可不敢担这个责任。” “出事我负责。”祝杰硬邦邦地甩出一句。 “你负责?”黄俊颠着肩膀,笑得很随意,“你也是学生,你能负责什么?他一旦参赛,真出了事就是学校的责任,是我负责。” “我不出事。”薛业慌忙地说,“我就打预赛,名次出线也不往上打了,不会有事。” “你没有校队的编制。” 薛业咬了咬牙:“你让我参赛,我进一队。” “薛业。”祝杰本能地想阻止。一队的强度,一旦入队就是黄俊说了算。但是他没再往下说。 “这是你说的?”黄俊终于拿出严肃的做派,“我可没逼你,别一个电话把张海亮那尊大佛弄过来。” 张海亮,师兄早聘任高级教练员了,再过几年一定还能往上冲。薛业喘了口气,一双漂亮的睡眼盛满对田径场的渴望。“是,我说的,我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一队的强度扛得下来。春季校联赛之后,我归队。” “行,我和学校商量一下,尽量把你的名额加上去,过几天给你答复。”黄俊的目的达到,“孔玉也放出去试一试,你们俩一起杀进决赛,双保险,今年把三级跳这块牌子拿回来。” “嗯,我尽量。” “尽量?有点斗志!”黄俊拍了拍桌角。比起听话的,他更喜欢祝杰这一种,一上场先给对手精神压迫感。体育生就该有体育生的野性,拳脚放开,横行无忌。 这也是为什么教练很少管校内打架,把崽子们管死了,拉出去气势矮一头。但校外打架就是大事了,不行。 “嗯,我拿回来。”可薛业不敢横行,怕不良记录被翻出来,鸭头被紧张的五指捏瘪。他赶紧去看杰哥,对回归赛场的渴望如同他不怕撞南墙的喜欢,心甘情愿付出代价,飞蛾扑火忘我追求。 祝杰点了点头。薛业太想回赛场了,不让他回去,无异于折断他苦撑三年的信念。 杰哥同意了。薛业这才真正笑出来。 走出体育办薛业的心已经飞了。“杰哥,杰哥?” “听着呢。”祝杰心事重重。 “你不高兴啊?”薛业的笑僵在脸上,“我能跟一队,高二的时候我也伤过腿,也没落下训练。肩扛负重蹲起的时候,咱们完成度小组第一。” 肩扛负重深蹲?一个人扛着另外一个,同时扒住铁丝围墙,累的是底下那个。祝杰就是底下那个,累倒是其次,脖子后面有反应才尴尬。 “你还有脸说?哪次不是累我一个?”祝杰勒紧薛业的手,“我在底下,你一点忙也不帮,你在底下的时候我抓着铁丝网替你减重。” “杰哥你别生气,回宿舍我给你劈个叉。”薛业出神地看着他,“杰哥你想什么呢?” “想正月十五,沈欲那一场决赛。” 薛业想起那对漂亮的胸肌:“能不去吗?你不是说他要阴你?” “有奖金。”祝杰摸出一根烟,让薛业叼着,他点上,薛业嘬亮了烟头再拿过来,烟嘴半湿,“我不能让他平白无故地阴了。” “那我陪你去。”薛业张开嘴要烟,杰哥只给一口,“不给了啊?” “最后几天。”祝杰抽到一半,烟又回到薛业嘴里,“等我打完最后一场,戒烟。”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祝杰先去,薛业有两个小时的整脊疗程。他们瞒着所有人,陶文昌、张蓉、祝墨,包括苏晓原和张钊,一律没说,谁也不知道祝杰还要打最后一场。 这回薛业有了经验,主动奔去搜身,朝人多的地方挤。今天是一个赛季的决斗场,观赛人数多了好几倍,瞪着眼,攥着人民币,一帮赌徒。 他有身高优势,大学生的清爽和周围格格不入,一跳一跳地找杰哥。笼门已经锁了,杰哥在里面,沈欲亮着一背惊艳的纹身在他对面。 杰哥。薛业痴痴地看着,鲜红色的拳套代替了黑金,是自己送的那一副。打完这一场,杰哥说把戒指戴上。 笼里,沈欲大喘着气,胸口起伏像是害怕。“你为什么来啊?” “为了揍你。”祝杰嚼着护齿。 “你揍不过我。”沈欲把护齿含住,“倒计时一开始你就认输,好不好?” “然后100万你全拿走?”祝杰交叉换步。 沈欲不回应了,钟声响两次,拳手对视挑衅。他和祝杰同时向前一步,面对面仅隔着半米的距离。 “来。”祝杰有仇必报,“激怒对手,我等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3 “你打不过我。”沈欲穿金色,拳套也是金色。余光里有人跳来跳去,跳得他心烦意乱。一瞥,是薛业。 于是他抬起右拳,在右拳套上亲了一下,再迅速蹭过祝杰的嘴。 “就这么挑衅?”祝杰还以为他会有高招,间接接吻对别的拳手可能有效,对他没用。 “我挑别人都是直接亲的。薛业来了,我怕他误会。”沈欲解释。第三声响,俩人各自抱架后退一步,一场龙争虎斗。 祝杰严密注视着沈欲的运动轨迹,他是反架拳,不知道在哪里学的野路子,透着一股邪气和狠。薛业来了,从那个熟悉的跳跃动了第一下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不敢掉以轻心,没看过沈欲的比赛视频,可沈欲对自己的招数格外熟悉。再加上身高、体重相仿,量级一致,毫无优势。 最重要的,沈欲比自己阴多了。他那一身阴险招式和必胜的斗志,怕是用后腰一排烟花换来的。 僵持将近50秒,谁也没有贸然动拳,时不时刺一下探底。底下的人开始不买账,骂声逐渐高过了叫好声。 “闭嘴!别他妈干扰杰哥!”薛业的声音瞬间被埋没。 祝杰不为所动,继续调动沈欲,找他的弱点。突然他有了俯身的迹象,同时配合左腿横扫,一个标准的下攻上。沈欲立马重心降低。 这个重心降低,不知道是真的被迷惑了还是故意让着对方,祝杰收腿,带着风的拳面顶着沈欲的视线直接打了过去。 一拳足以从正面把沈欲打休克。 沈欲往后撤,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对手的嘴,是拳击对视环节中最挑衅的行为。早期格斗有严重性别歧视,亲对手=把对手当作自己的妞儿。沈欲不随便亲人,这只是他的工作行为。 古板男孩祝杰:奶奶说,以前的人那什么的时候,都用金子的。这个巧克力有含金量,买它! 第98章情非得已 沈欲感觉到了拳风,扑面而来。出拳的人是祝杰,他能预料到这一拳下去的惨状。 但就在三分之一秒的迟疑之间,拳在收。 打出来的拳比泼出去的水还快,祝杰练过沙袋,每秒击拳6次。但这一拳还是收了,不是收力道,而是变了方向。 非常致命的疏漏。如果祝杰不是运动员,普通人的反应速度连改变方向的可能性都没有。可这是一场决斗,沈欲并不领情。 他奋起追击,直接硬吃,狠辣地、角度刁钻地击中了祝杰的耳根。 只一拳,祝杰的护齿被打了出来,连同他的人,一起倒在了拳斗场的正中央。沈欲ko对手,他不给祝杰反击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锤响了铜钟。 拳斗场沸腾了,三层的大老板往下扔现金,飘在半空中。薛业疯狂地往上扑,被4个安保人员拉住。祝杰偏过头,只看见薛业的嘴在动,可是暂时没有听觉。 原来被ko的感觉就是这样。祝杰足足躺了两分钟才站起来。他输了,沈欲只用一拳就解决了战斗,像一条伏击在沼泽里的鳄鱼,行动缓慢,但一击必杀。 张蓉为自己找的拳击教练上万次地强调,下巴、耳根、下颌角,必须要护住。这3个地方一旦被拳击中就是ko,再有牛逼的架势也使不出来。打中面门还有机会,这条线破防必晕。 躺在地上,被ko的感觉,大脑变成了一碗豆腐脑,在头骨里来来回回晃荡,转了好几圈。 他输了,但是他有可能赢。只是沈欲那个低头的角度有点像薛业,很愤怒又很脆弱,像薛业高一军训赖上自己的时候。 军训时自己揍过薛业一次,现在无论是对着薛业,还是对着一张和薛业一点点像的脸,祝杰都把拳头收了。 输赢决定现实待遇,决赛选手沦落,三层的独立休息室也不能去了。祝杰在一层简陋的公共休息室里做调整,左耳到下巴这一面全部淤青。 “杰哥你真没事啊?”薛业不知问了多少遍,“我今天不走了,就在楼下堵他!” 祝杰甩甩手上的水:“你堵他,干嘛?” “捶飞他。”薛业一脸的沉重,不开玩笑。沈欲把杰哥ko的瞬间甚至起了杀心。 祝杰一笑,把水泼向他:“你?算了吧,你们两个都是熊猫血,真把他捶出问题来,你还得献血。” “我不献,打死我也不献。也不要他的血,打死我也不要。”薛业挎起运动包往外走,偷偷把湿透的战术绷带往自己手指上裹。这个地方和体育比赛一样现实,4强赛杰哥还在独立休息室里,要什么有什么,一屋子的花篮,无数人簇拥着他,想和新出炉的选手搭上话。 那个浴室也挺豪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4 现在被沈欲一拳ko,树倒猢狲散。不过这样也好,薛业忍着心里的疼,最起码没人和他争拎包的位置。 “杰哥。”薛业递冰袋,冰水顺着他的小臂流成蜿蜒的脉络,像透明的血管,“黄俊也没联系我,是不是我报名的事黄了啊?” “回去我问他。”祝杰夹好冰袋,又将薛业夹到怀里,搭着他往后门走。这是拳手走的通道,没有什么灯光,暗下来他就把薛业摁在了墙上。 “没人。”祝杰双臂撑着墙,呼吸打在薛业的眉毛上。 薛业擦干手上的水,因为着急,白t恤领口湿了圆圆的一圈:“没人,我可就亲你了啊,杰哥我很生猛的。” “那你倒是张嘴啊。”祝杰用牙齿磕他的牙,从里到外,两条舌头一起蠢蠢欲动。 薛业乖乖张开嘴,尝出一股铁锈味。杰哥嘴里肯定有伤口,口腔内壁磕到了后槽牙,流血了。没有人的通道,两个热血少年,他们硬气地接吻,直到这个吻开始变味…… 一瞬间,薛业睁开眼睛,手已经遛进了杰哥的ck边。祝杰的手指插在薛业的头发里。 “杰哥,咱俩是在这解决……”薛业向四周看看,没有监视器,“还是回家?” “回家!”祝杰一副想要打人的表情,带着薛业拐了一个弯,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沈欲。瞬间薛业扑了过去,被沈欲轻易地躲开了。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不亚于一个专业的运动员。 “有事?没事赶紧滚。”祝杰没心情和他聊,急着回家开全自动。 “有。”沈欲说,沙哑的声音完全不见好转,“我给你钱。” “钱?”祝杰揉着下巴,“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阴我。” “这里,10万。”沈欲扔过来一个报纸包,薛业捡起打开,全是现金。 “我承认,一开始是想阴你……”沈欲说不出口,这是他完全自私的阴谋,“我不想打了,我已经26岁了。可除非我被人打败,拳场不会放我。” 薛业只想捶人:“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把我弄进决赛和他打,再故意输给我。拳场看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放人。还能和我分奖金。”祝杰擦着嘴角,“我没说错吧,沈欲,小马哥。” 沈欲不敢和他们直视。“没错,我想阴你,因为别人打我,我可能被打得半死。我还有个儿子,刚攒够买房的钱。我不敢把这个差事交给拳场的兄弟,因为他们当我是大哥,都是我罩的人……他们都听我的。我不能阴他们。” “那你就阴我杰哥,是吧!”薛业终于听懂,发自内心地恨他。 沈欲僵硬地立在面前,算是默认。 祝杰从薛业手里接过钱,理所应当地塞进包里:“那你应该让骨头放水,他可是一招都没让。” “一开始……是让他放水。”沈欲自我挣扎,原本计划周密。 可是薛业用自己的血救过一个小男孩,550cc,一个成年男人的献血极限。他立马跑去找骨头更改计划,才有了一招没让的战况。 只是谁也没料到,祝杰竟然也赢了。 “我是想阴你,只要你把我打趴下,拳场会捧你当老大,我就可以走了。我不敢把兄弟们送上决斗赛,只敢挑个不认识的,这点……我承认错误。”沈欲深深地垂着头,左肩打着半挂式的护肩,像披了一半的皮盔甲,“ko你,是为了让你赶紧输,动起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不一定。”薛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杰哥坠棒。 祝杰将沈欲看穿,拳场会因为一场决赛放了沈欲么?显然不会。一个人究竟能不能真把沈欲打趴,大老板会看不出来? 这么笨的脱身方式,很有沈欲的风格。 “这个,是我儿子的幼儿园地址和电话。”沈欲将一张叠好的纸给了薛业,“面试资格要求必须会游泳,如果小妹妹不会,赶紧教她吧。” 解释完毕,他转身要走。 “那什么!”薛业脱口而出,他明明不喜欢沈欲,可是又把人叫住,“你以后怎么办?” “我?”沈欲不回头,扎起来的头发掉在皮筋外面几缕,“打下去,罩着这帮小弟兄,镇着龙拳的场子,直到有机会离开这里。你们不要再来了,回去比赛,这里的输赢都是操纵的,假的。” 神他妈打下去,薛业追了两步,出于同为熊猫血的紧张感:“打下去死了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你和你前妻离婚了,孩子没人管啊。” 祝杰开始带有目的性地观察沈欲。他和薛业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不会有事,快走吧,万一被拳场的人缠上,你们就糟了。”沈欲轻轻抬腿,突然又回过身来,“你欠我两根烟,以后记得还。” 两根烟?自己什么时候欠他烟了?薛业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是不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5 离开了拳场,祝杰和薛业一路无言。沈欲的出现把他们回家开全自动的节奏打乱了,也留给他们一丝震撼。 “原来他真是要阴你……”薛业一阵后怕,“还好咱们撤了。” “你什么时候欠他烟了?”祝杰苦思一路。 “不知道啊。”薛业陷入回忆。途径田径场,长跑运动员在拉体力。室内馆的玻璃从屋顶接到地面,灯火辉煌,全校备战。 “啊,可能是那次……”薛业有点印象了,自己摸沈欲胸肌那次,然后手机响了,“喂,有事?” “黄俊找你,说没有你的电话,让你赶紧去体育办。”陶文昌正在室内馆,“赶紧去,我练着呢,挂了。” 黄俊找自己?薛业一路狂奔,祝杰用8分速度追他,风驰电掣奔到了体育办。他不敢进,杰哥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抬腿。”祝杰左手掌心用力,“往里走,叫人。” “报告。”薛业强压住心跳,生生迈进办公室,“教练好。” 黄俊抬了一下眼皮:“你是不是有情况没说?” 还是查出来了。薛业往后退半步,杰哥在后面,退无可退:“有,但是我禁赛期已经过了。” “禁赛期过了?”黄俊是雷暴脾气,“禁赛期过了,谁像你似的!加一个参赛名额费多少功夫,你倒是好,处分记录里明明白白的赛中事故!” “薛业的禁赛期已经过了。”祝杰托住薛业的腰,“您小声点行么?” “小声点?”黄俊怒不可遏,“我还一门心思把你的名额往上送呢!结果倒好,你捅这么大的篓子不提前说!” 薛业动了动嘴,百口莫辩:“可我禁赛期已经……” “别提那个!”黄俊也是体校出身,对兴奋剂的敏感和排斥让他看不起薛业了,“血检和尿检能冤枉你吗?阳性!” “您小声点,行么?”祝杰攥疼了自己的拳头。 “现在让我小声点?他犯错时候怎么不想想以后?他的教练,他的老师,还有他一同参赛的同学,有可能被一窝端了。”黄俊摇了摇头,“滚滚滚,我们首体大用不起张海亮的师弟,一队也不用进了,养你的伤吧。” 不用自己了。薛业的精神支柱变得四分五裂,像是被谁抛弃了。杰哥想替自己说话,他冲他摇了摇头。 林景说得对,没有一所大学敢用自己打比赛。自己有不良记录,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黄俊没错,兴奋剂的使用是运动员的底线。 没有可能再上赛场了吧。薛业兴冲冲地奔来,失魂落魄地出去,体育办的干事们听见黄教练在发火,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薛业强撑着精神和杰哥说话,到了宿舍,杰哥的脸色比自己还差。 “杰哥,没事,校联赛不用我,以后有个人比赛我再上。”薛业往脖子喷香水,疯狂想念香水洒满喉结尖的感觉,湿润,浓烈,一下不够就再喷几下。又拉开抽屉找自己的巧克力,像个经历饥荒的饿死鬼往嘴里塞。 一块的热量是80千卡,3块是240千卡,跑步20分钟。薛业苦笑,以前以为爬也能爬回赛场,原来自己早已经回不去了。 祝杰替他关上抽屉,陪着坐了一会儿。薛业侧脸落寞,坐姿疲惫,一张张地抹平糖纸,收好,郑重地压在新闻系的书本底下。 “我出去打个电话。”祝杰说。 这是一个骄傲的运动员,不应该躲在这里吃巧克力。祝杰关上宿舍门,拨通了张海亮的电话。 “喂!”张海亮心口一紧,戴着耳机,嘴里吹着哨子。留手机号的时候,他说薛业有事立刻找他。 “小业想打春季校联赛,黄俊查出来了,不让他上。”祝杰言简意赅,“想个办法把他送进去,钱我出。” 张海亮立马做出暂停手势,到安静地方说:“现在抽不开身,下周六我有假,去你们学校一趟。” 下周六?祝杰算着日期:“你能不能快点?下周六报名结束,来不及了。” “祝杰,我的身份首先是一名教练。”张海亮说,哪怕心如火烧,“错过一次比赛,还有6月份,你让我现在带的十几个队员怎么办?” “十几个队员的死活和我有关系么?他们爱怎么办怎么办。”祝杰从不考虑别人,“张海亮,小业爸妈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欲崽戏份全部结束,他的故事在下一本,可以预收。会有客串,墨墨上了同一所幼儿园。接下来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杰业事业线。 小业即将开启团宠模式,他背后的男人非常多。 祝杰:反正我气死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6 第99章江教练 电话那边没有动静,张海亮沉默了 “高三暑假的事,我也是刚知道,爸妈都没了。”祝杰继续,“他没告诉你们?” “把手机给十六。”张海亮直接说。 薛业正在塞第3块,苦苦的。突然巧克力悬空消失,被杰哥没收,耳朵旁边多了一部手机。 “你师兄。”祝杰说。 “师兄?哪个啊?”薛业接过来,嘴角还有融化的白巧,“喂?” “你家出事怎么不说?”张海亮上来就问,再不忍责怪也得责怪,“到底出什么事了?” 薛业卷着舌,舔上牙黏住的焦糖,看来杰哥和师兄告了自己一状。心里千千万万的话,结果动了动嘴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 “师兄,我想打比赛。” 张海亮策划好的一通教训被打回肚子里,自己消化。这是他最小的师弟,最有天赋,可是连一次大型赛事都没上过。 眼巴巴看着别人上场,十六眼馋这么多年。 “明天我把队员安置好,后天请假,去你学校。”张海亮说,作为一个教练他不该感情用事,把私人感情摆在集体责任前面。可是出于同门,近乎血缘关系的联结,他要犯这个错误。爸妈没了,他们这些没用的师兄就是家人,得为他保驾护航。 “嗯。”薛业点点头,“可是,要真上不了就算,我……”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把伤养好。”张海亮努力把声音带上笑意,“给你带一身队服回去。” “真的啊!”薛业的眼睛亮了,心也热了起来,“是我的号吗?我现在长高不少,快1米85了,我得穿傅子昂的号。” 张海亮身边全是队员,谁也没听过教练用这么亲昵的语气,像在哄小孩。“知道你长大了,错不了。” 挂掉电话,薛业又变回意气风发的骄傲少年:“杰哥,师兄说要给我一身队服,省队的,我牛逼吗?” 进省队是曾经的梦,如今梦想破灭,也错过了最佳的年龄,有一身队服作纪念也是好的。 “牛逼。”祝杰胸腔酸疼,自己和薛业不一样,是体育生。薛业是体校的孩子,十二岁当上少年运动员,十年磨练只为巅峰一刻,梦想当运动员。 一定要把薛业送回去。 隔一天的下午,张海亮准时,直接去田径场找师弟。一现身,就被学生们团团围住,出于教练的本职工作,张海亮依次为他们指导动作要领。 名教一对一指导的机会难得,沙坑前排起长队,孙健也在队伍中。他的成绩尴尬,差一点点冲上国一,又是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多多少少被人看了笑话。 3次试跳机会,他还是差几厘米多,却被张海亮拎到了一边。“谁教你的起跳?” “我自己悟出来的……”孙健支支吾吾。 “悟个屁,薛业教的吧?”张海亮眼神很毒,“跳法和呼吸还要多练,找自己合适的方法。现在罗老这一套不多见了,不是不让你练,有好方法,当教练的巴不得每个人都会,又不是武林秘籍,必须藏着捂着。是怕你练不出成绩,又动摇十几年的基本功。” 孙健疯狂点头:“是是是,男神也这么说。” “男神?”张海亮听不懂。师弟怎么成神了? “是啊,我男神,我是他迷弟。”孙健接着说,“男神不是不舍得教我,也是怕我把自己练乱了……张教练,您看我还能冲吗?” “你啊,瓶颈期,磨着吧。”张海亮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孔玉也是瓶颈期,有瓶颈期说明在进步,努力突破。” “嗯,我一定好好练,我也想有出息啊。”孙健看向一旁拉筋的薛业,“张教练,我男神也有过瓶颈期吧?” “他啊。”张海亮笑,笑容里是百分百的自豪,“十六在技术上就没碰过瓶颈期,肢体协调性强,只有体能平台期,只要他愿意就能往上冲。” “啧啧,天秀操作。”孙健摇头,自己为了牧马人,只能勤能补拙。 指导完大学生,黄俊还没出现。这是教练之间的面子,谁求谁,谁等谁。 张海亮不着急。 “这个是上一轮的队服,现在不用了,给你拿了一身新的。”张海亮拉了一个小行李箱,在沙坑旁边摆开,“这个是子昂给你的跳远鞋,队里的,说材料有突破,抓地力更强,鞋码不一定对。他和严峰现在是全封闭式的训练。” “谢谢师兄!”薛业像等礼物的小孩,伸手就拿,“还是傅子昂了解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7 “他现在穿44的。”祝杰闷声说,“傅子昂不了解薛业,这鞋小了。” “44的?”张海亮拿着一双42码,“脚长这么快?那这双我拿回去给你换。这个,是严峰非要让我带的,他妈妈亲手做的海鲜酱。队里饮食管得严,他就这么一罐,自己都不舍得吃。剩下乱七八糟的都是他俩硬塞,看见什么塞什么,说等队里放人给你补个生日。” 严峰妈妈的海鲜酱?薛业接过来闻闻,好熟悉的味道:“这个好,以前丫一勺都不给我。” “你又不能吃辣。”祝杰又闷声说,玻璃瓶里全是鲜红,“严峰也不了解你。” 张海亮往队服的兜偷偷塞现金:“不辣,十六以前经常偷这个当下饭菜。” “我没偷,我是尝尝。”薛业拧开玻璃罐,罐口外沿舔了一圈,“杰哥你也尝尝。” “不尝,不吃你师兄的妈妈酱。”祝杰把脸一扭,好在其余的师兄出国、转业、退役,要是一起来,全是男的。 片刻后黄俊现身:“不好意思啊老张,院里有事。” “别老张,我还正值壮年呢。”张海亮是明白人,黄俊不在体育办接待,八成是不愿意高抬贵手,“不和你兜圈子,我这次来是为了薛业。” 薛业在后面低着头,耳朵却仔细地听着。像开家长会的小学生。 “我知道,不然谁请得动您啊。”黄俊脸上却笑,“不过咱们就事论事,你师弟这个真不好办,我顶着雷啊。” “他禁赛期都过了,首体大不给个机会?”张海亮开门见山,“校领导哪个有意见,我亲自去谈。” 黄俊也不绕圈子:“校领导哪有空管这些,参赛名额的审定就在我手里捏着。可这事真不好办,一旦被翻出来,首体大用一个……那什么过的运动员,影响不好。” 这一点张海亮认同。一个运动员有问题,别人会联想其他的运动员会不会也有问题。再联想下去,会不会是教练的问题,学校态度的问题。 “国际赛事上,只要运动员过了禁赛期照样可以参赛,我想咱们首体大不会不近人情吧?”张海亮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次有问题,不代表这个运动员的整个比赛生涯终止。如果你有顾虑,我愿意以个人名义写保证书,薛业绝对不会再犯错误。” “又不是薛业的错。”祝杰冷冷地说。 “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误这辈子也不能犯啊。”黄俊态度坚决,“要成绩,可以逼自己的体能上限,可以转换训练方法,你师弟偏偏选了一条错路,你们当初为什么没看住他?” 祝杰盯了黄俊一眼,想把那罐妈妈酱扣丫头上。 “给他个机会,他年龄还小,不能一棍子打死。”张海亮据理力争。祝杰却听出希望渺茫。 想必张海亮的心情和自己一样狂躁,无奈,却没法开口解释。 不少正在训练的体育生开始朝这边靠拢,听两位教练在争什么。 “滚滚滚,谁再过来多加5000米,中午吃肉吃撑了吧!”黄俊把他们骂走,保全了薛业最后一点颜面,“老张,真不是我铁石心肠,薛业能力强,我巴不得他进一队。但这个一步错步步错的不良记录,我担不起。” “担不起?我倒要看看,谁排场这么大。”一个男中音,带着胸腔的共鸣。薛业恍惚间抬起头,听得似真似幻。 田径场的入口站着一个男人,半头灰白的发,刚正的面相不怒自威,一身长袖运动装,连羽绒服都没穿。 薛业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江川教练,自己的教练来了。自己不是没有教练的孩子。 张海亮捏着一把汗,突然放松了。他和薛业是同门,却不是同一个教练,江川今年65岁,体校多少届都是他一手带大。 黄俊哑了似的,嘴巴变了好几个形状,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我靠,教练您怎么来了啊?” 操?薛业慢慢地转过去,看到师兄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同样震惊的还有祝杰,怪不得张海亮不在乎黄俊的态度,他根本不是要和黄俊对谈,他只是来给薛业送春节的礼物。 真正来谈的人在后头。 黄俊这种状态,摆明了他和薛业是同一个教练。对运动员,教练才是真正能管他们的人,胜过父母。再硬气的运动员在教练面前也不敢折腾。 家长花资源给孩子找名教,一个名气高的教练等于无形中给孩子铺路,都是人脉。祝杰的姥爷家搞医学,爷爷家全是体育圈子里的人物,耳濡目染见得太多。 “我来看看学生,顺便看看你。”江川一声令下把黄俊打回20年前,“几年不见,越来越能耐了!骂起学生真不含糊。” “您误会我了。”黄俊苦不堪言但又不敢反驳,“您怎么来了?” “腿长在我身上,我怎么不能来了?”江川一巴掌打歪了黄俊的教练帽子,这是一种身份的确认,也是一种亲昵。 说明黄俊是他喜欢的学生。打是亲骂是爱,放在体育圈确实没错。武行更甚,只有师娘开口骂了,才是师父真正要开始教徒弟看家本事的时候。 跑圈的学生纷纷绕开这块是非之地。妈啊,黄世仁让人给打了,这孙子也有今天。 “能来啊,您来了我亲自接。”黄俊把帽子扶正,“我这几年长进了,脾气收敛不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8 “收敛?我从你初一带到你大一,就没觉得你脾气长进!”江川训斥,20年前,小黄是自己亲手送进体育大学的那一批,“现在当田径总教练了,就忘了当初自己也是小学生?” “没有,您老误会我,我今年也不小了。”黄俊赶紧报成绩,“教练,去年我带的队伍上联赛,金牌捞了6块,您也不夸夸我?” “我夸你什么?夸你为难一个孩子?”江川朝张海亮那边看去,眼尾很明显地抽动了几下,“都长这么高了。” 薛业仍旧不敢上前,和他想去认师兄们的心情一样。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江川是自己唯一的教练。 万万没想到师兄劳师动众把江教练搬来了。 “过去。”祝杰又是轻轻地一推。 薛业不肯动。 “薛业。”祝杰点他大名。 薛业打了个激灵,慢慢迈出一步,迈出第一步就迈了第二步。5岁半,练压胯,恩师要求严格,疼得薛业一边哆嗦一边和傅子昂抱头哭,俩人哭到打嗝。是江川抱着自己和恩师吵了一架,带着他们溜达,指着刚跳出名气的一级运动员张海亮说,不怕疼,那就是未来的你们。 第一个给自己开小灶的人。 “江教练好。”薛业终于走到面前,和黄俊一样的表情,又想让教练注意自己,又有点怕。 然后,黄俊看到不苟言笑的江教练的手,刚才打歪了自己帽子的那只手,轻轻地盖在了薛业的头顶上。 “傻孩子。”江川摸了摸薛业的头,再从怀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白色的一次性餐盒,“虾仁生煎,你小时候最爱吃,快,趁热。” 黄俊一看,嚯,歇菜,今天这顿臭骂自己是跑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今天的我仍旧不是小业背后唯一的男人,但你们谁也不如我了解他。 孙健:男神说他压腿从来不哭,原来是骗我的! 第100章护犊 虾仁生煎,祝杰一副你们谁都不如我了解薛业的臭脸。“他不饿。” 薛业喜欢吃汤汤水水,喜欢吃面条,特别是黄鱼面和虾皮小馄饨,还有上海的生煎包。 江川并不理会,薛业是自己抱大的孩子,谁都不如他了解:“翠园生煎王买的,你以前一次吃十几个。” 这样的语气,别说黄俊,就连张海亮都没有见过。江川不带他那一届,相貌没有罗老的慈祥,是个铁面人物。 “翠园的?”薛业含着胸,“我好久没吃了。” “先吃,有什么事我和小黄说。”江川甚至亲自打开餐盒,像足了一个中国式的长辈,看着孩子吃顺口的,眉峰的威严全部变成藏在心底的柔软。 “那我吃了啊……谢谢教练。”薛业终于笑开,19岁的身体比14岁整整大了两个号码,仍旧习惯上手就拿。 “等。”祝杰在后头小声。 刚说完,薛业一口咬上去,又被烫到一口吐出来,伸着舌头倒吸凉气。“嘶……疼。” “就不能长记性?”祝杰把半个生煎接过来,“我饿着你了是吧?” “没饿着,我馋。杰哥你吃吗?”薛业把嘴里半个生咽,再拿另一半。咬开的包子皮冒着滚烫热气,还有高温蒸透的肉汤。 “等等,你是他什么人?”江川怀疑自己听岔了音,薛业叫他什么?杰哥? 这孩子,可是从小不叫哥,排行最小,脾气最大,别人都得哄着他。 “这是……我杰哥。”薛业含着虾仁,“杰哥,这是我教练,江川,江教练,体校的。” “什么?”江川以为自己耳背。 薛业把虾仁吃了,还是翠园生煎王的最好吃:“我杰哥是……” “他同学。”祝杰替薛业说。 江川面露凝重,并不希望薛业和男生过分亲密。孩子是出过事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9 黄俊算是看明白了,江教练都能找来,张海亮是铁了心要送薛业打比赛。“那咱们往办公室请吧,别在操场谈,我有好茶。” 自己当学生时的教练被请来了,黄俊不敢疏忽,办公桌前摆上4把椅子。江川不含糊,挑了黄俊正对面的一张坐,薛业在右边,再右边是张海亮。 最右边,是那个古怪的什么杰哥。 “江教练,您不能为难我。”黄俊一副怂样,“他是您的学生,我以前也是啊,一碗水得端平吧。” “这不一样,他比你小。”江川大手一挥,铁面无私可内心柔软,和老罗是刚好相反的人。 老罗那个人面上慈祥,练孩子比谁都狠得下心,严格要求,别说罗老十,罗老大在他手里也掉过眼泪。 黄俊缩着脖子,挺拔的身材像是伸展不开:“怎么不一样啊……教练,您看我现在都做到田径总教练的位置了,没给您丢脸吧?” “他一个孩子,你跟他叫什么劲?”江川横眉冷对,“你20岁的时候,薛业还没出生呢。” “这和出不出生有关系吗?您别欺负我啊。”黄俊气得直嘬牙床,张海亮一脸的得意,故意摆自己一道,“薛业是好苗子,我承认,我真想把他挖进一队,但是您说他的记录怎么办?” “不怎么办。”江川直接把黄俊的气焰往下压,“孩子禁赛期过了,可以参赛。” 薛业坐在师兄和教练的中间,还有杰哥保驾护航,默默往嘴里塞了个生煎包。 翠园生煎王,好吃,虾仁真大。 这臭小子,一看就是被宠大的,真不怕给别人添麻烦。黄俊怀疑自己的脸已经气歪,字字发自肺腑:“您也是教练,他能上场,我舍得压着吗?我怕影响队伍。” “薛业就打预赛。”祝杰适时地添油加醋。 “打预赛和打决赛有区别吗?”黄俊也是真的担心,一队的名声、首体大田径队的风评,都是他考虑的要素,“江教练,您这是逼我,我真惨。” “我只问你一句。”江川抱着两臂,标准的教练手,“禁赛期已过,能不能参赛了?” 黄俊自认倒霉,怎么就和薛业同一个教练了,真他妈巧。“能,能,禁赛期过了就能。” 能?薛业眉毛一抬,双眼灵动地瞧着右边。杰哥也看他,对视的瞬间他们的嘴角都有点翘。 有戏。 “给薛业报上名。”江川的话落地生根。 “我试试吧。”黄俊使了一招蹚浑水,他是田径队总教练,捏着名额,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咳……”张海亮假咳,他也是总教练,明白试试两个字里的猫腻,“我师弟参赛,我可以立一份个人保证书,如果他出问题由我负责。同时,再向首体大提供一批田径用品器材。” 薛业身体一震,操,师兄这么有钱的吗? 祝杰在心里计算这笔开销,张海亮再强也只是个教练,这笔支出从哪里划出来的?除非……他手里还有人。 “一批,是怎么个一批?”黄俊很识时务,总教练除了制定训练方案和安排赛程,也要给手里的孩子们谋福利。能让崽子们滋润起来,他不放过机会。 “近十年,都可以补上。”张海亮深谙其道,条件开出来,任何一个教练都会动心,毕竟队员就是他们的孩子,能让孩子们吃肉,绝对不给他们苦。必要时候,教练还会亲自拉拉赞助。 “跨栏架、障碍架、起跑器、道次墩、铝合金跳高架、玻璃钢横杆,所有你能想到的,再有投掷方面,铅球回送器、铁饼护笼,甚至伸缩式的终点裁判台,近十年只要你黄俊还任职,我以旧换新。”张海亮说。 薛业惊呆了。这么一大笔支出,师兄一辈子的工资也填不上啊。 师兄这是为了自己把房子卖了吧? “行,就这么定。”黄俊的眉梢痛快地飞扬着。田径项目耗费器材,这些都是崽子们每天要用的东西,一年一换,自己顶着薛业的雷,值了。 薛业瞪大眼睛,全身不能动弹。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这就成了? 自己……终于又能打比赛了。 祝杰心里一沉,果然自己还是年龄小了点,有些事不能单靠义气摆平,需要实打实的好处。 走出体育办,来来回回的体院学生正往食堂赶,像几百辈子没吃过饭。薛业和祝杰跟在两个教练身后,像开完家长会被批评早恋的小学生。只敢眼神交流。 到了东校门,江川重重地搂了一把孩子,嘴上什么都不说。 爸妈没了,腰又伤了,江川凶狠惯了的眼睛里有点闪动,在夜晚里发亮。当初确实也有教练的疏忽,才让他爸妈生那么大的火气,带着儿子一走了之。 可以理解,孩子交到学校手里就该他们负责。那时候,薛业父母唯一能做的,只有带孩子离开。 “我啊,还没退休呢,手底下也是一群学生。”江川攥着薛业的肩,真是长大了,肩头宽不少,像个大孩子了,“等放暑假,回体校找教练来,逢年过节回母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0 “嗯。”薛业想念母校,现在对钱非常敏感,“师兄,你给首体大提供设备,这得多少钱啊?” 张海亮伸手,在薛业的下巴底下挠了两下:“别操心这些,还有1个多月备赛,最近的训练可别偷懒啊。” “我不偷懒,我从来不偷懒。”薛业痒得蹭蹭脖子,“你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啊,卖房了你没地方住啊。” “我干嘛卖房啊?”张海亮挺神秘地告诉他,“罗老大,还记得吧?” 薛业微微地低头:“记得,有一年师父过生日见过,排座位比你还靠前呢。可他不是已经转业了?” “转业也没脱离体育行业,做器材设备呢。”张海亮声音不高,时光荏苒,自己刚入体校的时候,罗老大刚跳出名来,那一年,罗老大才18岁。 运动员就是一茬接一茬地交替,交接,18年一个轮回。现在轮到薛业了。 “你最小,师兄们拉你一把应该的,好好练,好好吃饭,其余的不用管。”他对最小的师弟说。 罗老大?罗老大又是哪个?祝杰挺冷淡地听着,听着听着,眉毛就挑了起来。 罗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不会都来吧?男的,男的,男的……都是男的。 “学校那边的任务重,转眼又要到体考预备了,有事打电话,忙完再来看你。还有,多养养伤,比赛的事不着急。”江川谆谆叮嘱,看这个杰哥很不顺眼,“有什么事找教练,找师兄,别和不熟悉的人走太近。你!”江川看向这个什么杰,“不要总缠着薛业。” “我?”祝杰不羁地歪了歪头,心里冷笑。薛业缠着自己叫老公什么样,你们真没见过。 “杰哥不是坏人。我现在的复健费就是杰哥出的。”薛业又不好意思又骄傲,“杰哥是中长跑运动员,跑1500的,牛逼,破纪录了。杰哥还给我在校外租房住。” 江川霎时沉默,仿佛怒火缓冲。 张海亮也沉默,片刻后:“他给你租房了?” “嗯。”薛业把杰哥往前拽,“杰哥说了,我往后归他管。” “你俩……”江川指了指,“什么关系!” 祝杰憋了一整个下午,反手抓住薛业带进怀前:“就这个关系,他男朋友。” 张海亮顿时急了,面前是薛业的教练,不是别人。“男性朋友就说男性朋友,少说一个字意义不一样,江教练,您看咱们……” “男朋友,认真的。”祝杰将身一偏,当面亲薛业,“我的。” 薛业被亲得不敢动,刘海扫着眼皮,突然被杰哥拨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在杰哥手里就是个玩意儿。 江川面无表情,胸口突突地往外撞,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直抖。其一,男生搞对象他没见过,闻所未闻。其二,这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是薛业。 他正要发怒,张海亮迅速伸手拦了一辆出租,朝薛业挤滚,我和江教练先回去,忙完这一阵过来看你。” “嗯,师兄再见,教练再见。”薛业趁着车门还没关一通解释,“杰哥说房产证加我名字,还给我买戒指了,金的。” 张海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赶快撞上了车门。他一转身,江教练的脸色煞白。“呦呦呦,江教练您消消气,您看,我请您出山,再把您气坏了这就是我小辈的不是。” 再是高级教练员,张海亮在江川面前还是个小辈,和黄俊一样。 “那个什么杰的。”江川怒火攻心,“没家教!他那个行为,你看看,他怎么能……” “消消气,消消气,我慢慢跟您说。” “你也是!”江川指着张海亮的鼻子,“你早知道了吧!” 张海亮叹气,江教练到底还是心软的人,不舍得和薛业发火,怒气肯定引到别人身上。“是,可您说,薛业怕女人,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我敢拆吗?您先瞒着师父。” “哼!没家教的野孩子。”江川拿出一部智能手机,研究半天才找到微信,“把那个什么杰的,电话给我。” “您要骂人?”张海亮问。 “我什么辈分?骂他,我不就成了那什么了!”江川到最后也没说出那什么是什么,气得戴上老花镜研究手机。他只知道自己是薛业的教练,不能让孩子在外面被人骗了。 学校这边,每每到了饭点都是一场战争。体育生饭量大,陶文昌在食堂没找到座位,打包了6个菜和3两米饭,准备回宿舍好好补一补。 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笑称他一声被俞雅承包的男人。 切,这帮爱情低智商怎么能懂自己的战略,体验爱情之美妙。陶文昌推开屋门,一地的衣服,仿佛狂风过境。 “妈啊,咱们宿舍被人抢了?”他迈开腿,免得踩到祝杰的黑色大军。这要是踩了,薛业又要捶人。 “没人抢,薛业翻我衣橱找衣服。”祝杰拿着一个瓶子研究,看了看陶文昌手里的饭盒,“这个,你尝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1 “辣椒酱啊?”陶文昌正愁没有开胃菜,挖了满满两大勺,“我操!这什么神仙啊,我再来点……” “有这么好吃么?”祝杰不爽,但也不尝。 “好吃啊。”陶文昌说,几勺下去三分之一没了,“薛业找什么衣服呢?” “找我那身正装,参赛了,明天我带他去体育办拍证件照。”祝杰说。浴室的门刚好开了,薛业咬着领带,拼命把衬衫的领口抻平。 脱了运动服和球鞋,换上一身黑色的正装。 第101章证件照 薛业从来没穿过正装,考二级运动员证书的照片是蓝底配校服。大型赛事的证件照这是第一回。 这一身衣服他觊觎许久,杰哥从来不穿,在衣橱里套着防尘袋落灰。纯黑的西装,肩线和腰线稍微宽了一点点,就一点点,两人的衣码几乎相同。 裤腰合适,再打上杰哥的皮带,薛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吸加快,心跳得很慌张。终于来了,要比赛了。 “杰哥。”薛业走出浴室,白衬衫衬着一张兴奋的脸,领口还没抻平就想着打领带,“这个怎么弄啊,不会。” “诶,有点帅哦。”陶文昌饿得两朵颐,“可以可以,3月份咱俩带孔玉一起跳,二带一,白队膝盖积水了这回不上。” “我不带,我就跳预赛,伤还没好呢。”薛业说,肩膀上有一双手帮他整理。他动动肩,外套也合适,裤长也刚好。 底下一双锃亮的小皮鞋,44码。 祝杰帮他打领带,领带一头有点湿。眼神钻进西服的扣边在薛业腰上流连。 放肆地深入。 不想给摄影师看。 “杰哥。”薛业随意地擦着汗,“领带太麻烦了,我戴上好看吗?” 刘海向下垂着,柔顺,随意地盖住额头。祝杰连续两次错过温莎结的最后一步,直接把领带扯了。“这领带不好看,不要了。” “嗯,他的意思就是你好看。”陶文昌自动翻译,“可是你的发型不合格啊,证件照要求露五官,要不你把刘海剪剪?” “做梦。”祝杰替薛业回答,把衬衫最靠上的一颗纽扣系上,勒在喉结尖的正下方。 他看着薛业。他的。 薛业仰着脸,送上两条骨相漂亮的下颚线:“杰哥,扣子都系上好看还是解开一颗好看啊?照相非要打领带吧?勒得慌,还是上场舒服,运动背心和短裤最好。” “你的短裤太短了,和不穿差不多。”祝杰看着薛业的喉咙,短而圆的指甲轻轻滑过去,硬的。看了几秒他把这颗扣子又解开,还是别系了。 系上招人,又怕解开被人看了锁骨。 正装不适合薛业。 以后给他买套头毛衣。祝杰看着那双漂亮的黑眼珠。 “那明天你帮我打领带啊。”薛业眼里都是喜悦,灼灼发光,“杰哥,我现在又是运动员了。” “本来就是,二级证我陪你考的。”祝杰的手指狠狠一勾,又解开一颗,半开的襟口下面,有一道浅浅的沟。 薛业笑了笑,二级证是自己禁赛期过了才去申请的,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多害怕,怕申请不下来,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过去。拿证那天,杰哥陪自己去的,不耐烦地等在路边,一条腿架着公路赛,帅得发光了。 现在他动动鼻翼,嗅来嗅去,空气中除了饭菜的香味还有特别熟悉的味道。“也是,我本来就是运动员,大二上半学期我去考一级运动员证,争取大四之前拿下健将级证书……杰哥?杰哥你想什么呢?” 祝杰怔了一下,把两颗纽扣依次系上,食指反复摸着外套的领线和领口。“没想什么。” 呵呵,想入非非呢吧。陶文昌笑而不语,三两米饭下去一两半。正当他又去挖酱料的时候,耳边起了一阵风声。 “我操陶文昌!你吃我海鲜酱!”薛业俯身把他压住,动作真的快,一只手掰着陶文昌的下巴,“你给我吐出来,这是我师兄妈妈做的!” “咳……我怎么知道是谁的。”陶文昌才不怕他这套,先把嘴里这一口吃进去才是真的,“孙子祝杰你丫阴我!不过别说……真挺好吃的,你让你师兄再寄几瓶过来,我买,昌哥给钱。” 仅剩半瓶了,薛业的心在滴血。“给钱也不行,业爷今晚必定要捶飞你!”正要挥拳,裤腰上的皮带被往后拽,拽到整条西装裤的臀线跟着往后弯曲。 “你刚才骂的什么?”祝杰黑着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2 “杰哥他吃我酱。”薛业还掰着陶文昌的脸。 “不吃白不吃,真香。”陶文昌抬起头,嘴巴快速地嚼动着。反正祝杰刚才那句话说明薛业今晚血条空了,不足为惧。 “一瓶妈妈酱,你他妈至于么?”祝杰揪住西装裤熨烫平整的布料,把人押进了浴室。 “杰哥,我酱!”薛业张牙舞爪忽然身体腾空,两只皮鞋离开地面几厘米。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托住他的身体,肌肉的手感是硬的。 薛业老实了,因为杰哥说过他沉。“我酱没了……杰哥你松手吧,我不捶他了,我把剩下的抢回来。” “不松。”祝杰用腿踹上门,牙齿咬开薛业胸口前的透明扣子,把那条沟剥了出来,“我看看你。” 呵呵,死到临头了吧。陶文昌逃过一劫,挺滋润地吃完了米饭。不一会儿薛业红着脸出来,平整的西服面料上全是褶子。 隔天下午,薛业刚要去体育办,手机来了一通陌生来电。从前他是未知号码一律不接,渐渐懂事,不认识的也要接,不然容易误事。 是快递员,同城速递,已经到南校门了。薛业穿着正装就要往外跑,被祝杰一把拉回来,硬生生套了一件羽绒服,裹一条围巾。 “没这么冷吧?”薛业往南门奔跑,穿惯跑鞋的脚第一次穿皮鞋,跑两步就不愿意动了,步子慢下来,变成快走。祝杰跟着同步快走,不停地拉高薛业羽绒服的领子。 西装裤,裤口下面晃着一双窄窄的脚踝,踝骨卡在黑皮鞋的帮口处,不穿袜子。 好看死了。 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一个盒子,看大小和形状,薛业猜是鞋。果不其然,师兄带回队里的那双鞋换了号码,44的,自己的脚。 “他们……对你还挺上心。”祝杰陪同去照相,“张海亮刚回去,今天傅子昂就把鞋寄过来,是怕我养不起你么?” 拍照人多,薛业排着队,可算把羽绒服脱掉了,利落的一身黑西装出炉。“杰哥你养得起我,我吃饭少,你一天给一顿就够。傅子昂肯定是怕我没跳远鞋,其实我有,都在姥姥家里呢。你给我买的那双长筒靴,我都不舍得穿。” “傅子昂……”祝杰把这三个字嚼了嚼,靴子还是留在家里穿最好,“一起长大,关系挺好的吧。” “嗯,还有严峰,我们三个最铁。竞技体育高危,运动员流失量很大,还有几个脸熟的师兄已经不跳了。”薛业随着队伍往前挪动,“傅子昂的工资卡还在我手里呢。” “是么?那你们关系……”祝杰把薛业胸口的领带当战术手带,绕着手指头一圈圈地往上,到领带结上一拽,“挺亲密啊,钱都给你了。” “杰哥我错了,我没花他的补贴,我就花你的钱。”薛业呼呼地吹气,吹杰哥的拳面,“轻轻轻,领带弄皱了,我照相就不好看了。” 祝杰松开手,把傅子昂划入了黑名单。 很快,队伍排到薛业,照相室不大,祝杰执意跟了进去。摄影师按照要求换好纯色背景,调整镜头:“你的发型不合格,去旁边梳一下。” 还真是不合格。薛业去洗手池把头发打湿,用梳子拢了一个偏分。“您看这样行吗?” “小伙子挺年轻,审美不行啊,我来吧。”摄影师上手。 祝杰正在看微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微信号加了自己。他早上拒绝过一次,又来,这次备注了添加信息,四个字。 薛业教练! 是江川。祝杰点了添加,1分钟后被这个教练拉入一个小群。除了江川,其余的不认识。 [大家改一下备注]江川的头像是狂草书法,一声令下,其余的人瞬间有了名字。 罗老大,罗老十,罗十四,罗十五。 有病。祝杰心里这么想,当然不敢说,一不小心落入敌方陷阱。他皱着眉,不卑不亢地打出一行字。 [要不要加小业进来?] [不用,这是一个对你的初步审核群]狂草书法头像回复。 审核?祝杰皱紧眉头,听到薛业和摄影师有了分歧。抬头一看,眉毛皱得更紧。 薛业的刘海被打湿了,全部拢向脑后。漂亮的脸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透着一股运动员的淳朴,参赛前的雀跃,和不会来事儿的干净。 “杰哥。”薛业已经坐正,没有刘海倍感不适,额头上空落落的仿佛置身一处陌生场所,“这、这么弄,我帅吗?” 摄影师抢答:“好看,帅,小伙儿多帅!以后就这么梳吧,脑袋往左偏,一点点,再往左……多了,右回去。对!别动啊,看镜头,笑!” 祝杰还没来得及回答,薛业这一刻绽放出的笑容被定格在小小的照片里。他也把薛业定格在自己的眼睛里,多久没见过薛业这样笑了,短而齐的上牙白得晃眼,一双总像睡不醒的雾蒙蒙的眼睛,开心起来会有点弯。 还有一个略平的美人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3 “好了,这小伙儿多精神,交女朋友没有?”摄影开着玩笑,8张裁剪好的证件照递过来,“参赛用的吧?” “嗯。”薛业把照片收好,“我是运动员。” “像是个运动员,什么项目的啊?”摄影师每天面对几十个这样的大学生运动员,很随意地问。 薛业却答得额外认真:“三级跳,男子助跑三级跳项目。” 证件照理应直接送到体育办,薛业却被杰哥押回宿舍,换运动装。正装的瘾还没过足,就不让穿了。 “杰哥慢点,我脚疼。”薛业踮着脚尖下楼梯,“皮鞋好看归好看,穿着太难受,趾头都磨破了。” “让你不穿袜子。”祝杰说,顺手把薛业书包拿过来。 薛业嘶嘶喘气,改用脚后跟着地的方式走路,一走一疼:“可是白袜子配皮鞋,杰哥你不觉得特傻逼吗?” “有配皮鞋的黑色薄袜子,你又不穿。”祝杰看他走路像个帝王大企鹅,突然,眼前出现一些画面。 黑色的皮鞋,宽松的西装裤口,中间是一截套着黑色男装薄袜的脚踝,特别细。 还是别穿了。 “我穿不惯啊,还不如光着呢。”薛业嘟嘟囔囔,“杰哥,你看我证件照帅吗?要不……我也剪个圆寸吧,洗起来方便,助跑还能减轻风阻。” 风阻?一把头发能有多少风阻,祝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照片帅,不许剪,剪了揍死你。” “哦。”薛业老实了,“杰哥,我还没见过你穿正装呢,上回在宿舍就瞥了一下。” “不方便,我不爱穿。”祝杰捏着薛业的证件照,没了刘海,露出美人尖的同时还多了几分锐利。 一套很有脾气的五官,冷漠,还很不好惹。不能让外人发现。 “有机会让我看看啊。”薛业的眼神里开始有了热度,“穿全套的,从领带到袜子都有的那种,我拍个照。” 办理参赛证件需要4张,祝杰私自扣下剩余的4张。“拍照干嘛?每天见我还不行啊?” “我存手机里,训练累瘫的时候方便自己舔屏。”薛业信誓旦旦,举手发誓,必须要骗杰哥穿一回。 5天后,3月春季校联赛的首发名单公开,与往年不同,参赛个人旁边都配上了一张扫描证件照。 薛业疯狂地拍照,发给师兄们、教练和苏晓原,哪怕自己的名字排在田赛男子三级跳项目c组的最后一个,也是真真正正参赛了。 “我靠,这是你?”陶文昌敲了敲玻璃,和面前的人怎么也对不上号,“你还是把刘海剪了吧,特有香港电影男配的感觉。” “男配?为什么不是男主啊?”薛业不爽。 陶文昌看了看旁边的野逼,深深一笑:“因为男配永远没有女朋友,我这种男主命才有女一号。” 祝杰站在旁边浑身散发寒意,大意了。外人和北风都没防住。 可谁知上午刚公布的名单,下午就有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陶文昌的耳朵。说薛业没跟一队训练过,二队的替补,肯定是走后门塞进来的。 体育圈确实是这样,没成绩的人塞进比赛,把正常训练的名次顶下去。 陶文昌看向那俩人,正严肃地讨论开学前带墨墨去幼儿园面试呢,新手爸妈一家子。唉,他叹气,下周薛业归队,腥风血雨就在眼前。 其实也好解决,薛业跳一个,问题迎刃而解。 第102章一跳成名 还有两天正式开学,大一的下半学期即将拉开序幕,薛业从姥姥家搬回一件东西,他的行李箱。 最大号的行李箱,整整齐齐摞满训练装备。这是他的荣耀,他的铠甲。 另外一件大事,祝墨该找幼儿园了。这事让薛业彻底无措,无从下手。挑了一个阳光大好的下午,他拨通了幼儿园的招生电话。 当初爸妈给自己找教练、找体校的心情,是不是也一样忐忑?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男人的声音:“您好。” “您好。”薛业在沙发床上,面前是祝墨玩着他的二级运动员证件,陶文昌来蹭饭,对着海鲜酱虎视眈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4 杰哥在替自己叠衣服。 “您好?”电话里又喂了几声。 不善于沟通的口才就此终结,薛业开动脑筋憋出一句:“您好,请问是……豪斯星顿幼儿园吗?” 陶文昌趁其不备用筷子沾一点酱。豪斯星顿,这名字逼格够高的。 “是,我这里是保安室。”那边很有礼貌,正是招生的时期,“我帮您把电话接到招生办,稍等。” “哦。”薛业一头雾水,沈欲这人行不行啊,闹了半天才给一个保安室的电话,突然想起杰哥说要有礼貌,“谢谢您。” “不谢。”电话中断,响起持续的接通音,几秒后是个女声,“您好,豪斯星顿国际幼儿园欢迎您,欢迎小朋友们入园。” 这么热情?薛业瞬间应付不来,把手机给了旁边:“杰哥你说吧,我不会。” 祝杰打开免提,单刀直入:“您好,我妹马上5岁,想上幼儿园,怎么上?” “小朋友已经5岁了啊。”女声训练有素,“豪斯星顿是一所全国际化的幼儿园,您可以上网提交预约申请,也可以现在由我替您家的小朋友办理。” “现在吧。”祝杰没耐心,“是不是我妹的姓名年龄那些?祝墨,女的,快5岁了。” “下个月我就5岁了……”祝墨小声地说。 女人笑声轻柔:“不是小朋友的,预约申请主要针对小朋友的父母或者是委托家庭,请您留下手机、姓名、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如果是外籍人士需要提供暂住证,可以使用租赁地址。如果是本国籍必须提供购买房住址。” 上个幼儿园这么麻烦?祝杰的烦躁指数开始飙升,慢慢说了祝振海和赵雪的工作以及详细住址,最后留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我爸妈忙,我带着我妹,现在算报上名了吧?” “请您稍等。”不知道什么原因,女人的声音消失几秒,再接起来就是一个男人,礼貌中又多了几分谦逊。 “祝先生是吧,抱歉,我是招生办公室的主任,很荣幸替祝墨小朋友办理入园申请。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比如一年的费用、课程,豪斯星顿是全英文授课,营造立体式的双语环境,让小朋友赢在起跑线上。” 薛业抱着祝墨在一旁听:“还是杰哥厉害,几句话就把主任弄出来了。” 陶文昌又吃一口,真不是祝杰厉害,是祝杰爸妈的工作和家庭住址厉害。 祝杰想了想:“费用不急,我妹以前身体不好,所以耽误了两年,现在去跟得上进度吗?” “是这样,祝先生。”主任格外热情,热情中透着虚假的亲热感,“我们正规的入园流程是预约申请,刚刚您已经完成了,然后才是提交祝墨小朋友的申请资料。包括她有没有上过要求的数学课程和英文外教,还有……” “没上过。”祝杰说。 主任啊了一声,太过惊讶以至于没压住嗓子。“现在小朋友在入园之前必须有课程的,申请资料合格后是入园测试,收到录取通知后才可以支付学费。再去规定的医院,为小朋友做全身体检报告。您妹妹没上过的话……可能有些跟不上。” “她进小班。”祝杰替祝墨做了决定,晚两年上小学没关系。 “这样啊……我替您安排外教面试。” 祝杰越听越烦:“我妹不会英文,找个说中文的面试。” “不是面试小朋友,是面试您。”主任说得非常含蓄,“我们对小朋友的家庭环境也要做一些评估。请问您妹妹有什么加分的特长吗?” “没有。”祝杰说,好在不是薛业接电话,不然已经骂脏字了。 “没有特长啊……”主任声音为难,“芭蕾?提琴?马术?” 祝杰和薛业对视:“跑步算么?我妹特长田径。” 陶文昌这口面汤差点噎着自己,墨墨哪叫特长田径啊,她特长是啦啦队,和薛业学了一套套的,杰哥坠好,杰哥必胜,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主任陷入两难:“田径……不算入园加分特长,您再想想。” “想完了,没有。田径怎么不算加分特长了?高考还有体育特长生呢。”祝杰是彻底烦了,“没学过英语,没上过数学,喜欢跑步。全英文面试我没问题,你尽快安排,如果面试不通过我找别家,别耽误我时间。” 说完,祝杰直接挂了电话。有病。 “杰哥你性格真好。”薛业一脸崇拜。祝墨像个小复读机:“杰哥你性格,真好。” “是么?”夸奖突如其来,祝杰面上不动,嘴角一点点微翘,“还行吧,性格一般。” 薛业两眼桃心:“性格太好了,要我肯定捶人了。” “他性格好?你的双眼是被什么蒙蔽了,图他帅还是图他有腹肌?”陶文昌笑出声。薛业这句彩虹屁,和祝杰当初那句我以人格为薛业担保简直异曲同工。反正自己是被那瓶海鲜酱吸引来的,否则打死也不进这屋。这床,这椅子,这餐桌,这地板……总觉得写满了爱的篇章。 但酱是真好吃,绝了。师兄牌妈妈酱,体育生值得拥有,陶文昌最后吃了一筷子,飞快盖上瓶盖,假装无事发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5 终于,到了大一下半学期开学这一天。体院开出比赛证明,下午的大课薛业提前撤退,背着他许久未动过的装备在南校区里绝尘狂奔。 更衣室里换好装备,再一次站在入口处,他不再是一名路过的体育新闻学生,而是作为一名体育赛事的参与者,拥有了一队的位置。 经过二队,一个标准的横冲直撞式拥抱没躲开,身体被孙健抱着甩起来。 “你大爷。”薛业时常怀疑孙健应该去扔铁饼,这种上肢力量在跳远选手中不多见,“你别晃了,我晕。” 不行,还是不行,除了杰哥,外人只要过于亲密就生理性反感,孙健要是个女的这时候他已经吐了。当年的事,或多或少在身上留下了阴影,体校小霸王被拉下神坛,落魄地躲进一所体育试点校。 杰哥就是那时候成了自己和世界之间的防线。 孙健抱着薛业转了几圈,自己都要晕了:“男神我爱你,我进步了!真的,就差1厘米了,我进步了!” “你进步了,我要吐了……”薛业扶着膝盖看地面,四周天旋地转,“你再抱我一次我就……” “用你教我的方法!” “啊?”薛业晕晕地抬起头,“我教你的?” “是啊!”孙健疯狂点头,“一跳是起跳腿和摆动腿的交换,髋部方向,你教的!男神你太牛了,我已经将近一年不长进了,我哥已经对我半放弃态度……” 薛业甩了甩头:“你用我教你的那套练的?” 孙健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进步了。“是啊,咋了?” “没咋,弱弱继续练吧,什么时候过了国一,请我吃清蒸武昌鱼。”薛业拍了他一把,视线凌厉地扫到一队,扫到消失整个寒假的师侄孔玉。 每个体育生经历冬训夏训都要扒掉一层皮,孔玉也不例外,整个人精瘦了一圈。比开学时候沉稳不少。不等他过去打招呼,白洋吹着哨子喊集合。 热身和常规训练靠运动员的自律,领队负责。男女分开,一队的学长们都是生面孔,陶文昌在跳高队里打头阵,薛业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站位,躲在孔玉身后。 曾经的他也喜欢站领头,就是现在陶文昌那个位置,现在……先算了。 余光里有一抹快成残影的黑色,是杰哥。打拳的体能训练结束,杰哥也恢复了一名中长跑运动员的特训,3月份不上,6月份大学生精英赛一起上。 “你这次参赛?”孔玉的头发长了,瘦了,好像又高了一些。 “嗯。”薛业跟着热身长跑,俩人并排,听到白洋说预热5000米的时候苦不堪言,“我就上预赛。你去哪个营训练的?和师兄报备了吗?” 孔玉烦他管自己,薛业确实是心魔,横在助跑道上的一道坎。开学时的敌意包含感情因素,但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因素很快被胜负欲取代,演变成天赋和努力的决斗,让他夜不能寐。 “报备了。你能不能闭嘴啊,想比赛就直说,就打预赛这种话骗昌子还差不多。” “我懒得教训你。”薛业也不给他好脸色,可确实被说中了。一个运动员,有能力进决赛,预赛中途退赛还不如直接被刷下来。可他也知道,无论是伤势还是心理,自己都没做好万全准备。 “别聊了。注意呼吸节奏。”白洋退几步到孔玉身边,“你们两个可是一家子,我不区别对待,但只有一个要求,要打架回宿舍,不许在队里。” 孔玉哼了一鼻子:“谁跟他一家子。” 慢跑5000米只是开胃菜,一队不紧不慢结束了预热,解散途径二队薛业又看到孙健:“发力太靠上了,不是你靠上了就他妈能飞。” “男神我爱你啊!”孙健朝他双手比心,给薛业吓得立马远远地坐下,搬小腿脱鞋,揉揉被汗打湿的可怜的脚底板。 一双米白色的专业三级跳钉鞋在等着他,飞线鞋面,脚背粘扣,超低的矮帮。突然视线范围出现几双长腿。 “你就是薛业?” “啊?”薛业木然抬头,穿鞋站了起来,杰哥昨天特意强调,一队藏龙卧虎,见着不认识的人一律学长好,“是,学长好。” “行,懂事。”为首那个拍了拍薛业的肩,“给学长们跳一个,什么能耐让黄世仁给你插队?” “没能耐。”薛业不是好脾气的人,神他妈能耐,自己的参赛名额是江教练的面子加上师兄们用田径器材换来的,“学长别为难我,我不惹麻烦。” 说得很僵硬,背台词似的。也是昨晚杰哥教的,必须要说。 “知道你不惹麻烦。”那人还是拍薛业,觉得他没有校篮队传言那么刺头,“给学长们跳一个。” 这顿表演是逃不过去了,薛业只好点头,脱掉防风外套,露出里面天蓝色的上衣。布料薄而透,底下黑色的运动护腰一目了然。 还带着伤。薛业想了想,还是不行,掉头又走回来:“带助跑的不行,立定三级跳行吗?” “你能跳什么就跳什么,我们就随便看看。” 祝杰刚刚结束一轮变速,从前薛业跟在自己身后跑,每次回头都能瞧见那张脸。过弯时,他仍旧习惯向后找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6 身后没有,祝杰习惯性地满场找他,很快找到淡蓝色的运动服。 站在起跳板前面摆臂! “薛业!”祝杰喊他,改变方向朝田赛的方向冲刺。来不及了,薛业已经结束了最后一次摆臂,飞跃了出去。 一个专业的选手。 这是祝杰第二次见薛业跳三级跳,尽管是立定操作。眼前的动作和高一时自己偷看的那个男生重叠,一跳腾空,双腿交换,身体飞跃的强度,像是被谁狠狠推了一把,跳得很凶。二跳交换腿,后小腿与大腿收成了锐角,惊人的爆发力。 少有立定选手能在第二跳把小腿收成锐角,祝杰不懂田赛,但知道立定项目很吃素质。因为没有加速度。 第三跳蹬地,收腿,薛业的身体冲进沙坑,膝盖牢牢收在胸口正前方,卓越的后程爆发力。 冲击式落地,沙子被铲起近乎半米高,扬起半片扇形。这个扇形,就像跳水梦之队压出的标志性水花,速度和稳定性缺一不可。 祝杰站住了脚。 薛业从沙坑里起来,下半身裹满沙粒。回视的目光非常精彩,像蜷着睡觉的虎被闹声吵醒,又不屑于和草食动物一争高下。他仍旧是从前的薛业,哪怕装得再乖,只要有机会就要压人一头。用一个难度更大但冲击力较小的立定三级跳,展现了实力。 “跳的还行吗?”薛业问身后,喜欢沙子,不掸,缓慢得每走一步,都有沙粒从身上往下掉,有令人凛然的怪异。在沙坑里长大,沙子,是他的第二张皮。 祝杰远远地看着他,那副又气人又欠打的拽样,让他想冲过去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奶业: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孙健:男神我爱你! 奶业:你不要过来啊! 第103章xueye 学长们不说话,像看一个从沙子里爬出来的怪物。有惊喜,也有震撼。更多的队员围上来,目睹了罗季同直系弟子的实力。高了孔玉一个辈分,确实不容小觑。 不怪黄俊给他插队,这种实力安排在c组着实屈才。 这明明是a组的实力,分组预赛时可以硬碰硬,能把别的大学的夺冠热门单吃的实力。 薛业好久没练立定三级跳了,这是助跑三级跳的基础,也是必练项目。他朝后走去,非常实在地说:“刚跑完步没拉筋,没跳开。” 这话听着很装逼,可一队的内行看的是技巧,刚刚那一跳确实算不上成绩突出。 可技巧方面,胜过他们太多。无论是第一跳的跨度,还是第二跳的高度,再到第三条的收腿,单单是大腿的软开度,薛业他吃过苦头。 立定三级跳没有助跑加分,依赖肌肉爆发力和跳跃性能,核心肌群的力量不够,整个动作的身体重心会压在髋部以下。 薛业的重心提得很高,这还是腰受伤的情况。考虑到落地的缓冲,他多多少少收了力道。 “可以啊,跳得挺稳,动作和孔玉有点像。”其中一个学长说。 “确实是稳。”最开始和薛业说话的那个也认可了,蹬地起跳过程中,下肢的力量传导到腰腹就会断层,导致上身不稳,整体稳定性重中之重。 竞技体育的训练讲究科学和解刨学,稳定性一旦消失,起跳的重心无法提起,高度远远达不到要求。可薛业每一点都达标,完成度高。 “张海亮的师弟,有一套。”周围原本是看热闹的心态,这下心服口服,“你打算和孔玉争金银吗?” 薛业回忆着杰哥教过的装乖要点,不和他们对视:“不争,我腰伤了,好久没参赛先体验一下。” “没参赛?高中哪个学校的?” “和区一中。” “又是和区一中的?”他们像是提到了一个不能提的地方,“昌子和祝杰好像也是和一的。” “我们都是。”薛业突然抬起了脸,装乖失败,瞬间脱了一身假兔子皮目视前方,“我是跟杰哥一起练的。” 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可谁都能看出来这个人不能惹。 “好好练,别他妈惹事就行。”学长们依次撞着薛业的肩擦身而过,体育生的身体语言就是一切。这一撞,宣告一队接受了薛业,但是也提醒他别嚣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7 薛业深呼吸,朝远处的杰哥挥了挥手。 很快,跑、跳、投掷分出三大阵营,占据田径场的有利地形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跳跃类被拉到室内馆,薛业一看这熟悉的场地,今天绝对是弹跳力训练。 果真,撑杆跳被单独分出去,其余的跳高、跳远、跨栏分别排开,从10轮快速蛙跳开始。 双手背后,久违的训练激活了薛业的身体。孔玉和他并列,快速跳跃的同时半蹲,像两只长腿野兔子,谁也不肯服输。 白洋一边吹哨一边监督,左膝盖严重积水只能慢跑。弹跳训练是他的安排,享受当体育干部的感觉。 薛业的腰没有康复,孔玉的状态也不在线。大三的跳远队员被冬训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弹跳训练的强度恰到好处,又不会伤到腰。 体育部长,面面俱到。 快速蛙跳之后是跳深训练,薛业抽空去补充水分,体力将近耗尽。耳边又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懒得躲了。 又他妈是孙健。 “男神你太勇了。”孙健从二队跑过来,“立定三级跳我们都看傻了,二队都想找你辅导!” 薛业双眼涣散:“找孔玉去。” “他没你大方,不肯教我们啊。”孙健假装怒捶胸口,“快速蛙跳你俩保持得真棒,喝水吗?我给你买去。” “保持得真棒?”薛业脚腕都是哆嗦的,“我师侄可能失心疯了,牟着劲和我杠,我不保持,被他比下去,多没面子……” 软垫那一边,孔玉已经大字型倒下,累到爬不起来。 “你俩较什么劲啊?你俩是一家人,我还想和你一家人呢。”孙健为偶像殷勤地捏肩,“男神你觉得我这力度行吗?舒服吗?” “还行。”薛业仰起脖子,“左边再来几下。” “来了!”得到偶像认可,孙健的大手左右开弓,从肩头按向颈根靠拢。薛业舒服地哼唧,身体随之晃动着。 正当孙健准备再给男神按按腰的时候,薛业打直上身,弯腰下潜,脱离了孙健的按摩范围,跑向空场做跳深的准备。 怎么回事?自己按的不舒服?孙健原地呆立,回过头,室内馆的门口站着一个人,训练短裤,上衣下摆牢牢勒在肩峰上。黑色跑步钉鞋,成块的肌肉在汗水作用下发光。 祝杰?他脱衣服干什么?孙健撩起上衣擦汗,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大家都有肌肉,他露着给谁看呢? 薛业在练跳深,祝杰坐在地上一面压腿,一面欣赏。从刚才那个立定三级跳开始,他的视线就没能从薛业的脚踝上撤离。 跳深是静止状态下落地,双腿在重力和惯性的双作用下体会蹬伸,身体完成一个瞬间腾空。通过不断的拉长、收缩挑战小腿肌肉的极限,加强起跳、起跑阶段的速度。祝杰也经常练,练完站都站不稳。 薛业做起来,像一只灵动活泼的小跳蛛。 刘海还会飞起来,额头若隐若现。 祝杰拿出手机偷偷拍摄,各种角度捕捉薛业的腿。然后按照初级审核群的要求,每天向其上交罗十六的生活视频。 一个有病的群。傅子昂成天咋咋呼呼,有时间就发几条,全都是我好累、我累死了、我他妈马上就要累死了。严峰显然是管着傅子昂的人,不让他说脏话。张海亮每天定时询问师弟们的训练进度,江川一开口就是,我们薛业在做什么呢。 薛业,我的。祝杰特别不爽。 至于那个罗老大,基本不说话。确认器材出厂,确认器材运输。目前来看,可能是罗家唯一一个病得不重的。 几个小视频发过去,一石激起千层浪。 [罗十五:我们十六今天训练了!牛逼!我他妈要累死了,啊啊啊] [罗十四:子昂你注意一下] [罗十五:注意他妈什么啊,我累死了,我不行了] [罗老十:瞧十六的跳深,真像样!这就是新的跳远鞋?] [罗十五:必然是,我特意寄过去的,44,和我一个鞋码了。不过祝杰你丫什么心态啊,拍个师弟正面,全是腿?你对十六的腿有什么看法?] [待审核人员:小业的腿好看。]祝杰看着自己被逼更改的id磨了磨牙。 [罗十五:来人啊!江教练!这里有傻逼大变态!] [罗十四:注意用语,傅子昂!] [罗十五:师兄你不懂,丫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万一他是色情狂怎么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8 [罗十四:那你也不能在群里骂人] [待审核人员:我就是色情狂。] [罗十四:江教练!这里有傻逼大变态!] [江川:没家教!谁家的野孩子!] [罗老十:您消消气……] [待审核人员:你们聊,小业过来找我了。] [江川:你不合格!] 祝杰关上手机,爱合格不合格。 两个小时之后,室内馆里的运动员全部变成行走不便的样子,无一幸免,不是扶墙就是扶人。薛业搭着杰哥的肩膀像个半残的伤员,走一步,腿一软。 “这就不行了?”祝杰从没见薛业练成这样,跑步最多让他脚疼。 “20组快速蛙跳收尾,行进中跨步跳又单足跳……杰哥我好累,我要吃生煎和虾皮小馄饨。”薛业说,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湿鞋印。 汗水像泼到小腿上,滑到鞋帮再溢出来。 “这时候没有馄饨,吃苦瓜炒鸡蛋。”祝杰扶着他往东食堂走。兜里震动,祝杰打开微信,罗十五在挑衅。 傅子昂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和薛业的合影。两个人光着小膀子,面对面搭住上臂,下横叉。 小时候的薛业,非常小,可能刚上小学。腿上有许多擦伤,膝盖粉红色。刘海很短,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明显哭过。 那张脸几乎没变,只是五官大了几个号。 “这是你们什么时候?”祝杰把手机怼到薛业面前。 抱得真亲热。 薛业累到视线模糊:“什么啊……这个,傅子昂和我啊。” “知道是你俩,他是你什么人,抱这么紧。”祝杰把手伸进薛业的衣服,护腰全湿。 “我和他从小一起压腿,可疼了,疼死我了。”薛业把汗往旁边蹭,“现在想起来还哆嗦呢,可是不压不行,师父按照武行那套练我们。” 祝杰开始四处观察:“疼就抱着他哭,是吧?” 薛业赶紧摇头:“也不是,我那时候小,杰哥你看我那时候多小啊,江教练一把能抱我们两个。” “跟我过来。”祝杰声音一低,找到一个四下无人处。薛业一路跟过去,就在广告板的后侧,下一秒,羽绒服拉锁打开。 “杰哥?”薛业打了个寒颤,“冷。” “脱衣服。”祝杰扒掉薛业的羽绒服,又扒掉自己的,“脱。” 傅子昂正在打热水准备洗衣裳,觉得自己赢了。十六可是和自己共同长大,还能输给一个外人吗?必然不能。 手机在床上震动,他满心欢喜以为是隔壁跳远队的女孩子,毕竟自己也上过大型赛事,有点名气。结果是刚刚的嘲讽对象。 照片很模糊,能见度很低,是室外拍摄。薛业被剥了个干净,光着膀子,靠在同样剥得很干净的祝杰怀里。 两个人的姿势,像是在接吻。 不是像,就是在接吻。 妈的,大冬天,室外,上身光着!这人是疯子吧?傅子昂手机一摔,什么女孩子都不重要了,只想赶快把薛业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不过师弟是体校一霸,怎么说剥就被人给剥了呢? 东食堂里,薛业吃着苦瓜炒鸡蛋,一脸傻笑。杰哥在他对面,仍旧是清水涮蔬菜和鸡胸肉丝。 杰哥坠帅,说亲就亲,不愧是他。 两周之后,在惊蛰这一天,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和第一场春雨,薛业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赛季,和第一身大学队服。 在宿舍偷偷换好,看着镜子,这些年他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捡起来把自己拼好,今天,终于是最后一块。 不,比从前的自己还多了些别的。薛业拉好领子,郑重地喷上他的香水,为自己加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9 足以与世界较量的勇气。 镜子里,红白的配色,高领,背后是大学全称、校徽和汉语拼音,xueye。 作者有话要说: 傅子昂: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小业:不,谁都别救我,我很好! 第104章大床房 正式出发这一天,三辆大巴车仍旧在东校门集合。1号车载一队,2号车载二队,3号车是随行人员和啦啦队。 薛业领到了一号车的座位,还有些不相信。祝杰也收拾好随身的行李,准备出租跟车。 “怎么了?笑这么欢腾。”他问,薛业这几天总是傻笑。 高中陪着自己逛水族馆、爬香山、摸海豚、看电影,都没笑成这样。 “没事,我又参赛了,像做梦。”薛业不穿外套,特意把队服显在最外面一路招摇,“可惜这回不能一起参赛……” “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祝杰把薛业的高领立起来,藏住半张笑脸。上一次自己是参赛队员,薛业只能穿着自己的队服过过瘾,这回他不再随行,不是体育记者,不是志愿者证件。 脖子上挂着的,真真正正的运动员参赛证。有条形码、二维码、隶属队伍和大学,还有一张背头帅照。 xueye,这个名字,就连汉语拼音都比别人的好看。 薛业有点气馁:“我知道还有机会……6月的精英赛,杰哥你禁赛期也过了,能参赛吗?” 祝杰只点头,能么?他不确定。 姥爷被自己气得住了院,赵雪终于开始治疗她的重度抑郁症,祝振海……估计饶不了自己。 妈妈那边暂时有陈启照料,要不要让张蓉去见她一面?祝杰每天都在斟酌,每天都陷入两难。 见了有什么用?也醒不了。还不如让张蓉彻底放下。 “杰哥,你爸……他是不是特恨我?”薛业不敢问了,杰哥的表情摆明解禁遥遥无期。 “他不是恨你。”祝杰从裤兜摸出一把金属钥匙,“他是恨所有搞同的人。” “搞同。”薛业重复一遍,觉得这个词特有感觉,“所以他恨我勾引你搞同了,对吧?要不……等他过阵子消消气,我亲自去道歉,只要他能放你打比赛,揍我一顿也值了。” “薛业你丫是傻逼吧?”祝杰好久没骂,不行,还是得骂,“你这个破血型能他妈挨揍么?” 薛业点头承认自己是傻,嘴里不依不饶:“那沈欲还打拳呢,我怎么不能打架了……打坏了他还能给我输血,我有血库。” “我现在就想把你打坏。”祝杰有时候是真的想打他,“左手给我。” “干嘛?”薛业把手一伸又飞快往回缩,“杰哥你干嘛啊,我错了,你别给我摘。” “别动。”祝杰用钥匙对准锁眼,轻轻往里推,推到锁芯往右撬动,“你戴着这个,不方便过安检,参赛也不方便。” 随着钥匙的转动,锁芯被轻而易举捅开了,严丝合缝的金属手环分成两块。时隔多日,它在薛业左腕留下印记,一圈稍浅的肤色。 “哦,谢谢杰哥。”薛业只能这么说,心理上的不适应让他想把东西要回来。总觉得腕口太空了,少了很多重量。 好像还少了点安全感。 1号车前排起长队,薛业站在队尾耐心等待。正巧毕芙带领啦啦队去找3号车,两人对视,薛业忽地心虚一秒。 妈啊,杰哥的前女友。可是自己心虚什么啊…… 毕芙朝薛业点了点头,擦肩而过,很少有男生愿意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薛业能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真少见。 从上初中起,自己就是一个颇具争议的女生。毕芙明白,好些人看不惯自己交男朋友的标准和速度。她不管成绩和性格,只要帅的,越帅越好。可喜欢帅的有错吗?她一不抢二不骗三不劈腿,只是花心了一些。 “你和他认识吗?”帮她推行李的男生问,准男友。 “有点交情吧,他人不错。”毕芙瞄了旁边一眼,唉,没办法,帅男生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样子真是可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0 祝杰例外,祝杰太渣了,渣到地心。 1号车上,陶文昌给薛业留了位置,等那张睡不醒的脸一出现直接叫他:“这边!” 薛业很兴奋,这车可是一队首发,首体大的夺冠热门。“俞雅没送你来?” “你这人挺逗啊,昌哥给你留座位连声谢谢都没有。”陶文昌神神秘秘地打开书包,“来了,20瓶牛初乳,喝不喝?” “不喝。”薛业确实不爱说谢谢,自小他喜欢什么就习惯开口跟师兄们要,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叫人、礼貌、起立罚站,这都是杰哥教会的。 “陶文昌。”薛业看着那些饮料,“该不会又是你先送,俞雅再反送回来的吧?” “你能不能别说话。”陶文昌笑着喝牛奶,“我觉得,俞雅答应我那天,就是她的银行卡撑不住那天。我俩这简直不是谈恋爱,是人民币钞能力之间的较量。你尝一口,特好喝。” 离得太近了,薛业习惯性一推:“你自己喝。” “小白眼狼。”陶文昌满腔热情被拒,突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每次洗澡都要单独,搂搂抱抱像个小丫头似的,不是躲就是推。” “你才有隐疾,你浑身上下都是隐疾。”薛业把杰哥的棒球帽反戴,闭上眼补觉。 一闭眼,曾经那些不堪入目的脸一晃而过,让他恶心,让他憎恨。 不一会儿车身缓慢移动,启程。3号车的屁股后面紧紧跟着一辆出租,祝杰在后座,接受豪斯星顿幼儿园的全英文电话摸底。流利程度如同说着母语。 祝振海重视英文,从小找外教,除了学英文和体育,祝杰不记得小时候学过别的。 春季校联赛规模不大,下榻的连锁酒店只是普通4星级,与上回的国际度假饭店没法比。薛业领到一张门卡,撞见一张熟面孔。 “你又来了?”是唐誉,薛业先看他的助听器,“好久不见。” “也没有好久吧。”唐誉再次以志愿者身份随行,再见薛业还是一样的高兴,“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运动员,藏得够深。” 薛业拿出参赛证件给唐誉过目,骄傲的,不带半分谦虚:“牛逼吗?男子三级跳项目,但这次我只跳预赛。上回欠你人情,咱们两个人的工作……你一个人做完一大半,有机会请你吃馄饨。” 唐誉看了看照片,特别想撩薛业的刘海试一把,从没见过他的全脸:“行,我等着你这碗馄饨。你先上去吧,我去拿门卡。现在你和祝杰都好上了,他不会再把我拉进你的手机黑名单吧?” “黑名单?”薛业百思不得其解,杰哥把唐誉拉进黑名单过?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是没有。 房间号是606,标间的大小。薛业卸下书包就开始发愁,连锁酒店怕是所有房间都被征用,大床房都用上了。 这倒好,自己和谁一个床?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床友孔玉站在门外怔愣,几秒之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薛业吃着杰哥提前剥好的石榴籽,猜他是去找白洋换房间。 果不其然,再次推开606门的人换成了陶文昌。 “你这屋也是大床啊!”陶文昌进屋哀嚎,“幸亏我是直男,不然咱俩就成一日夫妻百日恩了。” “滚,谁跟你夫妻。”薛业把装满石榴籽的小碗收起来。 “你丫真护食。”陶文昌蹭吃失败,“下午是休息还是看场地?” “歇着,比赛场地有什么可看的。”薛业甩甩腕子,总觉得一下子轻了许多,怀念这里有东西箍着的感觉。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陶文昌刚要起来被薛业反超,不用问,肯定是祝杰到了。 “杰哥。”薛业准备往上扑,被杰哥一个嘘的手势打住。祝杰还在接电话,摸底进行一路终于快要结束了。 安静的房间里登时响起标准的美式英语,陶文昌不禁放下手里的工作,竖起耳朵听着。 没想到野逼的英文居然这么好,好到说了些什么陶文昌一概没听懂。再看薛业更是一脸崇拜,目光不错地落在偶像身上。 最后,祝杰又确定了几项入园标准,用简短的结束语挂掉通话。“你和陶文昌睡一屋?” “别,他和孔玉。”陶文昌预料到电话一挂就有炮火打在身上,祝杰盯了这张大床几分钟吧,凶狠的样子仿佛这张床欠了他百八十万。 “我和白队一屋,也是大床,酒店没房了凑合睡吧。”陶文昌解释,歪着脑袋转过来,“等等,酒店没房了,你睡哪儿?” 祝杰指了指大床的中轴线:“睡这里。” “行啊,杰哥你要几个枕头?我去前台拿。”薛业说着就要抬腿。 “你睡哪儿?”陶文昌继续哀嚎,用生命挽救这张床,不想它写满爱的篇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1 “中间。”祝杰把包扔到床上,“刚才在前台问了,没房。我睡中间,你俩一人一边。” “身为一个直男,我有个小小的建设性意见。”陶文昌没想到祝杰恶劣到如此地步,“为了防止我和薛业第二天都无法正常参赛,我睡不好是纯粹被吵的,他为什么睡不好你心里清楚,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祝杰不予回应,明天是预赛,他能忍住,但薛业一定忍不住。没准睡到半夜自己骑上来开全自动。 “我睡中间,我牺牲个人色相睡你俩中间。”陶文昌建议,“你俩,谁也不许跨过昌哥的钢铁身躯,向对方下手。” “你有病吧陶文昌。”薛业拿出石榴籽,分给了杰哥。 “特别是你。”陶文昌直接点薛业,一点面子不给,“大型赛事之前控制一下,人不能被兽欲征服,运动员的精神是自律。” 薛业无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控制不住,哪怕要上的是奥运会,和杰哥一起睡还是满脑子全自动。三个人在606躺到下午,肚子叫得震天响才决定出门打食。 还没走出酒店,两辆大巴停在正门往下卸人,灰色队服站满了大堂。 可能是冤家路窄,薛业和林景来了个面对面,一时间谁也没躲开谁。 “这不是薛业嘛。”林景背着单肩包,姿态强势挡住了侧门,“你还真参赛了,首体大是胆子太大,还是总教练被你感动了?” “你找打吧?”薛业也不甘示弱,曾经的手下败将不放在眼里。 “要是明天没有比赛还真可以和你打。”林景仔细瞧着薛业旁边的人,一个穿红白队服,一个一身全黑,“现在算了吧,走着瞧。” “你有点道德,这么多人往里进别堵着门,想当门神也得靠边站。”陶文昌看情况不对,撞开灰色队服往外冲,回头看薛业一脸通红,大概是怒了,“那人谁啊?” 薛业紧了紧袖口:“以前体校的同学,叫林景。” “林景……”祝杰记住了这个名字,“他找你麻烦?” “没有,估计是没赢过我所以不服气。”薛业笑了笑,把下巴的汗珠抹去。 酒店电梯里人满为患,几个灰队服围着林景:“刚才那是谁啊,至于生这么大火气?” “他?这几年他是销声匿迹了,几年前三级跳少年组打听打听,薛业这个名字谁不知道?他一参赛,别人只能争银牌。罗季同的徒弟,上届大学生锦标赛三级跳冠军,那是他师兄严峰。”林景说。 “这么厉害!那这几年他干嘛去了?” 林景让他们靠过来,音量渐低:“让我给你们讲讲啊,这个薛业的光荣事迹。” 第105章预赛前夕 三个人冒冒失失地冲出来,才记起目前是赛期,哪能随便在外面乱吃。于是只转了一圈又回酒店,等下午开饭。 运动员一饮一食都不能马虎,祸从口入。就连俞雅买给陶文昌的牛初乳都是学校东食堂的产出品,专门针对体院学生。祝杰和薛业你一颗、我一颗的分石榴籽,陶文昌默默拧开第3瓶。 终于熬到开餐,主办方的餐车停在酒店门口,教练和带队学生按人数领套餐。陶文昌拿到救命晚饭,在606里吃到感激涕零。 就在祝杰下楼买方便面的空档,一双筷子,无声无息地伸进他的餐盒,还假装无事发生。 “你丫干嘛?”陶文昌赶紧盖上。就你薛业会护食?你昌哥护起食来连妈都不认。 “给我吃一口。”薛业又把筷子伸过来,被陶文昌用筷子打了回去。 “吃什么?咱俩饭一样。”陶文昌看他盘子,嚯,芹菜炒豆腐干只剩下一盘绿,豆腐干没了。 “你想吃我豆腐?”陶文昌护着饭盒。 “嗯。”薛业从小就这样,喜欢吃什么直接从师兄的盘子里夹,“你给我吃一口,我拿芹菜和你换。” 陶文昌不怀好意:“现在知道和我换了?我也不爱吃芹菜,除非你把肉沫豆芽分我一半。” “一半?”薛业护着米饭咬牙一狠心,“一半就一半,你再给我几块牛肉。” “你怎么这么鸡贼啊!” “快点快点,一会儿杰哥就回来了!”薛业趁机把不喜欢吃的芹菜扔出去,夹陶文昌的豆腐干。陶文昌不甘示弱,夹走豆芽的同时还偷偷顺薛业的牛腩。 “薛业。”祝杰推开门就是这副场景,“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薛业耀武扬威的气势霎时被砍,往嘴巴里扔芹菜,“杰哥你真快,我吃饭呢,陶文昌想偷我的牛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2 “滚!”陶文昌激情对骂,一不小心喷出几颗米饭,“你快来管管吧,薛业要吃我豆腐!” “我没有,我一直吃自己的……吃自己的。”薛业越说越小声,杰哥回来了,乖乖进行清盘行动。 边吃,边皱眉头,芹菜真难吃,想吃陶文昌盘子里的豆腐干。 餐后,一队阵容在黄俊的房间里开会,会议结束后全部回房间,不许外出。有了上回薛业的前车之鉴,除非是本校志愿者提供的矿泉水,其余的不明饮用水一概不接。 回到606,祝杰一副洗好澡等着睡觉的悠闲,让陶文昌怀疑自己晚上还能不能安眠。 “开会说什么了?”祝杰问,后背全是水珠。 “就是那一套,明天运动员先集合,开幕式,尿检,下午才能到三级跳的第一轮预赛。”薛业拿到了行程表,满满当当的比赛安排,斗志昂扬,“我在c组,碰不上孔玉和林景,他们都是a组。” “那个林景……”祝杰拍了拍大腿,薛业换个姿势坐了上来,“林景和你熟么?” “你俩要是卿卿我我,浴室我就先征用。”陶文昌赶快拿上洗漱用品,免得长针眼。 “还……行吧。”薛业说。姿势很搞笑,无论是靠着还是坐着,自己的身高都做不出小鸟依人的感觉。这点他着实羡慕苏晓原,苏晓原说,张钊每次抱他都能抱起半米高,有时候直接扛起来。 要想扛起自己,杰哥可能办不到。 “说。”祝杰颠了他一下,“什么叫还行吧?那人和你熟么?” “熟。”薛业被颠得啊了一声,“杰哥我说,你别生气,林景和我从小学就认识了,成绩和比赛我一路压他。我俩也在体校里打过,但我有师兄,他不敢真怎么样。大概就是……你和张钊那样的关系。” “我和张钊?”祝杰捞起薛业的右腿,“我和张钊真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啊?”薛业把腿缩着,怪舒服的,“我给苏晓原打电话了,张钊打过冬季赛,春季赛不上,在学校歇着呢。” “你和苏晓原还真亲密。”祝杰把他狠狠一颠,颠到薛业又啊了一声,“我和张钊再打也不是竞争关系。他长跑,我中长跑,闹到最后只是谁占谁跑道的事。当然他是挺欠打的。” 薛业扶着杰哥的肩膀:“嗯,他欠打,下次我捶飞他。” “你能不能把捶遍九州的毛病改改?”祝杰深度怀疑幼年薛业是被师兄教练一起宠坏了,“林景和你都是三级跳,对吧?” “嗯。”薛业说,看着空左腕很不顺眼。 这个嗯字让祝杰心里发凉。傅子昂说薛业当年的事闹很大。 “你那年,林景知道么?”他问,希望林景根本不知道。 可薛业还是点头了。“知道,我的事……体校好多人都知道。” “除了禁赛。”祝杰把薛业收在怀里,提一个恨之入骨的人,“马教练的事……林景知道么?” 他希望薛业摇头,可薛业又点头了。 林景知道,除了薛业禁赛,还知道他被人欺负过的事。祝杰的胸腔被现实的利斧劈开,凉飕飕往里灌风。 “知道,当时学校好多人……都知道。”薛业低着头,像是脖子折在了杰哥的肩膀上,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我把事闹大了,还让我爸妈写了实名举报信。但是没用,根本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杰哥,我当年太傻逼了。” “没事了。”祝杰也把脖子折在薛业的肩上。 是,薛业当年是太傻了。一个刚刚过了15岁生日的少年运动员,怎么搬得动一个梯队教练。更何况他连一点点证据也没有。 可薛业的爸妈即便在口说无凭的情况下,还是为儿子写了实名举报信。是太愤怒,也是太心疼。他们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子,却在体育圈最黑暗的高墙下束手无措。 这道墙,叫教练和队医的权利,是体制。好在薛业不是马教练手里的运动员,不然,一个男运动员惹怒教练的后果,是过度的体罚和雪藏。 更何况,薛业那年还出了兴奋剂事故。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兴许还会怀疑薛业是用药后的诬告。 马教练,祝杰呼吸逐渐加重,饶不了他。否则薛业爸妈的眼睛闭不上。 陶文昌从浴室迈出来,吓得又缩回去:“你俩……干完了没有?” “干完了。”祝杰捏一捏薛业的屁股,“去,洗澡去,洗完了睡觉。” 晚上11点三人准时躺平,陶文昌如同躺在万丈悬崖的边缘,还是躺在一线天,往左也不敢,往右也不敢。 “各位,明早6点准时起床,谁都不要乱动。”陶文昌闭着眼睛嘀咕,“左边,是中长跑祝杰选手,右边,是三级跳薛业选手。中间,是著名跳高选手陶文昌。竞技体育是十年的准备,一瞬间的完成,希望两位选手看在我几千万次的背越式翻滚上,别动。” “你丫念经呢?”薛业盖着被子热得不行,“我没动。” “非要盖一床被子是么?”祝杰闷闷不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3 陶文昌开始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四只,每一只都是维族品种。“谁让你俩不去要被子,非叠罗汉卿卿我我。前台说客房全满,被子没了。凑活睡吧,怎么睡不是睡呢,谁也不许动,谁动谁傻逼。” “有毛病。”薛业转过身,“你往那边点,你碰着我脚了。” “咱仨平均身高1米85,碰一下脚不是很正常嘛。”陶文昌眯着眼睛,“嚯,你肩上这个牙印是不是颜色深了?又被狗咬了?” 祝杰用一只手把陶文昌的脸扳过来:“你最好看着天花板。” “我直男,我把薛业看出水来,我俩也成不了。”陶文昌猛踹祝杰膝盖,反正丫又不比赛。 “别找打。”祝杰使劲拽了一把被子。从没想过还有三个人一起睡的一天。 薛业刚找好姿势,被子没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白色的ck。“杰哥,我冷。” “听见没有,人家冷。”陶文昌笑得不能自已,“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俩为什么只喜欢ck?playboy不好吗?” 祝杰一拳砸在旁边:“别说话,睡觉。” “吓死我了,我他妈还以为你要说,别说话,吻我。”陶文昌把脸闷在被子大笑,太刺激了。 薛业悄悄转过来,蹭着陶文昌的肘部,三个人睡得很挤:“陶文昌,你把脸朝下睡。” “给你昌哥一个朝下睡的理由?”陶文昌警惕起来,这一刻的薛业坏坏的。 “你不趴着睡,我现在就亲你。”薛业强撑着说。 陶文昌笑着搂他:“来啊,我最不怕的就是被人亲。咱俩是亲脸还是亲嘴。” “陶文昌。”祝杰往中间的枕头靠了靠,“趴着睡,否则我亲你。” 野逼要亲自己?陶文昌幻想一秒,雷得他赶紧趴好。“兄弟,有话好商量,咱们都是运动员,能动手的时候不要上嘴。” “睡觉。”祝杰看着陶文昌的后脑勺,把被子往薛业那边送。薛业不喜欢和外人太亲近,他让陶文昌趴着睡,估计是怕陶文昌扑他。 明天预赛,谁也不敢耽误时间。不一会儿陶文昌睡着了,偏向薛业那边的脸很安宁。薛业想跨过去,和杰哥中间隔着一个人,怎么也睡不好。 “手。”祝杰把右手搭在陶文昌后腰,知道薛业根本睡不着。 “哦。”薛业把左手伸过去,两个人偷偷拉着,“杰哥,你睡吧,我不过去了。” 杰哥那边有动静,薛业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只能看到杰哥坐了起来。没几秒,想念一整天的医用手环又回来了,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咔嚓,牢牢箍住他的左腕。 “明早再摘,省得你总甩腕子,丢东西了似的。”祝杰把钥匙收好,像个摸骨算命的盲人,在黑暗中揉搓薛业的骨节,“睡觉。” 薛业嗯了一声,熟悉的安全感。 第二天闹钟准时,祝杰第一个坐起来,右边的两个人睡得七荤八素,抱头痛睡一气。他把薛业从陶文昌怀里弄出来,趁陶文昌没有完全清醒,掀了被子。 “我操?”陶文昌突然冻醒。 “杰哥……”薛业发量浓密,醒了就是一个鸡窝头,“杰哥早,我……这是哪儿啊?” “酒店。”祝杰轻轻拍他的脸,“醒醒,今天比赛了。” “哦,比赛……妈的我有比赛!”薛业登时清醒跳下床,“我的妈啊,我有比赛……” 迷糊蛋。祝杰把薛业领到洗手间,帮他挤牙膏。这样子他能上场吗? 再见到薛业就是在开幕式上,祝杰不是志愿者,只有较远的座位。但还是在首体大的运动员方阵里一眼揪出了他。薛业穿红白队服,好看死了。 非运动员不能进场,祝杰一直等到下午1点半才听到田赛三级跳的c组开始检录。他站了起来,试图在人群中找到薛业睡不醒的脸。 身穿首体大运动背心的他,那样的醒目。贴体短裤裹着大腿根,两条笔直的腿,优越的跟腱,漂亮的脚踝,傅子昂送的专业跳远鞋。 上次的立定三级跳,薛业是一头睡着被吵醒的虎。今天,参赛的薛业就是一头巡视地盘的猛兽,不声不响,一身孤寂。 但他那双睡不醒的眼睛醒了。不带困意,犀利,精锐,专注,像身先士卒,像先声夺人。 这是薛业。 祝杰见过薛业很多面,逞强的,脆弱的,高潮的,暴怒的,可比赛的薛业,这是第一次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今晚,我就是鹊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4 业业:陶文昌碗里有豆腐干,得想办法骗过来。 第106章谁与争锋 薛业静静地等待着,上一次亲临赛事是考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时候。 但那场的规模和正式度都无法与一场大型春季校联赛抗衡。有气势磅礴的入场式、运动员代表宣誓、志愿者服务站,还有统一尿检。 尿检是最磨人的,耗费时间。若是决赛前5名,赛后还要进行一次尿检。 a组通常有几位夺冠热门,按照参赛前的最佳成绩排出名次,各个劲敌之间的震慑也称为死亡之组。b组相对稳定,a组若发挥失常,这一组大多具有抢争铜牌的实力。c组就是所谓的二队人员,增加参赛机会,只为了见见世面。 薛业继续等待,孔玉和林景那一组在进行最后的热身。随即是运动员依次介绍,队伍解散的时候,林景和孔玉说了些什么。 下午2点,三级跳的预赛准时在田赛区拉开帷幕,第一跳,居然是孔玉。 薛业和孙健排在c组,不方便对话时只能用眼神交流,俱是惊讶。 居然是孔玉,薛业为他捏一把汗。孔玉实力不差只是极不稳定,心理素质是运动员扛过瓶颈期的唯一指望,他这个师侄,偏偏心理素质不过硬。 两名裁判同时给出起跳允许,a组8人,说明运动员只有3次轮跳的机会,不足8人可能会有3次以上。孔玉站到了助跑道一侧示意,薛业从不在赛前紧张的心奇怪地揪了一把。 居然会是孔玉,薛业不信。预赛a组通常按照报名成绩从低向高,孔玉居然是a组垫底的一个? 他不是已经过了国一线吗? “咳……”孙健捂着嘴偷偷传递消息,“他成绩浮动太大,别人一干扰就完。” 沙坑远端飞起一道沙面,端坐的裁判长飞快地挥起一道竖直的白色旗子,落地有效,分数纳入记录。伸缩式裁判席上的人在看起跳板慢动作回放,确定运动员没有超线。 孔玉完成了第一跳,脸色凝重,下场准备第二轮的试跳,貌似对这一次的成绩很失望。分数出来了,15.15米,风速0.10m/s。 操,不可能。薛业想把孔玉打醒,醒醒,别犯迷糊,你这成绩好意思说是张海亮的徒弟吗? 孔玉还是紧张了,闹得孙健也跟着紧张。15.15米,这分数他也跳得出来,绝对不是孔玉的水平。 校内测试,孔玉随随便便一蹦跶都是15.80米往上。 但赛场不是讲道理、讲感情的地方,在这里,唯一有效的是数据。没有人把孔玉选手的失败归于心理作用或是失误,比赛照常进行,第二跳踏上了起跑区。 一个接一个,雄性羚羊一般。 第一轮试跳的倒数第二位是林景。薛业观察着他的起跳姿势和摆臂,手指轻轻地碾着短裤的裤线。 这一套起跳方式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确实厉害,林景以前不是这个路数。 想不到曾经的手下败将居然是冬季校联赛的银牌,怪不得他敢跑到首体大耀武扬威。30秒之后,林景的成绩出来了,15.95米,风速0.10m/s。 “那个,挺狂的。”孙健还以为他们不认识,“叫林景,据说他们大学请了外援教练。冬季赛冠军也是他们学校的,和他双保险,杀进决赛。” “不到16米还想杀进决赛?”薛业的鞋尖点着地面,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 “预赛他肯定保留实力,你都没看他去年比赛多狂……”孙健突然反应过来,去年比赛薛业只是志愿者,“16.35米,冠军16.65米,看来找外援教练就是牛逼。” “外援?”薛业问。 孙健趁副裁判不注意继续嘀咕:“说是从加拿大弄回来的外国人。” “歪裹人?”薛业变了个腔调。 “对,就是歪裹人。训练方式和国内不一样。从前哪儿听过林景的名字,他们横空夺冠。” “横空夺冠……”薛业把腿一并,罗季同的徒弟杀回赛场,也让外援看看国内的顶尖教练训练出的成果。 横空夺冠?你业爷能横空把你的冠拨拉下来。 40分钟后,a组和b组全部录分完毕,c组的16位运动员开始上场。观众所剩无几,毕竟这是c组,不会有名额杀出预赛。 所以杰哥在h区格外好认,只剩下他一个了,戴着棒球帽。薛业是c组倒数第一,按照运动礼仪,当广播介绍所属地区或大学队伍时运动员应前后各致敬一次。 但是他只朝侧前方挥动了手臂,右手食指弯曲,给杰哥发暗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5 只敬这一个人,很绝一男的。 j,祝杰看到手语,脸深深低下,抿着嘴唇笑了短暂的一秒。 真乖。 起跳开始,c组的成绩毫无悬念得烂,基本上都是没过国家一级运动员线的,放在普通大学里是运动精英,但在体院和专业赛场只能被碾压。孙健是倒数第3个,第一轮下场,看到休息区站着好些人,有林景,有孔玉,剩下那些都不认识。 不会是等着看薛业吧?孙健猜,但还真猜对了。他们在交谈,薛业排队上场的时候,那些人只盯着助跑道。 同样盯着助跑道的人还有祝杰。薛业好几年没上过赛场了,他能行么? 这一边,薛业准备好了,招手示意。 助跑道,长度45米,宽度1.25米,5厘米宽的白线,两侧有标志物。薛业站在标志物中间,自己终于又回来了。 爬也要爬回来,粉身碎骨浑不怕,清白不改。 他失去过勇气。那一年,除了师兄教练和恩师,学校的人没有一个站在自己这边。这就是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一丁点的进步需要用几年的努力去换,更多的人和林景一样,不如盼望着上位的劲敌摔下来。 摔下来一个,他们就往前进一步。孔玉那样把自己往死里逼的才是少数。 况且,自己亲口认了,血检和尿检报告绝对真实,再不认就会牵连到教练和老师。外人眼里,自己确实吃药。薛业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人的眼神,像针。 弯腿,摆臂,冲刺,这是薛业练了将近10年的60米速度跑,练到虎口搓出茧子。 两侧的景物开始飞速地倒退,整个田径场被薛业浓缩成一条直线,就在眼前。 长方形的起跳板,木料,长度1.22米,宽20厘米,按照国际标准涂成白色。薛业习惯左腿起跳,身体腾空飞跃。 换腿,起跳腿尽最大限度向前拉伸,这种挑战人体极限的拉伸感背后是淋漓尽致的痛苦。是他哭着练出来的。 落地再换腿,傅子昂给的跳远鞋扒住地面,薛业上身直立再次腾空,感受右小腿尽量上抬的疼痛。 高摆腿。 c组不少人已经看傻了,志愿者也聚集过来看热闹,其中就有唐誉。这是积极式起跳,是三级跳的基础起跳但是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越来越多花样迭出的技巧登上赛场,跑步式、垂直式、划水式……最古老的反而被人淘汰。可薛业的上场,让他们想起曾经这一种跳法风靡全国。 朴实又干净的跳法,最简单却又最难。 第三跳,薛业收腿,保持着牺牲稳定性换来的高速度落坑,背弓向前弯曲,手没有触地。 腰被震疼但是他扛住,冲击落地的代价就是疼痛。左侧是长度尺,裁判员右手高举白色旗帜,分数有效! 薛业撑着腰站了起来,他又回来了,带着罗季同的传统回来了。 自己真牛逼。 祝杰摸着下巴,轻轻咬着食指的关节,等薛业完美落地才放过可怜的手指。他不了解田赛,但薛业跳起来的姿势绝对记不错,曾经惊鸿一瞥,如今再现了。 跳得比别人都漂亮,就是贴体的短裤太短,落地露出半个屁股。 休息区,人群一阵骚动,孔玉盯着分数,胸口有窒息感。 16.35米,风速0.20m/s,逆风。 “操……这是你们学校c组的实力?”旁边的人问孔玉,吓得直笑。 孔玉说不出话,脑袋里只有那一串数字。 “听说是你同门啊?”那些人围着孔玉,“起跑的姿势和你一模一样。” “嗯……”孔玉点点头,当然一模一样。牺牲稳定性换第三跳的速度,对运动员的核心要求很高。可是看孙健刚才的试跳,居然也是相同的路数。薛业竟然教给了孙健那个废物。 “真的挺牛逼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罗季同的学生就是厉害。” “屁,罗季同的学生多了,人家是关门弟子。懂吗?没天赋当不了徒弟。” “别他妈逼逼了,赶紧回去练吧。谁能想到首体大玩阴的,把夺冠热门放c组。去年也玩阴的,祝杰决赛临时改配速,把决赛组的节奏弄得稀里糊涂。” “叫什么?薛业?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林景?”更多的人开始挤兑夺冠热门,“人家预赛就能拿出实力跳你决赛的数字,碰上劲敌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6 林景和孔玉一样,同样呼吸困难说不出话。这是只有运动员才懂的挫败感。他没想到薛业竟然没有放弃这条路,哪怕他禁赛了也一直在当体育生。 这个成绩,摆明他高中三年从没断过体能锻炼。那年他像条落水狗从体校退学,谁会带着他训练?禁赛期过去,他居然又回来了。 但林景很快就笑了:“那又怎么了,我和薛业小学就认识,你们猜他这些年为什么不比赛?” 孔玉转身想走,刚才在运动员致敬环节林景说了一句话,才让他分心,跳出历史最低成绩。 他说,你小师叔被人猥亵过。 “薛业他啊……”林景继续说,淬了毒那样憎恨,“确实牛逼,我承认,他初三那年就可以打省队。但是他出事了,据说啊,让一个男教练给猥亵了。” 周围一片无声,只剩下压抑的呼吸。 “男教练,谁知道跟他怎么回事。”林景说得痛快,仿佛等了这些年就为这一刻,“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薛业这几年消失是因为他在禁赛。” 孔玉停住脚步:“你说谁?” “说薛业,你小师叔,他禁赛了。”林景瞥向沙坑,薛业刚刚结束第二次试跳,16.40米的成绩,稳定犹如当年,一个人就是一座堡垒。于是他的每一个字都带了加倍的恨意:“他吃兴奋剂,外源性促红素,比赛当场就被扣住所以禁赛两年。谁知道他平时训练吃没吃药……这几年他怎么练,谁也没工夫查。” “你他妈放屁!”孔玉势单力薄地维护薛业,其实是维护自己,“林景你说话要负责任!” “我负责任啊,不信你亲自去问他。”林景把消息传播开了,目的达到。即便薛业打入决赛也不光彩,也会被这些运动员的眼神刺死。 沙坑下场区域,孙健激动得想哭,想抱着薛业哇哇大哭。这什么条件啊,直接把分数拉到16.50米的等级。 越跳越稳定,丝毫不乱,3名教练共同检查沙坑,怕成绩录错了。 把a组的成绩踩在脚下碾压,大概就是这样。 “男神,男神等等我。”他追着薛业,一路追到了存包处,“你太厉害了,你简直会飞啊,你以后别叫薛业了,叫薛飞飞好不好?” “我叫薛舔舔。”薛业跳得有点开心,心情不错,“你,以后叫孙弱弱吧。” “叫我什么都行。”孙健简直想把他当锦鲤,“等回学校你再教教我啊,最后落地是怎么稳住的?” 薛业看向别处,短跑运动员开始检录,要是杰哥参赛,这时候就能抽空见一面。“稳不住就是弱弱,弱弱就是欠练。” “行,我练,往后自己也有资本了,教我跳远的人拿过金牌……” “别。”薛业让他打住,“我就跳预赛,一会儿去办理退赛。” 过过瘾就收,春季的赛程已经结束了。薛业拎着包往外走,好像……没人认出自己来。 第107章全线崩溃 运动员出口在前方300米左右,薛业拿出参赛证件,交给志愿者办理退赛手续。 “退赛?”志愿者稍稍讶异。预赛刚刚结束,怎么会有人办理退赛? 薛业掀起运动背心,黑色护腰露出来,一切不言而喻。 “退赛原因我帮你填写伤病?”志愿者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帮运动员办理了退赛。只是有点惋惜。 没有运动员真心退赛,若不是有不可抗的原因,他们这种人宁愿累瘫在赛场上。 薛业拿回证件,没有一丝一毫后悔。这次来是考验自己的心理状态,试探比赛环境,最主要是摸清楚自己的底。只要心态和能力不出差错,夺冠是迟早的,金牌是囊中之物。 也有私心。回归赛场的第一块金牌,想和杰哥一起拿。 “男神你慢点。”孙健一路紧跟,生怕把锦鲤放跑。预赛后直接退赛,这操作可太秀了。留下一个分数,让a组出线的人照着16.50米逆风向争金银,空留功与名。 “不慢。”薛业大步向前,还有100米。杰哥在门外等着自己呢。 孙健笑呵呵地跟着:“男神,第一跳向前伸腿的时候……” “薛业。” “啊?”薛业听到有人叫他,回头是孔玉,还有一帮a组的运动员,“有事?” “有。”孔玉脸色蜡黄,瓶颈期不建议参赛可他还是逞强来了,现在被众人推出来问个真相,“我问你,问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7 薛业完全转向他。“问什么?” 孔玉还没换衣服,手里捏着自己的参赛号,下了决心:“问你……有人说,你初三的时候出过事,真的假的?” 薛业不予回答,可表情俨然一副震惊和慌措。 “你别自家人为难自家人,好吧?”孙健脑袋里还有欢呼声。孔玉什么毛病,a组记录被c组刷新就集体欺负人是不是? 还带头来问,被人当枪使。 “是。”薛业稳住自己,叱咤赛场的美梦逐渐清醒,“出过事,怎么了?” 人群哗然。 “出过事?”孙健愣了,带着这份呆愣往下追问,“什么事啊?” 薛业被人包围,几年前的自己也像他们这样,a组,首发,夺冠,热门,不到14岁就打省队,青春蓬勃,踌躇满志。 “唉,又不是大事,被教练和队医……那什么,猥亵。”薛业说,用完全解离的状态抽空了自己。女人的身体、香水味、露骨的问题,还有那张脸,全部想了起来。呕吐感朝他呼啸而来。 “什……么?”孙健一个退步。他自小跟着大哥长大,无忧无虑,嘻嘻哈哈,有孙康在,没人敢真欺负他。 这么恶心的事发生在男神身上?自己没做梦吧? “那……那……”孔玉被真相轰击,比起这件事,更想知道另外那件事的真实性。 如果那件事也是真的,薛业根本没有资格站上领奖台。他用外挂。 “外源性促红素,也是真的?”孔玉一口气问出来。他希望薛业摇头说不是真的,是林景以讹传讹。 因为薛业是罗季同的徒弟,是自己师父捧在手里的小师弟,是自己看不顺眼的小师叔。他教自己立师门,用足以吊打的实力稳超a组,是自己暂时无法超越的对手,标杆。 他怎么能吃那种东西,带一辈子的用药污点。 孙健也在等一个答案。这是他男神,是秀儿操作,他不相信。 “谁他妈说的?”可孙健还是没能忍住,“男神你说句实话,这事要是假的,我孙健陪你退赛,今天揍断传话傻逼一条腿!让我哥赔医药费!” “到底是不是啊?”孔玉追问,他要一个干净的答案。 “我……”薛业咽了咽唾沫,天生嘴笨只会捶人,可是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他的嘴唇麻木了。 接下来,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扭身就跑。 跑出去,跑出这扇门就有人相信自己。薛业撞开挡路的志愿者只向前冲,在人海中左右寻找穿黑色衣服的男生。 杰哥。杰哥。 祝杰在运动员出口处等待,许久不见薛业出来。刚赛完,会渴,有上次的噩梦经历,祝杰不敢再从志愿者水站取矿泉水,而是转战贩卖机。 两瓶常温矿泉水,再买一瓶冰镇的可乐,作为今天的犒赏。 薛业应该很久没喝过冰可乐了。祝杰弯腰拾起却遭受撞击,冰可乐随之掉出几米。 不用回头看,腰上多了一双小臂,后背多了一个人。 “出来了?”祝杰问,回手一摸脸上全是汗。 “杰哥。”终于找到了,薛业汗涔涔的侧脸蹭着杰哥的手,声音像撕破的纸,身体像一颗摇摇欲坠的果实掉在土壤里,“我累了,我想回酒店。” 两侧不时有志愿者匆匆跑过,祝杰迅速地搂一下就松开:“累了就回吧,退赛的手续办好了?” 薛业捡起可乐迈开大步:“办好了,杰哥咱们赶紧回去吧,我困了。” “困了?”祝杰还是摸了他一把,后背全湿,试跳3次就累成这样? “嗯,我……我昨晚没睡好,陶文昌总是动。”薛业望向窗外,急于离开是非之地。 回到酒店,薛业先去洗澡,洗好澡躺在床上发呆。方才的情形历历在目,孔玉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孙健再也不会追着自己学技术了吧?还有那些a组的运动员,这次自己只打了预赛,往后再打决赛迟早狭路相逢。 他们会不会集体和赛事主办方抗议?毕竟,这样的事,赛圈里不是没有过。 禁赛期过去按理说可以参赛,可用药后再回归赛场的人寥寥无几。薛业紧紧抓住手里的一点希望,不想它破灭。 “你有事吧?”祝杰问,不兜圈子了。薛业刚完成一场完美的预赛,可以说提前把金牌的分数跳了出来。这也是他归队的第一场,理应兴致高昂,下场后急着和自己分享整个过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8 可现在他一句不说,不对劲。 “没有。”薛业本能地想瞒过去,但就瞒住几秒,巨大的压力和无助让他想要求助。 他曾经依赖自己的力量,有了朋友,有了男朋友,才真实体验了情感链接的力量无比巨大。让他忍不住想要依靠和依赖。 这一刻,他不想当坚强的运动员了,只想做个解决不了问题的弱者。 “杰哥。”薛业坐起来,“我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祝杰痛恨自己总是预感成真。“他们是谁们?” “孔玉,孙健,还有其他的人。他们问我,我就承认了,可他们又问,我就跑了。我是不是不该跑啊?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应该解释。”薛业攥着他的参赛证件,明明是新的开始又陷入进退两难的轮回。 祝杰用一秒锁定了怀疑目标,可能性最大的是林景。孔玉是个蠢人,哪怕他阴过薛业两次也是用极蠢的方式。孙健更不用说,薛业的迷弟。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赛之后。”薛业做了几次深呼吸,再抬起低垂的头。弱者模式关闭,允许自己懦弱和逃跑但只允许几秒。 他是运动员,没有理由逃避,应当迎敌。 “我应该解释一下。”薛业喃喃地责怪自己,仿佛整件事的错误由自己引起。 “不用和他们废话。”祝杰把薛业摁回床上,怪不得出那么些汗,原来在那扇门的里面薛业被人逮住逼问了。 要是自己在的话…… “杰哥,我应该和他们解释。”薛业喋喋不休,“操,我太慌了,掉头就跑算什么……最起码我得说一句实话。我好好解释,他们会信的吧?” “薛业,你记好,和外人永远不用废话。”祝杰安慰薛业,或者说是警告他。他们会信么?不会。薛业落在他们手里会被逼问到绝境。 “嗯,我记好了,但我还是应该解释一下。”薛业闭上疲惫的眼,“杰哥我睡一会儿,睡醒了吃饭去……” 陶文昌预赛结束直接杀回酒店,急着问个明白,刚推开606的门又被祝杰踹出来:“你丫什么毛病?” “薛业在睡觉。”祝杰不偏不倚地直视陶文昌,“队里多少人知道了?” “妈的,那事是真的啊?”陶文昌捂住了嘴。 “你指哪件事?”祝杰反问,有了些敌意。 陶文昌一瞪眼:“废话,当时是他被……教练那啥的事。兴奋剂的事我听苏晓原说过,我操,就薛业那个一根筋的脑袋,逼着他吃他也不会往下咽,傻逼才信。” “他没吃过。”祝杰的敌意开始往回收,“这件事复杂,等找个机会再告诉你。你现在进屋,薛业醒了可能会饿,他已经退赛了,你带他去买包饼干,晚上我再回来。” “又把他扔给我?”陶文昌拧开门把,“你去干嘛啊?” 祝杰反戴棒球帽,他的手指已经缠了东西:“去找林景算账。” 薛业终于睡醒了,还是累。陌生的房间让他迷惑,慢慢想起这是春季校联赛的下榻酒店。陶文昌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不出声。 “醒了啊?”陶文昌问,他盯着薛业将近1小时,实在不敢相信那种事会发生在同学身上,就发生在身边。 怪不得薛业不喜欢被人碰来碰去,他还是有阴影。这样想来,陶文昌对自己欺负了薛业三年的事倍感懊悔。 “嗯。”薛业往被子里缩,“杰哥呢?” “去办事了,说你睡醒会饿,让我带你买零食去。”陶文昌看出来了,祝杰就是关键时刻让自己替他带孩子,“现在去,还是我给买回来?” 薛业眨了眨眼。“一起去,我去洗把脸。” 陶文昌看着他起床,机械式的洗脸、穿衣服,什么都不想问了。他胸口里窝火,桌上有一瓶没开过的可乐,拿起来就喝,不管什么祸从口入。然后带着薛业出门。 谁知冤家路窄,刚走到电梯就碰到一群下楼觅食的人。队服各异,每个大学的人都有。 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陶文昌假装心情愉悦,伸手搭住薛业肩膀往另一端的电梯口移动。就在错身的时候,他听到一句极小声的话。 “咱们和吃药的没法比,人家开挂。” 他旁边的人,停住了。 薛业直接转过身,试图从一群人里找出说话的那个。但他找不出来,每个人都盯着他看,好像每个人都说话了。“我没吃过药,我没吃过。” “走走走,吃饭去。”陶文昌继续推他,无奈推不动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9 “不是,我是吃过,可我不是、不是……”薛业开始结巴,幻想中的解释很容易,只要告诉别人真相就行。可真相是自己真的用药了,血氧浓度超高的兴奋感至今不忘。 陶文昌骇然,薛业这张嘴千万别开,越解释越黑。 “你们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真的。”薛业肯定地认为自己能解释清楚,“除了那一场比赛,我的成绩都是真的,都是我练出来的。我没开过挂,我……” “尿检报告能作假啊?”人群里有个声音。 陶文昌开始往后找,找谁这么嘴欠。可斜前方马上有声音盖了过来:“训练也可以吃药,谁知道你成绩怎么来的……” “你们是不是欠抽啊?”陶文昌指着那人的鼻子。 “我欠抽可我不吃药。”那人不甘示弱,“你也是运动员,和这种人一起比赛不嫌脏啊?” 薛业的大脑彻底停转了,理智一点点流失。这一秒才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在外人眼里只是开脱,是废话。自己解释不清楚的。 自己完了。 他摇着头往后退:“我没吃过药,我血不脏。” 陶文昌反应敏捷,马上看懂了薛业的用意,但他的动作没有薛业快,来不及了,眼睁睁看他一拳砸碎消防栓,用一块锐角的玻璃划开了左手的手心。 “你们验我血吧,行吗?”薛业张开血红的手掌,捧着他的血,“我他妈求你们了,你们验吧,我真没吃药,我自己跳的!” “薛业!”陶文昌怒吼,警铃被薛业砸响了。 “你们他妈倒是验啊!验啊!”薛业举着手往前冲,他多想这些人信自己,哪怕有一个拉着他去验血,最起码有一个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没用,解释没用,这些人连看都不看,直接散了。 他们直接散了。 “你脑子有病吧!跟他们废什么话!”陶文昌脱下背心给他包手,妈的,薛业出血了,祝杰回来肯定要揍死自己。 第108章跟我回家 祝杰穿着便装在灰队服扎堆的走廊里逆行。 林景,他把这个名字咬碎。 这层住了多少灰队服他不知道,薛业有陶文昌照顾,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祝杰等在这一层的电梯口,下楼的必经之路,像筛选在逃犯的机器,一张一张看那些面孔。 等了大约1个多小时,终于出现在他视野里。 林景的脸。 还和别人说说笑笑?薛业那么痛苦,他在说笑。 祝杰径直朝他过去,如果他能看见现在的自己,就该知道一旦涉及薛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景还没看清面前,黑影迅速从正面而来,甚至没看出这人是谁。巨大的力气将他向后掼倒,连续退十几步,骤然磕到拐角的墙面。 “林景。”祝杰毫不自知地掐住他的脖子,手臂僵直将他杵在角落里,眼看指肚陷入他的皮肤,“林景,是吧?” 操,自己遇上神经病了?林景动弹不得,咽喉里一阵剧痛,他抬臂挥拳却只能打到行凶者的大臂。 喉结就是男人的七寸,掐住这里,身体瞬间卸掉一多半的力气。很快,耳鸣、眼痛、呼吸不畅开始显现,喉间如同灌了岩浆,滚烫的。 面前的人已经杀红了眼。林景用力地嘶吼,胸腔和肺叶都在震,气息传递到声带再经牙齿和舌头却发不出来。 这人是他妈奔着掐死自己来的! 灰队服成群地围拢过来,其中胆子大的过去拉人:“你他妈哪大学的啊抽什么风呢!” “首体大的!”祝杰摘下帽子,标志性的圆寸和脸一起露出来,“祝杰。” 是祝杰。这人就是祝杰。林景瞳孔开始放大,抓挠似的往前摆臂。他不敢上腿,怕祝杰一个猛踹把自己的膝盖踹废。 “你们赶紧滚!”祝杰把帽子扔掉,精健的小臂到手掌缠了战术手带,摆明要打架,“不想明天上不了场就滚蛋!” 要是别人找林景麻烦,兴许还有人敢上去劝。祝杰,没人敢劝。一个运动员赛场风评不好等于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0 更何况,他被禁赛的事众人有所耳闻。刚刚夺冠就被禁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等周围的灰队服走得差不多,祝杰登时松手。自己把林景掐得够呛,格斗的招数都用上,再掐下去他一定会死。 如果杀人不犯法,把他掐死算了。 林景扶着墙猛咳一阵,严重缺氧后的急速补氧导致大脑发晕,双耳耳道内有了弹响,好像耳膜被气流打穿。 差点被人无缘无故掐死。如果不是在赛期,他一定要祝杰好看。 “你他妈……你他妈傻逼吧!”缓了好一会儿林景才发出声音。 “薛业的事,你说的?”祝杰明知故问,暴怒一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回到适者生存的拳台上。 他需要不断提醒自己才能止住,出手是为了薛业,收手同样为了薛业。他还等着自己回田径场,他还等着自己一起拿金牌。 赛中动手打架,自己的比赛解禁才是真的遥遥无期。 林景脖子上一片红,仔细看是个指印:“怎么了?他吃兴奋剂还不能让人说了?” “你再多说一次,我让你站不起来。”祝杰用一个微妙的角度打在他两根肋骨中间,痛感足以震慑但不留伤痕。 像是一排钢针准确刺入肋间,林景遏制住想要反击的手。“祝杰!你别来劲!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赛中打架,你他妈倒是揍啊!”祝杰快速将他摁住,“林景,你再多说一个字,我……” “我就说了,你能打死我?”林景从两次反击失败中吸取教训,跑跳类运动员身材偏窄长不擅于动手,“你他妈有病吧!” “我有病都被你看出来了?”祝杰一脚踹他膝盖上,“管好你自己的嘴!” 林景往旁边躲,避开祝杰的锋芒:“他自己都认了!还不让别人说?” “认你大爷!”祝杰再次压制自己的恶斗冲动,“薛业没吃过药!” “他怎么没吃过!尿检和血检还能冤枉他?他自己都认了!”林景靠着墙站起来,永远跳不过劲敌的憎恨,还有运动员对开挂的排斥鄙视,齐齐朝祝杰泄愤,“你知道什么,薛业自己都认了,外源性促红素是肌肉注射,别人还能冤枉他?不然……不然就他那个水平,就他那个水平……你以为他能自己跳过17米!” 祝杰最后打出一拳,砸在林景耳边。能,血检和尿检真的能作假,他听的比这帮运动员多多了。“我不跟你动手,因为我也是运动员。但今天是警告,薛业能不能自己跳过17米,你等着看吧。” “他就算跳过了,也是吃药练的!”林景不服,与其说不服,倒不如说是不想承认。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残酷,17米对于绝大部分运动员这辈子也无法超越,却让薛业跳过去了。 承认薛业的能力和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同样痛苦。 “你等着吧。”祝杰把林景丢下,走了。这一账算得并不痛快,掀开历史,里面全是薛业惨痛的14岁。刚才那一拳完全能砸在林景的脸上,或者是口无遮拦的嘴上。可那有什么用? 没有用,祝杰体会到了薛业的百口莫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众口能烁金,就能轻而易举压垮薛业。 这事不是揍一个林景能解决的,而是铲除根源。所有人都相信薛业吃了药,林景只不过是把多年积压的怨气加注在这件事上。只要薛业堂堂正正夺一次金牌,可以彻底地击垮林景。 等薛业站上领奖台的时候,林景的表情一定比刚才难看。那才是运动员的较量,致命一击。 可真正该还给薛业清白的那帮人,是谁?祝杰突然很想薛业,加快速度往6层跑。 606门口围着一些人,祝杰随便一看,居然看到了田径总教练黄俊和队医穆杉。 “薛业呢?”他扒开外层往里找,陶文昌不会出事,只能是薛业。 “薛业?他这回啊,可给我惹麻烦了。”黄俊冷眼瞧着祝杰,“出去出去。” “薛业!薛业!”祝杰被黄俊往外推,挤不进去又发现地上有血,一瞬间改叫别人,“陶文昌!” 陶文昌正在室内做笔录,听见祝杰的声音抬腿就冲,被黄俊拦在门口:“你他妈干嘛去了!” “我他妈薛业呢?”祝杰急问,隔着厚厚的人墙。 “你他妈薛业跑了!”陶文昌给他指了个方向,“都跑半小时了,我出不去你快追!” 跑了?祝杰愣了一瞬:“血是谁的?” 陶文昌为了避难,掉头钻回室内:“你赶紧追啊,他带着手机呢可是我打电话不接,我这里还要做笔录……你快追!” 他不敢说,一定是薛业的血。祝杰缓缓地扶住门框,他不晕血,但是他很怕薛业出血。 自从军训知道薛业是熊猫,受伤流血就成了祝杰最大的噩梦。甚至真的梦见过薛业被伤着了,腋下好大一个伤口,他怎么堵都堵不住。鲜红的血往外喷,还是热的,每一滴都是薛业的生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1 几秒之后,祝杰朝着陶文昌指的那个方向开跑。指了紧急通道有什么用,这么久过去薛业不会在楼道里蹲着。 祝杰踹开通道的门,咣当巨响,急于向下奔跑。薛业会去哪儿?他只带着手机,什么都没带。他会不会直接跑回家了?或者……跑回一中了?掏手机动作太过莽撞,祝杰第一次将手机摔了。 新手机,背面粉碎。好在屏幕无恙,祝杰捡起来要拨电话,无意中发现台阶上有血。 一滴一滴,不是往下层,而是朝楼上。 于是祝杰的心沉了下来,薛业很乖,怕跑远了自己着急。他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薛业?”祝杰一步迈几节朝上搜索,酒店一共15层,血迹很快消失不见。可他仍旧往上找,血迹不见是因为伤口处理过,血止住了,可人呢? “薛业?”祝杰爬到14层,听到上面有动静,找到了。 找到了,他一下子缓过呼吸,一节一节台阶往上走。 薛业在15层的窗台坐着,背靠玻璃,晃着两条腿。刚刚还没知觉,现在伤口开始发作,疼得他左臂一起颤悠。 一声薛业,吓得他赶快跳下来站好。“杰哥。” “你……”祝杰想骂人,看到薛业又骂不出来了,呼呼喘气,“你跑这么高想吓死谁啊?我让你乱跑了么?” “没有,我找个外人看不见我的地方蹲一蹲。”薛业目光锁定在杰哥脸上,“我闯祸了。” “你是闯祸了。”祝杰用力一抱,两手从薛业腋下扒住他的肩胛,下巴卡在薛业的锁骨上用力一磕,“吓死我了……” 薛业在拥抱的惯性下往后退,重新靠住玻璃。天已经黑了,像他摸不透的未来。左耳刺刺的,是杰哥扎人的圆寸。 “杰哥,我闯祸了,我把消防栓给砸了,警铃也响了。”薛业憋着一口气,好像这是他最后的一口,“我以为自己能解释,他们不听。” “嗯。”祝杰手臂收紧,一只手摸到薛业包扎过的地方,被穆杉打过厚厚的纱布还是湿透了,全是红色的。他把薛业颤抖的手掰开,掰到一半薛业往回缩,嘴里嘶嘶吸气。 应该是太疼了,祝杰狠着心从他手里拿东西。是薛业的运动员参赛证件。 透明塑封上也是血,已经凝固的血。 “我求他们验血,结果他们散了……”薛业轻轻地说,说完又笑,“杰哥你说得对,我解释没用,也不用和外人解释。这事吧,可能也解释不清楚,毕竟尿检报告都是真的。可是……可是你说外源性促红素怎么打进来的,我居然一点不知道……我刚才一直想,死也要死个明白吧,可是我居然想不明白,你说究竟是什么时候给我打……” “闭嘴。”祝杰望着黑洞洞的窗外,将薛业整个人抱了起来,再一颠,扛在了肩上,“你现在,闭嘴。” “我操,杰哥我错了,你别扛我,我怕咱俩一起摔……”薛业吓到脚趾豆在袜子里蜷缩,“杰哥我再也不受伤了,你把我放下来,我沉!” “是挺沉的,你自己多高自己不知道?”祝杰抱着一份决心,使劲地拍了拍薛业的屁股,“跟我回趟家。” 薛业脑袋朝下,吓得一直挺身。“回家?回哪个家?杰哥你别扛我。” 祝杰缓缓地迈下楼梯,明白了刚才那份决心是什么,他要替薛业翻案。 “回我奶奶家,跟我回去再说。” 第109章奶奶 回杰哥奶奶家?薛业满心狐疑,但再多的狐疑也比不上震撼。 杰哥竟然把自己扛起来了?像扛麻袋一样。薛业屏住呼吸同时紧张万分,生怕摔下去。自己又不是苏晓原,自己很沉的。 “别乱动。”祝杰侧身下楼梯,肩上很重,但能够承担,“摔了我不管你。” “别,杰哥我不动。”薛业老实了,“别不管我,我不动。” 祝杰重新将他往上一颠,过短的运动员训练短裤就在右脸旁,往下拉一拉,真的太短了,半个屁股在外边露着:“管你。” 说完,咬上一口,像咬了个桃儿。 “哦。”薛业屁股蛋一疼,不再挣扎。 队里出事,唐誉在赛场有所耳闻,结束志愿者的工作回到酒店,却在606门口偶遇白洋。 “你也来了?”白洋问,这时候他不想看见唐誉。唐誉出现意味着这件事要记入赛程汇报。 “我听说了一些事,来问问他。”唐誉想敲门。他和体育部的人不算太熟,看这些运动员,有些流氓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2 “别敲了,人已经走了。祝杰已经带走了,退赛。”白洋秉着公事公办的端正态度,“唐部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写?” 人已经走了?唐誉的探视热情顿时减半:“该怎么写怎么写,我听说……是孔玉在赛场惹事,他去问,才把事情闹大了。这件事,我会把孔玉写进去。” “是薛业出事在先。”白洋一反常态,“和孔玉无关。” 唐誉嗤了一下:“你现在是开始向着孔玉了?” “我向着的不是孔玉。”白洋毫不示弱,“是你太向着薛业,我向着的是整个一队!” 唐誉不再出声,差点忘了体育部长白洋的铁面无私。他再欣赏薛业也不会扔掉他的队。 “薛业已经惹事了,这件事弄大了就是赛中挑衅兼毁坏公物。”白洋轻声说,“不是我非要保孔玉,三级跳总共就这几个人,薛业退赛,你还想让孔玉也跟着退赛?” “你还真是权衡兼顾。”唐誉说,也看不惯他这一点。 “今天出事的人如果反过来,你也会这么办。”白洋才不听他那一套讥讽,唐誉不是什么善茬,否则坐不稳学生会内定的干事位子,“能保一个是一个,我带的是跳高跳远队,不是一个人,和向着谁无关。” “薛业的事你以为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顾大局,要把队里的损失先降到最低。万一孔玉被问责,停赛或退赛,这个责任是我担负。” 唐誉嫌他聒噪:“行,白部长雷厉风行都把路指明了,我再蹚浑水就是内斗。汇报怎么写?” “怎么写?还用我教你怎么写?”白洋烦他永远装清高,“抹平了,会吧?” “抹平?”唐誉好像懂了,“万一主办方责问呢?” 白洋啧了一声:“责问就说是失手误伤,你在学校玩得那么转,怎么这时候装傻?薛业的事,等比赛结束我来查。” “你们体院的事,我是真不懂。”唐誉用一个点头结束这场对峙。薛业,孔玉,要保一起保,要完蛋一起完蛋。 所以,是谁把孔玉怂恿了?薛业的事……八成是真的。唐誉若有所思。 薛业背着他的运动包,穿着首体大的队服下了出租车。车开了好远,终于到了。可是又走不少路才看到小区,门卫要求他们提供证件并登记。 走进小区,一片静谧。 “我奶奶耳朵不太好,说话的时候慢一点,声音大一点。”祝杰碰了碰他的左手,“还疼么?” “疼。”薛业专注打量小区环境,好安静,看不到遛弯和遛狗的人。也没有送外卖的小哥。 一个人都没有,奇怪。 “疼就对了,下次再流血我揍死你。”祝杰看着薛业包扎成馒头的左手,朝最后一栋楼走,“这是退休人员大院,别找了,楼里大多都是上年纪的,现在估计都睡觉了。” 薛业紧张,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了杰哥的姥爷,又来看奶奶。“那我会不会吵了老人休息?杰哥你看我穿队服行吗?” “行啊。”祝杰并不在意吵谁睡觉,“吵就吵吧,他们喜欢我吵。” 喜欢杰哥吵?这是什么意思?薛业惴惴不安,跟着杰哥上了电梯,在5楼停下。叮咚,杰哥摁响了门铃。 “谁啊?”门开,是个中年女人。 “宋阿姨,我,回来住几天。”祝杰打完招呼直接进,拉着薛业的胳膊,“奶奶睡了?” “诶呦!小杰啊!”宋阿姨拿来两双拖鞋,烫的满头小花跟着颤悠,是太高兴了,“刚躺下,你等等啊,你回来了老太太指定高兴!” 薛业脱下运动鞋,没穿袜子,光着一双脚踩拖鞋,紧张得不知东南西北:“杰哥,这是谁啊,我叫她什么啊?” “照顾我奶奶的阿姨,我叫她宋阿姨,你一样叫她。”祝杰说,拖鞋不换,拎包往沙发上一歪,“坐,一会儿让陈阿姨给你弄几个菜。” “陈阿姨……又是谁啊?”薛业小心地坐了个沙发边。 “宋阿姨照顾奶奶起居和吃药,陈阿姨专门负责做饭。”祝杰第一次见薛业束手束脚,还不敢坐了,“你屁股疼?” “疼。”薛业指着右臀,“杰哥你咬的那一口,特疼。” 祝杰斜睨着他,很自在地笑了笑。手感和口感都不错,就是运动裤太短了。 杰哥奶奶还没来,薛业趁机打量客厅,装修简单但是住着绝对舒服,好大的房。桌上是保温瓶,还晾着白开水。 像是有老人住的样子。 “小杰来了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薛业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3 说好的奶奶呢?怎么还有男人? “这是我爷爷。”祝杰连站都不站,“叫人。” 薛业朝那边微微鞠躬:“爷爷好。” “你这孩子啊,带小朋友回来也不说,快坐,快坐。”祝强国年龄很大了,但是眼睛还好使,运动员的习惯多年不改,睡前必练太极,“小宋,快把小陈叫起来,给两个孩子炒几个爱吃的,少放油,少放盐。” “不……不用了。”薛业顿时没了底气,陈阿姨和老人的作息时间一样,现在已经睡下了。不仅把杰哥爷爷奶奶吵起来,连做饭阿姨一起打扰。 自己面子好大。 “坐坐坐,男孩子能吃,不麻烦。”祝强国看他穿队服,“你是小杰的……” “同学,他给我拎包。”祝杰用遥控器开电视,又拉了一下旁边,“坐,没事。” “哦,谢谢杰哥。”薛业这才坐,又看前面,“谢谢爷爷。” “小孩子啊。”祝强国慢慢去拿一副眼镜,对孙子的突然造访不仅没怨言,反而纵容着他不打招呼,毕竟是男孩,不拘小节不碍事,“也是运动员吧?男孩子就该练练身体,将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祝杰对祝强国的感情非常特殊,亲爹重男轻女就是从这个根源发展出来的。爷爷对男孩的重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哪怕自己把家里闹翻天,回到这里就仿佛开了无敌。 “祝墨最近长高了不少。”祝杰给薛业倒了一杯白开水,“下次我带她来。” “小丫头能长多高?”祝强国对孙子的溺爱溢于言表,不断催促小陈进厨房。 祝杰估计顶着说:“看吧,她喜欢跑步,将来我给她找个教练。” 听到教练两个字,薛业不由地缩了缩脚趾。 应该穿双袜子,光着脚不像话。 祝强国却摇头:“女孩子家家,当什么运动员啊,长得漂亮些,懂事些,学点琴棋书画多好。也不要长太高,将来不好嫁人。你看看现在的风气,还有什么……女拳击手。练那些做什么,打打杀杀,不好看。” “陈阿姨您动作快点,我同学没吃晚饭,家里有鱼么?有就做。”祝杰把话题引开,和老古板说不通。 “谁想吃鱼啊?”终于,一位银发善目的老人被宋阿姨搀出来,抖着手接祝强国手里的花镜,“谁想吃鱼,我看看,我看看……” “我想吃啊。”奶奶请出来了,祝杰的嚣张程度更上一层,更甚从前,“刚下赛场,饿了。” 祝强国不生气,反而自豪,声音洪亮:“你看这孩子,你看,饿了就想往咱们这儿跑,多乖。” “小杰是很乖的,要吃鱼了,想咱们了。”彭梅拉着祝杰左右地看,花镜后面是一双布满鱼尾纹的老年人的眼睛。 祝杰却拉过薛业:“叫人,我奶奶。” “奶……奶奶好。”薛业已经傻了,干搓着外套兜,自己就这么空手来了,还不穿袜子,“我……我叫薛业,是杰哥同学,我给杰哥拎包的。我……我是男子三级跳的。” “什么?”彭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老咯,听不清楚,娃娃大点声说。” “他是小杰的同学,你看看,这是队服,和咱们小杰一样。”祝强国对运动员格外看好,再加上是个男孩子,怎么都是顺眼,“运动员,这是将来国家的人才啊。” “噢,噢,运动员。”彭梅听清楚了,仔细打量薛业,“娃娃长得真乖。你是练什么的?” 薛业许久不曾被女性长辈关怀,从前只有师父和江教练。“我……我跳远。” 这一回声音很大,彭梅听清楚了,眯眯眼笑起来:“跳远的,跳远好啊,小杰是跑步的,我家老头子以前也是跑步的。” “奶奶,我带同学来是有正事。”祝杰把薛业抓回来。奶奶,女的,冲薛业咪咪笑。 算了,笑就笑吧。 “你看,孩子终于带同学回家做客了,振海他啊,总说小杰不听话,我看他才不听话。”彭梅急于招待孙子的朋友,不料那孩子把手往回撤,越撤越远。 祝杰抓住薛业的手:“他手伤了,家里有药么?” “诶唷……”祝强国赶紧拿医疗箱:“没事,小伤,男孩受个伤不算什么。” “老头子懂什么,起来,你去催催小陈。”彭梅把酒精棉颤巍巍地取出来,“小杰带同学回来,又是男孩子,饭量大,让小陈多做几个菜。” “你怎么还支使我了?”祝强国慢悠悠地挪步。 “要新米蒸饭,再让小陈把鱼蒸上。”彭梅强调,转过来扶了扶花镜,“来,娃娃,我看看你的手。” 薛业怔怔听着,鬼使神差地伸了手。娃娃,很幼稚又很亲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4 彭梅掀开纱布,底下是一道外翻的伤口,自家人都是搞体育的,疼痛常见可外伤不多:“唉……娃娃,受委屈了吧?委屈了,疼吧?” “没有,不疼。”薛业说,却使劲地点了点头。 第110章冤有头 回到这里,祝杰像个霸王一样,没多会儿就将整洁的客厅搞得一团糟。电视机开着,不看,桌上的水果咬一口,不吃了,冰箱翻乱不收拾,没有石榴。 宋阿姨被支使出去,到楼下24小时的超市寻觅有没有石榴卖。 “娃娃,你多大了啊?”彭梅问。 “19。”薛业再三强调自己不小,可杰哥奶奶总叫自己娃娃,怪难为情。手掌涂了好些药,还撒了止疼粉,现在只有麻麻的感觉。手掌不张开就没有痛觉。 “19啊,那不是和小杰一样大。”彭梅摸了摸他的手,“小杰是很乖的,你跟着他训练,互相帮助,互相学习。” 薛业在杰哥奶奶旁边坐着,连脚都不敢伸。自己的奶奶也好,只是免不得唠叨,总是唠叨妈妈如何如何拐走了她儿子。 “手还疼不疼?”彭梅见他不爱说话,长了老人斑的手拿过遥控器,“喜欢看什么,自己看,诶唷……这个好,体育比赛。” 不知是无意,还是播台习惯了,屏幕停在体育频道。 “小杰是跑步的,他可喜欢跑步了,随我家老头子。”彭梅看着电视,想到许多往事,“娃娃,你是练什么的?” 薛业耐心地重复:“跳远的,男子三级跳,就是那种……彭登、彭登、彭登,跳沙坑里。杰哥牛……牛掰,我没他跑得快。” “他跑得很快的。”彭梅总是笑眯眯,从茶几底下翻出一本相册。相册的封皮十分破旧,与这个家的规格严重不符,只有经常翻看才能把浅蓝色的帆布皮磨成白色。 “给你看看我们小杰。”彭梅翻动扉页,“这个是……是他爸爸,练散打的,诶唷,那个苦啊,练的鼻青脸肿。孩子喜欢,我就让他练,拿过好多奖牌,都在屋里摆着呢……这个是小杰刚出生……” “这个是……杰哥?”薛业太过惊喜,霸着相册看了个遍,全都是杰哥的照片。 只是他没想到,刚出生的杰哥就进了保温箱。 “小杰妈妈是难产,生了两天也没生下来,最后动了手术。”彭梅摸着相册,“也是受了苦的。我家老头子,那阵子天天拜菩萨。” 薛业把那页赶快翻过去,不忍心看猫一样大小的杰哥在保温箱里插呼吸管。再往后翻就大了许多,趴在床上抓周。 薛业笑了:“奶奶您看,杰哥抓了一根笔,可是他高二上半学期历史月考……” “咳!”祝杰穿着篮球鞋到处溜达,刚进屋的宋阿姨跟在他身后一通擦地板。 “杰哥我错了。”薛业往杰哥奶奶旁边靠靠,继续看。突然,一张特殊的照片进入薛业眼帘。 和祝墨差不多大的杰哥,圆寸,坐在游泳池旁边,什么都没穿。 杰哥这么小就开始学游泳了?好想要这张照片,当护身符。薛业开始考虑能不能把这一张偷出去。 彭梅招呼孙子往沙发坐,祝杰板着那张霸王面孔偏偏不去:“陈阿姨说饭做好了,薛业你过来。” “哦。”薛业恋恋不舍放下相册,转眼在客厅看到一桌美味佳肴。 真正动筷子的只有两个人,薛业很挑食,照准一盘鱼动手,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一面鱼肉。 吃完一面,就想吃那一面。可是在别人家里,薛业不敢给鱼翻身。 “爷爷,我有点事求你。”祝杰只有在奶奶家才不涮青菜,伸筷子把黄花鱼翻到另外一面。刚把鱼翻过来一秒钟,薛业的筷子就伸过来了,猫一样挑鱼肉吃。 薛业很会挑刺,舌头灵活,一条鱼能吃到干干净净,只剩下鱼骨架。祝杰特意用了求这个字,第一次向祝强国开口。 “什么事啊?”祝强国看孙子吃饭像看连续剧那样过瘾,天天看都不烦。 “有个教练,我想找。”祝杰碰一下薛业膝盖。正狼吞虎咽的人赶快放慢嚼速。 “教练?”祝强国凛然一顿,威严显现,“可以找你爸,我的人都是干部了,办不了小事。” 彭梅不乐意听,把鱼往孩子面前推一推:“娃娃,多吃啊。喜欢吃鱼?” “嗯……咳。”薛业塞着米饭,噎一口,“喜欢。” “慢点吃,我又没饿着你。”祝杰闷声说,“您帮我一次怎么了?我又没提过分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5 说完,祝杰放下筷子,开始看奶奶。彭梅见不得孙子受委屈,缓缓地看向老头子。 奶奶这样一看,祝杰心里落下大石,成了。 这个家,祝振海出生之前是爷爷做主,自从奶奶生下了儿子,随着祝振海越来越有出息,再有了孙子,爷爷再也不敢像从前那么耀武扬威。 生了儿子,在这个家里就是莫大的功劳。 祝强国开始动摇:“饭桌上别聊这些,先吃饭。” 彭梅布满皱纹的脸露出满意的祥和:“先吃饭,有事就找老头子。娃娃,你戴的那是什么啊?” “这个?”薛业正在吐鱼刺,“这是……这是……” 这是杰哥在出租车上摘下来的情侣戒指,怕一起戴着被爷爷奶奶看出来。 问到点子上了,祝杰好整以暇地看着旁边,等薛业说答案。 “这是我女朋友送的。”薛业把心一横,“情侣戒指,纯金的。” 祝杰默默转过脸来,女朋友,行,有种。 “你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年轻人一代比一代强啊。”祝强国哈哈大笑,“小杰,看看你同学,什么时候你能带女朋友回家坐坐?” 祝杰把鱼头挑开,“我女朋友吃相不好,怕吓着你们。” 鱼头挑开了,薛业赶快下筷子,抢鱼眼珠。 “怎么吓着我们?”彭梅心里埋怨今晚的菜做少了,两个男孩子,七八个菜怎么够吃,“娃娃,你长这么乖,女朋友凶不凶啊?” “不凶。”薛业看向杰哥,“我女朋友……人见人爱,也是运动员。” “知道送纯金的。”彭梅向老头子打了个眼色,“我们从前,定亲也是打金子的,金子好东西。还给小杰留了一套,将来讨老婆的时候用上。” “那您快给我拿出来吧。”祝杰戳了一把薛业的腰,“快用上了。” 薛业放下筷子,抽几张纸巾开始收拾乱吐的鱼骨头。 吃过饭,彭梅实在撑不住先去睡。祝强国让小宋收拾出客房,把孙子叫进了书房。 “不用收拾客房,他跟我睡。”祝杰在书房到处摸索,有爷爷的奖牌、勋章和奖杯,还有爸爸的,还有自己的。标准体育世家。 “家里那么多间房,挤一起像什么话。”祝强国往椅子上一坐,退休了仍旧一副官样,“找什么教练?” “一个姓马的傻逼,欠我钱。”祝杰开始回忆问出来的信息,他完全可以从张海亮的嘴里问出来。可是薛业受伤了,是自己没照顾好,他也怕自己初级审核不合格被踢出去。 更何况光问出名字来没用,只有用关系才能查一个教练的背景。因为祝杰根本不相信薛业打了外源性促红素,哪怕他再迷糊,针头扎进皮肤一定有感觉。 问题在血检和尿检这个关卡上。也就是说,薛业当年的成绩是他自己跳的,他自己的实力。并不是误食兴奋剂,而是诬陷。 今天之前,他还以为这件事慢慢查就好,薛业不在意就能够重新上赛场。但祝杰今天发觉这是个死胡同,不弄清真相,薛业永远要受这份委屈。以前不敢让祝振海和姥爷知道薛业,现在反正已经知道了,随便查。 薛业被宋阿姨安排到客房,吃得肚子鼓鼓的,躺平了消食。 这是杰哥的爷爷奶奶家,自己怎么就住进来了?要是让杰哥姥爷和爸爸知道,大概会连夜赶来把自己扔出去。 屁股还真疼。薛业趴在床上自己揉揉,扒下裤腰查看,活色生香的一个牙印。 又多了一个牙印,杰哥大概是属狗的。薛业闲得无聊,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开始溜达,衣柜门没有关,他不声不响地往里看。 一套正装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看什么呢?”祝杰推门探进前身。 “杰哥,我手疼。”薛业说谎,奶奶上的药粉真管用。 “所以?”祝杰知道他撒谎,但还是信了。 “所以我想看你穿这个。”薛业把那套防尘袋罩住的衣服拎出来,“心情低落的时候看这个,可能就好多了……” 祝杰皱紧眉头,伸出右手的食指朝他勾了勾:“带着衣服,过来,上我屋里睡。” 今天这一天对薛业而言可谓跌宕起伏。上午,开幕式,中午尿检,下午比赛,预赛成功出线然后退赛。随即被孔玉拦住逼问,被不认识的人围攻,解释不清脑子还抽了,竟然伤了自己的手。 毁坏公共设施,学校的人和酒店经理前来做笔录,薛业恨死自己越说越结巴的嘴,草草了事抬腿就跑。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蹲一蹲,只要自己蹲下了,谁也看不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6 也不敢跑太远,怕杰哥生气。更不敢不带手机,随时准备接杰哥的电话。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会这么完蛋的时候,杰哥带自己来了这里,说要查从前的事。现在,杰哥穿着一套标准正装,白衬衫、黑马甲、黑领带、黑皮鞋……还有皮带。 “杰哥,这衣服是谁的啊?”薛业在他背后摸来摸去,哪哪都合适,哪哪都结实。 “我爸的。”祝杰动了动肩,“别摸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容易走火。” “我瞎说的,我怕说你送的吓着奶奶。”薛业一骨碌爬到床上,“奶奶都给你准备好了,什么金手镯金耳环啊,金项链金锁啊,我也戴不上。” “手不疼了,是吧?”祝杰手机震动,爷爷手底下的人动作真快,比祝振海那边的人效率高。 任何时候都要找关系才能有门路,上头的人随便几句话,底下的人下班也没有休息时间。更何况有了关系,姓马的并不难找,只是难以扳动。 名字、证件照、私人号码和工作履历发进微信,祝杰从没想过,自己与这个男人仅仅隔着一个电话的距离。 “杰哥你困不困啊?”薛业摸着吃撑的肚子,心里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个教练……要是不好找就算了吧,找着也没用,我也没有证据。下次他们再问,我掉头就走,爱谁谁。” 他不知道,祝杰已经找到了。 马晋鹏,祝杰攥起了拳头,吸一口凉气。 从薛业告诉他真相,这个男人就成了祝杰这辈子的仇人,恨到不去想他是什么样。照片里的男人并不狰狞,正相反,他身上有着一个教练该有的一切素质。强健的体魄,受人爱戴的光环,带队赢得名次的光辉记录,还有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 一个披着人皮的傻逼畜生。祝杰的拇指指尖轻轻点着手机屏幕,这样的人,不可能只对薛业一个下手。他们是有选择性的挑少年运动员,薛业好看,性格孤僻,不交朋友,再加上一根筋的脑子,轻而易举成了他盘子里的肉。 就算这块肉没有嚼,他也从薛业身上扒下一层皮。 马晋鹏,祝杰在心里咆哮。薛业遇上他是不幸,他遇上自己是冤有头债有主。 第111章实名制举报 “杰哥你看什么呢?”薛业爬过来,“嘶……手还是疼。” 祝杰把手机关上,这一天里薛业经历太多,需要睡个好觉。“没什么,把手给我。” 上过了药粉,薛业掌心出现一道偏黄的刀口,为保持伤口干燥暂时没有包扎,好在伤的并不深。“薛业,你究竟是不是傻逼啊?你不知道疼是不是?” “我……”薛业语塞,“我……” “是不是最近没揍你,过得太舒服?”祝杰眉心拧着,单手扯开了温莎结。 什么破玩意,勒得慌。 “别别别,别摘。”薛业伸手制止,扼住杰哥的虎口像是掰腕子,“别摘,帅,杰哥你要生气就揍我吧……能穿着这身揍吗?” 祝杰一愣,不懂一身衣服到底有何种光环把薛业迷得挪不开眼。“现在觉得自己女朋友特帅是吧?你女朋友带把儿的,别摸。” “帅,我女朋友坠帅。”薛业把领带结又紧了紧,配白衬衫和杰哥的脸,绝了。 帅么?祝杰顺手拉领口,从没觉得自己多帅,就连头上这道杠也是薛业喜欢才剃。 薛业咽了咽口水,手掌的疼被暂时忽略掉了。薛舔舔名不虚传,杰哥穿正装能止疼。 “真的帅,这要不是你爷爷奶奶家,我就要开全自动了。”领带也好看,薛业拿它在手指上绕圈,“万一出了什么动静吓着老人。再说,奶奶都给你预备好金砖聘礼了,都是金子。到时候一看,孙媳妇底下带把儿,金首饰都戴不上。我得要个金子打的运动员参赛证……” 祝杰开始漫不经心解腕扣:“你别出声不就好了。” “不能不出声啊。”薛业一字一顿,显得自己特有经验似的,“我也不想叫,多丢人,可是太爽了,忍不了。” 祝杰动作一停,脸开始烧起来。 “嗯,我女朋友好像开始走火了。”薛业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主要是杰哥穿正装太好看,精窄的身型把衬衫撑得见棱见角,这胸肌,这小拉翅,这腰杆子,这…… 这气势高昂的走火反应。 “看什么?”祝杰开始冒汗,“敢撩不敢管是吧?” 一滴汗刚好从高隆的鼻梁正中往下流。 薛业突然渴了:“杰哥我手有伤,行吗?万一你爷爷闯进来,咱俩都来不及穿衣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7 “有伤?刚好给你大补。有句话怎么说,一滴什么,十滴血?”祝杰捂住薛业的嘴,把答案吹进了他的耳洞,“精。” 薛业的瞳孔以明显的程度开始缩放:“杰哥,我……” “不敢?”祝杰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身上的皮带扣。薛业喜欢这个,军训还偷偷拿了一条自己的。 “真不敢。”薛业不怂,在野外都敢招呼,但是在杰哥爷爷奶奶家里比较老实,“你这衣服不好脱,我想看你穿着这身睡觉。” “那我就不脱。”祝杰拽开薛业的裤带,一把摁向床面,“你脱。” 就自己脱?薛业抱住膝盖反复犹豫。可是杰哥从正面上的杀伤力太过巨大,再配上这身三件套,一狠心,脱就脱。 当夜,薛业一声也没叫出来,嘴里塞着黑领带。一下全自动也没开成,因为脚腕被皮带打了个结,衣服一件不剩,袜子都没给留下。杰哥果真没脱,说到做到,一件都没脱,不愧是他。 第二天上午,薛业随杰哥离开了这里,确切地说是逃出了这里。早上杰哥的爷爷和奶奶叫他们吃饭,两个人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薛业的脸红得像一只德州扒鸡。 更不要说昨夜用了爷爷奶奶抹脸的维生素e乳……以后怕是再也没脸来了。好在老人没有多想,还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兄弟亲密。 来的时候只有运动包,走的时候出租车快要装不下了,大包小包。特别是彭梅,知道孙子在外面租房住之后,差点将半个超市给孩子们带上。 一路上,杰哥沉默不言,薛业抱着一坛跌打药酒。“杰哥?” “嗯?”祝杰在斟酌翻案的事,重新调查不能是一句空话,他还没那个能耐扳动一个教练。 “你想什么呢?”薛业摊开掌心,赫然一道伤口,“我今天……想明白了,我不该为了外人的看法活着。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紧,我知道自己的实力。我嘴笨,解释不清楚就……就慌了。” 祝杰用手指比着那道伤,几乎和食指一样长了。玻璃尖的锋利划开皮肤是什么感觉?他不敢细想,宁愿用自残的方式也想证明自己清白的薛业,当时该有多绝望。 “我再也不解释了。”薛业微微攥掌,疼得厉害,“不相信我的人,我把血放干了他们也不信。信我的人,根本用不着解释。” “还疼么?”祝杰抱着一个医药包,“奶奶让我带了好些止疼药,还有什么生肌粉,到家再上。” “止疼药和生肌粉?能用屁股上吗?”薛业不想话题沉重,“那套衣服带回来了吗?” 祝杰脸色一变:“你就这么喜欢?” 西装,无性别,穿上它薛业会很兴奋,浑身通红。 “喜欢啊,杰哥你穿上太帅了。”薛业兴致勃勃,“昨天我还偷拍了,你把手机给我用一下,发我微信里。” 手机?祝杰都不知道薛业昨晚什么时候动了自己的手机,眼看他打开自己的微信。 祝杰一把按住手机屏幕:“先别动。” “哦。”薛业表情瞬间落寞,好像杰哥在微信里金屋藏娇不给他看了。 祝杰慢慢松开手:“有件事……昨晚应该告诉你,我不是问过你上集训营的年月日,还有地点……昨晚我爷爷的人……” 薛业的表情在一点点冷掉。 “我爷爷以前是干部,退休了,可是他培养的人全部当了一把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祝杰慢慢呼气,让薛业缓,也让自己缓,“马晋鹏,是不是?” “杰……”后半个字薛业生生吞了,放下手机,双手无措搓兜。杰哥说到做到,一定会帮自己查。 但是,忽然之间这个人查出来了,浮出黑暗的记忆层面跃然成为活生生的人,薛业从没发觉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和恐惧。 “这么快啊。”他把手缩进兜里,“我都忘了……他叫什么了,应该是这个名字。” “嗯,就是他。”祝杰把薛业的手从兜里抓出来,不管多强大的受害者,哪怕多年过去,面对施暴者仍旧抵触。这是正常现象,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复。 “薛业。”他紧紧地抓住他,“没事了。” “嗯,没事了。”薛业点点头,一路不再说话,冰凉的身体徐徐转暖。刚刚一瞬间的惊慌是连自己都没料到的,几年过去,原来那个人一直扎在心里,恶心。 到了家,薛业倍感自在。这是他和杰哥的家,还没有杰哥爷爷奶奶家的一间客厅大,这是他最后的安全岛。 收拾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张蓉来过。沙发床上散落着几枚蓝色的蝴蝶发卡,祝墨很喜欢这些。祝杰把妹妹的发卡收了起来。 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她的妈妈是赵雪。 赵雪,她是真的没有精力管女儿了,在治重度抑郁症。祝杰从未试着去了解过这个女人,现在却有些同情。重度的抑郁症吸收了她的生命力,不要说带祝墨,她连动一下、走一步都不愿意。姥爷曾经也接收过重度抑郁患者,祝杰见过他们的样子。 和赵雪差不多,不绝望,但是眼睛里也没有希望。 “杰哥,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薛业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刚才是吓着了,现在完全好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8 祝杰拿出药粉帮他涂着:“不着急,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他……” “他还在带少年运动员,还有集训工作,对吧?”薛业手疼,但是不躲了,比起那个疼,心里这根刺更甚。 “工作履历上,好像是。”祝杰眼前浮现出那一张脸。 “那就完了。”薛业手掌冰冷,不光是为了自己,“肯定,肯定不止我一个。杰哥,这件事不好办,我没有证据,况且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再说……再说我确实有不良记录,就算翻出来,也没人信我的话,你得找别的受害者才行。”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吃药了?”祝杰反问。 “啊?”薛业眼里有了些东西,闪亮亮的,但是稍纵即逝,“我……我以前也想过,是不是没吃啊……不可能,我有感觉,不吃药怎么能跳17米,平时训练从没有过的成绩。可我也幻想过,要是自己没吃药多好,像飞。” 祝杰脑子里也是乱麻,他不知道别人的大学生涯如何开场,可自己的,从开学那天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熟、蜕变,让他毫无准备。可是必须招架。 薛业曾经说过,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杰哥你得救我。祝杰想,薛业肯定料到了重回赛场的后果,他并没有把握,去面对质疑。 “这件事……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我爸从小带着我办公,圈子里的新闻听的比你多。”祝杰说,“运动员除了不能喝外来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金牌啊。”薛业脱口而出。 “金牌?”祝杰气得想把薛业挂墙上,“是血样和尿样。所有出问题的环节都在这上面。检察官提防运动员作假,替包样品,运动员也应该用相同的警惕度去防着他们。谁经手的,有没有反兴奋剂中心的证件,这些比金牌重要。” 薛业完全听傻了。 “我怀疑你根本没用过外源性促红素。”祝杰打开沙发床上的笔记本电脑,“肌肉注射,我真他妈不信你能没感觉。这不是口服肌松剂,喝一瓶水就莫名其妙被吸收了……不过这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 薛业这才开始消化信息:“杰哥,你的意思是,我被诬陷了?” 祝杰用一个点头告诉他:“对,我怀疑他们对你的血样和尿样动了手脚。毕竟这种事不在少数。” “你的意思是……”薛业脑袋里嗡嗡直响,“我的血,从一开始就是干净的,我没问题?” “不一定干净,但肯定不是注射兴奋剂。”祝杰说。开机之后他瞬间无语,好好的原始桌面,被祝墨改成了星际宝贝。 小丫头学的真快。 他快速输入马晋鹏,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名教练,人设无敌。 “杰哥,你查什么呢?”薛业看向屏幕,照片一出来又本能地移开视线。 “我爷爷的人在查他,近几年之内有没有实名制举。”祝杰眼神变狠,“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实名制举报的记录可以在网上抹平,但不可能抹得那么干净,傻逼。” 薛业血液沸腾,原来自己是被诬陷。杰哥的话点醒他,当时自己并没有全程看好尿样,被抽血的检察官叫走了。 “那……什么时候能查出来?”薛业追问,“你爷爷的人厉害吗?” “厉害么?”祝杰用电脑客户端上微信,指给薛业,“你自己看,在你之前,已经有人实名制举报马晋鹏过分体罚男学员。这些……”他指着屏幕里的一串名单,“都是举报过的痕迹,但是不确定真伪。” 不确定真伪?薛业忘了呼吸,因为他在那串名单里,看到了爸爸妈妈的名字。 实名制举报,这些记录果然抹不掉! 第112章新药! “你先看着,我去接个电话。”祝杰手机响了,到睡房里去接。接通后他不出声,是祝振海。 “你找什么教练?”祝振海的声音明显在压火气。 祝杰料到祝振海会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快。“随便找,我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哪个教练欠你的钱了?”若不是在办公室祝振海必定破口大骂,“还敢带着他回家住,翅膀硬了是吧!” “翅膀早就硬了。”祝杰说,说完挂断。不仅翅膀硬了,还在祝振海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上,感觉不错。 反正和祝振海没有和解的可能,自己能力有限只能管薛业。 他回到客厅,薛业正看着电脑发呆。“怎么了?” “杰哥。”薛业脸色不好看,指着名单,“这是我爸妈。” 薛业的爸爸妈妈。祝杰心里一沉,顺着薛业的指尖看到两个名字,薛苑、吕幻薇,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名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9 薛苑,吕幻薇,祝杰在心里反复默念。逝者已去,正因为见过所以有感慨。 “真没想到,这也能查出来。”薛业的侥幸心理消失了,“能查出这个,就能查出我当年的禁赛纪录。我还以为能瞒住呢。” “薛业,你听说过ritalin么?”祝杰突然问,“和你之前吃的抗嗜睡药物的功能很像。” 薛业摇摇头:“这个……耳生。大部分不能吃的药我都知道。” 身为少年运动员,体校打磨就是为了走这一条路。从很小,师父和江教练就警告薛业和师兄们不能碰这些药。这是运动员的死路。 可现实中,仍旧有不少运动员前赴后继往这条路上扑。因为一颗药带来的好处太大了,身体机能瞬间充电,高效率锻炼几小时以上不累,这不是正常人的极限。 正常人1小时已经累瘫,药制造了一种幻觉,是运动员永远渴望的极限。 除却耳熟能详的那几十种,更多的药处在禁药名单的边缘。兴奋剂的开发是体育的黑暗面,与反兴奋剂中心斗智斗勇。现状是,开发新药的速度远远快于列禁速度。 “有一种药很新,前几年才问世,主要治疗注意力缺陷障碍,多动症那些。”祝杰说,“又被许多家长当聪明药买给孩子吃,就是你说的那种感觉,不累。” “多动症?”薛业茫然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祝杰吸了吸鼻子,想抽烟。“我爸,我爷爷,和他们共事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药已经在不少国家被用了,国内,也有了。” 薛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身上下只有屁股疼,其他部位仿佛没了知觉。 “如果直接注射外源性促红素,赛前尿检就直接将你拦下了。”祝杰太清楚药里面的门道,因为祝振海就是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总有新药,让正规赛事应接不暇,“但是如果你误食的是这类药,薛业,赛前尿检是查不出来的,除非用专门的试液才能鉴定阳性。一个省队规模的比赛用不上这样昂贵的试剂。这是新药。” “新药?” “不止是竞技体育,射击棋类,包括电竞比赛都有人开始吃药。药就是外挂,降低心率避免紧张,精神高度集中,甚至连呼吸频率都能降下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自己当初的反应?” “我的反应?”薛业的嘴唇开始颤抖。 “他们让你误食这类新药,顺利通过了尿检。如果你是前5名肯定重新检查。知道为什么挑外源性促红素么?因为注射型的兴奋剂没有误判可能,血样尿样动些手脚,你就完了。” “我就完了。”薛业跟着说。4年,他背着一个赛中兴奋剂事故的包袱寸步难行。直到今天仍旧恨不起来林景和其他运动员的排斥,换作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原来……自己没吃过。原来自己被骗了。 “6小时之内大幅度提高肌肉控制力,专注,不疲劳,超大幅度提高身体协调性。国内对多动症这方面的研究太少,国外当这是高科技,就有人跟着一起用,非常贵的新药。”祝杰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那帮傻逼让你相信自己真的有问题。” 薛业的反应慢了一拍:“可是……为什么啊?这不是多此一举,直接把我的血样换掉不就行了?” “如果你自己都不信,像更高一层的反兴奋剂中心提出重查,他们会露馅。”祝杰说,“这种冤案……我以前听说过。为的是不扩大搜查之前,逼你把事认下来。” “所以,我没用外源性促红素,只是用了……这什么新药?”薛业的心犹如过山车,上下颠倒,“这也是兴奋剂?”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祝杰发现薛业的眼睛越来越亮了,像是某种清明的光辉开始集中,“薛业,这个药,对三级跳项目没用。吃它的人要么是搞艺术体操的,要么是赛前心态出了大问题,现在你懂了没有?” “有点。”薛业抑制不住想笑,想告知天下,4年的谜团终于搞清楚,怪不得自己想不通什么时候打针了,原来根本没有的事,“我的血样是有问题,但是对我的成绩没什么帮助。不是外源性促红素,是那什么破玩意儿……” “ritalin。”祝杰也不确定是不是ritalin,但肯定是类似药物才能逃过赛前的检察,“所以,再有人问你什么,你就……” “直接给丫捶飞!”薛业攥紧那只受伤的手掌,记住这个疼法。 晚上张蓉带着祝墨回来,见到他们第一反应是惊讶:“你们不是比赛呢?” “我……”薛业捧着一碗香油面,吃过了杰哥奶奶家的黄花鱼,总想着那个味道,“我受伤了,退赛,杰哥也跟着回来了。” “哥哥!”祝墨扑过来,头上扎着两个小发揪。 祝杰将她一把拎起,是拎包的动作。自己也没想到赵雪愿意把女儿给他带,大概是病得很重,无心其他。 “薛业哥哥你们不是……”祝墨的审美彻底跑偏,新衣服专挑鲜艳颜色,“你们不是比赛去了吗?” 薛业给她别上发卡:“比完了,下次……下次再比,还有机会呢。” “下次我也去。”祝墨在薛业身上闻,和哥哥的枕头一个味道,“昌子哥哥回来了吗?他说送我金牌。” “他送你金牌?”薛业有点不服气了,“他金牌不好,下次我送你一块好的。” 张蓉却不相信这套说辞,把祝杰拉进厨房:“怎么回事?” “薛业以前的事被人翻出来了。”祝杰吸着鼻子,脑袋突然被张蓉打了一掌,“你干嘛啊!” “小王八蛋又想抽烟了是吧!”张蓉一眼看穿,“戒烟戒烟,说你多少次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0 “我没抽啊。”祝杰一脸冷酷,挨打也酷,“你长这么高就为了打我方便是吧?我和薛业一起戒烟呢。去年,我不是让你帮我找个姓马的教练么?” 张蓉扬手又是一掌,只不过力道很轻:“我长这么高是为了打中锋,那个姓马的教练到底怎么了?” 祝杰三言两语将所有的事告之张蓉,最后一起沉默,等着看她什么反应。 张蓉却没有反应,像一尊雕像保持着站姿。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心里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你打算怎么处理?”张蓉也在等祝杰的反应,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一定是有办法了。否则这孩子绝对不说。 和他妈妈一样,憋着放大招。 “我有自己的办法,暂时不用你。”祝杰揉了揉后脑勺,“如果需要你帮忙,借钱给我就行。” 张蓉冷静几秒,一巴掌又呼上去:“你早就算计好了,对吧?” “张蓉你再打我我还手了啊。”祝杰一个闪身躲避,还好没让薛业看见自己挨打。 看见的话,自己就不酷了,会输给一身西装。 晚上薛业心情好所以吃得格外多,躺平一边消食一边养腰。祝杰带着祝墨洗碗,妹妹够不到水池子,站在小马扎上帮忙。 “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祝墨小小声地说,“薛业哥哥的手破了,吃饭的时候我看见的。” 祝杰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你还不会游泳吧?” 祝墨放下小盘,开始在衣兜上擦手。“妈妈没让我游泳,爸爸说游泳危险。” 果真不会,祝振海和爷爷一样,女儿不用学太多,只要性格乖就好。看来去一个好幼儿园至关重要,否则祝墨再过几年也会受家庭影响,变成赵雪、奶奶那样,为她的性别自卑。 只是……这个在身上擦手的动作怎么和薛业那么像?别人家的妹妹也这样大大咧咧么? 想起薛业吃鱼的馋样,祝杰能猜到他是怎么在师兄教练的宠爱下长大。专挑鱼肚子下筷,还抢鱼眼睛,也没有刷碗的习惯。 他抱着祝墨回到客厅,怀里是真的沉了,把她喂胖可真不容易。再看床上,薛业的背心打成了卷儿,翻到胸口,袒着肚子呼呼大睡。 “薛业哥哥睡觉了,咱们不要吵他。”祝墨像无尾熊挂在哥哥肩膀。 “现在不吵他,晚上他睡够了就该吵我了。”祝杰把薛业拍醒,“起来,洗脸去。” 薛业睡梦中被拎了起来,揉着眼睛,和祝墨一起并排洗脸。 这一夜的梦是薛业19年来最混乱的梦,梦里自己被人围追堵截,好多人要抽他的血。他到处跑,可无论自己跑到哪里都是同一批人。再后来又被同学围住,说要看他吃了什么药。 薛业有口难辩,想和他们解释自己被诬陷了。转眼又到了杰哥爷爷奶奶的家里,前面的人一身正装圆寸带杠,从正面压下来,垂在眼前的黑色领带被自己一口咬住。 “说,谁是你女朋友?”杰哥的脸在面前一直晃,整个世界也跟着有规律地晃。 这个梦太真实,梦到薛业一睁眼口干舌燥。旁边是空的,他光着脚下床找人,看到杰哥在洗手间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杰哥你醒了啊。”薛业过去蹭一口,烟就被掐灭掉。 “最后一根,明天开始正式戒烟。”祝杰把电话挂断,“你怎么起来了?” “梦见你逼问我女朋友的事,爽醒了。”薛业也跟着吸了一下鼻子,“谁的电话啊……男的女的?” 祝杰打开换气扇,轻轻摸着薛业的嘴巴。一个多月前薛业才过了19岁生日,那么年轻却体验过常人不敢想象的事。“给名单上的那些人打电话,问他们愿不愿意配合。” “他们怎么说?”薛业专注地听着。 “坏消息是,这些小运动员大部分已经转业了。”祝杰紧皱眉头,体会那些人的绝望,最珍视的人被毁掉的绝望,“敢实名制举报,这些人的前途已经被堵死了,只能转业。” 薛业抿紧了嘴巴,没说话。 和教练对着干,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和当年自己一模一样。 “好消息是。”祝杰笑容坚毅,因为他终于可以给薛业的爸妈一个交代,给薛苑、吕幻薇一个交代,“他们的父母,大部分愿意再试一次。” “什么?再试一次?”十指交握的手突然变紧,薛业震惊于这些家长的勇气,这是一场不惜财力、精力和时间的浩劫,可他们竟然只因为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又燃起了希望。 “再试一次。”祝杰咬着牙,眼圈因为熬夜彻底乌青,薛业爸妈没做到的事,终于轮到他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1 第113章人证物证 再试一次?薛业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再试一次吧。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命运把他当作一颗石子碾压,不甘心自己的梦想在恶人面前失去希望。 “试!”这个字,薛业足足用了十几秒才说出来,“可是……能行吗?我没证据。” “你没有证据,不代表别人没有。”祝杰发觉薛业在哆嗦,“冷,还是怕了?” “不冷,也不怕。”薛业镇定下来,“杰哥,你知道当年我爸妈写完了举报信,等来什么结果吗?没有结果,事情就被不清不楚地压下去了。就像把一颗小石子扔进海里,看见一个小水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祝杰拨通了最后一通电话,那边的人明显刚睡醒,是他爷爷曾经提拔过的干部。“那是因为没有我,现在有了。那傻逼必须死。” 4天之后,陶文昌带着一块银牌回来,同时和他一起回到宿舍的还有止步于8强的孔玉。 “我看看。”孔玉打开奖牌盒,“你不是说金牌稳了吗?” “唉……”陶文昌指了指肩,“旧伤犯了,不想把自己逼那么紧,机会年年有得是。不过你又怎么了?” 孔玉悻悻归还银牌,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了。 大学之前他的运动轨迹可说完美,要不是爸妈怕他进省队吃苦,自己也该是那个级别的运动员了。可是上了大学境遇天翻地覆,不再是队里最瞩目的那个。 有了劲敌,偏偏这个时候赶上瓶颈期。 越着急,越急,越跳不好。 “昌子,你有过瓶颈吗?”孔玉问,眼神却没有移开奖牌。 “有啊,每年都有,最严重的那次是……高二吧。”陶文昌坦然,“这个多正常,没有瓶颈就不是人了。我高二那年,生气哭过两次。” 孔玉瞪大了眼睛:“你?气哭了?还两次?” “可不嘛,你以为别人的瓶颈期就这么好过?”陶文昌感同身受,这玩意儿就是磨损耐力,可孔玉刚好心态脆,“你老实说,是不是太紧张了。” “也不是紧张……”孔玉很难形容那个感觉,“我现在一起跳就害怕,腾空之后腿怎么放都犯糊涂,使不出劲儿来,好像叫什么绊住了,束手束脚。” 陶文昌拍他的肩膀:“对!就是这感觉,昌哥当年也是不敢起跳,因为每次都失望。回回压杆,特别绝望。不管怎么逼自己练也没用,咱们搞体育的,看的是真真正正的实力,跳不过去就跳不过去,你跳的不如别人远,尺子就在沙坑一侧摆着呢。” “那你当年怎么过的?” “忍着呗,忍过一年,哥们儿直接起飞。”陶文昌帅气地甩甩刘海,“你可以把瓶颈期当成养精蓄锐,咱们在打怪升级,1级升30级当然容易,几个月就能飞跃。可现在你是89级升90级,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就好。” 孔玉低下了头。薛业已经在预赛跳出16.50米的成绩了,冠军林景这回才16.65米。可自己心态一乱只能跳16.30米,差太远了。 可恶,论努力自己一点不输,偏偏差在天赋上。 “诶,我问你。”陶文昌怪八卦地揽住他,“比赛一直没敢问,怕影响不好。究竟是谁告诉你……薛业的事?” “就是……听他们说的。”孔玉并不后悔自己被怂恿,“我是奔着一个答案去的,想让薛业当着大家伙把事说清楚。结果他跑了,你们都怪上我了。” “我没怪你啊。”陶文昌还是比较了解孔玉,他太蠢,每次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薛业的事你相信吗?” 孔玉不自在地动动肩:“你说的是……哪件?” “当然是兴奋剂那件事啊。”陶文昌也有点不自在了,“反正我不信。你记得祝杰骗他吃抗嗜睡药的时候他什么反应吧,连野逼都敢打,啧啧,真他妈可怕,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捶了。这事绝对有问题。” “那……”孔玉还想追问,当事人推门而入,他不再多话,抄起自己的包往外走。 “等下。”薛业伸臂将他拦住。 “你想打架啊?”孔玉有点怕他。 “不打,我想解释。”薛业说。经过几天的整理和调整,他不想再跑了。 孔玉往后退步:“那你解释吧,我听着。” “好。”薛业再一次攥紧掌心,这么长的伤口肯定要留疤。留疤好,时刻提醒自己学会解释。“你听着,我没吃过药。” 陶文昌想给薛业比大拇指,行,解释半天还是这一句话。 “真相是我被冤了,教练叫马晋鹏。”薛业看着地面,“初三寒假我被体校推荐打省队,进了封闭式的训练营。马晋鹏伙同一个女队医对我耍流氓,猥亵我。” “什么!”陶文昌从上铺跳下来,眼神发直,“这事是……真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2 他始终没敢信。哪怕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薛业的不对劲,可亲耳听就是另一种感受。 猥亵,这他妈还是人干的事吗? “真的。”祝杰替他说,“那年薛业吓坏了,要把事情闹大。结果他们使了个简单的阴招,在薛业的血样尿样里动手脚。别跟我说不可能,我听过的冤假错案不在少数。” 孔玉慢慢理出了眉目:“什么叫……动手脚?” “这几年我经常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打了针。”薛业任薄薄的刘海扫着眉头,“外源性促红素必须肌肉注射,要扎进肌肉里,我不可能没知觉。杰哥说我是被用了类似ritalin的药物,这种药是治疗多动症的,能大幅度提高专注度和稳定性,除非用专业的试剂否则查不出来。” “ritalin?”孔玉从没听过。 可是陶文昌已经明白了。“他们用一个查不出来的药,让你信了自己的血和尿有问题,迫于无奈只好认下来?操,太阴了吧……再挑个必须打针的兴奋剂让你没话说。” “嗯。”薛业有时候佩服陶文昌的分析能力,“杰哥家里有关系,已经查到马晋鹏这几年的被举报记录,杰哥帮我,这几天一直在联系那些家长,已经选了代表出来。我们准备……再试一次。” “可是……你们真有把握?”光是随便听听陶文昌已经忍不下去,也就是薛业一根筋要走体育这条路,换成别人,兴许已经放弃。 薛业下定了决心:“没把握也得试。我是被诬陷的,我要打比赛。” “ritalin……”孔玉看向了窗外。 试一试说起来容易,等杰哥收集好举报信息已经进入了4月份。天气回暖,光线打在薛业的短袖t恤上,烤得脖子热乎乎的,是暖绒的春意。 真好,春天到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例如学校并没有追究他赛中毁坏公共财物,没有停赛处分,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口头警告。听陶文昌说,是唐誉和白洋在力挽狂澜,一起保住了三级跳项目的两名主力。 只是之前的事被传开了,每一次训练只有孙健肯过来。薛业无所谓,他又不交朋友。 “男神你去哪儿啊?”孙健仍旧傻呵呵地跟着,其实是装傻。每个人都骂他笨,别逗了,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怎么可能笨,吃兴奋剂的事,但凡了解薛业的为人都不会相信。 男神不解释,他就当没听过,避免尴尬。 “去找杰哥。”薛业多了个跟班,“你把包给我。” “我给你拎着啊。”孙健跟着他一起走,“男神你的腰怎么样了?” 薛业训练完毕,摘掉湿透的护腰,胸肌下方仍旧是一圈红线。“好多了,你快把包给我吧,你哥看见又瞪我。” “我哥瞪人是习惯,他谁都瞪,不厉害怎么做学生会主席干部啊。”孙健这样说,还是把包还了回去。不是怕孙康,是怕祝杰。 每次祝杰瞧见自己都像见了仇人,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惹着他了? “行,你回吧,再练一个小时的跨步跳。”薛业给他下个指标,往东校门走。他不忍心打击孙健的积极性,这个人不是跳远的材料。 但是能练成今天的成绩,是捧着一腔热血和对体育运动的情有独钟往前冲,也算可圈可点。东门一侧,还是那个安静的小酒吧,薛业走了进去。 杰哥好像在开会,朝他招了招手,用眼神给他指了个座位。 薛业坐到那个卡座上,距离大概10米,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杰哥旁边是张蓉,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偏胖,有些啤酒肚,戴眼镜。桌上是好几个档案袋。 这大概就是家属选出来的代表了。薛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之间多了一丝同情。 他的孩子是受到了怎样的不公对待?体罚还是雪藏,或者直接被替换了参赛机会?薛业不了解圈子里的内幕,全是听杰哥说的,原来一个总教练的权力如此之大,大到可以决定运动员的前途。 稍微对比一下,江川教练和恩师简直就是神仙。哪怕这个圈子再乱,仍旧有一批代表光明的好教练,兢兢业业奋斗在岗位上,为体育事业培养先锋。 不知道恩师什么时候回国,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拿金牌了。 “你是……薛业?” “啊?”薛业才发现面前坐了一个男的,年龄比自己大几岁,“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他们这次能成功吗?”那人直接问,干净的指甲不断扣着指节,是紧张的表现,“我看了所有的举报信,刚才听他们开会,祝杰说你会过来。这件事……我觉得没什么希望。” 薛业没说话,不认识这个人。 “举报马晋鹏收取学员家长的好处,对学员实施体罚,不正当的竞争,甚至向学员收取额外的训练费用。”他一直看着薛业,同仇敌忾也无能为力,“只有……只有咱们两个是……” “你是谁啊?”薛业不明白。 “只有咱们两个是猥亵。”他说。 薛业这一刻明白了,他曾经一定是少年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3 被毁掉的运动员。 第114章人证物证2.0 祝杰看到那个男生去找薛业了:“我去看看那边。” “去吧,这边我盯着。”张蓉眼圈浓重,眉目忧愁,问题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几年之间举报信将近20封,却撼动不了这个马晋鹏。 还有针对队医的举报信。小杰这是准备斩草除根,一窝端了。他给了这些家长一丝渺茫的希望,究竟孩子们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薛业搓着t恤,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很想劝劝对面但是无从开口。 “我……”他回忆杰哥是怎么安慰自己的,“没事了。” “没事了?”对面的反应像是气球泄气,瞬间瘫坐,“你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我……” “他是4年前出的事,比你晚几年。”祝杰过来了,选择坐在薛业旁边,“他叫任英博,和你当年遭遇一样。” 薛业震惊了:“和我一样?都是被那个傻逼……” 任英博向前握手:“我以前也是三级跳远选手,出事之后就练不下去了,今年大学毕业。咱们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你也是三级跳?”薛业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握住。 “他也是进省队那一年出事。”祝杰把薛业拉回座,看他俩的手分开才罢休,“这周末我会把请愿书送上去。” “不够,还不够。这些证据最多让他停职,我想让他死。”任英博排斥祝杰的对视,出于同样的遭遇,他只想和薛业单独聊。 “我也想让他死,杀人不犯法我就动手了。”祝杰完全终止训练,为这些事焦头烂额,“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任英博却看薛业:“有,能让我和他说几句吗?” “和我?”薛业再看旁边,“杰哥,行吗?” 祝杰在任英博的脸上扫描,确定他不会伤害薛业:“你们聊,我去看看那边。” 等祝杰离开,任英博才开了话匣:“我看了你爸妈的举报信,他们……他们说过你什么吗?” “说我什么?”薛业往前靠了靠,“你是指什么啊?” 任英博将目光转移,盯着自己的手指不放:“说你……说你那些事,说你……说你……说你不好的话。” 薛业被他绕晕:“我爸妈,为什么要说我不好的话?” 任英博懂了,薛业根本没经历过那些。“咱们一样,又不一样。祝杰说,马晋鹏和苗萍一起……” 苗萍。薛业完全忘了那个女队医的名字。 “他们一起对你……”任英博很排斥提那个词,仿佛那个词是绝大侮辱,让他活的像个罪人,“我和你不一样,那时候苗萍还没帮马晋鹏。是马晋鹏一个人对我做那些事。” “苗萍……苗萍……”薛业的心头烧起一把火,“苗萍,对,好像是这个名字。她说我精神状况不好,需要额外的心理疏导。一开始以为别人和我一样,可是后来……后来我才发现自己被叫去医务室的次数格外多。” “她对你,做什么了?”任英博问,奇怪,明明自己比薛业还大几岁,回忆起来还是会害怕。 “让我脱衣服检查,问我许多问题,都是……那方面的问题,偶尔……会碰我的手,或者腿。再碰别的地方我就闪了。”薛业说,当年他还不懂如何保护自己,教练师兄们没教过这些,可是潜意识里的防备心让他想逃,“她说……腿疼可以找教练按摩,问我……许多让人反胃的问题。” 随之任英博也是一阵反胃。他佩服薛业的勇气,或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样的封闭式训练环境,一个帮手也没有,手机也被没收了,居然敢和教练队医叫板。 教练,队医,掐着运动员生命线的职业。 “那……马晋鹏,他碰你没有?”他问薛业,希望他说没有。 “没碰着,我想跑可是当晚就被扣下了。”薛业一阵冷汗,许多恶事都是在全封闭式的环境中发生,可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碰着你了?” 他希望任英博也说没有。 “碰了。”可任英博的回答让薛业坠入了冰窖。 两人一时无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4 最后任英博笑了笑,清秀的脸笑得并不好看:“我没有你那么敢……敢和教练叫板。祝杰说,你是罗季同的学生,真羡慕你啊。那时候还没有苗萍,他把我带回宿舍,让我脱衣服,我就脱了。他说我脱了,就可以打比赛。” “什么?”薛业终于懂了,为什么任英博说他们一样又不一样。自己反抗了,结果是被诬陷,他没反抗。 却活得更惨。 任英博把脸偏过去,羞于面对薛业。像一个败北的逃兵无颜面对真英雄。薛业算是背景强大的运动员,没吃过亏,没受过委屈,没经历过打压,所以才敢第一时间反抗。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薛业,有那么多师兄教练,甚至一个德高望重的名师。 “后来呢?”薛业问。 “后来……我顶了一个名次比我靠前的学生,但是我退出了。”任英博说,“我怕他,怕以后再有比赛他又要我脱衣服,干脆不比了,不干这一行就解脱了。” 怕,他怕马晋鹏。薛业懂这种怕,和自己怕苗萍一样。每次闻到女人的香水味,恶心的源头其实是恐惧。 因为自己也在苗萍面前,脱了个干净。 “再后来,我爸妈和我吵架,因为家里培养我花了不少钱。”任英博双拳紧握,指节被自己扣得疤痕斑斑,“我告诉他们马教练让我脱衣服,摸我,还让我亲他……他们说,那你躲远一些不就好了,一个男孩子有什么可占便宜的,他怎么不找别人。” 薛业心口剧痛。他懂,当年体校的流言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不懂,只要还在马晋鹏手下训练,这种事……根本躲不开。”任英博再一次侧过了脸,“我爸妈很老实,他们不相信教练对我做下三滥的事。他们还说……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马教练误会了,还让我去解释……可我做错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薛业摇摇头,面前的人和自己的痛苦在重叠,“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有用,咱们的事没有证据,告不下来他。”任英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和薛业同样的表情,“肯定还有别的人,肯定有,只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毕竟这种事……说出去不好听。或者他们的家长和我爸妈一样,觉得男孩子让人碰一下没什么大不了。” 薛业连没事了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们没有证据。 晚上回到宿舍,他被祝杰摁在了椅子上。“任英博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些他自己的事。”薛业无精打采,“杰哥。” “说。”祝杰知道他一定有心事。 “杰哥,你说……”薛业微微抬头,脸上全是不解和迷惑,“我和任英博,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祝杰也迷惑了:“你他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薛业被自己的愚蠢念头气笑,可止不住地琢磨:“是啊,我他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可是……马晋鹏,包括苗萍,他们根本没有逼我们,我们就把衣服脱了,这算是强迫吗?” “薛业,你别犯糊涂。”祝杰晃了晃他,薛业和任英博都有负罪感,“你们是受害者,懂么?” “懂,可是他们根本没逼我们,我们为什么就……那么听话?”薛业把额头抵在杰哥的胸,来回蹭他,“还是说,我们做错了什么事,让马晋鹏误以为我们就是那种随便脱衣服的人?”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砰一下,祝杰把薛业的额头弹响了。 “我是,你说我是我就是。”薛业继续蹭,“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为什么任英博的爸妈会不信。” 祝杰捏着他的下巴尖,更使劲地晃了晃:“你们什么问题都没有。是马晋鹏和苗萍的错,你和任英博,包括那些不敢站出来的人,都是受害者。懂么?受害者!你再犯傻逼我揍死你。” 薛业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受害者,我们是受害者。” “没人能指责你们,包括任英博的父母。”祝杰再一次强调,生怕薛业一根筋的脑袋想不透。 马晋鹏和苗萍,确实没有逼迫他们脱下一件衣服。无缘无故的体罚、引诱式的威胁、封闭的环境……都是帮凶。他相信受害者不止这两个,但正是少年运动员对教练的恐惧和无能为力,助长了禽兽的温床。 这些人把未成年的运动员当成了资源,从精神到身体全面控制,把这当成一种权力。这就是他们的权力,他们上瘾。 女排、体操、羽毛球、足球、花滑……辱骂、殴打、性侵,各种各样有关性的暴力,各个国家都有。祝杰看过许多新闻,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珍视的人身上。可那些教练呢?最多是停职、开除、继续调查,更多的是不了了之。 只有女运动员会吃亏么?不是,男生照样没逃过去。甚至更严重,因为性别让他们更不敢说,难以启齿。 可是没有证据。祝杰抓紧了薛业的头发,没有直接的证据,最多把马晋鹏和苗萍告到开除。 “杰哥,疼。”薛业仰着脸。 “没事了。”祝杰慢慢地松开,像一座孤立的岛屿和薛业拥抱,“没事了。” 让薛业脱掉最后一件衣服的,不是马晋鹏和苗萍个人,而是运动员在教练面前手无寸铁的体制。 “嗯。”薛业感觉到了无助,但他不怕了。杰哥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一周之后,薛业正在操场上热身,看到杰哥和张蓉一起走过来。 “他怎么来了?”祝杰和张蓉同时看向了沙坑,两人都是双手插兜。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5 任英博呆呆地看着助跑道。 “我俩随便聊几句。”薛业接过水,“请愿书有进展了吗?” “有,所有资料上交再加上我爷爷的关系,今天马晋鹏和苗萍被停职审查。”祝杰仍旧对任英博保持警惕。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亲眼看到姓马的,怕自己一旦看见了就忍不住想要动手。 动手是迟早的,当务之急是翻案。 张蓉充分理解小杰的难处,没有证据,性侵害本来就很难界定。“你别急,律师的意思是咱们先走一步,再看一步,你和任英博的事……” “我去接个电话。”祝杰拿出手机,刚好任英博看向这边,他赶紧在薛业刘海上撩了一把。 动作很亲密。 薛业快快地跑回沙坑解释:“你别告诉别人啊,其实我俩是……” “你俩是一对?”任英博早想问了,“真有你的,体育圈对这种事最排斥。” “不怪杰哥,我先喜欢的,我把杰哥给掰弯了。”薛业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样,想不想练?” 任英博摇头:“不练了,我已经好几年不跳了。你练吧,我看着。” “我也三年没练,包里还有一双跳远鞋,不知道你能不能穿。”薛业小心地弯下腰,“你试试,我腰上还有伤,比你条件差。” “别逗了,罗老的徒弟能差?”任英博说不跳,可换鞋的速度不是这么说的。他走到起跑标致线,猝不及防地蹲了下去。 他在摸起跑线。薛业和他站成同排:“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杰哥告诉我了。他说不是我们的错。” “他说你就信?”任英博站起来。 “信啊,他说什么我都信。”薛业望向了终点,沙坑,“你丫敢不敢跳?” “跳不过我你可别哭。”任英博活动着脚腕。专业的跳远鞋,不是自己的鞋码,别来无恙。 祝杰捏紧了手机:“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的男声,犹豫着:“马晋鹏今天停职审查,是不是你干的?” “是。”祝杰往沙坑那边瞧。没有证据可是自己坚持请愿,因为他相信还有受害者,只是看不到希望所以不愿意配合。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一点希望,总有人不愿意忍气吞声过一辈子。 他赌赢了。 “我爸妈说不告了,说你们也告不动,所以没在家属代表的请愿书上签字。”男声还是犹豫,“我……我可能是马晋鹏的第一个下手对象,我……我有证据,你真能告动他吗?” 证据,证据来了。祝杰吸了一口气,沙坑上方,两个三级跳选手同时腾空,步调一致宛如重影。 “能!” 第115章债有主 隔日,还是在东门的小酒吧里,薛业陪着杰哥来见那个所谓手里有证据的男人。同时一起等的,还有任英博。 “新衣服啊?”薛业上手一摸,“你这是……” “置几身装备,打算跳着玩儿的。”任英博再次口不对心,训练服已经换好,随时能上场。体育这个梦曾经熄灭,但在他心里留下一颗火种,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够复燃。 今年22岁,虽然不能和18、19岁的状态比,但他还来得及当业余运动员。 “我让你摸他衣服了么?”祝杰板着面孔。任英博,男的,穿花里胡哨。 “杰哥我错了,我是觉得他这身训练装不错,你要吗?我给你来一套?”薛业开始摸杰哥。 “不要。你给我买纯黑的吧。”祝杰再次看向任英博,“你,交女朋友没有?” “我?”任英博摇头,“没有啊,你给我介绍?” “没有就赶紧找。”祝杰放话,脚腕勾着薛业的座椅,不声不响往身边拉。 正是小酒吧招揽生意的时候,时不时有大学生进来坐。铃声阵阵,薛业却盯着门。那个人一出现,自己能认出来吗? 应该认不出来吧,又没见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6 不一会儿风铃被门撞响,进来一群男生,估计是刚下课的大学生。薛业歪着身子,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帮他识别出一张脸。 因为那个神情和任英博太像了,像个逃兵,像自己出事那年。 祝杰也认出了,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碰面。可是那人眼中的闪躲和薛业军训时候太像了,像薛业蹲着陪自己站夜岗,不想被教官注意到。 “这边。”他伸臂,“我是祝杰。” “杰哥……他叫什么啊?”薛业捂着嘴问。 “尹泽。”祝杰说,说话的功夫面前坐了人。 “不好意思啊,北四环有点堵车,我来晚了。”尹泽把单肩背搁在桌上,“咱们是……直接说?” 这个包引起了薛业的注意。会是什么呢?证据?他怎么会有证据?他是什么人?种种问题困扰着他,同时也困扰着任英博。 “直接说吧。这是薛业,那个任英博,他们……都和你一样。”祝杰对他的身份背景一概不知,省略了相互试探的过程,“马晋鹏暂时停职,是我在告他。” “没用。”尹泽说,面前是三张年轻的脸,比自己小了7、8岁吧,“只拿请愿书告他,最多是停职审查,最好的结果是开除,很有可能不了了之。要把他一步告死。” 这张脸上有和自己一样的情绪,恨。“你想怎么办?”祝杰问。 “我想他死。”尹泽不加掩饰,“我手里,有马晋鹏和男队员不正当性关系的证明。” “不正当……性关系?”薛业一动不动生怕听错。 他以为任英博就是自己最坏的下场。 任英博喝水的动作停顿。“你没开玩笑吧?” 就连祝杰也没有立刻相信。这是马晋鹏的聪明之处,行为上不逼迫,制造环境压迫,不脱就退队,脱不脱在运动员的意愿。可这是个没有选择权的意愿。 没有联系记录,只在猥亵层面为非作歹。二十多封实名信只有薛业的爸妈举报他猥亵,更多的家长选择了沉默,因为没有证据。 “没有开玩笑。”尹泽拉开单肩背,明显犹豫着,“你……你们没骗我吧?真的打算告他?告不下来,不收手?” “没骗。”祝杰圈住薛业肩头,“我男朋友,姓马的对他下手,我也想他死。” 尹泽又问:“不告到他坐牢不罢休?” “决不罢休。”祝杰把薛业的身体,拉进了怀里。 “好,那我愿意配合你们。”尹泽正式地打开包,里面全是纸张,每一张都用了双面压膜仔细密封着,“和他有关系的人,就是我。那年我17岁,马晋鹏让我坐稳了男子三级跳一队的位置……” “就是我,我一直在等有人告他。这些证据我留了10年。” “他对我不止是猥亵,还有……那什么。” 薛业和任英博愣住,只有祝杰保持镇定,因为从接到尹泽的电话,他已经猜了出来。 没有硬货,怎么敢出面指认。 “你……”薛业的嘴唇僵硬,17岁,他脑子里唯一的那根筋断线了。 “是10年前的事,我今年27了,本来打算年底结婚。”尹泽的脸明显偏向一侧,和薛业、任英博同样,提起往事不敢直视,“现在能不能结婚还不一定,昨晚我和女朋友说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些,是10年前马晋鹏和我的联系记录,还有我们的照片。” 联系记录和照片?祝杰一一过目,内容极尽污秽。当年马晋鹏还没有现在谨慎,留下了把柄。 “这个号码可以查出来,是他的电话。如果查不出来,我出庭作证指认。”尹泽下定了决心,“这些证据等了10年,因为我爸妈都是平头百姓,就算拿出来告也告不倒。现在他停职审查,我知道机会来了。” 薛业想看看照片,被杰哥一把摁住。他只好去看尹泽,不懂为什么尹泽不敢看他。 祝杰却明白了。10年前马晋鹏刚刚上任,尹泽作为第一个受害者,他的不敢反抗成了反向纵容,让禽兽尝到啃噬年轻肉体的甜头。 尹泽、任英博、薛业,27岁、22岁、19岁,分别是三个人,但又是彼此的曾经和未来。 “告他很难,特别是告他猥亵,和不正当关系。”祝杰等着尹泽亮底牌,“即便你有通话证据,还有照片,也是10年前的。” “杰哥,10年前他还未成年呢!光这一条还不行吗?”薛业受不了了,想吐。任英博直接走到窗口去透气。 可祝杰告诉他不行。 “不行,他这些证据,不能把马晋鹏和苗萍送进监狱。”祝杰摁住那些照片不放,“尹泽,对吧。” “嗯,你们要是告他……”尹泽像喘不过气那样费劲,“我出庭。”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7 “还有别的事想问你。”祝杰死死地压住照片,“当年你为什么不说?现在才站出来。就因为他让你坐稳了一队?” 尹泽的一个低头,让祝杰更加肯定漏掉了重要信息。“马晋鹏反复地问你吃了吗,你吃了什么?” 吃了吗?薛业探头过来,在满眼污秽的短信记录里找信息。草草地看过几眼就看不下去了。 禽兽不如。 如果当年任英博选择留队,如果自己当年选择不反抗,就是这样的后果。 尹泽不抬头。于是祝杰把那些纸往前推,推到他面前无法抵赖:“马晋鹏,他给你吃药,是不是?” 尹泽开始往后躲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祝杰捏紧那些塑封的压膜,“薛业当时还在营里,兴奋剂是怎么弄进去的……马晋鹏一直在私售抗精神集中障碍的药,是不是?苗萍是队医,他们一伙。” “苗萍?”尹泽回忆这个名字,“没听过。我……我遇上马晋鹏之前没出过问题,后来精神总是恍惚,一上场就恐慌。他弄来的药,吃完了……精神注意力集中,训练的完成度很高。” 精神注意力高度集中,全世界只剩下助跑道。薛业想起相同的感觉。 “马晋鹏说那些药很新,国际比赛都可以打擦边球,国内更查不出来。那些药很贵,有队员要,他就能找来。我跳了半年的一队就撤了,跳不下去,每天都是煎熬。”尹泽仍旧不敢看薛业,就连任英博他也不敢看,“马晋鹏那年刚任职,我是第一个。这些年他越来越警惕了,你们是不会有证据的。” “现在够了。”祝杰把证据收好。马晋鹏,他现在应该有恃无恐着,等待几个月的审查期结束,好继续当教练。但他万万想不到,10年前被侵犯的少年运动员长大,一直没有忘记这份仇恨和屈辱,会把他送进监狱。 冤有头,债有主。屠杀式的恶行在10年前就写好了今天的结局。 “杰哥,这件事背后闹这么大,马晋鹏会不会咬死了不认?”薛业不敢想有多少人买过他的药,他是教练啊,怎么能带学员走死路? “这件事……恐怕不是我和张蓉搞得定。”祝杰环视,面前三个人,一个被马晋鹏彻底毁掉了,一个毁掉了一半,薛业他必须保住。 尹泽,任英博,薛业,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一直没有走出来。 又过一天,薛业跟着杰哥回了爷爷奶奶家。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吃鱼,杰哥说这次是为了告状。 这一回他记得穿袜子,再见到奶奶敢伸脚了。“奶奶好,我又来了。” “娃娃来了。”彭梅笑开怀,以前半年才见孙子一次,“你们吃饭没有啊?” “还没吃,让陈阿姨随便弄几个菜吧,有鱼就做。”祝杰把薛业推给奶奶,去书房找人。 祝强国已经听到些风声,大马金刀般坐在办公椅里:“你最近搞什么呢?” 祝杰不回答,先看书房的茶具。这套茶具是爷爷的友人赠送,轻易不用,除非是他儿子祝振海回来。现在闻香杯还没收,应该是昨天用过。 “想把一个教练送进去吃牢饭。”祝杰把闻香杯收好。 祝强国了解孙子的脾气,祝振海家教严,孩子差不到哪里去。“你整一个教练干什么?我听说你还搞什么请愿书,阵仗不小!没学会走就开始跑,你一个运动员,和教练杠上算什么?” “我没杠。” “差不多就收,上次你说他欠钱。要真是这样,暂时停职再给个警告处分也就算了,你把这口气出了,以后注意不要随便借钱给外人。” “可我非要杠呢。”祝杰稳稳地放下黑色运动包,“您自己看,还是我一张张念?” 祝强国拿出几张纸,看过全部扔在桌上火冒三丈:“混账!你给我看的什么?” “照片里这个少年运动员,今年27岁,10年前还是未成年。”祝杰双臂支在桌面,“这件事,能不能把马晋鹏扳倒?” “这件事的真假还不好说,是警察的事!”祝强国刚正不阿,“这个,这个什么马的,现在是什么状况?” 祝杰一步步地请爷爷出山:“停职审查。但是停职是暂时,查不出什么,最多是行为败坏。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您不想管,交给警察也行。但是有一件事,您有没有兴趣听?” 祝强国抚了抚胸口,男教练和男学员搞到一起,简直闻所未闻。“你先说!” “我手里有个证人,能证明马晋鹏和苗萍,利用职业关系私下售卖违禁药物。”祝杰顿了一下,“就是我爸这几年查的那些药。” 祝强国猛然抬头,目光不减当年。外来的药物绝不能流进国内。“你坐下,慢慢给我说清楚。” “来,娃娃你来。”彭梅戴着花镜,摆弄一盒子的金饰,“这些都是我给小杰攒着的,你偷偷告诉奶奶,小杰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家?” 薛业摇了摇头,桌上一个大石榴,没杰哥掰,他也不知道怎么吃。“没有啊,杰哥说……说……说他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想多拿几个名次。” “拿名次?”彭梅摇了摇头:“你们呐,和我们不一样。老人就是下聘,给彩礼,定日子,慢慢磨合。现在的人光磨合就好几年呐,这感情都磨没了……小杰是很乖的。” “这些,都是给杰哥准备的?”薛业弯下腰,一盒子的金饰和他的双眼同时冒着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8 这么多的金子熔了,能打一个纯金的运动员参赛证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我一拳把陶文昌捶飞,和我掰不开石榴有关系吗? 祝杰:嗯,我宠的。 昌子:别cue我,没结果。 第116章批准听证会 “来,娃娃,我看看你的手。”彭梅把薛业的掌心摊开,“运动员,辛苦,这个我最知道。老头子,儿子,孙子,全干这一行……你怎么也是?” 薛业把手往前伸着,享受被当作小孩子的宠爱。 “就喜欢干这个?唉。”彭梅指尖捻药,洒在凝痂的伤口上,“还疼吧?” 薛业摇头:“疼,特别疼,一沾水就疼。” 彭梅心痛:“你沾水做什么?” “杰……朋友让我学洗碗。”薛业昨晚洗了一个盘子,“我在校外和……朋友一起住。” “男孩子洗什么碗,不要做家务。”彭梅心疼得直摇头,纱布盖好,“再多养几天吧。” “嗯,养着。”薛业赶快点头,“奶奶,我能再看看相册吗?” 照片还没看完,还有一张小杰哥的游泳照。 “你自己拿,就在茶几下头。我和老头子没事也看。”彭梅晃悠悠站起来,“小陈啊,小陈?那个鱼啊……算了,我去看着她做,你和小杰饭量大,多做几个菜,粥不要煮太薄。小杰是很乖的,饿了就往这儿跑……” 杰哥乖不乖薛业不知道,小杰哥在照片里是真的乖。薛业拿出手机翻拍,还没看几页,杰哥默默坐在了旁边。 “又想偷我东西?”祝杰掐住他的颈后像逮住一个贼,“这是我家,小心点,有监控。” “没偷,我拍一张。”薛业低头认错,“等等,为什么要用又?” “你军训偷我皮带啊。”祝杰指了指电视机,“看见没有,摄像头,给我笑一个。” 于是薛业对电视机笑,笑完觉得自己怪傻。“杰哥,你的状,告的怎么样了?” “还行。”祝杰的手机链接着监控,回放重播,是薛业拿手机对着相册一通拍,“已经告完了。” “你爷爷……怎么说?”薛业看桌上的石榴。杰哥说还行,就是没问题。 “派曾经的部下去查姓马的和苗萍,傻逼死定了。”祝杰也注意到石榴,现在不是秋天,想必爷爷奶奶以为自己想吃,不知道怎么买回来了,“兴奋剂是我爷爷不能碰的线。告马晋鹏猥亵,老实说……没把握能告下来。” 薛业把石榴拿过来,不出声,看着杰哥的脸色。 祝杰享受这感觉,故意不理。“只能以私售违禁药物为由起诉,捎带告他猥亵,你不怪我吧?” “不怪。”薛业已经知足,自己连只字片语的证据也没有,告教练猥亵简直天方夜谭,“杰哥,我想吃石榴了。” “自己掰。”祝杰说,红色的大石榴在他掌心滚动。 “我不会啊。”薛业又给杰哥看手,“我现在手上有伤,奶奶刚才还说我不能沾水,还说我不能再洗碗了。” “你倒是会告状。”祝杰假装拿石榴磕他。 薛业是很会自曝的人,从刚认识第二天就不停自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包括罕见的血型,一一说给祝杰听。偏偏祝杰又是爱记的人,一点一滴记得清清楚楚。 “我没告状,杰哥我错了。”薛业乖乖等石榴,看杰哥把一整颗红石榴变成好几块,“杰哥,你说这场官司咱们能赢吗?我也看新闻,兴奋剂听证会不好赢,意大利的前撑杆跳世界冠军,打了4年的官司才翻案。咱们乒乓国手,也是因为这种冤案被折腾得提前退役当了教练。这种事多了,哪个都是官司打个几年,我……我还能回田径场吗?” “能。”祝杰笑了。 药是唯一能打垮运动员意志力的东西,所有纰漏都出在血样尿样上,薛业并不是第一个。告马晋鹏猥亵,肯定没戏,但是告他私售药物就死定了。上一起类似案例发生在1994年,薛业和自己还没出生,全国轰动。 能,能翻案,杰哥说能,薛业含着石榴籽也笑了,那一定能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薛业。”祝杰敲了敲他的膝盖,“你他妈能不能主动给我吃一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9 “哦。杰哥你吃啊,我没不让你吃。”薛业趁奶奶没回来,把石榴籽喂给了杰哥。祝杰抿了抿嘴,咬住薛业的指头。 真的很甜。 接下来的一个月祝杰高频率地往返于学校和爷爷家,偶尔见着祝振海。父子无话,关系彻底破裂。但祝杰知道,祝振海是来和爷爷商量兴奋剂听证会的事。 马晋鹏和苗萍给运动员吃药,恶性事故,必然引起上头的重视。目前为止祝杰还没见到他们,已经被控制起来,只能在听证会当天见。 必须要翻案,否则无论在赛场还是学校,薛业都没法堂堂正正比赛。迫在眉睫的事除了尽快展开听证,还有4月份的篮球3v3,祝杰倒是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薛业。 新闻系男生不多,组队够,但不是每个人都想上场。因为体院参赛,基本上对其他院系就是徒手碾压。 唯一能和体院抗衡的只有分散在各个学院中的校篮部那帮男生。 薛业要是体院学生就好办了,可以和自己组队……祝杰站立在线外,看新闻系被计算机系打得落花流水,拳头直痒痒。 “喂,你可冷静啊。”别人盯篮球,陶文昌盯祝杰。薛业可是高中三年没上过篮球场的人,被野逼管得死死的,只会打前锋。 对方的前锋、中锋都比薛业高,还是篮球专业特长生,打薛业犹如切菜。 “我挺冷静。”祝杰双手插兜,下巴一扬,“那个篮下扣火锅的傻逼,叫什么?” “你冷静个屁啊。”陶文昌拿身体挡住他,场上那位中锋也是不开眼,三个人专挑薛业。再扣几个火锅,祝杰就要变身了。 别人在球场旁等着打球,他在球场旁等着上场打人。 野逼就是野逼,无论他做了什么看似成熟的事,还是那样。 薛业正在进行连番苦战,篮球装备还是穿了杰哥的,一身纯黑。高中之前他对篮球的热情不过尔尔,愿意学不为别的,只因为杰哥投篮帅。 跳起来,能看见对称的八块腹肌。 就为了看杰哥直跳三分,薛业跟屁虫似的叨叨一个多月,软磨硬泡,天天买早点,杰哥才勉为其难答应。 也是那时候,薛业发现杰哥好像每天早上不吃早点就来学校,自己预备多少,他吃多少。于是一买就买了三年。 每天晨练之前,和区一中的传达室里都有两个男生在吃早饭,然后再跑步。 杰哥最爱吃什么来着……薛业犯了一个球场致命错误,走神。突然左侧被人围攻,三面包抄,手里的篮球瞬间位移,进了对方后卫掌中。 陶文昌的反应堪比啦啦队,奋力扛住祝杰蠢蠢欲动的袭击攻势:“算了算了!大家打球就是为了高兴,薛业打得不好是技不如人。” 确实技不如人啊,陶文昌都能看出来,薛业半吊子的球技完全是配合祝杰的大中锋,无论是回防、回拉,还是突破、投篮,他就不会卡位。 优越的跳跃能力,典型的得分手,配上一个防守森严的中锋所向披靡。没人配合他,就是弟中弟,球在手里过不了几秒。 惨啊。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薛业披着一身汗水蹲在地上,杰哥来了,他可怜巴巴地抬头:“我们体育新闻可能要输……” “是肯定输。”祝杰给他拿水,“你位置不对,和队友没配合。” “我和他们又不熟。”薛业甩甩手,血痂还未完全脱落。不是没配合,是队友们练习根本没通知他,还是同班的潘露告诉他快去训练。 兴奋剂,猥亵,本身薛业的人缘就不太行,班里没男生搭理他。篮球比赛也没人愿意传球,孤军奋战。 “下半场体院和新闻系打,我直接把你们系打下去,你就不用再上了。”祝杰指了指远处,“刚才那个扣火锅的,叫什么?” “不知道。”薛业好想脱鞋揉揉脚,“早知道大学要打篮球赛,高中我就和你好好学了,是不是早点没买够,你不好好教我?” “早点够,你不适合打篮球。”祝杰说,对抗型的运动一概不适合薛业。 至于早点……祝振海要求全家必须在家吃早餐,每天都是吃饱了来一中。无奈薛业还给自己买好了。 初见时,薛业捧了一碗绿豆汤。可自己伸手接过来直接倒了。从此之后薛业再也没给自己打过绿豆汤。 万一拒绝了早点,他以后不买怎么办?祝杰将计就计,天天吃双份,晨练之前撑得要死。于是他一个练中长跑的体育生,上课前的运动量堪比张钊,甚至比张钊跑得还多。 张钊每次都像看神经病,歪着头从他身边飞过去。二逼。 啦啦队过来了,薛业习惯性往杰哥身后藏,莫名其妙心虚,因为有杰哥前女友。 “薛业加油啊。”毕芙穿着新赛季的短裙,手里是啦啦队主力的旗帜。 “啊?”薛业从杰哥肩头探出脸来,“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0 是听错了吧?薛业又往后躲,啦啦队副队,就是上次想要张钊手机号的女生擦身而过,说的是同一句话。“薛业,加油啊。” “啊?”薛业又探脸。不用问了,真的是和自己说。 接着,十几名队员从面前过,每人都朝他说一句薛业加油啊,好像他们和自己认识已久。 是毕芙交代过,还是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清白啊?薛业看着啦啦队集合的方向,被一双手,强硬地硬掰回来。 “你和她还挺熟。”祝杰把薛业的篮球背心往上提,腋下非常干净。 “哪个?”薛业确实不知道杰哥问谁。 祝杰皱眉了。陶文昌在一侧围观,想给野逼鼓掌。 到现在还没记住毕芙的名字,真够绝的。 “我前女友。”几秒后祝杰才说,“离她远点,你和她不熟吧。” “不熟,不熟,就是觉得她人还不错。”薛业紧着摇头,准备下一场。 下场薛业还是打前锋,对面是杰哥中锋,陶文昌后卫,还有一个专门抢篮板。篮球彻底碰不到了。 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和杰哥对战,半点赢率都没有,根本突破不过杰哥防线啊。薛业转战三分线外,忽地怀里一撞。 咦?篮球?他傻了,谁给自己传球? 陶文昌傻了,他看祝杰,祝杰貌似也……傻了。 有球当然要投。薛业原地起跳,双腿伸直,三分入篮得分,啦啦队给他喊号。他一溜烟跑过来:“谢谢杰哥,杰哥坠好。” 祝杰没回应,冷漠地运球当中。陶文昌已经不想打了,祝杰这明显不是故意的,他是和薛业打习惯了,下意识定位,薛业在哪儿,他这个大中锋就把球传到位。 所以,他是这场3v3的卧底!不小心传乌龙球还他妈装酷! 篮球赛体院当之无愧夺冠,又过半个月,5月1号,国际劳动节这天,薛业等来一个消息,迟到了4年的正义。 “自己看。”祝杰把薛业从健身房拎回宿舍,徒手拆掉了护腰。他双手把住薛业两边侧腰,弧形的,肌肉手感良好。 薛业静了静心,拿起通知书比高考还紧张。 “为……为保护运动员及其他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规范……规范兴奋剂违规行为的调查,使其违规行为得到公平公正……公开的及时处理,参照……参照……” 祝杰帮他念:“参照《世界反兴奋剂条例》,依当事人、利害关系人申请,听取当事人、利害关系人陈述、申辩,查明事实真相。” 薛业的手一直在抖,自己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提出……批准听证申请。” “批准听证申请。”祝杰重复地念,“批准,当事人、利害关系人、委托代理人,听证,申请。” “听证,申请。”薛业喃喃重复,“批准听证,申请。批准,申请。杰哥,我没输。”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和祝杰打篮球风险很高。你断他队友的球(此处特指薛业,别的队友爱死不死)他会在场下等着揍你。如果对方阵容有他熟悉的队友(此处特指薛业,其他的人根本不熟)他还会反水。昌哥金句,有病治病,早日痊愈。 第117章听证激活 我没输。祝杰听到薛业说。 傅子昂告诉他,薛业出事之后总这么说,躲在宿舍不见人。他说他没输,不止是那一场比赛成绩的无效,还有一份不甘心。 “没输。”祝杰在他腰椎上摸索,再两个月,理疗和整脊告一段落,他曾经的辉煌可以新生,“姓马的和苗萍作为当事人,你和尹泽,作为利害关系人出庭,其余的人都是旁听,听你说。” “嗯,杰哥你陪我去。”薛业攥着那份通知书,紧扣指肚。只能到这一步了吗? 或许只能到这一步,但已经知足。 “还想叫谁陪着?”祝杰问,心跳像震动。反兴奋剂中心的听证通知书下来了,20天之内,如果马晋鹏和苗萍不提出撤销,必定审理。 “想叫师兄们……还有江教练。”薛业小心翼翼,“杰哥,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必须认吗?” “为什么?”祝杰问,猜他大概是为了罗季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1 “要是不认,很快就要对我个人进行反兴奋剂听证。运动员出事,教练脱不开关系。我受查,我的教练和老师全部都要受牵连。所以我必须认……只有个人行为才与他人无关。况且我真以为自己血里有外源性促红素,那东西……不能毁了江教练和师父的名声。” 祝杰猜对了,否则薛业玉石俱焚的性格,在听证会上打断他的腿,他也不会认下来。“旁听人再加白洋吧。” “白洋?”薛业的身体突然发酸。当初自己在白洋床上睡了几个小时,就被杰哥拎去更衣室里练手艺。 徒手练手艺,50秒,简直黑历史。虽然现在也没太大进步。 “叫他……为什么啊?”薛业怕自己又变小喷泉。 “白洋现在是学生会的体育部长,明年大三正式接手田赛一队和二队。”祝杰不喜欢白洋,但白洋能为薛业做的事,自己办不到,“如果他在场旁听,就算你没把马晋鹏告下来,整个听证会也能证明你的清白。” 薛业懂了杰哥的用心良苦:“行,杰哥你紧张吗?我现在就有点紧张了……你说,听证员,听证主持人,他们会信我吗?” “信。”这不好说,可祝杰还是点头了。 “那行,你说信,他们肯定信。”薛业搓着t恤给自己减压,“不行我还是紧张。我已经……好久没当着这么多人……马晋鹏我不怕,我怕苗萍,她肯定也在。” 那个女人的样貌好像已经从记忆中退散。薛业试图装作无恙:“要不然……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我写一份发言稿,每天在宿舍里练练?” “也行。”祝杰打开衣橱,一对破风鸭在最显眼的位置,他爱惜地摸摸鸭头,“香水快用完了吧?” 冥府之路留香短,薛业当花露水喷,祝杰现在手里有点钱,先屯一箱吧。 “还剩一瓶。”薛业歪在衣柜门上,“杰哥,我要是不紧张了,你能送我一个礼物吗?一个小礼物,特别小的小礼物。” “先说。”祝杰认真起来,薛业第一次开口问自己要东西。 必须给他买到。 薛业正了正身子:“就是……就是我看奶奶给你准备好些金子,金首饰,项链啊耳环啊手镯什么的。” “你想要?”祝杰拽他锁骨链,“戒指都不戴。” “戴,我刚才复健才摘,洗完澡就戴上。”薛业很敢开口,以前不敢是觉得杰哥嫌弃自己,他开玩笑地说:“我想要一张运动员参赛证书,纯金的。” 祝杰不知所谓地偏着头听,原来是想要聘礼。“行,我先给你打一副金手铐。” 听证会定在5月份的中旬,这天,薛业又穿上杰哥那身正装,带着他的利害关系人听证批准,在祝杰、白洋、张蓉、陶文昌的陪同下出发了。 一路上薛业都在背发言稿,回忆杰哥标注出的重点信息,生怕一紧张,自己这张笨嘴少说什么。那一年的灰心丧志全部捏在手里的草稿中。 听证会在反兴奋剂中心规定场所开庭,张海亮带着两个师弟早早等在门口。因为涉及运动员个人隐私,这次听证并不公开。江川没有出席,因为他的学生,整整两个班的体校孩子都在准备高考。 不来也好,张海亮真怕江教练一大把的年纪被气出好歹。 车子停在正门,张海亮第一次见薛业穿正装,他总觉得薛业还是小时候,要自己举着他摸高低杠那么小。不知不觉间长大成人,独当一面。 “喂!”傅子昂喊住了祝杰,“我师弟是利害关系人,有申辩环节才穿西装。你穿什么劲儿啊!” 长腿跨出车门的除了十六,还有初级审核人员祝杰,两个人像是穿同款。 陶文昌笑而不语,这个问题他在宿舍已经问过,傅子昂还是太幼稚,这种给野逼递话筒的行为最好不要有,否则就准备接受暴击吧。 “情侣装,羡慕么?”祝杰给予暴击。 “你别找打啊!”傅子昂被严峰拉住。 “没找打,作为薛业的正经家属,穿一样的比较好认。”祝杰用一身衣服把自己和外人区分开,“咱们进去吧。” 薛业却在原地:“杰哥,再等等吧,英博和尹泽马上就到。” “英博?”祝杰想把任英博捶到大英博物馆去,“你和他们联系过?” “前天他们来学校找我,为了方便听证就加了微信,有个群……”薛业摸出手机。 “群?”祝杰只是几天没看薛业手机,居然多出个群来,卸载吧。 “就这个。”薛业指给他看,“就我们三个。” 祝杰接过仔细检查,同为三级跳选手,三个男生倒是有的聊。群名很有意思,叫幸存者联盟。 或许在这场噩梦里,他们都是幸存者,生还至今。 尹泽是自己开车来的,副驾还有一个女人。“啊,我又又又来晚了,南四环太堵车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2 “那个就是……”薛业捂嘴低声问,“你女朋友啊?” 尹泽笑笑:“上周还是女朋友,现在是合法新婚。”他没想到,原本年底打算领证的计划竟然没有泡汤,还提前了半年。 “这么快?”薛业赶紧看杰哥,“我要是你,我就打个纯金的小红本本。金子的好,以前都用金的。你看杰哥给我买的戒指都是金的。” 任英博来的最晚,几乎踩着听证会入场时间线。他也不是独身前来,身后跟着的人明显是他父母。从他父母的脸色解读,薛业对面如死灰四个字有了体会。 “走吧。”任英博不太高兴似的,“进去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听证会的内场像简易法庭。听证主持人、听证员、记录员、安保人员均已到位。场地东侧的人身穿工作服、佩戴证件,兴奋剂检察人员和兴奋剂实验室代表。 薛业、尹泽作为最主要的利害关系人和证人,坐最前排。后四排是旁听席。安保人员开始静场,提醒旁听不允许拍摄、录音、传播。随后听证主持人开始宣布厅内秩序。 核实人员身份,确认是否到场。薛业把身份证交上去,回头找,杰哥隔着一排,在看自己。 那一年,他草草认下了血液检查阳性的结果,没有听证、没有调查,因为薛业以为自己的血真有问题。今天终于要说个明白。 他又看任英博,和面如死灰的爸妈坐最后一排。尹泽有直接证据,自己要申诉血检事故。可任英博呢?他既没有证据,又不参与事故。他代表了这场浩劫里的大多数,从开始到最后,也没有办法说上一句。但他执意带爸妈来了,执拗想要父母认同当年的自己是受害者。 薛业又看回杰哥,杰哥真帅。 “别看了。”尹泽轻声提醒他,“快开始了,你会紧张吗?” “紧张。”薛业捏着兜里的草稿,“你呢?” “我?我一夜没睡。”尹泽话里带出不安,“你……怕吗?” 薛业又回头了。“不怕,杰哥说没事了,你也别怕,没事。” 很快,听证主持人宣读开庭纪律,随后向案件调查人员席宣布:“当事人马晋鹏、苗萍,因对故意私售违禁药物的处罚告知不服,提出听证申请。经审核符合听证条件,今日举行听证。此次听证由本人担任主持,申请开始。” “申请批准。”调查席同意。 “下面请本次听证当事人,马晋鹏、苗萍进行陈述。请问场内是否有人需要申请回避?” 无一人举手示意。 来了。记录人员右侧的门此刻拉开,祝杰放在膝上的手,攥出了骨痕。 马晋鹏,终于见到本人了。祝杰咬住舌尖,用疼痛刺激遏制愤怒。网上的照片和本人差别不大,甚至本人并不上镜,怎么看都是一张称得上中年英俊的脸。 他的个人信息、工作履历、家庭住址,祝杰倒背如流。马晋鹏今年46岁,已成家,女儿正在读大学。后面那个是苗萍,祝杰从未查到过她的信息,有职业保护。 薛业说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祝杰从不相信。她很高,几乎和张蓉差不多高。怪不得薛业很怕她,出事那年,薛业还不如苗萍高。 就是这两个人,一起对薛业下了手。 “你清醒一点。”陶文昌在左,白洋在右,同时看着祝杰,稍有不慎就要摁住此人,“这是听证会……” “我很清醒。”祝杰舌头破了,牙龈抿出血来,“特别清醒。” 马晋鹏,是他。薛业闭住呼吸,巨石般的压迫感扑面袭来,空气变成固体。脚步声逐秒靠近,一步,一步,踩着薛业的神经。 他们站到了当事人指定席位,三米之外。薛业的眼球无法挪动。 他们转身,薛业想闭上眼。刹那间,视线交汇,在安静的听证厅中仿佛山崩地裂。 看见自己了!薛业快速地低下头,生怕由那张脸想起不堪的恶心的画面。太恶心了,薛业想吐。 尹泽在旁边也不好受。薛业听到了急促的吸气声,比自己还紧张。 原来不止自己,哪怕尹泽今年27岁已经结婚,有了理解他、支持他的家人,恐惧感无法隐藏。 可他的恐惧和自己又不一样,薛业微微抬头,不看马晋鹏是因为恶心,他怕的人,是苗萍。 只是一个侧脸,薛业全想起来了,她的脸,自己从没忘记过一天。 是她。薛业攥紧草稿,封存的、假装忘掉的记忆在激活。她曾经是自己内心阴暗处最大的恐惧,直接面对,原来也没有印象里那么巨大。 自己根本没忘。这一刻,薛业长久的自欺欺人彻底终结了,4年前无力还击,今天一并偿还。 自己没吃过兴奋剂,自己是运动员,永远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3 昌子:我和白队在祝杰一左一右,表面看像是保膘,其实是为了防止他打人的。 作者:呵呵,你们是摁不住他的…… 第118章对证冤屈 主持人年龄不大,新官上任:“本次听证调查人员,是否清楚听证权利与义务?” “清楚。” “本次听证当事人、利害关系人,你们对听证权利与义务是否清楚?” “清楚。”薛业尹泽异口同声。 “好,我宣布,听证会按正规程序进行。下面,由违规调查人员,提出当事人马晋鹏、苗萍私售运动员违禁药物事实、证据与法律依据,并宣读利害关系人尹泽证言。” 第一环节开始了。祝杰十足信心,因为调查人员是爷爷和祝振海特派。 爷爷已经退休但威信不减,祝振海正对国内的擦边球药物屡禁不止犯难。马晋鹏和苗萍刚好撞在了枪口,再加上敏感的职业。 陈述和质证井然有序。不仅是祝杰,旁听人员大多与运动行业沾边,不是现役运动员就是退役,皆被物证和勘验笔录震撼。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违规案例,苗萍与马晋鹏于5年前相识,教练、队医,掐着少年运动员命脉的两大职业在罪恶面前一拍即合。 赚取暴利。 祝振海的人果然厉害,挖得够深。祝杰目视前方,猜到会有搜查令。 “……于本案当事人马晋鹏、苗萍的家中查出违禁药物的存在痕迹,确认其私售记录来自境外。” “并于当事人的通话记录、信息记录查出相关售卖痕迹,追究购买人部分责任。目前鉴定结论,当事人向未成年运动员售卖违禁药物与兴奋剂的事实成立。” 成立!薛业捏住大腿,腿怎么这样木,掐一把都不知道疼了。 祝杰的视线穿越一行,定格薛业的后脑勺上。成了,单单这一条成立就足以送他们吃牢饭,特别是未成年运动员和兴奋剂,没得洗。 但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涉及了薛业的事故。祝杰后悔了,自己应当申请第一排旁听,在这时紧紧攥住薛业的手。 “除却以上,利害关系人尹泽、薛业,提出申辩陈述申请,并质证当事人马晋鹏对未成年运动员实施性骚扰、猥亵等行为。” “并与苗萍共同涉及4年前一起少年运动员血液检查呈阳性的事故。此次报告如下,薛业,男,赛前血样检查无恙,赛中成绩优异,赛后因抗精神集中障碍药物副作用产生下肢痉挛,注射一支肌松剂。赛后血样检查为阳性,且有肌松剂成分,以及利尿剂成分。” “同月剥夺其省队推荐身份,禁赛两年处分,承担所有血检人员费用,共计人民币152000元。” “今日,利害关系人薛业提出重新审理,并提出血样被当事人马晋鹏、苗萍作假,同时愿意作证两人同时对其进行猥亵。” 尹泽使劲地揉了揉眉骨。薛业真惨,这要是真的,他简直和窦娥一样冤枉。 “没事了。”薛业以为尹泽害怕,轻声打气,“杰哥说,他们捣鼓药的事实跑不了,肯定行。” “嗯,我没事。”尹泽不停深呼吸,他拒绝了家人的陪同,孤身一人,就是不想关心自己的人听到那份耻辱,脸上蒙羞。 将近1个小时的听证调查阶段结束,该听证辩论了。薛业一直盯着皮鞋,等尹泽起身,他说了一声加油。 “下面进入听证辩论阶段。”主持人请工作人员引尹泽入证人席,“刚刚案件调查人员、兴奋剂检察人员都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并进行了举证。经过各方陈述,总结各方争议焦点主要有,当事人马晋鹏是否存在性骚扰、猥亵等不当行为,与4年前是否伙同苗萍直接参与了血样作假。” “下面由尹泽上前,阐明听证主张事实。” 尹泽稳住啊。薛业喉咙好疼,像吞了一口开水。 尹泽朝听证工作人员微微鞠躬。“我作证,马晋鹏利用职务之便,对多名少年运动员实施暴行。刚刚呈上的证据,都是我们当年的联系信息……还有照片。” “我作证,他对我实施多次强奸,那年我不足18岁。”尹泽顿了顿,“他利用性关系逼迫我,我很害怕,他又利用这层关系让我坐稳一队。不足半年我退队了,无法继续训练。” “当事人马晋鹏。”听证主持人看向一侧,“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有。”马晋鹏说。 薛业想捂住耳朵,这个声音对他是折磨。但他必须听,为了尹泽。 “请当事人补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4 马晋鹏看着尹泽,似乎在进行回忆,表情令薛业不寒而栗。他还记得尹泽吗?这是他伤害的第一个男生,或者……还有更早的,只不过选择了缄默。 “我认识他。”马晋鹏开口了。 这声音……和当初没有两样!薛业替尹泽捏了把汗。 “首先我要补充。”马晋鹏转向听证员。 操,薛业想冲上去,这傻逼明显要翻供。 “我确实和他有性关系。”马晋鹏声音沉着,并不慌张。 尹泽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马晋鹏在铁证面前会承认,但也会抵赖。最多算是行为败坏,婚内出轨。 可出轨并不能让他坐牢。 “当时我不知道他未成年。”马晋鹏扫过尹泽的脸,面部舒缓,仿佛突然想起来这个人,这张脸,“少年运动员普遍偏高,我不知道他未成年。他主动要求与我发生关系,换稳坐一队,药也是他主动要的。我认为当初我们之间的交往是有感情基础。” “去你大爷的感情基础!你还是人吗?”薛业站了起来,“马晋鹏!” “薛业!”尹泽在席前站立着,孤立无援,“你……” “他明明就是知道!”上一秒惧怕,这一秒突然勇敢,薛业往前一步:“你那年17,任英博那年也没成年,我那年刚过15,他……” “请本案关系人立刻回到原位!”听证主持人不得不提醒,“不得破坏听证秩序。” “我说的是实话!”薛业想往前冲,替尹泽挡住这些畜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 “薛业。”这回是祝杰的声音。 陶文昌已经想上去拉薛业了,半边屁股抬起来,又放下。 祝杰开口了,薛业就稳了。果然他坐回了原位,手腕好像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呢?陶文昌伸长脖子也看不清。然后一旁的祝杰也动手腕,几乎同一时刻。 他在解腕扣?陶文昌和白洋对视,看来这俩人又脑电波交流了。 他给白队使眼色,白洋很懂地点了点头。听证结束立马摁住一个,这俩人是想在场内动手。 第二阶段大约持续半小时,尹泽的证词在马晋鹏的抵赖面前失去力度,当事人委托人主要针对是否有强迫意志为主,是否主动交易为辅,对尹泽进行劈头盖脸的审讯。同时提出尹泽的证词隐藏了他也曾服药的历史。 “下面,请第二位利害关系人上前。” 薛业按照要求走到证人席,突然没有那么慌了。 尹泽坐回第一排,第二排是师兄,第三排有杰哥、陶文昌、白洋、张蓉,第四排有任英博和他的爸妈。 他爸妈仍旧面如死灰,悲恸,原来当年的儿子并不是说瞎话。 “听证辩论结束。”主持人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先请案件调查人员及兴奋剂实验中心检察官作最后陈述。” 薛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请利害关系人作最后陈述。”主持人说。 薛业把手伸进裤兜,偏硬的纸张变成了碎玻璃,好像又把他的掌心划开了一次。 主持人提醒:“你可以开始了。” “嗯。”薛业把手抽出来,什么都没有。 他脱稿了。 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忘。 “那年我入营的时间是1月15号,永远忘不了那天。”薛业指向马晋鹏,“马晋鹏作为主教练,没收了所有学员的手机。” “最先对我进行猥亵的人,是苗萍。”薛业看过去,苗萍整场不发言,“第一次被苗队医叫去医疗室,是1月24号的下午,她以我的精神状态不好为由,对我进行身体检查。” 苗萍将脸转向,显然并不认可。 薛业逼自己看她,激活了灰色的记忆。她很高,当时比自己足足高半头。“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和女朋友是否有性行为,是否自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1月26号,她在检查过程中让我脱上衣。我没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5 “1月27号,她再次要求我脱上衣,我脱了。” “1月28号,总教练马晋鹏说我目前的状况不适合高强度训练,停了我的集训课程。” “1月29号,苗萍再一次把我叫到医疗室,问我最近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说没有,但是马教练让我休息。她说再给我做检查,如果我的状况不属实,她可以向总教练开一张证明,证明我可以参加训练,能够比赛。” “她让我脱衣服。” “她说检查第二性征发育,让我脱裤子。我怕证明开不出来,也脱了。” “1月31号,我自己主动去问什么时候能够开证明,苗萍说要对我进行心理测试,评估比赛风险。我问她,是不是每个运动员都要做这些,她说是,说做了就能打比赛,不做很可能要刷下来。” “我信了,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一直到2月9日,我才发觉别的运动员不会被叫走做检查。” “可我每天都要去脱衣服。” “我没有权力说不。她是队医,她说我状况不好,身体有伤,我就只能看别人上场。”薛业试图从苗萍的脸上找到情绪,哪怕是后悔、害怕,但是没有,她和马晋鹏一样,用断绝交流的方式逼控诉者发疯。 但这一回,他不会上当。杰哥说过,听证会进行中不要管他们的反应。 “她确实没有逼我,但是比逼我还要可怕。她只是建议,可如果我拒绝了,我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祝杰闭上了眼,薛业的草稿纸上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办法。 一个少年运动员在队医、教练的双重精神控制下,毫无办法。当年尹泽是,任英博也是。他们都没有逼这些曾经未成年的男孩,但他们的身份,比逼迫更管用。 “检查一直持续到2月21号,我第一次像总教练马晋鹏提出异议,我说苗队医不对劲,总是对我进行检查,还让我脱光。” “有时候会碰我一下,我就躲。我不让她碰着我。” “她不穿内衣,总拿身体压我,摸我的脉搏,说心跳不正常。她还喷香水,队医是不能喷这些,可是她有香味。”薛业继续说,好像有人操控着他的嘴,停不下来了。 操控他的是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怨恨,无助和绝望。他把它们一股脑抛给了听证检察官,一点点地修复自己。 “到现在我都很怕女人,靠太近我还会吐,恶心。”薛业继续往下说,好像一部电影在眼前展开,细节被不断放大,“后来马晋鹏说他去警告苗队医,我信了,我没有办法,也没法联系别人……” 傅子昂一直在低头摆弄,手里是省队统一配置的钥匙链。如果当年自己陪着师弟,这场一唱一和的阴谋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不发生,师弟也会有一串钥匙链,但是晚了。 陶文昌留心身边,祝杰果真很冷静。整个经过薛业一定告诉过祝杰,可在陶文昌听来,简直是一场沉默的屠杀。 “他们是一伙的,马晋鹏当着我脱裤子,还让我脱。我不同意,我说等回到体校要报告教练和老师,要把事情闹大。” “3月9号的那场比赛……我对裁决有置疑,但是当时我太害怕了,再加上确实有吃过药的反应。”薛业开始搓裤兜了,“我没吃过外源性促红素,赛前的尿检报告是正常的,都有记录。我怀疑他们给我吃了抗精神注意力障碍的口服药,再对我的血样动了手脚。他们有药,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苗萍坚不可摧的外壳终于有了裂缝,她看向了马晋鹏,隐隐不安。可在祝杰看来这并不算悔过,只是她没想到薛业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本人正式对4年前的赛中兴奋剂事故提出重审申请,希望检察官和听证员记录。”薛业朝那边深深鞠躬,“那件事对我造成巨大影响,希望听证能还我一个真相,公告当年的禁赛是被栽赃了,我……我还想继续比赛。我的陈述完毕,没有要说的了。” “下面请当事人进行最后陈述。”主持人说。作为公职人员,必须不偏不倚。 他们会怎么说?薛业回到座位,等这出戏的落幕。 “本人马晋鹏。”马晋鹏朝向正前,“拒绝最后陈述。” “本人苗萍。”苗萍也看向正前,“拒绝陈述。” 成了。陶文昌心底冰凉,虽然让祝杰说中,最多控告他们卖药。但薛业和尹泽破釜沉舟的自曝让他们暂时没法为自己开脱。 万一证言矛盾,他们就完了。 主持人朝两侧示意,紧绷的脸微微动容:“我宣布,此次听证会到此结束,本人将根据听证笔录写出报告上报本局负责人。请听证参加人员留下,核对听证记录。下面请旁听人员按照秩序退场。” 马晋鹏动了,苗萍动了。只能到这一步了吗?薛业咬紧牙根,恨自己没用。 陡然间背后有风。薛业往后看,是杰哥。他单手撑在椅背上翻越安保人员的防护。再后面,是陶文昌,是白洋。 再后面是傅子昂。他们像无法阻拦的暴力潮汐,为同一个目标,朝最前排蜂拥而至。 第119章前仆后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6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陶文昌。听证主持人宣布当事人退场,身旁一直冷静的祝杰反手撑着前排的椅背,一个跳跃。 明明是个中长跑的,原地起跳能力不输给自己这个专业跳高的。连喊一句的时间都没有,陶文昌连同白洋迅速包抄,左右两翼将其拦住。 但真没拦住。刚起身准备往外走的傅子昂也回头了,两个箭步绕过祝杰。 这他妈的!陶文昌的小脑筋在两秒内绕地球转了半圈,要完。 听证会虽然不是正式的法庭,但是也具有法律效力。扰乱听证秩序照样要追究责任。他抬手就是一个拖拽,试图把冲刺中的傅子昂拦下来。 但真没拦住。后方遭遇冲击式的拨挡,没看清楚是谁,就知道有人把自己给撞开了。 严峰。妈的,陶文昌奋起直追,这帮人都什么品种,不愧和薛业一家人。现在唯一的帮手只剩下白队,陶文昌用余光寻找白队身影,希望他拦住一个。最起码不能上演首体大群殴事件。 安保人员训练有素,反应机敏,朝旁听席迅速靠拢。就在他们即将碰到带头闹事的祝杰的刹那,一个肩膀将他们直接拦到了外圈。 完蛋,白队倒戈了!陶文昌痛恨自己脑子有包,白队一直欣赏薛业的能力,怎么会真心拦着祝杰。 他巴不得祝杰冲上去揍人! 可是不能揍啊,揍了要被拘留,严重还有刑事责任。陶文昌学习不好也知道听证打人的后果,握紧双手,双腿蓄能,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迈开。 抓祝杰,就是他下一秒的第一想法。别人打马晋鹏和苗萍兴许是为了出气,野逼兴许是为了打死。祝杰就在他前方,前进的路线被傅子昂拦住,然后严峰趁乱跳出第一排的座椅,率先冲出了安保人员的包围圈。 这是干嘛呢?人墙战术?陶文昌眼看祝杰的猛攻被傅子昂换下,突然懂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打人要拘留,运动员的身份还要背处分。傅子昂因为内疚而动手,他不会让祝杰先一步碰到马晋鹏。但是严峰作为师兄,不会看着师弟犯错误。 这是一场明知故犯的争抢,抢的是处分和停赛。 “祝杰!”他终于抓住了,“你别犯傻!你现在身上有处分!” 他以为祝杰会挣动,会不分敌我的动手,但是没有。仅仅用一个眼神就将陶文昌的腕子扼断了,感觉到了疼痛。 这样的眼神,陶文昌没见过,也经不起。从祝杰那双具有攻击性的眼里,也是第一次。 有脆弱,有愤怒,有迷茫,有躁动。但更多的,让陶文昌看到了他的无奈。 祝杰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陶文昌松开了手,半秒不到眼前的人冲了出去,换作他挡住身后的安保人员。 算了,拘留就拘,停赛就停。一起闹事,一起扛了。 陶文昌松了手,祝杰也没料到他会松手。张蓉没有拦他,似乎瞬间失明,看不到他故意犯错的行为,或许是纵容,或许是知道拦不住。越来越多的安保从检察官席的后方冲进内场,但怎么也拦不住这帮练体育的孩子。 他们像滚动的原木一样。 移动速度快、势头猛,前赴后继,拦一个,另一个钻空子。后面还有几个捣乱的,像是提前计划好。 怎么拦得住?根本拦不住。听证会不是正规法庭,没有训练有素的法警人员,更何况这些大学生不要命一般凶猛,很快,防线全面崩溃。 闹出一场小规模的暴乱,无人能挡。 祝杰又一次被严峰拦了,搞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偏偏要和自己抢。那一边,安保在催促当事人安全退场,祝杰压住严峰的肩头往前蹿,严峰刚要追又被傅子昂拦腰抱起来。 傅子昂从不知道自己力气这么大,恨师弟受委屈自己无能为力,恨当年一念之差直接改变了师弟的运动生涯。无论如何,马晋鹏必须被他揍,谁也不能抢。 师兄也不行! 像浪潮一样,仅仅几秒冲到了听证检察官的位置。就差几米,祝杰从最近处的安保身边挣脱,肩头有布料撕裂的声音。 衬衫崩了。 连同一起崩的还有领带。在与安保的拉扯之间,温莎结被扯得不成样子,胸前透明的衬衫扣也飞了几个。 薛业和尹泽傻站在原地,看着人潮从最后排涌向了最前。他已经做好打算,等马晋鹏离场的时候冲上去,把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捶飞。 只是他算错一步,这间屋子里有人动作比他还快,比他还想报这个仇。 祝杰最后扑了一步,马晋鹏和苗萍惊慌失措的脸仅仅隔着一个人。他终于看清这两人的长相,五官和神情都这么清晰,与他的仇恨对上号。左右两臂都有人拉,甩不开。 刺啦,昂贵的西装被扯破肩线,白色的衬衫藏在月牙形的破口里。祝杰被傅子昂抱住腰动弹不得,却高高地举起了拳头。 “傅子昂!”严峰晚了一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7 祝杰的拳头在往下落,马上,马上。不能再为薛业做什么,为他打一顿畜生。 “闪开!”强大的抓力落在祝杰和傅子昂的肩上。就在马晋鹏和苗萍由安保人员的护送以为能够脱身的一刻,背后震动,还有一声悲鸣般的吼声。 “我去你们妈的!” 祝杰看着他们两个的身体摔在了地上,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是怎么样的过程。马晋鹏,苗萍,双双被人过肩摔了。 是张海亮。 张海亮呼出最后一口长气,他比师弟们大上十多岁,小师弟坐在自己肩膀上够篮筐的小模样历历在目。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这些师弟的榜样,他们入校的时候,自己已经跳出了名气。现在,就算是明知故犯也轮不到这帮小屁孩。教练打运动员正常,运动员打教练会被停赛,教练打教练总可以了吧。 我操,这还真是场面一度混乱。陶文昌快被几个安保压窒息了,看白队那边也是。这帮人拦不住那几个,都跑来武力压制自己和白队。 你们他妈的压错人了啊!看看,罗家势力伙同野逼用人海战术冲过去了,你们压死我干嘛啊!陶文昌好冤枉。 傅子昂和严峰还在为谁来犯错争抢不下,祝杰的拳头还扬着,薛业正被安保拦在原地。不到10秒,张海亮从最后排起跑,完成了整个过程。 “师兄。”薛业的力气顿时没了,师兄在听证会动手,要拘留。 “十六。”张海亮却不以为然,要说拘留,在场的每个小屁孩都没这个资格,“没事了。” 地上,马晋鹏和苗萍还没能站起来,摔得不轻。特别是苗萍,锁骨高高凸起一块来。骨折。 最后一排有个女生尖叫,哭嚎着跑出听证室。她的声音让一直发挥沉稳的马晋鹏露出马脚,瞬间变了脸色。祝杰猜,那一定是马晋鹏正在上大学的女儿。 但他没有同情心,你爸毁了这么多人,毁了薛业,也该让你尝尝什么叫绝望,什么叫被同学的口水淹没,什么叫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人在做,天在看,挺好。 同一时刻,任英博的父母在他胸口哽咽。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但脸上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而是被伤害过、被不信任的麻木。但是他还是等到了,解脱了。 本该在下午结束的听证会一直持续到晚上。薛业做完听证录音确认,又做笔录,又陪着傅子昂和严峰做笔录,最后等杰哥出来。 张海亮一直没有出来,薛业等到安保人员又来轰人,才跟着杰哥回宿舍。 傅子昂和严峰因为闹事被队里的教练直接接走,薛业担心的同时又很放心,毕竟动手的不是他们,最多口头警告。可张海亮的档案上将会留下这一笔。 会不会影响师兄的声誉?他可是教练啊,他的学员会怎么看他?队里会给什么处分?不会停职吧…… “想什么呢?”祝杰脱掉破损外套,挂在薛业的肩头。 “没事,就是……担心师兄。”薛业说,“杰哥,你说他会被拘留吗?” “会。苗萍还会申请验伤,挺麻烦的。”祝杰随手把领带扯下,挂在薛业的肩头,“如果他不冲,上去的人就是我。如果我上不去,估计就是傅子昂。你们罗家人是不是天生神力?每个都挺喜欢捶人……” “没有,我不喜欢捶人,我不捶。”薛业停下,“杰哥,今天我说的还行吗?没漏什么信息吧?15个工作日之后才给答复,这件事……是不是就彻底了结了?” 祝杰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在发际线乱抓。“了结了,只是不能以猥亵起诉他们。你不怪我吧?” 杰哥的衬衫破了,薛业湿漉漉的嘴唇在找干燥的手掌:“不怪。我知道,告这个很难,能到今天这步我知足。全说出来了,我就能彻底放下,以后好好比赛,我拿成绩说话。金牌才是硬货。” “对。”祝杰担忧多余,薛业的恢复能力比自己还快。他不会倒下。 “嗯,我好好比赛,争取6月份拿金牌,咱俩田赛径赛双黄蛋。”薛业的眼神溜进衬衫领口,“杰哥,你今天穿这身打人特帅。” 帅么?祝杰没觉得。“一般吧。就是衣服破了,回去扔了。” “别!”薛业把手指伸进布料裂开的毛边,“破了更帅,杰哥你今晚穿这个睡吧?别脱。” “别脱?你今晚挂墙上睡吧。”祝杰用怀抱勒了他一下,“薛业。” “杰哥你说,我听着。” “没事了,不管你的重审申请通不通过,都没事了。好好比赛。” “行,我记着。”薛业看向布满星星的天,曾经他和师兄最喜欢爬到体校的食堂楼上看星星,因为少年运动员的生活太无聊。后来他不看了,最后一次看是军训。 离开了体校,被迫忘掉体育训练,看什么都觉得烦。 今天的星星和小时候一样好看,以后也是,都这么好看了。薛业摸摸护腰,他终于没事了。 可是杰哥的禁赛期……怎么办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8 第120章禁赛期顺延 不出所料,张海亮被停职处理。属于哄闹、冲击听证会,殴打当事人,严重扰乱听证会程序,依法追究责任。 傅子昂和严峰,队内警告处分再公开检查,停赛三个月。 薛业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法不容情,只能期望张海亮的法律责任不要太重,千万别被退队。从运动员到教练,这一路并不容易。 6月底是大学生运动员精英赛,薛业一边常规训练,一边等他的重审结果。精英赛不同于锦标赛,比锦标赛更高出一个级别,参赛单位连二队阵容都不上了,排满了一队。 凡是参赛只为夺冠,没有学校拉二队去精英赛见世面。这世面在转播里见见就行了,当面感受差距和碾压,对处于上升期的运动员弊大于利。 凡是精英,6月倾巢而出。 陶文昌已经报名,听证会一事,他、白洋、薛业、祝杰,全部口头警告处分。这叫什么事啊,唉……他回到412,薛业在上铺晃着腿,地上一双湿袜子。 “练完了?”陶文昌把袜子踢开。薛业的个人生活习惯是真的不行,乱扔乱放,还不会收拾。住宿生练就的唯二技能就是叠豆腐块和针线活。 估计以前在宿舍里有师兄们替他收拾,现在倒好,祝杰接上了,养了个懒蛋蛋。 “练完了。”薛业轻轻抠着手心的血痂,“你……报名去了?” “肯定报啊,不报等着挨批?”陶文昌打开置物柜,满当当的营养品。 薛业纵身一跃跳到柜门前方,好奇地往里瞅:“这些都是俞雅给你买的?” “是啊。”陶文昌露出被包养的幸福感,“知道哥们儿要比赛,羡慕吗?” 薛业拿起一瓶看看,不便宜,再看看那瓶,挺贵的。“不羡慕,杰哥也给我买……你现在和俞雅成了?” “离成还差那么一点点。”陶文昌揉着颈椎,生理弯曲都快反向了,背越式跳高的最大伤痛,“我给她买东西吧,她也收,可是隔天就买别的送回来,是位钞能力小姐姐。可是我约她,她也不反感,我到底哪一步没做对啊?” 薛业开动脑筋:“是不是……是不是你高中特别花的事让她知道了?” “我高中特别花的事,还不是你和白队打小报告的时候说的?你不说,她能知道?”陶文昌气得想揪他头发,想想祝杰听证会都敢动手的凶猛,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成熟男人不能和熊孩子较劲。 “要不要我和俞雅解释解释?”薛业不记得自己打过小报告。 打过的小报告太多,谁知道哪天把陶文昌告了。不记得,就是没有。 “别,千万别,我不信任你的情商。”陶文昌赶紧制止,“到时候,你这张嘴再透露点别的,我就别想快乐恋爱了……等等,你今天没去报名啊?” “没去。”薛业闷闷的。 “为什么不去?”陶文昌问,“你是想等重审结果,再去?” 薛业确实这么想,眨眼睛的时候将困意挤出了睫毛。他想以一个洗清黑历史的身份报名,再不用担惊受怕,怕被人围攻,被人质疑。 但还有事比这件更重要。杰哥的禁赛期应该到期限了,怎么没有挂通知呢? “我问你。”他今天绕着体院走了几圈,没看到公告板有新告示,“你看见杰哥的解禁通知了吗?” 陶文昌剪下一块膏药:“通知?没看见,他禁赛期到哪天?” “昨天。” “昨天?你别记错吧?”陶文昌问过便后悔,薛业绝对记不错,“没看见有通知贴出来啊,是不是体育办给忘了。” “不会。”薛业来回溜达,内心不安,“体育办不可能把一个运动员的解禁通知忘了,不行,我得去办公室问问,凭什么不给杰哥解禁。” “还能凭什么?”陶文昌拨开云雾见青天,“他爹因为他搞gay,把亲儿子给禁了。祝杰到现在没回家,你觉得能解禁吗?” 薛业一愣:“那怎么办?” “怎么办?”陶文昌确信薛业的颜值是用情商换的,“你让他假装回家服软不就行了,偷偷恋爱懂吗?我都不想唠叨你俩,但凡你和祝杰的情商加起来有昌哥一半,你俩高一就拉小手亲嘴嘴,奔一中后面的小树林了。” “高一?杰哥高一不喜欢我啊。”薛业摇头。 “呵呵,行吧。他高一不喜欢,现在想想,没准从军训甩你一耳光的时候就喜欢了。” 薛业又愣:“杰哥什么时候甩我一耳光了?不行,我还是得去办公室问问!” 说去就去,薛业踩上鞋跑出宿舍,一溜烟奔到体育办的正门,结果撞上正往外走的杰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9 “再不系鞋带,你以后不用穿鞋了。”祝杰说。看薛业先看鞋。 “我和陶文昌说话就给忘了。”薛业翘着腿往上提鞋帮,“杰哥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因为禁赛通知发下来了?” 祝杰暂时没有回答,怕说出来薛业直接跑进办公室捶人。“你和陶文昌聊什么呢?” “聊6月份精英赛的报名,他已经报完了。我等重审结果,应该就在这几天。”薛业继续做好拎包的本职工作,边走边问,“那个禁赛通知,是不是也在这几天发下来?我等等你,等发下来了咱俩一起报名,这样咱俩的比赛编号能挨着……” “薛业。”祝杰表情变了,“禁赛期限顺延,我已经问过了。” “顺延?”薛业咬着牙,“这半年你没犯错误啊!” “大概因为是……”祝杰碰了碰薛业的手背,校园里,他们只能假装是同学关系,“因为我爸吧。” 果然是。薛业急忙往回走:“不行,我得去问问,凭什么就顺延了?没这么不讲理的!” “不用去问,我爸说不让就是不让,他有这个能耐。”祝杰单手拉运动包的带子,“你给我回来!” “我……回来了,杰哥我不服。”薛业明知道自己的挣扎是茫然无用功,可是还想问问,“是不是……因为我啊?” 祝杰笑了一下。 “笑什么?”薛业下意识地擦脸,脸上没有土吧。 “笑你脑袋里唯一那根筋终于搭上了。”祝杰还笑,运动包的重量在两个体育生手里像个玩具,“我爸不同意,我在家能跟他吵翻,但是出了家门他还是有能耐整我。顺延半年。” 顺延半年。薛业的血顿时凝固。杰哥爸爸一句话就能让杰哥的解禁延期,又是半年。 可是半年之后呢?只要杰哥不认错,肯定又是顺延半年。半年加半年,运动员能有几年巅峰?杰哥爸爸这是用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东西要挟他。 一起夺冠的梦,就只能是梦了? “想什么歪主意呢?”对视一眼,祝杰太了解薛业。 “没想。”薛业垂下眼,“杰哥,要不你先回家认个错吧。” 祝杰猛然将他手指攥住,反关节地掰:“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操操操,疼,杰哥你听我说。”薛业怀疑手指都要掰青了,“我不是让你真认错,就是让你骗骗你爸。最起码你能打比赛,咱们搞体育的没几个半年能耽误。杰哥你松手吧,我不说了。” 祝杰没有松,直到把薛业掰出了眼泪。“还说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薛业抽回自己的手,疼得给手指头吹气。说掰就掰,杰哥手劲儿真大,不愧是他。 “可是你不认错,咱俩没法打比赛啊。”他马上忘了疼,往后倒退一步避免被掰,“杰哥你听我说完,你回去认个错,假的。你爸怎么知道咱俩断没断?咱俩可以搞地下情,对吧,地下情……” “地你大爷。”祝杰一脸不爽。 “我没大爷,杰哥你随便骂。”薛业揉着掰红的手指头,“你先回去试试,我肯定不会和你分,咱俩一起把你爸骗过去就行。” 骗祝振海?祝杰从没想过。以前瞒着他们,是自己也不认可自己的性向。 “再说吧,后天回家看看。”祝杰说,拉过薛业,“疼么?” “疼。”薛业呼呼吹气。 “疼就对了。”祝杰又掰一下,随即变成轻揉,一下一下摁着薛业的指关节。 又是几天过去,和杰哥的解禁通知一样,薛业的重审结果也没等来。这是没通过?他不敢想,也不敢打电话去问,就自己等着,等着,等着。 等来的第一个惊天喜讯,是孙健的。 “男神!”孙健像一枚炮弹,跃起一扑,把刚落进沙坑的薛业重新扑倒,“男神我爱你!我爱你啊!” “滚!我不爱你。”薛业扬他一脸沙子。 “你不爱我我也爱你!”孙健上来就亲,“爱你!爱你!” “你起来,我要吐了。”薛业躲着他的亲吻攻势,滚在柔软的沙床里,“你他妈快滚,我真吐了……” 孙健看他脸色不好:“别别别,你别吐,你吐了我心里过意不去。男神我过了!我过了啊,过了!” 薛业擦擦嘴边的沙粒:“好好说话,我以后不动手,再有一次,直接捶飞。” “是,我好好说话。”孙健喜出望外,“男神我过国一线了!就刚才跳的,二队都能给我作证明!超了3厘米!我过了,现在我是国一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0 “先别这么肯定,比赛裁判说过才叫过了。”薛业瘫坐在沙坑正中,内裤里全是沙子,“真过了?没看错吧?” 不仅是替孙健高兴,也是替自己高兴。想不到自己两把刷子还教会了一个笨徒弟。这是不是也证明了师父的练法还没过时,只不过厚积薄发,需要时间的沉淀才会发力? 师父的跳法是最传统的起跳,早已经被五花八门的技巧性起跳代替。想不到还有人能练出来。 “真过了,男神我想哭。”孙健揉揉眼睛,眼泪积攒在眼角,“太难了。” 太难了。薛业认同。孙健代表的运动员,是绝大部分。他们的体能和条件高于非体育生,但是在专业队面前只能被打得落花流水。天赋高的毕竟少数,正是这绝大部分的运动员才象征了真正的体育精神,。 多学多练,永不放弃。 “别哭啊,你一哭你哥就要找我麻烦。”薛业惹不起孙康,又躲不开孙健,“我操,你别抱我,你他妈浑身都是沙子!” “男神你让我抱抱吧,我太高兴了。”孙健把他抱住,“从小我哥就凶,我就没享受过表扬,我太高兴了,终于长出息了!没给我哥丢脸!” “我要吐,你起开。”薛业对自己这个徒弟兼拎包格外惧怕。 “我不起,我要请你吃饭!谢恩!” “你他妈给我起来!我吐你身上行吗?” 田径场入口,祝杰来找薛业,看到两人在沙坑里花式扑腾。又是孙健。 又抱薛业。孙健是不是有病? “你干什么呢?”他好着性子问。 孙健丝毫不知风雨欲来:“拥抱男神!从此以后男神是我家。” “谁是你家?”祝杰问,专业跑步短钉鞋迈进了沙坑。 “杰哥我马上就起来,你别进,都是沙子。”薛业歪歪扭扭地挣扎。 “当然是男神了,你干嘛?”孙健察觉到危险。祝杰赛场风评不行,打人。 “不干嘛。”祝杰蹲下来。 他刚从家回来,思来想去还是没进去认错,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说不出我错了三个字。现在揪起薛业的运动背心领口,当着孙健,舌吻。 薛业嘴里有沙子。亲完,祝杰舔掉黏在牙齿上的沙粒,看孙健:“有种你问他,他是你家还是我家的?” 薛业一身虚汗地坐在沙里,双腿犯软。 孙健、白洋、包括正在训练的田赛一队,每个人目瞪口呆。只有陶文昌心惊胆战,完蛋,野逼出柜了,他爸要气死了,解禁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薛业那一根筋的脑袋,我无能为力。 祝杰:把薛业摁在操场亲! 昌子:卧槽,祝杰这一根筋的脑袋,我也无能为力。 第121章喜讯连连 孙健的反应是骂人:“你麻痹祝杰!你他妈干嘛呢!” “亲男朋友。”祝杰烦孙健成天黏着薛业,“你男神归我,服么?” 薛业一副被亲懵的傻样,在沙坑中心久坐不起。神他妈男朋友,这是操场!杰哥这是要把自己摁在操场亲? “什么男朋友,你他妈找我……找我打你吧!”孙健越说越没底气。薛业是什么人啊?别人碰他一下就能捶飞,自己的脑袋没少挨打。 可祝杰刚才那流氓举动,薛业都不吭声。这什么情况?两个男的,舌吻,呕……这回孙健要吐了。 陶文昌从远处跑来救火:“祝杰你抽风吧!这是操场!” 绝对是抽风了,体育生最排斥这个。一个原因是体育项目至今还有雄性统治思想,另一个原因更没道理,就是看不起,每天半脱光训练、洗澡嫌恶心。 高三张钊出柜,陶文昌可是足足缓了一个月。6年兄弟交情差点断在这上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1 当初校队怎么排挤薛业的,祝杰谈恋爱谈上头,都忘了是吧? “没抽风。”祝杰拉着薛业起来,又看孙健,“看清了么?你男神,我的。” 孙健像被人割了舌头,一个字说不出来。眼睛瞪着男神,男神你居然敢喜欢祝杰?天秀操作。 可是他在祝杰面前好听话啊,拉着就走,一声都不吭。再联想祝杰对自己的排斥……妈啊!孙健一拍脑袋,他俩早就好了。 祝杰和薛业是一对,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传遍了体院,甚至别的院系。陶文昌微信里许多群,讨论热度经久不衰,愁得他头疼。 再这么愁下去,自己的发际线岌岌可危,不到40岁就秃了,帅气昌哥惨变地中海啊。 他仔细看,谈论阵营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就是他预料到的,排斥。甚至还有人说想把这件事捅到学生会去,让薛业搬出男生宿舍。 陶文昌笑而不语,脸真够大的。gay怎么了?gay也挑长相、身材、荷尔蒙,是个同性就喜欢,那不叫gay,那叫有毛病。真以为自己是个男的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你昌哥都没敢这么想。 虽然以前是这么想的,现在在俞雅小姐姐面前惨遭滑铁卢。追求手段百花齐放,无奈碰上一个不吃这套的王者。 陶文昌暂时没有发言,静观其变。因为另一阵营很有意思,让他忍俊不禁。 [他俩还用出柜?他俩不是早就好上了?] [你怎么知道?] [上学期祝杰打人,薛业去道歉。薛业被校篮部整了,不是这种关系,谁他妈一个人单挑篮球队?] [听说薛业还被祝杰弄进了体院的宿舍,是不是真的啊?] [他俩成天在一起,说不是一对我都不信……] [人家好就好,你们这么多废话,吃你家大米了?] [可祝杰不是还追过毕芙吗?] [遍地飘0,无1无靠] [上面的朋友,请说出你的故事] 很快,这一类的声音就被排斥声压倒。陶文昌发愁到揉眉心,祝杰非挑个不早不晚的时候出柜,看来高中三年的柜门可把他给憋死了。 事过两天,薛业没事人一样上课、训练、吃饭。周围的改变一清二楚,只是不去计较。毕竟自己高一时候已经出过柜,全年级的男生避嫌一样躲着自己,挤兑自己,也没差多少。 其实想想,当时的自己也够自私,一句我喜欢杰哥,单方面断了自己的桃花运,也把像个大麻烦一样的自己,整个扔给了杰哥。杰哥没办法,只好接着,别人笑话自己,其实也是笑话他吸引了一个小同性恋。 那时候,无论是谁提起自己的名字,都会说薛业是为了祝杰出柜。 自己确实有点……耍无赖啊。薛业走出食堂,迎面几束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看,没见过活的同性恋啊!薛业忍住把人捶飞的念头赶往操场,离报名期限还差5天,自己的重审结果还能来吗? 想着,他看到刚跑完在压弓步的杰哥,朝那边走过去。 “吃完了?”祝杰挥汗如雨,脱掉背心拧水。周围看戏一样的目光瞬间集中,迅速且隐秘地观察着他和薛业。 “丝瓜只吃一半,其他都吃光了。”薛业拿出一瓶矿泉水,往杰哥的后背浇,“杰哥你背肌练的真棒,下次教我吧。” “你还是先养腰吧。”祝杰忽视外来的注视,刚开始那几天,确实不适应。 无论是去食堂还是训练,或者上厕所,明显被人用无形的屏障划出圈外。他能想到的,就是薛业高中时也经历过这些,甚至比这些还过分。 毕竟没人真敢惹自己,薛业不一样。群嘲,暗骂,孤立,都是他的日常。 薛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逆着那几道视线看回去。高中他不敢顶着看,因为心里没底,现在理直气壮。令他意外的,那些人并没有想象中强大,当他以同样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竟然躲开了。 “杰哥。”薛业又递毛巾,“你不后悔吧?” “后悔什么?”祝杰顶着毛巾。 “后悔……因为我,不能比赛,还被校队排斥。”薛业伸着腿,对脚尖,“我想好了,你不复赛,我也不报名。我等着,等你能上场那天。” “你再多说一句。”祝杰用毛巾甩他,“把你拎到大礼堂摁着亲,信么?” 把自己拎到学校大礼堂亲?薛业激动地咽咽唾沫:“不信。” “你……”祝杰被气笑,“你就找我揍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2 “是,我就欠。”薛业一起顶毛巾,同时坐在跑道边,好像又回到了高中。只不过那时候的关系是普通同学,现在是恋人。 祝杰迎着风出汗,感觉不错。还以为出柜要命,原来就是一步。 “杰哥。”薛业挪屁股,“陶文昌那天说,你可能高一就喜欢我了,是吗?” 祝杰把脸侧过去吹风:“听他瞎掰。” “哦,我就说不是。”薛业略微失望。远处跑过来一队人,声势浩大,定睛一看又是啦啦队,再次莫名心虚。 毕芙领队,队服又换了,是专门应对精英赛的制服。薛业擦了把汗,高中的啦啦队只跳舞,原来这个项目也挺难,还要抛接、转圈,有时候看那些女生在空中翻跟头真不敢出声。 生怕自己一出声,人就掉下来了。 “薛业,加油啊。”毕芙跑过去,后面跟着两排女生。新做的校徽颜色制服,舞旗也换了。 是彩虹的。 一个接一个女孩子跑过去,薛业,加油啊。舞旗连成一条彩虹的线,在田径场青春靓丽。 “杰哥。”薛业知道彩虹象征什么,“她们是不是……给咱俩加油呢?你当时为什么把人家甩了啊?” “再多问一个字,揍死你。”祝杰把毛巾搭在薛业肩上,警报再一次拉响。 前女友,姓名没记住,女的,给薛业喊加油。 3天后,距离报名期限只剩48个小时。薛业结束了一堂大课,准备去体院找杰哥训练。路过告示板,仍旧空空如也。既没有杰哥的解禁通知,也没有自己的重审结果。 看来……还是不行。薛业叹气,一步一步如同爬山。走过主篮球场,进入东校区,这一片就是体院的地盘,承载无数运动员的梦想。 “薛业!” 前面有男生叫他。薛业找过去,不认识。“你谁啊?” “我啦啦队的,你赶紧去田径场,公告栏挂通知了,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男生急吼。 啦啦队?薛业不认识他,但是他这身衣服和毕芙那天的颜色一样。公告栏里有自己的通知?通知来了! “真的?”薛业问,脚已经抬起来。 “真的,你快去!”男生带着薛业跑,没几步被远远甩下。果然术业有专攻,练过跑步就是不一样。 通知来了。薛业屏住呼吸,拿出跑60米冲刺的劲头。田径场旁边的公告栏最大,会贴什么?自己的重审通知被驳回了,还是批准?薛业不敢想,只顾狂奔。 围了好些人,薛业在最外层刹住了脚。曾经,他的禁赛通知也是贴在学校公告栏里,也是围着好些人看,指指点点。现在,他做梦一般将人拨开,再往里走,最里层的人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通知。发通知了。薛业吸吸鼻子,指尖触摸着玻璃,呼气呵湿一圈,生怕错过一个字。 关于对运动员薛业兴奋剂违规处理决定的通知 男子三级跳运动员薛业(国家注册二级运动员)于赛中提供的a样本尿样检测结果呈肽类激素(外源性促红素)阳性,并未在规定时间提出b样本检测和听证会申请。此次事故重审批准。 为了严肃纪律、严格制度,维护运动员身心健康,根据《反兴奋剂管理办法》(国家体育总局令第20号文件)及《体育运动中兴奋剂管理通则》,查处该次检测中并未实施细则及田联有关规定,属严重违规操作。 决定对薛业做出如下声明: 一、取消该运动员在此次比赛中的处罚,追究责任单位。 二、取消该运动员禁赛声明,并赔付兴奋剂检测费用全款。 三、经核实,该运动员以个人报名参赛,无教练及代表学校,故无相关人员违规。 特此通知。 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戳。 大学生田径协会,反兴奋剂中心。 自己……没吃过药。薛业从头到尾读过几遍,反复呢喃。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泥戳。错不了,是真的。 “我没吃过兴奋剂。”他自言自语,转过来朝身后的人解释,“我没吃过。有通知,你们看得懂吗?声明说我没吃过,是他们违规操作。” 没人说话。 “我真没吃过。”薛业指着落款的位置,“田径协会的声明,反兴奋剂中心。是他们诬陷我……你们慢慢看,我去找杰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3 杰哥,杰哥。薛业朝跑道那侧狂奔,笑着喝风。那一年也是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戳,足足一张a4纸的处罚明细。清白了,自己没吃过,是尿样被人动了手脚。 没吃过,自己没吃过。薛业站在跑道最当中,像个疯子,来来回回找那张脸。 “你找死啊!”祝杰很远看到他,“站跑道中间等着被撞?” “杰哥,我发通知了!我发通知了!”薛业跳着跑过去,飞扑,两条腿圈住了杰哥的腰,像大型考拉熊挂在祝杰身上,“杰哥,他们查了,他们真的查了,说我没吃过。我以后能参加比赛,走!咱俩报名去!” “真的?”祝杰托住他的屁股,来来回回的人跑过他们,像一道激流躲开河中的岩石。静态在动态中紧紧相拥。 “真的。”薛业急得直咳,“走,我带你去看,看完就报名!” 祝杰的笑容冰在嘴角。“先去看看。” 这个笑容一冻上,薛业的心也冻上了。杰哥的禁赛期顺延。 “薛业!” 又有人叫他。薛业回头看是陶文昌:“干嘛啊?我和杰哥说话呢。” “别他妈抱着了,快下来!”陶文昌喘得快要断气,“赶紧下来,你家有人来了!” “我家?”薛业不松胳膊,“我师兄被放出来了?” “不是张海亮。是你家最大的那个……你家……你师父带人来了!” 第122章罗爷爷 “谁?”祝杰先一步反应过来。 “他师父啊。”陶文昌的汗水迷进眼睛,“还带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黄俊在体育办接待的。我说你俩别抱着了,赶紧松开,松开……” “我师父?”薛业这才从杰哥身上下来,“罗爷爷?” “我哪知道是你哪个爷爷,总之黄俊和体院的院长一起接待呢,快去认爷爷!”陶文昌踹他一脚,“快去!” 恩师来了?薛业实在跑不动了,杰哥推着他跑。 初三那年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好像高中三年没费什么力气,一个眨眼就过了。 罗爷爷还生气吗?还认自己这个徒弟吗?薛业在风里跑,像个脱了线的风筝,好在杰哥是拿着线的人,一路推到体育办门口。 又围了好些人。 薛业只看到那些人的轮廓,视觉却失去了细化功能。恩师是生自己气的吧,不然不会一直不肯来。春节前师兄们找到自己,薛业不信张海亮会瞒着师父。 他双手搓兜站在人群外。 祝杰替他拨开人群,穿越正门到走廊底端,黄俊的办公室。围了一些学生会的干事,还有不少体院的学长。 他再次拨开他们,把薛业送进去。敲门,喊报告,门开之后先看到黄俊。身后坐着的是体院院长、副院长,还有学生会主席孙康、体育部部长白洋。 又看到陶文昌口中高高大大的男人。确实高,估计和祝振海差不多大。 薛业在他身后,不敢出声,揪他的t恤。 “我陪你进。”祝杰一起迈步,跟着他们溜进来的还有陶文昌。 陶文昌纯粹看热闹心态,不料一看心里一震。 薛业同样一震,他慢慢呼吸,从杰哥背后迈出半步,再半步。高高大大的男人后面是一张年迈的脸孔,虽然比从前瘦了不少,可轮廓依旧。 走一步,回一下头看杰哥。 “罗爷爷好。”薛业有点犹豫。 看来轮椅上的老人真是罗季同。祝杰看他,应该比江川年长,脸颊虽然凹陷,但能看出是一副大骨架子,坐着轮椅也是板直的腰。傅子昂说江川教练长得凶,心很软,可他们师父是个狠人。所以哪怕面貌再慈祥,祝杰也不觉得他好惹。 “小业来了啊。”罗季同伸出一只大手。 “薛业。”祝杰脱口而出。陶文昌立马踹他脚后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4 先是薛业师兄,再是薛业教练,现在是薛业的恩师,你有几斤几两能惹得起啊? 薛业赶快抓住那只大手,感受罗爷爷的骨节。几年前恩师不是这样的啊,永远站成标杆。哪怕上了年纪也能跳,看学生不规范,暴脾气上来自己做样板。 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薛业想起来是谁了。袁云,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师兄的师兄。 猝不及防,那只手朝薛业抡过来,打了一个响亮的手板,声音像打在钢板清脆有力。 “你这小子!跑了也不知道回来!”罗季同当真厉害,那声音,比年轻几轮的黄俊还有阵仗。 薛业没躲,手掌刹那肿起来。眼周和掌心红起来的速度一样,先微热后滚烫。 陶文昌再一次拉住祝杰,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妈啊,当着野逼的面打薛业,完了,罗季同要被祝杰列入黑名单。 “家里出那么大的事,小十他们都在北京,也不知道找找!不懂事!”罗季同又是一掌。稳重老练的张海亮在他口中变成小十。 薛业不敢躲,眼圈又红一个色度。 “你师兄不找,你就不知道回来!”罗季同再次落掌,重重落在薛业肩上。 陶文昌看热闹是玩脱了,师父和徒弟长久未见,不应该是抱头痛哭吗?谁知道罗老不按常理出牌,上手就打? 您可别再打了,再打我旁边的人就拉不住了。野逼不讲道理,他把您轮椅掀了这属于上门女婿惹泰山。 这一下,着着实实把薛业打疼,眼眶悄悄地湿了。 “你还敢哭!”罗季同伸手,却没有落下。 孩子都是他一手带起来,从袁云,到薛业,从罗老大,到小十六,每个都在他手里哭过。小时候压腿、拉筋、跑耐力,这帮孩子从喷着鼻涕泡开始,每个人的脾气喜好优点缺点,他全部视若珍宝。 练体育很苦,现在是有条件的家庭才搞,从前是家里没钱才搞,稍微有出路的家庭谁也不送孩子受罪。 小十六最是哭得多,哪个师兄都没他这么娇气,不仅自己能哭,还带着傅子昂一起哭。可只在训练时候掉过眼泪,当着外人从来没有。 薛业哭得没声音,哭得很难看,咧着嘴,只顾流眼泪。一边流,一边用胳膊擦,把脸埋在肘内呜呜。 “哭什么!”罗季同的手颤动。 薛业嫌自己丢人,蹲下用两条胳膊同时挡脸。 “你!还哭!”罗季同失声。 这个孩子,不省心又省心。训练从来不用催,凌晨5点肯定开始叠豆腐块,那么小,就知道跟在师兄屁股后面跑步。 师兄们跑得快,他小腿紧着倒换,摔了没人看见就爬起来,有人看见,立刻哭一鼻子。江川总想冲过去抱起来,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拦下。可是这孩子性子太刚,又糊里糊涂,明知道自己血型特殊还喜欢动手。 小学那几年,罗季同最怕接到十六班主任的电话,又把谁谁谁给摁住捶了。 所有孩子里最像自己的一个,天生的运动员条件,不好好跳远才可惜。谁知道怎么就碰上一个畜生,把好好的孩子给糟蹋了。 “过来哭!”罗季同拍了一下轮椅扶手,“当着外人,今年都19岁了,还哭!” 外人?祝杰艰难地忍住。 薛业抹着眼泪,蹲着挪地方,一直挪到罗季同的腿边,哭得像个被雨淋湿的蘑菇,一直蹲着。 罗季同的眼眶也在充血,能看出是忍着的。小十六蹲过来了,他连忙朝袁云招手,幅度很小,怕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疙瘩吓跑:“快,快给你师弟拿出来,挑大的拿。” “瞧您急的。”袁云笑,师父骂了一路,心里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然不会没通过主治医师的允许就从瑞士回来,还不到半年的修养期,破例下地走动。 “快,你师弟哭着呢。”罗季同嫌他动作慢。 薛业不敢抬头,也没脸抬头。鲜艳的红色闯入视线。 “起来吃,蹲着腰疼。”罗季同说,几个用心挑选过的石榴,往前递了递。 薛业终于忍不住,趴在恩师的膝盖上,放声大哭,哭出了积攒4年的眼泪。 晚上,体育办宴请罗季同,地点定在学校不远处一家粤菜。包厢里罗老先入座,由袁云推着轮椅。副院长被黄俊引到罗老旁边的次主位。 “十六。”罗季同随手一指,“你过来坐。” 薛业跟在祝杰身后,眼睛肿到不好意思见人。“我和杰哥坐就行,眼睛不好看了。” “杰哥?杰哥是哪个单位,哪个体校的?”罗季同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5 袁云知道师弟的这个杰哥,初级审核群还没通过,高审群主就空降了。“来来来,薛业,师父见着你高兴,坐过来吧。” 副院长和黄俊面面相觑,只好坐了次主位的次位。 薛业把头压低,哭完觉得不好意思了,一落座就有菜单送过来。 “想吃什么,自己看。”罗季同把服务员给主位的菜单塞给徒弟,“小十的事,我也是下了飞机才听说。你师兄们现在跟哪个教练呢?” “我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过。”薛业揉着红眼睛,七七八八点了一桌子的菜,“罗爷爷……你的腿怎么了?” “老毛病,换了人工髋关节。”罗季同大事化小,说得很随意。 “全换了?”薛业吓一跳,髋关节是三级跳运动员的命,跳、跃、转,全靠髋关节来调整,所以耗损严重。 以前只知道师父髋关节有伤,没想到竟然是全坏了。 “年初在瑞士做的手术。”袁云负责和院领导接洽,时不时转过来解释,“这个手术半年内不能下地走动,不然师父早就回来看你了。小十的事怎么处理?” 小十?薛业愣了一下:“师兄被拘了,说他扰乱听证治安,还要追究伤人责任。” 袁云摇了摇头:“小十这脾气也是,二十多年没变过,一直张牙舞爪的。” “嚯,张海亮教练到您们面前都是小十了?”陶文昌坐在薛业旁边,祝杰被他扣在左侧,“我先自我介绍,陶文昌,跳高的,薛业高中同学,听证闹事群众之一。这位是……” “这是我杰哥。”薛业补充,“祝杰。” “你杰哥?”罗季同调整坐姿,恨不得马上健步如飞,“你们几个小朋友,哪个高中的?” “和区一中您知道吗?”陶文昌抢答,和名教练近距离接触,爽。 罗季同很不给面子:“没听过。我问你们,十六在高中有没有叫人欺负?” 一道送命题抛给了祝杰和陶文昌,谁也不知道怎么答。好嘛,陶文昌心里打鼓,要是让罗老知道薛业被自己挤兑好几年,估计要用轮椅撞死自己。 “没人欺负我。”薛业真心实意地说,“我打架,还是杰哥帮我扛了处分。” “又打架?”罗季同怒目圆瞪,“跟谁打了?” 薛业还挺自豪:“校篮队的,每个都比我高。” “校篮队的?”罗季同更怒了,但问出来的话令人大跌眼镜,“给没给人家打坏啊?” 陶文昌和祝杰一听,明白了。薛业纯粹是被罗季同亲手惯坏。 “没打坏,杰哥帮我解围的。”薛业拿着一颗大石榴,掰不开。 祝杰皱眉,扫一眼圆桌转盘。薛业把石榴放上去,等上凉菜的时候,转到祝杰面前,掰好又放回来。 “罗爷爷,我师兄的事怎么办啊?”有石榴吃,薛业谁都不给。 “等小十归队,我给他们领导打电话,把情况反映一下。”罗季同坐着很吃力,“一个他,还有你们三个最小的,多注意髋部,发力的时候找肌肉感觉。” 罗季同一句一句嘱咐着,有找回了沧海遗珠的从容感。当初那件事,是自己一生之痛,也是一生之悔,一生之恨。痛心爱的徒弟被人冤枉,悔自己见识不够疏于防范,恨马晋鹏那样的混账溜进教练队伍中。 教练,是育人成才,是保护这些孩子健康安全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十六怕牵连学校和教练,一口认下了。一个孩子,第一次独立参加比赛,被一大堆人扣下肯定慌了手脚。 这回也是先抓住马晋鹏卖药在先,才有了今天的重审。 “您一定得帮我师兄啊,师兄是替我打人,都给打骨折了。”薛业说,桌上的菜全是自己爱吃的,“还有一件事。杰哥……为我禁赛了,解禁期限刚过,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又是这个杰哥。罗季同重视起来:“解禁期限过了就可以上场,还想什么办法?他这是禁赛期又惹事了吧?” 陶文昌夹起一块熏鱼,吃饱了赶紧走。这热闹凑不起,轮椅肯定要撞过来。 第123章报名参赛 祝杰想给薛业使个眼色,可是来不及了。 “杰哥什么事都没干。”薛业想不到那么多,唯一能办这件事的人只有恩师。 罗季同又换了个姿势,髋部附近的疼痛感逐渐强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6 春节前夕接到张海亮的电话,说薛业找回来了,那时候罗季同就想直接飞回国。可自己的手术不能再拖,做完了手术又要躺半年。 一坐起来,疼如刀刮。 可是不能再等了,孩子家里出了大事,连一个给他做主的人也没有,这才和医院商量提前两个月回国。这一路的飞机归途,罗季同一分钟也没歇,背心湿透,几乎把牙根咬碎。 “什么事都没干?”他问,转瞬直面祝杰,“你自己说。” 祝杰刚要动嘴,陶文昌再次抢答:“他啊,他把他爸惹了。您不知道,他家有点关系,后台……硬,不想让他走体育这条路,想让他出国。” 罗季同开始认真了:“不让他走体育?这什么家长!” “是,什么破家长啊。”陶文昌继续圆谎,多亏自己跟着看热闹,否则祝杰薛业一起回答,今晚恋情就曝光,“可是我这同学挺有成绩,不愿意,就和他爸吵翻了天。他爸呢,执意让他出国镀金,他呢,执意留国内搞体育,为我们大学生的体育事业添砖增瓦,充实他的体育人生。就这么回事,他爸一生气就给他禁赛期顺延了半年。真是什么都没干。” 说完这一通,陶文昌想为自己点赞,真他妈能忽悠。 罗季同越听越有意见,薛业有两个师兄也是这样,跳得好好的,家长嫌这路不赚钱,不顾孩子反对硬是带出了国。“要真是什么事都没干,我倒要问问副院长了。” “您还真是疼薛业。”陶文昌怕他俩的恋情露馅,试图力挽狂澜,“不急,您慢慢来,先……” “我没问你,我问你们副院长。”罗季同直言不讳,“禁赛期无故顺延,这不是该校的特色吧?要真是这样,怎么让家长把孩子放心交给你们?” 袁云正在和副院商谈,答应提供体育设备不能言而无信,也算为体育教育出力。罗老这话问得冒失,不该出现在一位沉淀多年的教练身上。 “唉,师父疼他,别管了。”他看着陶文昌。这倒是个聪明男生,眼神一对就明白自己话里有话。 师父对薛业有愧疚,这份愧疚感让他无法拒绝十六的要求。当年的事袁云有所耳闻,只不过那时自己已经转业,帮不上忙。 他是最年长的师兄,看向小十六的时候,会有看树干年轮的错觉。运动员更新换代,一代强于一代。当年入学体考不合格的小十,如今也当了教练,也懂照看底下的师弟。 “我问你呢。”罗季同又看副院,“那个孩子,叫什么杰的,到底为什么不放人?” 对最小的徒弟,罗季同满心内疚。孩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年他都不敢细想。当年他请求薛苑把儿子留在体校,让他慢慢收集证据,替薛业申请听证。可是身为家长,出发点不一样。 教练想替孩子伸冤,为人父母,考虑更多的是如何把孩子保住。翻案遥遥无期,再训练无疑是二次伤害。薛业当时的心理状态异常糟糕,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让孩子复原,需要多少时间?几年?罗季同一直在等薛业回来,现在看,已经长大了,长好了。 三年多,比自己预料要快。恐怕薛苑找了不少心理医生进行干预,才让儿子再次上场比赛。 副院支支吾吾:“这个啊,您容我回去查查档案。” “那就赶快查,年轻运动员等不起!”罗季同说,看完最小的,又看最大的,一个一个都让他骄傲,“这件事,你跟一下。” “成,我去问清楚。”袁云哭笑不得。正聊着,包间的门被服务员推开,进来的几名老者一见罗老纷纷上前问好。 “您可回来了。”其中一个来握手,“不是定8月份回国吗?体育协会还说派人去接您。” 罗季同不客套,自己推着轮椅过去:“国外待着太难受,吃不习惯,还是家里舒服。来,过来。”他把那人引到薛业面前,“没见过我家小十六吧?给你见见。” 那人赶紧和薛业握手:“呦,没见过,上回见着的那两个是您家老几啊?锦标赛我们可都看了,跳得有您当年风范,带学生还是您厉害!” “那个啊,是我家十四和十五,大孩子了,上场比赛没问题,成绩还有空间。”罗季同又招呼另一个,“老张啊,没见过我家小十六吧,给你看看。” 薛业愣愣的,被推到这个教练面前看看,又被推到那个教练面前瞧瞧,认生到一句话不会说。 老张拍拍他:“不错,您要是舍得就放我队里,一年之内绝对带出来。” “我就是给你们看看。”罗季同大手一摆,“看完了,以后比赛遇上客气点啊,照顾照顾,孩子小。” 陶文昌同时看紧了旁边:“忍住,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你老岳父。轮椅不能掀,掀了你这算欺负老年人。” “忍着呢。”祝杰艰难地忍着。 陶文昌根本不信:“这老头也挺有个性,上来先打两下。别看他自己动手打,在别人面前……瞧瞧,这显摆劲儿。这点和你挺像,薛业,我的,给你们看看,看完再收回去。” 祝杰的脸色明显在爆发边缘:“陶文昌。” “正是在下,有何贵干?”陶文昌觉出一丝杀意。 “我什么时候让你看薛业了?”祝杰挑出一小碗菠萝咕咾肉,转到薛业位置上,等他回来吃。 “你丫语文是不是高考只考了2分?”陶文昌夹盘子里的,妈的,大块肉和菠萝全被野逼挑光了。 重新回到师父身边,薛业对杰哥复赛又燃起期望。祝杰倒是不抱太大期望,就算能办成也未必赶得上精英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7 就在报名期限截止的当天上午,祝杰在宿舍接到了祝振海的电话。当祝振海这三个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有预感,这事成了。 “有事?”他接起来。 “翅膀硬了,知道找关系了对吧!”祝振海上来质问。 祝杰没想到罗老大动作这么快,看来不止是纯粹的器材供应商:“我没找,薛业找的。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祝振海本意要和儿子展开拉锯战,但手头项目太多,又有药物流入国内市场的调查,只好警告他:“祝杰我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他。只要你还和他在一起,这个家就不用回来了!” “那就不回,你自己过吧。”祝杰直接挂断。在所有和薛业之间他选薛业,就不回头了。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副院亲自打电话通知:“祝杰,你的解禁条已经贴上告示了,自己去看。” “嗯,知道。”祝杰有点想笑,但现在笑了未免太过得意,“您不按照我爸安排了?” 副院有苦难言。 祝振海绝对是惹不起,上头压力给下来,底下就要照办。但偏偏照办师出无名,他儿子这半年非常老实,想找个理由顺延都没有。这种事不怕杠,就怕有关系的人来查,偏偏罗季同这一头的关系又太硬气,两边让他夹缝中求生存,实则谁也惹不起。 思来想去,只好先把祝杰的延期取消。祝振海得罪一次还有救,罗老要是咬死自己滥用职权,那这个副院的位子可坐不稳了。 “快去看,尽量少给体院惹事!”但他还不能张扬,匆匆一句结束通话。祝振海的儿子真够给他爸添乱。 祝杰不慌不忙,翻出上回没用完的证件照,直接去体育办报名。刚走出宿舍没几步,和火急火燎的薛业撞了个正面。 “杰哥!”薛业双手握住他的肩,“杰哥!我刚才看见……” “解禁通知是吧?”祝杰反手摘下棒球帽,戴给他,“多亏你师父,改天请他吃饭。” “不用谢。”薛业异常兴奋,把帽檐转正,“我师父就是你师父,我师兄就是你师兄,帮你其实就是帮我。杰哥你去看看吧,我陪你去。” 祝杰往反方向走:“先去报名吧,还有4个小时截止,你的照片我也拿上了。” “哦,对,报名,报名重要。”薛业乖乖跟着,“杰哥你真心细,不愧是你。咱俩可能是体院最后报名的人,你说,这样是不是就能分到一间屋子里了?” “这个……不好说。”祝杰嘴角带笑,“还是和陶文昌一屋吧,我怕你夜里图谋不轨。” “我没图谋不轨,上次老老实实睡觉。”薛业脚步愈发轻快,“我管得住下半身……” 祝杰突然提他一把:“看路!” 薛业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谢谢杰哥,杰哥你真帅。” 又夸自己帅了。祝杰把头一低:“一般吧。” 体育办报名处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薛业拿到报名备用表,首体大参赛代码是25,他的编号是52,杰哥是53,刚好挨在一起。 “满意了吧?”祝杰把报名费交上去。 “满意了,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2553,拍合影的时候也挨着。”薛业拿着两份备用表,爱不释手,“万一咱俩真分到一间房,就……” “别想了,先接电话。”祝杰替他收好证件。重要物品绝对不能交给薛业,高考准考证转眼都能丢。丢了不找班主任,就知道找自己。 薛业掏出手机,是师父。“罗爷爷好,我已经和杰哥报完名了,您的腿今天还疼吗” “你和那个祝杰,究竟是搞什么关系?”罗季同声音铁冷,显然刚发过脾气,“我现在和江川去你们学校,让他当着我们把话说清楚!” “啊?现在?”薛业惊恐万分。师父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杰哥,我师父就是你师父,我师兄就是你师兄。 罗老江川张海亮傅子昂严峰一干众人:我不是,我没有。 第124章高审群主 “怎么了?”祝杰发现薛业脸色变了。 “快快快!”薛业挂断电话,拉着杰哥一路狂奔,“找陶文昌,找陶文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8 祝杰一听立定脚刹:“你找他干什么?他是不是老看你?” 薛业在风中凌乱:“看我?没有啊,找他帮忙!” “帮什么忙?” “罗爷爷知道就麻烦大了!”薛业想继续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咱俩没好多久啊……” “你师父知道了,关陶文昌什么事?”祝杰看着他,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又压。 自从薛业的刘海被北风撩了,棒球帽随身携带成为标配,反手就给薛业戴好。免得再有什么妖风看到美人尖。 薛业急得不行:“陶文昌他……他帮忙想办法,我怕罗爷爷不同意。” 祝杰拉起他的手:“他能帮什么忙?该来的躲不开,去东门提前等着吧。” “哦,那……行。杰哥你放心,我和罗爷爷好好解释,不关你的事。”薛业迟疑半秒跟上步伐。 不到1个小时,袁云的车停在东门,后门像被人从里踹开。罗季同脸色白得瘆人:“上车!” “啊?”薛业往里看,后座有江教练和师父,副驾是空的,“那我坐后面,杰哥坐……” “你坐前面!”罗季同当仁不让,“让他坐后边,我有话问。” 祝杰看这阵仗,亲手开了副驾门:“你坐前面吧。” “杰哥,你别急。”薛业两条腿迈进去。 “你坐你的。”祝杰把门撞上又敲玻璃,“安全带。” “他师兄会提醒他,你管什么?”罗季同没有江川好说话,“上车!” 祝杰确认副驾门锁死才上,江川靠左,罗季同靠中又身体不便,占了很大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挤这样憋屈的车后座。 这是薛业的师父。祝杰艰难地忍着。然而罗季同并没有发难,而是一路无言。薛业频频向后看,祝杰一皱眉头,他才转过去坐正。 江川和袁云战战兢兢,挨过骂谁也不敢说话。江川更甚,恨不得呼吸也停了,当个不出气的大活人。 老罗说,已经看过十六,顺便认识他身边几个小朋友,帮他一个叫祝杰的同班办理解禁。江川登时急直接说吐露了。 老罗本身也是个爆裂脾气,要不是坐轮椅,江川估计祝杰那小子保准挨打。 不一会儿,袁云把车停在上次体育办宴请的粤菜餐厅,还是那个包间,有备而来。 薛业跟在罗季同的轮椅后边,到了地方不敢坐:“罗爷爷,我知道错了,你别怪杰哥好不好?” “你知道错了?”不说还好,一句话彻底把罗季同点燃,“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你跟我认过几回错?为了他你现在知道错了?” 这情形薛业明显搞不定,祝杰上前:“罗教练,其实这件事……” “我没问你,轮不到你开口。”罗季同正眼不看,痛心疾首,“你这小子啊,爸妈不在,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一句话,把薛业骂得哑口无言:“不是,不是。” 江川看不下去:“老罗,你说归说,骂他干什么?” “我骂他?我不骂,你们一个一个打算蒙我是不是?”罗季同指着祝杰,盛怒之下手腕僵硬,“你们以为这小子是什么混东西?我给和区一中打过电话,总教练也是区里响当当的人物,说咱们小业,给这混小子拎包!” 江川万万想到,腾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闪动着真实的恨。他是体校的普通教练,虽然没有老罗的身份,算不上特邀返聘的退役冠军,可每个孩子都当作宝贝。 谁能想到,自己从来没委屈过的宝贝,哭了赶紧抱起来哄的薛业,到了人家手里就是个拎包的。自己珍视的孩子,到了人家手里什么都不是。 “你这……他娘的糟践人!”江川穷极了口才,骂完又恨十六不争气,“唉!” 师父给春哥打过电话?薛业的心口仿佛开了窟窿:“不是,不是那样,我和杰哥……” “你住口,薛苑和小薇不在了,你不是没人管,我管!今天我倒要问问公道话,我们小业哪点不行,给你拎包拎了三年,你良心安不安!”罗季同拍案而起,愣是扶着桌沿,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薛业指尖冰凉,三年朝夕相处,杰哥对自己什么样只有自己明白,三言两语没法解释。“罗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杰哥不是坏人,你们别误会他。” 祝杰往前走了一步。这个时候应当明哲保身,只有薛业这样一根筋的人才为自己说话。 “我是拎包了,可杰哥没欺负我啊。”薛业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杰哥把自己害惨了,他想喊,明明不是这样。 要不是杰哥,今天的自己站不起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9 “不准帮他说话!”罗季同爱之深恨之切,“你爸爸妈妈为了你,连举报信都写过,你让他们怎么闭眼?” 袁云挡在小师弟的前面:“少说几句,师父正气头上。” 薛业却不肯:“可是你们不能冤枉杰哥,杰哥对我真的挺好的。” “他对你好?他……他……”罗季同险些没站稳,情急之下抓起桌上餐盘,瞄准了仇敌,“下流!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尽管罗季同身手矫健,可手术还是伤了元气,支撑不住倒坐下来,盘子也没有打准,擦着祝杰的下巴尖,碎在了脸上。 一道三角形的口子。 祝杰没有躲,没什么可躲的,没什么可说的。高中三年,他对薛业确实不够好,最起码,态度上不够好。 交女朋友,虽然薛业说不在乎,但完全不走心也是做不到的吧。不然他不会憋不住问,杰哥你下练之后干嘛去了。他看见自己和女生一起走的。 当时自己恼羞成怒,瞬间变了脸,推搡着骂他,薛业你丫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我什么人了。其实,薛业并没把他当成自己什么人,是自己不敢听,不敢说。 是他已经把薛业当成了自己什么人。 “罗爷爷,您别打我杰哥,您生气打我行吗?”薛业态度一下软了。 “我……”罗季同坐下缓气,“我懒得打你,以后别让我看见这小子!你爸爸妈妈这三年的辛苦全白费了吧,白费了,你这才刚好点……” 薛业不敢过去,第一次见师父大动干戈。 “罗爷爷,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远远地说,“给杰哥拎包是我非要干的,我想给他当跟班。” 罗季同攥住了轮椅扶手。 薛业急躁地往前:“真的,是我非要赖着他。我不是出事之后才这样,是一直就……高一军训我就喜欢他了,死皮赖脸地赖着,非让他罩我。我那时候怕人,杰哥帮我挡教官,还给我打蚊子。” “十六,先别说了。”袁云提醒他,这时候说这些无异于火上浇油。 祝杰仍旧安静,下巴尖挂着一滴血。 “真的,杰哥没欺负过我。”薛业绞尽脑汁回想,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话,“他以前不喜欢男的,是我非要掰才给掰弯了,杰哥不下流。” “不下流?他交那么多女朋友!”罗季同心脏抽痛。 薛业茫然地站着,显然师父已经打听过了。“可杰哥说,我叫他老公,他就是我的,他说我俩不分。” “你就是傻!”罗季同看不懂徒弟脸上的失落,“你以前吃过的亏都忘了?这是好人能干的事?你爸妈费多大功夫才让你好起来,你都忘了是不是?你俩才认识多久?” “我爸妈……没费什么功夫,杰哥带我练跑步给我练好了,我没忘。”薛业的睫毛压住瞳仁的颜色,“罗爷爷您别怪我,我真的特别喜欢他,他也特别喜欢我。没他就没我了……” 没他就没我了。罗季同神经质地悔恨,摆了摆手:“气死我,你这是要气死我。他交过那么多女孩子,能真心对你吗?” 薛业梗直着脖子:“能,杰哥从来不骗我,除了……除了……除了高二12月份历史月考,他告诉我选bd,结果选ac。” 又来了。祝杰和罗季同四目相交,一边是愤然恼怒,一边是沉寂无声。 “除了这个,杰哥没骗过我。我们认识三年,杰哥一直对我好,连……连放学回家都送,他女朋友都不送。还带着我一起看电影。”薛业继续解释。 祝杰下巴上那滴血终于掉了下来。薛业这一根筋看来是搭不上了,还是换陶文昌来吧。 可薛业不这么觉得:“我比赛穿了杰哥的队服,别人想害他,结果我中招,喝了肌松剂差点死了是杰哥救回来的。杰哥还说把房产证加我名字,哦对,这次马晋鹏也是他爷爷和爸爸的关系才扳倒。还有,还有……还有他爸整他,是因为我,杰哥和我不分,他爸就不让他比赛。” 江川瞪目:“什么?喝肌松剂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啊?”薛业连忙摇头,“杰哥把我救回来的,还给我人工呼吸,我都缺氧了。杰哥还给我买了三年香水……还给我换宿舍。” 罗季同用沉默表示不认可。十六喜欢他,自然是向着他,傻孩子。 “这些无凭无据,白疼你这些年,和人家好了几个月就胳膊肘往外拐。真心疼你的除了爸妈,只有我们这些人,他算个什么东西。”最后他只能叹气,脸色先惨白,后苍白。 薛业静音了。他说这些确实无凭无据,说杰哥私下里对自己有多好?别人看不见。说杰哥替自己扛了多少次罚,别人也不清楚。 “杰哥被他爸妈轰出来了,打拳,钱给我。”最后他只能说这个,“还给我租房。” “那是他和你好上了,贪图你便宜!”罗季同猛然发力,“他高中那么对你就是品德败坏!” 袁云给旁边递了一张纸巾:“你先走吧,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师弟暂时不用你管。” 祝杰不接,还扬起了下巴:“薛业这个人,归我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0 “混账!”罗季同怒不可遏。 “还有,小业这个称呼,是我叫的。”祝杰拿腕口擦了擦血,下颚线一道鲜红,“我喜欢他,不是几个月前,是三年前。” 薛业疑惑地看过来。 “我家里的事,也很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楚。”祝杰从不解释,“我管他高中三年,以后也是我管。” 罗季同靠向轮椅背:“你喜欢他,就让他当你的小跟班?你这是浑话!” “不浑,浑的我还没说呢。”祝杰漫不经心地擦擦下巴,掏出裤兜里的钱包,扔过去,“这里,有我家的钥匙,房产证会加薛业名字,我管。” 罗季同先打量他,再打开钱包。翻钥匙不小心拉开了内层封袋,掉出一张剪裁过的小照片。两个少年身穿蓝白运动校服,站在一起。 十六笑得喜不胜收,另外那个面无表情。 “咦?这不是……我钱包里的照片嘛,什么时候丢的?”薛业也摸钱包。照片是高三9班毕业合影,两个人唯一一张合影,剪下来放大所以并不清晰。 一张模糊的双人合影安安静静躺在薛业钱包里。蓝白运动校服,自己在左,杰哥在右,自己的肩明显往右偏着,试图再挨近一点点。 怎么会有两张? 作者有话要说: 上本书出现的该桥段: 薛业给祝杰拎着包和水,一直拎到4层:“杰哥……你昨晚没训练啊?” 祝杰脱了运动衣,绷着漂亮的肌肉,把拧过水的毛巾往胸口擦:“练了啊。”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薛业知道他没练,昨晚上春哥还找人呢,“昨天你干嘛去了啊?” “我干嘛去了没必要和你说吧。”祝杰就猜他肯定要问,圆寸贴着头皮剃的,说话和眼神一样都很不客气,“薛业,你丫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我什么人了?” 第125章欢迎归队 怎么会有两张?薛业捏着自己那张对比,杰哥钱包里掉出来的那张,比自己剪裁的还小一点。 罗季同却不吃这一套:“你把你这个钥匙拿回去,我们普普通通运动员高攀不上!” “罗爷爷。”薛业紧张到十指交叉干搓,“别人都误会杰哥,您不能也误会他,现在他连家都回不去。” “他回不去,你就有家了?”罗季同忌讳他提这个字,薛苑和吕幻薇这样一走,孩子已经没家了。 薛业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又快速地点了点头:“有,杰哥说往后我跟着他过,他现在给我租房子住,以后收入稳定就搬回去。我……还有家。” 罗季同一怔。 “爸妈刚出事的时候,我确实觉得自己没家了。也想过找你们,不敢,想等到自己跳出了成绩再回去。刚开学我想赚钱,差点叫人害了,杰哥帮我摆平的。还有上高中打架,留校察看的处分也是杰哥替我背的,都是我犯错。他……他是交过女朋友,可是我追他,不算对不起我。” 罗季同眉峰一颤,孩子究竟怎么了,非要喜欢他。罗季同想不明白。 “杰哥他爸妈不同意我俩好,你们要是再不同意……”薛业把赛场上的硬气收回去,“就真没人看好我俩了。” 他十指交叉还搓着,一张脸急得冒汗,刘海蔫蔫地贴在额头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委屈来。 不想委屈,薛业不觉得自己委屈。高中是自己死追,杰哥已经很照顾自己了。他委屈的,是杰哥在家里的遭遇,是他姥爷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杰哥和自己都是神经病。是杰哥的妈妈终于扛不住一心赴死,是张蓉这么多年的空等守候,和幸福一墙之隔。 这种情绪一直积压在薛业心底,哗啦啦一声,冲出了他心口的窟窿。 “怎么就不行了……”心里想着,薛业不小心将它变成了声音。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 罗季同看着一地的狼藉,像是自己操不尽的心碎成几块。他长长的沉默,不懂孩子这份感情,不懂他喜欢男生的原因,更不懂祝杰有什么好的。 但是他听得懂孩子委屈了。不情不愿的几声奶音,比长篇大论管用。 “你……你就这么信他?”罗季同压着一把老嗓,从不喝酒的他,现在竟然想闷一口老酒。怪自己没及时把孩子留住,当年要是留在了体校,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薛业铁了心:“信,我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说我俩不分。我俩的事怪我,是我倒追。” 江川扭过脸去,不想听这些不着调的话。什么分不分的,两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瞎谈恋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1 罗季同闷着气,这小混蛋究竟是怎么把十六哄住了,还人工呼吸,还租房住。“你,过来说话。” 祝杰走过来,轻轻捏了一下薛业的手。这几年,除了训练,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熟记薛业,把薛业养熟。刚才那几句话不是装可怜,是薛业心里不好受。 “把手松开。”罗季同看着他们,两个青春蓬勃的男生非要往一起凑,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我问你,你爸妈不同意,你打算怎么让他们接受我们小业?” “没打算让他们接受。”祝杰抽了一张纸巾垫在下巴,瞬间殷红一块,“我不带小业回去。” 罗季同叫小业,他也叫小业,薛业茫然地站在中间,不知道先看哪一边。 袁云揉着眉毛,头一次见到祝杰这样敢抬杠的男生,一句软话不说。 “你倒有骨气,我们孩子是吧,就这么跟着你不清不楚!不像话!”罗季同强硬地撑着,实则五脏六腑都叫薛业给气炸又气软了,“你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祝杰不爱解释,从小也没人听自己解释。“我家……”他艰难地开口。 “我妈是同性恋,我爸恨她,不会接受我们。我姥爷……是精神科的专家,治好过无数病人,把我妈治跳楼了,也不会同意我们。所以这点上,确实没办法了。能做到的就是我不回家。” 短短几句,凝聚了一个家庭的几十年。江川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他这样说,竟然跟着心酸。 都是孩子,比十六大不了几个月。 可罗季同不是,不假思索问:“那他们要是找到学校,数落我们小业,你怎么办?” “不可能。”祝杰拧起眉头,“我爸已经打不过我了,我姥爷那边……彻底断了。我没办法让他们接受,也没这个打算。确实能力有限,我只管小业。” 这是要和家里决裂。罗季同突然高看他几眼:“算是硬派人。可你以前交女朋友的事,再发生怎么办?”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祝杰不去申诉交女朋友的原因。 薛业跟着点头:“杰哥说他往后不交了,就跟我好。” “我问他,没问你。”罗季同肚里装满无名火,“我丑话放在前头,不是同意,是审查你。你敢搞这个,就像个真男人,大大方方承认,绝不能藏着我们孩子。再找女朋友,我罗季同打断你一条腿。” 打断腿?薛业心头一揪,这比禁赛还凶啊。 “没藏,刚出柜。”祝杰现在觉出下巴疼了。 “出什么?”罗季同听不懂,不乐意他们挨着,可分开了孩子又委屈,他左右为难。 薛业也疼了一下,杰哥为了自己,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回家了? “罗爷爷,要不您再想想办法吧,能不能帮杰哥一把?”他红着脸问。从小最娇气可从不求人,最冲动可从不认错,今天算是破例。 罗季同摇头,带着长辈的威严:“这点事他要是处理不好,就算他无能!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他想和你在一起,就得自己争取!” 薛业失望地啊了一声。可旁边那只手又捏住了他,坚定又牢固。 话谈到这地步已经够了,再谈怕是要崩。袁云请服务员拿菜单进来:“咱们边吃边聊,好不好?先吃饭,师父您也消消气,他俩还小,指不定咱们十六什么时候想开,把他甩了。” 说完他朝薛业挤眼睛。 “我俩不分,我不甩杰哥。”然而薛业却没有接到大师兄的暗号,一句话又把教练和师父气到吃不下饭。 晚上回到宿舍,陶文昌正在试新鞋:“回来了?还说下午找你俩搓饭呢。我操,你俩又和谁动手了?” “没动。”祝杰懒得动嘴,下巴被穆杉队医简单处理,贴了一块正方形纱布,“我先洗澡,你洗么?” “我问陶文昌几句话,问他比赛的事。”薛业说,等杰哥进浴室转身一坐。陶文昌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快要被薛业骑脸了。 “你离我这么近是要亲我吗?”陶文昌惊悚,千万别给祝杰戴绿帽子,容易出人命。 “亲你?我有毛病啊。”薛业嘘了一声,“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他妈可一定要保密啊!” 陶文昌笑他多此一举,就薛业这种自曝人格,别人不说,他自己就说了。“什么事这么神秘?祝杰在外头有情况?” “你再胡说我揍你丫了啊。”薛业抓紧时间,“陶文昌,我好像发现一个秘密……杰哥可能不是上大学才喜欢我,可能高中时候就……” “我操,这么大的秘密,终于被你发现了。”陶文昌惊叹薛业的低情商,简直低进了马里亚纳海沟的极限。 薛业慎重地点头:“嗯,我发现了并且掌握了证据。” 陶文昌被他感染得也很慎重:“怎么说?” “这个。”薛业把两张剪裁过的照片拿出来,“这个是我的,这个是杰哥钱包里夹着的。你说……杰哥留着我俩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2 还什么意思?想泡你呗。但是陶文昌肯定不这样说:“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呵,三年才发现,真他妈不容易。 “就……不小心发现的。”薛业支吾着,“你帮我分析分析。” “分析什么啊,明显就是,你脑子里但凡再多一根筋,今年9月份就能过恋爱三周年纪念日信不信?” 恋爱三周年纪念日?薛业像喝了假酒,还没醉却先晕了:“你的意思是,杰哥高一就喜欢我?” “昌哥觉得是,但具体是不是,你自己悟去吧。”陶文昌笑着伸直了腿,“鞋帅吗?” 薛业一眼不眨地看着那双鞋,脑筋明显没转过来:“还行,俞雅送的?” “嗯,我准备这次比赛正式把关系敲定,也俗气一把,送金牌吧。”陶文昌调整鞋带,“交过这么多女朋友,送奖牌还真没干过……昌哥真纯情。” “你傻吧,比赛穿新鞋?”薛业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挤兑陶文昌的平衡点。 陶文昌却更觉得他无知:“说你情商低就低,慢慢悟去吧。” 晚上,黄俊通知所有参赛队员必须留宿,赛前一周不得外出、非食堂提供的套餐不吃。孔玉接连一个多月不住宿,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412难得全员到齐。 洗好了澡,薛业披着毛巾被,看杰哥在旁边忙活着打蚊子。等熄灯之后他躺好了,拽一拽旁边的ck边:“杰哥,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祝杰说,同时假装闭眼。 薛业瞄着黑暗中的那道侧颜线:“别睡,我……” “等等啊!我耳机还没戴上呢!”陶文昌嗷嗷,“行了,现在戴上了,世界与我无关。” “滚。”薛业把手伸出床帘比中指,转身趴好,“杰哥,你今天说喜欢我不是几个月,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咳……”祝杰左手盖住眉骨,“没什么意思。” 薛业把这只手掀开:“那……是那个意思吗?” 祝杰眯着眼:“哪个意思?” “就是高一就喜欢我了的意思。”薛业大胆地说,“我……陶文昌说他觉得是那个意思,我随便问问。” 此刻,陶文昌两耳不闻窗外事,耳机里放着维族音乐。 祝杰脸上一热,用毛巾被盖住两人的身体:“听他瞎掰。” 第二天凌晨5点多,薛业自然醒,半小时后一队成员集体训练,412第一次全体出动。四个人,四身首体大的比赛队服,红白配色带高领,kongyu、taowenchang、zhujie、xueye,一个都没少。 田径场入口处,薛业的重审结果通知和祝杰的赛期解禁通知并列。跑道上,黄俊吹哨集合,白洋清点人数。 “欢迎归队,我们终于有主力军了。”白洋迎上去。从入学到今天,几乎经历整整一个学期,可算把薛业名正言顺地收进了一队。 薛业朝他点头,跟着杰哥站到列队倒数第二排。随即是黄俊的赛前动员,他却走神,眼神不差地瞄着旁边。 “看什么呢?”祝杰借低头的瞬间,脚下一颗小石子踢过去。 薛业不敢说话,怕黄俊点名批评,小石子再踢回去,又滚回来,在两双44码的短钉鞋中间不停转移。终于,终于等到这天了,以三级跳运动员的身份和杰哥并列,冲击金牌!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我跟你说一件事,你替我保密。 昌子:呵呵,你说(反正你也憋不了多久) 转脸 业业:杰哥,你是不是高一就喜欢我?陶文昌说的。 昌子:??? 第126章锋芒 这是薛业第一次以参赛队员的身份,陪杰哥跑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3 赛前一周暂停强度过大的训练项目,只做热身和拉伸,赛前3天彻底停止训练,避免过度伤害。今早3000米匀速再加1500米变速跑,1500米的放松。弯道加速,祝杰的内侧道总有一道痴迷的视线。 又看自己了。祝杰低头关注跑道,等到慢下来朝薛业脸上吹了一口:“看路。” “我看着呢。”薛业擦一把汗,刘海被暖风呼呼掀开,露出长久不经日晒的额头。 比脖子的肤色还白。 “又不是没陪我跑过,看什么?”祝杰想找棒球帽。 “新鲜,以前是早训的时候陪你,可赛前都是你一个人跑。”薛业继续看。高中时杰哥跑过不计其数的比赛,一个学期奖牌拿回来十几块。可是自己因为禁赛不敢声张,再加上中长跑没有优势,回回分开集训。 经常是杰哥那边赛前动员,不参赛的队伍在常规训练。第一次步调一致,当然新鲜了。 “说得好像我没等你似的。”祝杰说,背心已经半湿。高中,是他们这种体育生比赛最为密集的阶段,因为要拿成绩,要冲名次,才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样获得体考的加分资格。 甚至提招。教练我想上清华,不是玩笑话。只要成绩保证全国前十。 临近大型比赛的前一个月,春哥会把参赛成员单独拉成一队,不参赛的交给副教练。薛业就像被自己给扔了似的,跑步前往操场上一坐,满脸写着我不愿意练了。 许多人包括春哥都当薛业是性格不讨喜,祝杰却知道,他就是没和自己一起跑步,不高兴,谁都拿他没办法。也不算能跑,几万米耐力能坚持,可是跑程一旦超过3000就叫苦连天。 果不其然,跑完了变速薛业开始减速:“杰哥我不想跑了。” “还差1000,跑完再歇。”祝杰不惯着他。 “我脚疼。”薛业小声地嘀咕,“杰哥我跑慢点行吗?” 因为是田径混编,陶文昌就在前面,转过头提醒:“我可没戴耳机啊,你俩有什么话跑完步再说。” “捶飞你信吗?”薛业拢着背心带子,遮好肩上那个疤。 陶文昌真不信。以前没和薛业同期正经八百训练过,只知道他各项体能达标但跑步测试经常不合格,成绩在一堆跑步生里垫底。偶尔说句什么,兄弟们还起哄笑话他。 这也是个残酷的世界,专业不行就没有话语权。像张钊,一入队就是长跑队里佼佼者,天生长跑牲口,带队训练没人敢不服。再后来,钊哥因为家里出事退队两年,同时期祝杰顶上领队,虽然是人缘差、风评差、脾气差的三差人员,可一中田径队上下还算老实。 只因为祝杰成绩瞩目,对于一个入门简单但升级困难的中长跑项目来说,他的成绩上升很稳。 就在大家都不信薛业能考下二级证书的时候,他顺顺利利地拿下了。闹半天,他是跑步里的矮子,跳远里的巨人。 可是真和他一起训练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娇气啊,跑几千米还哼哼,哼哼一路。 热身完毕是每日必做的抻拉放松,田径分开独立成队。陶文昌和孔玉是老搭档,踩着孔玉的大腿往后掰他的肩。孔玉疼得抬不起脸,咬牙一声不吭。 “不行就叫老公啊,我松手。”陶文昌煽动着花蝴蝶的翅膀。 “你有病。”孔玉大喘气。 吃苦的本事陶文昌佩服他,毕竟是张海亮带出来的徒弟。再看那头,薛业一个人站着,晒太阳似的,汲取紫外线充能。 坏事了。陶文昌猜出答案,体育生排斥同性恋就是亲密接触太多,喜欢同性,没人和他搭档。 高中就发生过,祝杰那个野逼要是比赛请假,只有教练帮他拉筋。 薛业晒着太阳,没人帮就没人帮,等着杰哥忙完。突然身后遭遇犀牛冲撞,一个恍惚的刹那,又被抱起来抡了几下。 “男神!我这次随行志愿者!我给你加油啊!”孙健两臂死死箍着,“我哥让我去的,说精英赛长长见识,8月份正式参赛拿下国一!” “你松手。”薛业脚尖点地,“我他妈要吐了!” “男神我问你!”孙健把他放下,“祝杰和你是真的吗?你俩真好上了?” “废话,我不跟杰哥难道跟你好?”薛业缓了缓难受,讪讪地问他,“你不……不介意啊?” 孙健光明磊落的:“不介意啊,简直秀儿。敢喜欢祝杰,不愧是男神。不过……”他把俩人距离拉近,“男神,你要是被祝杰胁迫的就眨眨眼,我想办法救你。” “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薛业想捶人,算了,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 “我怕你是被迫无奈的。”孙健让出地方,“你趴下,我给你踩。” “我不让你给我踩,滚啊!”薛业又开始躲他,方才的隔阂似乎瞬间消失了。 “我操,男神你眨眼了,你果然是被逼的!”孙健看不惯偶像被人排挤,一心做样子给他们看看,谁想样子还没做完,黑色的影子直接盖在头上。 “孙健。”祝杰拎着装备过来,队服拉链大敞,里面什么都没穿,真空腹肌,“你找死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4 “你闹什么闹,你哥找你呢快跟我走!”陶文昌拎着孙健一只耳朵,把他带到安全地带。 妈的,好险。虽然祝杰顾忌刚刚解禁不会把孙健这个熊孩子怎么着,可是他敢把薛业怎么着啊。上回是亲,再受刺激他就要动起来了。 薛业的眼神不听话,绕着杰哥的肚脐眼看一圈,润了润喉咙:“杰哥你怎么过来了?” 祝杰把包扔在面前:“趴下。” “哦,杰哥你轻点啊。”薛业趴好,大腿分开,突然一只脚踩上来,富有节奏地来回压,踩到紧绷的大腿后侧酸胀不已。 祝杰还没动手掰,按照以往的规律,薛业该叫了。 “疼疼疼,杰哥轻点。”果然薛业叫了。 祝杰面无表情。 “杰哥?”薛业不是真娇气,就是被师兄宠了一身的毛病。江教练更是夸,就连自己起跳失误没进沙坑,都会夸勇气可嘉。 祝杰不为所动。 完了,杰哥铁石心肠,和从前一模一样。薛业只好闭嘴忍住,捂着脸埋头苦熬。疼,真的疼,比打一顿还疼。拉筋和放松肌肉从来就是他最怕的项目。 踩完了左腿是右腿,然后就该掰肩膀了。薛业恨不得直接被碾晕了算,杰哥从来不留情面,怎么求也没用。 祝杰搬起薛业的肩头,下腿持续发力。薛业在他脚下直打哆嗦,连孔玉都开始开玩笑喊陶文昌老公了,他就只会忍着。 唯一的一根筋永远搭不上。 越想越气,祝杰用鞋尖找到最酸的那几条肌肉的位置,碾烟头似的,打着转踩。 “我操……”薛业松开拳头猛拍地面,“杰哥?杰哥你轻点。” “换个叫法我就松。”祝杰把答案送到薛业嘴边。 薛业换了个姿势,疼到大脑停止工作,换个叫法?换什么?这么多人总不能叫老公吧。 “杰、杰大哥?”他拧着脖子问,紧接着呜咽一声,直接被杰哥踩爆。 两个小时的热身完毕,黄俊把这一批参赛队伍拎到了室内馆:“原地坐下。” 呼啦呼啦,53个精英队员收起106条长腿,坐下一整片。 “这次比赛咱们首体大不占上风。”黄俊习惯欲扬先抑,“大四的面临毕业,以大一、大二和大三为主,你们是新鲜血液。” 薛业坐后排,缩在杰哥的背部后方,脱鞋。 “但是!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毕竟大一经过去年一年磨练已经成型,大二、大三更不用说,经验足、实力强,咱们也不靠人数取胜,田径比赛又他妈不是拔河。”黄俊往后眺了一眼,薛业不知道在捯饬什么,一想到这是罗老的徒弟又和自己同一个教练,简直魔怔。 “参赛报名表我已经拿过来了,现在分发。每个项目自分小队,凭实力也要讲究战术。”黄俊继续往下说,又没法忽视薛业的小动作,亲眼看到祝杰从身后收了两球袜子,“记住,能拿金牌的项目咬死不放,不要怕摔,不要怕磕,跳起来、蹦起来、跑起来、抛起来!同时也要控制情绪,田径场上安全和成绩并列第一,友谊第二但不能动手!听明白没有!” 这明显是说给薛业听吧。祝杰从包里找出湿巾纸往后一扔:“擦手。” “谢谢杰哥。”薛业也听见了,不能动手。 很快,参赛表发到每个运动员手里。薛业快速浏览,三级跳项目本校4人参赛,自己、孔玉、大二周奇迈和大三方宏钧。 “你去找他们开会,我跟孙康。记得叫人。”祝杰这次除了专项还多了一个4乘100米的接力。烦什么来什么,不喜欢和别人配合,专心单打独斗。 “嗯,那我去了啊。”薛业找到三级跳小团队,叫人,“学长好。” 周奇迈见过薛业原地起跳,态度较为热情,方宏钧第一次和薛业交流,想试试他的思路:“这是你第一次参赛吧?孔玉经验多,这次怎么看?” 孔玉一反常态,拿起纸给薛业指了指:“这个、这个和这个,都是夺冠热门。其中林景年底拿过银牌,上次拿过冠军。这边两个是新人,留学生,据说有破17米的潜力。” “你们呢?”方宏钧问。 “预赛保留实力,4人保3人进半决赛,3人保1个或2个进决赛,不要让他们摸清咱们的极限。”周奇迈说,“这个林景……他和他们学校的人,起跳方式有点奇怪,没见过。” “他以前是我体校同班。”薛业说,带着回归赛场厮杀的压迫感,“听说……他们学校请了外援教练,是最新的起跳类型,没想到挺适合他。” 孔玉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他和薛业同样是积极式起跳,最老土,但是最稳定。新起跳虽然能突破,但同时意味着一件事,运动员有短板。 正因为有短板,才需要扬长避短的技巧。 “那你对预赛的看法呢?”方宏钧又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5 薛业把每张脸都看了一遍,压迫感让他的五官变得甚至刻薄,耳廓在充血,透过阳光能看到红血丝。“我的看法是,预赛不保留,轮跳跳满。竞技体育没什么战术,你牛逼,成绩压人,别人才会懂怕字怎么写。” 这直接驳了方宏钧的学长面子,薛业从来不是收放自如的人。他只专注于放,上场就让人怕,一次又一次的轮跳从不担心过分暴露实力。可孔玉丝毫没有意外,薛业不是打心理战术的人,他就是硬实力,脚印跳在沙坑里,让人越不过去,体会到输的绝望。 这种运动员,强却最招人恨。 “我同意。”孔玉举手表决。 “你同意?”这叫薛业没料到。孔玉离他很近,脸上找不到紧张和焦虑,只有从容和参赛的兴奋。 和前阵子判若两人。看来师侄的瓶颈期是冲破了,不然不会平静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运动员在预赛、半决赛会保留余地,避免成绩过于突出成为针对目标,或者后半赛程发挥失误,或者成绩不如前半赛程导致压力过大。 业业:什么?保留实力?冲鸭! 杰崽每日一问:如何让小业叫老公…… 第127章旧敌 周奇迈和方宏钧不太认可。 今年首体大的男子三级跳只有4人参赛,女队只有2人,项目人数明显出现了断档。应当稳步求进,不能冒失。何况薛业的实力谁也说不准,孔玉倒是不错却太不稳定。 “你说的那两个留学生是什么意思?”周奇迈问旁边。 孔玉显然打探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是北体大的人,据说有点混血在国外长大,作为交换运动员来学习。” 方宏钧的嘴长得大大的:“还是老外啊,会不会有种族天赋?毕竟田径场从来不是亚洲人的地盘。” “管他呢,种族天赋又不是外国人说了算。”薛业赤脚踩鞋帮,裤腿挽到大腿根,膝盖上疤落着疤,“我师父说过,田径一直有种族天赋的传言。可我师父又说过,兴许这就是外国人不想咱们抢奖牌的手段,毕竟田径的奖牌数目多。” 周奇迈和方宏钧相互对视,这小子挺拽。 接下来几天仍旧是热身和放松,黄俊每天训话,做赛前心理辅导。薛业几年不入赛场,已经对局势概念模糊,三、四天下来逐渐明朗化,对手越来越清晰。 精英赛的夺冠大户已经被三所院校瓜分,张钊就读的北体大,自己就读的首体大,还有林景所在的北师范体育学院,简称师体院。而首体大今年刚好赶上黄青不接的尴尬阶段,报名人数比另外两所少了将近20个位置。 虽然黄俊说田径不是拔河,可将近20个人的空缺在赛场上意味很多,分摊到项目上,个人压力就大了。 除了重复观看竞争对手的比赛视频,闲暇之余薛业就到操场等杰哥。扇形看台有东西两面,他独自坐在东侧中央,带着一个小姑娘。 “一会儿杰哥跑过来,记得喊什么吧?”薛业亲力亲为,把祝墨打扮成了颜料盘。 “记得。”祝墨的小手在半空抓来抓去,“薛业哥哥,我的泡泡没有啦。” “泡泡来了,泡泡来了。”薛业打开手枪型的吹泡鼓风机,一连串的肥皂泡嘟嘟嘟打上了天。 祝墨站起来抓,抓不到再跳两下。祝杰每天这个时候跟径队练习接棒,100米开外,自己的妹妹犹如一朵火红鸡冠花,上下窜动。 头上还有一个蝴蝶发卡,蓝的。 几秒过后,弯道有轻微震动,快速交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祝杰半屈双腿向前初始加速,一只手伸向后方。 拿棒。冲刺。 正鼓着腮吹泡泡的祝墨停下动作,在观礼台上蹦成了一根小弹簧:“杰哥!坠棒!杰哥!第一!哥哥加油!” “杰哥坠帅!就这么喊啊,晚上咱们吃蛋饺,再坑陶文昌一顿。”薛业给这个徒弟打满分。 孙康是第一棒,召集队员开会。本来不想安排祝杰参加接力,无奈短跑队员时间冲突。可练上了才发现祝杰的不擅长。 他掉棒。凡是他亲手送的接力棒,没有一次送到位过,与队员配合能力约等于零。无奈之际只好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棒,只接不递。 祝杰收了棒走过来,孙康刚要点名:“你脸这么红?” “跑热的。”祝杰拽起背心擦了一把汗水。 “马上比赛,注意身体状况,如果有发烧感冒赶紧找穆杉。”孙康当他是不舒服,断断续续练了10次,加起来也就1000米,能让一个中长跑运动员把脸跑红了?不可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6 接着,他把关注点放在另外两名队员身上:“你们都是老队员,接力有经验,祝杰的冲刺肯定不如短跑专业,可只要咱们把速度稳住,前三还是有机会。” “说完了?”祝杰指一指远处,“说完了我先走,我妹来了,带她吃饭去。” 孙康骂了一句滚蛋,抬腿把祝杰踹远。 薛业一手拎包,一手抱祝墨,祝墨还没有他的包沉。“杰哥,孙康他踹你干嘛啊?找捶吧!” “找捶,捶洗他。”祝墨拿着泡泡枪,对准那个踢了哥哥的人,“biu!biubiu!哥哥我替你报仇啦!” 孙康闻声转身,祝杰妹妹大概也就三岁左右的样子,穿得花花绿绿,梳着两个小羊角辫。表情和她哥一样狠狠的,拿着一把枪,朝自己喷肥皂泡。 “你先长过1米5再说吧。”祝杰把祝墨拎过来,朝食堂方向迈步。赛前必须留校,张蓉不忙的时候才会把祝墨带学校来。 食堂有运动员窗口,忌油腻,猪牛羊肉不见踪影,只有鸡胸肉。没有蛋饺,祝杰端着一碗鸡蛋羹回来,薛业还在教祝墨玩翻绳。 “收了,先吃饭。”他把运动员套餐推过去,自己却没有动筷。 “杰哥你不吃啊?”薛业对着绿油油的套餐苦不堪言。 “先打个入园申请的草稿。”祝杰咬着圆珠笔的笔帽,下笔是一排排的英文字母,写得行云流水。前几天,赵雪联系过他。 祝振海控制自己的经济情况,祝杰几乎没办过个人银行卡。可是赵雪却问他要卡号,转了一笔钱,作为女儿的生活费。 赵雪,祝杰并不恨她。她照顾过自己,只是后来她和祝振海同仇敌忾给自己治病让他无法原谅。 祝墨瘪着小嘴,鸡蛋羹也不香了。“我想下一年再去幼儿园……” “没戏,放暑假学游泳,8月份半日制,把你塞幼儿园里。”祝杰写得风生水起,字迹潦草。 “那我能带着泡泡枪去吗?”祝墨眼睛亮了。 “你学会了自由泳、蛙泳、仰泳和蝶泳,我让你带枪入园。”祝杰回绝,笑话,才4岁多就想装酷,跟谁学的? 祝墨听不懂哥哥说的一长串,琢磨好半天,拿一小勺鸡蛋羹换好东西:“薛业哥哥说,他要拿大奖牌了。” “嗯。”祝杰抬了一眼。 “我也想要大奖牌。”祝墨看哥哥不吃自己的鸡蛋羹,又从兜里掏小沙包,“哥哥你会拿大奖牌吗?” 祝杰又嗯一声,伸手把薛业做的沙包没收,扔进自己包里。 “我的小包包没有啦。”祝墨又要哭了。长大真不好,要上幼儿园,又要学游泳。 “小包包,我的。”祝杰这才满意,“你想要奖牌啊?” “想。”祝墨仿佛看到了希望。 祝杰一句话把她的曙光熄灭:“等你长过1米5,自己赢去。” “杰哥不好。”祝墨双手举泡泡枪,呼呼几下,往哥哥脸上打了一串肥皂泡。还是昌子哥哥坠好。 薛业一边欣赏杰哥纯英文书写,一边把丝瓜往外扔。这样流利的句式,杰哥是从小开始学英语的吧,不愧是他。 “薛业。”祝杰头也不抬,“以为我看不见?” “没有……”薛业再一次挑食失败,捡回来吃了。这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第一次给sky直播吃晚饭的时候啊,sky也这么说的!薛业把那个默默给自己打钱的女生记了起来,欠人家好大的人情呢,等比赛完,请她吃一顿好的。 正式出发当天刚好礼拜一,这回等在东门的大巴车只有两辆。1号车载运动员,2号车载啦啦队和随行。 上车之前薛业反复确认,朝梦想又进一步,和杰哥一起参赛了。 陶文昌和孔玉在后排,前面是白洋。薛业靠窗坐,左脸晒着太阳,右边坐着杰哥。 “给谁发微信呢?”祝杰拿过薛业攥着的手机。苏晓原。 怎么又是苏晓原?他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密切了?难道他喜欢薛业? “他问我这次上不上场,说张钊也参赛。”薛业热了,只穿短袖队服,白色的t恤背后是校徽和姓名拼音。 祝杰随手往上翻聊天记录,越看越皱眉头。不仅关系密切,苏晓原还计划暑假一起去迪士尼。 有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7 多大了还去迪士尼。 他喜欢薛业吧? “张钊的成绩,就算本人不想上,学校也会给他报名。”祝杰逐个微信群看,不知不觉薛业有了许多聊天对象,同学、师兄、教练、苏晓原,还有那个幸存者联盟。 “高中合影带了么?”祝杰克制住删app的冲动。 “带着呢,这是我护身符,我随身带。”薛业一拿拿出两张。 祝杰上手就接,一通操作将薛业的头像改成了两人合影,顿时心里舒服多了。几分钟后,正和薛业聊天的苏晓原发了几个问号,又发了一个哈士奇表情包。 [祝杰逼你改头像?他是不是欺负你!] [不是,我自愿改的,杰哥不欺负我,杰哥最好,又帅又好。] 祝杰按下发送键,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张钊那个二逼。 [苏晓原约薛业单独去迪士尼。] 一路上,薛业昏沉沉地靠着玻璃补觉,睁眼时靠在杰哥肩上。等最后排的人员撤下之后他们才动身,各自拉着随身行李箱,跳下大巴三层台阶。 目之所及全是各校参赛人员,薛业的困意被斗志驱散,瞬间亢奋了。比看小黄片还兴奋。 “跟着我。”祝杰跟紧前面,又回到去年参赛的酒店。 “我跟着呢,杰哥你说咱俩会住一个房间吗?”薛业还惦记这件事,等拿到房卡再给苏晓原回电话吧,他肯定也来。 “看吧,不一定。”祝杰往后伸手,“人多。” “哦。”薛业的外套在腰上勒着,悄悄将一只袖子塞给杰哥。 大堂面积有限,被同时办理入住的运动员堵得水泄不通。杰哥去孙康那边领房卡,薛业找了一株巨大绿植靠着,打了几个哈欠。 等遇见张钊,好好问问留学交换生的情况。他想着,正门进来灰色队服一群,师体院的人到了。 阵仗浩大,参赛人数超出往年。薛业不躲了,迎着灰色的队流找林景那张脸,没多会儿狭路相逢,站了个面对面。 “你还敢来?”林景问,意外大过预期。 薛业不说话,开始翻胸前挂着的书包。 林景是绝对不想看到薛业的,从小被压一头的挫败感太过强烈:“看来首体大今年是没人了,连吃药的人都用上了。” 薛业仍旧不搭理,直到翻出一张a4纸,扇巴掌一样,直截了当地糊到林景脸上。 “认识中国字吧?田联和反兴奋剂中心的红戳,自己看。”薛业趾高气扬,神他妈没人了,你业爷还是你业爷,让你在沙坑旁边哭死。 作者有话要说: 祝墨:我要做幼儿园里最酷的崽崽! 祝杰:你永远不可能比我酷,省省吧。 第128章分房睡 林景鼻梁一疼,闭着眼把糊脸的纸揭下来。三百多字的通知足足看了1分钟。 那一年,薛业的处罚通知贴在体校传达室旁边的告示栏里,最显然的地方。学生经此出入一目了然。 围着看,像是看一场好戏。林景也是看戏的其中一员,看到薛业血样样品a肽类激素检测呈阳性的时候,如释重负。 先不管薛业吃这个药对比赛有没有帮助,反正他吃药了。比起幸灾乐祸,林景更怀有一丝侥幸,连年成绩不如薛业的压力瞬间蒸发。 他吃药,所以成绩才那么好,不是自己弱,是他开外挂。林景几乎立即相信了这个不争的事实,将自己8年努力都无法超越的竞争对手拉下了神坛。 可是当时他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恼怒,将纸攒成了一个球。 居然是诬陷,是作假,他没吃药,他一直都比自己强。那道看不见的线从没离开过沙坑,只是暂时消失了,现在他又回来了。 “随便扔,这是复印件。”薛业像卖报纸的,拿出一大沓,“还要吗?我再给你十几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8 “你别以为赛场会一直等你!”林景煞有气势。 “当然不等我了,赛场又不是人。”薛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转身找杰哥去。自己和林景6岁相识,他也不是曾经的林景,算得上一个强大的敌人。 赛场不是人,不会专门等着谁,谁强谁上。可薛业一直在等它。 祝杰领了房卡,逆着人群挤回厅中,看准了同样逆向走动的薛业:“你给我回来!”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的嗓子干得冒火,“我想去楼下买水。” “我包里有。”祝杰把包扔给他,“你的房卡,拿好,丢了就在楼道里靠墙睡吧。” 薛业停下拿水的动作,先看门卡号码,立刻失望到哼哼唧唧:“不是一个屋啊……谁给安排的?也不知道照顾咱们一下。” “照顾什么?”祝杰借着身高优势找到人少的队伍,排着进电梯。 “照顾一下啊。虽然没人支持,可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薛业不依不饶,“我睡1511,你睡1512,有意思吗?” “薛业。”祝杰使劲捏住他的肩,“赛前一周禁欲。万一你睡1512,第二天迈不开步,可别怪我。” 薛业肩上疼,语气就放软了。“那赛后……杰哥我能全自动一周吗?” 祝杰用余光持续地扫他的脸:“不能。” “为什么啊?”薛业气得想捶人。 “因为你全自动的续航能力太差,连半自动都不算。”祝杰说,话音未落电梯门打开,一起上了15层。 下电梯向左找,薛业仍旧忿忿不平,对没能和杰哥睡一屋表示强烈愤慨。好在1511和1512是对门,两扇门都开着。薛业进右侧门,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眼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孔玉。 “巧了,又和你一屋。”孔玉正在收拾衣物,短裤之下两条腿都打着护膝。 “这回你可别又跑了,和白洋睡一屋去。”薛业往床上一躺。 “白队和孙康一屋,我倒是想跑呢。”孔玉瞬间关上半开的行李箱,“我师父因为你,停职一个赛季,你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 提起师兄,薛业略微局促:“我……我没想到他们要动手,一开始计划自己解决,没想他们上。罗爷爷说他打电话给师兄领导反映,只要,只要……” 只要什么?薛业卷着舌尖想,这件事对师兄绝对有影响。 孔玉等着他的答案。薛业口中的罗爷爷,应该就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罗季同,师父的师父。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老人,又是拥有一双什么样的慧眼?能在体校众多孩子里挑出天生的运动员来。 他经常会想,如果当年罗老遇见的孩子是自己,会不会也有一样的待遇。 薛业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干嘛?”孔玉警觉地往后闪。 “我跟你道个歉吧。”薛业确实不喜欢孔玉,接连阴过自己两次,可师兄的过失完全因自己而起。 他搂住孔玉的肩,出于同门让薛业多了一份责任感:“你师父不在,我作为你的小师叔照样罩你,行了吧?” “谁用你罩着!”孔玉抖开他的手。 “我比你辈分高。”薛业说。入校就是排行最小,上头一排师兄,第一次当长辈感觉不错。 孔玉可不领情:“起开!” “我问你件事。”薛业不跟他开玩笑了,严肃又认真,“瓶颈期过了?” 孔玉身体明显僵硬,慢慢舒展:“过了啊,只准你有上升空间,不准别人持续进步?” “不是,我替师兄问问,他这段时间……”薛业心虚,“因为我的事,没怎么管过你。瓶颈期冲过是好事,马上会有一个飞跃式的进步,挺好,我替师兄高兴。” “你知道他因为你的事,最近没怎么管我就好。”孔玉摸出一把密码锁,锁住了行李,“你自己躺着吧,我找白队去。” 师侄不领情薛业也没辙,没几分钟,开始往对门移动。“杰哥,开门,杰哥我过来了。” 门开了,陶文昌半带无奈半带喜悦地跑回屋里:“给钱给钱,微信转我红包。” “什么红包?”一见是陶文昌,薛业立刻把1512当自己屋,见床躺。 “打赌啊,我说你绝对扛不住,10分钟之内必敲门,赌200块钱。”陶文昌坐等收账,不能总往外拿份子钱,“究竟是哪位高人排的房间号啊,我要不是直的,绝对要写一本我与祝杰不得不说的同房那些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9 杰哥因为自己输钱,薛业立刻不躺了,蹲在旁边帮着叠衣服。“要不……咱俩换换?” “别换。”祝杰拿出了自己的战鞋。 “对,不能换。”陶文昌笑到抖肩膀,“万一夜里这屋发生些什么,是吧?什么热血方刚控制不住的苟且之事,祝杰第二天神清气爽了,首体大男子三级跳夺冠热门又折一员猛将。” 薛业立马站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当然是把你当作每天空着自己床位不睡,爬到别人被窝里去的人了。定位相当准确。”陶文昌一锤定音。 把薛业捶到无法反驳。 “杰哥,我不是那种人,我跟你睡一屋什么都不干。”薛业仍旧不放弃。 “薛业。”祝杰拎着战鞋的鞋带,“你是不是穿我鞋跑步了?” 薛业点点头:“是,杰哥我错了,你没回来那几天我穿过。” 薛舔舔你真的飘了,杰哥喜欢你就敢乱动他东西,忘了杰哥用东西很独了吗? “你穿就穿,鞋带系死扣倒是给我解开啊!”祝杰晃晃鞋,黑色鞋带系了一个格外显眼的大疙瘩。 下午,三人一直在1512休息,直到黄俊挨个通知到10层会议厅开会。会议内容老生常谈,严肃纪律,注意安全。明天是开幕式和预赛,每个项目保证有一组进半决赛。 人少,可实力不容小觑。 散会后,薛业一行人到2层自助餐厅填肚子。中午吃的那点饭早已消化,饥肠辘辘,看什么都想吃。 “黄俊说的注意事项,记住了么?”祝杰往盘里夹了几个虾球。 “记住了,成绩和安全并列第一。”薛业紧跟着也夹虾球,随手往嘴里塞一个,烫得直吐气。正当他四处找地方吐虾球的时候,瞄到一个没穿队服的瘦弱身影。 脑袋顶立着一根呆毛,可可爱爱苏晓原。 “你什么时候来的?”薛业端着盘子跑过去。 “薛业!”苏晓原在门口,“我等张跑跑,我不是运动员,没有人带不能进去。” “跟我走。”薛业和经理打了个招呼,经理看有队员接他,也就不再管了。 “还是遇见你最好,昌子也在?”苏晓原朝远处摇手,笑成一朵太阳花,突然手里多了什么东西,一张a4纸。 薛业把这些随身携带,迫不及待叫苏晓原读:“你看,杰哥帮我翻案了。” “我知道,张跑跑告诉我了。”苏晓原说。昌子和张钊是好兄弟,首体大没有一件事他不知道。可还是认认真真通读全文,毫无感情的几百字,看得苏晓原眼头微热。 做了运动员家属才知道这份通知意味什么,更知道能翻案有多难。 “这几年委屈死你了,可惜不能告他们……告他们欺负你。不过你放心,人做事天在看,老天饶不了他们。”苏晓原把通知收好,揉揉眼睛。高中只知道薛业孤僻,除了祝杰谁也不理,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心酸。 薛业默默嚼着虾,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是想让苏晓原跟着一起高兴,没想到把人弄了一个眼通红。“你……唉,没事,他们卖药,他们得坐牢。张钊呢?怎么还不下来!” “张跑跑被教练叫走开会,说让我回房间等,我……我……”苏晓原的小圆脸通红,“我不舒服,懒得走,就在门口等。” “我带你找队医。”薛业把一个虾球分给他。 苏晓原捏着小口小口吃,举手投足透着秀气,和旁边一口一个的薛业鲜明对比:“就是……我也不知道张跑跑受什么刺激,中午到了酒店,他……他耍大流氓,我累,本来腿就不方便。” 薛业差点把虾球喷出来:“丫怎么你了?” 苏晓原低头,不说话。 神他妈耍大流氓,张钊怎么没有运动员的专业素质呢?都要比赛了,杰哥都不和自己睡一个房间,他,他居然……那是不是自己可以和陶文昌换房睡啊? 薛业把所有问题在脑海里过一遍,旁边桌椅是空的,紧挨取餐区。他一把拉出椅子:“你坐着等,我去拿点吃的。张钊果然是个二逼。” “你别骂他,咱们……咱们吃饭。”苏晓原忽悠悠地坐正,歪着的那只脚一个劲往里收。 苏晓原脸皮薄,再问下去怕是要爆炸,薛业不再多话,重新拿盘子去盛水果。苏晓原不是运动员,再给他拿一袋薯片……还没把盘子装满,左前方开始吵闹。 薛业抬头观察心脏差点停跳。几个身穿队服、明显不是中国人的留学生围着刚才的座位,其中一个居然把苏晓原拽了起来。 妈的,留学生这么猖狂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0 苏宝:凭什么他受刺激就耍大流氓? 业业:凭什么杰哥不跟我耍大流氓! 第129章结仇 陶文昌刚落座,苏晓原那边有点吵,还没坐热的屁股又抬,照直了冲过去。 好险,先一步拦住了薛业。苏晓原不会惹事,薛业可不一样,傻逼孩子惹祸精。 “你们他妈欺负人是不是!”薛业一嗓子,半个餐厅的目光唰一下对准这边。 苏晓原在将近1米9的外国留学生面前,差点没站稳。 “滚滚滚……”陶文昌往后推搡,直到将薛业搡到后一步追来的祝杰面前,“带他回座位。” 薛业将肩一横:“不是,他们欺负人,关我什么事啊?” “回去吃饭。”祝杰拿住薛业颈根,膝盖骨顶一下他膝窝,把人摁回了座位,“不想比赛了,是吧?” “不是,杰哥我……”薛业起来又被摁一下,“他们丫的欺负人,苏晓原腿不好。” “欺负他关你什么事了?”祝杰眼神迷惑。他只有薛业一个亲密朋友,初中时候几乎不说话,友情严重缺失的自己并不理解薛业对苏晓原的维护。 他只能归结为强者对弱者的保护欲。 “欺负他不行!”薛业伸着脖子,看那边的动静。 陶文昌和那帮留学生说着什么,留学生好像也派出一个代表来讲和,大概汉语说得还不流利,两边指手画脚连身体语言都用上。几分钟了,陶文昌带着苏晓原回来,急得一脖子汗。 “我操,吓死宝宝了。”陶文昌拍拍胸口。 “吓什么?又不是打不过……”薛业嫌他窝囊。 陶文昌只想一脚踹飞了他,高中三年祝杰究竟是何种能耐才压得住他不惹事,简直神迹:“我是被他们吓死了?我他妈怕张钊刚好下来,钊哥抽风能把我吓死!” 苏晓原做错事一样,笑着赔不是:“怪我,都怪我,你们千万别告诉张跑跑,是我不小心坐了留学生的专座。我又没有队服,他们以为我混进来蹭饭。” “那也不能动手吧?”薛业盯死那一片,“不会说汉语就学!” “人家不是派出代表道歉了嘛。”陶文昌心里也火,非常小的误会,说不是欺负人他也不相信。只是这个火必须压下来,否则能点三个炮仗。 唉,曾经自己也是个炮仗,现在爱好和平。 苏晓原胆子大,不怕事,唯独怕张钊知道要闹了。“都是误会,咱们这个事就当过去了,千万别说出去啊。” 薛业仔细辨别那边的队服,不像北体大的人。“留学生拽个屁……” “留学生也有好人,哪儿的人都有坏的。”陶文昌叼着筷子抖腿,好久没动气了,“怪就怪主办方态度有偏有别,一视同仁不就得了,非弄留学生用餐专座。再加上田径比赛一直没有亚洲人优势,惯得毛病……” “你少说几句。”祝杰才不管苏晓原被谁拽了起来,陶文昌再逼逼,薛业要炸,只能关屋里去。比赛前夕,又不能把薛业打服。 “毛病。”薛业转着手腕,“今年这么多的留学生运动员,我看他们是比不起。” “嗯,张跑跑学校就有好几个,人挺好的,不像他们。”苏晓原坦坦荡荡识大体,“我没事,你们也别为这个生气,比赛第一。” “我去拿主食。”祝杰冷然起立,不露声色地穿梭于几十个运动员之中。他没心思管苏晓原,倒是薛业的话点醒了他。 为了在精英赛出成绩,排名靠后的大学开始请外援了。北体大、师体院肯定不至于,本校大量优秀的运动员足够消化,是实打实来交换学习。有的……不好说。 他点着数,二十多个,和那些蓝眼睛、金眼睛互相打量,一对黑色的眼珠很狂妄。 “干,这么多人,今年竞争挺激烈啊!”没多会儿,张钊下来了,往苏晓原旁边一坐,身边表情俱是复杂。 “怎么了?”他直接问陶文昌。 “没事,你他妈再慢点我们就吃完了。”陶文昌惊魂未定,还是好险。 张钊对身边的异样并不奇怪,人形降温器祝杰在,不异样才有问题。“教练开会呗,车轱辘话来回说,饿死我算了。宝贝儿你吃了没有?” “吃了一点,我不饿。”苏晓原抢他的盘子,“你吃饭别这么快,跟狗似的……伤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1 “我饿啊。”张钊不愿意吃剩下的,又装几盘回来,“今年这么多外国人?还以为走错了呢。往年就一两个。” “切……”薛业不冷不热,“是挺多的。” “我们学校今年招了4个,成绩都不错,还有一个专门跑马拉松的,那是真牛逼,佩服。”张钊侃侃而谈,“跟我一宿舍,什么村落出来的运动员,小时候没鞋穿都是光着脚训练。我这点墨水还能当他中文老师,逗死了。” “他参赛么?”祝杰冷不丁问。张钊说的这种,才是真正交换学习来的,同样具有长跑天赋。 “不参。”张钊难得没和祝杰吵起来,“他去深圳跑马了,一抬腿就是几个小时起步。咦?你们都不吃了?” 薛业把盘子一推:“不吃,饱了。” 张钊抬了抬眼皮:“脾气还挺大……你们暑假是不是要约迪士尼啊?我也去。” “你丫多大了还去迪士尼?”祝杰好不容易把这事放下,又提。 “本人芳龄不到19岁,还不能去梦幻城堡了?和白雪公主合影不香吗?”张钊找到了怼祝杰的感觉,“哦,差点忘了,你也喜欢男的。” 陶文昌揉着太阳穴发愁,钊哥来了,带着满身絮叨劲儿来了。祝杰属于能动手就不动嘴皮的人,为什么三番五次和张钊打起来?还不是被钊哥满嘴跑火车的功夫怼急了。 祝杰那几句固定句式的怼法,也就吓得住薛业和墨墨。 祝杰往后踢了踢凳子:“你别让留学生误以为国内运动员都像你这么二逼就行。” “你丫别让留学生误以为国内运动员都像你一样书包里藏板儿砖就行。”张钊神情自若。 祝杰嘴角微微抽动。 “你们什么时候去迪士尼啊?”陶文昌把两个炮仗同时摁灭,“一起去呗,我不喜欢男的,我喜欢白雪公主。” 这顿饭吃得陶文昌真心累,又要稳住薛业又要骗过张钊,还要拐弯抹角打探迪士尼,因为他是真想去。九点半,所有人员必须回屋,又三番五次把赖在1512的薛业轰出去,才算大功告成。 野逼保持沉默且酷,说白了还是不舍得,那这个恶人只能又又又又一次自己当了。陶文昌忿忿不平,妈的,暑假说什么也要去迪士尼。 “被赶回来了?”孔玉刚洗好,顶着毛巾。 “嗯。”薛业同房计划失败,不情不愿拿睡衣,“葡萄糖领了吗?” “领了。” “水?” “领了。” “闹钟你上,我怕自己手机没电。”薛业准备洗澡,又退回来两步,“你瓶颈期是不是真过了?” 孔玉当他挑衅:“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不是,我是想……如果你真没事了,咱们把计划变一变。”薛业说,苏晓原无缘无故被拽起来这口气这么也咽不下。 次日,清晨六点半,1511和1512同时开门,全体集合。 30秒之内,同层的房门陆续打开,红白高领队服两两一队按顺序乘坐电梯。井然有序却鸦雀无声,只有运动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因为太过肃静,53名精英队员又多了几分庄严。 一队成员只为金牌,队服是荣耀,校徽是脸面。名次和安全并列第一,可没有人愿意因为保守而输掉比赛。薛业站杰哥左排,喉结在领口拉锁的接触下略微冰凉,齐齐挂上各自的运动员证件。 如同粘贴复制的动作,入场等待。 “薛业。”祝杰听到了开幕式运动员入场前奏,看薛业像看自己,相同身高相同衣着,却是第一次,他们同时参加比赛。 “杰哥?” “拿金牌么?” 薛业扯出胸口证件,像出示警徽般炫耀又高调:“势在必得。” 一个祝杰从没见过的嚣张笑容,白色的上牙。 好看死了。 “下面入场方阵是首都体育大学代表团,本次共有53名大学生运动员参赛,也是参加精英赛事代表团人数最少的一次。其中不少都是夺金的热门人物。” 自己又可以打比赛了,薛业的脸几乎笑僵,可止不住总是想笑。路过a区看台发现苏晓原,他大力挥臂,成为方阵中最欢腾的风景。进入直道他小步跟上,跑到杰哥后面。 “杰哥,杰哥,我赢了金牌送你啊。”薛业说,无法掩饰眼里的喜悦。陶文昌在前方蹦跶,显然是俞雅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2 整个队伍,就看薛业和陶文昌一前一后忙活。 “行,先看路。”祝杰不留痕迹往旁边挪,留出空位,等薛业补齐再次同排。 要送自己金牌。他压下脸,没压住嘴角满意的笑。 开幕式过后,运动员方阵回到指定区域,再根据不同项目分开到达候检室。接下来是过程复杂、等待时间冗长的尿检。 签字、自取饮料、取样品杯、尴尬地排尿、回操作台、分出a瓶b瓶,在检察官的目视下密封样品。这一回,薛业盯紧了检察官的手,看他们戴上专业手套和工具,将样品装进密封袋。 “紧张吗?”他问孔玉。 “有什么可紧张的。”孔玉仍旧态度冷淡。 “不紧张就好,深呼吸。”薛业本着长辈心态,等待结果。一队单独检测的留学生从候检室出来,其中两个坐回三级跳的等候区。 看来这就是孔玉说过的,项目里那两个留学生。巧了,其中一个是昨天和陶文昌沟通的中文不太行代表,其中一个就是拽苏晓原起来的那人。 “你紧张吗?”换孔玉问他,以为薛业被外援震住了。 “我可太紧张了。”薛业拢一把刘海,不常见人的额头全部露了出来。 半小时后,志愿者通知a组和b组准备。预赛取赛前最高成绩,薛业在春季赛中成绩傲然,从默默无闻的c组垫底跃升至a组第10名。 一组16人,倒序排列,薛业留心算着,也就是说,公开赛事中跳过自己春季赛分数的人一共有6个。排除林景和林景队友,还有4个未知。 “终于又排到一组了。”林景和薛业隔着一个人,同时热身。 “我今天没工夫搭理你。”薛业专注地打量留学生,“半决赛再收拾你,今天我收拾别人。” “你!”林景陡然一愣,曾经被薛业碾压的回忆重现。收拾,那个又招人恨又让人眼红的薛业,给人一点希望,再让对手品尝输的绝望。 他回来了,薛业要回来了。 第130章高调 热身完毕,运动员致敬。 a组同排16名队员上前,横向一列,按顺序依次出列。当广播喊出首都体育大学,薛业调整好田径背心,将号牌正了又正。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 三级跳和助跑式跳远各占东西两侧助跑道,正前方是铅球。薛业向前一步,高抬双臂,同时在跑道寻找杰哥的踪迹。没有,径赛从短跑开始,杰哥上场还早。 回身见看台区里,苏晓原双手高举一条手幅。 酒店礼品店的观赛用品,红色,桌旗大小,刺绣必胜。 不去看张钊,特意来给自己加油?薛业特意朝他多挥了几次手,苏晓原头顶,那一束无论如何不肯听话的呆毛左右摇摆。 风速大概有个2m/s吧。 随后运动员进入试跳环节,等裁判通知。真正进入起跳秩序后风速减缓,a组起跳第一位和第二位同时走向起跳区,预赛开始。 薛业站在一旁等待,算前9人的成绩大概能将a组分成几队。 精英赛质量高,上来就是国一的水准,开跳直接拉到15.80米。孙健真的不用来了,努力一年多还不如门槛成绩。 第二个,15.78米,风速继续减弱。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突破16米的选手出现了,第一道分水岭。薛业和孔玉不经意四目相对,同样在看别人的成绩。 很快到孔玉,第七个起跳。薛业目视送他到起跳区,苏晓原还高高地举着手幅。 可可爱爱,怎么就叫张钊骗走了呢? 随着裁判员一声令下,孔玉脚尖发力,起跑、起跳、换腿,二跳收,三跳伸展,好样的!薛业差点喊出这个好来,经过瓶颈期的打磨,这个师侄算是磨出型了。 状态和上次春季校联赛天差地别。薛业等他出成绩,隐隐有数,其实孔玉可以,心态调整下来完全是一块好玉。 屏幕一闪,2537,孔玉,16.31米,风速0.10m/s。 薛业还是没忍住,两手握紧,悄悄用掌跟鼓了鼓掌,这才像话,师兄的徒弟怎么可能弱,半决赛稳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3 林景静静站在等候区,三级跳对身高、腿长有绝对硬件要求,这一排每个都是1米85左右,甚至更高。孔玉的崛起他并不意外,但不意外不等于可以接受。好在孔玉的水平差不多也就在16.30米左右晃荡了,威胁不到他们。 就看薛业打算怎么跳了。 薛业斜睨着间隔一人的林景,等第九跳的后脚跟离开起跳区,他站到起跑标志中间。 苏晓原捂住眼睛,想看又不敢,最后悄悄张开一道指缝。早知道会这样紧张就不来了。这和张跑跑比赛太不一样。 5000米长跑,十几分钟,哪像这个是一次性到位。 看台下方,薛业已经准备好了,起跑姿势和张跑跑差不多,都是站着的。噌一下,吓得苏晓原差点从座椅颠起来。 这是冲刺了吗?他不懂,但他见过无数次长跑,太不一样了。长跑根本没人抢速度,张钊告诉他,最开始的一圈是分队和节奏。 可起跑的薛业,让苏晓原见识了另外一个世界。速度和风的世界。他顺着薛业的起跳呼气,耳边好像听到了风声飒飒。 好快。 那还是薛业吗?苏晓原捏紧手幅,要不是那张脸,他真不敢认。起跳了,和高三的薛业真不一样,是耀武扬威,是猛虎下山,不带隐藏,炫目给所有人看。 哪怕不懂这项目的技巧,苏晓原也认定薛业跳得比别人好看,他……他会飞。咣一下落进沙坑,苏晓原站了起来,任手幅迎风招展。 他这辈子也不能跳远,但跟着薛业的动作,好像自己也跳了一回! “林景。”等薛业落地,林景的校友马上问他,“这是强敌,他会保留实力吗?” “不会,他是有多远跳多远,除非……”林景的目光直了,锁定在屏幕中间。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6.50米,0.02m/s。对这个人而言,非常一般的成绩,并不出彩。 校友意识到林景错了:“除非什么?” “除非……”林景也是猜,“可能是团体作战,他想等一下孔玉,或者是想压一下分数,等后面最高分数出来。” 这很难理解,三级跳是个人项目,杀出预赛、半决赛最为重要。可罗季同那个杀千刀的臭老头,不仅教他徒弟技巧,还教他们怎么带师弟,控制身体,指多远跳多远。 生生把一个单人项目,弄成了多人战术。这他妈阴老头,活该他换关节。林景怀着恨上场,薛业不跳出彩,他和队友也压着分数,将将挨到16.40米。 16人取前8,这个数字算是安全了。 薛业等候着轮跳,原本计划非常简单,由孔玉划出半决赛线,自己压在16.50米到16.60米之间,双人一起出线。但现在计划变了,他要收拾人。 林景校友跳完,还剩下最后3个。看台区忽然安静,好像大家都知道,a组实力最强的人要出来了。 倒数第三跳,队服颜色太好认,张钊同校。薛业等他成绩,不出意料,16.58米。如果算上保留实力,薛业猜他应该可以跳过16.70,算得上强敌。 倒数第二跳,裁判台也跟着安静,金头发的留学生走上来,皮肤白得像牛奶。薛业不知道他叫什么,认识队服,师体院。但记得他双手比划和陶文昌说话,姑且叫他中文不太行。 中文不太行起跳了,薛业一动不动,血液却沸腾。他的起跳和林景非常像,落地时有个不显眼的侧身。三级跳中每个动作都是计算过角度和力道,他们的这个侧身,兴许就是第三跳时用了某处肌肉导致的结果。 16.65米!看台一片哗然,薛业又想给人家鼓掌了,跳得确实不错。 最后一跳,拽苏晓原的那个,队服不认识,姑且叫他人品不咋地。他很高,但却意外地窄,胯骨像是没发育过,直上直下的那种窄。但这是假象,薛业看他的腿长和膝盖骨就知道这人不瘦,他是天生的皮肉包骨。 苏晓原也认出来了,两手无意识地握紧。薛业可千万别认出来,好好比赛。 一个招手示意的姿势,薛业看出人品不咋地和中文不太行的路数各异,两人起跳腿正好相反。但从他起跳到落地,薛业估测他会是这轮的第一名。 果真,16.68米,人品不咋地从沙坑起身,一头缭乱的红头发。 想捶飞他。 三轮试跳取最好成绩,无人弃权。第二轮进行中,裁判组已经有了出线名单雏形,两名留学生大概拔得头筹了。 正当看台微微躁乱的时候,一个男生的落地,好像给闷热的三伏天劈响一道冰凉的惊雷,炸开了看台两侧。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6.70米,风向0.01m/s。 第一个预赛成绩拔到新高的人,出现了。 看台上有人开始起立,抻着头往近处挪动。苏晓原来得早,紧抓最前排不放,胸口起伏仿佛这是他一个小瘸子跳出来的成绩。 “别、别挤我……薛业!加油!薛业!必胜!”苏晓原情不自禁,奋不顾身。高三那年的运动会,薛业以跑步生的身份参加1500米,所有人聚集在终点等祝杰冲线,没有一个人去等他。 他们都嫌弃薛业跑不出成绩,他们只看前三名。苏晓原更加用力地晃起手幅,像运动会那天,一个人在弯道给准备放弃的薛业喊加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4 他不是不行,他跳远很厉害的! 薛业怔住,脸有点红了。这么激烈的助威还是头一回见。经过林景时,林景一时说不出话。 “看什么?”薛业问。 林景在看他的项链,很细,拴着一枚金戒指。 “看你的疤。”他看到很奇特的形状,“让狗给咬了吧?” 薛业用手一捂:“狗咬我是喜欢我,羡慕吧。” 新成绩出现,排名重新洗牌,裁判立刻有了精神。这个数字直接把预赛难度升到了半决赛,以小组第一的名义出线,是荣耀,也是巨大的压力。紧接着,新成绩一个接一个刷新,就连林景也不得不把分数刷到16.50,逼近小组的目前第一。 薛业一身轻松,叉着腰看中文不太行和人品不咋地。他们在交谈,或许在商量对策,或许在骂人。 不是有基因优势吗?跳啊,主办方惯着你们,你业爷可不宠着。 正如薛业猜测,这回是真的杠上了,中文不太行跳出16.71米,人品不咋地奋力一跃,16.75米。这一下,他们留学生的面子找了回来,重新赢得看台呼声。 苏晓原又不敢看了,这太刺激了,比张跑跑的比赛吓人。这帮……这帮运动员,都是人吗?怎么跳起来还会空中换步? 他看了看自己萎缩的腿,不敢想跳出16米多是什么感觉。 薛业还能行吗?差不多就算了吧,又不是决赛。 薛业不会算了的。林景比谁都清楚。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个留学生怎么惹着他了,可薛业一旦在赛场收拾别人,就会压着成绩往下打。罗季同那个老不死的,控分的诀窍只教徒弟,自己这些普通学生根本不会。 死老头子,什么体育资源公正,他最偏心。 分数被压着打,只有运动员才明白那种绝望,残酷。 薛业第三跳,苏晓原闭紧了眼睛,等欢呼声爆发才敢睁。他在最前排,刚好看不到第一台屏幕,缓几秒才看到对面的。 16.78米!苏晓原摸了摸心口,像犯了心脏病。薛业怎么这么会跳,刚好赢一点点。让对手觉得有机会反超,再被狠狠压一下。 现在,针对性一目了然。两个外国孩子不傻,主动放弃第三轮的机会。首都体育大学薛业以a组第一的预赛成绩出线了。 “跳得不错,第三跳也稳住了。”下场后,薛业和孔玉并排。瓶颈期一过,孔玉从沸腾开水变成了沉浸大海,性格都变了。 “差不多,能进半决赛。”孔玉的情绪没有起伏,不激动。 薛业不多问,之所以自己没有压分等他,因为知道孔玉最多只能走到半决赛。显然他自己也知道。 孔玉望向入口处,b组准备就绪,周奇迈和方宏钧全在那边。“那两个留学生还挺知趣,懂得弃权。” 薛业把刘海往上拢,任它们一根一根垂下来,盖住怒气未散的眼睛。外行看成绩,只是数字,但是对他们来说,这是命,是多年训练的血汗,是心尖上那一口气。从预赛就开始被针对压分,这不仅是技巧素质的较量,更是挫伤锐气的消磨战。 接连输给同一个人,导致短暂时间里最大程度挫败锐气。所以他们弃权。 “主场优势,吃个自助还占座位,毛病。”薛业记仇,特别记仇。打开密码柜取行李,左右边同时来人了。 中文不太行和人品不咋地。 “有事?”薛业连脸都不回。 “你好,厉害。”中文不太行果然中文不太行,但是态度友好,像是交朋友来的,“我叫迪文,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薛业变回冷漠脸:“不好。” 翻脸比翻书快多了,谁有工夫交朋友,找杰哥才是正事。 但是唯一的通路被人品不咋地挡住了。他拦住薛业,距离之近暴露他高出半头的优势,审视着上下打量:“我听别人说,你吃药。如果这样,我拒绝和你,比赛。” “等等啊。”薛业懒得猜,这个别人肯定是林景,故技重施,“中文看得懂吗?看不懂自己查字典!” 说完,又是一张通知,直截了当地糊在人品不咋地的外国脸上。 第131章事变 人品不咋地火了,把纸抓在手里研究,大概是没看懂几个字,又被莫名其妙糊脸,比着手指对准眼前的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你!吃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5 “别指我。”薛业把他拨拉开,不想和不识字的人胡搅蛮缠。 捶遍九州的心,蠢蠢欲动。 中文不太行叫出一个英文名字,两个人用英语噼里啪啦谈上了,像起争执。最后他来解围:“对不起,我的朋友,卢克,脾气很坏。” “哦。”薛业将柜门一摔,扭身走人。爱坏不坏,下次拿康熙词典糊你脸,把你高加索人的脸骨糊成加菲猫。 手续办理完毕,薛业从运动员出口往左:“你回酒店?” 孔玉指了指右边:“不回,我找白队去。” “行,记住今天的感觉,半决赛再争取一把。”薛业转向左,右边通往f区,是田赛,左边通往b区,径赛。没有热忱鼓励而是现实评价,孔玉只能打到半决赛。 他的瓶颈期有点晚,不过马上就是新阶段,冲破16.50指日可待。 “诶呀,你可真快。”苏晓原抱着瓶装水,“我走路太慢了。”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薛业把水全数装包。苏晓原在场内,出来要排队查入场证,回去又要查,真是闲不住。 “我激动啊,你跳的时候我都不敢看。”苏晓原轻装上阵,唯独不穿短裤,“张跑跑最开始说你会跳远,我吓一跳。想不到三年没练,你还这么厉害。” 薛业有点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身边都是体育生,很多道理心知肚明,可苏晓原不懂。 “也不是三年没练,要真是放下几年……再上场没可能。这是……这是技术,像你学自行车,学会了就会了,我从5岁开始跳,忘不了。” “什么啊?”苏晓原抓不住薛业的重点。 “因为……”薛业调动全身运动细胞想词,“因为我没断训练啊,体能,懂吧?体能,耐力,协调性,跳跃性,高中三年一天不落和杰哥练的,虽然跑步是差劲,跑三年勉强过关,但其他的,我没偷懒。跑步我是真的不行,跑几圈累了就想歇。杰哥太能跑了,牛逼。” 苏晓原从支离破碎的词语里收集有效信息:“哦……好像懂了。” “嗯,所以……我要是拿了金牌就送杰哥。没他就没我,要不是他,也许我都不当体特了。”薛业说,摸了摸链上的纯金戒指。 b区人满为患,跑步项目从来都是大热门,看台比跳高跳远那区的上座率高出许多。苏晓原凭借张钊找来的附赠座位券才有好位置,书包里全是薯片。 “你吃啊,比赛累吧?”他给薛业,记得自己曾经吃过他好几袋。 薛业却摆摆手:“赛期,杰哥不让乱吃。” 旁边突然有犀牛般的脚步声,薛业熟练一躲,孙健扑了个空。 “男神我爱你啊!”孙健挂着志愿者证件,“群里都传疯了,说你a组第一出线!太秀了,黄俊这回没话说了吧。” “不知道,我没加群。”抛开这几个人,薛业仍旧不习惯交朋友,“你哥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清理垃圾。”孙健拎着黑色大口袋,充当看台流动垃圾桶,“我不能聊了,男神加油!我爱你啊!比心!” 薛业打了个激灵,起一身鸡皮疙瘩。 “嘿嘿,他真热情。”苏晓原独占薯片,“咱们等等吧,我看过时刻表,中长跑都在下午。” 薛业只好等待,早餐只喝高浓度葡萄糖,没多会儿肚子咕咕。苏晓原又一次将薯片递过来:“吃一片嘛,薯片不胖人。” “可……杰哥不让我吃。杰哥还说我沉呢。”薛业摇头,明显地咽了下口水。 祝杰不让吃,苏晓原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没用了。他可记得,高三那年,薛业吃过自己一块茄子,祝杰暴怒竟然当面把薛业的筷子撅折了。 短跑项目依次进行,然后是接力,8排赛道分两组。等b组一上,薛业率先站了起来,确认杰哥位置再坐。 “你眼神真尖,有时候我看张跑跑比赛,看到最后自己都晕了,一圈一圈像永远跑不完。”苏晓原又举手幅,这个挺贵的,咬牙才买,现在后悔没买望远镜。 “我认鞋,杰哥那双鞋太好认,每次比赛之前都是我刷。”薛业又站起来,几步跑下座位,站在看台边缘吼了几声。 再回来就很老实了,像是办好一件大事。 “杰哥说,接力之后让我回酒店吃饭,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什么?”苏晓原眼底闪过不信。看台距离最后一棒虽然不远,可上了赛道除非向裁判员打手势,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可薛业却笃定:“真的,杰哥让我先回去,你跟我一起,吃完饭下午再来。” “那……也行。”苏晓原半信半疑,“你别紧张,我听张跑跑说,首体大实力雄厚,每个项目都能进半决赛。” “我不紧张啊,我饿。”薛业镇定自若,可跑道上的外国选手,真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6 鸣枪前万籁俱寂,枪声过后火箭冲刺。薛业只看第3道,第一棒孙康,比他弟弟牛逼多了。他还记得孙康是如何臭骂杰哥训练不在状态,现在看,确实有实力。 但有实力也不能骂杰哥,这个仇先记下了,找机会捶他弟弟。 接力跑全程只有400米,对速度跑而言就是几个呼吸的瞬间。薛业等待杰哥接棒,冲线,毫无疑问地出线了,小组第3名。 这个成绩,要想杀出半决赛恐怕是一场苦战。薛业等着,直到杰哥朝这边做了个手势,他拉起书包带:“走吧,我带你回去吃饭。” “你不和祝杰说一下吗?”苏晓原又不信了,他们靠心电感应吗? “杰哥知道啊。”薛业看向裁判席,接力在收队,下午再来。 回到酒店,自助餐厅仍旧对外开放。薛业领着苏晓原进去,凶巴巴地坐下,看这回还有谁敢逼逼。 “你吃完饭回去睡一觉,下午出发前我叫你。”薛业暴风吸入,对面直打哈欠。 苏晓原点点头,倔强的呆毛也跟着点头:“那我真回去睡了啊,每次他比赛我都失眠。你一定记得叫我。” “肯定,你放心睡。”薛业忍了又忍,终于朝那束很有脾气的呆毛下手,rua了一把。 手感真好! 苏晓原是自己开房,双人间全紧着运动员住,只剩下大套间。薛业叮嘱他挂好门锁,还剩下一个多小时,自己也回去补一觉。 明天没有比赛,要是体力跟得上,晚上兴许可以开全自动……想着,薛业加快了步伐。 1511房门无声打开,薛业转身推洗手间,不巧孔玉正在里面。 孔玉像吓死了,脸色煞白。薛业立马把门关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屋里,你下次记得锁门……锁门……” 刚刚恐怖的画面,在薛业眼前定格。 锁门。洗手间。孔玉。 孔玉他根本没在上厕所啊,他在吃药。可现在是赛期,连营养品都暂时停用,他吃个屁药。 这是一种能把薛业拧死的恐惧感,让他再次撞开了门,洗手台上的小药瓶没了,只剩下半杯透明的水。 “你进来干嘛!”孔玉抓起那半杯水,往喉咙里灌。 薛业不敢动,是害怕了,比看到杀人犯还害怕。他冲上去,上手就掰孔玉的嘴,孔玉执意不肯张口,刹那扭打起来。 最后还是薛业占了上风,将孔玉的脸掰过来:“你他妈吃什么呢?说,说话!” “我喝水呢,你是不是神经病了!”孔玉吼回来,下巴比卸掉还疼。 “你到底吃什么呢?”薛业表面凶狠,心里却比谁都怕,“什么瓶颈期过了,你!你别吓唬我啊!” 孔玉昂着头,倔强地对视:“我什么都没吃,你别冤枉人行吗?” “我都看见了!”薛业不敢回忆,那个小药瓶就摆在洗手台上,突然他把孔玉勒起来,一只手上下摸索,翻遍衣兜,当摸到裤兜里坚硬的塑料瓶的刹那,他的手骤然一缩。 药。 完了。 孔玉吃药。 被摸出来了,孔玉的脸浑然暗淡,明艳动人的表情变成一片死白。 薛业的脸色只能更难看。他动动嘴,已经发不出声音。孔玉他吃药了,瓶颈期没过去,心态调整不对,所以他走了一条死路。 不光是他一个人死,连带着张海亮,还会牵扯到罗爷爷。当年也是,自己被冤枉吃药,最受牵连的人是江川教练。 可自己那次是诬陷。这次,是证据确凿,赛中兴奋剂事故。 “你……”薛业后退几步,依靠着洗手间的门往下出溜,坐在了地上,“你怎么敢吃药啊?” 孔玉不回应,强撑着站了起来,没走两步也蹲下了,扶着膝盖摔了个屁墩儿。 “你知不知道自己前程完了,你他妈完了!”薛业揪紧头发,完了,孔玉吃药,这怎么办,查出来师兄也跟着完蛋。 “我能怎么办!”孔玉不敢对峙,他也是怕,双腿打摆子一样颤抖,“我过不去,一上场就紧张,吃药又怎么了?我……”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薛业伸腿就是一脚,再想踹,自己没力气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7 生生吓没的。 “你以为自己瞒得住啊?”他真的害怕,“尿样报告还没出来,半决赛前就有结果,你想过后果没有?” 孔玉沉默片刻:“你……你们不是说,国内查不出来吗?” “那是几年前!万一呢?你要害死你师父了知不知道?”薛业睫毛尖不停地抖,好像刚才自己失手杀了一个人,这就是案发现场,他亲眼看见孔玉自毁前程。 地上很凉,孔玉也说不出话了。 “万一查出来……万一查出来,你只会跟我一个下场!”薛业听到自己上牙磕下牙的声音,“你以为我好过?重审结果已经发下来了,明明翻了案,你看我……不是照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你完了,真的,你完蛋了,等死吧。” 孔玉这才真实恐惧起来,提心吊胆,被薛业最后一句话完全击倒。他试图站起来,可一次次失败了。“我不想完蛋,怎么办?我现在……我现在把药扔了,死不承认就行了……” “尿样都交上去了,你不承认也没用。”薛业不想看他重蹈覆辙,可是偏偏自寻死路,“你怎么能吃药……” “那……那我说,不小心吃的,行吗?”孔玉彻底怕了,抓住薛业的脚腕,“我再也不敢了,你……你帮我一次,我……” 突然,他哽咽了。 薛业的心却忽然平静了,自己那年也是,被用药的后果生生吓哭。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但我……我再帮你想想办法。”薛业勉强站了起来,前言不搭后语,说话自相矛盾着,“你现在,把药从抽水马桶扔了,一下午就在屋里,别出去。我……我……我哪知道怎么办啊。” “我等杰哥回来,和杰哥商量。”浑浑噩噩之间,薛业不信自己,但是他相信祝杰。 第132章心怀鬼胎 苏晓原刚躺下,闭眼听到敲门声:“谁啊?” “我。”薛业跌跌撞撞回来了,面容惨淡。 “你怎么了?”苏晓原让他进屋,才十几分钟不见。 薛业没地方去,脱掉队服的外套,比赛编号还在背心上别着。“我没带房卡,在你屋睡一会儿,没事,你也睡,到时间我叫你。” 他不镇定,但强装着镇定,来势汹汹的恶性事件足以吓坏一个运动员,更别说苏晓原。 “你真没事啊?可别骗我。”苏晓原上来摸摸他额头,“不舒服?” 薛业偏头一躲,再转过来已经调整好状态。“刚才想拉肚子,绞着疼,现在好多了。再疼我找队医。” 苏晓原被推着往屋里走:“你喝热水吗?我煮了一壶。” “我没事。”薛业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仍旧用拙劣的演技骗苏晓原。他不能泄密,这件事的严重性非同小可。 苏晓原实在累了,高等学府的压力不小,同班是各省精英再加上彻夜未眠,躺下就沉入梦乡。直到薛业把他晃醒,睡得意犹未尽。 “你肚子好点没有?我带了麦片粥,给你冲一碗吧,那个养胃。”他依稀记得薛业闹肚子。 “早没事了,你洗把脸,咱们再动身。”薛业撑起一个虚假强壮的驱壳,1个小时冷汗层层不断,背心黏在皮肤上很难受。 苏晓原看了看他,不出声。薛业还是这样过分要强,肚子疼还忍着。 再回赛场,看台比上午空许多,薛业带苏晓原找最佳位置,刚好在起跑线的右侧正上方。 下午两点四十分,中长跑准时入场,祝杰习惯性在看台里找薛业。只要薛业腿没断,一定会坐最显眼的位置。果真,没费工夫就发现了自己的棒球帽,规规矩矩盖在薛业的脑袋上。 找到他了。 祝杰弯腰检查鞋带,这双是战鞋,高三穿它比赛一年,还没输过。每逢重大比赛,薛业都会顺手带回家刷一遍,第二天再带回来。 其实薛业不会刷鞋,刷得根本不干净。祝杰将鞋带系死,脚尖点着地,压一压脚背。 1分钟后上跑道,运动员致敬,轮到祝杰,他将中指、食指交叉高举,打成x。 听障人士会有自己的独特习惯,特别是呼唤人名。很少将全名都打出来,有时用固定动作或手势代替,有时用固定物品代替。“杰哥”用食指弯钩,“薛业”就用字母x,这是约定。 杰哥看见自己了,薛业的躁动停止。 “你肚子还疼吗?”苏晓原拧开保温杯,“我给你带热水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8 “谢谢。”薛业不沾杯口地润下几嘴唇,发令枪响,他却不看跑道。 苏晓原瘦弱,脚跟可以放在椅面上,怀抱膝盖。“不敢看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敢。特别是最后冲刺,总怕张钊辛辛苦苦跑十几圈的第一名叫别人抢了。” 薛业用热水漱漱口,压着睫毛看他。“我敢看,可预赛没必要看,杰哥牛逼。” 一只手无声地伸过去,轻轻盖在苏晓原头上。顺着那只手,苏晓原又闻到薛业身上特殊的香味,每次都是这个味道。 苏晓原的心口突然疼了一把,因为薛业总给祝杰当陪衬,他总以为薛业很低调。今天,他才发现,可能每个人都理解错了,薛业并不是甘于低调的人,他很强,也很坚强。 4分钟后,b组成绩全部打上大屏幕。祝杰的编号和姓名正数第二。 “我去找杰哥,你等着我回来,还是跟我一起去?”薛业多问了一句,把苏晓原一个人扔下自己又不放心。 苏晓原把双腿放下:“我跟你去吧,顺便问问长跑还有多久。” “行。”薛业带着他下台阶,逆着潮水一般的人群往前挤。站在运动员出口聊天,二十分钟后,中长跑运动员放出来一批,杰哥叼着证件,正在往外掏手机。 祝杰精准地锁定薛业,还有旁边的男生。怎么又是苏晓原?他喜欢薛业?情敌? “杰哥!”薛业攥紧手中的黑巧。 祝杰嫌这里人多,头一偏,往自动贩卖机的拐角看了看。薛业心领神会,带苏晓原穿越人群,往清净的地方走。 “诶,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给你们把风。”苏晓原停住,不傻,祝杰和薛业说话,自己不当电灯泡。 “你把风?”薛业看了看他单薄的肩,“你把风,谁也挡不住。” 苏晓原立即挺直胸膛:“我很厉害的,我给你们放哨。你心里摸摸正,万一被人发现……多危险。” “那……别乱跑。”薛业顾不上这么多了,大步向前,“杰哥,你中午吃了没有?” 祝杰顺薛业的掌心,摸到自己的巧克力,含混地嗯了一下:“吃了,听黄俊说你出线了?预赛这么拼,跟谁赌气?” 什么都瞒不住,薛业只好点头认了。他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杰哥,出事了。” “谁招你了?”祝杰和他鼻尖相对,第一反应是有人用吃药的事刺激薛业。 不是,薛业眼里是藏不住的慌乱。 “怎么了?”祝杰把巧克力咽掉,捧薛业的脸,虎口卡住他的耳根。 薛业眼里的绝望像是汗水,从皮肤一滴一滴渗出来:“出事了,孔玉他可能……可能吃过药。” 祝杰反应了一下。孔玉,吃药,霎时间好多种可能性。 “我撞见的,他吃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让他赶紧扔了,总归是吃了。”薛业在杰哥面前抖成一个小孩子,脆弱地扶着他的手,“你说,这怎么办啊?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师兄正在停职,孔玉万一被查出来我师兄就完了……” “薛业。”祝杰一把抓住他的腰。 “有什么办法能假装误食啊?”薛业的冷汗滑进领口。 “薛业!” “他要是查出来,我师兄就真完了。”薛业没有动。 “你别慌。”祝杰用力搂了他。手伸进外套,里面全是黏汗。 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薛业在犯傻逼,孔玉要是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张海亮头上去。最有可能、最直接受影响的人,歪打正着是他自己。祝杰怀里抱着的,是刚刚翻了案的人,刚刚回到赛场。 孔玉要是真的吃药,薛业有“前科”,又同宿,停赛彻查是跑不掉了。就算查出和他无关,这又是一笔糊涂账。 苏晓原吃惊地看着他们。薛业的样子明显受过惊吓,不带保留地倾诉给祝杰。原来薛业在祝杰面前才会示弱,又不那么坚强了,脆又刚硬地折在祝杰手里。 “孔玉人呢?”祝杰毫无感情地问。他不管别人,孔玉吃药吃死也无所谓,但是不能把薛业搅和进去。 “我让他……让他在房间,药扔了。”薛业合住打颤的牙关,懊恼执拗又愤然,“他怎么能吃药呢?他是不是傻逼啊!” “走。”祝杰松开他的下颚。 “走?”薛业紧随其后,“杰哥,这件事能瞒吗?比赛会查这么详细吗?我……” “薛业。”祝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孔玉要是真吃了,谁也救不了他,他爱怎么办怎么办。但他要是把你也搭上,我跟他没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9 把自己也搭上?薛业想不到那么仔细,他用了无数种思路试图解决问题,全部无解:“那你说……咱们提前……” 说这几个字,薛业都觉得自己丢了运动员、丢了罗爷爷的面子。 “提前贿赂一下检察官?”他是没办法了,不惜荒唐走险,“给多少钱?多少钱都行啊。我有钱,咱们……咱们想想办法。” 祝杰没有骂人,因为薛业在胡言乱语。“先找白洋。” “找他?”薛业没明白。 祝杰不爱解释,但有时候,薛业脑袋里的一根筋必须亲手搭上,否则出事。“把他拉下水,让他一起帮忙想办法,走吧。” “哦……哦。”薛业慢慢调整呼吸,有问题就找杰哥,肯定没错。 白洋负责田赛所有项目的收尾工作,等最后一批标枪运动员下场才能走。本来和昌子约好吃饭,结果那小子看见俞雅就飞了。 唉,重色轻友王八蛋啊。白洋和志愿者接洽完毕,刚出赛场没几步,看到两个人。 “怎么了你们俩?”他问,祝杰和薛业摆明是专门等自己。 “我有事跟你商量。”薛业先开口。 白洋却先传捷报:“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黄俊说你这回很有可能夺冠,如果刷新纪录就帮你申请特殊贡献奖金。前提是夺冠啊,别骄傲。” 祝杰站了起来,冷眼瞧他:“孔玉吃药了,在酒店。” “他能吃什么药?感冒了?”白洋经历几秒不以为然,随后笑容消失,面如白蜡。 1511室内,孔玉失神地看着双手,仿佛几个小时瘦了好几斤。 门口有了动静,率先冲进来的人却是白洋。他一个激灵吓站起来:“白队?” “药呢?”白洋直接问。 孔玉看了看薛业,又看了看正在关门的祝杰,不敢出声。直到今天下午,他才想通自己这些日子究竟干了什么。 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为成绩不惜走捷径。现在清醒了也晚了。 “已经扔了,用抽水马桶冲走的。”他回答,“白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认识到严重性了。你有办法吗?我写保证书,以后……” 等待他的却是一只拳头。从不和自己生气,一直耐心开导、细心陪伴自己的白队,动手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白洋少有这样失态。薛业是为了师兄,祝杰是为了薛业,他为了首体大的田赛队,各个心怀鬼胎。 讽刺,明明在场上同仇敌忾对抗药物,真出现在身边了,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都是如何帮孔玉蒙混过关。 没有人是完全公平纯正,最起码他们三个,不是圣母,都有自私目的。现在这屋里的人都在一条船上了,要翻大家一起翻。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薛业、白洋的第一反应和做法都是错误的。不会虐,放心往下看。 白洋:孔玉这个作天作地的矫情b要害死我了! 第133章一筹莫展 孔玉捂着脸,坐着不动。这一拳刚好打在骨头上,连同上下牙床共振酸痛。 “白队?”他忽然发觉不认识眼前的白洋了。 “你还知道叫白队?”白洋拽他起来,像要从窗户扔出去,“整队都要被你害死了知道吗?这么多人的努力,都他妈叫你害死了!” “白队……”孔玉吓呆了。 “别叫我白队。”白洋的脸色一片焦灼。将手放开,孔玉跌在地上。 祝杰不是来看他打人的,要打自己可以动手。“现在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尿样检查什么时候给通知?”他问白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0 “大概在半决赛之前,会通知各校代表去取。”白洋回天乏术,“明天,或者后天。” “我问你。”祝杰跨过地上的孔玉,到白洋面前,“如果他的尿样查出问题,薛业怎么办?” “薛业怎么办?”白洋不可思议,仿佛听了个笑话,又意料之中,毕竟祝杰只在意薛业,“不是薛业怎么办,是学校怎么办。整队全部停赛彻查,重新尿检。这种事薛业经历过,你让他说。” 薛业这才把关注点从影响师兄挪到影响全队。确实是,当年自己的尿样出了问题,同一批检查的少年运动员全体重检,自己还支付了重检费用。 白洋一筹莫展地摇摇头:“没办法,这件事没办法。田赛28个人全被你害死了,万一全校彻查,学校不会留你。” “白队,我真知道错了。”孔玉抓着白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知道错了没用,你自己是运动员,知不知道轻重!”白洋不客气地将他一搡,“平时小打小闹的矫情也就算了,药都敢吃!这回谁也救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孔玉吓得一缩脖子。 薛业哑然,他都没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跨过孔玉的腿,他把人揪起来,不甘心地问了又问:“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他妈给我站直了,就算有错也站直了认!你、你真的吃了?” “嗯。”孔玉勉强起立。 “你!”薛业无话可说,可实在不敢相信。 “你吃了几次?”他还是不甘心。 孔玉躲着薛业的目光:“两次。” “两次?”薛业顶着乱糟糟的刘海,“还敢吃两次?我替你师父打死你信吗!什么时候吃的啊?你自己说,别让我一句一句问,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一次在学校,我吃完就不紧张了,好像……全世界就剩一条助跑道。”孔玉很憔悴,短短几个小时让他变一个人,“你们说抗精神注意力障碍的药查不出来,我就想着预赛试试,又吃了一次,还能帮我吗?” 薛业不敢回应,这个反应确实是吃药了。而且明知故犯吃过两次。 “杰哥。”他又找祝杰,出了事只想找祝杰,“能不能……能不能说是误服?” 祝杰摇头。精英赛事参与者都是一级运动员的水准,什么药能吃,什么药不能吃,每个人清清楚楚。 “那……那要是,咱们集体作证,说孔玉这是治病的药,行吗?”大难临头,薛业仍旧想帮他一把,这已经不是帮了,是共犯,违背一个运动员的良知,成全自己的私心。 可他做不到公正无私,真做不到。能做到的都是圣人,他没那么伟大。 “治疗用药使用权要提前申请,而且赛季和非赛季的规定必须遵守,行不通。”祝杰把最后一线希望否决。 摆在面前的死局,无解。 半晌,白洋恢复平日的神色:“我也没有办法,孔玉你自生自灭吧。” “白队。”孔玉绷着支离破碎的表情,“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怎么救?”白洋都不想看他,看一眼,肺叶气炸,“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今年尿检不查这一项,等结果吧。没出结果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去去去,下楼吃饭去,吃完饭该睡觉睡觉。别让外校的人看出什么来。” 也只能这样了。短暂会议结束,再装作无事发生。薛业整晚食之无味,饭后趴在1512的床上想办法。杰哥被孙康叫走开会,他一个人,想破脑袋,仍旧不敢相信孔玉会走这条路。 陶文昌进屋,还当薛业睡着了,坐近一瞧才发现眼睛睁着:“吓我一跳,你倒是出声啊。” “哦。”薛业浑身乏力。 陶文昌喜气洋洋:“我跟你说,俞雅今天答应我,决赛那天看我比赛。” “哦。”薛业翻了个面,躺着。 “你就这反映啊?”陶文昌用外套抡他,“昌哥今天的心情非常美,看在俞雅的面子上,明天没比赛,你睡这屋,我去对面睡。先说好啊,别弄太大动静,这酒店万一不隔音,传出去人家以为我和祝杰怎么着了,我他妈一世英名就……” “别别别!”薛业异常抗拒,瞬间弹了起来,“孔玉在屋里呢,你别去。” “他在屋里,我不能去?”陶文昌懵了,“他不会也带男朋友来了吧?” “不是,反正你……”薛业拉住他,绝不能让陶文昌和孔玉同宿。反正自己已经脱不开关系了,能撇清一个算一个。 陶文昌察觉不对:“孔玉和你吵架了?” “没有,你就别去,老老实实在这屋,晚上我不睡这里。”薛业拦着他,“我现在就走。” 呵呵,有事。陶文昌不动,扶着门把手:“让你和祝杰圆房,你拼死不从,说吧,究竟那屋里怎么了?” 薛业面露不善,试图用凶相吓住对面:“你管呢!让你别去就别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1 “孔玉出事了吧?”陶文昌用排除法,薛业不说,肯定不是好事。 “啊?”薛业舔舔嘴角,急得起了口疮,“没有,反正你别去,那屋你不能进。” 猜对一半。陶文昌像逗猫:“为什么不能进?” “因为那屋……不能进!”薛业想把陶文昌捶晕,“我他妈是为你好!” 陶文昌眯着眼睛,思考这个为你好的意味。“孔玉和外校起冲突了?” “不是。”薛业心烦意乱。 “和外校的人起冲突,然后损坏公物了?” “不是!你别瞎猜。” “那就是成绩作假了。”陶文昌一语中的。主要是薛业的反应太好猜了,运动员能出什么状况?无非就是对外使用武力,对内成绩虚报。 薛业茫然地扇动睫毛。操,现在怎么办? 陶文昌语重心长地引他入套:“别编,你已经快把答案送我嘴边上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兴许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真的啊?”薛业不懂陶文昌是虚的,还当他猜出来了,“你别泄密,孔玉可能……可能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他担心……担心尿样出问题。” “操,他吃药了吧?”陶文昌惊愣,这他妈确实没想到。 1511只开一盏床头灯,孔玉坐在地上,面前一碗方便面。门一开,他吓得一个哆嗦。 “我。”陶文昌把门锁死。 “你快滚,别在这屋。”孔玉万万没想到。 陶文昌捡起地上的外套,没见过孔玉这副德性,挺骄傲的一人,折腾得不人不鬼。“滚什么啊,你出了问题,真以为就查薛业一个?不管我睡没睡这屋,田赛队是肯定要停赛了。” 孔玉沮丧地垂下脸:“那你打死我吧。” “打死你犯法,我还想谈恋爱呢。”陶文昌坐旁边踹他一脚,“当你是兄弟,你他妈不走正路,对得起哥们儿吗?” “我……”孔玉再次无话可说。 “白队平时骂你矫情,他就是惯着你,否则早把你骂醒了。”陶文昌又踹一脚,确实生气,停赛意味着去年白练了,“不仅矫情,还蠢,你丫怎么不叫孔蠢呢?” “白队什么时候惯着我了?他就向着薛业。” 陶文昌对他的蠢彻底佩服:“他是队长,谁强当然向着谁,就你这一把好牌打稀烂的臭脾气,他不帮你,你以为大家能忍?早他妈收拾你。” 孔玉喝了一口冷汤,味同嚼蜡:“要不……你揍我一顿吧。白队说他也没办法,你要揍赶紧揍,等我开除了就揍不着了。” “他没办法?他当然有办法,就是不说。”陶文昌了解白洋。 “他真有办法?”孔玉吸了吸鼻子。 “有,现在摆你面前两条路,一条是被检查出血样阳性,一条路是自己主动承认。”陶文昌也不想推他出去,“被动受查和主动承认,性质不一样,能保住你和全队。” “主动承认?”孔玉本能地拒绝,他不敢。可昌子说得没错,主动、被查和举报,性质不一样。 陶文昌必须要说:“你出事,整队受损。白洋带队期间出纰漏,身为体育部长不可能没责任。可以说,你这么一闹不仅坑惨全队,坑最惨的刚好是他。下学期还想连任?不处分他就算好的。” 孔玉沉默。 “白洋那么精明的人,你以为他不想把你推出去?我能想到,他就能想到。”陶文昌依次点破,“他就是不想放弃你,想再赌一把。你再说他向着薛业,我和祝杰一起揍你。祝杰下手可厉害,一揍你就死了。” 孔玉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现在……还有救吗?” “不好说,你自己作死,还想找人救,昌哥觉得有点搞笑。”陶文昌再踹一脚,“等吧,等通知下来,最坏的打算就是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什么,你这个错太大,后果要自己兜着。薛业犯傻,还想帮你瞒,张海亮要是知道,你们俩谁也跑不了,双双揍死。” 薛业在1512睡着了,鼻子有点痒痒,睁眼是一张放大的脸。 “杰哥。”他先笑了。 祝杰却笑不出来,他不是薛业。薛业见到自己会笑,可他心情很差。 “杰哥?”薛业继续笑,抻着头,和杰哥蹭蹭鼻尖。 又蹭鼻子。祝杰闭上眼,用鼻梁感受薛业的温度,山根的高度,眉间的硬度,还有眼睫毛、眉毛刷在皮肤上的微触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2 点一下,点一下,蹭过鼻翼,蹭过眼下,很舒服。 “蹭够没有?”祝杰睁开眼,抬上一条腿压住了他。 “没够。”薛业支起左膝盖,四条腿像齿轮,交错有秩搭在一起,“杰哥,你说孔玉的事还有救吗?” “没救。”祝杰下判决书,“除非他主动认罚。” 薛业猛地一惊,他想瞒,杰哥刚好相反。“可白洋不是说,等通知吗?” “他想保孔玉,赌今年不查。”祝杰将白洋一眼看透,换做自己也是一样。他抱薛业,很不温柔的抱法,几下弄乱他的头发和背心,还掉了一个枕头。 “嘶……”薛业感觉杰哥在吸吻痕,“别留太明显啊,我不能穿高领比赛。” 说完,吸的力度更大,完蛋了,估计要挂着幸福血红上场。 避开大血管,亲安全区,再留一个浅牙印。祝杰完成作品,悬了一晚上的心,慢慢地、稳稳地落在了这里。 “薛业。”他闭眼,真的困了,甚至不想洗澡,能力有限,只管薛业,哪怕粗暴又自私,“如果通知下来他还不去,我举报他。我不会让外人连累你。” 第134章半决赛出线 “举报?”薛业吓成一根法棍,浑身硬邦邦。 “嗯。”祝杰短暂沉默几秒,“如果孔玉不是张海亮的徒弟,我已经举报了。” 妈啊,薛业吓得魂飞魄散。如果孔玉是被举报出来的,等待他的除了开除学籍队籍,很有可能是终身禁赛。 “但张海亮是你师兄,我可以再等一天。”祝杰最大限度的让步,孔玉的事,严重威胁着薛业的比赛进程,“明天再说吧……困么?” 薛业嗓子里发堵:“有点,杰哥你困了?” “真困了。”祝杰看看时间,“就这么睡,行么?” “行啊,怎么不行了。”薛业把陶文昌还没回来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有双手往下拽自己的队服裤子,拽到膝盖又拽另一条。他们用脚直接踢掉,再用脚脱袜子,从床上踹下去。 祝杰重新把薛业压好:“不洗澡了,行么?” “行,我也没洗,我连牙都没刷。”薛业把被面拉高,盖住了杰哥的脖子,“睡,我给你当床垫,我不动。” “嗯。”祝杰往下试了试,“软硬合适,睡吧。” 陶文昌对孔玉进行完深度的事态剖析,拧开门,场景十分不妙。大灯是黑的,床头一盏微亮,地上是队服、袜子和球鞋。 仔细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挺有节奏。 有节奏个屁啊,搞什么此起彼伏的绵长喘气,你方唱罢我登场吗?说睡就睡,我他妈怎么办?陶文昌好想把大灯打开,来个突击式的报复性佛光普照,用刺眼的灯光直击两只白眼狼的良心。 但转念一想,算了,很绝俩男的,良心估计层层包裹在马赛克之下,直击不了。 主要是,万一俩人是脱光了睡的,这灯一开,看见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画面,就要长针眼了。 影响自己的帅气程度,不值当。 陶文昌默默把门关上,转身,睡对门吧。反正孔玉的事牵扯全队,谁也跑不掉。 第二天,跳远所有项目、投掷类项目和中长跑的赛程空闲。薛业等待通知,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可是直到晚饭时间,白洋那边还是没动静。 通知延时了。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薛业打包一份米粉想给孔玉送去。再怎么说也是同门,自己这个小师叔没看住他。 “你们怎么来了?”撞见白洋和陶文昌,薛业心如擂鼓,“是不是领通知了?” 祝杰站在薛业身后,不说话。 “没有,所有队伍的尿检合格通知都没发下来,集体延时。”白洋也说不好,“给他送口饭。” 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薛业推开了门。本以为屋内还像昨天一样,遍地狼藉,不料衣物全部收拾整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3 银灰色的行李箱摆在衣橱正前。两双跳远鞋挂在行李杆上。 “白队。”孔玉换上便装,指了指床面,“队服你收了吧。” “脑子进水了吧?”白洋在屋里看了一圈,“有他妈毛病吧?” 孔玉摘下运动员参赛证件。“没有……迟早也得还,不如现在给你。” 薛业把饭盒推过去:“你要走?吃饭没有?给你打了米粉。” 祝杰和陶文昌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不走啊。”孔玉恢复傲气,但这份傲气只对薛业,“我准备和主办方坦白,先承认自己吃药的事实,省得连累你们。” “东西你自己保管,我没权利收。”白洋把证件扔回去,“况且通知还没发下来,再等等。” “没发下来,估计就是有问题了吧……”孔玉仿佛预见结果,“我自己去,总好过被查出来。主动坦白兴许还能保住学籍,要是保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白洋转过身:“让你作,这回把自己作死了吧?” 孔玉没觉得自己作,最多就是矫情。“我又不是故意的……” 还不作?到现在连句正经道歉都没有。薛业搓了搓指尖:“再等一天吧,万一……” “没万一。”祝杰冷眼旁观,“最晚明天就有结果,他要主动认罚,赶紧去。” 白洋在屋里又走几圈,把沉重的气氛搅得更加不可调解。“这样吧,再等一天。” 陶文昌对孔玉耸肩,看吧,白队还是想保你。 “通知发下来之前,主办方会告之各校代表。”白洋在犹豫的边界纠结,“如果有问题,我第一时间联系你,你立刻去坦白。到时候我装作不知道。” “那你还不如现在把我推出去呢。”孔玉已经死心了,认罚吧。 “你以为我不想?”白洋指着饭盒,“要不是怕浪费粮食,这份米粉现在已经扣在你脑袋上了!如果检查结果真有问题,就算你不去,我也会逼着你去。” 孔玉吓得缩缩肩,就知道白队没那么善良。 白洋却看祝杰:“我拎你去,总好过被人举报。” “没错。”祝杰也不在白洋面前装好人。 “举报?”孔玉快快地摇头,“我自己说,别举报……那我现在就……等着了?” 薛业两只手没地方放,最后从兜里掏出一双筷子:“先吃饭,吃完去办退赛手续。你吃过药,没资格进半决赛了。” 孔玉动动嘴,没敢反驳,最后接过筷子又点点头。 次日,孔玉的退赛引起不小波澜,无伤痛报告,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放弃参赛权。祝杰关上手机,同时关上的,还有校队群里铺天盖地的猜疑。 “杰哥,你想什么呢?”薛业重新戴上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原本还想看你半决赛,没想到时间撞了。” 祝杰把2553戴好,想得很多,最担心孔玉的事影响了薛业。“没事,跑那几圈,你一转头就看见我。” “行,我多转几次,多看你几眼。”薛业摸了摸杰哥胸口的编号,沉住气,“走,咱们杀进决赛!” “决赛见。”祝杰伸手,一个转身的功夫,撕掉了薛业贴在脖子上的创口贴。 半决赛,男子三级跳仍旧分ab两组,每组8人,各取前4名。薛业分在b,由于预赛跳出最高分数,排第八跳。 第七跳是人品不咋地,第六跳是中文不太行,第五跳,林景。 “你师侄怎么退赛了?”林景还想搞心理战。 薛业蔑视他:“身体不太舒服,你管这么宽?”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态扛不住了?”林景意图明显,相比薛业,他更喜欢孔玉那样的对手,有潜力但一击击破。 薛业,像是全方位无死角高防御的堡垒,除非他内部自己瓦解。 “你这么好奇,自己问他去啊,问我干嘛?”薛业懒得理他。 中文不太行绕了个圈,转到他面前:“对不起,我和我的朋友,卢克,向你道歉。” “你……”薛业记不住人名,“你叫什么来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4 “我的名字,叫迪文。”中文不太行想要握手,“我的朋友名字,叫卢克。我好老,是大学三年级了,他不老,是大学一年级了。” 薛业拍了迪文手一下,勉强当作握过。旁边那个,根本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刚好薛业也不想搭理他。 祝杰也编在b组,a组准备,他却注视沙坑那端。 薛业什么时候认识留学生了?头发金的。 “你好厉害。”迪文孜孜不倦进行中文输出,“你是个很大的对手。” “我们不该和他,说话。”卢克用蹩脚的汉语、明显的态度,化开一道所谓公正的线。他把迪文拉回阵营,眼神目空一切。 薛业懊悔没有随身携带康熙词典,这人找拍。他随便往径赛那端找,杰哥等候多时,迅速朝他打了个手势。 “嚯,还带暗语呢。”林景这两天听说一些,没想到薛业和祝杰有一腿,“眉目传情,怕我们不知道是吧?说什么呢?” “杰哥说,别理傻逼。”薛业甩甩脚,准备试跳。 当男子1500米半决赛b组开跑时,三级跳这边也进入b组测试。因为孔玉的退赛,只有7人,又因为薛业的横空高分,第一条上场就拉开架势,从16.35米起跳。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等薛业的分数。谁也不敢压分,怕估分不准被淘汰。三轮试跳取最高分数,等薛业的成绩上榜再做打算。 考验并非只在技术和身体素质上,竞技体育拼到最后是意志力和心理战,只有两者拔群的运动员才能登顶。 到林景,他轻松一跃,16.65米。这个成绩接近了自己的极限。薛业和本校留学生迪文同时参赛,他已经料到自己不可能夺冠。 但也不希望罗季同的徒弟夺冠。这是一股恨,一股嫉妒。 那个死老头,隔三差五把薛业单独拎出去训练,一口一句教育资源公正公开,可他的徒弟比普通学生掌握更多技术,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单拿精准控分这一项,罗季同只教给那几个人了。 可恶。林景在等候区归位,迪文起跳,卢克做下一个准备,他和薛业中间空出两个空位。 “听说你把一个教练弄进去了?” 薛业还在想孔玉今后的打算。“不是我弄进去的,他们卖药。” 林景当然知道,但装作不明事态:“不会是……当年他把你怎么着了,你公报私仇吧?” 薛业的脸转了过来。 “当初他到底和你怎么着了?”林景抱怀,看迪文落进沙坑,这是比赛,薛业再想动手晾他不敢,“说说,还有你现在怎么对男生感兴趣了?” 裁判员打出手势,警告林景场下交流。 林景回以手势,闭上嘴。孔玉退赛不可能是受伤,这件事必定对薛业有影响,他想看看,薛业的心态究竟有多稳。 薛业走到起跳线规定区域,赛道上,1500米半决赛进入最后一圈,赛况接近白热化。他试着找了找,分不出人,但有一双鞋格外显眼。 杰哥的战鞋。 战鞋的鞋底,其实也有两道红线,跑起来才能看见。 别理傻逼。薛业深吸气,调整腹式呼吸的节奏。杰哥说不理,那就不理。 不带炫技色彩的朴实起跳,随着身体重心上移,发力点高于髋部。查漏补缺式的训练方式给他一条最难走的笨路,不绕开身体短板,选择迎难而战。 16.84米的成绩,稳居b组第一。 薛业黏着一身沙,下场直接站到了林景的对面。 “收拾我来了?”林景稍稍和他拉开距离。 薛业目不斜视。 林景眼神有点闪躲。 “我他妈懒得收拾你了。”薛业终于开口了。他一说话,立即有裁判示意。 林景已经做好输给他的心理准备,再轮跳,自己无法超越16.84这个数字。被薛业压着分数也不是一次两次,无非就是再多一次。 然而薛业却朝裁判员打出手势,轮跳机会弃权。 就录一个成绩。 他不跳了!林景喉结一动,立即明白眼下什么状况。他自信能用一个成绩冲进决赛,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作对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5 “你跳不过我。”轮跳弃权等于比赛结束,薛业可以说话了,“我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自己跳着玩儿吧。” 就这么牛逼。说完薛业心里舒服了,他望向直道南侧,带红道的黑色跑鞋跃起,正在冲线。 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第135章笑死了 林景极尽敌意地瞪着薛业,这人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还不服是吧?”薛业知道他的心思,“是不是特别恨,觉得罗爷爷把技术都教给我了?” “他偏心,还装好人。”林景回答,拨开云雾找到和薛业较劲的根源。除了运动员之间的竞争意识,还有对罗季同的偏向不满。 薛业则是一脸漠然:“偏心?他偏我什么了?” “你别装,你们和我们这种普通体校生,学的东西能一样吗?” 林景听见自己的心在咆哮。不一样,根本不一样。薛业、高一届的傅子昂、高两届的严峰,学的东西根本不一样。他们被罗季同单拉出去训练,在每个晚自习,每个清晨。 “你是指,控分的技术?”薛业问。裁判员又在给手势,让他立刻下场。 林景默认。轮到他跳了,但薛业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想知道,我今天告诉你。罗爷爷说过,三级跳是单人项目,不用控分,尽最大能力跳最好成绩就足够了。”薛业从不把这些当做秘密,之所以不说,是没有必要,“让我们练,是怕上场紧张,师兄弟之间有个照应。单人参赛根本用不上,所以不和你们提,免得分心。” 林景不屑一顾:“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信吗?” “信,罗爷爷就是这么说的。”薛业目光澄清,“控分的技巧没有别的,就靠练。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控制肌肉发力,指多远跳多远?没有捷径,是练出来的。你把16.50米练几万遍,也能掌握跳这个距离的速度。” “别挡着我!”林景不信。他不想听。 薛业却执意告诉他:“你以为罗爷爷偏心?他才不偏,教你们和教我们的技巧完全一样。真正拉开分数差距的是基础,是身体强度。” 林景听到这里笑了:“你不是就想说,自己天赋比我好吗?” “对,我就想说这个。”薛业很少提这个词,总觉得用天赋压人没技术含量,但只有自己明白,天赋不是扩充技术范围的重点,“不信你就试试,我的训练强度分你一半,你都受不了。” 把话说清楚了,薛业一吐为快,扔下哑然的林景掉头就走。神他妈天赋,说到底还不是练度大,能扛多少强度,就出多少分数。 这么一想,自己也挺牛逼的。 径赛这边结束不久,祝杰对出线并不意外。精英赛确实高手云集,不能掉以轻心。他朝下场的方向走,远远看见一个人,刘海拢向脑后,米色短钉跳远鞋像长在脚上。 胸口、背后,戴着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的编号。 脖子上一个紫红色的吻痕。 在等自己。祝杰不自觉地加快几步:“跳完了?” “嗯,杰哥我看见你冲线了,回去我帮你刷鞋。”薛业赶紧凑上去,眼睛里漾起笑。 又能帮杰哥刷鞋了,薛舔舔的胜利。 “鞋有什么可刷的。”祝杰一把捋趴了薛业的刘海,力气过大,捋得薛业微微后仰,“那两个留学生,找你什么事?” 薛业边走边掉沙,仿佛边走变掉渣:“他们啊,叫……”他没记住,好像什么迪什么克的,“叫迪克,过来表示一下友好。那个红头发的,就是拽苏晓原的那个。我没理他,我从来不理傻逼。” “赛期不准动手。”又是苏晓原,祝杰卷起舌尖,“他……约你暑假去迪士尼?” “提过那么一次。”薛业试探旁边态度,“杰哥,你想去吗?” “不去,幼稚,没意思。”祝杰一票否决,干脆且酷。 于是薛业的热情惨遭滑铁卢,杰哥不去,自己也不去了。他看看旁边,也是,杰哥这么酷才不去呢。 想象不出来杰哥戴兔耳朵的模样。 要是真戴上了……这兔子吃人。 迅速换好衣服,回酒店。薛业惦记孔玉的事,半跑半走。祝杰则在身后不紧不慢跟着,只要不是薛业的事,他都不关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6 “白洋回来了吗?”推开1512的门,他迫不及待问。 孔玉摇头。薛业一下傻了,垂下脸看着地面,若有所思。到现在还没结果,不是已经去拿通知了吗? 事已至此,他还是往后看,和杰哥高中前后座坐三年,出了事就习惯往后看。杰哥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高考准考证丢了都帮自己找回来。虽然少不了暴怒后的一通臭骂。 “杰哥,白洋还没回来,是不是没戏了?” “不好说,要是有事,应该会打电话。”祝杰单手插兜,运动包上挂着薛业的跳远鞋。 孔玉看着那双鞋:“你进决赛了吗?” “废话。” 孔玉笑了笑:“挺好,放心吧,我自己去认罚,不牵连你们。” “我怕你牵连?”薛业炸了,想把这个师侄踹飞,“我出过那么大的事,还怕你牵连?你自己前途没了知不知道!” “呦,吵起来了?”白洋推门就看一场大乱斗,“先恭喜你们,已经拿到两个项目的决赛名单了,今年咱们首体大后劲十足。” 陶文昌在白洋后面,嘴里叼着一袋运动员专饮,手里是名单。“今年留学生有点泛滥吧?白队你看,光三级跳一个项目,决赛8人,4个外国名字。” 孔玉往前蹿:“白队,我……” “你离我远点。”白洋把人往后推,“你别跟我说话,我怕被你传染蠢了。薛业,你师侄反省够了没有?” “没够。”薛业脑子一热,“不是,够了,结果到底怎么样?” 陶文昌把专饮嘬得滋滋响,明显是显摆俞雅送的。“真不知道这算走狗屎运还是命不该绝……全队通过!” “通过?”孔玉一直都是撑着,扶着桌面有点晕,“真的?我……我不用开除了?” 通过了?薛业赶紧揉揉脸,逼自己保持镇定。行了,通过了,今年没有查这一项,不会牵连师兄。 “通过……”祝杰仍旧没有放松,“白洋,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白洋往后一瞥,有时候祝杰确实算不上聪明,可有时候他的直觉又很惊人。“你们自己看吧。” 他打开牛皮纸袋,拿出详细的队员个人信息和尿检报告,一页页摊在床上。薛业钻到最前面,一行行往下审查。 先找检测成分表,再找孔玉的比赛编号。对准,信息交汇。 盐酸哌甲酯,阴性。 “阴性?”薛业猛然抬头,把同样好奇低头的陶文昌撞了个眼冒金星。陶文昌捂着可怜的鼻梁蹲在地上,酸得眼泪直流,说不出话。 “疼么?”祝杰伸出手,仔细检查薛业的后脑勺。没事,没破。 薛业点了点头:“不太……疼。” “祝杰你大爷。”陶文昌捏着鼻子声音变了,“友尽,不送,今晚你俩莫得圆房,守活寡吧。再睡一张床我就躺你俩中间,咱们仨生命大和谐。” 大脑好像在头骨里打忽悠,薛业盯着阴性两个字久久不放:“这……这不是查了吗?没检查出来?” “没错,查了。”白洋并不侥幸,“这几年精神类药物泛滥成灾,校联赛可能不会查这一项,但精英赛的规模是必查项。这类药,已经引起了重视,兴许还会在大学注册运动员内抽查。” 孔玉站在一边,不敢吭声,他哪敢说话,这屋里的人每个都能扼住他命运的喉咙。万一师父知道,自己往后就真没人管了。 薛业又看杰哥,脑后那只手还揉来揉去,再揉就困了。“所以,所以说孔玉没吃?” “没吃个屁啊。”陶文昌晃悠悠站起来,薛业脑壳是真硬,下次用薛业砸山核桃,“所以孔玉你丫是不是蠢?你的药跟什么人买的?” “我……”孔玉支吾,“我听你们说查不出来,就上网找的……找了个中间商,说现在运动市场严格,都是国外弄回来的。” 白洋又往后退,这蠢得没法救:“多少钱买的?” “3500,一整片,4颗。”孔玉咽了咽唾沫。 “他妈的这么贵!”薛业深吸气。 陶文昌揉完鼻梁,揉眉心,不知道应该先揍哪一个。“他买的假药,让人给坑了!要不是药已经顺马桶冲走,真应该给穆杉验验,没准就是几片乳酶生,或者酵母片。下回再有智商税的好事你找我,我3500块送你一年的白加黑。” 孔玉脚腕一软。是真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撑到现在,到极限了。“假的?不可能啊,我吃完……” “还不可能?”白洋拉开椅子坐下,“你这就是心理作用,根本不是抗精神集中障碍的药。瓶颈期早就过了,要不是你自己犯矫情,成绩还能突破。但你买药的事仍旧大错特错,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7 假药,没吃。薛业往旁边一歪,祝杰把他接住了。 不用问,薛业也没睡好吃好,夜里翻来覆去折腾,一会儿一醒。现在眼底熬得乌青。 “你们聊你们的,我带他回去补觉。”既然没事,祝杰懒得听他们唠叨,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薛业钻回1511。 6月天,对体能消耗超量的运动员而言已经热了。祝杰打开空调,床头柜摆着掰好的石榴,一颗都没动过。 “笑什么呢?”祝杰递给他一瓶水。 薛业整张脸舒展开,尽管脸如菜色。“我笑孔玉这个傻逼,买着假药了,操,这事我能笑他一辈子。” “别笑,喝完水睡觉。”祝杰剥下他的t恤,像剥石榴,勒出红印的腰肌十分刺目。 “这个傻逼……”薛业抱着水躺平,腰被杰哥伸手揽住,悬起来,唰一下拽没了裤子,“等下!” 祝杰只想让他睡觉,近乎粗暴地扒了他的长裤,不想面前出现的是……爽身粉,和大面积扑了爽身粉的皮肤。 猝不及防。 没穿。祝杰杀气腾腾地看下去,声调骤然升高:“薛业你丫是傻逼么?运动裤是松紧带,你不怕裤子掉了?” “我忘记带备用的……”薛业被盯得后脑发凉,对自己真空上阵的穿法表示羞耻,夹着腿滚进被子里,“杰哥,杰哥?” “说。”祝杰没好气。 薛业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畅想一笑:“明天就决赛了,咱俩要是拿下双金,暑假去迪士尼啊?” 祝杰双手插兜看他在被子里扑腾:“不去。” 杰哥好酷,不愧是他。薛业绞尽脑汁:“我戴兔子耳朵,去吗?” 祝杰心不在焉地挪开眼神,不为所动尽显冷酷:“不去,幼稚,没意思。” 第136章决赛团体 杰哥的连续拒绝让薛业燃起斗志:“杰哥,真不去啊?” 祝杰坐下开始吃石榴,一颗一颗地嚼碎:“人多,不去。” “哦。”薛业蔫了,不去就不去,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想去迪士尼。 心里没有负担地睡,再睁眼就是晚上。薛业回1512拿换洗衣物,孔玉已经睡成了猪,轻轻打呼噜。 这个教训估计够他记一辈子。薛业小心带上门,去10层开会。 “人都到齐没有?”黄俊变成一把破锣嗓子,教练就是这样,平时精力输出,比赛声音输出,全天靠吼。自己带的崽子们上阵对垒,肯定着急,胖大海、金嗓子片不能离身。 白洋打了个哈欠:“到齐了,您说。” “那我简单说几句。”黄俊标准开场,“这次咱们的战绩还可以,啊,咳咳……只能用还可以来概括。但是,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打起精神,毕竟,运动员不能松懈,咱们既然穿上这身队服,咳咳……” 薛业走神了。明天就是决赛,他已经多少年,没有闯过决赛了。 曾经的少年运动员才不在意区区决赛,那时他有比天还高的心。出事之后,再没踏入过赛场,这次的决赛代表了很多。 黄俊的教诲无休无止,每次他的简单说几句,基本上半小时起步。薛业往旁边看,剃得快见头皮的圆寸凸显锐气,那道杠,看上去特别硬。 又看自己。祝杰目不斜视,悄悄把印有决赛名单的a4纸,掉在了会议圆桌下方。 “我来捡。”薛业没犹豫,弯下腰准备够那张纸。 一根圆珠笔,又掉在他手旁。他动动手指,就在即将碰到那根笔帽的前一秒,杰哥的黑色篮球鞋踩住了它,朝后碾了一下,鞋跟点地,鞋尖轻抬,把笔往桌底的深处送了送。 好像够不着了。薛业从椅面滑下去,跪着往桌下看。木料厚实得隔开黄俊的唠叨,留下一片阴影。 他伸出胳膊,够到了。 腰还没直起来,一只手,伸进了后领当中,摸到他的肩胛骨中央。黄俊和决赛参赛队员就在桌上,薛业不敢动了。 “找着了么?”祝杰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木料。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8 薛业点头,从压住皮肤的指腹,感受杰哥肌肉的紧绷。 “找着了就给我。”祝杰压着他的肩,香水味,很浓。 薛业在黑影里抬起脸,一伸手,把圆珠笔放回桌面。还有一张a4纸,被他的膝盖压着。 气味在心跳和呼吸间带有鼓动性,祝杰很专心地闻。黄俊的声音像打蔫的海浪,拍在两个人的头顶。 “杰哥?”从薛业这个方向,看到一个牙关紧咬的下颌弧度。 “嘘……”祝杰用嘴,贴住了薛业的耳朵。 薛业眼前好像黑了,有人替他把灯关上似的。他随便一摸,抓到了杰哥的篮球鞋。再往上,是十字型的交叉护踝。 一动也不动,一动也不敢动。 那只手从后背移上来,扣住后脑勺,他听到杰哥好像在耳边笑了一声,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笑了。 “张嘴。”祝杰悄悄地说。 薛业把嘴张开,在满员的会议室桌下,他们像坏孩子,小心地接吻。 陶文昌离得最近,根本不想管,明天决赛他可不想长针眼。但这俩人的肺活量也太夸张了,这姿势,这时机,再没完没了,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他踹了薛业的腿一下。十几秒后,薛业整好t恤和刘海,才从桌下爬起来。 开完会,一行人回到15层,准备早睡。孔玉睡眼惺忪地开门,开完门又倒回去。薛业在1512门口,有点犹豫。 “没亲够?”祝杰用鞋尖点他的鞋。 “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薛业回忆舌头舔过齿列的感觉,“想和你一起睡,又怕互相影响。” 陶文昌适时提醒:“你们俩决定好了没有?我准备洗澡了,到底怎么睡?” “杰哥跟你睡,我和孔玉。”薛业痛定思痛,又不是以后没机会,不差这一天,“杰哥,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是咱们第一次一起冲金,我想……好好训练,争取退役之前,和你一起多拿几块金牌。” 祝杰没说话,他伸出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款式老旧的金戒指,去勾薛业的锁骨链,无声地提醒他,比赛之后别忘了戴上。 “决赛见。”他关门之前,歪着头等。 “嗯,决赛见。”薛业也要关门了,“杰哥,我特别喜欢你。你练一天,我陪你练一天。” 两扇门同时关上,准备赴明天的约。 祝杰有接力项目,凌晨6点半集合。薛业凌晨5点醒,又睡,再睁眼已经8点多。他晃醒孔玉,准备洗脸冲去观赛。 孔玉睡得晕头转向,起来随便扒两口冷米饭,又倒了。 陶文昌在1511对镜子打理发型,俞雅说要来,关键时刻小头发不能拖后腿。哐哐哐有人敲门,这种砸门式的力度,妈的,薛业。 “走走走!”不等他开口,陶文昌拉开门披上队服,“去赛场等着!” “杰哥昨晚睡好了吗?”薛业问,发现陶文昌头上抹了东西,伸手一小摸,“这什么?” 陶文昌躲闪:“你别碰,碰乱了我没恋爱谈。再说祝杰睡没睡好我怎么知道?我是摸他脉搏还是探他鼻息?” 薛业不吭声了,一路盯着陶文昌的脑袋看。 发蜡,还挺方便。 田径场的正面看台人满为患,团体项目一直是大热门。孙健苦哈哈地拎着垃圾袋,看见薛业,兴奋地撞过去。 薛业还在研究陶文昌怎么固定刘海,没留神,被抱了个正面。“操……我揍死你啊!” “男神!”孙健像老乡见亲人,两眼闪着崇拜之光,“决赛就4个中国学生,你这是……” “你再抱他,你哥和祝杰跑完接力就跑过来杀你。”陶文昌把薛业捞出来,“有座位吗?” 孙健这才注意到,伸手一大摸:“哥们儿头发不错啊,怎么弄的?” “我弄个发型你们至于吗?没见过世面。”陶文昌捂住定型的头发,“快给昌哥找个好座位,回去发蜡借你半瓶。” 孙健领头,带他们穿梭:“有座位,有人一个小时之前就来占座了,还给你们留了空位。” “谁啊?”陶文昌刚把手放下,薛业的手又伸过来了,“傻逼孩子欠揍是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9 薛业缩回胳膊:“那你回去也借我半瓶。” “你……我懒得骂你。”陶文昌翻个白眼,白眼狼典型吃里扒外。可是谁会提前占座来看祝杰,可千万别是祝杰的高中孽缘,前女友组团打野。 薛业对发蜡好奇,杰哥圆寸,从来不买这些,自己也不注意打扮。突然一只蝴蝶朝他跑来,祝墨顶着又大又蓝色的发卡,扑上他的膝盖。 “薛业哥哥,我的泡泡枪没有啦。”祝墨声音带有哭腔。 “墨墨?”薛业第一反应是抱起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陶文昌继续白眼,这么小的孩子可能一个人来?他往远找,看台第一排找到张蓉。再旁边,苏晓原。 薛业边走边问:“你的枪呢?” 祝墨更委屈了:“被大哥哥和大姐姐收走了。” “比赛场地是密集公众场所,那东西虽然是假的,肯定过不来安检。”陶文昌率先坐下,没看到钞能力小姐姐,“蓉姐好,来得挺早吧?” “也不算太早。头发挺精神啊!”张蓉第一次光明正大看小杰比赛,还有点不适应,“薛业,腰最近怎么样?” “没疼,谢谢您。”薛业把祝墨放下,衣角被人拽了拽。 苏晓原两天没有看到薛业:“你还好吧?那天看你和祝杰……好像有什么事。” “已经解决了,没事。”薛业想起孔蠢买到假药就疯狂想笑,“张钊没陪你?” 苏晓原指指赛道,脸蛋不声不响红上来,参赛者已经检录:“张跑跑也有接力,他肯定能赢。” 薛业不服:“那不一定……杰哥牛逼,杰哥必胜。张钊兴许掉棒呢,他高三就掉棒。” “啊?”苏晓原紧张地开了一包薯片,“高三那次……不是祝杰递棒没递到位吗?全校就他们把棒掉了,吓我一大跳呢。” “不是吧,杰哥说是张钊接棒接不到位。”从薛业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陶文昌第三次翻白眼,这两位跑接力赛没当场持棒互殴,已经算心怀奥林匹克精神了。运动员家属请勿进行单方辩论,真的,谁也别说谁。 场上,主裁判吹哨,运动员正式入场。 首体大今年的接力没有夺冠潜力,短跑运动员在准备单人项目,孙康、祝杰都是中长跑的特长生。半决赛成绩一般般,勉强占第5道。 4棒起跑位置距离看台比较远,北体大第4道,离他10米左右。 “干,你别抢我跑道啊!”张钊好奇了,什么领队能同意野逼参加集体项目。 “你能闭嘴么?”祝杰也好奇了,什么领队能同意二逼参加集体项目。他往看台找,除了薛业,还有祝墨。 怎么还有张蓉!祝杰立即把头低下,她来干什么? 看台上,运动员家属的单方面辩论还在进行着。在薛业和苏晓原你一句张跑跑最厉害、杰哥最牛逼的狂轰滥炸之下,陶文昌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小姐姐。 “咳!”他赶紧肘击旁边,“小点声,昌哥的爱情要来了。” 薛业回过头,眼里都是好奇的渴望,终于伸出了手:“那你给我买瓶发蜡,不然我打小报告。” 第137章助威团 陶文昌震惊:“你要发蜡干什么啊?” “我想把头发弄上去试试。”薛业指指他的发型,“弄你这样的。” “我这样?”陶文昌冷笑,“你把额头尖露出来,祝杰是杀你还是杀我?还是杀发蜡?” 俞雅越来越近,钞能力小姐姐马上出现。 于是薛业告密模式启动:“那我就要说你高中的辉煌记录了。俞雅,陶文昌他高中的时候……唔!” “买买买!”陶文昌给封口费,要怪就怪自己高中情史一大篇,出来混迟早要还。 “买什么?”俞雅迟到了,脸上有浓重的妆。不同于化妆品的颜色。 她一坐下,和精心打扮过的陶文昌面面相觑。一个脸上的明暗关系画成素描,一个头发固定成大人的样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0 绷住的嘴,微微颤抖。明显两边都想嘲笑对面,但是碍于环境只能强忍。 “咳……来看我比赛,这么隆重吗?”陶文昌问。他理解女生爱美的心思,化妆品也没少送女朋友们,这么浓……头一次见。 俞雅看他头发。 “富婆看什么呢?”陶文昌看她的黑眼线。 “你这个发型……”俞雅想吐槽,很少见体院男生花里胡哨。 “帅吧?”陶文昌眨着星星般的眼睛,“小姐姐,你的妆怎么回事?” 俞雅摸摸脸,粉底手感明显得厚:“话剧团连夜彩排,还没洗脸呢。” 陶文昌懂了,舞台妆。“怪不得……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挺有分量的。” 俞雅刚要再说,底下又吹哨了。整场进入静音状态,运动员各就各位。 祝杰提前做好接棒准备,凝视着终点一线。 “嘘!嘘!安静。”薛业压低嗓音,“杰哥要拿金牌了。” 祝墨踮着脚,扒住看台的栏杆,被成年人的专注所感染:“哥哥……坠棒,那个是我哥哥。” 砰!起跑的鸣枪声把祝墨吓得坐了个屁墩儿。张蓉正紧张,伸手去扶,没想她自己站起来,难得不哭,只顾看跑道上的哥哥。 短短几个换气瞬间,八支队伍的1棒全部交接完毕。孙康任务完成,缓冲跑,首体大在第2位,速度保持不错。2棒、3棒都是短跑队员,只要能把前三优势维持到后半段…… 千钧一发的时刻,孙康眼睁睁看着2棒和3棒的交接,掉了。 场内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加起来足以引起运动员的注意。祝杰背向3棒,位置在弯道,余光中首体大的队服慢慢落下。 掉棒了。祝杰只给自己半秒时间调整,心不能乱。 田径场是国际赛道标准,一共9道,八支队伍全速推进后半段。祝杰进入起跑状态,身边不断有人超越。当接力棒送到他手中的一刻,4道张钊刚好越过了他的位置。 薛业紧张地捏爆了一袋薯片。 “加油啊。”张蓉自言自语着。 拿棒,冲刺。祝杰奋力一跃。首体大的优势已经没了,五支队伍压在前头,第5道进入直道更是赶不上内道。从抬腿他就明白,今年前三的希望不大。 但不可能放弃。 张钊也在全力冲刺,留学生的异军突起让首体大今年夺冠渺茫,同样的,他也不是短跑专项出身。高三能在掉棒的情况下补速度,是因为竞争对手未必都是体特生。 那年,高三9班,大半个班的体特收了和区一中几十块奖牌。现在不一样,全是精英,长跑与短跑一字之差,差的是十几年的训练方式和技巧。 没戏,但不能放弃。张钊咬咬牙,直道超越。 看台隐约有欢呼声。接力赛节奏紧张,叩动人心,特别是最后一棒,冲刺状态下的反超。 除了4道,5道的运动员也在反超。 杰哥。薛业屏住呼吸,变成一尊木头。杰哥超了,不愧是他。 张钊的余光里,祝杰上来了。初一分在同一个班,到今年,大学一年级,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都没有分出过输赢。决一胜负就在今日了吧。 干!他加快了换腿频率,输谁也不能输给祝杰。 祝杰同样加快频率,掉棒输给别的队伍不丢人,输张钊,这辈子不用当运动员了。好胜心发酵成内在动力,他暂时抛开别的队伍,专门盯4道。 张钊目不斜视,输给祝杰他大概会提前退役。 看台的呼声从微弱变为高涨,短短的100米在几双矫健长腿的比拼下杀成生死时速。4道和5道形成第二股势力,专心追逐,慢慢持平。 冲线!祝杰跨过重点,心口剧烈收缩化为血管里的搏动,顺着脖颈血管导入太阳穴。最后到达耳膜,仿佛耳道里有第二颗心脏。 从前他关注名次和时间,这一次,他只关注赢没赢张钊。 张钊的两条长臂搭在膝盖上,喘得像狗那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多少名,反正不能被祝杰赶上。 俩人对着等结果,好像随时能动手再来一场。 “这个,这个……”苏晓原震惊到没话说,“张跑跑赢了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1 “不是吧……”薛业也说不准,薯片在手心捏成薯渣,“杰哥赢了。” 裁判席很快有结果,多次慢动作回放冲线视频,最终裁定4道选手和5道选手并列第三名,双季军。 屏幕打出成绩,孙康反而意外。首体大和北体大今年的接力优势明显不够格,竟然混了个双季军,可以。 “干,平了?”张钊抬起脸来,显然不爽。 祝杰把手里的接力棒扔过去,砸了他的肩:“还比不比?现在动手还是赛后?” “现在,你等我缓缓。”张钊幼稚地回扔。两人相隔几米,捡起对方的接力棒猛砸对面。 俞雅想笑,但风干的舞台妆在脸上绷了一层面具,一笑就裂开。她指着场内互不服气的双季军:“这就是你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 陶文昌冷静地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砸在傻逼兄弟身上。“不是,我一个都不认识。” 没等多久,领奖台被推上来。张蓉抱起祝墨:“看,哥哥领奖了。” “哥哥坠棒!”祝墨喊,声音被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盖下去,“我哥哥怎么……怎么掉下去了?” 团体项目领奖台是特别制作,奖台加长加宽,刚好能站4名队员。由于是双季军,容纳4人的季军台站上8个身高优越的男生,面积不够用。 祝杰和张钊都是4棒,按次序站最靠后,祝杰刚站稳,想朝薛业挥一下手,就被人挤下去了。 张钊狂舞双臂,朝苏晓原单人比心。屁股被人一踹,怎么掉下去了? “啊!”苏晓原哀愁地转过来,“薛业,祝杰他……他踹张跑跑一脚。” “是吗?”薛业选择性装瞎,“不可能,杰哥性格好。” 俞雅好奇地看了看这边,陶文昌赶紧撇清:“这两个我也不认识,纯路人。” 三级跳远、背越式跳高和中长跑同时间决赛,祝杰有两个小时休息,从运动员通道出来,找到了张蓉:“你怎么来了?” “小王八蛋怎么说话呢?”张蓉拉着祝墨,“也不给妹妹打个电话。” “打电话没话说。”祝杰架着妹妹的腋下举高高,“吓傻了?” 祝墨点点头,哥哥太高,自己一下子像飞起来。 “你赶紧把妹妹放下,没轻没重。”张蓉伸出援手,祝墨比同年龄的女孩瘦,也矮半头,在她哥哥手里像个小玩意儿。 祝杰这才把祝墨放地上,一个多星期不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他掏出兜里的铜牌,搁在祝墨的脑袋顶。 祝墨头上一沉,伸手摸了摸。是大奖牌。 “拿着吧。”祝杰准备回身,还有比赛。 “哥哥。”祝墨新鲜极了,给自己戴上,奖牌一下垂到膝盖,“为什么你的奖牌不是金的啊?” 祝杰眉头一皱,果断地弹她一个脑瓜崩,崩得祝墨往后倒了一下。给你就不错了,还挑金的,毛病。 还有一刻钟,三个项目的决赛就要同时拉响。白洋因为膝盖积水没能参赛,坐在田赛的看台中央。左侧助跑式跳远的决赛刚结束,右侧正在预备场地。 几名志愿者簇拥着一群人朝这边过来,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罗季同。罗老还坐着轮椅,身后是上回见过面的那两个,薛业师兄,傅子昂和严峰。 再后面,居然是张海亮和江川。 张海亮应该在停职检讨吧?白洋想过去打个招呼,罗老行动不便,第一排又没有轮椅座位,竟然双臂拄拐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座位上。 嚯,薛业的助威团,阵仗够大。他刚要动身,排座末端冒出一个人,走了两步又停下。 “白队。”孔玉睡够了。 “你师父来了。”白洋指前面。 孔玉犹犹豫豫的:“知道,师父打电话叫我过来看薛业决赛。那个……” “你的事我暂时保密。”白洋猜他是担心这个。果真,孔玉的脸色即刻变缓,摸着椅背慢慢坐下了。 “谢谢白队,白队你大人有大量,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离我远点,别传染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你呢。”白洋朝外挪了两个座位,百年一遇的蠢蛋让自己碰上,倒霉啊。 赛前准备时间并不富裕,上场前刻薛业才看见杰哥,还是远远地看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2 他们隔着数十米,看过一眼便各自转身,朝决赛场地前进。不用多说,也不用叮嘱。 要上场了。薛业听从安排,站进三级跳的队伍当中。前后都是留学生,林景不在,已经在半决赛被淘汰了。 呵呵,弱弱就是欠练。 看台有人朝他招手,薛业没看清那些面孔,但凭着声音听出了傅子昂的大嗓门。 “师兄!师兄!”他跳起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那些熟悉的面孔,生动活跃,集齐在看台最前端,等着他。 严峰,傅子昂,张海亮,江川教练,罗爷爷……还有并不熟悉的罗老大。 “那些是你的,朋友?”第5跳是中文不太行。 第7跳是人品不咋地,嘟囔了一声:“快走,不要交流。” “那些是我……我家里人。”薛业带着笑声入场,用手比划着,让严峰看自己的跳远鞋和比赛编号,“对了,你们俩谁叫迪克?” 迪克?人品不咋地停住几秒,嘴巴像吃了一个热包子,变换口型却没声音。脸色从白变红,到最后耳朵都红了。 这中国学生,骂人啊。你才迪克! 第138章惊艳再现 “那个,是不是咱们十六啊?”罗季同问罗老大,强忍着坐骨疼痛。 袁云给老人家举着保温杯,泡着枸杞:“可不是嘛,我头一回上市级赛,大概也这么大。” “你?”罗季同笑起回忆,每个孩子都是他的宝,绝对记不错,“你上市级赛那年才17岁,小十还是个豆丁呢。你们再看看,咱们十六身上的是队服吧?” 身经百战成为名教练的张海亮,在师兄和师父面前也就是个豆丁:“是,是队服。” 罗季同眉间紧了紧:“怎么是这个色?太深,不好看。十六喜欢鲜艳的。” “那他也得穿学校的统一服装,不能搞特殊化,运动员身上有荣誉。”袁云生怕师父一个不满意,让他拿体育物资和校方交换意见,把队服颜色改掉,“小十,你眼睛尖,那些是不是留学生?” 张海亮闻言一看:“没错,薛业前后的都是,队里一共4个。” “留学生?”罗季同人老并不糊涂,笑着摇摇头。精英赛面向高校大学生团体,本来是给孩子一个竞争的机会,却被个别学校利用,变成争排名搏名声的手段。 但也好,交流嘛,体育面向世界,要走出国门。他当少年运动员的时候,欧美人在田径场上的优势足以拿下前10。不光是训练方法,主要是体质。 人家从小吃什么,国内一比真的不行。现在就不一样了。 “有留学的孩子也好。”罗季同朝薛业挥一挥手,“十六大了,该放出去历练。” 正式上场,薛业闭紧了嘴巴,不再和迪克说话。他排第6跳,可见7跳和8跳都比自己半决赛的分数高。前面的或许还保存了实力。 田径场东南角,1500米中长跑的决赛选手正在集结。薛业找那身相同的队服,2553,圆寸带杠。 要检录了,祝杰习惯性回身,从前薛业总在身后不远。现在他在田赛那端,虽然距离远了,可那是他的地盘。 终于,他不是队里拖后腿的中长跑体育生了,他是薛业,一名男子三级跳运动员。 杰哥回头看自己了。薛业倍感满足,比出加油的手势。西南角的背越式跳高也在入场,陶文昌的发型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等拿下金牌,让陶文昌买发蜡。 运动员致敬环节,严峰发现傅子昂的腿有点抖:“你冷啊?” “不是,我想尿尿。”傅子昂说,刚好薛业出列,朝前、朝后各招手一次。 严峰淡定地看着小师弟,冲他点了点头。他明白傅子昂的激动,还有心头的酸楚和紧张。距离上一次共同观赛,薛业也是这样朝他们笑着招手,时间一晃过去了4年多。那一年,薛业14岁半,他们都穿着体校的队服,牙白色和青草绿。 今天,薛业19岁,和他们差不多高,44码的鞋,穿首体大的队服。笑容依旧。 “一会儿记得给师弟喊加油。”严峰拍了拍傅子昂,他的肩也是抖的。 还在怪自己呢。严峰叹一口气,没有办法。 薛业的致敬时间比别人多几秒,除了杰哥,他有庞大的亲友团。罗爷爷来了,江川教练也来了,还有师兄们,来了4个,还有白洋孔玉,尽管这个师侄蠢到家了……再后一排,薛业找到一束不肯服输的呆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3 苏晓原又举着手幅来了,旁边是张钊。 张钊,把杰哥从领奖台挤下来,这个仇先记下,找机会捶飞。薛业把手摇酸,主裁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归列。 罗季同坐镇,谁敢说什么。直到这刻,同赛的学生和裁判员才知道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是罗季同的徒弟。 怪不得,后生可畏。 “你的朋友,好多。”中文不太行似乎很喜欢说汉语,见缝插针和薛业交流。 “嗯。”薛业点头,脸微微一低,闻到身上不能忽视的香水味。 令人安心的后调,稳稳接住他的躁动。杰哥。薛业再一次寻找2553的背影,已经站上了跑道,在调整起跑位置。 1分钟的轮流试跳过后,薛业听到东南角一声枪响。伴随1500米的开跑,第1跳正式踏上起跳位置。 几秒钟功夫,1跳成绩打在了屏幕上,果真是决赛局,16.80米,很高的开场分数。 “您看,这是现在最新的起跳方式。”张海亮讲解。罗季同笑而不语。 薛业却无心观分,因为杰哥的第一个半圈已经跑过来了,内道顺位第3。由于自己也有比赛,没法再用心跳测时间,只好干看着杰哥跑过去,仿佛给风加了回音。 等杰哥身影已过,薛业才发觉2跳已经完成动作,16.91米,无风。他又想鼓掌了,这也是个藏分的人啊。 “张跑跑,你快帮我看看,薛业跳完了没有。”苏晓原彻底放弃观赛,直接捂脸,巴掌脸被双手遮得严严实实。 “没呢,你别紧张。”张钊边看边抖腿,替大宝贝儿举着手幅。 3跳、4跳、5跳依次上场,最高成绩跳出16.95米。这是决赛,没有人让分,纷纷拿出看家本领。 傅子昂想打人:“师兄你看,十六是不是又看那个祝杰呢!” “嘘!你小点声……”严峰想让他闭嘴。小师弟要是因为祝杰在比赛中走神,师父饶不了他们。 “咳!小业比赛呢,你们嘀咕什么?”罗季同一直沉默着。裁判允许6跳准备,他赶紧提醒袁云:“快,你师弟要上场了,别忘了录像啊,录上,录上。” 袁云笑,老人有时像小孩:“手机早准备好了。” “手机录能清楚吗?”罗季同眯着眼看看屏幕,毕竟他年轻时候,体育录像全是摄像机,“录好一点。” 江川同样举着手机,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像送孙子第一天上幼儿园,满是不放心,又骄傲孩子长大了:“老罗你这就out了,现在都这么拍,都用微信。” 杰哥第三圈了。薛业瞄着弯道的侧影,郑重,安静,来到起跳位置。 在他两边,是起跳标志。决赛场的起跳标志。 “他干什么呢……”严峰的心噗通跳着。 他们最小的师弟,没有起跳,而是慢慢屈膝下蹲。用膝盖触碰跳板,双手撑在两腿外侧,头也慢慢低下。 他在亲助跑道。 傅子昂狠狠地揉了揉眼眶。 40米标准助跑道,决赛,薛业鼻梁点地,太想念这里了。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没想到竟然爬了回来。 几千个日日夜夜,田径场。在这里长大,摸爬滚打,在沙坑里笑过哭过,赢过输过。今天他又回来了,用薛业的名字,闯进久违的决赛。 苏晓原没忍住,还是睁开了眼:“薛业!你、你加油!” 这是薛业第三次听见苏晓原为自己加油。他从背心的领口扯出妈妈的项链,把那枚金戒指,慢慢放进了嘴里。 压在舌下,含住。薛业提一口气,抬腿起跳。 白洋站了起来。开学初的惊艳一跳重新上演。薛业起跑带风,凶悍,狂妄。牺牲稳定性换速度。 一跳单足,起跳腿落地。 二跳跨步,摆动腿落地。 三跳飞跃,空中高抬腿抬膝。 腾空。薛业看向了上方,练习跳跃技术的运动员,对天空有向往。要往高处跳,往天的方向跳,像飞鸟。 腰椎轻微的疼痛,由下至上冲击式落地。一个新的成绩,裁判员举起旗帜宣布有效录入,记分员到沙坑外侧,读取水平线的数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4 薛业则在沙坑里翻了一圈,速度太快没刹住,竟然来了个前滚翻。从头发到脚后跟仿佛糊了一层沙子。 这是沙子。他抓住那些沙,别人眼里它们又脏又硌,但这是他的第二层皮。 17.07米,超分数了。大屏幕打出成绩,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7.07米,风速0。 这不仅仅是目前的最高分,还是今年大学生男子三级跳项目的第一个17米,不是外国人,是亚洲人,就是黑头发黑眼珠的中国大学生。 “十六!”傅子昂声音劈了,“牛逼!” “哈哈哈哈……”江川差点没拿住手机,“老罗你瞧见了吧,跳得漂亮,多像你年轻时候!” 罗季同看着沙坑里的那个脏孩子,笑出了声音。 径赛跑道,祝杰刚刚冲线,虽然成绩不如去年自己的破纪录,但仍旧拿下1500米中长跑的冠军。他在直道缓冲,听见沙坑那端有人欢呼。 是薛业,他没有回头,也不用回头。这一次,他特意绕到张蓉的看台前面,隔着几米的距离,试图双手插兜。 大意了,专业的运动短裤没兜。 “喂!”他气喘吁吁,不能肯定张蓉听不听得见,“赢了!” 赢了就显摆。张蓉抱着祝墨,用口型骂了一句小王八蛋。姗姗的儿子,她们的儿子。 “阿姨,你怎么哭了啊。”祝墨用小手抹她的脸。 张蓉只是红了眼圈,一下就把泪水憋回去。“没事,阿姨被风吹的。” 欢呼声是傅子昂和严峰,两人抱在一起互相砸后背。除了薛业,还有两名留学生在轮跳跳过了17米,一个17.01,一个17.04,都不如薛业,都不如薛业! 共同参与决赛的三名中国学生冲过来拥抱薛业,晃他,提前祝贺他的夺冠。 赢了?薛业被晃了又晃,没错,赢了。 “我赢了。”他自言自语着,冲看台的亲友团比划手语,“我赢了!杰哥,我得告诉杰哥……”他拨开身边的人,朝东南角方向跑,在铅球赛区和前来找他的祝杰不期而遇。 祝杰放慢速度,薛业两步冲到面前,他伸臂,像拿一件唾手可得的宝贝,薛业整个人掉进他怀里。 一个兄弟般的拥抱,他捧着薛业的脸,抵着他的额头。 “杰哥。”薛业的声音像哭,其实是笑。 祝杰总想保持冷酷,但一见着薛业,就想笑。这个世界不喜欢自己,但薛业喜欢。 薛业在疯狂地点头,明显是想说但说不出来。一个刚结束中长跑的冲刺,一个刚从沙坑滚出来,汗黏着沙粒,战鞋的鞋底都是泥。薛业点头,祝杰也跟着点头,知道薛业想说什么,这句话,从薛业出事到现在,他一直想告诉别人。 “杰哥。”薛业还在笑,笑得呼呼的,像是嘴里漏风,“我没输。” “嗯。”祝杰揉乱他的头发,“没输。” “我没输。”薛业的语言能力开始复苏,“我没输,我没输,我要和你……照相,照冠军合影,你这次一定离我近点。” 祝杰帮他重新打理头发,如果周围没有校领导和各校学员,他要亲薛业。“照,马上就照。” 东南角和西北角已经推出颁奖台,他们却在铅球赛区一步不动。薛业止不住地咧嘴,甚至喝进不少风,马上他就要和杰哥一起拍冠军合影了,他们…… 背越式跳高那边出现异样,有哨声。一些志愿者朝那边狂跑,还有医务人员拿着担架。 “怎么了?出事了吧。”薛业好奇,脸上还有笑容的惯性。 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 背越式跳高……薛业一惊:“操,不会是陶文昌吧?” 他和祝杰相互一看,同时放弃了颁奖,朝那边飞奔。 第139章战术性晕倒 跳高台被围了一层,薛业钻进最里圈,看见陶文昌躺在担架上。 脖子上套了一个固定姿势用的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5 “出什么事了?”他慌张抓住旁边一个,“这怎么了?” 医疗小组却把他推远:“同学们让一让!让一让!别挡路!让伤员先过去!” 伤员?薛业双腿打直跳着往里瞧,陶文昌紧闭双眼,什么反应都没有。医疗组行动迅速,将人挪出场外,薛业盲从追到运动员出口,被直接拦下。 “你……”他刚要争辩,被身后的手往回拉了拉。 祝杰频频眺望看台,不住地疑惑:“跟我回去。” “杰哥,杰哥,你刚才看清楚了吗?”薛业频频回头,“横着出去的那人是陶文昌吧?” “是他。”祝杰把他往回拉,“没有裁判允许,比赛期间擅自离开赛场,你成绩不想要了?” 薛业一急什么都忘,吓得立马往回小跑。“操,差点成绩作废,可……” “先回去签分数录入。”祝杰好像并不关心,只是拉紧薛业的手,“怎么这么多沙子?” “哪个?”薛业问,脖子上被勒得一疼,“哦,你问戒指啊。我叼着跳的,然后跳猛了……没刹住,直接折过去了……” 祝杰脚下一停:“折过去了?是我理解的折跟头的意思?” 薛业从杰哥渐渐收紧的眉心,察觉异样:“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真他妈能耐。”祝杰抓紧他的腕骨,“腰疼你可别哭。” “杰哥我错了,我这不是激动嘛,我以后注意……可不能把腰伤了。”薛业嘀嘀咕咕。一入场内,他们分头行动,先签字确定成绩有效,再和颁奖组说明情况,不参加20分钟后的颁奖仪式。 罗季同已经急了一通,好端端的,十六又跟那个祝杰跑了。这刚回来,又要走。 “那混小子,又勾你往外跑?”他在看台上问。 “什么?”薛业站在底下,听不清楚。 傅子昂敞开大嗓门:“师父说,那混蛋不要脸挨千刀甩不掉的祝杰,又找你了?” 祝杰正和张蓉说话,隐隐好像有人叫他。大概是听错了。 “杰哥不混啊,杰哥刚拿完第一,金牌,冠军!”薛业高举左手指向东南角,“我得赶紧走,高中同学受伤了,刚才横着抬走那个就是!” 罗季同和江川听不清楚,问傅子昂:“你师弟张牙舞爪说什么呢?” 傅子昂赶快当传音筒:“十六说,他的同学比赛受伤了,刚才被抬走了,他要先走。” “哦,受伤了。”罗季同后知后觉朝底下挥手,“快去!快去!身上……身上有没有带钱啊!” 看台底下,薛业一溜烟已经跑没影了。江川适时地嘲笑他:“老罗啊,你看你出趟国是不是out了?现在大家都用手机付钱。” “我能不知道?”罗季同横眉一怒,“孩子刚打完比赛,身上能有手机吗?” “罗爷爷。”严峰站了出来,“十六跑了,缺席的颁奖仪式怎么办?” 罗季同百感交集,孩子的第一场决赛,高高兴兴拿到金牌,结果颁奖仪式缺席。他挺直双肩,像一棵不老松,对袁云说:“推我下去吧,我替他领。你们也别干站着,追你们师弟回来,把他带过来。不能糊里糊涂跟那小子混。” 救护车停在赛组救护中心的门前,白洋后一步赶到。“医生,我队员怎么样了?” 孔玉在后几米摇摇摆摆追着,光补觉没吃饭,跑一路低血糖。“白队你别急,昌子就摔了一下,不会有什么大事。” “就摔一下?”白洋也是背越式跳高选手,深谙项目危险系数极高,“他颈椎有旧伤,落垫有偏差,万一冲击力全落伤处,这就是大事!昌子也是有病,已经绝对优势夺冠了非要追加试跳。” 这是气话。吃苦十几年当上运动员,挑战自我极限已经成了他们的人生目标。刚好撞上了医疗小组,白洋逮住就问:“大夫,刚才送来的跳高选手怎么样了?我是他队长。” “您是队长?我们正要联系他的学校呢。放心吧,人没有大事。您要是带着他的证件,先跟我来这边,办理一下手续。”医疗小组对白洋说。 “行,我去。”白洋责无旁贷。好在昌子没有大碍,和孔玉纷纷擦一把汗 赛组救护中心只针对运动员,急救病房只有两张床,安静仿若无人。薛业和祝杰闻讯跑来,撞开急救室的门直奔病床。 “我操。”薛业傻了,屋里没有护士,就看陶文昌躺着,戴着测心跳血压的仪器。 本想冲过去摇醒,现在不敢碰了。他拽了拽杰哥:“杰哥,他这是昏迷了吧?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家属?” 通知个屁家属,昌哥用一招苦肉计吓唬小姐姐,你们一个个跑来干嘛?陶文昌闭目装昏迷,只想这俩人赶紧滚。 祝杰走近几步,先看身体指标。很正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6 再看陶文昌,没外伤。 “通知家属吧,没救了。”他当机立断,“这人没救了。” “什么?”薛业两步上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说没救就没救了,冲着病床上的脸大喊,“陶文昌!陶文昌!” 喊你妹,祝杰你大爷的,此仇与你不共戴天,下次绝不创造条件纵容你和薛业在宿舍搞流氓行为。陶文昌在心里比出无数根中指。 薛业是真的慌,怎么了这是,摔一下就没救了。他不喜欢看病床上的人没反应,甚至莽撞地晃动病人的身体:“喂!陶文昌!你他妈醒醒!” 妈的,这音量,薛业你丫上辈子和张钊一样是唢呐吧?祝杰你也不管管他,医院这么肃静的场所任他喧哗,医院你家开的啊?陶文昌强忍耳膜酷刑,仍旧不为所动。 没等来钞能力小姐姐的心疼,怎么能睁眼?不睁,坚决不睁。 “杰哥,这……这医生是放弃抢救了吧?”薛业见人不醒,就要朝紧急呼叫铃挥拳。 “别砸,砸坏了赔钱。”祝杰及时拦住薛业的手,“陶文昌,你醒不醒?” 你让我醒我就醒,面子呢?陶文昌继续闭目养神,默默数他的维族小绵羊。比赛过后总是过度劳累,好好歇着才是正经事。为你俩操心整整一个学期,还不能让我躺躺啊? 还装。祝杰轻轻拨弄薛业的头发:“再不醒,我和薛业在你旁边亲。” 亲?薛业下意识地张嘴,又马上闭上。 “醒醒醒!你俩能不能换个人祸害?”陶文昌终于坐了起来,力道之大差点扯掉检测屏幕。野逼够狠,谁知道他和薛业能干出什么事来,再不醒大概薛业就要生孩子了。 “操?”薛业的表情像看到木乃伊复活,“你……你……你不是没救了吗?” “谁说我没救?祝杰说你就信啊?”陶文昌松了松护颈扣带,这一句多余问,祝杰说薛业真信。 薛业明显是恍惚了,刚比赛完的身体呈现出自然的迟钝。“你没事啊?那你装死干嘛?” “谁装死了?我这叫战术性装晕。”陶文昌在病床盘起双腿,“祝杰你是真没良心,薛业好歹还知道替我叫个医生,我帮你带一家老小,昏迷不醒你无动于衷。” 祝杰连眉头都懒得皱:“你要真是不行了,张钊那个二逼还有心情跑5000米?” 薛业犹如醍醐灌顶,对啊,张钊是陶文昌最铁的哥们儿,受伤昏迷,他都不来看一眼,扭头准备跑决赛了。 “靠。”陶文昌拍拍发型,棋差一招。明明昨晚和钊哥坦白了计划,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还以为张钊演也能演出一分焦急。 事实证明钊哥靠不住,没脑子。 “妈的,你给我起来!”薛业要暴走了,神他妈受伤,“我和杰哥连颁奖都没参加!” 陶文昌肯定不起,俩人的扭打像是一场看谁能摁住谁的交战:“我怎么知道你突然良心发现,平时小白眼狼似的……” “我和杰哥还没照冠军合影呢!”薛业飞快抽出右手。 陶文昌又摁住,这力气,掀了滑轮病床估计只用5秒。“你俩以后那么多机会,次次拿双冠军次次拍合影,不差这一回……别闹啊,小心动了胎气。” 就在俩人争执不下高低的时候,屋里已经多出一道注视的视线,让陶文昌后背一凉。 “陶文昌。”俞雅斜倚着门框,舞台妆在医院白炽灯的考验下大放异彩,五官争艳夺目,“你不是晕了吗?” 陶文昌的胳膊一软,整个往后瘫倒:“啊,我晕了……这是,这是哪儿啊?医院?我怎么了?薛业?你怎么来了?” 祝杰用勒脖子的方式把薛业搂过来:“我们来看你装晕。” “咦?祝杰你也在啊……”陶文昌幻想将两人碎尸万段,“嘶……脖子疼。” “脖子疼?”俞雅一字一顿,“在我动手之前,有人要出去吗?” 动手?陶文昌紧张地揪起医用被单。富婆要暴打汉族小伙?好暴力,我喜欢。 “我要打小报告。”薛业忿忿不平,“陶文昌根本没事,而且他上高中的时候……” “我知道。”俞雅打断他的话,“看一场决赛都能遇见昌哥的前女友,女生缘挺好的。” “我……咳咳,我前女友?”陶文昌装作虚弱无力,实则慌得一逼。不可能吧!哪个啊?叫什么?哪个学校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果然俞雅的真名叫不能输,我只弄了个发型,她顶着舞台妆就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7 第140章圆梦 前女友?祝杰扫了陶文昌一眼:“你也有今天,恭喜啊。” “我……我比你善良多了行吗?”陶文昌半分心虚半分迷惑。自己前女友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一个来了。 也不能问俞雅。问了就是一道送命题。 前女友?薛业站在他们中间,开始走神。杰哥也有好多前女友,会不会也来看比赛? 万一真碰上前女友,自己怎么解释?处心积虑把杰哥掰弯,也是牛逼。 不知道是眉粉颜色过深还是因为别的,俞雅的眼神勾出一点杀气。“你们是在这里看着他挨打,还是先走。” 薛业挠了挠脖子:“我和杰哥选择看着他挨打,你动手吧。医生来了我帮你拦着。” “我操,你个小白眼狼,你完了,发蜡莫得了……”陶文昌作势挣扎,“女侠,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前女友的事私下解决,千万别影响民族团结,是吧?” 俞雅不多话,抬头看祝杰。 祝杰沉默几秒:“看他挨打也没意思,走吧,回去看看能不能赶上大合影。” “那……也行,赶不上就让摄影师给咱俩单独照。”薛业在心里衡量一番,看陶文昌挨揍没有合影重要,这才乖乖跟着杰哥出去。 清场完毕,俞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浓艳的妆遮不住彻夜没睡的疲惫。 “小姐姐,你是不是困了?”陶文昌求生欲强烈。 俞雅笑了一下:“不困啊,很精神。” “哦。”这一笑把陶文昌的内心笑凉,“我现在理解你的妆了,从这个眼线的走势推断,你的角色是个反派。我猜对了吗?” 俞雅又笑:“不是,再猜。” 陶文昌乖乖躺好:“猜不出来,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先来个人物剖白,高中女朋友确实不少,那时候不懂男女感情,就觉得越多越好,再加上确实是……我怎么觉得自己越解释越像个渣男呢?” 俞雅脱掉外衣,里面是话剧社的统一t恤。号码偏大,她把下摆拧成一个卷儿,利落地塞进牛仔裤的裤腰。 “但是我没劈过腿,我发誓,真的没干过没良心的事。我和祝杰有本质区别……行吧,我俩半斤八两。”陶文昌开始掂量,自己能否受得住女侠一拳。 “还有什么想说的?”俞雅继续笑。 “还有就是……我以前可能是个浪子,但现在已经返璞归真了……不对,越解释越像个渣男。”陶文昌索性不说了,这事解释不清,烂桃花都是自己招的。 以前钊哥总说你这样迟早有一天后悔,现在陶文昌顿悟,确实后悔,也挺活该。 “在我离开这个美好世界之前,能让我死得其所吗?”陶文昌笑得非常好看,就算死,也要从棺材里发出腐朽的声音,“到底是哪个啊?” 俞雅看着他的发型,特别想笑。 好端端的非要弄发蜡,还是习惯看他那头在狂风里东倒西歪的乱毛。 “她说是你高三那年的女朋友,今天陪朋友看比赛,没想到看见你了。” 陶文昌一脸懵。妈啊,高三就交了一个女朋友,可不就是她嘛。 “她和你说什么了?”陶文昌警觉。 “放心吧,没说你坏话,倒是夸你不少。”俞雅完全没想到,陶文昌在前女友口中评价很高,“说你温柔体贴,经常逃训陪她。” 陶文昌无话,也是没想到。 于是俞雅更想笑了。“还说你不抠门,舍得花钱,经常送她礼物。” “这个,这个就不用告诉我了。”陶文昌苦笑,其实两个人都有问题,怪只怪自己劣迹斑斑,提前透支了专一可信度,“等等,她跟你说这些干嘛啊?” “她说她是你前女友。”俞雅微微颔首,不以为然中又有刻意,“我说是你现女友。” 陶文昌深吸了一口气。钞能力小姐姐这么不服输的吗? 好喜欢。 “所以……你是为了气她啊?”陶文昌小心翼翼,如同置身雷区。雷还是自己亲手埋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8 俞雅不回答,异常平静。 陶文昌很少遇见情绪波澜如此微妙的女生,他看过俞雅的戏剧社活动,那爆发力,那人物冲突,那情节矛盾,淋漓尽致,收放自如。 “诶,小姐姐。”换成别人兴许打退堂鼓,可陶文昌自诩为爱情圣斗士,“看我受伤昏迷,有没有一点点着急啊?” 俞雅犹豫再三,贴近他:“有,但是你这一招是不是太没创意了?” “好用的招数都没创意。”陶文昌看到一丝曙光,“那你一开始就看出来我是装的?” “没有啊。”俞雅两手一摊,“要不是祝杰薛业,我真被你蒙了。” 陶文昌慢慢坐直,妈的,说到底还是薛业害自己功亏一篑,平时也不见他有良心。不,主要是祝杰,不,归根结底还是钊哥太二,但凡表现出一丝关心,也不至于让祝杰看出端倪。 千叮万嘱,还是get不到关键点,钊哥果然是钊哥,人中哈士奇。 “不过嘛。”俞雅话锋一转。 咦?陶文昌心底开出一朵小花,甜甜的恋爱还有戏。 “既然我说了,就会对你负起责任。”俞雅像拿到男主剧本,看着女一号无助凌乱,霸道不讲理,“只要你以后收收心,我会对你好的。要乖哦。” “我操……”陶文昌往下出溜,“所以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是吧?你别后悔,我马上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说着,陶文昌假装掏手机,其实手机根本不在身上。俞雅没来得及多想就去抢,双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 戴着脖圈的男生笑容干净,眼神明媚,确实帅,一张很招桃花的脸。 陶文昌开始飘了,脱离单身狗行列分外飒爽:“女侠,咱俩打个赌吧,你亲我一下,我觉得自己还能破纪录……我靠你真打啊,救命啊!来人啊!谋杀亲夫了……” 薛业刚回到场内就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肯定有人在骂自己。项目的颁奖仪式已经结束,显然错过合影。场上是5000米长跑决赛,张钊正在奋斗,遥遥领先还有功夫向看台招手。顺着他招手的方向,薛业看到了苏晓原。 不得不承认,张钊在个人项目的优势无法撼动,他的身体机制就是为了长跑。但仍旧改变不了迟早被捶飞的命运。薛业先跟着杰哥去找张蓉,远远认出祝墨……的蓝色蝴蝶发卡。 “昌子怎么样了?”张蓉一直在等消息,无奈两个孩子的手机都不在身上,“醒没有?要是转院我能联系上熟人。” 祝墨矮矮扒着哥哥的腿,摇摇地问:“昌子哥哥怎么了?” “他没救了。”祝杰说。 张蓉心中哐当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半身血量。祝墨更是吓住了,哇一声哭出来。 声音洪亮,引人注目。 “这个这个,你别哭。”薛业蹲下哄,“陶文昌没事,他装的。” “装的?”张蓉扬手击打祝杰后背,狠狠一掌,“小王八蛋会不会说人话?瞧你把妹妹吓的。” 祝墨还在哭着,本身就爱哭,眼泪在脸上流成了河。“昌子哥哥没救啦,我要昌子哥哥,我要昌子哥哥。” “你别哭,你别哭,他活着呢。”薛业不会哄,说来说去就这几句,笨手笨脚哄不好。 祝杰更不会哄了,但是知道怎么让她停。先抱起来,再对视,等到祝墨吸气准备大哭一声之前,轻轻捏住了妹妹的嘴。 “还哭么?”他问。 祝墨一愣,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滚。 还哭?没有薛业乖。祝杰叹气,养妹妹真难。 “你再哭,将来长不到1米5了。”他尽量放轻语气,但态度仍旧敷衍,“陶文昌没事,他骗人的。” “算了算了,你别劝了,再给妹妹吓坏。”张蓉头疼欲裂,把装着金牌的方形礼盒递给他,“拿着,又一块。不过不许骄傲啊,运动员奋斗永无止境,明年这个项目的新人上来,你的辉煌纪录不一定能保住。” “你话真多。”祝杰不耐烦。张蓉比教练更像教练,永远是一套说辞,提醒自己不能松懈,甚至用上警告的语气。 但是听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挺好。他单手打开礼盒,亮出精英赛的金牌。 “哇,这个是金子的。”祝墨停止落泪,天真的注意力被漂亮物品吸引。然而哥哥转手把盒子盖上了,递给旁边。 不给自己看,祝墨吸吸鼻子,又想哭了。但是不能哭,自己已经4岁,不能哭,否则长不过1米5了。 薛业手里一沉:“啊?” “拿着啊。”祝杰往他身上一推,松开了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9 送金牌,大概是一个运动员能给的礼物极限。这是他们的辛苦血汗,日夜拼搏,再加上强大的心理应变能力。所有条件都要满足,最后是运气。都在一块金牌里,虽然它不是纯金,但对运动员来说这就是百分百的含金量。 “给我……给我的啊?”薛业捧着它,回忆杀回两年前。自己偷偷拿杰哥的市级赛单人项目金牌拍照被骂惨。 高中三年,如果说薛业最怕什么,大概就是怕杰哥把金牌送人。交女朋友,忍了,要是金牌也送了,薛业相信自己肯定会在女生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拦截,恬不知耻地抢回来。 这是他唯一的私心。是自己陪着杰哥训练,陪他受累受伤受苦,陪杰哥不断挑战身体极限,无数次累成爬不起来的狗,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摸杰哥的金牌。 但是他从不敢说,也没摸过。 这点心思祝杰何尝不知道,每次拿回奖牌,薛业就像闻着腥味的猫。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满脸欲言又止。 无数次假装不经意地提醒,杰哥,这可是你的劳动果实,千万别送人。其实就是他自己想要。 “替我收好,丢了揍死你。”祝杰现在送给他,圆了他这个梦。 除了薛业,没有人更有资格碰自己的东西。 薛业小心翼翼地捧着,操,杰哥的金牌给自己了,可以和陶文昌吹一百年。“谢谢杰哥,我一定……” “十六!”傅子昂从很老远冲刺,带着严峰,一副我们是家人其余人等靠边站的表情,“罗爷爷说让你跟我们回去一趟,那个谁,你也跟着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原来攻略小姐姐要用激将法,记下来! 傅子昂严峰:深度审核那个谁! 第141章傻傻两个人 严峰追上几步,制止傅子昂大声喧哗。“这是公共场所,不是队里,你乱叫什么?” “我没乱叫。”傅子昂高昂着头,“十六,走了!” 薛业躲在杰哥背后,差不多的身高体型什么也遮不住。“我不走,我跟杰哥挺好的,能不能不去啊?” 笑话,傅子昂就比自己大两岁,要是张海亮来,薛业兴许会怕,这两个师兄根本没在怕的。 “他给你吃蒙汗药了吧?”傅子昂怒目以对,“那个谁,你赶紧让开,我师弟要跟我们走。” 祝杰不挪动:“没想挡着。我说过,薛业往后归我管。” “你!”傅子昂气得嘬牙床子。这什么无赖人品,师弟你睁开眼看看。 “我来吧。”严峰倒是不急。这事的根源不在祝杰,只在师弟身上。别看薛业装得多怕似的,他根本不怕,自己和傅子昂加起来也压不住他。 薛业怕棒打鸳鸯:“师兄你听我说,杰哥对我真挺好的,我俩不分。” “我没说你俩分啊。”严峰哭笑不得,“但是……你好歹要把罗爷爷说通吧,他看着咱们长大,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生到处瞎跑,老人怎么能放心?” 这话张蓉就不爱听了。“等等,我们小杰怎么就成了来路不明?” “咳。”祝杰很刻意地咳了一声,“祝杰。” 严峰一看,呦,这里还有一位长辈。“您好,我们是薛业的师兄,我们师父叫他回去一趟。您是?” “我是祝杰的篮球教练。”张蓉双手插兜气势不输。不过人家师父找上门了,小杰确实应该有个态度。 “把墨墨给我吧。”她将祝墨接过来,语重心长。这番话本该是小杰爸妈和他说,但姗姗说不了了,祝振海更不可能,竟然阴差阳错落在了自己肩上。 命运真有意思。 “小杰,你喜欢薛业,就该有个明确的态度。有时候长辈考虑得多,但也是为你们好。你现在带着薛业,跟他们走,态度好一点,脾气收起来。虽然你们在一起不用通过谁的同意,但那是薛业的恩师,教练,他们不同意,薛业心里也不好受,你不能让他为难。” “我又没说不去。”祝杰眉峰一扬,脾气是收不回来了,他看着傅子昂,“走吧,还有,我叫祝杰。” 薛业见杰哥动了,自己才动。 办完手续再回酒店刚好是晚饭时间。袁云在2层中餐厅订下包间,推着罗老的轮椅,摆下了排场。 “老罗,你非要和孩子过不去是吧?”在这件事上江川有分歧,“孩子高兴就好,又刚拿下冠军,你这不是给孩子泼冷水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0 “哼!”罗季同坐镇主位,“上回没好好问明白,让那小子钻了空子,现在十六的赛程已经结束了,我不得好好问问啊!” 袁云只点菜,他是罗门第一个徒弟,跟师父时间最久。罗老发脾气,劝不动。 江川看着小视频回放,掩饰不住喜悦和骄傲。“看咱们十六的姿势,教出这样一个孩子多难啊。你看他这小样儿,还翻个跟头。呦,可别伤着腰了。” “去去去,你从小就惯着他们。”罗季同不苟言笑。江川在他看来纯属心软,好苗子放他手里,最后全变成娇包。 “十六也是胡闹,喜欢男的!”罗季同铿锵有力,江川明显和他不是一个阵营,转头和袁云说,“一会儿看我怎么训他!” 袁云象征性地嗯了一声。 “罗爷爷,我来了。”薛业换好衣服,拉着杰哥的手进屋。 “来了啊。”罗季同的雷霆之怒秒散,刚和袁云江川发的牢骚仿若空气,“坐,累没累着?” 张海亮笑而不语,师父对小师弟充其量就是背地里骂一骂,说一套做一套。 薛业规规矩矩地坐着,洗干净的刘海偏向一边,露出半个额头。“不累,就是……饿了,赛前没吃什么东西。” “快,给你师弟叫几个菜,叫大菜。”罗季同用菜单指示袁云,“多叫几个,小峰和子昂也饿了,他们这个年纪饭量大,几碗饭不够吃。” 桌上仅有几盘餐前小菜,薛业紧张不敢动筷,悄悄把菜单往旁边推。“杰哥你吃什么啊?” “什么都行。”祝杰又穿回一身全黑,等着发落。 傅子昂和严峰已经落座,气氛瞬间紧绷又尴尬。薛业抿抿嘴,把小菜的碟子推到杰哥手边。 “杰哥你吃,你练中长跑的,比我饿。”说完他眨巴着眼睛,来回看了一圈。 就算挨骂,也得让杰哥吃饱。 傅子昂就不喜欢看师弟这个劲儿,从小薛业耀武扬威是出了名的,在祝杰面前做小伏低,指不定私下挨多少欺负。“那个谁,上回没来得及审核你,现在我代表师父、教练、师兄团,正式问你几个问题!” 祝杰看了看罗季同:“问。” “身高体重,家庭住址。”傅子昂成心找茬。 祝杰也看不惯傅子昂,艰难地忍着。“身高1米87,体重你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傅子昂想朝他扔筷子,被严峰踩了一脚。 薛业忍不住了。“师兄,你们别难为杰哥,我俩之间的事是我先主动,你们别拆我俩好不好?” “你住口。”罗季同倒要看看这个杰哥有什么本事,“让他说。” 张海亮替祝杰捏一把汗,他可见识过这小子的语言能力,基本等于没能力。 祝杰沉默着,却与薛业坐得很近。 他慢慢开口:“我和薛业,是在高中军训的时候认识的。他睡我下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打架。” 薛业肩膀一颤,妈啊,罗爷爷不骂死自己。 “他喜欢和别人动手,我知道,他血型特殊,我也知道。往后只要我看得住,薛业不会再有打架的机会,除非……”祝杰一顿,“除非我看不住。” “咳……”薛业抽了张纸巾,默默擦汗。 “不爱吃深色的蔬菜,不爱吃动物内脏,不爱吃水果,学校饭堂里大部分菜他都不爱吃,我可以逼他吃。生活方面的事,你们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的,你们不一定知道。我尽量管好他。”祝杰别开脸,又添一句,“我说到做到。” 傅子昂不信。“你说到做到?你才多大,就能管我师弟了?” 祝杰语调笃定:“从我认识薛业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管了,管到现在,每一天。” “我发誓杰哥说的都是真的。”薛业小心帮衬,“而且……我,我也挺好管的。” 一桌人,除了薛业本人,每个都不同程度地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们不同意,因为我也是个男的。”祝杰想不出办法应对,能说的就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男的,没人和我解释过,就这么喜欢了。我就要薛业。” 罗季同刚要说话,手抬起来了。 “罗爷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男的。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我不是因为……因为没法找女朋友才喜欢他,我是天生喜欢男生。”薛业被杰哥那句我就要薛业震撼了,全身肌肉开始软化。 杰哥好会说,不愧是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1 罗季同又要再说,薛业又开口了。“爸妈走了之后,只有杰哥陪我。他现在也回不去家,我俩都是没爸没妈的……就,相依为命那样,求求你们了,别拆我俩好不好?” 罗季同低了一下头,叫没爸没妈四个字狠狠戳了一下心窝子。 这时开始上菜,江川不管那么多了,他心疼孩子。“行了,先不说这些,吃,吃饱再说。那个……祝杰啊,动筷子。” 祝杰不动,看着罗季同。他不动,薛业也不动,两人齐齐看着罗季同,一起等待发落。 罗季同咬了咬牙:“看什么看,让你动筷子还摆谱?看我干什么?闹得我一个老头子成恶人了。” “行啦,先吃,师父让你们吃就吃。”张海亮朝他们打眼色,师父松口还不赶快见好就收,这俩人是真没有眼力见。 大人物同意了,傅子昂也蹦跶不起来,但还是要警告:“我告诉你祝杰,虽然我师父同意你俩好,但你的个人行为仍旧在审核范围之内,我随时盯着你。” “师父你同意了啊?”薛业打了个哆嗦。 “唉……”罗季同这一口气叹得长啊,走一步看一步吧,“祝杰,拿筷子自己吃,还等着我们十六给你夹啊?” 苦尽甘来,祝杰这才拿起筷子,算是和罗家人初步讲和,吃了第一顿饭。 饭后张海亮把薛业叫住:“给你,颁奖仪式没参加,奖牌我们替你领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新的开始,好好奋斗。” “谢谢师兄。”薛业打开观赏,和杰哥的金牌印花不同,田赛项目冠军,“等等!师兄你帮我和杰哥拍张合影吧,我俩没赶上冠军拍合照。” 想到这个,薛业的拳头开始发痒,都赖陶文昌,明天把他捶飞。 “来,你们站这里拍行吗?”张海亮调整好手机。屏幕里的男生是自己最小的师弟,和他喜欢的人。但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生,差不多身高,是个运动员。 但除了性别相同,小师弟和恋爱中的男孩子没什么两样,他的表情是笑着的,身体舒展。他们在镜头前换着戴金牌,并肩站立,如果仔细看,其实都有些紧张。 “师兄,我……我这么站着行吗?”薛业搓着脸,仿佛不会笑了,“杰哥,我是笑着好看还是不笑啊?” 祝杰认真替他参谋:“都行。” 都好看,好看死了。 “那我还是笑吧,我不笑像生气。”薛业往旁边靠了靠,嫌不够近,又靠了靠。上次拍合影是全班毕业,追星成功还是紧张。 祝杰轻轻搭上他的腰,带进怀抱。“拍完照还想做什么?” 薛业傻笑着,突发奇想:“我想……回一中看看,今年的高考已经结束了,我想回去……随便看看。” 今年的高考结束了,时间真快。祝杰点了点头,往前指了一下:“看镜头,拍好看点。” “准备好啊……一二三,茄子!”张海亮按下拍摄,这一刻的笑容被定格。傻笑的两个人笑得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杰崽:糊里糊涂就通过审核了,不愧是我。 业崽:杰哥的口才真好,不愧是他。 傅子昂:我不同意! 第142章sky掉马 两天之后,精英赛正式落下帷幕。闭幕式于上午举行,下午,薛业随队返校,校园比往常空荡不少。 快要放暑假了。 “来来来,让你看看昌哥的情侣照。”体院男生把热闹带回宿舍,陶文昌拿着手机到处显摆,“看,羡慕吧?” 薛业摇摇头:“不羡慕,我和杰哥也有情侣照。要不是你丫装晕我们还有领奖照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装晕,拉不到小姐姐的手。”陶文昌十分高调,终于轮到自己发狗粮了。 孔玉打完开水进屋,整个人阴沉沉的。 “来来来,让你看看昌哥的情侣照。”陶文昌又去揽孔玉,“怎么苦着脸啊,让白队罚了吧。” “嗯。”孔玉点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2 “罚你都是轻的,我要是白队就打你一顿。”陶文昌不可怜他,敢动吃药的心思,挨打活该,“怎么罚你了?” 孔玉装作不在意:“训练量加倍,每天清理室内馆。” “弱弱就是欠练。”薛业的总结相当硬核,也最为直接。要成绩没有第二条路,练,往死里练。 孔玉咳了几声,脸色变了又变。 “不服吧?”薛业往他面前一站,拿出小师叔的架势,“师兄说,你在学校归我管,你不服可以直说。” 陶文昌往后退,不想掺和这场师叔师侄的内斗。反正这俩人的脑子……也斗不起来。 孔玉很少直面薛业的挑战,但这一回,他接下战书。“薛业。” “你说。”薛业等着。 “我犯错是自己蠢,认罚我服,但是我永远不会服你。”孔玉也有属于运动员的坚韧,尽管傲慢,“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赢你。就算再努力10年、20年,我也要赢你这个小师叔。” 这个样子,才是薛业眼里的罗家人。“我等着,等你超过我那天,超不过去你永远是小字辈。” “一言为定。”孔玉伸出右手。 薛业和他击掌:“一言为定。” 这结果再好不过,陶文昌一手揽住一个:“你俩没矛盾了吧?我给你们看看我的情侣照……” “陶文昌。”薛业把他的手拍下去,“我发蜡呢?” “发蜡?发什么蜡?运动员不搞幺蛾子。”陶文昌装傻,不给他占便宜的机会。 不一会儿,陶文昌和孔玉去饭堂吃饭,继续显摆他的恋情。薛业在宿舍等杰哥,等到有点犯困,干脆拉开抽屉缝小沙包。 还欠着一百多个啊,这要缝到什么时候。薛业摘掉戒指戴顶针,穿针引线,突然想到好久没有开直播了。 再打开直播房间,薛业对这一切感到陌生。果然自己还是适应身体操练,和屏幕对话如坐针毡。 但sky没有让他失望,只用半分钟闯入直播间,至尊会员特效炸满屏幕。 “好久不见。”薛业挠挠头发,“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sky: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薛业疯狂搜刮话题,“我……我刚打完一场比赛,拿了金牌。你最近怎么样?” [sky:开心。] 薛业笑容拘谨:“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我也开心,我男朋友也拿金牌了,他是中长跑运动员,我们还拍合影了,在手机里,所以……没法给你看。” 说到这,薛业理解陶文昌到处显摆的心情了。 “这是他送我的戒指,你看过吧?”不能显摆照片,薛业伸手亮戒指,只见中指上套着一枚大顶针,“不是这个,我给他缝沙包呢……这个,纯金的,情侣对戒。” 屏幕里,薛业举着一枚金圈,享受这份秀恩爱的快乐。 [sky: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薛业把戒指戴好,试探问,“前阵子比赛,一直顾不上直播。不怕你笑话,刚开始做这一行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sky:不用谢。] “要谢要谢,否则我不踏实。”薛业鼓足勇气,“你在北京吗?要是在,我请你吃顿饭吧。下学期我正式转到体院,每天训练可能就没时间直播了。或者……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请你吃饭,他性格挺好的,不介意。” [sky:是么?] 薛业边缝沙包边点头:“是,杰哥性格坠好。这周六你要是有时间……我找你?” 屏幕久久没有反馈。 [sky:大学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 操,真要见网友了。薛业赶快报地址:“东门啊,别走错了,你中午来,我请你吃饭。” sky回复一个好字,迅速下线。薛业脸色微红,站起来溜达。不善交友,这是里程碑式的一大步。 祝杰推门而入,对薛业过于兴奋的反应很不满意。“溜达什么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3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一步跳过去,活脱一只小跳蛛,“这个先……保密。” “保密?”祝杰从不满意上升到不爽,捏着薛业的脸拧一把。还敢保密,能耐。 “疼疼疼,杰哥轻点。”薛业吃痛,这可是练过拳的手,和没练过的真不一样,“杰哥?杰哥?” 祝杰松开手指:“说。” “体育办那边怎么说?”薛业问,他的手伸进杰哥的t恤,以天热为由,扒掉上衣。 这种身材就该裸着啊,用孙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秀身材。 祝杰对无端被扒有点无奈,但仍旧保持冷酷。“期末考试之后可以申请,需要你完成大一课程,进入大二之前,教务处在每学年的第二学期最后两周统一办理。这次比赛你有冠军奖金,还有特殊贡献奖。” “真的啊?”薛业像劫后余生。转系应该不难,一来自己是高招体育特长生,二来通过了校队选拔。下学年正式回归正轨,踏踏实实当运动员。 “不过你的腰还是多注意。”祝杰伸手一摸,“护腰呢?” 薛业理直气壮的。“热,宿舍里热,懒得戴了……杰哥,下学年我又是体育生了,你别想甩了我,你练多久,我就陪你练多久,练到自己不行那天再退役。” “甩你?”祝杰捏住薛业的喉结,使劲掐了一掐,“傻逼。” “嘶……”薛业疼得倒吸凉气,傻逼也认了。 周六中午,薛业空着肚子,拉杰哥在东校门傻等。可是从正午等到下午两点,晒足了日光浴,仍旧没有女生来认他。 “不对吧……”薛业心里咚咚打鼓。被放鸽子了? 祝杰坐在花坛边上,矿泉水喝完两瓶。体育生倒是不怕晒,每年夏训完毕,肤色都要黑几个度。薛业不说等谁,他也不问,静静观察薛业的各种反应,很有意思。 “杰哥,你饿不饿?”薛业饿了。 “还行。”祝杰忍着。 “那……那咱们吃饭去吧,不等了。”薛业幡然醒悟,估计sky是不会来了。 “不急,我问你。”祝杰长腿一收困住薛业,“等谁呢?” 薛业出了汗,两人的皮肤一沾就黏上。“等……等那个直播里给我打钱的女生,我想请她吃顿饭,约中午在东校门见。看来人家是不想见我。” “敢约女生了。”祝杰拧开第三瓶矿泉水,“能耐。” “不是能耐,我就想还这份人情。”薛业打算再试一把,“我开app问问她,杰哥你再等等啊,要是她再不来咱们就吃饭去。” 说干就干。薛业打开app,迅速登录,sky的上线速度永远令他震惊。 他把手机举高,摇着手打招呼:“你……你到了吗?我和我男朋友等半天了,这个……这个就是我男朋友,帅吧?”薛业调整角度,让两个人都入镜,“杰哥你别看手机了,抬头。” 祝杰缓缓抬起脸,第一次通过直播软件看到自己的样子。原来薛业每次直播都这样操作。 “你……你还在吗?”sky不回复,薛业顿时没辙了,“杰哥,我觉得咱们两个男生可能把女生吓跑了,她都不回话。” “薛业你丫是傻逼吧?”祝杰把自己的手机转过来,亲手搭筋。 “啊?我又怎么了?”薛业被杰哥的手机屏幕震了一下,恍惚中还以为杰哥拿着自己的手机。 同样的画面,只有自己。但是操作边框不同,杰哥那边好像是……薛业曾经做过一阵主播,认识这个。 杰哥那边是用户端。 id是……sky! “等等,怎么回事?”他同时举起两部手机反复对比,忽然间反应过来。 操,杰哥就是sky,神他妈女生,是杰哥给自己打的钱。那自己碎碎唠叨的秘密岂不是早被杰哥知道了? “不说点什么?”祝杰踢他一下,“不是约我吃饭么?” “是……你……你啊。”薛业无地自容,脸完全丢尽,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杰哥听光。薛舔舔你不用活了。 祝杰等着他往下说,可薛业迟迟不动,转身都不敢。“说啊,直播时候你还挺能说的,现在不敢了?” 薛业冷汗下来:“没有,我不能说,我瞎掰的。” “瞎掰?”祝杰一条条列数,“高三偷我的短袖校服穿,一穿穿一年,是你干的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4 “嗯。”薛业捏着两部手机不敢抬头。人赃俱获,就地正法。 “偷偷含着我的外套睡觉,没冤枉你吧?” 薛业飞快一瞄,做贼心虚:“没冤枉。” “用我生日当密码,挺好记是吧?” “啊……”薛业被羞耻心反复碾压,恨不得缩成一只鹌鹑大小。 “做直播还要嚼衣领,我衣服好吃么?” 躁动在沉默中一触即发,薛业猛抬头试图反驳,又低下去。“嗯,都是我干的,杰哥我错了,我不该弄上口水。” 还有一条祝杰最不能容:“背着我找校篮队道歉,就这么希望被我打死?” 薛业喉咙一紧,凝神屏气,最后缓缓松弛下来:“别打,杰哥你别打我,打坏了还得花钱看病。” 嗯,认错态度不错,服软了。祝杰不再问,从凝视的角度,一遍又一遍地看薛业舔嘴唇。 薛业尴尬地拿着手机,杰哥在看自己,他知道。闹半天sky就是杰哥,除了杰哥,只有杰哥,根本没有别人。 “说话。”祝杰看着他汗如雨下,汗水发亮。 “哦。”薛业讪讪一笑,“杰哥你真好,我……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开直播了?” 这下轮到祝杰不说话。 可不能让薛业知道自己偷偷关注他微博。半晌他拉起薛业,收好两部手机:“走吧。” “走?去哪儿?”薛业乖乖跟着。 “吃饭,你不是请我么?”祝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告诉司机和区一中的地址,“叶师傅炒面,请得起吧?” 薛业懵懵的:“请,请得起,杰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开直播的?” 祝杰不回答,转手就捏住他的嘴,像捏祝墨。 一路上薛业还是懵的,惊天霹雳把他劈了一样。可杰哥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直播号的呢?想不明白。 思来想去,大概是缘分。 就在两人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目的地到达。薛业下了车,眼前的一切无比熟悉。他又回到一中,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叶师傅炒面馆还是那个味道。一中是朝阳区出名的体育试点校,体育生下练经常来打牙祭,饮料箱常备红牛。 一人一盘加量的蒜香扁豆焖面,坐在老地方,犄角里的两张小马扎上,薛业暴风吸入吃了个痛快。最后付钱,还是一年前的价格,什么都没变。 离开面馆之前,祝杰很自然地拿走两块免费口香糖,递给了身后。 再往前走就是一中。他在校门口停下,一年前,高考结束的那天,薛业就站在这个地方等自己。苏晓原说,薛业等到很晚。 “呦!你俩怎么回来了?”传达室大爷正在码自行车,笑着打开铁门,“回母校看教练吧?” 祝杰点头:“张叔好。” 薛业也跟着叫人:“张叔好。” “好,好着呢,你小子还跟着祝杰?”张叔是一中的扫地僧,从建校就守着铁门。这俩孩子天天蹲在传达室里分早点,一蹲就蹲了三年。 “我给杰哥拎包,当然跟着他。”薛业把拎包看得无比神圣,“我们回来溜达溜达。” “溜达去吧,高一高二的孩子正训练呢,你们教练也在。”张叔说,笑容带出看透一切的释怀。去年薛业考完英语不肯走,一等等到大晚上。看样子他是等到了,不然祝杰不可能一起回来。 这小子,也算有本事。 第143章完结章薛业,他的。 和区一中的操场很破旧,橡胶跑道边缘已经被晒翻。白线被体育生的足迹磨掉,每年重新刷一遍漆,到了第二年仍旧斑驳模糊。 是这帮热爱体育的孩子用超出常人的训练量弄坏的。体育特长生就是这样,不练就不练,练起来榨干汗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5 现在操场上也有学生。高三已经考完,是准高三和高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最冷最热的节气,却是体育特长生操练的必修课。 “杰哥,一中到底什么时候翻修操场啊?”薛业踢了一脚翻开的橡胶地,“咱们高一入学那年学校就说修,高二那年又说修,高三那年还说。现在咱们大一都读完了,操场一点没变。” 祝杰把他拉回来,再踢,那块橡胶皮马上要掉了。“咱们高中是体育试点校,修不起。” “学校怎么修不起啊?”薛业往后一指,刚好看到张叔给铁门上油,“还有那扇门,早就生锈了,每次开都嘎吱嘎吱,也不修。” “这么多体特,大修操场最少几个月,怎么训练?”祝杰说的修不起是时间上修不起,顺着薛业的手,再次回顾传达室。 简陋,小,大概就是张叔工作多年的环境。但挤在里面吃早点,是祝杰每天最期待的事。 尽管吃完要撑死了。 “我问你。”祝杰一直不敢问,“去年……你等到几点?” “啊?”薛业没听清,声音太小了。 “等我到几点?”祝杰又问一次。再听不清,他没勇气问了。 薛业摆摆手:“没几点,张钊他们还带我吃了一顿饭。后来在传达室陪着张叔看电视,看到……看到……我也忘了看到几点。” 祝杰低着头听,换成他去踢那块橡胶皮。从橡胶皮的破损程度到暴晒褪色,再到凹凸不平的烟灰地,最后注意力集中在薛业的帆布鞋带上。 系了死扣,很大的一个死扣。不能再摔了,真的不能再摔了。 缓过几十秒,他抬头冲薛业一笑:“走吧,进教学楼里看看。” “嗯。”薛业在后面跟,时光又倒流,和高中时代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进了教学楼。准高三还没开始补课,每间教室都是空的,楼道虽然安静但处处喧闹,声音藏在蓝绿色墙围上的无数鞋印、篮球印里。 一楼,路过体育器材室和水房。 “器材室还是这么破。”祝杰先闻到垫子味。无数军绿色的折叠棉垫堆成了山,很重的灰尘味。他随便一翻,扯出一块四角破烂的软垫,扔在地上摊开。 薛业也不问,自己躺上去,膝盖并拢等着杰哥压脚背。 “你仰卧起坐不合格。”祝杰捏住他的脚踝。 “不赖我……”薛业腹部发力,刚要提臀被狠狠一摁,“杰哥你又压我。” “你屁股老颠,不压你压谁?做30个再起来。”祝杰像个教练。 薛业的仰卧起坐一直是队里最不标准的那个,隔三差五浑水摸鱼。被春哥罚一般都是100整起步。 “哦。1……2……3……”薛业自己报数,一次次直立上身。以前挨罚就盼着杰哥压脚,因为杰哥会放水,能少做20个。换成别人就惨了。 薛业的脸一次次靠近,祝杰却想起高二暑假那年,大腿后侧肌纤维断裂,就是在这间器材室里做复健。 临近高三受伤,是任何一个体育生最怕的噩梦。那时候自己脾气不好,天天把薛业当出气筒用。 “28……29……30!”薛业多一个都不想做,“杰哥我不做了,咱俩上楼吧,不想在器材室憋着。” 祝杰搀他起来:“现在又不想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欢这屋?” “我以前喜欢是这屋人少,我能给你揉腿。”薛业提提裤子,“不喜欢是……是这屋能看见水房。不看,生气。” “脾气还挺大。”祝杰带着他往二层走,他也不喜欢水房。 每个高中的水房可能都是早恋学生的聚集圣地,每个前女友都约他去水房。薛业不高兴,他也不高兴。 “你跟那谁、那谁和那谁谁,不就在水房里亲的。”薛业专门补刀,“亲得非常激烈。” “你能不提了么?”祝杰伸腿绊他。 薛业灵敏一跳躲开:“我吃醋,提一句也不行……杰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是不会告诉你怎么找到你的直播间的。”祝杰先把话题堵死。 “不是。”薛业已经相信自己和杰哥的网络一线牵全靠那份缘了,“杰哥,你初吻跟谁啊……” 祝杰不开口,继续往楼上走。初吻,就是高一国庆小长假集训的时候,和薛业的那个钾水味的亲嘴。 杰哥不说,薛业也不问了。往上走是他们的旧教室,高三分班之前他和杰哥在5班。是按照中考成绩排的班级。教室没有上锁,他来到后门,在白墙上找到一个小字。 自己用圆规刻的,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6 “毁坏公物。”祝杰摸了摸那字的凹陷,很深,可想而知薛业用多少力气。 薛业倍感遗憾:“我看别人都这么弄,刻几个字留念。应该在杰旁边画个桃心。” “幼稚。”祝杰拉着他继续往上爬,一直找到高三9班,最靠里的教室。 高三那年分班,学校把成绩靠后的体育生分在一起,单独划出了第9个班。薛业瞒着所有人考低分,跟着自己进了这个平均分奇低的9班。 机缘巧合,他们和陶文昌、张钊、苏晓原这些人分在了一起。分班名单公布那天,祝杰只顾得担心一件事,就是薛业会不会和张钊打起来。 好在薛业很乖,比祝墨还乖。 “9班的教室就是比其他班小。”薛业抱怨。 “1班教室最大,你不去,非陪我。”祝杰单手插兜,等薛业主动上钩。 果真薛业着急了。“我必须跟你一个班啊,我还得拎包呢。再说9班有张钊,必要时刻我能把丫捶飞。” “你省省吧。”祝杰可不敢让他捶遍九州,“过来。” 薛业支着两张课桌跳过去。 “张嘴。”祝杰突然摁住他,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 薛业睁大了眼睛,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凶猛亲吻。在9班教室里,监控摄像头的底下,后黑板的前方。 不管那么多了,他闭上眼热情地回应。曾经或许期望过,想象过,杰哥接吻时是怎么样的力度。 梦想成真。就是在这间教室里,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拎起来罚站。因为和张钊分在同班,杰哥怕自己打架,每天都要背诵那几句话。 人前装怂,遇事避险,绝不动手。 “想什么呢?”祝杰发现薛业走神。 打啵儿都敢走神了。 薛业张着嘴,舌头在齿间若隐若现,慢慢变成喜上眉梢。“杰哥我想起那句话了!人前装怂,遇事避险,绝不动手,真要动手记得抡家伙。” “你现在才想起来?”祝杰被薛业的脑回路惊着了。 “啊,一直没顾得上想,杰哥我这回真的记牢了,真的,往后不用罚站也能背出来。”薛业不停默念,对,就是这句,杰哥一直强调真要动手的话有什么抡什么,不能赤手空拳。 “真该写张纸条贴你脑门上。”祝杰眉头微微皱起。从高一,背到高三,一进大学忘个干净,快暑假才想起来,这事只能是薛业干出来的。 “我以后每天早上背一遍,绝对不会忘。”薛业信誓旦旦,拿粉笔头在后黑板上写了祝杰的名字。 祝杰,名字真帅。 “别写了,走吧。”祝杰拉着他,瞬间记起薛业很喜欢写自己名字。以前还在高中校服上写过杰字,小女孩儿似的。 他说,杰哥你这个杰字起的真好。 名字很好么?祝杰不确定。祝杰,这是范姗姗起的,不知道会不会也有张蓉的主意。但薛业觉得好,他相信这个字是有好运。 教学楼对面是实验楼,中间隔着操场。薛业停在领操台前方不肯走了。 “杰哥我不想去实验楼。”他话里话外都是酸意,“以前你和那谁、那谁和那谁谁,就在实验楼约会,我不去。” “我还不想去呢。”祝杰几乎藏不住这个秘密了,生物试验室里从来没有过约会。但是实验楼里有他另一个噩梦,那部出过事故的旧电梯。 一中电梯很破,速度慢,实验楼总共才三层,根本没有学生乘坐电梯上下。结果苏晓原好死不死地带着薛业用电梯,黑暗中困了几个小时。 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在训练,满操场找薛业,气得快疯。薛业爱逃练,但是从来不跑远,那天是自己第一次找不到他。 然后就和张钊干了一架。 不远处,沙坑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薛业的注意力。 “过去看看?”祝杰猜他想去。 还没走近先看到沙坑边缘的一条红线,那是曾经一中高中部男生三级跳的记录保持者,一个叫姚远的男生留下的成绩。还有一句玩笑话,能跳过姚远的都是挂逼。 薛业就是这个挂逼。 沙坑旁边有一队体育生,嬉笑打闹着,反正没在正经训练。从他们的轻松程度上判断,肯定是高一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7 高二可没这么轻松,马上面临高三,时间一晃就到体考。 “沙坑用完了吗?”薛业问他们。 “用完了啊。”那帮学生果真是高一,要是高二的,就算不认识薛业也肯定认识祝杰,“你要用啊?” 薛业点头:“用一下。” “你会跳啊?”那帮孩子好奇地围上来。 “我他妈就是一中毕业的,把跑道让出来。”薛业一招手,那帮男生立马让开助跑道。紧接着他像一只腾空的飞鸟,从起跑位置朝沙坑飞跃。 轻轻松松超越姚远。 “我操!牛逼!”周围顿时炸开欢呼声,高一学弟全围了上来,“学长牛逼,教教我们吧!” “对,教教吧,你刚才起跳是怎么抬的腿啊?” “学长你叫什么啊?体育生高考难吗?给我们讲讲。” 祝杰眼里只剩下薛业一个人,这才是配得上薛业的赞美。“他叫薛业。” “杰哥,我给他们指导一下,你等我一会儿。”薛业被捧上天有点飘飘然,“你们一个个站好,先箭步交换抬腿跳,我看看基本功。” 还真教上瘾了。祝杰放松下来,自己回到领操台,找个没有运动包的地方坐下等他。 “我还当看错了呢,小兔崽子!” 春哥的声音。祝杰应激反应顿时起立。 来人正是一中田径队总教练,因为名字里带一个春字,学生叫他春哥。“你他妈的是不是又蹿个头儿了?比去年高。” “好像蹿了1厘米。”祝杰在春哥手底下训练6年,对春哥还是服的。 不敢不服,春哥作风迅猛凶狠,全学校只有这一个人,敢在自己和张钊干架的时候把两人分开。 6年下来,没少挨骂也没少挨打。 春哥笑了笑:“长高好啊,现在的运动员都高,有优势!怎么想起来回来了?” “显摆成绩,今年赢两场,一场精英赛。”祝杰指了指沙坑,“和……和……和那谁回来溜达溜达。” 春哥再一看,笑得更明显了。“我就猜这小子跟你一起回来的,你们俩……兔崽子一个个的。怎么,想通了?” “啊?”祝杰没懂,“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我是你俩教练,你俩那点小打小闹跟过家家似的。”春哥语气调侃,“过来人看你们啊,就像看白开水,不愿意说罢了。张钊退队又重新回来练长跑,因为谁啊?那苏晓原天天往他位置上放糖,放红牛,我眼瞎啊?你也是,喜欢人家就老老实实的。” 祝杰和春哥对视一眼:“我没喜欢他。高中时候没喜欢。” “嘿,行,随你怎么说吧。”春哥只是笑他。 “我高中……算了,不说了。”祝杰在教练面前心虚,“薛业他……他跟我练跑步不行,其实他是体校练三级跳出来的,今年第一个17米。” 这消息,春哥已经知道了,但仍旧震惊。“当初我就说他肯定是跳远的料,但没想到他这么棒。诶,你干嘛去!” “去你办公室拿东西。”祝杰说。 “别弄乱了啊,给我收拾收拾!”春哥把办公室钥匙扔给他。这些孩子,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薛业正教得火热,突然闻到了油漆味。回头是杰哥,拎着一小桶红油漆。 “杰哥你干嘛啊?”薛业问。 祝杰把他拉开,众目睽睽之下用平头刷和红油漆,在薛业留下的明显超过姚远成绩的脚印水平方向,画出一条属于他的成绩。 一道鲜红的油漆线,把薛业的成绩留在了和区一中的操场上。 还要留下薛业的名字。祝杰一笔一划描绘着,体验到写对方名字的快乐。 “写的还行吧?”大功告成,祝杰退远一步。现在沙坑旁边有两条线,一条用来超越,一条用来歌颂。 薛业说不出话,太意外了,没想到杰哥用这种方式,填补了高中三年自己不敢跳远的空白。“谢……谢谢杰哥。” “别教了,让他们慢慢练。”祝杰看他眯眼睛了,肯定困了。他拉住他的手,把薛业从面面相觑的学弟面前带走。一切又回到起点,回到他们曾经休息过的领操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8 田径场恢复喧闹,春哥吹起响亮的哨子,催促新一批体育生跑快点。祝杰晃着腿坐在领操台最高的地方,肩上靠着薛业,刚刚睡着。 好像以前是自己枕着他睡觉啊,祝杰低头,躲开春哥八卦的视线。 大约十几分钟,肩上动了动,薛业醒了。突然的犯困对他来说不算罕见,腰椎受过伤,还要继续养。 “又睡着了……”他揉了揉脖子,原来靠着别人睡觉这么不舒服。 祝杰抬手一拨,撩开他柔密的刘海:“我是谁?” 薛业放下了手,半醒状态,右脸颊压出一片红来。他曲了曲腿,慢慢说:“杰哥。” “喜欢杰哥么?”祝杰又问,同时把头伸过来。 “喜欢,特别喜欢杰哥。”薛业点了点头。 这两个兔崽子,毕业就敢胡来,别他妈在操场亲啊。春哥气得火冒三丈,再次把哨子吹响:“全体向后转!原地蹲跳!” “你又想什么呢?”祝杰发现薛业又走神。 “想……想暑假去迪士尼。”薛业是不好意思,毕竟操场上还有几十个学弟学妹,“杰哥你去吗?” 祝杰很冷酷地别开脸:“不去,没劲,幼稚。” 刚好春哥朝这边打手势,让他们赶快滚。祝杰也朝春哥打手势,算是多谢,然后他再一次大胆地亲了薛业。他应该早点亲,在高一,或者高二,让全校都知道。 不过现在也不晚。 薛业,他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全部完结,承蒙大家厚爱,鼓励我支持我,无以回报,努力写番外! 明天下午三点,准时番外,不见不散。 第144章番外篇迪士尼游记1 “来来来,咱们先拍个合影!茄子!”陶文昌笑得最阳光,“迪士尼!我们来了!” 面前帮他们拍照的是迪士尼民宿的房东,脚边是他养的小泰迪。照片里5个男生、1个女生,还有一个小女孩,像是同学团。 祝杰对着镜头笑不出来,还是来了。 算了,来都来了。 “你们是大学同学吧?”房东是老上海,却操着一口普通话。 “是,都是同学。”陶文昌收好手机,“这不是刚放暑假嘛。” 确切来说是放暑假的第二天。必须趁早来,体育生耽误不起,再过一周半夏训敲响,他、薛业、张钊、祝杰,谁也别想把日子过舒服。 结果倒好,这趟游玩从出行到住宿,各项安排都靠他和张钊完成。其他人全是甩手掌柜,特别是那个薛业,临上高铁差点把身份证丢了。 “同学真好啊,年轻真好。”房东好客,递给他们早餐券,“这里到迪士尼10分钟,到浦东机场15分钟,很方便哒。早餐是我做,免费招待,去乐园有车接送。” “谢谢您啊,到时候一定给您五星好评。”张钊热情着,仿佛他才是这栋民宿的房东。 送走房东,陶文昌拍了拍张钊:“钊哥,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当过队长就是不一样。” “你以为领队好当啊?”张钊横他一眼,“心细,每个队员的状况都要记牢,还要制定训练方案。祝杰那样儿的,成绩再牛也领不了……诶诶诶,他们人呢?” 回头一瞧,背后除了苏晓原,剩下的已经大摇大摆进了别墅。 张钊和陶文昌开始石化,看看,看看,这叫什么队伍,根本不团结,太难带了。 “环境不错,比想象中好多了。”俞雅一边观赏,一边给小姐妹发照片。庭院有仙人掌和竹编鸟巢,游泳池里飘着粉红火烈鸟。客厅布置成童话城堡,落地窗足足两层,总之很迪士尼。 “幼稚。”祝杰对满屋鲜艳的配色头疼,“你们先看,我去楼上挑睡房。” 再一看台阶,木质彩虹阶梯,差点刺伤他双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9 祝杰叹了一口气,陶文昌和张钊选好几天就这种水准,俩人心智加起来可能幼儿园还没毕业。 “喂。”他给张蓉打电话报平安,“到了。” “挺快啊,上海天气怎么样?”张蓉声音听起来比祝杰雀跃。 祝杰面目严肃地踩上彩虹阶梯,一瞬间,他被楼梯拐角处的彩虹小马军团震住了。 这别墅根本不是民宿,就是幼儿园吧? 他艰难地忍住,没把那些五颜六色的梦幻独角兽飞踢横扫。“还行,空气挺好,你笑什么呢?” 张蓉确实在笑:“你和同学出去玩儿我高兴啊,高兴还不能笑了?你自己想想,从小学到高中,春游秋游你去过几次?” “3次。”祝杰想也不想。就3次,高一、高二、高三,有薛业之后才去。 “对啊,所以你现在开始交朋友了,我身为篮球教练,为小杰小朋友的进步感到高兴。” “你有病吧,我19了。”祝杰踏上二层,目之所及是整片墙的卡通人物。由于品种太多,他只能认出米老鼠唐老鸭,和每种动物的品种。 还有祝墨最喜欢的星际宝贝,那个蓝色大眼睛小怪物。 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住,就当没看见,这就是迪士尼风格,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张蓉在那边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多带几次主语,我才相信你真的长大了。行吧,到了我就放心了,带着妹妹好好玩儿。我说过的话别忘了,不许打架,人多也不能急,别光顾的找薛业把妹妹丢了,还有最重要的……” “有事给你打电话。”祝杰嫌烦,“挂了。” 通话结束,祝杰终于走过惨不忍睹的墙面,准备挑一间正常点的睡房。他打开一间,退出去。 满屋都是会飞的大象,大象还笑。 祝杰艰难地忍住,再试试,来都来了。再打开一间,深呼吸,退出去。 海底世界和下半身是鱼的外国女人,拟人化的螃蟹。祝杰揉揉眼睛,妈的,来都来了,再换一间。 薛业蹲在游泳池边上,拿着一根庭院里捡回来的小木棍,试图用一己之力将池心的火烈鸟游泳圈弄过来。 “薛业哥哥加油,薛业哥哥坠棒。”祝墨穿着小凉鞋,踩着水啪嗒啪嗒乱跑。 “唉,没办法,我够不着。”薛业任命,“要不……等明天杰哥下水再拿吧。杰哥说教你游泳。” “杰哥不好,我不要学游泳。”祝墨刚要瘪嘴。 “不行,杰哥说你不会游泳就没幼儿园上了,8月份开始半日班,必须要去。”薛业抱起小小的祝墨进行参观,“你不是说,长大想要学冲浪吗?像星际宝贝那样。可是你不会游泳,冲浪就死了。” 祝墨的小脸像被雨水打蔫的花朵。“可是……我现在不想学冲浪,我不喜欢大海了。” 薛业打开冰箱看看,什么都没有。“又不喜欢了?” 真是一天一个想法,前几天还嗷嗷要去看大海。 “嗯。”祝墨很肯定地点头,“不喜欢了,我就在地上站着。我也不学游泳。” “那、那怎么办啊?”薛业不会劝,怕劝狠了变成恐吓,“你看,客厅里还有超大的投影仪呢,晚上给你看海底两万里好不好?” “不好。”祝墨的脑袋摇成拨浪鼓。 薛业真的无奈了,自己小时候也没有这样不讲理过。深思熟虑之后,他确定是自己没有母性光环的结果。 “可是上周你不是说想看吗?” 祝墨揪紧薛业的衣服:“杰哥已经给我看过了,杰哥用电脑放电影。” “哦,这样啊……”薛业若有所思,“好看吗?” 祝墨瑟瑟发抖,只是摇头。 “不好看?”薛业从书包掏出一盒布丁给她,“讲的什么啊?” 祝墨吓得连布丁都不吃了。“讲大鱼吃人,吃好多人。” “吃好多人?”薛业哑然,“你到底看了什么电影?” 祝墨把薛业抱得紧紧的:“杰哥说,电影是海底两万里,又叫大白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00 噗。薛业愣在原地,神他妈大白鲨,自己看完都有阴影,怪不得祝墨不肯学游泳。 晚餐之前,一群大学生热热闹闹地分好了卧室。祝杰凭借第一行动力,占据了玻璃屋顶那间,晚上可以看星星。张钊和苏晓原睡榻榻米,俞雅喜欢简易风格,挑了一间最正常的。 陶文昌不出所料,睡进了小美人鱼的海底世界。 “富婆你不和我一起睡啊?我可以暖床。”陶文昌开着玩笑。刚刚交往,不可能这么快睡一起,虽然他很想就是了。 “我怕被你屋里的爱丽儿吓着,今晚早点睡啊,小美人鱼。”俞雅倒是没表现出多羞涩,只是一晚上不停发微信。 于是小美人鱼陶文昌吃醋了:“给谁发呢?有我帅吗?” “我闺蜜。”俞雅那边好像很紧急,“你们先聊,我进屋打个电话,朋友有点事想不开。” 张钊憋着一张笑脸,等俞雅上楼,开始捅咕陶文昌:“昌哥不行啊,想当年你高三可是……” 陶文昌回拳:“滚滚滚,你懂什么,我和俞雅是天造地设龙凤呈祥。” “你俩怎么不是味多美呢?”张钊太想笑了,当初陶文昌交了女朋友的嘚瑟劲儿至今难忘。 “不跟你们贫了,赶紧睡觉,明早闹钟上好。这屋里隔音效果不一定好,某人和某人注意点。”陶文昌无心恋战,因为他有更重要的计划。临走之前,重重地咳了几声。 薛业和苏晓原同时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 回了屋,陶文昌躺在水床上,如同置身汪洋大海,海里都是泪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打开手机,开始召唤小伙伴。 微信群之陶文昌姐妹团,启动。 [昌哥:厨房集合!快!] [可爱苏:现在吗?] [昌哥:对,就现在,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溜出来!] 发完微信,陶文昌一溜烟儿跑下楼,蹲在厨房里猫着。不一会儿,换好睡衣的苏晓原红扑扑过来集合,因为腿不好,蹲下去的姿势很搞笑。 “我来啦。”他看了一圈,“张跑跑在洗澡,薛业呢?” “看他有没有这个智商跑出来了。”陶文昌说,又觉得蹲着不太雅观,所以拿出薛业藏在冰箱里的布丁,一人一个,“吃,别客气,趁着他不在赶紧吃。” “这个……挺贵的呢。”苏晓原刚把布丁打开,听到脚步声,“诶呀,薛业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我靠,你不怕吓着我们吗?”陶文昌叼着铁勺,被薛业的毛巾裹体大法吓了一跳,“你……你没裤子了?” 薛业往下一蹲,满身都是水:“有啊,我和杰哥洗澡呢,我说洗热了出来喝水。有话赶紧说。” 陶文昌心里打鼓,苏晓原聪明可行动不便,薛业行动敏捷可……看看,看看,这什么队伍啊,简直是最难带的一届。 “那我长话短说了啊!”陶文昌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水深火热姐妹团,“明天咱们去迪士尼,你俩负责吸引俞雅的注意力,我去找迪士尼公主合影,集齐合影再送给她。这是咱们的第一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怎么吸引她注意力?”薛业甩甩头发,“你快点说,冷。” “你冷你光着屁股跑下来!”陶文昌不敢动他,万一动作幅度大了,拽下薛业裹屁股的两条毛巾,身边又有苏晓原,这和张钊祝杰完全解释不清楚。 总不能说自己作为一个铁直,一把火烧了两家人的后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来都来了,幼稚,没意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1 这要是有办法,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薛业来得出乎意料地快,还是那身高领黑色运动上衣、白色篮球短裤、高三的棕书包。陶文昌先注意到他穿鞋的方式,踩着匡威后鞋帮跑过来的。 “杰哥呢?”薛业奔到面前,一条汗正巧滑过笔直的山根。 陶文昌猜他刚醒。“更衣室里呢。” “更衣室?”薛业停下脚步往室内馆的入口望,汗水顺眼窝打湿睫毛再流进眼睛里,“杰哥说让我进吗?” 陶文昌发誓迟早有一天要亲手弄死他俩,目光落在薛业颤到手链跟着一起抖的尺骨茎凸上。“还记得春哥怎么把你俩踹回操场的吗?我现在就是那种心情,滚进去,立刻,马上,少废话。” 第16章齿印 径赛测试还未结束,室内馆各处吵吵闹闹。陶文昌也不知道自己找薛业对不对,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更衣室聚了一圈人却静得吓人,孔玉回身眉头慢慢地拧紧。“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又不是咱们体院的人。” 祝杰坐在联排衣柜的甬道木椅上,一层一层缠护膝。暴起青筋的小臂和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滴,还有非正常的急换气声。 孙康负手劈头盖脸地质问:“尿检处的人找你,到底是不是?” 几个队员想劝,其中一个憋不住话。“孙队,祝杰他训练量最大,也提速了,你……” “他训练量多大我能不知道?”孙康声音粗犷死盯面前,“你跟我老实交代,吐干净了我把尿检处打发走,是不是安非他命?” 陶文昌心头狠狠一跳,安非他命?祝杰这个野逼为了提速嗑药了? 为提高比赛成绩服用兴奋剂早成为体育界的历史。现在的竞技运动员服药全在瞒过自身保护机制,骗过中央神经系统以承受超额的训练量。安非他命的作用就是锻炼时没有疲惫,血红细胞数量猛增,运氧速度非正常提升。 国家级运动员的药检血检全是抽查,仍旧屡禁不止,各类药物花样迭出,放弃健康换取成绩一毫半秒的进步。前几年全国田径锦标赛1500米中长跑冠军就是赛外抽检,查出了掩盖药物的利尿剂氢氯噻嗪。 田径场是干净的可人不一定干净,只要有人参与竞争就有灰色地带。兴奋剂和药检从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难道祝杰铤而走险了? “杰哥。”薛业轻轻叫了一声僵着脸往前,愤怒强往下压。安非你大爷,学生会主席该揍也可以揍。 孔玉横跨一步。“杰哥不舒服,你又不是校医。” “滚,我不打晚辈。”薛业直接撞开孔玉,越过层层队员挤到中心。陶文昌后怕了,祝杰这个不稳定的暴躁状态很可能当场把薛业打服。 “没吃过。”祝杰不屑于解释,“查。” 薛业终于挤到面前,早已习惯了杰哥的漠视,在密密麻麻的视线交织下从书包掏出早准备好的牛皮纸袋。 “谁查?”他回头藐视孙康,低血糖的拳头攥起来。“你试试。” 陶文昌瞬间咬了舌头,在场俱是哑然。过度呼吸综合征,幸亏薛业知道。 这个病多发于争强好斗、情绪激烈的人。发作时身体骗过大脑,误以为严重缺氧,呼吸频率急速加快远远超出正常承受范围,直至吸入过量氧气导致血液碱中毒。 最后嗝屁。 缓解方法却很简单,对密封口袋调整呼吸,吸入二氧化碳调解便可。诱因多种多样,病理性生理性都有。 疯球了,薛业心里紧张得不行,杰哥这个老毛病高一发作得很厉害,高三终于好转,怎么现在反而加重了? “你来干嘛?”祝杰眼神很凶猛,和他一贯的赛场作风类似,看过一眼之后继续调试护膝,任凭身体负荷加快。 “杰哥。”薛业转过来向他靠近,地上的黑色运动包拉链敞开,里面好几罐镇痛喷雾,“杰哥我……睡过头了。” 祝杰冷沉着脸开口沙哑。“那就滚。” 孙康的脸扭曲地抽了几下,甩手出去收拾残局。孔玉吊着眼看,不服气地拽陶文昌:“杰哥生气了吧,这是干嘛呢?” “我哪儿懂他干嘛呢。”陶文昌挑起不动声色的笑,自言自语似的,“我又不是薛业。” 薛业张开全是汗的掌心在杰哥的外套兜上搓手。“杰哥我错了,那句话我没想起来,没敢来。” “闭嘴。”祝杰霍然起身,表情不辨喜怒,抓起纸袋往淋浴间去。 剩下的面面相觑,越强悍的运动员越是有脆薄的对立面,谁能想到祝杰居然有隐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2 陶文昌看着薛业追进淋浴间的背影,开始清场:“好了好了,都是你们队孙康丫太没人性,提速提速,整天逼提速,压力一大可不就紧张了,都出去测试。” 唯独孔玉不走。“你叫他来干嘛,你到底向着谁啊。” “我不叫他来,你心爱的杰哥就血液中毒身亡了。”陶文昌推着他往外走。 “我不走,我去看看杰哥。”孔玉灵巧地绕过陶文昌奔向淋浴间。 “喂,你过去看什么,你杰哥马上就……”陶文昌追过去刚探了个头,立马抱住孔玉的脸。 “你大爷的陶文昌,你干嘛啊!憋死我!”孔玉推搡着要求重见光明。 这俩人在里头……干嘛呢?陶文昌瞠目结舌,祝杰根本没在吸二氧化碳,他在吸薛业。 两个人离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薛业好像在认错。喉结凸起的正上缘锁扣着一只手,祝杰的。 这只手往下带,拉拉锁。祝杰的脸将碰不碰地埋了下去,像在找什么东西。 陶文昌突然想到一个词,交颈相靡。 然后祝杰直接咬住薛业的喉结。薛业很明显躲了一下,马上不动了。 操,陶文昌也不自觉抖一下,惊慌,这他妈挺疼的吧。 外套往下掉,薛业来得很急里面没穿,往下是斜方肌和肩胛肌群。陶文昌的大脑彻底短路,终于看清上回他领口一晃而过的影子。 左肩斜方肌下有个成了疤的牙印。 祝杰猝不及防咬在那上面的瞬间陶文昌觉得必须要跑路保命了。结果下一秒直接对上那道冷漠的注视。 操,他知道门口有人!一切发生很快也就几秒之间,陶文昌按着孔玉的脑袋一闪,跑出更衣室。 一身冷汗,神经病,疯子,这逼绝对不能惹。过度呼吸综合征,呵呵,陶文昌想起其中一个主要诱因,急性焦虑。 等人滚干净了祝杰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叼起一小口皮肤在齿间磨牙。 冥府之路,他的。 耳边的呼吸仍旧沉重但逐渐规律,薛业稍微动了动脖子。 疼疼疼,肩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杰哥?杰哥你好些没有?我真是没想起来那句话才不敢来。” 祝杰喉咙里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过度呼吸导致大量出汗,流进眼里蛰得沙疼。不一会儿食指挑起锁骨上的链子勒了一下。 “谁的?” 薛业还在缓,上下齿磕住喉结太疼,没法喘气还不能动。可从现在的视线角度刚好看到杰哥整片紧簇的背肌。“这个……马路边买的。” 嘣一声,链子断了,祝杰直接拽下来。 “不是。”薛业这才急,“我妈的链子,我看她不戴了就自己戴着玩儿的。” 祝杰转手将链子塞进裤兜。“修好了还你。” “哦……谢谢杰哥。”薛业不再多话,站直了乖乖挨咬。 第一次挨咬是高三冬训,晨练后在男厕所换衣服正擦汗,杰哥从身后咬过来,很轻很轻。薛业吓愣了,杰哥面色如常舔舔嘴说了一句,挺咸的。 再后来时不时被咬一口有时候还隔着校服,每回都是同一个地方。生气了咬,压力大了咬,心情不好了咬,到最后天气太他妈冷了也咬……下口很轻从不使劲,他也不当回事。咬破纯属自己嘴欠,叫嚣要揍死田径队前队长,因为他把杰哥鼻子打流血了。 操,杰哥练拳的,从没被人打出血。当然他也被杰哥揍出血了,杰哥牛逼。 咬破了,俩人一起傻眼,杰哥打车带自己去医院注射狂犬疫苗和破伤风,说什么万无一失。打完针和杰哥一起坐出租车后排,薛业幸福得头发晕。 值了。 十几分钟沉默,薛业又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圆寸扎在耳朵上有些刺疼。“杰哥?” “说。”祝杰睁开眼。 “孙康丫说你吃药,揍不揍?”薛业站得笔直,幻想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紧紧抱杰哥一把。 舔狗终极梦想,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敢揍腿打折。”祝杰又闭眼,“不信试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3 “信,信,我随便说的。”记忆深处被打服过的疼痛让薛业条件反射式的松了拳头。 算了,谁让自己是舔狗呢。起床时还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过日子,现在还能再舔一百年。 “杰哥。”薛业小心地探问,“测试怎么样?” 祝杰动动鼻翼像闻到几百支香同时烧尽。“还行。” 杰哥说话从不说死,他说还行就是满意。薛业放心了,随即不满地拧紧眉头。“是不是孙康那傻逼练你太狠了?一队压力大吧?你好久没这样了。” “嗯。”祝杰不清不楚应了,呼吸恢复正常,“衣服自己穿好,挺咸的。” 说完转身朝外走,薛业小步跟上解释:“我刚才着急所以跑出汗了。杰哥你腿伤疼不疼?” “还行。”祝杰开始换衣服,将汗湿的训练服换成新的。薛业很有自知之明地转身不偷看,其实恨不得后脑勺也长眼睛。 “杰哥,我以后能来体院找你吗?” “不能。”祝杰拍了下薛业的肩,专业跑鞋的鞋头轻轻点了下他裸露的脚后跟,“你他妈不会穿鞋是吧。” 薛业抬腿勾后鞋帮,边走边问:“那能把我从微信黑名单拉出来么?” “不能。”祝杰推开更衣室的门,直视陶文昌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薛业叹了口气,朝教练吹哨的方向向往地望一望。“杰哥,我也给你买喷雾和护膝了,什么时候给你送过来?” 祝杰脚步停下,用研究的眼神看了看他。“生活费买的?” “不是,我做兼职了。”薛业知道他不缺,迫切地问,“做兼职赚的钱给你花,新的,没拆过。你要么?” 杰哥用东西非常独,哪怕是新的只要拆过包装他也不要。 祝杰看着薛业,看着看着,嘴角有点要笑不笑的意思,眼神捉摸不定。“不要。” 唉,问了也白问。薛业举起酸胀发沉的手臂将运动包斜跨,无可救药地笑了。“那行,我不送。”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直接装书包带来了,一会儿找机会偷着塞杰哥包里。 “那就是薛业啊?” “嗯,就是他。” 薛业耳尖听见了,回身看了看。奇怪,难道自己不是吗?后脑勺又被捏了一把。 祝杰摁着让他脸朝前。“别管,走你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小业被咬时已成年,不存在未成年亲密行为(强烈求生欲) 第17章铁打与流水 薛业跟着走过分数登记区,被盯得不太自在。跑得太急没顾得上洗脸梳头,不至于被体院集体围观吧? “看路。”祝杰头也不抬提醒他,捏破无名指根处新磨的血泡,“再不会穿鞋以后不用穿了。” “杰哥,纸。”薛业拉开黑色运动包侧兜拿消毒纸巾,“我是太着急了才没穿上。” 趁杰哥擦手,薛业从侧兜的内兜摸出心率测试专业手环偷窥,同时不放心地打量四周,很不习惯成为焦点。 你们看我干嘛?看杰哥啊!杰哥这么帅多看一眼就是赚。 黑色手环记录瞬间最高心率204,薛业放心了赶快塞回原处,测试没超极限心率。 “能耐啊,会顶嘴了。”祝杰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 “没顶,我解释一下。”薛业追上来把声音直接送到祝杰耳边,“我刚睡醒。” “刚睡醒?”祝杰脚步停下来,一直盯到薛业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为止。 高中三年,生活习惯懒散可异常规律,半军事化作息。祝杰没有问过但猜他以前是全住宿制学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4 缝纫洗衣服,被子叠漂亮的豆腐块,长期不在父母身边。吃饭迅速且挑食,从小吃食堂大锅饭的缘故。 特别不喜欢小动物。 “昨晚11点在哪儿?”祝杰问,“说。” 问话来势汹汹,薛业甚至来不及过脑子。“宿舍,昨晚背书背太晚了,我文化课基础差。” “是么?”祝杰不动声色,一贯的手法撩刘海,指腹重重地摁美人尖,“高考572分,跟我面前装三年学渣,现在告诉我基础差了?” 薛业瞬间石化。“不是,不是……这个……那是我怕分数差太多分不到一个班,也怕你体考分数太高了考不上一所大学。杰哥你……知道了啊?” “废话,身份证准考证都他妈我给你找回来的,手机指纹都是我的,能有点脑子么?”祝杰毫不留情推翻他方才的借口,可是没有追问。 薛业不想说的事,问不出来,包括曾经练过三级跳。祝杰松开手正欲转身又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你好,祝杰是吧?”女生很高,将近1米8的高挑。 祝杰草草扫过她佩戴的志愿者挂件,篮联部的干事。“有事?” 女生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想和你了解一下当天晚上的经过,留一份档案笔录,中午可以吧?” “等一下。”祝杰回身要自己的包,包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薛业糊里糊涂蹭了一层白色的碳酸镁粉,正拼命擦呢,“给我,中午你和陶文昌吃,或者找我队里的人,我有事。还有,离白洋远一点。” “哦。”包拿走了,薛业一下空落落的,看着杰哥和女生离开。 陶文昌确定祝杰和小姐姐走出去才来搭肩。“嚯,让我也撩一把刘海。” 薛业本能地闪避。“操,你丫干嘛?” “不干嘛啊,你不去吃饭?”陶文昌用一种全新认知的眼神瞄过来,让野逼又吸又咬的,摸一把刘海都不让。 这他妈小白眼狼。 进了食堂薛业还在思索杰哥为什么要自己离白洋远一点,田赛和径赛的人一起聚餐,他不爱热闹自然也融不进去。 “那桌吃饭的那个,就是薛业吧?” “是吧?”二三十个体特朝这边张望,其中一个大声喊,“喂,你是薛业吧?” 操,难道自己不是吗?薛业夹着阳春面的筷子一抖,面掉进汤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挺高冷啊,哈哈!”旁边那桌全体哄笑,薛业皱紧眉头认真考虑自己有没有能力将整桌人捶飞,这时陶文昌打回了饮料,后面跟着孔玉。 “滚你们大爷的,他腼腆,再他妈不吃等着孙康骂人吧。”陶文昌用腿拉出一把椅子。 头疼。 薛业说祝杰点名让他跟着自己吃,要不跟着径赛的人吃,可单独把薛业扔进径赛队,陶文昌肯定半小时内必掀桌。 摆明就是让自己带着他啊,野逼有话不直说,绕的弯子和他神秘莫测的性向有一拼。 主要是这傻逼孩子太难带,绕一圈也没说出来想吃什么。最后陶文昌急了直接电话问祝杰,再挂了电话吼薛业,你丫杰哥说让你吃阳春面和西红柿牛腩。 孔玉还非要跟着,头疼,真头疼,陶文昌无语望苍天,莫非真是天道好轮回了?梦想中的大学生活是多彩斑斓的打比赛和长腿小姐姐,谁要当感情救助热线和奶爸。 孔玉闷闷不乐,边吃边看薛业,一身实在邋遢可香得很特别。“杰哥中午和谁走了啊?” “不认识。”薛业的声线毫无起伏,沉浸在喷雾护膝没偷着送出去的低落里。 “什么?你不认识?”孔玉猜他只是不想说,“你和杰哥当时在一起呢,怎么不问清楚?” 薛业疑惑了。“杰哥和女生吃饭,我为什么要问清楚?” 孔玉仍旧不信。“你不是舔他嘛,这都不问问。” “我舔杰哥,和杰哥跟女生吃饭有什么关系?”薛业百思不得其解。 孔玉草木皆兵。“那要万一是……追他的呢,万一将来交男女朋友呢。” “交呗,杰哥高中又不是没女朋友过。”薛业说得干脆,“十几个呢。” “十几个!”孔玉愣了一下,吃不下去了。 薛业把感叹句听成疑问句,含糊地想了想。“我知道的,14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5 陶文昌带上解气的微笑。“这个我作证,一中除了我最花就是祝杰了,但是我没他那么渣。我是认真的,他本着不主动、不解释、不负责的三不原则横扫校内外一片。以前有两个和他好过的姑娘改追我了,说他特别浑,从不考虑别人感受。还老他妈撬我的妞儿。” “浑?”孔玉问。 “不主动追,不解释分,不负责你难受。”陶文昌摇摇头,“渣,是真的渣,可越渣越有女生追,都想征服此等渣男当那个最特殊的。薛业你觉得呢?” 薛业正专注地往外挑西红柿。“杰哥的事……我没资格说他。” 孔玉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 “喂。”陶文昌挑着贼笑问,“你杰哥和女生开过房没有?”孔玉手里筷子一听,竖起耳朵听。 “啊?”薛业茫然摇头,“我他妈怎么知道。” 呵,陶文昌接着笑。“那他和女朋友打啵儿吗?” 薛业不争气地低了低头。“打啊。” “操。”陶文昌继续往深处问。“你看见过啊,亲得特别激烈吗?” “见过,水房操场教室,我帮他望风。”薛业的声音明显沉下去了,“就那么亲呗,还能怎么激烈……” “你不生气?”孔玉光听听就已经气懵了,醋意十足,“杰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生,杰哥是直男。”薛业平静地咕哝着,“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呵,陶文昌真的笑了,越笑越深。铁打的薛业流水的妞儿,今天自己可见着激烈的,生猛。 中午薛业回宿舍拿书,下午上完课去伍月家。不知道是不是和成超出柜的原因,他居然没来。 吓得薛业直接没敢进,还是伍月特意给成超打电话通报过他才进。 好在伍月摆正身份,3个小时相安无事。下播后薛业在伍月家洗完脸才走,赶回食堂吃播。 这一行还真是挺累人的,身体不累,心累。幸亏sky话不多,万一是个话痨那只能大眼瞪小眼。 吃完饭薛业无所事事,不训练了空闲时间一大把,转来转去又到外置楼梯8层,老地方坐下看操场。 首体大的操场确实牛逼,外设硬件过硬,夜间照明灯烧钱似的全开着。没了白天的喧嚣,运动场上每一种声音听来格外清晰。 跑步的人很多,薛业看着那堆蚂蚁大小的小点绕着操场移动,不知道哪一个是杰哥。 再醒来是冻醒的,早晚温差变大,8层高楼风也大。薛业慢慢拉回视野,再看向操场已经一片全黑,晚间开放时间已过。 通往西区男生宿舍的路寂静无声,薛业点了一支红梅听风声,突然好想念一中,热腾腾的校田径队。 18岁这一年注定要这么倒霉? 现在已经这么倒霉了,是不是可以开始反弹了? 没事,都会过去的。 “还知道回来?”祝杰看着他从远到近,恨得牙根痒。 杰哥?薛业站定不敢动,先看到宿舍楼下一个高高的黑影。逆光,看不清杰哥的表情,但是听这个不耐烦的语气,命运反弹失败。 一愣神的功夫,烟头被风吹短,烫了他夹烟的手。 “杰哥你怎么来了。”薛业快速甩开烟,“你下练了?” “下练?”祝杰语态压迫地反问,“薛业,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薛业无声摇头,掏出手机发现电量不足已关机。“我……杰哥……我不小心睡着了,不知道你会来。” “又睡了?”祝杰知道他关机了,把手机晃给他看,“差十分凌晨两点,你在哪儿睡的?” 薛业的手指开始互相较劲,指尖扣着手心。说自己在楼梯上睡的?一睡5个多小时?别说杰哥,他自己都不信。 “杰哥你找我有事?”薛业不想解释或者解释不开的时候会直接跳过问题,暂时逃避现实。 祝杰盯住他睡意朦胧的脸和浑然不觉蹭的一裤子灰,应该拆他台。“拿衣服。” “啊?”薛业仿佛体温瞬降,尴尬地脱下外衣还回去,“今天没想起来。” 上午还窃喜能多穿几天,现在真实打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6 不是你的注定不是你的,薛舔舔你注定一无所有。 一只手压住他的后颈,探进t恤领口,掌心干燥滚烫。薛业一哆嗦,撞上了祝杰满是疑惑的眼神,随即那只手往下动了动,火烫地贴住了他发凉的后背。 一片冰凉。 操,杰哥干嘛呢?薛业耳根发烫,屏住呼吸等着挨骂。 “这件衣服脏了,给我洗干净。”祝杰收回手,把身上正穿着的那件扔给他,百年不变的款式,高领、长袖、黑色、两个兜。 杰哥这就走了?不发脾气?薛业诧异。他赶快抱紧衣服摸了又摸,埋脸闻了又闻,醉氧似的深深吸,爱不释手。 只是这个厚度需要送出去干洗吧?杰哥衣服都挺贵的,洗不好就傻逼了。薛业趁着布料微热立马穿上,幻想自己刚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第18章不近女色 祝杰是翻铁栅栏回的宿舍。 体院宿舍的新楼是东校区唯一有门禁的楼,12点准时上锁。楼道安静无比漆黑一片。祝杰转开412的门锁进屋,3个室友都在上铺睡着。 孔玉、陶文昌、赵明。 祝杰无波无澜的目光对准右侧黑色床帘,缓慢拉开,是呼吸深沉的趴着睡的陶文昌。 高三同班一整年其实没说过几句话。田径队前队长过命的好兄弟,训练的时候会挤兑薛业。 是很喜欢挤兑薛业。 陶文昌感觉在梦里被人抽了后脑勺,醒来第一反应是祝杰这个野逼要杀人。 “操!”喊了一声又被按了一把后脑勺,他声音瞬间变小,“祝杰你丫有病吧,大夜里不睡觉站床边吓唬谁呢?” 体院宿舍新楼的床都是上铺睡、下铺电脑桌,1米8往上的身高正好能看到上铺。 祝杰一只手慵懒又用力地搭着床栏。“有事问你。” “你大爷,我他妈不想在……”陶文昌按亮手机,“不想在凌晨两点半回答你丫的问题。” 祝杰脸色浮起阴沉。“薛业跟你说过什么么?” “薛他妈你大爷。”陶文昌再一次发誓弄死这俩逼,目睹他吸薛业直接做噩梦了,直男惊悚,直男没见过这个,梦里一条乌漆墨黑的双头蛇自己缠自己。 起一身鸡皮疙瘩。 祝杰打开iphone手电筒灯,对准陶文昌的脸。“我他妈同意你加他微信和手机号了么?” 陶文昌困得升天,晃得头晕目眩。“妈的,薛业说他喜欢杰哥喜欢得要死!你丫这种变态也有人喜欢,服了。” “废话。”祝杰继续拿灯晃他,“还有什么?” “没了啊。”陶文昌的困意晃走一半,“他说你把他拉黑了,他就不看手机了,我俩还能聊什么?” 祝杰关掉手机灯继续逼问:“没有别的?” “你丫想问能不能直接问本人去啊,别拉无辜群众下水。”陶文昌把脸翻向墙,后脑勺立马被人锤了,“妈的,刚才那下就是你打的!” “他有事。”祝杰说。 “啥?”陶文昌疑惑了,“我不是薛业,我不懂你的各种脑电波,你丫说人话。” “放弃体育学新闻。”祝杰站在黑暗当中,停顿几秒,“抽烟。” 陶文昌想打人。 “他不戴首饰。” 要不是怕禁赛陶文昌现在就要把这疯子打服。“你能别大夜里抽风吗?我他妈害怕。” “他最近很能睡。” “我去你大爷的……”陶文昌头朝外趴下了,“我又没和他睡过,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睡,下次我洗干净投怀送抱试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7 “活腻了?”祝杰捏紧了拳头。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有事?”陶文昌强迫自己冷静,不要与神经病一般见识。 祝杰思索着久久不说话。 陶文昌忍了又忍:“你丫要是失眠就出去跑步,别折磨室友行吗?” “他晚上八点半出食堂,凌晨快两点到宿舍,5个多小时,他说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 “兴许和同学吃饭呢,骗你丫的。”陶文昌痛快地骂,“活该你丫也有被骗的一天,傻逼了吧,他说你就信。” “这种事他不敢骗我。”祝杰冷嗓肃然,给陶文昌一个背影,“就知道问你丫也是白问,傻逼重新睡吧。” “你早知道问也是白问,你把我打起来?你要这么在意就自己问去啊。”陶文昌完全不困了,敢情祝杰把自己捶起来就为了显摆他俩互相信任。 “不在意。”祝杰摘下包,一身全黑隐入黑暗。“还有让白洋死心吧。” “你麻痹,去死。”陶文昌竖起中指。让白队死心?白队喜欢薛业?不可能吧,白队真是基佬? 白队?躺在床上早被吵醒的孔玉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薛业睡醒还穿着杰哥的衣服。 杰哥喜欢黑色,除非是参加正规比赛官方要求或校队的衣服,剩下全是黑色。自己跟在一身全黑的冷漠背影后面练追逐跑,跑到岔气没有一次追上过。 没练过跑步,高中刚入队的3000米测试被杰哥直接套两圈,成了田径队的笑柄。 其他队员在嘲笑,杰哥弯腰扶着膝盖,俯视累趴下的自己,问还能不能练了? 自己怎么回答来着?薛业一边刷牙一边回忆。 “练,杰哥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 薛业笑成一嘴牙膏沫,高中真幸福,天天能见面。 下午体育新闻没课,薛业回家收拾出一包厚衣服直接去找伍月直播。进屋发现又只有伍月一个人。 “胖成呢?”薛业放下衣服浑身紧绷。化妆师也没在。 “忙去了,说今天签几个男主播。坐。”伍月穿一条按扣牛仔连衣裙,“我给你简单上个妆。” 薛业犹豫几秒,还是坐下了。 伍月化妆下手很轻,轻得像羽毛扫过皮肤害薛业一直打喷嚏。俩人能聊的话题不多,每次都是提前对好人设和剧本以免翻车。 翻车这个词也是薛业干上主播之后才懂的。 开播前的尴尬让薛业坐立不安,面对伍月还不如和sky聊,最起码sky话不多但是好像很懂他。 可一旦进入直播间伍月会立即附身姐姐人设,对弟弟格外照顾,笑容纯净。薛业很需要钱,现在知道要回答红v会员的问题,想要收礼物提成就要多笑一笑。 3个小时的直播不仅耗费脑力也挑战体力,薛业不停喝水,接近下播时间突然出现一条带特效的留言。这个红v的id有些熟,薛业记得这个女生经常砸礼物。 有时还开玩笑问小哥哥操粉么,人要有梦想。 操粉这个词,薛业也是最近才懂。每次被问薛业都想说实话,其实我也有这个梦想。 公司不让透露真实私人情况,伍月替薛业挡了。“我弟弟刚上大一,没有女朋友,怎么知道理想型?”薛业跟着点头,无奈红v砸礼物追问,他只好看伍月脸色,伍月捏了他膝盖一把。 意思是,随便瞎说。 “我喜欢……”镜头下的他很腼腆,灰扑扑的眼被真真切切的动情点亮了,“高的,短头发,腿很长,喜欢跑步,最好是……运动员。” 眨眼功夫屏幕被礼物特效刷屏。伍月低了一下脸,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留言刷起一片是不是喜欢御姐,薛业直皱眉头,不得已悄悄地问伍月:“姐,谁是御姐?” 又是一片砸礼物的动静,留言纷纷大喊弟弟太天然了。伍月脸红道谢再三,准时关闭了直播间。 妈的,可算播完了,薛业一身的汗,只吃过早点现在站起来直晕。他扶住电脑桌按揉睛明穴,刺激犯困的双眼,顺便等伍月结算。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伍月在他身后问,香水味扑鼻。 “啊?”薛业茫然,困得眼前发虚。 高,短头发,腿长,前天直播说最喜欢跑步,不小心透露自己是花游退役运动员。伍月用男人撩妹的思路去理解薛业。以前为什么不说,偏偏等成超那个傻逼不在的时候说?想起成超不像人的身体伍月一阵反胃,特别是看惯了薛业之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8 要是能和薛业好……她从背后大胆抱住这副精健挺拔的身体,想他刚才刻意闪避的眼神。“你刚才是不是暗示我什么……你和成超说自己是gay,是骗他别盯着咱俩对不对?” “操!”薛业只愣一秒猛地甩开了伍月的胳膊,“你丫有他妈毛病吧?” “我有毛病?对啊,我是有毛病,没毛病的人怎么和成超睡?”伍月自嘲后直接扑过来,薛业眼皮沉重反应慢,直接倒在地铺上。 “操……”身上压了一个高挑的女人,薛业腰疼折了,疼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在暗示我?”伍月发现他没有起身简直欣喜若狂,衣服底下是腹肌。 平坦、有力、清爽干净……摸到人鱼线的刹那伍月涨红了脸。 “你知道吗,成超他不行……”伍月全压上来,朝薛业赤红的耳尖吹气。 “你丫……滚蛋!”薛业恶心疯了,一口气顶在嘴里,什么都骂不出来只想吐。 腹肌撕裂、腰椎受伤,正常起床都要连滚带爬。比起恶心他更怕伍月,怕她在身上乱摸的手和香水。 他起不来,只能躲。腰疼还想吐,喘气都喘不顺。 “你是不是怕成超知道?”伍月反手将薛业的手放在腰上,“真犯不上,公司里哪几个女主播和他睡过我全知道。你把他绿了还能赚他钱,咱俩一起赚。” 男人的自控力根本不可信,伍月深谙其道,第一次的欲拒还休是为了免责,顺理成章甩锅说女人勾引。 她缓缓扯开两颗按扣。 薛业眼里明显流露出了恨意。 “我又不用你负责,再说这事……你不亏。”伍月笑得特别无所谓。 薛业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的皮肤,在伍月的嘴即将碰上自己的刹那终于忍不住吐了。水和没消化的早点扑了伍月一脸一身,尖叫一声翻了下去。薛业趁机顺着床垫往地上滚,手脚并用扶着地板才站起来,晕得脚下打滑,狼狈地夺门而逃。 操!太他妈恶心了!薛业跑出高档社区在路边又吐一次。吐到胃部泛酸,刺激性的胃酸烧得食道很不舒服。 几个月之前他唯一接触过的圈子只有一中田径队,这里太他妈恶心了。薛业把手指压向舌根,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打上车往学校逃。 孔玉在西校区宿舍楼下犹豫,想叫薛业出来。 说什么只给杰哥拎包,可昨夜陶文昌摆明话里有话,和杰哥关系不一般。可又不知道薛业住哪个宿舍,怎么找? 远远过来一个男生,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孔玉觉得眼熟多看了几眼。“薛业?” 薛业困顿地回头找,体力不支靠住树干。“有事?” 孔玉看着他一步三晃的样也问不出什么。“喝多了吧?” 神他妈喝多了。薛业懒得解释要进宿舍,猛然想到成超和自己是一个屋的。 脚底下一停突然又想吐了,真他妈恶心。 “你……”他转身问孔玉,用仅剩的意志力对抗困意,“你晚上训练吧?我借你宿舍睡几个小时,明天买全套床铺给你换。” “不……”孔玉张口要拒绝,杰哥和自己同屋,他肯定抱有别的目的,转念想起白队…… 薛业穿的黑色运动外套,是杰哥昨天那件。 “行吧,不过你别睡太久啊。”孔玉说道,薛业点点头像个木偶似的跟着他走。进了东校区一栋宿舍楼,孔玉带他上了2层推开一间6人宿舍,指着下铺的位置。 “这是我的床,你别睡太久啊。” 薛业神情困倦,捂住的嘴还是想吐,吃力地说了声谢谢。 第19章腹外斜肌! 白洋接到电话的时候快晚上七点了,正和学生会干部游刃有余地周旋着。11月份比赛二队的人他也想争取一把。 “喂,怎么了?” “白队,你快回来吧。”同宿舍的男生说道,“你床上他妈有个人,我们谁都不认识,入室盗窃吧?是直接报警还是找宿管?” “什么?”白洋捂着电话出了多功能厅,“我床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49 “是啊,睡得死沉。晃了一下没醒,他们说先别叫了问问你。” 这事太蹊跷,白洋想了想说:“你们先别和宿管说,我回去看看。” 等赶回宿舍白洋拨开围着下铺的十几个人,心里骤然一惊。怎么会是薛业?他怎么跑自己床上来了? “白队你认识啊?”上铺的同班问道。体院大二住老宿舍楼,是上下铺。 “认识,这届大一的新生。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滚出去训练。”白洋开始轰人,“我约他来宿舍谈学生会的工作,估计等我等太久直接睡了。” 白队声望高形象好,他这么说了其他人只能点头,拿起装备去田径场训练,其实谁都不信。 宿舍安静了,白洋聚拢心神琢磨这件事。薛业和自己不熟,他怎么来的?怎么知道这张床是自己的?难道是昌子干的恶作剧? 不会,昌子爱开玩笑但办事有轻重。 床上的男生睡得很沉很稳,黑色运动外套的高领遮住下半张脸,有线条感的小臂抱怀侧躺在被子上,脚悬空,鞋也没有脱。 能看出来他在尽量减少和床的接触面。这么不舒服的姿势也能睡这么香,真有本事。 外套眼熟,祝杰的。 白洋鬼使神差地拨了一把薛业的刘海,安宁的睡相和彪悍的凶脾气极不相称。白洋想起那个小视频,半裸的少年一次次磕向地面又一次次撑起来,为了另外一个男生继续报数。 这件事白洋觉得古怪,薛业为什么突然去找王茂道歉?祝杰家的实力有目共睹,无论人脉还是财力,即便王茂真要整他,胜算很小,更不可能直接告到禁赛。 那天的事,球场的人皆能作证是王茂挑衅,而先动手的是薛业本人。如果祝杰请律师诡辩,责任方完全薛业承担,充其量划定为校内学生打架致伤。再往大闹也闹不起来,薛业背一个处分,轮不到祝杰担责任。 结果一个去找王茂认错接受体罚,一个和篮联部保证是个人行为。 正想着,思路被桌上手机震动打断,仅剩丝电。 电量活活被震没了。 白洋先用充电宝接上,左思右想接了来电人叫杰哥的电话。 “喂,我是白洋。你先别冲动。” 电话那端沉默将近半分钟。白洋看看通话状态,没断啊。 “薛业呢。”祝杰的声音,粗糙的喘气声把紧绷感从听筒传送过来。 白洋看了一眼薛业,在对面下铺坐下。“这件事我也奇怪,他现在在我床上呢。” “在你什么上?” “床上,在睡觉。”白洋尽量轻,怕把人吵醒,“我在开会,室友说我床上睡了个陌生人,问我要不要找宿管。我把他们按住了,回来一看居然是薛业。现在我也是一头雾水,比你更想知道怎么回事。” 沉默,电话那端又是沉默,规律的呼吸声异常清晰还能听到哨声,应该是在操场。 “白洋。” “你说。”白洋有些想笑,能想象那边是怎么样咬牙切齿,顺手搬了一张凳子帮薛业垫脚。 “别动他。” 白洋很奇怪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动他?” “你心里有数。” “我要是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动他,你怎么办?”白洋声音仍旧轻轻的,随时关注着睡觉的人,“有件事我很好奇。祝杰,没人看出我是同性恋,你怎么看出来的?” 电话那端又陷入沉默。 白洋慢慢又说:“既然薛业单身,那任何人都有追求他的权利。他高中喜欢你,大学也有可能喜欢别人。他怎么睡了我的床暂且不管,摆明这中间有事,可他为什么没去找你呢?祝杰,他喜欢你这么久,既然你是直男不能回应,这个位置就该让贤了。” “别叫他,你俩不熟。” 白洋随意地坐下。“现在不熟,来日方长。” “等他醒了让他赶紧走。”通话瞬间结束。 白洋退出页面看着手机屏幕无奈一笑。背景屏幕里的男生是祝杰吧?这种程度的情敌实在太好赢了。 薛业睡醒眼睛还红着,吐得太猛的后果。重新找回视野焦距,先看见对面下铺不认识的男生,对面上铺的男生光着膀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0 “醒了?”白洋坐在桌边削苹果。 嗜睡症的清醒过程很慢,薛业歪着身子坐直,找回力气。“你怎么在?” “我?”白洋把苹果递过来,“饿不饿?你睡了我的床,这是我的宿舍,这屋的人是我同班,你说我怎么在?” 头顶上铺的男生倒垂着脑袋。“学弟怎么跑大二宿舍来了?我们他妈的差点报警。” “大二宿舍……你的床!”薛业开始回忆,急躁地舔了舔嘴,“不是孔玉的床吗?” 白洋细眯起眼睛,一笑。“孔玉……很会办事啊。” “我走了。”薛业弹坐起身晃了几下,站稳后直接往外冲,“操,我手机呢?” “帮你充好电了。”白洋递给他,“屏幕上的照片是祝杰?” “关你屁事。”薛业接过手机看时间,心都凉了。 一觉睡到23点,薛舔舔你丫要完你知道么?这要万一让杰哥知道……还有sky的吃播没法解释。 吃播?薛业猛然记起下午直播后发生的一切,又恶心得要命。 孔玉你丫也完了,真的,业爷不捶飞你就不是你师叔。 杰哥说过离白洋远点,薛业跑得飞快,刚跑出宿舍楼正门一眼看到杵在正门正对面的一身全黑。分明就是来逮人的。 “杰……哥。”薛业咽了下唾沫。祝杰只看他,没反应。 薛业不知所措喉头发紧。“杰哥?” 祝杰动了动肩,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根根伸开攥麻木的手指,骨节咯噔作响。 “薛业,穿着我的衣服睡白洋的床,爽么?” “啊?不爽,我不知道那是他的床,我以为是孔玉的。”薛业发懵,鼻息里都是自己吐过的气味,“杰哥你听我解释行么?” “闭嘴,别在白洋宿舍门口跟我解释。”祝杰抬腿就走,薛业仿佛一瞬间用光了力气,缓了缓还是垂头丧气地追上去。 一路无话。也不是无话,薛业复读机一样杰哥杰哥叫着,祝杰没反应。 室外田径场一旁的更衣室空空荡荡,薛业跟着杰哥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他正低头想为什么孔玉要带自己睡白洋的床,衣襟被一只拳头攥住,咣当一声撞进隔间。 “嘶……”薛业后背撞得生疼。 “现在解释啊,我听着。”祝杰黑着脸,指节高凸的程度仿佛全身力量集中在攥紧的拳里,尾指指峰深深顶住薛业下颚舌骨肌的凹陷。 “昨晚你干嘛去了?” “昨晚?”薛业怔住,“昨晚我不小心睡着了啊。”随即被利落地翻了个面,紧绷的胸口紧紧贴到墙面。衣服被掀起来的瞬间还以为杰哥想让自己还衣服,气得不想借了。 算了,还就还吧,不是自己的迟早会收回去。 直到那只手从后腰移到腹外斜肌。 在他的腰肌上捏了一把,很紧,很疼。薛业瞪大了眼睛,不敢动。 除了疼还有点痒,痒过又酸又难受。 肌肉如同整个灵魂像被杰哥攥死,两条腿,绷得笔直不敢动。 “说,昨晚你俩是不是在一起?”祝杰尽量呼吸缓慢,想起昨晚薛业无故消失的几个小时,下手不轻。 薛业却走神了,如同颈动脉血氧被抽空。 他从没和杰哥这样亲近过,接触过。最最亲近的时刻,是寒假杰哥的腿因为训练过度拉伤,他扶着杰哥走路、复健、上厕所、换衣服。 杰哥的右大腿后侧肌纤维断裂,他跪下来帮他揉。那种伤痛只有体育生才会懂,咬着牙忍住,还要康复训练,一刻不敢耽误。稍微好转,立马带伤训练,伤和痛成了他们生活里的日常陪伴。 每一次复健,杰哥的表情都是痛苦万分。再后来杰哥归队,俩人一起下练冲澡,用热水冲伤口和肌肉。 “你喜欢他?”祝杰当他默认了,拧住那块肌肉,“白洋知道你剃这么干净么?” 操操操,薛业是因为疼才回神,不仅用力,手指还贴了保护关节的肌贴。肉色的,是自己送的那一卷。 “不是,杰哥你误会了,我昨晚……”薛业疼得肩膀一缩推着冰凉的墙壁,“真的是睡着了。嘶……杰哥你能不捏腹外斜肌吗?酸,还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1 “捏爆你信么?”祝杰认真地可怕,“在什么地方睡着了?跟谁一起?” 薛业面红耳赤,不敢再动。“在主楼东侧的外置楼梯8层……我自己睡的。我不敢去操场烦你只好找个高处看看操场,不小心就睡着了。杰哥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睡白洋……” 疼。明显这句话杰哥不爱听。 “……的床。”薛业打了个激灵,“我只想借……孔玉的床睡一觉,我他妈……疼疼疼,也不知道怎么睡他床上去了。” “你不喜欢白洋?”祝杰贴着他耳朵问。 薛业额头抵住了墙,声音充满疑惑。“喜欢他?我跟他完全……不熟啊。杰哥你信我,还有别……别捏了,肌肉疼。” “不熟?”祝杰声音明显有缓和,“为什么借孔玉的床?” “因为……”薛业没说下去,一口叼住高领的领口,因为杰哥在掐他侧腰。 每一下都很用力。 他做了几百个俯卧撑,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酸疼。 酸得他脑仁快要炸了,还痒。 “不喜欢白洋,我信。”祝杰从方才要杀人的表情过渡为大仇得报,“现在说,为什么借孔玉的。” 没脸活了,薛业面向墙壁准备自闭,全身飘飘的脚底发软。被杰哥掐掐腹肌就招了,尊严呢? 抛开尊严考虑现实,借孔玉的床会直接牵扯出成超和伍月的事。撒谎骗杰哥?薛业觉得自己没那个能耐。 薛业脑仁发懵,不知道从哪一条说起。 “杰哥,这个事我肯定……不瞒着你,但是你能不能容我缓缓?”只是太尴尬,薛业左右看看更衣间,怕被人发现。腰肯定掐红一大片。 没脸活了。薛舔舔你应当为自己感到羞耻。 “缓到什么时候?”祝杰从包里抽出湿巾纸,慢慢擦手。 想起伍月那边的烂摊子薛业不禁想吐,硬着头皮说:“就这几天吧……杰哥你别不信我,我骗自己都不骗你。那个……杰哥我手脏了,能给我一张么?” “不能,回去自己洗。”祝杰撞开更衣间的门,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缓到明天晚上给我解释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高三寒假两人均已成年,不存在未成年亲密行为。 祝杰:作者,你改得我都不知道自己这章到底干什么呢! 作者:我也不知道,为了过审,就这样吧。 昌子:太野了,我们直男真不这样。 第20章黑料如山 薛业回到宿舍还在神游,短短一天发生太多的事。伍月、孔玉、白洋……令他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大脑直接停机。 唯一还记得的只剩下杰哥让自己升天。 薛舔舔你丫没救,你让杰哥怎么看你?碰一下就小喷泉了。 室友还没睡,薛业泡了一碗方便面吃,趁成超没回来洗漱躺好。明天怎么解释?这一解释就会牵扯出很多事。 也不知道杰哥会不会信。 妈的孔玉你丫害我干嘛?鸡蛋差点被杰哥捏爆! 祝杰赶在门禁前回宿舍,陶文昌和赵明已经躺了,孔玉在看年初省队比赛的视频回放。 为了11月的大赛现在训练量猛增,中长跑往上提耐力速度,短跑在逼绝对速度。陶文昌是背越式跳高选手,上背磕青两大片,巴不得在床上装死尸。晚训时听跳高队的学长说白队床上莫名其妙睡了一个大一男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是薛业。 因为整晚孙康都在操场找祝杰,tmax间高强歇训练缺席,明天这野逼一上场估计直接罚10000米起步。 薛业百分百有招黑天赋,外加吃亏体质。陶文昌佩服,这种性格不讨喜、脑袋一根筋、能打又暴脾气的人高中平安毕业简直奇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2 孔玉看得心不在焉,没法忽视背后一道冷冰冰的注视。“杰哥你回来了?” “你带他去白洋的宿舍?”祝杰朝他逼近。 操,是孔玉!陶文昌躺平在胸口划十字架,希望祝杰拆宿舍的时候别伤及无辜。 “谁?”孔玉惊讶地转过头,“哦,薛业啊,我今天刚好在西校区碰见他。他喝多了整个人醉醺醺的,说不想回宿舍借我的床睡一下。咱们楼有门禁,我怕他一时半会儿酒醒不完,又想着白队一直想挖他就……” “喝多了?”祝杰又近一步,“你怎么知道?” 孔玉快速眨了眨眼:“看出来的啊,他一直扶着树走,说不定刚喝完。他要是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我是真怕他睡过门禁时间。再说……白队不也没怪他嘛。杰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火。” 祝杰很少笑,突然笑了。“薛业是迟发型酒精过敏体质,喝完酒腹部以上会起两天半的红疹。” 室内沉寂了。 安静片刻孔玉站了起来。“杰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太多。” “你没想太多?怂恿他找王茂的是不是你?”祝杰问。 左腕的运动员专业心率手环闪了两次黄灯,计数从静止心率直接跳到84。 孔玉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怂恿他,我就想提醒他,他主动问王茂在哪个系。我要知道王茂会体罚肯定不说。” “你会不说?”祝杰捏响了拇指关节。手环黄灯忽闪,92。 “杰哥!”孔玉下意识退后两步,傲慢的脸煞白,“你是不是喜欢他?” 祝杰动作停了眼神凝滞得可怕,拳头一攥再攥,下颌过于紧绷压低导致暂短两秒的抽动。 黄灯最后急闪,120。再往上蹦字到124。 针洞大的红灯骤然急速闪灭,心率过速。 “我不可能喜欢薛业,我只喜欢女人。”祝杰转过身把手环摘掉一扔,“孔玉,我再郑重警告你,不要去招他。” 凌晨5点薛业准时醒了,先看成超的床,空的,继续倒头睡。 上午主楼4层的阶梯大教室有两节90分钟大课,薛业不敢迟到买好几个包子往楼上狂奔。第一节大课的前60分钟他还在犯困,趴在最后一排靠窗的桌面上晒太阳。 医生说腰椎受伤可以多晒晒,舒服。 晒到快下课薛业出汗了,脱了杰哥的黑色外套叠好,里面是一件白色砍袖运动背心。他习惯性去摸喉结才想起项链被杰哥扯了。 晚上怎么和杰哥解释?薛业开始发愁,反正必须把伍月这个人瞒过去。单独去女生家又差点被女人上了,薛舔舔你的下场是再被杰哥亲手打服。 想想就疼,薛业趴在桌上揉肋骨,杰哥下拳真狠,不愧练过。 一个女生趁老师写黑板的功夫往后跑,一屁股蹲在薛业座椅后面。“醒醒,醒醒。” 薛业迷迷蒙蒙回头一瞧,潘露。“有事?” “薛业你怎么回事!”潘露急了,“快上微信,赶紧解释清楚啊!” 微信?薛业慢悠悠翻书包拿手机,点开收到无数通知,全是不认识的人邀请他加入群,群名是:薛业揭底群1。 揭底?薛业点同意加入,群公告是:新闻系体育新闻专业薛业装gay骗pao大揭底。 装gay?这逼骗人,我他妈是真gay! 薛业继续看,系统先提醒他和大部分群友不是好友。再看一眼群人数,489,大概还有群2345吧。 正在发图的头像他认识,成超。 图片都是长图,薛业浪费流量点开了一张,无非就是他和伍月直播截下来的,有对视微笑,有伍月帮他弄头发,有他低头看伍月。 然后全是一张张的大图,伍月骑在他腰上,两个人倒在床上。 图片清晰度不高像偷拍,角度都是侧面,其中不少姿势暧昧,他的手在伍月腰间,伍月开始解胸前的按扣。 伍月压下来,两人的嘴近乎贴在一起。 成超继续发图全是微信转账记录,薛业不为所动,这不是日结的工钱吗?我签合同是按次结算的啊。 开始有人好奇了,问薛业是谁。成超甩完图片甩个人信息,新闻系体育新闻专业薛业,证件照,手机号150xxxxxxxx,停了一会儿开始发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3 薛业皱眉,一个字一个字认真阅读。 大概意思是自己很穷,求着他当男主播赚生活费,但一直对他女朋友图谋不轨,先假装自己是gay,让他掉以轻心。等时机成熟把他女朋友办了,俩人在直播间搞了。截图记录是为了证明他多有良心,钱从不拖欠,可薛业这个白眼狼不仅没说过一句谢谢还给他戴绿帽子。 又发了一段很抖的录像。先是薛业揉眼睛,说:“不是……我给你一句准话,我是个同性恋,你放心。” 背景里是成超的声音。“操,同……牛逼,哥们儿为了你这句话绝对不吵架了,跟你月姐好好的!” 什么时候录像了?手挺快。绿帽子?绿帽子是你网黄女朋友给你戴的,关他妈我屁事。薛业晒着太阳继续往下看。 又开始发照片了,是自己落在伍月家的衣服,从上衣长裤到内裤袜子。成超直截了当喷了一长串脏话,说薛业趁他这几天不在北京,和他女朋友同居。 挺能编啊。薛业自嘲地笑了,百口莫辩。黑料不一定全真,但只要有一件是真就翻不了身,确实也是自己的衣物。 害得自己连多一条ck换都没了。 群里热闹了,不断有陌生头像跳出来问他怎么骗你是gay了。马上有人回复,薛业倒追白队你们不知道? 众人哗然,表情包刷屏。薛业傻了,这他妈不能忍了。 倒追白洋?这是造谣! 又有新头像出来作证,听说昨晚白队床上睡了个大一的,一直睡到半夜,不会是薛业吧。 薛业指尖颤抖,按耐不住想要打字。神他妈半夜,我11点走的。 成超不停地回复,薛业也许是个双性恋,是男是女都小心他吧,教室和食堂碰见他就走,厕所澡房碰见直接转身跑吧。他用过的东西指不定什么细菌,别沾上脏病。 一拨人起哄,说你们谁去提醒白队换床单。另外一拨人说换什么床啊,直接宿舍大扫除吧。 这时有人突然艾特了whitesea,说白队你也在啊。薛业心里一惊,敢情这还是个跨届揭发群,那成超工作量挺大,要十几个群了。 whitesea的id开始被群艾特轰炸。薛业紧盯屏幕,想看白洋能怎么解释。 [昨晚薛业确实来过我宿舍谈公事,晚十点离开。本群内容真实度有待确认,不予评论。有矛盾当面解决,不要搞人身攻击] 嗯,whitesea,白洋,果然是混学生会的干事,态度中立。薛业思考去哪儿能打白洋小报告。 群里发了个小视频顿时炸锅。 [王茂宿舍楼下脱光了俯卧撑的是薛业吧,听说在篮球场打起来的] [是啊,祝杰不就为这个事把王茂他们队给收拾了,喊了几百个薛业对不起。看来这个薛业还挺有手段,白队你可小心啊] 薛业浑身僵硬,深深吸了一口气。 操,杰哥什么时候干的这牛逼事? 这时他抬头喘气,300人的大教室有一多半在回头看自己,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手里都举着手机。潘露被她的好闺蜜们拉回座位。 下课铃响起,成超发了一张体育新闻系课程表。 [薛业正在主楼4层阶梯教室上大课,想去围观的朋友尽早行动,注意保持距离以免染病] 铃声响完,薛业四周成了一片无人区。前后门倒是有看热闹的人,老师则一头雾水。 薛业一个人坐窗边抱着黑外套,他不怕孤立,这些事完全伤不了他。从高中出柜这就是他每天的常态。只不过高中同学还是单纯,只会挤兑笑话他舔杰哥,没编过乱七八糟。 这么一想,高中同学真好。 步入大学等于半只脚踩进社会,薛业没那个口才也没那个精力,不想解释,不想反驳。他曾经锋芒毕露才发现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唯一担心的是许许多多机缘巧合凑在一起没法和杰哥解释。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杰哥还信自己么? 白洋从前门进来的时候薛业正在座位上抽烟,烟伸出了窗口,身后跟着孙康和陶文昌。 “你还好么?”白洋下课直接赶来,阶梯教室外有不少人,薛业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 薛业冷冷地抬了下头。“好啊,怎么不好了?” “白队你离他远点儿!”前门有个男生喊,引起一片哄笑。 “远你麻痹!”陶文昌开骂,“看什么看,找打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4 “昌子!”白洋制止他动手,“你们和区一中的人脾气都不好吧。” “这件事你能信?”陶文昌反问,“照片可以作假啊!” “真的,照片都是真的,也别信我,说不准真是我干的。”薛业靠向椅背眼神失去生机。手机不间断震动,谩骂短信疯狂涌入,估计都是成超小号。 白洋一向克制,懂进退。“你放心,给我一天时间,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保证还你清白。” “用不着。”薛业一字一顿地说,“用不着任何人替我说话。” 陶文昌看向了白队,一个学生会标准干部的作风。即便他相信薛业被诬陷,即便他关心得下课立马过来,可在铺天盖地所谓真实的证据面前白队绝不冒险。 衡量得失,公事公办。如同他恨王茂体罚薛业也只通过篮联部来制裁。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不会偏向。 可薛业能自己解释清楚吗?陶文昌觉得他做不到。 他根本不想解释。 薛业懒懒地看群聊天,读那些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好像每个人都特别了解自己,随随便便口诛笔伐。 真他妈累,真他妈脏,真他妈没意思。 无所谓,反正自己的人际关系从没理顺过。他怕的是成超挖出自己舔杰哥的事实,把自己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废人和杰哥粘上。 以后还是尽量别见面,大学不是高中,人心叵测。高中同学只笑话自己,大学的人会笑话杰哥的。 [说够了么?] 薛业愕然恍惚,头像是和区一中的操场跑道,杰哥? 操,还真是!薛业不可能认错,哪怕这头像把他拉黑了。 有人开始认出这个头像,成超立马给回应。[呦,祝杰,又出来护着薛业了,你俩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 [薛业是二级国家运动员,诽谤污蔑国家的人,我帮你死得更快。] 运动员。薛业怔怔看着手机,突然眼眶通红转脸看窗外。原来杰哥一直把自己当二级运动员。 陶文昌放下手机表情云淡风轻,稳了。野逼祝杰亲自下场,这群主天黑之前必凉。 第21章你信我 可是不对啊,陶文昌放下手机,祝杰昨晚没练今天6点上场罚了5000米,径队在室内馆训高强歇,他练完了? 中长跑运动员和他这种跳高跳远出身完全两个路数,身体处理氧气的速度越快跑得越快,静息心率维持在60左右,心脏每一次收缩都能向肌肉推送超出常人水平的大量血氧。 所以丫过度呼吸比一般人危险,嗝屁速度更快。极限体能状态下的最大摄氧量靠遗传因素,长跑牛逼的只能是老天爷赏饭吃,比如张钊,田径队前队长,真跑1500铁定赢不了祝杰,可优势全在后头,越跑越欢腾一牲口。 1500米这些就靠生往上拔,6213组合高强歇下来全瘫在地上喘气。他肯定过不来,陶文昌想着悄悄往前门溜达。 白洋也看手机,转手直接给了孙康。“你队里的人,想培养他就让他学会闭嘴。” 孙康草草瞥过一眼盯薛业。“又是因为你。” 薛业很不自在地往墙边靠。操,自己又给杰哥找麻烦,干脆都承认算了。抓起手机刚要打字,晚了一秒。 [我祝杰以人格担保,薛业为人正直,品学兼优。] [他打你女朋友主意?谁给你的勇气?] 成超火了,又是一段长话。薛业扫过几眼大概是他手里还有更多证据,牛逼别跑等着打脸这些话。 [不跑,牛逼12个微信群别解散,我全截图留了证据。造谣是吧?有一个算一个,这事没完。不想受牵连就立马滚,省得我挨个找。] 薛业的脸迅速发烫,截图留证据?杰哥好聪明,不愧是他。 成超又发照片,两个人背后搂抱的和薛业在宿舍抽烟睡觉的,很颓废,穿很少。 薛业突然想到成超有随手偷拍和录视频的习惯,妈的,早该防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5 [成超你丫找死。] [律师中午联系你,最快下午立案。证据有种别删,我找鉴定科复原。包括他和你女朋友每一次直播的完整视频。] 群人数开始减少。 [以暴力或其他方法公然侮辱,捏造事实诽谤,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成超,你和你女朋友找死,我满足你。] [我是体院陶文昌,实名支持薛业。同性恋那段视频怀疑是真心话大冒险,傻逼才信] [我也实名支持我男神!我是孙健,傻逼群主快他妈跪下道歉,还同性恋,男神要是同性恋我第一个和他谈恋爱] [他看不上你。] 白洋这才发现昌子不见了,估计在教室外面发微信拉人头呢。他掐了掐眉心,唉,这帮新大一还是沉不住气,没经验,把事闹大对薛业名声更不好。 [我是体育新闻潘露,支持薛业,我是他同班,薛业不善言辞可绝对不是这种好色之徒。几张照片不足为真,有本事放完整视频啊] [傻逼群主就是嫉妒我男神英俊开挂,男神打架是王茂挑衅,做俯卧撑是道歉去了结果被体罚,没准就是你女朋友想上我男神,玷污我男神清白] 白洋笑了,昌子这个人……聪明啊,煽动性高,可以培养。 [成超,我给你几个选择,全校当面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带着你女朋友跪下磕头直接退学,等着我送你俩进监狱。天黑之前没有答复,你找死,我帮你。] “你明年卸任,想培养祝杰就让他学会少说话。他的弱点永远是……”白洋意味深长地看向薛业,“情绪。你弟也需要磨练,这都喷十几条了,容易被当枪使。” “你管好你的人就行。”孙康转身离开。白洋看看时间准备起身:“需要我留手机号吗?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薛业摇头。 白洋不多问了,薛业不会耍高姿态,他是真的不需要、不在乎别人的信任。“你放心,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有我的方法,成超我会处理。” 等人走光,薛业慢慢站了起来。教室的人仍旧躲瘟疫似的,潘露小跑靠近放了一瓶可乐在他桌上。 “加油,我们都支持你,只是她们不敢说话。”她小小声地说。 薛业无力地笑了笑,如果潘露知道自己真的是好色之徒并且非常好男色,大概会失望。 还差几分钟上课薛业想去透口气,低着头往后门走,边走边偏头叼烟。眼前出现一双黑色定制专业跑鞋,右腿打着运动型十字护踝。 再往上看,是一身全黑。 “杰哥?”薛业瞪大眼睛。 祝杰猛地伸手把他嘴里的烟掐断。“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薛业后背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怎么解释?从哪里开始解释?为什么做主播、为什么推不开伍月、为什么会吐、为什么睡了白洋的床……一瞬间,无数翻滚的情绪搅动起他的胃。 “杰哥,别替我说话。”薛业尽量平静地说还笑了,“不值。” 真的不值,大学再给杰哥拎几年包心满意足,谁知道下次睡着能不能醒。 祝杰与他四目相对。“吃饭没有?” “啊?”薛业心慌到听不懂杰哥的意思,“吃了。” 祝杰火大到磨牙。“我他妈还没吃呢。” “哦……我买包子了,你吃吗?”薛业跑回座位翻书包,身后咣当一声坐下了,挨着他的桌椅。 “坐下。”祝杰猜他没吃。 “啊?”薛业已经做好罚站准备了,“杰哥你不生气啊?” 祝杰扔了两个打包盒上桌,靠后倚向椅背。“打死你之前最后一顿饱饭。” “哦,谢谢杰哥。”薛业怔怔地看右边侧脸,耳轮分明,耳垂薄削。上课铃声打响杰哥没有要走的意思,薛业双手发烫紧张了,没和杰哥坐过同桌。 高中一直想坐,杰哥不同意,三年一直坐杰哥前面,没见过他上课什么样。 虾仁馄饨,撒了一层蛋皮丝和虾米。生煎包还烫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6 第二节大课老师照常点名:“薛业。”课堂诡异得安静。 薛业狼吞虎咽,咬着半口生煎准备吐掉喊到,后脑勺被杰哥冷不丁猛按一把,脸差点按进汤里。 “到。”祝杰漫不经心喊完又转过脸命令,“吃你的饭。” “哦。”薛业咕哝着,眼睛管不住偷瞄右边,“谢谢杰哥。” 薛舔舔你丫没救,这时候还有心思犯花痴。 可杰哥帅啊,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先舔就对了。 “你他妈看我干嘛?”祝杰冷着脸问。 薛业放弃徒劳的挣扎,慢慢开口:“看杰哥你……帅,没坐过同桌,以前你老不让。杰哥你收拾王茂了?哪天的事啊我都不知道。” 祝杰的脸突然扭向右侧,隔几秒才转回来。“就你这狗屁定力还坐同桌?坐同桌你他妈能考572么?” 薛业心神向往地摇了摇头,真要坐同桌别说572了,高考72分不能再多。 “我让你喝过可乐么?”祝杰视线落在饮料上,“谁买的?” “班里同学,那个,潘露。”薛业赶紧指前几排,三年没沾过碳酸饮料。 “潘露……”祝杰的左臂松松地搭在椅背上,抬手把可乐顺窗口扔出去。 薛业听到可乐瓶落地炸开的动静,还有几声骂人。“操……杰哥,这是4层,高空坠物危险吧?” “我他妈还想把你当坠物扔出去呢,手机给我。”祝杰拿手机不客气,用自己指纹解锁删掉微信app,“微信以后不用看了。” 薛业心口抽搐般紧张,目光穿透睫毛追随他。“杰哥,这事要不然算了吧,你别管我,孙康明年就卸任,我想你当径赛领队。” 祝杰爱答不理的。“真他妈懒得管你,直接收拾你。闭嘴吧,我睡会儿。” “哦。”薛业把头一低,眉骨伤口即将痊愈。 杰哥在同桌趴着睡觉,薛业心口砰砰乱撞。操,因祸得福了?半小时过去他暗暗靠近才发现杰哥外衣里的黑色田径背心结了一层白色盐粒。 出这么多汗?孙康这个傻逼。时至正午薛业想拉窗帘,刚抬手杰哥睁了一只眼睛。 “你能老实会儿么?” “能。”操,把杰哥吵醒了,薛业后悔不已思绪飘浮,鼓起勇气,“杰哥?” 祝杰刚闭的左眼眯着睁开。“说。” 薛业使劲咬了下嘴,他没有资格问,事实照片摊在面前他一句都没解释。别人泼脏水无所谓,本身自己也不在意。 “杰哥。”薛业抱有一丝绝望的希望,“你信我。” 祝杰先皱眉再闭眼,伸手撩起他的刘海,手指玩着沾透汗水的头发。“嗯。” 剩下的时间薛业像做梦,杰哥时不时闭眼休息,时不时翻他书包看新闻系的课程。更多的时候在发微信,像和什么人联系。 不会是和成超对骂吧?薛业后悔没把成超这个逼锤死在摇篮里。 正午十二点准时下课,薛业很有私心想陪杰哥吃饭,不料直接被送回宿舍。 “杰哥你不吃饭啊?我带饭卡了。” “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管用。”太他妈管用了,薛业刚转身又转回来,“要不我先解释吧,免得你气狠了收拾我。” 一只有力的手拍在他后脖颈处,指腹陷进皮肤。 “薛业,我现在已经气狠了,不着急听你打着哈欠解释。”祝杰用力掐了一把都没把人弄清醒,“滚上楼睡觉。” 薛业困得几乎要晕,特别是有只手反反复复按他脖子。“我解释一句,我没上伍月,杰哥我……” 疼疼疼疼疼。 “还敢提她?”祝杰收紧握力,“上楼睡觉,谁找你都不用理,听懂了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7 薛业定了定神,点头。 “听懂了就说话。” “听懂了,杰哥。” 疼疼疼,薛业揉着脖子回去,两个室友看他的瞬间交换眼色一起离开。无所谓,别人的信任一文不值,薛业咬了几口包子,上好18:20的闹钟倒下昏睡。 被闹钟吵醒时宿舍昏暗,只有他一个。洗了把脸准时开播,等红v踩点入场。 今天的尊贵会员晚了十几分钟,特效仍旧炫酷。 “抱歉,昨天……出了些事。今天也先停一天行吗?这顿欠着,我补上。”薛业仍旧靠墙,两条胳膊有气无力垂在膝盖上,手里夹着烟。 [sky:烟灭了。] 薛业眉头一皱,可好歹收了人家钱的,急吸几口过过瘾把烟按熄。然后盯着屏幕里一脸困意的自己,气氛尴尬。 “要不……我陪你聊半小时?”薛业不反感sky,除了这人总和自己过不去的点菜天赋。 [sky:行。] 操,真答应啊。薛业随口问的,和陌生人聊从没有过。他努力适应着,深呼吸。“我……” [sky:关灯。] 薛业不解,伸手拧灭床头灯,屏幕里的人消失了,一片黑暗。 [sky:昨天怎么了?] 原来是不让自己露脸,薛业笑了笑,算是接受这份善意。“谢了……昨天,唉……反正就是……算了不提了。今天的事才傻逼呢。” [sky:听不明白。] 薛业收回对sky的好评,迟早约出来捶飞了丫。“有人说我上他女朋友,够傻逼了吧。” 屏幕里没有人,却能听到有人呼吸不稳。 [sky:慢慢说。] “我抽根烟啊。”薛业直接咬住烟嘴,迷恋烟草短暂的催眠。 一支烟抽到过半,胸口仍旧堵得难受。 薛业的眼尾抽了几下,狠狠地搓了把脸。“我……从小读体校,除了体育什么都不懂。14岁代表学校参赛,教练和老师向省队推荐,赛前训练营破格把我录了。” 时间仿佛静止,直到一支烟抽完。 [sky:然后呢?] 薛业看向手机前置摄像头,眼神涣散。“然后也挺傻逼的。” 第22章少年与阴暗 薛业静了一会儿,左手把住右腕收紧。说么?自己和sky完全陌生人。 屏幕是黑的。 “我不知道你对运动员这个圈子,了解多少,其实……很多时候,教练,队医,裁判,这些人说的话比成绩重要。” [sky:不懂,举例。] 操,这人完全外行。薛业紧张地挠肩上的疤,想起这个伤口愈合的过程格外痒。 伤口愈合不能抓,血痂自然脱落才不留疤。他直接把血痂揭了,一次一次撕出血才留这么深的疤。 “进省队,教练推荐很重要,队医评估运动员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打比赛,也很重要。裁判……我就不用举例了。”薛业视线放空,“他们代表一种……权力,小一点的运动员没办法。” “我那年……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教练和恩师去封闭集训。一开始还好,后来……营里女队医说我心理状态不稳定,给我开的身体检查次数特别多。” “从那时候我开始怕女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8 [sky:她叫什么?] 薛业用力搓了搓脸。“忘了,真他妈恶心。她总喷香水我想起来就恶心。手机统一上交我也联系不到自己的教练。” 空气凝固了。黑暗中薛业的瞳仁慢慢缩聚,皮肤出汗变得潮湿。 “特别恶心,真的恶心。从那之后女的太亲密我就吐,男的太亲密我也难受。昨天我和一个女主播……直接吐了,吐完爬起来跑了。” [sky:有个问题。] “啊?”薛业努力放松。 [sky:女朋友也不行?] 薛业喉结猛缩。“我……没女朋友。我是同性恋,特怕女人的那种同性恋。” [sky:女人不行才找男人?] 薛业舔了舔牙继而垫了枕头靠墙。“不是,我挺早就……知道自己是。” 体校学长洗完澡老按着他闹,闹着闹着薛业就明白了,不敢和他们洗澡。薛业打直肩线,脊柱两侧靠后躺。“你要是受不了,送礼物的钱大部分还没动,我花了一些,剩下的提出来还你。平台扣二分之一还有手续费。” [sky:女主播也在这个平台?] “嗯,她男朋友弄的公司。” [sky:现在钱提现,平台封你就没钱拿了。] sky直接离开直播间留下反应慢了半拍的薛业。薛业突然打了个激灵,这逼聪明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大额提现绑定银行卡,身份证确认。薛业看着提现成功的短信息揉眼睛,多了75000块,这一行果然来钱快。 可从小受的教育就是田径场那一套,十分耕耘一分收获,比别人付出一百倍的努力才会提升一个名次,也不敢花啊。 这钱先别动全留着治腰吧。薛业心里有底了,翻出没吃完的包子,吃完又躺下了。 再睁眼是被电话铃声吵醒。薛业为了养腰都是趴着睡,撑起胳膊肘看来电人,杰哥? “喂。”他一秒接听。 “睡醒了没有?” “醒了醒了,我没睡。”薛业撑起身子下床顺便看时间,快晚上十点了。 祝杰低沉地嗯一声。“滚下来。” 滚下来?一天见杰哥两次?薛业喜出望外满地找鞋:“嗯,我马上我很快。” 挂断电话薛业发现4个室友都在,脸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 “有事?”薛业艰难地穿着裤子。 “薛业是吧。”最近的那个先开口,“我们几个下午开了一个宿舍临时会议,虽然成超已经通过学校单方面道歉了,也愿意接受处分和经济赔偿。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毕竟因你而起,完全超出我们的接受范围。” 薛业慢慢套上t恤,拿出黑色六边体棱柱型的香水瓶喷喉结。“所以?” “我们来学校是为了学习,不懂也不想懂你和成超之间复杂的利益关系。”旁边一个也站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成超没几天还要回来上课,我们不想在乌烟瘴气的宿舍里睡觉。” 薛业光脚踩上匡威,很明白地点点头。“懂了。” “宿管那边我们已经反馈过,要么你退宿换宿舍,要么我们集体换宿舍。我们联系不到成超,只能先通知你。退一步说你又打架又随意毁坏过宿舍财物,你比成超更不适合做室友。” 确实是,自己也知道。薛业重重地提一口气。“行。” 祝杰正对大门看薛业一边往下蹦台阶一边提鞋。“想摔死是吧?” “杰哥。”薛业拎着书包飞奔,脚下一停肾上腺素汹涌溢出了。操,圆寸带杠。 杰哥只剃贴着头皮的最短圆寸,每两周就要打理。高一军训时带杠把自己迷得够呛后来就不弄了。 “过来。”祝杰说,薛业在两米外一动不动只动喉结。 薛业吞了吞口水假装若无其事。“杰哥你吃饭了没?我还有几个包子。” 祝杰点头,眼神投在薛业脸上没换地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59 “怎么了?”薛业赶紧揉脸,“我脸脏了?” “没有。”祝杰仍旧伸手撩刘海,只不过无名指在薛业的额头轻轻带了一下,蹭着皮肤过去,“薛业你丫是傻逼么?我他妈说没说过不能去别人家里!” 薛业被刚才轻轻一蹭给蹭懵了,说不好什么感觉。“我是。” “干嘛?”祝杰单手往后滑,拇指食指间的虎口卡在他后脑勺按住不动。 薛业立马皱眉头,操,问这么突然。其实是想找个廉价宾馆住一宿,宿舍里待不下去了。 “编理由呢?”祝杰认真地看着他。 “没有。”薛业又一次把问题成功跳过,“听室友说成超丫道歉了,杰哥你真牛。” 祝杰的眉头从紧皱到迟缓舒展。 冥府之路留香短,浓成这样是刚喷上。 “摄像头是成超安的,为了防你,打了女朋友一顿不解气再诬陷你泄愤。现在那女的一口咬定是你勾引她,说你暗示她,挑逗她。能耐啊,一个多月不收拾你都学会挑逗女人了。” 薛业心里狠狠一紧:“不可能。杰哥你信我,我不可能勾引她,我……” “明天再说。”祝杰揉着他脖下凸起的脊骨,“上楼收拾一下,给你换宿舍。” “换宿舍?”薛业谨慎地问,“杰哥你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了?祝杰心里打问号面上不露痕迹。“嗯,你怎么想的?” 薛业动了下僵硬的肩出神。“没怎么想,让我搬就搬呗,反正我也住不惯集体宿舍。没空床位更好,我在学校附近找个合租的……” “薛业,就你这几斤几两还想和别人合租?你他妈跟男的住还是跟女的住?”祝杰教训人似的拍了他两下脸,“上楼收拾,有床位。” “能不去吗?”薛业抗拒。 “能啊。”祝杰不露声色,“体院的床位,跟我睡一宿舍。” 薛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肾上腺素冲破血管在皮肤下横行。 “滚上去收拾,床上用的不拿了。”祝杰接过他的书包,“过时不候。” 心脏要跳出胸腔咚咚咚震得骇人,薛业经历着一场从未有过的凌乱,震得脖子麻。 祝杰烦了。“不想去?” “想,想啊。”薛业杂乱无章的呼吸缓过来,掉头就跑,“我马上,我很快,杰哥你等我。” 陶文昌看着赵明空出来的床位沉默不语。有钱真好,有钱能使野逼上大学,有钱能让野逼跨院跨系给薛业换宿舍。 不知道祝杰找了什么关系,中午成超的态度明显怂了,开始有道歉抽身而退的意思。白队通过学生会施压要求公开道歉,双管齐下,成超直接啪啪打脸死得彻底。 可薛业算是彻底红了,再道歉也补不回他的名誉。 白队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克制,陶文昌观察他下午雷厉风行的手段,认真怀疑他喜欢薛业的可能性。 祝杰这个野逼更是想一出是一出,从陶文昌知道他高中书包里天天放板儿砖开始,就明白地球人已经没法阻止他抽风了。晚饭时还好好的,晚饭后又从操场消失,打通关系给薛业换宿舍。 这家里得什么条件啊,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身为一个纯直男越来越看不懂他们的骚操作了,陶文昌叹气,直男可怜,直男没人权。 东校区,体院新宿舍楼,薛业第一次靠近很紧张。“杰哥,我是新闻系的,住你们体院行吗?” 祝杰没回答而是拎着他可怜的小塑料盆往前走。薛业闭上嘴,正好撞上一群赤膊的体特生在楼道比撑墙俯卧撑,不免多看了两眼。 吵闹,嘈杂,这才是他从小习惯的环境。 “给我看路。”祝杰掰着他的下巴将薛业的脸扭正。 “哦。”薛业继续跟上顺便思考如何与杰哥室友相处。爬4层楼,迈进412的门直接傻了。 宿舍非常新,每人都有衣柜衣橱,下铺是书桌。体育生运动量大排队洗澡来不及,配独立浴室。环境是真的好,只是……全是上铺,自己爬上去挺费劲吧。 陶文昌正在负重提踵,放下了杠铃。“嚯,东西够少的,两个袋子就拎过来了。怎么,高兴傻了?” “你怎么也在?”薛业脱口而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0 “我和祝杰一宿舍我他妈当然在了。”体育生毛手毛脚,陶文昌直接把薛业按墙面挠痒痒制裁,“你丫到现在才知道我是你杰哥室友?太不仗义了。” 薛业顿时慌了。运动员不怕饿、不怕累、不怕疼,他怕痒。以前两个师兄就是知道他怕痒痒经常按着闹他。 “你麻痹……陶文昌我跟你丫急了啊!”后腰又痒又疼薛业翻身失败,“你……你别闹……滚!” “来嘛!晚上一起洗澡,昌哥给你搓背。” “滚啊……别……我他妈真揍你了!” “来,哥们儿今天顶着雷支援你,发微信也不回,也不说声谢谢!”陶文昌终于找到欺负薛业的乐趣,闹着闹着砍袖运动背心的领口位移露出一块异常明显的疤,“来来来,昌哥看看你身上有什么,操,让狗咬了是吧?” “陶文昌。”祝杰面色冷硬,伸手将薛业快被撩飞的背心往下拽,“别碰他,除非活腻了。” 陶文昌立马退后一步,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没活腻,我还想在花花世界里追逐自我勇敢爱呢。不过咱俩出去聊聊?” 第23章搓澡 聊聊?祝杰先让薛业收拾床铺再跟着陶文昌去了楼道。“说。” “都这么多年同学了,别他妈跟我整惜字如金这套。”陶文昌干脆了当地说,“祝杰,你丫开后宫能不开宿舍里么?” “你丫弧度跑把脑子跑傻了吧?”祝杰冷下脸。 “你丫摆动速度练习练傻了吧!”陶文昌瞄着往柜子里小心放香水瓶的薛业,“你把薛业弄进来我没意见,他从高一就跟着你了。问题是咱们屋里还有个孔玉呢。” 祝杰一脸漠然。“孔玉?他不敢对薛业怎么着。” “我是怕孔玉对薛业怎么着吗?”陶文昌惊得嗓子劈了,“我怕薛业脑子一抽把孔玉打死!你应该把孔玉弄出去啊,赵明和薛业又没过节。” “我第一个找的就是孔玉。”祝杰的表情显然鄙视陶文昌智商,“是他自己坚决不搬我才找了赵明。赵明要是再不搬,我今晚只能弄死你了。” 陶文昌对自己死里逃生感到意外。“孔玉不搬?你怎么和赵明说的?” “直接说。我要把薛业弄进来,必须空一张床。新宿舍在3层,大学住宿费用我全包。” “呵呵。”陶文昌转身进了412,“你还是直接找我吧,我搬,真打起来你别哭。” 薛业收拾好了。从小住宿但没有存生活用品的习惯,柜子只装满四分之一角,衣橱里五件不能再多。唯一值钱的就是香水、一台笔记本和手机。 桌上除了书还有塑料针线盒,几块枣红色的布料和一袋红小豆。 想起花花绿绿的药和膏药薛业心痛不已,不敢让杰哥知道,收拾行李时干脆直接扔了。 “衣服这么少啊?”陶文昌好奇地扒拉看,其中一件外套还是祝杰的,一件高中校服。 薛业站新床边旁几秒开始摸手机。“本来带了好几件结果……” 操,落在伍月家了。薛业没敢说。 “东校区有超市吗?”不敢再麻烦杰哥了,薛业扭脸问旁边。 陶文昌正拿着香水瓶嗅来嗅去,一脸嫌弃。 “有啊,就是巨远,你买什么啊?”他确实是亏欠心态,高中怼薛业怼得挺狠,直接搭了他的肩,“少什么?昌哥先借你。” “滚蛋。”薛业孤零零靠着床梯没有表情,稍稍躲了一下没有躲开,“你丫再闹我真揍死你啊……你就说怎么去超市,我要买东西。” “买什么啊?”陶文昌对着镜子开始挤腹肌,谁没有啊,全宿舍楼都他妈有。 “你就说怎么去,我急用。”薛业不经意抬头,瞥到杰哥一个正脸又赶紧低头。 祝杰打开贴了自己名字的衣橱,镇痛喷雾多了整齐一排外加一副没开过的j型护膝,压着塑封好的牛皮纸袋。 “超市里没有。”祝杰把两罐黑色的听装筒扔到薛业床上。 陶文昌瞄了一眼,笑了。ck运动内裤,怪不得不说,原来薛业没得换了。 “谢谢杰哥。”薛业想找个地缝钻,吓死了,还以为杰哥要把自己送的喷雾扔出来,“我周末去买新的,补你两条。” “和衣服一起落人家里了吧?”祝杰看向被动过的香水瓶,一把关上了薛业的柜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1 “这个……嗯。”薛业尴尬地掐着手心笑。操,杰哥认出照片里的衣物是自己的了,又多一笔账。薛舔舔你完蛋了,上路之前吃顿饱饭是真的。 听见脚步声的瞬间陶文昌陡然一惊,孔玉回来了。薛业只僵一瞬他没拦住,凶悍准确地杀到前面。 动作和反应是真的快,陶文昌扭脸给祝杰打眼色,你丫不是能管他么?拦啊! 神他妈倒追白洋。薛业拳头紧握照准孔玉的脸。“你……” “对不起啊。” “啊?”薛业一下又僵了。 “我说对不起,和你道歉。那天是我错了。”孔玉的语速慢下来,目不转睛盯着薛业好像在扫描他的五官,“那天我误以为你喝多了,没敢留你,又想着白队一直想挖你才带你去他宿舍。没想闹出这么大的事,杰哥已经警告过我了。” “杰哥?”薛业愣几秒拳头有些松了,不断重复琢磨最后半句话。 杰哥为了这件事警告过孔玉? 他习惯性去看杰哥表情,一副敢动手就打服的臭脸。熟悉的疼痛感苏醒,仿佛肋骨上撕过一道口子还没长好,扬起拳的瞬间拉扯伤口,疼过。 “我他妈没喝多。”尽管薛业还是挺想把他捶飞,接受污蔑,不接受谣传倒追白洋,“我是迟发型酒精过敏。” “嗯,记住了。往后大家一个宿舍,互相体谅吧。”孔玉错身而过。 陶文昌咬着牙摇了摇头,这低到可怕的情商怎么在一中三年又没被人打死啊。 孔玉道歉了薛业也不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回到桌前收拾东西,脸的热度发烫,向耳根处晕开。 紧张。 和杰哥一个宿舍谁不紧张啊。以前只有冬训夏训才能蹭机会。 更何况俩人的上铺还是头对头。孔玉去洗澡了,薛业紧张得戴上顶针开始缝沙包,头都不敢抬。 杰哥在换衣服,背凹紧得惊心动魄,那腰……不能再偷窥了,薛舔舔你丫没救。 红小豆用来填沙包,体校生活无比枯燥且大部分时间被训练比赛占满。唯一参与过的游戏就是集体砍沙包,薛业没事的时候就缝这个。 沙包缝好两个面,孔玉洗完了,陶文昌打完热水爽朗邀请薛业一起入浴。 “滚。”薛业宁愿他保留高中时代的偏见,太热情自己不懂应对。 “有两个莲蓬头呢,不一起洗多浪费。”陶文昌已经脱掉上衣,教科书标准的腹肌,后背摔出来的大片淤青很对称,“你不跟我一起,等祝杰回来就只能跟他一起洗了啊,考虑好。” 和杰哥一起?算了,杰哥说自己怪恶心的。薛业站起来拿浴巾,浴室不大有洗手台,为了方便体育生安装了两个莲蓬头。他飞速脱光占靠里的那个,面向墙角拧开了花洒。 热水打到身上薛业已经不适应了。 但是,热水舒服。 “喂,高中训练没见你跟队里一起洗过,害羞啊?”陶文昌刷刷地冲,往头上挤海飞丝顺带给薛业头上也挤一坨。 “嗯。”薛业羞耻地挪动身子,快速搓洗泡沫。 “别害羞,大家都是男人,以前说话不好听对不起了啊,抱歉抱歉。”陶文昌很大方地靠近。从前恶意欺负薛业的行为黑不提白不提过去他心里始终存个疙瘩。 “用不着。”薛业对这个正式道歉很意外,湿头发捋着冲泡沫,再使劲甩甩。妈的,进眼睛里了。 “别这么无情嘛,来,给你搓背赔罪!”陶文昌胳膊一挥,抽了块搓澡巾下来。 薛业洗着眼皮,耳边还在过水声,后背先是凉凉的像被抹了什么东西,然后有人使足手劲地搓开了。 操。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薛业先疼得抽气。 “怎么样,哥们儿力气够不够?”陶文昌问。 “陶文昌你丫再敢动一下……我杀了你。”薛业把身体塞在墙角剧烈地打哆嗦。 祝杰去找宿管要备用钥匙,回412只看见孔玉。浴室有水声,他踹开了门,水蒸气里四条笔直笔直的长腿。 陶文昌手下一停立马澄清事实。“帮他搓背赔罪呢,你来不来?我顺便给你也搓了。” 薛业对着墙角不敢回头,只看脚尖。整片后背从脊骨到尾椎全是花的,不是运动后的红,是搓澡巾擦出来的一道一道的红色。 右臀肌偏上的地方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不规则淤青,胎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2 像被人用鞭子给抽了。祝杰疑惑重重地盯陶文昌:“半分钟,洗完了滚。” “我马上就洗完啊。”陶文昌神采奕奕地扒拉一把薛业,“要不要翻个面儿?我手法专业。” 薛业恶狠狠地偏过脸:“你丫死定了,真的,等我穿上衣服就杀了你。” “小白眼狼,不识好人心。”陶文昌这才放弃搓澡大业专心洗自己,哼着歌,“我是花花世界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 可洗着洗着就感觉很别扭。 祝杰不走,也不脱衣服,只靠着洗手台看俩人洗澡跟监考似的,看到陶文昌最后洗不下去了,赶紧出去给野逼腾地方。 薛业被打了一身泡泡刚冲干净,赶紧洗,以后自己还是去澡房吧。身后突然来了一阵热气,操,杰哥。 “搓澡舒服么?”祝杰五指轻触薛业的肩胛将他推了一把,“往里滚。” 妈的,这一秒开始陶文昌在薛业心里已经被捶飞了。“不舒服,我没让他搓我。” 重新缩回墙角不敢转身,杰哥还非要挤同一个花洒。薛业知道自己脐下三寸定力差,不怪杰哥看不起他,确实狗屁定力。于是贴墙边往外挪步,准备开溜。 “滚回来。”祝杰闭眼,昂着下巴安逸地冲水。 “哦。”薛业闪到祝杰身后,犹豫再犹豫,还是拿起了搓澡巾顺着杰哥对称的肩胛骨熟练地往下擦。 忍住,不能偷窥,给杰哥搓了三年的背,要学会管住自己的眼睛。 薛舔舔你冷静,杰哥已经笑过你50秒了,你他妈不是属小喷泉的。 没多久定力随热气蒸发,薛业的注意力全在前面这片背上,一下、两下、三下……全神贯注,手法炉火纯青。体育生很苦,高三前集训杰哥冲成绩,背部肌群的皮肤晒伤一大半,整片整片往下掉皮。涂了两大管修复凝胶。 成绩都是拿血泪换的。 现在好了,可以在室内馆里训练。 “你不是要解释么?”祝杰缓缓开口,两只手原本杵在墙上,弓着背很享受。说完转了过来面对面。 “现在啊?”薛业立马看向别处,杰哥身体正面的冲击力太大。 “就现在。”祝杰靠向身后墙面,“视频我还没取到,先从昨天说起。” 操,杰哥你可真他妈会挑地方。 薛业用搓澡巾挡住下面,锁骨坑里盛水,脚背蹭脚踝,试图想些别的分散注意力。“别了吧,杰哥你不是说不着急嘛。热水费也挺贵的……要不洗完了再说?” “白天不着急,现在着急了。这个月宿舍热水费我包,搓死你都够。”祝杰不容置喙地扔了个瓶子过来,“给我重新洗一遍。” 瓶身和气味薛业都很熟悉,杰哥自己的沐浴液。他拧开花洒小心翼翼往手里挤,一不小心就挤多了。“杰哥你别误会我,我和伍月真没什么,我都不敢看她。” “是么?看别人撑墙俯卧撑倒是挺敢啊。”祝杰手一抓,将搓澡巾没收,薛业光了。 第24章触及黑暗 遮羞布没了! 薛业惊慌失措瞬间转了半圈,水流顺耳后的弧度汇集成一道透明的直线,冲过脊骨沟。“杰哥你别生气,我说,我就想赚生活费,成超说做男主播来钱快。” “来钱快就敢上女人家里,能耐。”祝杰抬手拿自己的洗发水,分量十足地挤上,“再洗一遍。” “哦……我一开始跟成超说好了,他不来我不播……”薛业只好重新洗头发,熟悉的气味。 背后触电般的触碰感。 祝杰一只手摁压肩颈,一只手顺脊椎骨往下擦,左一条右一条红道全部覆盖着搓一遍。“然后呢。” “杰哥你洗你自己的,不用管我。”薛业开始数数,分散注意力。 “继续说。” 操,薛业想躲。杰哥擦得非常轻,轻得他反而受不了。“跟成超说,我和他女朋友直播的时候他必须在场。因为伍月有一次想亲我,所以我挺怕她的。没想到我跟他说我是……那什么,成超丫直接不来了。” 搓澡巾在背阔肌上用力,擦出深红一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3 “她亲你还敢去?” 薛业扭着肩解释:“没亲着。事发当天……我到现在都是懵的,杰哥我真没勾引她暗示她,她突然扑我……” “扑你?”祝杰饶有兴趣地问,“不止吧。” 薛业弓起腰,后背搓得火辣。“杰哥你听我解释……嘶,疼疼疼。” 左肩多了一枚深红色的牙印。 “接着说。” 薛业在水柱下挣不开眼,残存的理智让他闭嘴,可是后背一圈圈搓洗的动作让理智滚蛋。“然后她想亲我,我吐了,吐她一身。再后来我跑了,衣服也没顾得上拿。” 身后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奇怪,下手也变得很轻。“为什么吐了?” 薛业犹豫不决,内心矛盾交战。一只手轻柔地揉了揉他颈后的发根。 “说。” 杰哥一个字,大脑短路交战失败。 心跳一下乱了,比呼吸还乱,任水砸眼睫毛。 “因为我怕女人,亲密接触不行,恶心,是真的恶心。男的贴太近了……没那么严重但是也不行。我以前上体校,有一年参加封闭式集训,每晚都被女队医安排单独检查……” 有那么几秒薛业感觉肩上的手是紧张的,哪怕冲着热水那只手出汗的感觉格外强烈。 杰哥也是体育生,他比外行清楚队医的身份和地位是少年运动员无法撼动的。薛业不用解释。 “还有……教练。”薛业一口气出完,“队医总说我心理状态不佳需要检查,不然没法比赛。说是心理疏导……她给我检查的时候不穿内衣,压下来是软的,我躲不开。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性行为,上一次自慰是什么时候。我没办法,联系不上家里和学校只能找集训营的教练,教练说帮我解决。” 祝杰剃青鬓角下方的咬肌隐隐抽动着。“教练叫什么?哪个队的?” “我只记得姓马。”薛业突然特别无所谓地笑了,“杰哥你肯定懂,教练对一个运动员意味什么,我信他了。再后来队医又安排检查,我说我已经举报给教练了,她说要想打比赛就老实点,还说马教练每次都在帘子后面。我不信,结果就看见那傻逼脱了裤子对着我撸呢。” “那帮人……一伙的,教练看上谁了谁倒霉。”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没人敢说。” “杰哥,我真没勾引她暗示她,女人我根本不行。男人我也不行,自己底下剃不干净还难受呢。你信我。” 停过几秒,祝杰逆着薛业打湿的发根拨弄拨弄。“我他妈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薛业瞬间神志清明。还真是,高中三年杰哥没冤过自己。 操,早知道不说了。 “哦……谢谢杰哥。”薛业怀疑自己被洞察了。薛舔舔你丫脑子抽了吧,杰哥给你搓个后背就什么都吐干净了。 意志力不坚定的舔狗注定藏不住秘密。 “杰哥你别搓我了,皮都疼了。” “薛业,你说女人你不行,男人也不行,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人对吧?”祝杰没给他机会解释,拧紧阀门扯了一条浴巾给薛业的腰围上一圈,“以前哪个体校的?” 薛业痛恨自己被男色蒙蔽了双眼和智商。“那个……杰哥你洗完澡更帅了,下次我帮你搓,我先出去了啊,圆寸带杠,太帅,我扛不住……” “以前练什么的?”祝杰做样子似的拦他一把,没下狠手逼他。 “跑步,我跑步的。”薛业披着一身热气从他臂下钻出去。 祝杰不追问了。能耐,从小上体校练跑步还那个破成绩,这种谎话也就薛业敢说。 薛业七手八脚擦干身体挣扎着爬上床,床帘和被褥都是新的。两张床头对头,床帘顶个屁用。杰哥洗好出浴,薛业立马把枕头换个朝向,卧倒趴好盖毛巾被。 和杰哥头对头睡觉太震撼了。 简直不敢想,开学到现在才一个多月自己竟然成了杰哥室友?薛业想撑到熄灯,怎么都要和杰哥说一声晚安,结果一沾上枕头眼皮便不受控制地闭上了。 陶文昌和孔玉对床,讨论着11月份比赛跳高一队谁能上。祝杰两步上床,看到穿自己ck的薛业冲另一个方向趴着。 “薛业?薛业!”他试探性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显然睡着了。 绝对不对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4 薛业是瞬间入睡,手机没有静音半夜铃声大作,吓得他瞬间把未接来电接了。 “喂……嗯,是我……现在么?哦,我尽量。”挂断电话薛业看时间,03:26,但愿没把别人吵醒。 然后回忆起来自己换宿舍了。 然后看到另外三张上铺的床帘里纷纷亮起手机灯。 然后杰哥床头的帘子没拉上,准确瞄到大片孔武的肌群。 入住第一天就找麻烦,薛舔舔你是不想住了对吧。 “对不起……对不起啊。”薛业摸黑下床疼得咬牙切齿,“对不起对不起,今晚我买盒饭赔罪。” 孔玉是不希望薛业有事的,因为他一有事就等于杰哥有事了。“你干嘛去啊?” 薛业对孔玉零好感可碍于室友面子在。“出去一趟。” 苍天啊,陶文昌看了一眼时间,报应,都是报应,挤兑薛业三年,都他妈是报应。 “去哪儿?”祝杰揉着酸涩的上眼皮,被吵醒心情不佳,声音压着愤怒,低得沙哑。 “杰哥我去医院一趟。”薛业开口也很低哑,“血液中心来的电话。” 血液中心?祝杰一秒把眼睁了,翻身下床速度之快仿佛根本没睡。“我带你,宿舍有门禁得翻墙。” 门禁?牛逼。薛业提好鞋,跟着出去,差点没翻过去直接卡在上面丢人现眼,腰啊疼死了。 祝杰单膝落地姿势完美,还带缓冲。回头看薛业扒着墙头往下蹦。 “从小上体校的不会翻墙?高中你翻墙比我快吧。” “杰哥咱们能不能不提这个,我知道错了。”东校区,薛业一脸茫然找不到方向,“最近的校门在哪边啊杰哥?” “不提?”祝杰带他往东校门移动,“高一跟我说没练过体育,这笔账记着。血液中心找你了?” 两人心照不宣,稀有血液中心,俗称熊猫血库。 “嗯,我妈帮我登记的,说以防万一。”薛业恍如隔世。 从小教练就警告自己,你是熊猫血,可薛业不当回事,因为家里还有一位rh阴性ab型血。 祝杰眉头紧皱,说不好是起床怒还是别的。“十八岁才能献血,你这刚成人没多久就开始抽上了,怎么不找你妈啊?” 薛业拖着困倦的步伐。“大概是她每年都献血吧,我这个血型……少,能救一个是一个。指不定哪天自己就用上了。” 祝杰猛地一停,后背被薛业结结实实又撞上一次。 “杰哥?”薛业很困,半眯着眼,迟钝地看了祝杰一会儿。 “闭嘴。”祝杰把手伸到他右肩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目的地是国际紧急急救中心,薛业睡了一路,下车看到稀有血库的人举手牌等在急诊门口。他自报家门,接待人员带着他一路小跑往里冲。 祝杰大步流星跟着听了个大概。一个男孩,年龄5岁左右,从自家别墅二层坠到一层,骨折内出血。 薛业半睡半醒时不时点点头,只想赶紧抽完血赶紧走,杰哥早上的训练耽误不起。他天性凉薄,不是热衷帮助他人的性格,和固定时间无偿献血的妈妈完全不像。无非是迫于无奈的义务,rh阴性ab型是熊猫中的熊猫,同类抱团自救。 身份核实之后护士递过来两份同样的协议欠准备签字。 “我让你随便签过名字么?”祝杰拿过去研究。 护士有些急。“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祝杰逐字逐句地阅读。 “这边病患可能有些着急呢,请您考虑一下病患家属的感受,谢谢了。”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的冷血和护士对比鲜明,看完确定无误,“签。” “谢谢杰哥。”薛业像醉了,困得几乎要人扶一把。怎么喝水、量血压、抽血检查、打印血液条形码都不知道。不一会儿血检结果拿到,可以捐。 这一捐就是400cc,薛业握拳、放松、握拳、放松,目睹带有体温的鲜血流进血袋,内手肘微酸。 拔掉针头,薛业困得软绵绵的,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用棉花球按着针眼等血凝固。稀有血库负责人到场和杰哥谈话,送来一大包吃的,他顾不上听也顾不上吃。无非就是感谢、多休息、发荣誉证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5 “醒醒。”祝杰弯腰拍了两下他的脸,“要不是你血检正常我真怀疑你吃安眠药了。” 薛业迷迷糊糊跟着往外走。“杰哥对不起啊,让你跟着跑一趟,回学校我请你吃饭吧。” “闭嘴。” “哦。” 祝杰只想带人赶紧走,一是不喜欢医院,二是不喜欢那些人的注目。那种把薛业当血罐随意榨干的获取感。 他没什么同理心,什么天赐的曙光、希望的献血者,这帮人只是看到了一座移动的人形血库。 祝杰又回头看薛业,乱糟糟的刘海,低着头,微微收着的下巴藏进高领。 “杰哥?”薛业夹着左臂,以为嫌他慢了追上几步。 “没事。”祝杰利落地转过脸,刚要迈出急救中心大门听到身后有人喊留步。 “别回头,走你的路。”祝杰伸了把手,薛业很知趣地往前凑了凑,他一把推着薛业的腰把人往外赶。 “薛先生!薛先生!”追出来的是护士长,“请留步!病患家属想见您!” 薛业回头了,祝杰没动,但隐约听到有个男人用俄文讲电话,讲到一半换成中文。 “我他妈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感受!” 操,哪个傻逼家属这么嚣张?祝杰转过脸,视线锋利地扫了过去。 给你丫400cc血了还他妈想干嘛? 第25章不在意 薛业的表情摆明不爽了。“有事?” 护士长直接介绍。“薛先生,这位是病患家属乔先生,乔先生,这位就是……” “有事?”祝杰重复问了一次,不耐烦。 “您好,乔勋。”男人不冷不热自我介绍,花衬衫,半长的头发懒懒往脑后扎着,掉在额头前两捋,“孩子还小有危险,想买你150cc的血。” 护士长的脸色异常难看。“乔先生您刚从美国回来,血液买卖在中国是违法行为。” “我知道,他开价算营养费。”乔勋的直接目光落在压着针孔的胳膊上,用做生意的派头,“你们开个价,马上用。” “你丫傻逼吧?”祝杰厌烦地斜睨他,“自己儿子看不住现在知道着急了?” 说完推着薛业的腰往外赶。谁死谁活关他什么事。 “薛先生留步!”乔勋一个健步追上挡在两人前面,“钱的问题好商量,你……” “钱?”薛业慢慢抬起半睡着的脸,发现他眼珠子是金色的,有点东欧人的长相。“你能给多少?” “你开个价。你?你……你真姓薛?”乔勋半信半疑追问,“你家有人姓沈么?” “沈你大爷啊。”薛业冷冷地撞开他,杰哥已经烦了,早不走杰哥生气。 乔勋神色比薛业还半梦半醒,蛮横地挡住出口。“帮帮忙行么?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 “你有完没完?”祝杰的拇指在食指骨节的茧上反复摩擦,“把路让开。” 薛业也往前走了一步,责任尽到他没那么好心。“他妈妈呢?” 乔勋定住了。“你什么意思?” 薛业对他的反应很疑惑。家里有稀有血型的孩子居然不懂他问什么,神他妈什么意思。母亲阴性血遗传给下一代的几率最大,二胎阳性血胎儿必须人工干预。他不是,他老婆也不是吗? 爸妈失去过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血溶,自己会有个妹妹的。 “孩子妈妈去世了。”乔勋不太自然,“100cc,也行,50也行,实在不行给半袋血液成分也行。你们这个血……太难配了。” “走。”祝杰在薛业后背顺了一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6 “杰哥。”薛业反向绷直了腰,回身低着头问,好像这血是要从祝杰身上抽,“要不我再抽一袋?” 祝杰的手在他后背慢慢收拢成拳。“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是,杰哥你别生气。”薛业转身问护士长,“我再抽150cc能死么?” 护士长左右为难。“按理说成年男人一次性抽550cc血液是没问题的,加拿大美国那边成年女子的献血量都在400cc往上,可是……” “里面躺着的那个。”薛业没有助人的热忱,“少这袋血会死么?” 护士长惴惴不安。“有这个危险。” “那赶紧吧。”薛业示意护士长引路,他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死。 这一袋150cc速度很慢,血液浓度比刚才两袋明显粘稠。薛业每一次握紧拳再张开都很吃力。 祝杰没再跟进抽血室,坐在人影攒动的走廊。对面是一个来回踱步的男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他面前。 “要多少钱?”乔勋钱夹里是美钞和欧元,“来不及换人民币了行么?” 祝杰往椅背一靠,不屑打量他的钱偏过头一个冷笑。“你给得起么?” 乔勋沉默,抽出一厚沓百元美钞和欧元放在等候椅上。“你在意你的朋友我理解,也请你理解我的走投无路。” “不理解。”祝杰直盯走廊尽头的抢救室灯,笑得无情无义。“真他妈不在意。” 薛业再次从抽血室出来完全清醒,除了脸色略微苍白没太大感觉。祝杰站起来塞了一包吃的,一把很厚的钞票,一句话不说地往外快走。 两条手臂各一个大针孔,薛业跟得有些吃力,拿出一盒全脂牛奶填肚子。 天已经蒙蒙发亮,祝杰一声不吭把薛业塞进出租后座,自己坐了副驾驶。 “杰哥你喝牛奶么?”薛业试着搭了几次话,不回应。他低头数钱,操,52张,5200刀,还有一大沓欧元。 存起来,给杰哥买生日礼物。 天色一片白茫,薛业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跟在杰哥后面,回到宿舍楼,体特生已经开始起床了。 曾经他无比熟悉的晨练时间。 “呦,回来了!没事吧?”陶文昌穿好跑鞋,大概猜出他俩干嘛去了。孔玉正在刷牙,从浴室探出脑袋来:“杰哥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帮你请假。” 祝杰一言不发地换装备,毫无意识地制造冷气压。 陶文昌和孔玉目光转向薛业,薛业摇摇头,把盛满营养品的口袋塞进衣柜,然后拿出一盒牛奶等着。 祝杰动作很快,利索地洗漱擦脸,拎起包要与薛业擦肩而过。 薛业赶紧伸胳膊。“杰哥,你带着牛奶吧。” 祝杰停了停,脚步调转朝薛业直面过来,瞬间拉打人架势,揪住领口将人按在柜子上。 牛奶掉了。 “杰哥?”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红着眼角血丝瞪他,“别人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了?你听没听见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 孔玉陶文昌连动都不敢动,刚才那一下,他俩以为祝杰要把薛业打死。 薛业笑了笑,声音有些不像他。“我都没感觉,真的,而且不疼……” “问你话呢,别人死活关你什么事了?”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薛业紧着下巴摇头。 “你……” “杰哥!”薛业猛然抠住下巴上的手腕脉心。 很好,薛业你丫终于学会反抗了,揍丫脸!陶文昌暗自喊起加油。 薛业的指肚刚好嵌进祝杰手背处的指窝,两只青筋凸起的手贴靠着,淡青色的血管分支仿佛直接从一只手穿到另一只手连成完整一条。底下鼓鼓搏动的是剧烈心跳。 “杰哥你心率要过速了。”薛业喘气,“不关我事,我长记性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7 陶文昌眉头一皱,妈的,薛舔舔你真不争气,不仅不还手,还能当祝杰的心率测试仪。你他妈的肌肉记忆真牛逼。 祝杰你丫也是有毛病,他抽血你心率过速个屁。 “知道就好。”祝杰猛地松了手,“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操,这人神经病吧。祝杰一走陶文昌凑过来问:“怎么了,谁把野逼给惹了?” 薛业狼狈地捡牛奶,一低头突然有点晕。“我觉得可能是我。” 陶文昌料到了。“我猜也只有你……” 霎时薛业挥过来一条胳膊,手撑在他耳边,接近着陶文昌感觉肩膀被狠狠往下按,生生由站姿变成单腿蹲。再接着是一声闷响,柜顶放球放哑铃的包从天而降,擦着薛业的肩头重重砸向脚边。 祝杰刚才那一撞够使劲,把包给撞动了。陶文昌目瞪口呆。“操,你丫可以啊,反应够快要不咱俩就傻逼了。谢了啊。” “用不着。”薛业绷住嘴角,别开脸用肩头擦鬓角的汗,方才毫无不适反应的身体瞬间给他下马威,脸白成一个纸人。 “你没事吧?”陶文昌立马搀住,两条肘内部泛着青色,“我操,你他妈的……真卖血去了?” 孔玉也过来看。“献血了?抽血针粗,静脉针眼没压住,皮下渗血。” “我睡一天就行。”薛业无所谓地摆摆手,除了头晕没太大反应,“你俩能不能赶紧滚,我好闷觉。” “你真没事?”陶文昌半信半疑,看他往上铺费劲地爬,“有事给我打电话啊,谢你刚才英雄救帅。” “滚,你丫太平凡了。”薛业噗通一声趴下,被子裹住全身。 早训一般是基础体能和耐力,陶文昌看向径赛那边,压肩压腿拉韧带。祝杰完成度很高,已经60秒原地高抬腿跑。 白洋直接从后面踹他膝窝。“专心,这回还想放你出去比赛呢。” “知道。”陶文昌收回注意力全速原地换步跳,“诶,白队。” “说。”白洋是领队,起得更早,热身完毕。 “你不是说体育新闻那边会派一个人跟比赛么,学生会操作还是新闻学院自己操作啊?”陶文昌的表情像明知故问。他又看向径赛,祝杰已经进入三坑连跳加速跑了。 半宿没睡,打鸡血了吧。 白洋绕到前面,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会操作一下。”陶文昌挑了个眉毛,“带着薛业呗,本来他就是体特,干这行信手拈来。” “如果他想去我就安排。”白洋突然一下笑开,“你还挺关心他啊。” “操,不是吧……”陶文昌怀疑自己深陷基佬大本营,纯粹是今早薛业替自己扛了一下砸,帮他忙而已。 体育这一行是个双刃剑,赛场代表热血、拼搏、荣耀,真正年复一年的训练极为枯燥且辛苦异常。能熬下来的除了真心热爱这一行,对荷尔蒙上瘾,还需要吃得下苦中苦,耐得住春夏秋冬的寂寞。 别人用来休息和娱乐的时间,运动员必须全砸在训练上,还不一定有成绩。 等陶文昌上完文化课去食堂打饭,径赛那边还在测计时5000米,晨练是有氧12公里看来在拉耐力。 到了食堂他给薛业打电话,意料之中没人接。吃到一半径赛大批人马杀到,像从笼子里放出一群没吃过肉的狼。 陶文昌打量邻桌一脸冷漠涮菜的野逼,故意和孙健胡侃。“你丫真慢,我先走了啊,替我收一下盘子。” 孙健再也不敢去西食堂偷吃,囫囵地问:“你丫等等我,急什么。” “累了,回宿舍睡觉。”陶文昌伸了个懒腰,“宿舍换室友了,一起睡呗。” 祝杰那边坐得笔直,有条不紊地继续给蔬菜过油。 “谁啊?”孙健吃得头也不抬。 陶文昌直盯住那边。“你男神。” “妈啊,男神在你们屋?”孙健抬起迷弟的头颅,“晚上我去串宿舍啊。” “空手来给你丫踹出去,给你男神拎点好吃的。”陶文昌狐疑地皱起眉头,果然野逼就是野逼,不能把他当正常人。 疯子吧。 还我祝杰以人格担保,就你这神经病人格给薛业担保个锤子啊,最没说服力的就是你祝杰的人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8 “我走了啊,有人想托我带午饭回去赶紧说,过这村没这店了。”陶文昌慢慢起身,祝杰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 薛业啊,你他妈到底图他什么啊,图他跟你动手还是图他翻脸不认人?祖师爷给你俩定娃娃亲了还是拴红线了! 白洋盯着训练场清理完才来,直接坐祝杰对面。“听说你把薛业弄412去了?” 祝杰眉宇间有一丝烦。“他归我管。” “也好,省得成超回宿舍俩人起冲突,薛业那个脾气……”白洋的筷子一直没动,“跟你商量正事,11月比赛我想安排薛业跟着去,他喜欢田径。” “他不行。”祝杰平视白洋,“换人,除了他谁都行。” 第26章x轴 白洋轻轻动起筷子。“归你管?你凭什么帮薛业做决定?” “因为他不会做决定。”平视的视线收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白洋表情平静,“薛业想做的事我愿意帮他。” 祝杰短短地皱了下眉。“你凭什么帮他?” 白洋笑得简单明了。“从一个普通朋友的角度出发,想让他开心些。” 祝杰狂劲地抬眼,两人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 “怎么样?”白洋又问。 祝杰端着餐盘站了起来。“薛业不需要朋友。” 陶文昌回到412,窗帘紧闭弥漫着烧过香的气味,拉开封闭的床帘香味更浓,有人睡得天昏地暗。“喂,醒醒。” 薛业趴着一动不动,肘内侧压了床面,左臂探出床栏。陶文昌拎起一条看,巴掌大的淤青也是挺牛逼的。 “你给我醒醒。”陶文昌踩上床梯晃人,毛巾被、床单和他的身体搅成混乱一团,就一条ck,两条腿紧夹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薛业晕得不行,睁眼痛苦且缓慢。眼前亮成一片朦胧身体却不由自主往下沉。一动就不舒服好比被人揉成一团。 “你丫有病吧?”他认出陶文昌,再次闭眼。 “起来吃饭。”陶文昌怕他没救愣是拽了起来,“睁眼,吃完饭你爱怎么睡怎么睡。” 薛业用毛巾被将自己整个包住,苦苦挣扎于腰疼和胳膊疼之间。“滚,不饿。” “不饿你他妈也给我下来吃饭!” “不吃。” “为什么不吃?难受啊?” 薛业屈膝又躺平了。“不难受,想睡觉,你丫别烦我。”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陶文昌使出浑身解数、全力奋战、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可算给薛业弄下了床。 “快吃,吃完我还训练呢。”陶文昌擦汗,操,带孩子真累。 薛业裹着毛巾被晃着坐下,困得下巴尖差点磕桌子。柔软易乱的黑发睡乱露出轻易不见人的发际线,折角廓形英气,藏着阴影似的小碎毛。 “我操,我胳膊……发霉了?” “你再不吃浑身都发霉了。”陶文昌推饭盒过去,“不吃撩你丫刘海。” “试试。”薛业开了饭盒,扫看一眼又给合上了,骄狂不愿理人,“不吃。” 陶文昌沉了一口气。“薛业,你信不信我也能把你打服?” 薛业保持着疲惫的坐姿不屑一笑。“试试?” 莫生气,莫生气,还没遇上颜如玉。陶文昌勉力克制,直到拳头从僵硬到放松。“我好言好语再劝一次,吃,饭。” “颜色深的不吃,动物内脏不吃,菠菜也不吃。”薛业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虚到冷汗直流,喘息之余还不忘加上一句,“献血又不是坐月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69 “那你吃什么?”陶文昌怀疑自己都听见薛业不堪重负的心跳声了。 还他妈挑食呢。 这人也是个疯子。 薛业想了想,自己掰开一次性筷子。“米饭吧。” “你丫臭脾气和高中一模一样。”陶文昌把餐盒又推过去。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夹米饭再哆哆嗦嗦往嘴里塞,吃得跟临终套餐似的。 “诶,你到底怎么把野逼给惹了啊?”陶文昌实在好奇。 “杰哥啊?”提到祝杰,薛业灰扑扑的眼里慢慢聚了光,“大概是抽血抽的吧……” 陶文昌啧了一声。“抽血也能惹着他?抽了多少?” 薛业挠了挠锁骨,凸起部分一枚新鲜的齿印。“550cc。” 陶文昌匪夷所思地拧眉头,几欲爆发,静默中想把薛业抡回医院。 “不过杰哥是周期性的不爱搭理我,习惯了。” “周期性的不爱搭理你?”陶文昌呵呵了,“他把你这么不顾死活一扔,你也不问问?” 薛业摇头手背一片薄汗,看得很通透。“我问什么?杰哥从没要求我必须舔他,高一时候天天警告我离他远点,现在知足了。等杰哥不那么嫌弃我了,就搭理我了。我就……先别去惹他。” “牛逼,他还整得跟正弦曲线似的,以你为x轴,波浪形周期性来回搭理。”陶文昌又呵呵了,“真他妈野。” “我不是x轴。”薛业顿了两秒,“x轴最起码和曲线还有交点,我只是杰哥一条反比例函数曲线,他是我的x轴,我舔着脸无限接近但永远不会相交……跟你丫说也没用,你数学太次。” “你数学好,成绩那么牛有本事去1班上课,装什么学渣跑高三9班啊。”陶文昌莫名想笑,“还正弦曲线……” 叮地一声,陶文昌脑袋里有一瞬灵光,炸了。“他不搭理你的周期里,不会是交女朋友去了吧?” 薛业逆着光眯眼睛,拿出抽屉里的运动胶布把肩上那两块藏好。“不知道,谁管这个。” 陶文昌收回视线,第三次呵呵一笑。想起高中训练6213组合高强歇结束之后,每一次,祝杰那个野逼都会翻起来,体力殆尽找薛业。 他靠补觉回体力。 压着、靠着、趴着、搭着。从前看祝杰是欺负跟班,现在看,他是找着薛业才睡得着。 正弦波浪线和x轴相交一瞬再远离,失控之前把自己往外掰,离x轴越远越好。 连孔玉都问出来你是不是喜欢薛业了。 高中14个女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女生,每个都是专攻体特生的那类姑娘。 他渣么?真的很渣。但这就是祝杰一贯作风,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哪怕是女朋友。偏偏女生吃这一套,明知道受伤却拼命扑他。 陶文昌看向艰难爬回上铺的薛业和面前只动了一半的米饭,这俩神经病迟早折腾死一个才算完。 等等,陶文昌突然一个激灵,预感不妙。真猜对的话……祝杰这两天要搜索女朋友了!第15个正在来的路上! “我能进吗?”白洋敲了敲412的门框。 陶文昌站起来让座。“白队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薛业。”白洋脚步很轻目光温和,手里拎着一个果篮,“昌子说你凌晨献血去了,吃饭没有?” 薛业不动声色地趴着,光洁的肩胛中央一条沟顺到了尾椎,小臂搭着床栏,隆起肌肉的上臂朝上翻出静脉突起的肘窝。 针孔没按住就松开了,皮下渗血。手掌心苍白。 “劝不动。”陶文昌看着满桌餐盒,“你让我打的这些,能补血的,他一口没动。” 白洋皱起眉头。“为什么?” 陶文昌说出来都觉得丢人。“傻逼孩子挑食。” “唉,这么大还挑食。”白洋的果篮被陶文昌接过去,轻步到薛业床前。“好歹吃一口,不要闹情绪了。” 闹情绪?神他妈闹情绪。 我他妈就想睡个觉你们有完没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0 睡够了我自己会去食堂吃饭。 业爷还有吃播呢。 薛业静了足足半分钟,开口沙哑困到油尽灯枯。“能让我安安静静睡觉么?” “菜凉了,吃完也不好消化,我给你削个苹果吧。”白洋让陶文昌找水果刀,削皮的气质如同艺术家对待艺术品,很快,“给,吃完再睡,你吃了它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薛业刚要睡着,毛巾被往上拉了一拉,没睁眼。“我不吃苹果。” 空气中充斥着尴尬。陶文昌想鼓掌,好他妈拽一男的。 白洋极为耐心一劝再劝。“一口,我就告诉你。” 薛业观察着这个完美的去皮苹果,一字型的肩膀跋扈地支起来,随手点了一根烟。“从不吃苹果,谢谢好意,能让我睡了么?” “你就不想为听好消息吃一口?”白洋始终笑得温和,“可以提前告诉你,11月份比赛,体育新闻和体育教育各派一人随行,我想安排你。” 薛业往掌心里弹烟灰的动作明显一抖。 “当作上回没能及时替你说话的赔罪礼。”白洋伸手将苹果往前送一送,“一口?” 陶文昌移开视线。高三寒假最铁的兄弟出柜他缓了一个多月,原来这世界上并不缺少基佬,只是缺少一双发现基佬的卡姿兰大眼。 “这事……”薛业朝胸口与床面中间的空间吐烟避免烟味扩散,“杰哥知道么?” 白洋十足的困惑和困扰。“你就不能自己做主吗?” “我归他管。”薛业掐灭了烟,双手抵住床单再一次趴下,一半脸埋在枕头里一半脸散着凌乱的头发。 每晚临近10点都是田径场最热闹的时分。晚训即将结束,跑道上的男女运动员快成耀眼的追光,冲过计时器迸发一声欢快的呐喊。 绿色的人工草坪和橙色橡胶跑道被六架巨型照明灯打得雪亮,投掷类旁边是观礼台,坐着等男女朋友下练的学生,或者想找男女朋友的学生。 “诶诶,别看手机了,那不是祝杰吗?”一个女生狂喜,疯狂地抓旁边的闺蜜,“过来了,找你来了。” “别闹,我这正自拍呢。”旁边的女生刚涂完口红,两张宛如双胞胎的网红脸令人分不清楚。 “你们俩哪个老来找我?”祝杰显然刚练完,一身全黑,精悍的小腿肌肉挂满汗水,平日冷硬的五官略显疲惫。手里拎着一个运动包,一瓶冰矿泉。 两个女生长太像,分不清等了他十几回的是哪个。 “是我啊。”自拍的女生站了起来,穿啦啦队粉白色运动款队服和短裙,“能不能请你吃个宵夜?” 祝杰专注地看了看她,不认识。“走吧。” 俩人一同离开,田径场立即炸开了锅。祝杰约了啦啦队队长毕芙的消息从径赛场传到了田赛这边。孔玉的水喝到一半甩手扔进沙坑,白洋匪夷所思地笑了笑。孙健一边深蹲跳一边嗷嗷羡慕,不忘嘲讽昌子想约的女神叫人抢先。 陶文昌很拽地回骂,朝孙健比了个中指。 等田赛训练全部结束,陶文昌吹着哨回了宿舍。不胫而走的消息传遍体院,刚踏上台阶就有人叫他。 “昌子,傻了吧!”跑跨栏的几个哥们儿朝他打招呼,“没事,输给祝杰咱不丢人,丫下手太快,估计军训早盯上人家了!” “麻痹!滚!”陶文昌笑嘻嘻骂人,迈进412的门薛业还在上铺傻睡,毛巾被盖住下半身露着一条ck边。 陶文昌靠着门,手指灵动地拨通这条ck主人的手机。 南校区女生宿舍楼下,祝杰紧靠花坛墙,怀里是粉白运动短裙的女生。路灯很亮,俩人都不太在乎被人看见,毕芙扑在滚烫结实的怀抱里。 “等下,我电话。”祝杰拨开女生的长发,掏出手机,“陶文昌?又抢你妞儿了,抱歉啊。” 陶文昌?毕芙笑了,要过好几次微信没给他。田赛径赛最帅的两个男生同时收入囊中值得炫耀。这时祝杰夹着电话亲下来,攻势漫不经心却足够电话那边听见。 “薛业一天没吃饭。” 话到,电话挂断。陶文昌也笑了,这就不服气了?我五年级拉女同桌小手过马路的时候你丫还玩泥巴呢。 有种你丫继续野,别回来。 这要能把校花之星扔下往回跑,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1 第27章赌赢了 陶文昌上好手机计时器转身安然地挑起水果。白队真他妈偏心,抽个血至于买这么贵的吗?日本哈密瓜、白草莓,蛇果椰枣车厘子。 直男没人权啊。红宝石提子洗到一半陶文昌突然福至心灵,祝杰给薛业腾床位,先挪孔玉再挪赵明而不动自己,不会是按照先挪基佬再挪性向不明吧? 他不挪自己,是因为摸清自己是个笔直的直男?这么有心机的吗?陶文昌往嘴里塞提子,呵呵,野逼连找女朋友都得靠撬自己的,还有什么不可能。 嗙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陶文昌扫了眼手边的手机,嚯,不到9分钟,果然是一队跑步运动员,最大摄氧量爬升挺快,心肌供血充足。 413的兄弟捉到祝杰的背影开始起哄:“你丫回来这么快!约会怎么样啊讲讲!” 祝杰膝盖顶上门,屋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气声。 赌赢了。陶文昌慢悠悠地吃提子。“你叫吧,给什么都不吃。” “睡多久了?”祝杰别过视线,左臂伸出床帘挂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屈张下垂。 “我哪儿知道他睡多久了。”陶文昌嘎嘣脆地嚼碎提子核。有病,你丫自己不回来非要问我,我他妈又不是奶爸。 祝杰粗暴地拉开床帘,拇指摁住他内手肘瘆人的淤青。“薛业。” 趴着的人没动静,要不是还有体温简直是一具尸体。 “薛业?”祝杰用力压住下针处的血管。 人还是没醒。 “薛业!”祝杰的手从肘内向下滑动,直到捏红了腕部掌面靠近拇指一侧的桡动脉。 操,不对劲吧。陶文昌坐了起来,祝杰跨着床梯翻上了床,篮球鞋底踩出巨大的黑色鞋印,身体支在薛业正上方。 “怎么了这是?”陶文昌试图晃晃薛业。 “别动他,陶文昌。”祝杰将右臂探进薛业腹下,一边警告,一边勒紧了他的腰。 直接将人翻了个面。 熟练地掰开薛业的嘴,两根拇指在口腔里毫无章法地搅动。 陶文昌瞬间明了跑去开窗通风,再回来时薛业的头已经被祝杰的左手捧起,高于平置胸口,右手在他耳后按压。 “脉搏呢!脉搏正常么?”陶文昌急问。体育生或多或少懂些急救,薛业这个情况很像睡眠中无意识的窒息。 先排除口腔异物堵塞的可能,再判断心率。 不是,不是窒息。祝杰不自觉地降身体重心,仔细数着薛业轻微的呼吸声。 不是窒息,人没事。 是睡着了,人没事。 薛业其实已经有清醒意识,只是嗜睡症醒得慢连动下眉毛都需要攒力气。还感觉小腹被捞起来了,身体腾空一瞬又稳稳落下了。 脸好像被谁一直拍。 有只手强硬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睁眼。 “薛业,薛业,醒醒。”祝杰逼他和自己对视,深深俯身的程度令背阔肌撑满,“起来了,不许睡了。” 操,哪个逼这么烦。薛业积攒力气点了几下头,意思是我他妈已经醒了你丫可以不用晃了。等慢慢将眼睁开,吓得他心口一揪。 “杰……杰哥?” 操,薛业傻了,浑身滚烫像挨着火炭。杰哥一言不发地左手撑他耳边,吓得薛业顿时语塞,半张着嘴呼吸顺便等挨骂。 刚入队的时候杰哥也是这么盯自己,问你还能不能练了。 背阔肌真猛,这个角度看像拉开小翅膀。薛业轻轻地吞咽一次口水,不愧是杰哥。 随后他看到几道透明的线沿着杰哥的面颊,从鬓角直接滑坠到嘴唇上方汇集,突然往下掉,直接掉进他嘴里。 像温热的淡盐水。 挺咸的,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2 “杰哥你……”薛业把汗咽了,“下练……吃饭了没有?” 祝杰直起身,大腿分开立在薛业胯骨两侧,无数条透明线瞬间淌过颈动脉的皮肤。 薛业赶紧从身边拽毛巾被。杰哥也不走,也不说话,光这么瞪着他,他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床上用品是杰哥买的,ck是杰哥赏的,薛业屏住呼吸,回忆自己除了抽血抽多了还有什么地方把杰哥给惹了。 412的门再一次猛烈撞开,孙健左手果篮右手烤串冲进来。“男神我串宿舍来了!白队说你献血了,我来……”他往左上一看直接愣了,“诶我操,祝杰你干嘛呢?” 祝杰掌心的汗顺着中指往下掉,一把拉上床帘留下几个湿漉漉的指印。“我他妈同意你串宿舍了么?” “串串呗,联络联络感情。”孙健大咧咧地过来,“男神你晚上吃饭了吗?我买串儿了!” 薛业整个人懵圈,看杰哥朝自己压过来。 “外人问你话呢。”祝杰两手撑在薛业耳侧,一边一只,咬着牙,汗顺着下巴往下狂掉,直接打在毛巾被上。 “哦。”薛业答。薛舔舔你完了,你肯定又把杰哥惹了。 “我教你这么回答问题的么?” 薛业沉了一口气。“晚饭没吃。” “礼貌呢。” “谢谢孙健。” 孙健挑起床帘偷瞄。“祝杰你丫别欺负我男神行么?男神你想吃什么,我买。以后有机会你指导我跳远啊。” 祝杰拿身体晃了两下床。“说,问你话呢,吃什么。” 薛业抱着被子。“给什么都吃。” “衣服穿上,不然今晚站着睡。”祝杰直接从高高的上铺跳下来,出了412的门。 陶文昌又开始吃提子,看薛业快速起身翻衣服,刷牙洗脸梳头发然后坐等晚饭的怂样,只想骂他饿死了活该。 不一会儿孔玉回来,和孙健分串儿吃的时候祝杰回来了,拎着几个餐盒和一袋水果。陶文昌探头一看,和中午的菜一模一样。 坐月子标配吧。 “谢谢杰哥。”薛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炒猪肝,“杰哥你吃了么?” “他吃了。”孙健撕下一口烤鱿鱼,“男神你不知道,他把昌子想约的啦啦队长毕芙拿下了,俩人一起吃的饭,拉着手送女生回宿舍。” “你能不能闭嘴?”孔玉厌烦地皱起眉头,放下烤串不再吃。 薛业若无其事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开学时间不长不短,杰哥确实该有女朋友了。 “诶呦我去……”孙健举着手机晃悠,点开的是体院微信群,“让人拍着了嘿!牛逼!搂得真紧,下手够快!人家同意没有啊?” 孔玉豁然起身,翻出洗漱用具进浴室。 412静了一会儿,祝杰表情淡漠地给了薛业两个冰袋。“交了,女朋友。” “牛逼!昌子你好好学着吧!”孙健竖大拇指,“真快!” 薛业不紧不慢地夹菜,心里是百分百的羡慕。 杰哥交女朋友向来快准狠,不知道这个长什么样。从前他试图从杰哥的女朋友堆里总结几条规律,比如偏好什么性格,结果发现什么性格都有,杰哥只挑漂亮的。 三菜一汤一盒米饭全部吃光,薛业打了个饱嗝。“杰哥我吃完了。” “嗯。”祝杰不紧不慢拿了个苹果放桌上。薛业起来拿水果刀,再坐回去安安静静开始削皮。 妈的,你丫会削苹果啊!陶文昌暗骂,削得比白队还熟练,苹果皮都不带断的。 水果里薛业只爱吃石榴,夏训每天喝2l水也不吃一口西瓜。削完他把苹果切成对称的两半,一边啃一边把另一半给了旁边。 不一会儿薛业啃到苹果核,拿冰袋冰敷淤青,祝杰弯腰从袋子里拿了个石榴出来。 陶文昌惊叹,这俩人干嘛呢?以物换物啊?不过高三这俩人经常一前一后进教室,一个左拎包一个右拎包,嘴里都叼着苹果核。 敢情俩人叼的是他妈同一个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3 “谢谢杰哥。”薛业是真不爱吃苹果,可杰哥爱吃,还规定每吃完半个有奖励。 “明天早上的,现在别动。”祝杰飞快地发微信,叼着同样啃光的核,“明天周六,和你爸妈说先不回家,要跟我出去。” 双休日不用晨练,陶文昌睁眼过了8点。孔玉一早收拾完回家了,祝杰也不在,只有薛业在看专业课的书,桌上一大碗红石榴。 “甜不甜啊?”陶文昌顺手抓了一把。 薛业满是敌意看他一眼,抬手将碗收到胸前。“甜。” “小白眼狼还护食。”陶文昌抻抻筋,“你不睡了?” 薛业声音沉闷。“困,杰哥把我拎起来的,说再睡当场打服。” “行,那你俩在宿舍互相殴打吧,帅帅的我就不打扰了。”陶文昌说,临走又抓一大把石榴。 杰哥究竟要带自己干嘛去?薛业完全没有思路。等到中午才收到短信,他直接去东食堂找,看见一身黑色便装的杰哥已经找好了座位,仍旧在发微信。 给女朋友发呢?薛业猜。 桌上还是三菜一汤,主食居然是汤圆。薛业咬开一尝,黑芝麻馅。 “上午没偷着睡吧?”祝杰不抬眼皮地撩起薛业的刘海,自己戴着一顶棒球帽。 “没睡啊。”薛业偷瞄,喜欢看杰哥戴帽子,帽檐压到眉骨上方,眼神多了种难以言说的犀利,“杰哥,我能不能剪剪头发啊,像你这样剪短些。” “不能。”祝杰把指缝里的发丝往后压了又压,“敢剪腿打折。” “哦。”薛业端起碗喝汤,眼馋地看杰哥的短发茬。 杰哥便装,赶紧舔。 “老公!”毕芙拎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在对面坐下。薛业听着老公这两个字有些脸热,杰哥历任女朋友都这么叫过。 可杰哥从没把包给过她们。这个不一样。 “那什么……杰哥你忙,我端远了吃。”薛业很自觉。 “回来。”祝杰把帽檐抬高。 毕芙希望薛业赶紧走,装gay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谁知道真假。“老公咱们今天去哪儿约会啊?我有几个好闺蜜说想要……” “两件事。”祝杰面无表情,完全不是昨晚攻势猛烈的样子,“第一,昨天走得急,包没拿。第二,分了。” 薛业刚坐稳差点把汤圆晃出去。这才一天,这么快? “什么?”毕芙漂亮的笑来不及散。 祝杰抬臂把包拎到身边。“分手。” 这下听懂了,甜蜜的笑变成扭曲,毕芙牵强地扯动嘴角把脏话往下压。刚交一天就分手这算什么,昨晚才和姐妹显摆完自己搞定了体院最狂劲的男生。 “为什么啊?”毕芙急了,要给自己的脸蛋身材讨个说法。 “我昨晚说过,分手不解释。”祝杰靠向椅背,手扶在左侧扶手上,“你追我是和别人打赌,现在你也赢了。各取所需吧。” 毕芙完全愣住,早听说祝杰高中就渣到了地心,还以为自己会是最特殊的那个,将他降服在石榴裙下。 操操操,薛业低头只顾往嘴里送菜,什么情况?分了?杰哥不喜欢这个啊? “祝杰你真他妈的渣。”毕芙没有太难过,只是尴尬无法收场。她忍了又忍,深深喘气,试图用女人的柔弱挣扎挽回局面。甚至编好剧情,要是有机会复合,等祝杰对自己动了真心再狠狠甩了他。 体院男生多的是,陶文昌也可以。 “那你叫我来,就为了和我说分手啊。你就这么狠心?”毕芙无意看向薛业,薛业放下筷子在整理祝杰的运动包。 全乱套了。薛业无意和毕芙双目相撞,这女的翻过杰哥的包。 “如果包没落下,分手我短信通知你。”祝杰用实际行动表示他还可以再渣。 第28章嗜睡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4 一切发生的太快,薛业处理不好人际关系的大脑更想不明白,闭上嘴跟在杰哥身后往东校门走。 相隔一条马路是首体大的停车场。 然后他就知道杰哥上午干什么去了。 “上车。”祝杰用拇指指节压了压睛明穴,给他指了一辆车。 “哦。”薛业把斜跨的黑色运动包往身前转了转,面前是一辆纯黑色的奔驰大g。他不太认车但是认识这辆。高考前杰哥给他看过照片,还说考完就买。 封闭空间让气氛多了一丝紧张,薛业后悔上午烟抽多了,关上车门烟味跑不出去。 祝杰把副驾窗降下来,侧窗车膜接近全黑光线闯入,右手搭在副驾座椅的左肩,微微偏头单手倒车。 薛业紧张,盯着视角宽阔的倒车影像看,烟味浓重试图开始找话。“杰哥你上午……取车去了?” “嗯,那辆骑回去再开回来。”祝杰又一偏头,“安全带。” “哦。”薛业赶紧扣上,车内饰极致简洁一体纯黑,车挂件是一块长条状的石头,“杰哥你喜欢石头啊?” “一般,西藏天眼石。”祝杰专注地看向前方,一贯的冷漠语气。 “哦。”薛业立马静音。杰哥不喜欢别人多话,吃饭时候更是。天眼石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薛业看着它左摇右晃,突然开始整理怀抱的包。 薛舔舔你知识面能不能宽一些,除了田径连个石头都不懂,怪不得杰哥不爱和你聊。 前面红灯,祝杰一手搭着方向盘准备绿灯转向。“我妈弄的,反正我也不懂。” 杰哥妈妈?从没听杰哥提过家里人。薛业手指放松些,杰哥不懂那自己懂不懂无所谓了。他假装无意地问:“杰哥你是暑假考的本?” “嗯,高二就摸车了,上驾校也就是拿个本。”祝杰突然话题一转,“你能老实会儿么?” “我收拾收拾,都给翻乱了。”薛业看着毫无章法乱塞一气的运动包,声音多了几分抵触,水杯喷雾护膝绷带……全部用湿纸巾擦过再放回原处,最后偷偷摸摸拿心率手环瞄一眼。 212,这么快。薛业看向左侧忍住不问,再忍几秒去他妈的。“杰哥你昨晚超心率了?” “超了。”又是一个红灯,祝杰随意地侧过身,缓慢又平静地看过薛业几秒突然笑了,“你有药啊?” 操,薛业的心脏精准跳漏了一拍。 杰哥笑了。薛业的舌头开始无意识搅动,不安地舔舐着口腔里隐隐的烟味。肾上腺素飙升致使皮肤冒汗又在狭窄封闭的车里被体温蒸干。 等咚咚的心跳回落,薛业摇了摇头。“没有,杰哥你带我干嘛去啊?” “现在才问,我卖了你信么?”祝杰利索地换了个档位,“老实坐着,到了我叫你。” 车直接上了机场高速,再出辅路是一片住宅。祝杰开进小区找联排别墅,一把轮倒车入库,副驾坐的人垂着脸任刘海扫来扫去,身子挂在安全带上,睡得七荤八素。 果然又睡着了。祝杰抬起他的下巴稍稍用力:“薛业。” 人没醒。 祝杰将脸偏向窗外,下一秒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朝右侧生猛靠近,手肘搭上副驾左肩,紧绷的鼻翼捕捉着冥府之路流动的气息。 喘气,耳后,颈间。 再靠近祝杰的左臂直接越过了薛业,当仁不让地升起侧窗,掌跟在密不透风的玻璃上摁压,隆起的臂肌像和铁笼抗争的困兽。 他面对薛业,手指轻轻点了点睡着的脸。 再点了点。 掌跟变成握拳,惊心地爆起青筋,拳锋骨头在防碎玻璃上扭曲地对抗。他张开嘴,牙尖轻轻地试着在薛业颈后咬合,碰一下,停一下,却和真正的接触始终保持着毫厘之差。 领口露出半块创口贴,祝杰把目标转向它,叼住卷起的边一口撕下来,低头呼吸平缓。 薛业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杰哥正拿着一盒烟研究,是他装在外套兜里的红梅。杰哥说下车,他遵从命令下了车,一起往前走,进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联排别墅第一栋,祝杰忽视门铃直接砸门,很快有人来开。中年女人有着和祝杰同样的身高,很瘦,穿衣风格简洁脱俗。 “小杰啊,开车这么快。” “祝杰。”祝杰态度强硬地矫正,一只手扶着薛业的后颈往前带,“醒了?” 薛业懒洋洋点点头,圈住脖子的手在施力,跟着进了屋。“嗯,杰哥咱们来干嘛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5 中年女人去沏茶,高颧骨,头发随意用筷子盘住,眼里兴趣浓厚。“不认识我了吧?比上次见高不少啊,叫什么来着?” “薛业。”祝杰把人摁进沙发,“人来了么?” “在书房。”她端了一杯茶给薛业,明明是个女人却自带儒商气质,声音洪亮,“小业喝茶,当自己家里。” 祝杰眉心一紧,手指顺着薛业的皮肤埋进发根。“薛业。” 薛业怔怔坐着,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思绪如飞,不得已才问:“杰哥,我是不是该叫人啊?” 祝杰沉默,喝完茶不带感情地开口。“叫她名字就行,张蓉。” 薛业窘迫地摸鼻梁,这人明显是长辈。“张蓉……您好。” 张蓉一脸和煦,和煦里藏着祝杰没有的老辣。“没事,你杰哥可是从小叫我名字叫到大,半点礼貌都没有。现在主播的工作不做了吧?” 操。薛业即刻激活一身的敌意,这女人怎么也知道? “我带他先进去,咱俩的事私下说。”祝杰起身,薛业如影随形,一直走到客厅最靠里的门,“进去,办完事我接你。” 薛业喉咙一紧。“我进去干什么啊?” “进去就知道了。”祝杰一把给人推进去,转身陷入沙发喝茶。 张蓉则是边看边摇头。“你和你妈脾气一样急,多解释几句不好么?” “闭嘴。” “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放下茶杯,“你找的什么人?” 张蓉有一双不太像女人的手,粗糙多茧,证明这双手并不养尊处优。“你昨晚说的太突然,约心理医生可以,但我找了更专业的,是精神科医生。现在知道学乖了,不带着人进医院了?” 祝杰一条长腿搭在茶几上。“闭嘴。” “长记性是好事。”张蓉注意到薛业两肘内侧有淤青,“你妈妈家那边本来就敏感,暑假之后更是盯着你,你带他去医院就等着逮吧。” “你有完么?”祝杰说道。 “上次见他……”张蓉试探着祝杰的态度,“还是高一吧?我记得你把小业……” 祝杰的目光急速变冷。“薛业。” 张蓉释怀一笑。“好,薛业。我记得上次见他是你们高一冬训,你把人家打跪了站不起来,自己不管,叫我带他去看伤。” 祝杰看向阳台的滴水观音,只字不提。 “打那么狠真的有必要吗?”张蓉板起脸毫无笑意了,“祝杰。” “有必要。”祝杰语气坚定。 “你下手再狠一点他肋骨就断了,是我扶着他上的车。” “你有完么?”两人对上视线,一个悍戾一个老练。 “我是想提醒你,高一能忍,高三怎么就没忍住带他跑医院去了?你姥爷桃李满天下,随便一个大医院就有他的学生,逮你还不容易。”张蓉扫了一眼沙发上的男孩,一身全黑,将近1米88的身高,圆寸,五官犀利态度冷硬,没法和小时候抱着篮球学投篮的样子对上号,“还有,你真以为自己定期交个女朋友就能把你爸骗过去?” “没骗,我就喜欢女人。”祝杰转过头来,“同性恋都该死。” “好,你喜欢女人。”张蓉活动着腕关节站起来,“开车了吧?带我去趟超市买东西。” 祝杰抄起车钥匙,不羁地活动着颈。 “成超那个人没什么底细,我不查了,他是单纯报复,闹不大。那些视频你想要我慢慢给你。”张蓉穿上一件运动外套,“可姓马的男教练太难找了,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你不是体育口有人么?”祝杰迈入驾驶座,拇指不动声色擦过方向盘的纹路。 “我再有人也是退役了,和你爸没法比,体育口一手遮天了快。想瞒着你爸就别再让他跟着你参赛了,再被逮一次……”张蓉想拉副驾门,只听内锁咔哒一声,“诶,王八蛋你几个意思?” 祝杰看向后座。“没几个意思,坐后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6 “臭小子,新车不舍得给坐是吧?”张蓉钻进后车厢。 祝杰打了把方向盘。“没有旁边带人的习惯。” 薛业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什么人,八成是心理医生。但是又不急着问东问西,好像就是……纯聊。 既然是杰哥安排那就聊呗,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男人说你可以走了,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自己做什么了?薛业很不习惯陌生环境,轻手轻脚带上门,走回客厅看到杰哥和张蓉在落地窗外的家庭篮球场打球。 张蓉换上一身女子篮球队服,盘起来的头发扎得又紧又高,运球速度不输给体院校队,正在破防,干脆利落一个直腕跳投。 得分。 妈的,杰哥拦不住她。 祝杰上身脱光,黑色牛仔裤裹得腿,看见薛业直接把球扔给张蓉。“都说完了?” “嗯。”薛业在外人家里拘束,放不开。 “那走吧。”祝杰捡起地上的t恤擦汗往门的方向迈步。张蓉进屋,薛业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了个打扰了。 “其实你见过我。”张蓉峨眉高挑,“高一,那时候你俩都没现在高,小杰刚蹿过1米8,想起来了吗?” “祝杰。”祝杰不耐烦地回头。“你话真多。” 将近一分钟的沉默,薛业一口气深喘。“你……不是,您带我去的医院?” 张蓉点头。“是,是我。我是你杰哥从小的篮球教练,他那两把刷子也就在你面前牛逼,我怎么教他,他怎么教的你。” 篮球教练?薛业又震惊。怪不得杰哥打球像职业的,他不是自学。打不过张蓉大概因为大把时间放在了跑步上。 “您不是说……只是路过吗?”想起那天薛业每根肋骨疼如灼烧,被打服过一次再也不敢轻易挑战杰哥的权威,“我以为杰哥把我扔了就不管了呢。” “是没想管你。”祝杰又一次圈住了薛业的脖子,“走了。” 上车之前祝杰去后备箱拿了一件完全相同的黑t换上,上车问:“我给你送回家?” “不用,我回学校收拾一下,自己回。”薛业焦躁地舔了下嘴角,杰哥去过自己家,房子都卖了。很快车开回学校,临下车薛业鼓起了勇气。 “杰哥,11月份比赛体育新闻能出一个人随行,我能去么?” 祝杰看着他肘内侧的大块淤青。“不能,白洋找过你了?” “嗯,找了。”薛业调整呼吸再努力争取,“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薛业。”祝杰的左手点着方向盘,“我不让你去,你也不要为这件事去找白洋,明白么?” 明白么?薛业当然明白,杰哥说话他听。 “又犯烟瘾了?”祝杰看他开始摸兜了。 “嗯。”薛业点头。 祝杰侧着脸把烟盒扔给他,摁下车载点烟器。“一口。” “啊?”薛业抿了抿嘴,烧红的点烟器给他了。他拿出一根抵在滚烫的红点上猛地吸燃,还没来得及换气右侧的玻璃降下一半。 “一口。”祝杰把他的烟掐过来,顺手扔了。 等薛业下车,祝杰停在东校门停车场一直没动窝,不一会儿手机响,他接起:“医生怎么说,用不用心理干预?” “不是抑郁症,放心。”张蓉的声音,“也不是创伤应激综合征,小业他……” “薛业。”祝杰磨了磨牙。 “嗯,薛业他很顽强,那件事走出来了只是异性不能碰他,太亲密会吐,比较害怕女人。”张蓉突然停顿声音冷了几度,“你猜的没错,是嗜睡症。” 嗜睡症。祝杰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怎么治?哪个医院能治?” 第29章盐酸哌甲酯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7 “你带他看病就是在找死。”张蓉从手机听筒分辨出另一端腹式深呼吸的动静。“薛业自己说他嗜睡症已经有一阵子了,8月份开始,高考之后的事。” “高考之后?”祝杰问。 副驾坐垫上留着有人来过的浅凹,车里还有丝丝缕缕的烟味。 “是。这个病麻烦。”张蓉心口一阵酸,和薛业的第一次见面太震撼,换了别人早和小杰分道扬镳可这孩子一根筋,“医生目前可以排除大多半病因,他的精神状态不是脑部受损也没吃过抗组胺那类药,要是脑部炎症现在已经卧床了。没有家族病史,甲状腺检查正常,最有可能的就是发作性睡病,这个病……。” “会不会醒不过来?”祝杰打断。 “会。”张蓉说,“初期只是犯困,再不控制会猝倒入睡和睡眠幻觉,最严重呼吸暂停。” “接着说。”祝杰轻轻踩了踩油门。 “睡醒后的短暂失忆。8月份症状出现到10月底,两个多月了。” “六院能治么?” “小杰!”张蓉的声音再一次严厉。 “祝杰。”祝杰再一次打断,“怎么治?” “你去六院就是找死。”张蓉说,“治疗方法很多,不难,只是很麻烦。医生会整理一份治疗方案我发给你。只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嗜睡症很难彻底根除,一旦出现极有可能伴随终生,只能缓解。” “极有可能?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没准了。”祝杰问,“你就告诉我怎么治。” “祝杰。”张蓉提醒他,“一个暑假你还不长记性!” 祝杰把头搁在方向盘上方平复呼吸。“我又不是同性恋我长什么记性?” 张蓉的声音像啼笑皆非。“我说你是同性恋了么?” 祝杰双耳向肩颈延展的肌肉面开始紧绷,僵持的紧张感顺肩线蔓延,硬邦邦拉扯着侧三角肌。 “那我们换个说法,你和薛业之间是超友情的普通同学关系。”张蓉缓了十几秒,“小杰,你俩从高一就走太近了,你家又早知道这个一门心思喜欢你的男孩儿,你怎么还不长记性?” 祝杰保持沉默。 “学会保持距离。” “知道。”祝杰挂断电话,身边一片空荡死寂,只剩烟味和抽离的香水味留在副驾。他看了一眼东校门的方向,毫不留恋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薛业周日一早才回家,屋里有些潮气。全屋最珍贵的是那几箱训练装备,其中还有一半全新,连穿都没穿过。 搞体育很费钱,体育生都有囤消耗品的意识。 他从所剩不多的便装里找长衣长裤,另一个箱子里,ck运动款囤了足足十几筒。 发愁,没有一筒和杰哥给的同款。 最近腰疼稍微缓解大概是每天冲热水的缘故。下午出门薛业坐地铁先去商场,杰哥那款500多一条,自己可以用便宜的,给男人花钱不能省。 返校途中路过一所初中,从校门跑出来的可能也是体育生,斜挎着鼓鼓囊囊的运动包互相骂同学傻逼,披一身夕阳,蓬勃满志。薛业坐公交车靠窗多看了几眼,想起14岁的自己。 有爸有妈,意气风发。要不是训练营里那帮傻逼…… 没事,薛业安慰自己,只要活着自己还是运动员,这是谁也没法从他身上夺走的骄傲。流血不流泪,认命不认输。 回到宿舍只有自己,薛业按时直播。 红v踩点再一次失准,薛业也没准备吃,解释前几天事情太多,还有周末要回家所以只在周一到周五播。 他不是爱解释的人可毕竟sky给钱了,还给了不少。自己聊天不行,吃相一般,三天两头消极怠工,真不知道这人图什么。 sky没有多聊的意思,答应之后直接退出直播间。薛业拿上手机准备去东食堂打饭。 操,不对,自己有阵子没冲饭卡了。 他在食堂附近转几圈才找到服务中心,后勤是个胖嘟嘟的阿姨,一边给排队的学生办理充值一边喊余额,比西校区爱答不理人的后勤大叔好太多。 “麻烦了,冲100。”薛业把卡递进去,扫二维码。 阿姨操作很快,喊声高昂且洪亮。“持卡人祝杰,余额20114块,确认吗?” “什么?”薛业顿时石化,上回充钱没问余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8 身后有几声倒吸冷气的动静。 “持卡人,祝杰,余额,20114块,确认吗?”阿姨好心重复一遍,声音更大了。 自动充值机坏了,排队学生很多,薛业迥然赶紧确认,空着手往宿舍走。饭卡是杰哥用学生证办的,那这卡里的钱也是杰哥那天给冲的? 肯定是啊,薛舔舔你他妈还敢拿着饭卡出来晃荡,赶紧把卡锁衣柜里吧。 回到宿舍全员到齐,体育生返校早。陶文昌拿着一沓子纸在看,顺手给薛业一把搂住。 “看见没有,没进一队照样比赛。”陶文昌指的是11月份那一场,“跳高队8个名额,白队说放我出去磨练,主要是昌哥预赛成绩达标了。” “恭喜啊。”薛业顺着纸往后翻,一直找到跑步项目28个名额里祝杰这个名字。杰哥在衣柜前整理东西,他拿着饭卡过去祝贺。 “杰哥恭喜啊。”薛业先把饭卡塞过去,“这个……我今天才知道里面有钱。” 祝杰没说话,没接。 “还有我今天去买了,家里没有你那款。”薛业从自己柜子拿出ck递去,“杰哥,给。” 祝杰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鲜有的沉静。“薛业,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嗜睡症?” 正看名单的陶文昌和看手机的孔玉登时全傻。薛业偏了偏头有心理准备,心理医生反复问过这方面的细节,肯定会告诉杰哥。 再看向祝杰,薛业轻轻点头。“知道,想着寒假去看病的。” “为什么不说?”祝杰双手抵住柜门,静脉血管鲜有地凸到了上臂形成难以名状的危殆感,“8月份不看,9月份不看,都10月了还他妈不知道看,等着自己睡死呢?” 薛业嘴角抽动一下,无话可说。孔玉看气氛不对,赶紧远离和昌子站在一旁。 杰哥要火了。 薛业强迫自己笑一个。“睡不死,我尽量控制。” “控制?”祝杰忽然换了方向,转身背向薛业,“你知不知道这病治不好?” 治不好。薛业的表情一半困惑一半惊愕。 一辈子就这样了?惊天噩耗了。 片刻,薛业调整好神色表情,深呼吸。“那医生怎么说啊?” 祝杰不发话,拉了他左手过来,中指有力地勾住脆弱的银链嘣地一下子拽断了。 “杰哥,这也是我妈的。”薛业整条胳膊在颤。 “我让你戴过你妈的东西么?”祝杰从柜里取出一枚金属手环,不容置疑地掰开再锁住了薛业的尺骨茎凸。 很凉,薛业不知道这干嘛用的,大概有篮球护腕那么宽,很显眼。 “这是医用的。”祝杰原本想告诉他这是六院用的,声音忽地轻了下来,“……别摘。” 这话纯粹多余,没钥匙,除非用切割刀才能摘下来。 “嗯。”薛业收回手观察,磨砂银面烙着凹进去的字。 如果我睡着了请叫醒我,如果叫不醒我请立即拨打电话,重谢。 底下是一行手机号码,这排数字薛业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可以倒背。他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杰哥?” “从明天开始你有时刻表,只能在宿舍里睡,在我知道的地方睡。”祝杰同样拿出一沓纸来,停顿一刻,“好好治就能缓解,也不是什么特严重的病。我同意你睡才能睡,我叫你就必须醒,每隔1小时发短信告诉我你的位置,懂了么?” 能缓解,薛业好受许多。“懂,谢谢杰哥。” 陶文昌抱着双臂简直要气笑了,这话还他妈用问,哪天不是呢?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状况必须吃药。晚饭吃了么?”祝杰从包里拿出白色药瓶,在拳心里攥得紧紧的恨不得捏碎似的,“饭前45分钟吃,一天三次,要是没吃饭先把药吃了。” “行。”薛业点头,点完头又问,“什么药啊?” “张嘴。”祝杰拧开药瓶又拧开一瓶矿泉,一手全给了薛业。薛业想都没想先接了,含住药片再吞几口水全部咽进肚子。 “杰哥,要不你把药给我吧,我每天按时吃。”薛业纯粹不想给他找麻烦。 祝杰的表情明显是在犹豫,在思索,宿舍内如同布满诡异的疑云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79 最后他把药瓶给了薛业,薛业先说了声谢谢杰哥,下一秒拿药的手猛烈一抖像被针穿透指尖。药瓶经过自由落体掉在地上,薛业不带犹豫地掉头往浴室跑。 祝杰重重一拳砸向柜门,抬腿追了进去。 浴室门撞死。 薛业趴在水台上扣嗓子眼,颤抖的幅度与其说恐惧不如说愤怒。 “不许吐。”祝杰捞起他的肩膀往后扳,带风的拳头朝着他的眼睛砸过来,架势很猛也很漂亮。 这就是薛业,这才是薛业,打服了才长记性。祝杰躲过这一拳胸口遭重击,薛业俨然一副追杀仇人的恨意,力道尖刻下手准确,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 唯独有效伤害还不够重,动作再快、角度再毒在祝杰眼里也是漏洞百出,每一招都能用距离化解,随时能被人打死的花架子。只要下手够重,狠狠地揍他,完全能把他揍死。 他接住薛业的拳,严丝合缝包住他的手。薛业不过大脑地将这一拳打向玻璃,碎渣稀里哗啦掉着,剩下蜘蛛网状的放射性碎裂纹。 祝杰当机立断将人摁在角落,扣住他的腰肌将人拖近。“薛业!” 薛业双眼紧闭,颧骨紧紧贴在祝杰的肩膀上恨到咬破下嘴唇,倔强得再一次试图挣脱,一只膝盖顶上了他的小腹。 不疼但是很酸,薛业登时跪了。 耳边全是陶文昌的喊声和砸门声。 “你麻痹!祝杰你麻痹!你丫是他妈人么!”陶文昌连续踹门,“傻逼你丫有本事别出来!你麻痹!祝杰你丫把门开了!” 孔玉的脸唰白,昌子看过药瓶之后就疯了,他也捡起来看,四肢冰凉。 盐酸哌甲酯片。 “薛业是他妈运动员,你丫骗他吃兴奋剂!你丫还是人么!”陶文昌踹门,门纹丝不动。骗一个运动员吃这个还不如骗他喝浓硫酸。 “杰哥……杰哥?”薛业微微张开嘴,错愕地盯着祝杰看,什么都骂不出来。 一辈子好不了的话等于一辈子都要吃兴奋剂,等于一辈子都没法再上田径场。 “你听我说完。”祝杰用手固定了他的后脑在薛业鼻尖上低语,“别吐,你得吃药。” “不吃行么?”两人鼻尖蹭过时薛业屏住了呼吸,“杰哥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不吃行么?” “不行。”祝杰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怕他往外吐什么。薛业开始摇头,一会儿狠狠地瞪他,一会儿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坚强、颓废、不认命。 踹门声停下,陶文昌去找宿管要备用钥匙。祝杰捧着薛业的脸和他交换呼吸,手心感受他的不甘心。最后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在薛业醒着的时候目的明确地碰他的脸。 “半年。”祝杰的手移动着,缓慢小心翼翼,中指指尖隔着空气描绘他鼻子的轮廓,手背划出几厘米长的伤口,“吃半年,以后我带着你打比赛。” 薛业闭着的眼睛睁开,几乎窒息的肋骨屈服于自身皮肤柔软的张力。他拿脸蹭杰哥的手,蹭他肌肉环绕的肩峰,朝他手心轻轻地吐气。 “真的?都带着我?” “嗯。” “每一场?” “嗯。”祝杰将山根压向他右肩,起伏强烈的腹式呼吸引起两根脊椎骨的共鸣,“小业。” “我不睡了。”薛业坚定地点了点头,“杰哥我听你的,药我吃。” 陶文昌拿回全宿舍楼的环形钥匙拧开了门,满地碎玻璃还有血,再一看,妈的噩梦成真,双头蛇自己缠自己了。 第30章共生 陶文昌没见祝杰和谁走近过,薛业起码还和同学聊天,祝杰初一进校队就不爱搭理人,到了高三在班里仍旧话不多,搭理也是狂喷打架,人缘奇差,想揍他的人从一中北楼排队排到实验楼。就薛业,高一军训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新生,明目张胆靠近。 给他杰哥排队打绿豆汤,他杰哥罚站军姿他也跟着晒。 军训之后祝杰身边多了一个拎包的跟班,还追着他进了校队。校队一帮男生包括陶文昌都在打赌薛业什么时候会被骂跑,结果时间一晃,就三年。 现在俩人的下巴错落在对方肩上,脖子和脖子依摩,邪性得陶文昌起鸡皮疙瘩。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0 贴墙储物柜的玻璃和镜子全碎,牛逼,喂薛业吃一粒药跟熬鹰似的,也只有野逼能胜任。 祝杰放开薛业,没事人似的往外走。陶文昌的怒火腾地冲上脑顶上去就是一拳。“祝杰你丫是人么!” 可这一拳没有打上甚至连碰都没碰着,叫薛业的胳膊给挡了。 “杰哥是为我好。”薛业身子一震。他只能被一个人打跪,跪杰哥不跪命运。 运动员的意志力比玻璃坚固,碎一地不怕,自己捡起来迅速拼好。 陶文昌捏着拳怒视,眉梢狠狠抽动着。薛业在一天谁也别想把祝杰怎么着,可真要把薛业动了祝杰反身扑杀。 怪不得薛业捶孔玉那时候祝杰不拦,他已经把薛业养熟了,他在屋里,薛业不敢。 这俩人究竟是他妈何种共生关系?陶文昌把412的宿舍门狠狠撞上。 “滚蛋!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他朝门外聚集的男生喊完再转身,“你俩往后爱怎么闹怎么闹,能不损坏宿舍财物么!” “镜子太脆,不经打。”祝杰流血的右手给薛业手机定闹钟,“每个小时发短信。” 薛业磕磕绊绊地走过去,刚才有几拳打得不轻,俩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高差让他不敢平视。“谢谢杰哥。” 操,薛舔舔你真是疯了,刚才对杰哥动手。 杰哥还手要你半条命还不容易。 “浴室收拾一下。”祝杰弯腰捡药瓶给他,“按时吃饭。” “哦。”薛业的舌头沿着齿列舔了半圈,“杰哥你……没骗我吧,11月份比赛也带我去?” 祝杰拿出酒精往手背上泼。“我骗过你么?” 薛业摇头。“没有,谢谢杰哥。” “嗯。”祝杰随便处理伤口赶去田径场集合,“年底之前把烟戒了。” “啊?”薛业看着杰哥出宿舍,赶快窝着脖子在肩膀上闻。有烟味么? 陶文昌等火降了过来撞他一下。“没事吧?其实我想了想,吃那个药如果有用……你就先吃,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得分清是吧?” 薛业难得一次不回骂。 “况且……那野逼说话也太夸张了,什么治不好,抑郁症精神病都能治好,你不就容易犯困嘛,放心,肯定能好。”陶文昌自诩会哄姑娘,可对薛业无从下手。 哪怕他自己看病去,医生开这个药,他脑袋一根筋也未必会吃。 换个人骗他吃?呵呵,已经打死了。 薛业直直地看着。以前陶文昌是怎么笑话自己的忘了么?说实话他没忘。校队同级几十个男生,除了杰哥每个都不熟。要不是杰哥武力压制早不知道打多少场了。 “谢谢。”最后他说。 浴室收拾完薛业去了食堂,治疗方案列有菜谱,食疗也是治疗的一部分。他找了个最角落的桌子嘬面条,手机一震。 闹钟?快给杰哥发短信说自己在东食堂。薛业克制自己打出一篇小作文的冲动,只发了一句。 晚饭吃完肯定会犯困,薛业赶回宿舍缝沙包。结果沙包六面全部缝合丝毫困意都没有。 意料之外的狂喜,薛业心里咯噔一下,药管用! 虽然是运动员禁忌药物可长时间保持清醒的大脑格外精神。将近5个小时没有犯困,这感觉太陌生了,薛业在宿舍里兴奋地溜达。 不一会儿楼道开始吵闹,晚上10点体育生下练了。仨人回来全像水里捞出来的,累得不想说话。 赛前集训第一天。 “薛业。”祝杰扒下拧出水的贴体田径训练服,“过来。” 薛业捏着沙包过去,鼻子在空气里找东西闻。汗味,止汗剂的味,还有急速镇痛喷雾的味。杰哥旧伤快复发了。 没眼看了,陶文昌拉着孔玉去冲澡。 “干嘛啊你!”孔玉相当恼怒,屋里藏着一个靠吃兴奋剂才能保持清醒的人,天知道有多危险。药查出来谁也脱不开身。 “赶紧洗吧,省得咱俩长针眼。”陶文昌迅速脱掉黏住肌肉的训练服,“我给你搓背怎么样?手法特专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1 “不要!”孔玉立马捂住胸口,“自己洗自己的!” 衣橱一旁,薛业很警觉了。“杰哥,你是不是上药了?” “你下午睡过没有?”祝杰用湿纸巾擦手,手掌接近指根的位置一排茧子。 薛业偷瞥杰哥的人鱼线,自己也有,但是腹直肌没这么发达,所以接近盆骨的v线收缩得没有杰哥深。再看自己掌心,相同位置也是一排茧子,体育生的荣耀勋章。 “下午没睡,药有用。杰哥我今天真是没控制住,是不是打着你了?” “打了,这笔账先记着。”祝杰从柜子里拿浴巾,面前挂着的白衬衫是明天拍证件照用的,“抽烟了么?” “抽了一根。”薛业被男色迷惑,脑袋一热上交了红梅,“要不……杰哥你帮我拿着吧,每天给我两根就行。” 祝杰毫不犹豫接过来,算准他会给一样。“两根,你自己说的。” “啊?”薛业傻了可脑袋里全惦记着人鱼线,“不是,这个两根的意思是泛指,我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祝杰转成正面很苛刻地问,“再回答一次。” 薛业喉咙里猛地一咽。“每天抽两根。” “知道就好。”祝杰嗓音透露出疲惫可这个好字有点上挑,视线到他手里,“又缝了一个?” “刚缝好的。”薛业此地无银地说,“不送你,就是怕自己睡着了找事干。可是我留着也没用,所以杰哥你要么?” “不要。”祝杰拒绝得十分干脆。 “哦。”薛业料到这个下场,刚好陶文昌洗好,孔玉擦着头发紧随其后。他趁乱把沙包放在了杰哥的桌上。 陶文昌是真不想看见祝杰,看一眼就火大,路过他桌子的时候倒发现新玩意。“操,小沙包?牛逼啊好久没见过了,薛业这两天缝这个啊,我看看……” “你动试试。”祝杰光着上身斜靠在薛业床位的梯旁。 “我他妈要动了呢?”陶文昌快速戳了布面一下。 “再动,把你打成沙包。” “神经病。”陶文昌转身默念,莫生气,莫生气,野逼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他如意。 祝杰在薛业抽屉里熟练地找剪子,剪开沙包,食指在红小豆里搅了搅,熟练地揪出一卷小纸条。 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薛业在冲热水,舒服。高中三年送过一百多个沙包,当许愿瓶似的藏小纸条,每次都是同一个梦想。 不过这人生终极目标确实是……订太高了。 下次换成把自己从微信黑名单拉出来好了。 有人进来,薛业加快速度洗,两人错身更是拘谨地让了让。一条胳膊从他后腰绕过来,摁了摁他的小腹。 “疼了吧?”祝杰问。 “不疼不疼,我自找的。”薛业摇摇头,杰哥下手一向狠辣何况腹肌还没养好。可是这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手没事吧?”祝杰又问。 “没事,没划破。”薛业热得惊心动魄更不敢回身。 薛舔舔你能有点出息吗?杰哥点你小肚子你就……脐下三寸收敛一点。脑袋里不要总惦记人鱼线。 “那就好。”祝杰说。 薛业听着这个好字仿佛又有些上挑,他刚想开溜,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拿他练起了手艺。 薛业一哆嗦,灵魂撞进杰哥手里直接被钳死了。 闷闷地哼一声,额头抵住冰凉的瓷砖靠数数分散精力。 “薛业。”祝杰的声音有些憋不住的嘲讽,“50秒,你在我手里撑不过1分钟是吧?” 啊?薛业打着哆嗦巴不得立刻长眠不复醒。男人的尊严呢薛舔舔,你平时自己弄不是这个水平啊。 是男人就坚持1分钟好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2 “没有,杰哥你误会了。”薛业苦笑,呼吸急促嗓音沙哑。 “没有?下回让你25秒信么?”祝杰把热水开大。 薛业脚软准备开溜。“信,谢谢……谢谢杰哥,下回换我……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祝杰同样声音沙哑并且惬意地靠向了后墙,“来。” 操,真的么?薛业过于受宠若惊了。“谢谢杰哥……” 操,杰哥真他妈帅。薛业每一次练手艺都要感叹。 这个澡洗得薛业快缺氧了。他晕乎乎爬上上铺,正好杰哥也爬上来。 “帘子拉上,枕头拿过来。”祝杰背向他,支起腿给膝盖喷药。 薛业手脚无力地搬枕头,轰然趴下,光明正大偷看杰哥无可挑剔的背肌,手背那道口子挺可怕的。“杰哥你手疼么?” “疼。”祝杰简短回答,“你有药?” “没药,我明天给你买早饭赔罪。”薛业动了动胳膊,戴着金属腕带睡觉十分硌得慌。 陶文昌看着俩人严丝合缝拉起的床帘,抽了张纸巾做球塞住耳朵。上高中的时候经常看见薛业给祝杰揉大腿,俩人躲器材室里鬼鬼祟祟的。 “不用。”祝杰整理好喷剂,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睡觉吧,手链修好了还你。” “嗯。”薛业第一次在这样近距离下睡觉,心跳加速耳尖通红,忍了又忍还是没敢说晚安。 唉,兴奋剂就兴奋剂吧,只要能把病治好。薛业艰难地翻了个身,鼻尖上方多了一只手。 手背上一道明显的血口。 薛业抬脸往对头方向看,杰哥靠墙侧卧着,右臂伸过来刚好能够着自己的下巴。 这是要和自己说晚安?薛业激动了,蹭着那双手的指尖往上送了送,够了够。那只手扳住他下巴捏了捏,很强硬地向上抬了抬,最后无声地收回去。 再睁眼,天还没亮。时间刚好05:03,还是曾经早训的点。 药管用了!薛业睁眼没几秒完全清醒,摆脱了笨钝的缓慢苏醒过程,就是下巴有些酸。他兴奋得睡不着,一直等到另外3个人的手机闹钟齐响,06:00整。 薛业不是体院的人,不用晨练可还是跟着坐了起来。 “醒了?”祝杰刚睡醒,声音沉沉闷闷。薛业在对面傻坐,不清不楚地看着自己。 “薛业?”祝杰瞬间站了起来。 睡醒后的短暂失忆,张蓉说过。 “啊?”薛业是在考虑给杰哥买早点去,醒都醒了,高中买了三年。 祝杰在上铺站直几乎顶天花板,迈过两人床铺的界限侵入这一边,站着撩起了薛业的刘海。 “我是谁?” “啊?”薛业昂着脸,一双有力的手五指张开在他发丝里缠绕,“杰哥。” 陶文昌直接把脸埋进枕头,这俩逼人有完没完?有完没完!有钱你俩住单间好不好? 人没事,虚惊一场。祝杰从一声不吭到如释重负,从薛业的床梯跳了下去。体育生动作飞快,没一会儿全部走光,薛业想去买杰哥的早点,手里攥着时刻表给自己治病。 尝到了治疗的甜头,过几天拿钱去治腰。 时刻表规定早上有一个半小时的运动时间。这真的尴尬。 自己怎么运动?薛业冥思苦想,干脆把运动定为散步。散完步晨练结束,薛业看着浩浩荡荡进食堂的体院学生,后悔早点没买上。 但是早起的太阳仍旧美好,薛业第一次这个时间逛校园,承认自己的大学校园其实很漂亮,特别是体院。清晨不冷不热,其他学院的人还没醒,声音只属于晨练的体育生。 前面几个男生围着一个女生,女生好像在抹眼泪。 怎么了?这帮傻逼欺负女生?薛业多看几眼然后认出女生是杰哥前女友。 毕芙对上他的注视,那几个男生就过来了。 操,遛了遛了。薛业不想惹麻烦掉头就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3 第31章心事重重 薛业没溜开,看着他们围过来先机智地点了个数,五个人。 一打五,高一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虽然也被揍得挺惨,然后还被杰哥直接打跪了,这辈子不敢忘。 “你丫就是薛业?”最高的男生语气不善显然他知道,也知道这个名字前阵引起的校内恶闻。 薛业打量他,比自己高一点,左耳戴黑色耳钉。“不然呢?” “给祝杰拎包舔鞋。”黑耳钉和兄弟们对视一笑,很挑事地扳他下巴,“怎么,你杰哥呢?没给你丫栓条狗链子啊?” 薛业偏头躲开他,汗水在后颈迅速汇聚,与黑耳钉咫尺之隔的小臂绷出长条状的肌肉。 谁他妈让你动我下巴了,找捶。 后面有人伸手一推,薛业直接和黑耳钉撞上,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他毫不迟疑拉起拳头,深埋在肋骨之间的疼痛记忆忽然间完全唤醒。 杰哥打人,很疼。杰哥练过拳,下拳很重。 “你们找杰哥干嘛?”薛业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呼吸慢慢地减缓。 “不干嘛,让你提醒他别太放肆,大一新生就该有大一的样子,迟早收拾他。”黑耳钉用少见多怪的调调,“大三的想收拾他,跑不了。” “就你们几个?”薛业瞬间变脸,刚睡醒的眉眼斜挑起一边眉毛,傲慢不逊得被激怒了。 毕芙在台阶上站着,心里有点怕。 她只是想找追求自己的大三学长出一口恶气,薛业那天全程安静,但是在整理包的时候那个眼神,像被人抢了重要的东西。 “你以为自己多大本事,啊?照片叫人拍一溜够,别是个真gay吧!”黑耳钉听闻这小子能打,打完还跑王茂宿舍道歉,“喜欢男人学长给你介绍,体院排队。” “排你麻痹。”薛业彻底怒了,但记忆中的剧烈疼痛如同一道紧箍咒让他收着拳头,“我不是你们体院的人,没道德没顾忌,不信试试。” 他说话的时候,锋利地扫过一眼黑耳钉的腿。 几人或惊讶或迟疑。他们都以为薛业是体院的,对一个大学生运动员而言最致命的伤害在腿。 这小子没有道德忌讳,他在动伤人的念头。 “有种。”黑耳钉叫他煞了一下,撞开薛业的肩带人离开。薛业没动,死死盯毕芙的脸,然后走了过去。 这是杰哥前女友,不管为什么分的也是和杰哥好过的女生。高中三年,薛业对杰哥乱七八糟的前女友们一向友好,甚至有几个转过头想追他,可这个让他烦了。 “我……我没让他们动手!”毕芙反应机敏直接把锅甩掉,“是他们早和祝杰有梁子。” 她确实没说,只是聪明地挑好时间地点在黑耳钉眼前哭一场。荷尔蒙旺盛的体院男生最吃这套,最好操控。 “杰哥喜欢过你,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薛业穿着干净至极的旧外套,开口却不好听,“我不打女人,但为杰哥我可以打。” 闹钟不恰时机地震起来,薛业一边发信息一边往主楼走,隐隐担心杰哥被黑耳钉害了。 至于这个药,如果不是运动员慎用薛业可能会爱上它,早一片午一片,头脑清醒四肢轻松,身体像甩掉了300斤的累赘,干什么都不吃力。 中午必须回宿舍午睡,薛业一进412眼神完全挪不开。 除了自己的,其余3架床梯都挂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运动衣,包在塑封透明袋里没拆。长袖长裤,高领带拉锁,白色裤身外侧两道笔直的红色,高领两袖也是红色。里面配一件短袖。 首体大打比赛的统一队服。 看来他们回来过一趟,薛业走过去摸摸看看,后背正中是首体大的校徽和英文全称,底下是中文名的汉语拼音 zhujie,真他妈帅。 薛业冰冷的脸变柔和,爱惜地放下了,现在自己是个不吃兴奋剂就醒不来的人,看看就行。他开柜门放东西,七边形柱体的黑色玻璃瓶立在最显眼的位置,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字。 新的?薛业惊喜过头。 上一瓶前天用光,一天没用就被杰哥闻出来了?薛业喜不胜收地喷上,短信里谢谢杰哥四个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也是没敢发。 拉一把椅子,先睡觉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4 祝杰最不喜欢穿衬衫,天然排斥,要不是上午办参赛证件大概打死也不会穿,脖子底下夹着手机。“喂?爸。” “你妈妈说周六你回家一趟又跑了,不跟家里人吃饭啊?”一个男中音。 “有事。”腕口很勒,祝杰扯掉了袖扣,“学校的事。” “你们学校有什么事了?” 祝杰迈进宿舍楼上楼梯。“比赛,我跟一队了。” “嗯,抽空去看看你姥爷,别老在学校住着。”男中音声音一顿,“小杰。” 祝杰脚下一停。“怎么了?” “没怎么了,你妈妈说你屋里太乱,那堆破玩意儿该收拾就收拾了,今早找家政帮你扔了一堆。不重要吧?” 祝杰指节紧了紧更用力地抠住手机,迅速闭了下眼睛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不重要,随便扔,别动我训练装备就行。” “嗯,下周回家提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你妈妈总担心你吃不惯食堂,不行就别住宿了,来回跑也不远。” “看吧,最近赛前集训,我先挂了。”祝杰关闭通话在412外静一静,进屋发现薛业也在。 中午、下午各有两个小时的睡眠。他将门关紧,直接上锁。 宿舍里很香。 薛业倒坐在椅上睡,两肘交叉搭住椅背,脸埋进淤青的肘内侧。白色的工字背心勒出他整条后背的起伏,颈骨生动地凸着随均匀呼吸一起上下。 腋下特别干净。 全身除了胎记都特别干净。 他这样坐是怕睡得太沉。 祝杰挽上两只雪白袖口,腕扣直接卷到手肘,小臂一左一右支在冰冷的书桌边缘,平整挺括的白衬衫被背弓遒劲的肌型撑起来,薛业完完整整被罩在身下。鼻尖几乎要贴上他脖后的皮肤,时不时点触一瞬再立马分开。 皮肤底下随脉搏涌动的血流加热了香水的挥发。 冥府之路,他的。 闹钟铃声响得刺耳又突兀,薛业醒得不慢,大脑再没有云里雾里的昏涨感。只是这个姿势睡两个小时胳膊麻了。 他向后调整姿势,惊然发现两只手撑在桌边,操,身后有人。 那个重量很沉地朝他压过来,脖子后面有热气。不是做梦,是熟悉的沉重感。 祝杰伸手撩起一把刘海,下巴将颈窝压满。“我是谁?” 一睡醒就听见杰哥声音了?薛业的耳膜随着心跳一起震动,脊椎骨一条直线震成一段段的,自觉地挺了挺背。“杰哥?” “我让你动了么?”祝杰用下巴压住薛业的颈动脉管,数他的心跳。薛业动了动眉毛,熟练地顶起身后的重心。 一动不动。 一星期后进入11月份,天气彻底转凉。薛业周末去看腰伤,做了第一次针灸理疗。下针时疼疼疼,疼成一脸悲壮甚至想捶医生,疼他妈死人了。可疼完之后腰椎反而轻松许多。 下午在宿舍直播,花了sky的钱,话也多了些。 “真不好意思,我这个病……”薛业积极治疗按照菜谱打饭,白色帽衫洗得泛黄,“只能吃这些。” [sky:身体重要。] 薛业连续服药病情算稳定,只是不懂杰哥干嘛总问自己他是谁。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换个人看?”薛业这话憋挺久了,“剩下的钱我还你。” 手里有欧元美金,薛业心里有底。 [sky:不用。] 不用?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找机会约这人出来吃饭算了。薛业满眼疑惑:“有个事,你可以不说,你男的女的?” [sky:女的。] 擦,女的啊。薛业筷子差点没拿住。“哦,女的啊,女的……挺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5 女的就不能捶飞了,只能忍了。 [sky:上次的事解释清楚了?] 薛业点头,这是sky第一次主动问那件事,她又是个女的,这真的尴尬。现在收不了场。 “嗯,解释了,我有个同学……他说信我。他帮我处理,还帮我换宿舍。他……特别厉害,我给他拎包的。”薛业数着粒吃米饭,不想吃这个,想吃小馄饨。 [sky:你喜欢这个同学?] 薛业差点咬了舌头。“有这么明显吗?” [sky: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薛业端着米饭筷子戳来戳去,紧闭着嘴沉默。 [sky:我随便问的,不用说。] “我怕吓着你。”薛业先笑了,有种自我沉溺的绝望的幸福,“喜欢到……他可以打死我。” [sky:这么勇敢?] 薛业又摇摇头。“不是,是怂。我这人很怂的,怕死,可如果是他动手就没问题,挺幸福。被自己喜欢的人揍死其实……” sky退出了直播间,薛业傻了,操,自己这是把女孩子吓着了吧? 薛舔舔你以后还是正常一点吧。 吃完饭薛业去超市买东西,再回来另外三个都在,集体试穿队服。注意力瞬间被一个人全部吸收,光线和黑洞狭路相逢。 帅啊,杰哥真他妈帅。每天看杰哥穿一身全黑,都忘了他穿红白牛逼成这样。红高领配圆寸,惨绝人寰大写地帅。 “干嘛去了?”祝杰抬头一个眼神,“过来。” “杰哥我买洗衣粉去了,我看你存了好多没洗的。”薛业压一压心跳和落寞,“杰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祝杰换上短袖队服试肩宽。“下下周,打完3v3就动身。左手给我。” 薛业抬手腕,金属腕带旁边戴回一条银链子。操,杰哥给修好了? “想什么呢?傻了?”祝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没傻,谢谢杰哥,我是看你太……帅,比以前的队服帅多了。”薛业的思想在他身上聚焦,眼神时不时往面前飘,突然理解那种心情了。 杰哥,操粉么。光这么一想薛业脖子通红了一片。 “薛业,你他妈能有点出息么?”祝杰把队服扔向上铺,拿起一旁的浴巾大步进了浴室。 “牛逼,我帅不帅?”陶文昌蹬上裤腿,帅气精神一小伙子,“先打预防针啊,碰见老同学别打架。” 孔玉穿什么都像个跳芭蕾的,漂亮一转身:“谁啊?带我认识认识。我以前同学都在外地省队呢,见不着。” “还能谁啊,我们仨可是和区一中毕业的,肯定能遇上老同学。比如和某野逼打了6年的田径队前队长之类的。”陶文昌知道薛业想穿,把上衣披给他,“来,试试,主办方大手笔,六星酒店双人房跟昌哥睡一屋。” “我他妈才不穿呢。”薛业躲开了,是真的想穿,可穿上有屁用又不是自己的,后面的名字是taowenchang,他想不明白的是杰哥这两天又有心事。 周末返校之后明显不爱说话。 “唉,到时候昌哥带你们串酒店,找老同学叙旧。”陶文昌对自己的搓澡外交手段信心十足。 一整晚杰哥都闷闷不乐,薛业知道这时候必须少说话,悻悻爬上床。再睁眼是凌晨01:51,连续两天这时候醒的。 是不是药量多了?薛业不知道,翻来覆去试图解开杰哥的烦心事,折腾半天实在不困,他轻轻爬下床,把杰哥这几天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收拾出一包。 还有新队服。 杰哥的衣服从不新着穿,必须过水用柔软剂泡一遍。薛业拿好脸盆准备就绪,站到陶文昌床边把人晃醒。 除了怕痒他还有些怕鬼,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小时候被体校学长吓太多次。他得拉个人。 陶文昌睁眼,第一反应是,怎么杀人才能逃过法律制裁? “我睡不着,你陪我给杰哥洗衣服去。”薛业用手机灯晃他。 陶文昌狠狠地盯着他。“你给你杰哥洗衣服,把我拎起来,你他妈查没查过自己是神经病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6 不用查了,俩人都是神经病。陶文昌有气无力地翻白眼,报应,都是报应。 第32章3v3 薛业给祝杰那个野逼洗衣服,陶文昌看在眼里完全不稀奇。 体育生装备磨损快、洗得勤,高一那年一中的洗浴房和更衣室没建好,是个男生就能看见薛业中午在男厕所给他杰哥吭哧吭哧洗上衣。 冰刀一样的脸,还贤惠。 这要是个女生他就追了。 但现在再看,陶文昌丝毫不慌甚至想把自己衣服拿过来让他一起洗了。 “诶,你是不是特爱洗衣服啊?”俩人都光着膀子,陶文昌讲义气可困得毁天灭地。 薛业不答,手指泡在冰冷的水里搓沫。杰哥的训练服很贵所以不能机洗,甩干容易变形。 “那个……”洗着洗着薛业装作无心地问,“最近有没有人找杰哥麻烦?” 陶文昌气若悬丝。“不是我说,就他那个脾气,每天有人找他麻烦我都不奇怪。” 薛业面前两个盆,一盆是泡柔软剂的,手下这盆是红白色队服。“有大三的么?” “哈?”陶文昌用凉水激激脸,“丫什么时候惹大三的了?” “没惹,我瞎问。”薛业往队服这盆倒柔软剂,顿时满室飘香。 陶文昌好奇,过来闻来闻去地问:“干嘛呢这是?比你香水好闻!” 薛业扭肩头擦了把汗,十根指节泡得通红。“杰哥讨厌静电。” “所以?” “防静电的柔软剂啊。” “操,牛逼。”陶文昌基本没手洗过衣服,回家直接扔洗衣机,“过得挺精致啊,下回借我用用。” “你丫自己买,我没钱。”薛业把泡好的衣物依次拧干,时不时直一直腰再揉揉肚子。陶文昌困得完全佛系,知道这逼洗不完肯定不走,干脆帮他拧。 别人生气我不气,困出病来无人替。陶文昌无意扫到他肩上那个牙印,啧啧,看一眼就疼。 “诶,我问你,祝杰丫真打过你啊?” 薛业拧ck内裤的双手一停,慢慢点头。“嗯。” “打成什么样了?你他妈怎么不报警啊。” “也没什么样。”薛业显然被打狠了一次,往事重提还有些怵,“反正就……站不起来了,跪了。” 陶文昌看他蹲下去都很艰难。“不是吧……他没带你去医院看看?” “没有,杰哥他……”薛业心里一阵悸动,杰哥没扔下不管,杰哥找了张蓉送自己去医院的,手里拎着两件黑色的田径背心陷入沉思。 “陶文昌。”想过几秒他脸色不爽,“你丫把自己衣服混进去了吧?” “唉,你这话说得多见外啊,我大夜里陪你多无私,给我洗洗呗。”陶文昌不禁咂舌,都是黑色的他怎么知道这两件不是祝杰的? 薛业认真地纠结了最后还是扔回盆里,抓起来搓两下。陶文昌看他洗了也不打岔,默默帮他一起拧祝杰的队服。这俩人孽缘啊,还搭上帅帅的自己。 最后一起合作端着脸盆同时起立,薛业那边突然脱力了。 “操!”陶文昌立马维持平衡,“没事吧?” “没事。”薛业手上有洗衣粉,滑得没拿住。 半盆凉水全泼身上了。 “端不住你早说啊。”陶文昌把盆放下,“脱脱脱,脱了,反正楼里都睡觉呢你赶紧跑回去。” “脱你大爷的……”薛业和他肩膀贴肩膀,双腿冰凉,“你有病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7 “我有病?我他妈帮你拧水呢!”陶文昌揪住他宽松的篮球裤一角使劲拧,“都是男的你老别别扭扭什么啊,该有的谁都有。” “陶文昌。” 薛业和陶文昌同时扭头,祝杰倾斜得靠住门框,只穿一条黑色ck,赤脚,显然一睡醒就来了。 脸色肯定不好看。 “你俩干嘛呢?”祝杰来回打量他俩和地上一滩水,用视线把地砖全部翻起来一遍。 “我真是无辜的。”陶文昌高举双手以示清白,“薛业夜里睡不着非要给你洗衣服又不敢一个人来,要杀要剐你冲他去,我困得要升天了。” 薛业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你大爷,你卖我!” “我不卖你我卖谁,难道承认咱俩凌晨夜会洗衣间是真的有奸情?”陶文昌直接往门走,当然得卖你了薛舔舔。 野逼高中三年都在和自己作斗争,把你俩普通的同学关系克制到死死压下去,像体内疯狂繁殖的病毒,谁知道哪天一个反弹呼之欲出了,帅帅的我可招架不住。 你杰哥不舍得杀你可他真舍得杀我啊。 走到门口果不其然被拦下。“又怎么了?” “你喜欢他?”祝杰问。 “哈?”陶文昌震惊了但很快平静,“作为咱们412宿舍除你之外的第二个直男,我真不喜欢他。” “那你干嘛突然对他好?”祝杰又问。 陶文昌利落一步跨出门槛,语气凝重:“祝杰,我跟你认识6年从没说过什么好话,这算我第一次祝福你。有病看病,早日痊愈。” 俩神经病,陶文昌刚走两步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楼道顿时陷入漆黑。妈的,连个灯都不给留,野逼你够狠。 杰哥会找来薛业着实意外,刘海湿哒哒朝后躺着,后背毫无预警地贴上白瓷砖,一片冰凉。 “凉凉凉。”薛业被按得死死的,“杰哥,凉。” “凉?”祝杰伸手弹了一把湿透的松紧带,“凉你不睡觉和他跑出来!” 杰哥下手一向很重,薛业挺直后背尽量肩胛骨的轮廓不挨墙,腰上被松紧带弹出一条红线条。“不是,我想给你洗洗脏衣服,晚上你有心事,没敢问。” “我用你手洗衣服么?”祝杰推着他往后摁,“洗衣机不会用是不是?” 薛业凉出一身鸡皮疙瘩,瞥向左侧闲置的10台双层滚筒洗衣机。“你队服是红白的,机洗掉颜色容易染坏。再说半夜用洗衣机就把别人全吵起来了。” “别人?”祝杰抬手,“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薛业看着那只手伸过来以为要撩刘海了,谁知道只是擦着耳边而过,用力地按在了墙上。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祝杰又问一遍,完完全全直盯薛业的眼睛。眼里那股激烈的情绪压得薛业的胃好像瞬间收紧了一下。 薛业茫然地摇了摇头。“杰哥你不开心啊?” “开心。”祝杰拇指偷偷擦过薛业耳后的皮肤,“会哄人么?” 薛业喉咙一咽又摇了摇头,操,这个真不会,直接挨骂可以。杰哥把他往墙上摁,他就斜歪歪地靠住。 “那你会干嘛?”祝杰的手蜻蜓点水似的从背肌滑到尾巴骨,一片冰凉。 “杰哥。”薛业狼狈地说,“我会缝沙包,你要么?” 杰哥的脸突然侧过去了,薛业这个角度看像是他的眼皮只抬了一半。 “要,给我131个。” “真的?行啊,我缝得快,每周缝一两个。”薛业笑成喜气洋洋,“原来杰哥你喜欢沙包啊?” “怎么夜里醒了?”祝杰跳过问题反问。 薛业收起笑容。“昨天也是这个点醒的。” “不是和他约好了?” “约好了?”薛业怕误会从来都是飞快解释,尾巴骨上方被捂得温暖又潮湿,“没有,我睡不着。陶文昌是被我拽起来的。” 祝杰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薛业怕鬼,也不能说怕,白天再怎么龇牙,天只要黑了就不敢一个人上厕所,高中集训或者晚自习都是自己陪着去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8 “杰哥?”薛业试着往前顶了顶肩,“你信我。” “嗯。”祝杰松开往后撤了一步,“以后夜里有事叫我,明天我问问医生,看你的药是不是需要减量。” 薛业赶紧把掉出盆的裤腿捡起来拧。“谢谢杰哥,对了,往后我能不能去操场……看你训练啊?” 反正体院的人都知道自己是给杰哥拎包的舔狗了,挨骂就骂吧无所谓,薛业怕黑耳钉下黑手。 “不能。”祝杰腾出手来帮他一起拧。 “哦。”薛业瞬间失落,湿透的布料贴在皮肤上阴冷就尾巴骨是暖的,“那我不去。下周3v3我能去看你么杰哥?” 祝杰突然从另一盆拎出两件不属于自己的训练服,眉头锁死,甩出来扔在盥洗槽里。“不能。” 隔了一天,薛业遵医嘱将下午的药量减半,夜里再没有醒过。又过一周半,体院和篮联部组织的3v3球赛拉开序幕。 每晚19:30主篮球场被围成水泄不通,薛业不敢去,只能通过陶文昌口述得知他们打进了决赛圈,抽签对上大二白洋那班。再打赢一波直接要对大三队。 体院等级分明,一届压一届,除非是校干事,白洋那种,高年级才会给面子。 决赛当晚薛业还是没忍住,溜到主篮球场的外栏听战况。好些人认出他来纷纷敬而远之,也有交头接耳。成超那件事彻底把薛业这个名字弄脏了,装gay、骗pao、倒追白洋、祝杰舔狗、乱七八糟的照片……好在薛业根本不在乎,竖起耳朵听战况。 他是不希望杰哥赢白洋那队的,可啦啦队上场的时候他还是听见广播解说了,杰哥他们赢了。 啦啦队的女生被男生抛上半空,侧身转半圈稳稳接住,球场进入白热化的沸腾。 人很多,休息时段结束,毕芙带领粉色啦啦队在欢呼声中骄傲退场,经过铁丝网墙时认出了这张面孔。 “薛业?” “啊?”薛业正发呆,“有事?” 毕芙没回答,一脸惧怕又嫌弃带着全队绕开走。 这干嘛呢?上次吓着她了?自己没打她啊。薛业想不明白也没工夫想,更注意不到毕芙的一个举动将男拉拉队员的敌意全引了过来。 被不善的目光盯烦了,薛业戴上卫衣帽子只露出山根和鼻尖,还有下巴。 20分钟后决赛开场,场内呼声如潮。薛业的手指紧紧扣在铁丝网的菱形格子里,听战况。 杰哥还是中锋,陶文昌后卫,前锋他不认识。可能是体力消耗过大最后一场打得格外猛,力求速战速决,分数一直压着大三队。比赛还剩下32秒的时候场内起了嘘声,大三一记3分反超比分16比14,但好像有人犯规了。 声音太吵薛业听不清楚,解说报了祝杰这个名字,在罚球。 又是欢呼声,薛业算准罚球得分,杰哥投篮绝稳。结果没几秒又是嘘声,大三又进球了,同时一直有人在犯规。3v3最后的犯规机制可以翻盘。 这时解说员提示比赛进入最后10秒,大三队2分优势。 又是罚球。 真的听不清了,薛业只好往里走,像一抹孤单的幽灵往最热闹的人堆里挤。绝命3秒时陶文昌利用赛制机制将比分追平,成功拖入加时赛。 有两下子啊。薛业跳一下跳一下地往里偷看,缝隙里晃见一个人,黑耳钉,专门负责盯杰哥。 大三今天只打决赛一场,大一已经打过一场,体力消耗完全没有公平可言。黑耳钉掩护过后瞬间移动到杰哥前进的路线上阻拦他防守,裁判吹哨,掩护犯规。杰哥传球给零度角,黑耳钉不经意将球弹回,砸中了对方中锋的鼻梁。 人潮又发出嘘声,薛业瞬间明了,这逼一直在打黑球犯规,摆明给毕芙报私仇。裁判又吹暂停,可能是在问杰哥的情况,杰哥左手运球,强硬果断地伸手示意比赛继续。 薛业严密注意场上一举一动,看杰哥有没有要揍丫的意思。 杰哥这行云流水的运球啊,对方完全断不了只能被遛着走。薛业尾巴骨都看酥了。 最后读秒阶段,祝杰和前锋跑位,无球挡拆,余光视野里总有一个人跳一下跳一下。陶文昌看着祝杰嘴角那抹要挑不挑的奇怪弧度……妈的,薛业肯定还是来了,而且就在几米之内。 最后祝杰遛人遛够了,放弃防守,直接强突抛投绝杀,赢了! 场内有欢呼有嘘声,薛业紧盯黑耳钉,他拿右拳极其挑衅地撞了下杰哥的肩。 篮球场上这个动作,摆明下场可以单挑。 但杰哥转身收球下场,哦……杰哥不打他也不打。人群逐渐散开,薛业怕被逮朝反方向移动,遛了遛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89 第33章醋意横生 对抗性比赛最能激起雄性体内血肉云涌的荷尔蒙,反正薛业记得和区一中每年篮球赛必打架。球赛一场架一场,杰哥不上场的时候就在边线站着。 自己等着给杰哥拎包,杰哥等着打人。 输球不服气的、犯规打手的、或者早看谁不顺眼的,都能借着一场球赛打起来。可薛业自己从没上过场,杰哥不让。 “祝杰丫是什么傻逼,家里有钱就他妈的……狗操的玩意儿!”黑耳钉在骂人,距离半场都能听见。薛业在人群中抬起来脸,帽子底下藏住的一双眼黑亮。 “臭傻逼!把毕芙耍一天扔了……丫出门就被车撞死!明天就他妈把腿摔折了!什么傻逼运动员。”黑耳钉和旁边兄弟笑骂,挑衅之意毫不遮掩。 人潮往反方向移动,薛业不得不跟着走,越听越清楚。 “吹得挺邪乎,哈哈……刚才丫怎么不敢还手啊,操,什么?真不是……腿折了别找我。丫练中长跑的,没腿了就是废物。” 薛业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上窜的肾上腺素以令一切屏退的速度鲸吞他的肌肉和骨骼。拳锋抵住血色淡薄的嘴,呼吸变得粗重缓慢。 反正自己已经不上场了,打架伤人都没有顾忌。 突然他的拳头被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包围,手腕被毫不留情地掰向反关节的方向。 操,杰哥。薛业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能这么狠掰自己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薛业。”祝杰掐住他虎口的凹槽,缓缓蚕食薛业的力道,“找我收拾你吧?” 陶文昌累得极近脱水,白队永远考虑周到及时送来电解质饮料,祝杰扭身走了。现在他终于喝上了一口救命水,含在嘴里慢慢咽,跟白队以及半个班的男生亲眼见证野逼是如何逮薛业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多人还能精准一眼盯薛业也是能耐,真他妈邪性。 薛业来了,白洋深感意外。“你不是说他不会来吗?早知道他来我给留位置了。” “别……”陶文昌深呼吸降心率还不忘和表演系的女生打招呼,“祝杰不让他过来,天天……天天在宿舍问我杰哥伤没伤着,有没有人和杰哥过不去,有大三的没有……再傻逼也听得出来大三要和祝杰过不去了。” “祝杰不让他来?”白洋看远处那俩人掰腕子,“现在干嘛呢这是,挺亲密啊。” 陶文昌接过女生给的水立马把白队的水扔了,呼哧呼哧喘气。“亲密?白队啊,你得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祝杰那个野逼这辈子和谁都不亲密,他可能就没开这个技能,谁和他亲密谁倒霉。” 白洋笑了笑,这道理昌子都懂,薛业什么时候能明白,唉。 薛业看祝杰,毫不掩饰眼里不肯折服的妄想,手腕很疼很抖但是他没准备忍这口气。 “我让你来了么?”祝杰问,不露痕迹地下手。薛业在跟自己挑衅,挣扎的力度不准备缴械投降,拳头怎么掰都掰不回来。 “别逼我。”祝杰很轻地警告他,眉骨往前靠了靠。将他不安分的拳头生生拆开,熟练地夹紧除拇指之外的四根指节,刚硬地往后扣。 疼疼疼疼疼,薛业想往回收力可是已经晚了。“杰哥?” “还打不打了?”祝杰的力道愈加强烈,等手心里的手心变软,“说话。” 记忆里的疼痛又涌上肋骨,脑袋里的某个点被痛感瞬间击中,又快又稳又狠,强烈到让他不由自主地松拳头。 “不打了。”薛业心里骂了无数个操,操操操,眨着疼出汗的眼皮认怂,“杰哥你松手吧,我真不打了,疼了疼了。” “薛业来了啊。”白洋一身刚下比赛的运动装备,“这就是祝杰你不对了,薛业要来也不提前说。” 祝杰回头,夜间照明灯曝光下的半张脸近乎全湿,指腹在薛业手指的骨节上来回打圈,鼻梁被篮球砸得发红。 他调换了自己和薛业的位置。“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下周他跟体院去比赛啊,随行人员当然归我管。”白洋假装不经意扫过他俩的手,皮肤血红骨节泛白,“走吧,孙康请吃饭,庆祝今年大一3v3夺冠,这个面子得给吧。” 薛业不合群,一张桌子多过4个人就觉得吵。可杰哥把包给他了就是让自己一起去,跟着来到西食堂二层。 50多个男生分两大桌,一半人是学生会干事。学生会主席孙康在,孙健也在。 “男神!”孙健大咧咧冲过来搞突然袭击,“我就知道体育新闻随行的人定你了,我比赛你给我加个油啊!” 薛业又被抱起来甩,考虑当着学生会干事的面把学生会会长弟弟捶飞的后果。“你别他妈闹了,我头晕。” “啊?头晕啊?”孙健大嗓门,“穆队医跟没跟来啊!有人不舒服!” 陶文昌看着已经落座的祝杰替孙健捏一把汗。“你把你男神松开他就不晕了,快他妈松了,当心你哥一会儿骂人。” 薛业好歹抽出身来,找了个最靠边的座位自己坐。杰哥旁边空出来一张椅子,他想去,跃跃欲试没好意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0 毕竟自己名声不好,学生会里的男干事快到齐了,孙康明年卸任杰哥很有可能当领队。 很吵,薛业不喜欢吵,怀抱黑色的运动包装隐形人。不一会儿白洋带着人拿饮料回来,一人一听啤酒,最后一瓶顺着桌面滑到薛业面前。 “昌子他们赢球,喝点。”白洋笑道。 祝杰那边已经拉开银色拉环喝上了,不管这边,陶文昌发誓迟早要把野逼亲手手刃,赶紧起立拦下。“白队,这个真不行,薛业他酒精过敏。你给他换瓶矿泉水吧。” 这他妈喜怒无常冷热无度的神经病,薛舔舔你睁开眼睛看看,全北京市找不出第二个!别被那张脸和肉体蒙蔽! 放眼望去这桌上哪个没有6块腹肌和人鱼线! 但是你敢不敢有点眼力见!野逼旁边留那么大一个空位像极了爱情,你跑他妈犄角旮旯坐个锤子! 杰哥不理自己,薛业不知道该吃什么了,拧开矿泉水吨吨地喝。陶文昌感觉自己头顶的奶爸光环在大放异彩,顶着被暗杀和人身攻击的巨大压力给薛业要了一碗阳春面加蛋。 “给你,小白眼狼,你杰哥上次让你吃这个。” 薛业瞪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嘬面条吃。人多就是不好,场面一度混乱,薛业听出同桌的人有主席团和秘书部,外联部、体育部和社团部的部长都在,剩下的就是这批参赛的男运动员,一队的人还没有来齐。 男生就这么多了,到时候再加上女运动员,人数不少啊。薛业把滑溜溜的溏心蛋夹出去,半熟的不吃。 “对了,唐誉呢,怎么还没来?”白洋问孙康,眼神一直落在薛业那端。 一提这个名字对面两名部长和三名副部长同时皱眉头。孙康是领导核心,扫过一圈餐桌轻轻地弹听装啤酒。 “他?你也不说他来过几次,不愿意和咱们运动员扎堆。”孙康是组织能力优越的领导性格,气焰盛脾气硬,有集体荣誉感又肯罩新生,看人清晰不点透,“财务部部长,跟咱们运动员能一样吗?” “听说有人想把他弄出去?”白洋往孙康这边靠了靠,“唐誉这个人不能动,当初他竞选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人后台硬,留着吧,总归干得不错。就说咱们是体大可也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体院占了,其他系有意见。” “没想动,让他干着,就是这脾气没法说。”孙康说,楼梯上来一个男生,头发有些长,半挽半梳着很随性,“说曹操曹操到。” “可算把学生会最难请的给请出来了。”白洋站起来打招呼,人缘混得风生水起,“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班里事多,来晚了。”唐誉说话慢,浓眉根根分明,和白洋差不多高却不是体育出身,“下周比赛,体育部长又要辛苦了,等凯旋的好消息。我先坐了啊。” “坐,自己找位子。”白洋顺着余光看到底端,祝杰身边一个空位,薛业旁边一个空位。 唐誉和满桌熟人打招呼,顺着桌边找座位,不喜欢融入体育生的圈子。走着走着他脚步一停,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薛业旁边的凳子直接坐下。 别人怎么想白洋不清楚,反正他已经是震惊了。 这什么情况? 薛业正甩着酸疼的右拳喝汤,感觉有个人离自己太近了。他第一反应先往后挪一挪,再满怀抵触地看过去。 “终于找到你了。”唐誉等着他抬头,一笑。 这个声音耳熟,薛业盯着他的脸回忆可没想起来。“你谁啊?” 不认识,继续吃面。 祝杰从兜里掏出一小条纸卷,捻开。薛业的字迹。 被杰哥拉出微信黑名单。 陶文昌无奈地搓了把脸,薛业什么时候认识了财务部干事?大二学长?再看祝杰,野逼又是一脸与我无关的冷脸,啤酒倒是喝完了3听。 “我是那个啊。”唐誉露出久别重逢的热情,脸有点红,“这个,记得吧?” 这人有病吧?薛业反逆地皱起眉头,从他偏过的脸侧扫到一枚半圆形的灰色耳背式助听器。 妈妈也有一个,放大后的声音经过耳钩用塑胶管传入耳膜声孔。 “我操,你是那个啊。”这下他认出来了。 “唐誉,教育专业的,你叫什么?”唐誉说话慢是因为发音不准,咬字用力到有种怪异的认真。 薛业记得这个发音,和妈妈差不多,剩下完全没印象了。 “薛业。” 薛业。唐誉记好,隐约觉得这名字不算陌生好像听过。但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薛业无沟通障碍的手语能力。 聋哑老师都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准,因为老师必须是听力正常人,习惯性依赖耳力,语序语法使用的是手势汉语。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1 真正的聋哑人使用自然手语,他们没有耳力先依赖视觉,词语顺序完全颠倒,和老师经常鸡同鸭讲。 他用自然手语薛业看得懂,薛业也是同一类打法。 [你读哪个专业?] “新闻,体育新闻。”薛业轻浅地吸着鼻子,有点想抽烟了,压着狂乱的心跳偷看杰哥喝酒。杰哥每喝一口自己尾巴骨跟着震一下,好像身体里有波浪。 [是大一新生吗?很少看见你。] “嗯。”薛业往裤兜摸才想起来烟在杰哥手里,“你是教育专业特招的运动员?” 唐誉两只打手语的手凌厉又利落,手势清晰。[不是,我不是体育特长生,我比你高一届。] “哦。”薛业疑惑了,“那你来干嘛?不会是……学生会的吧?” 大部分同桌看向这边,除了不可思议就是不敢相信。唐誉需要戴助听器不是秘密,可他从不在公开场合打手语。 陶文昌捂住下半脸陷入沉思,嗯,薛业看得懂手语,和人家聊挺嗨,祝杰那个野逼看不懂,今晚要出大事。 [我是学生会财务部部长,认识你很高兴。]唐誉放下双手,不经意间又笑了。 白洋从隔壁桌回来,靠住陶文昌的椅背。“薛业什么时候认识唐誉的?” “不知道啊。”陶文昌重重长叹,低头吃饭。 “怎么了你?”白洋问。 陶文昌看向野逼面前喝光的第5听,纯啤的,无奈地问:“白队,你宿舍还有空床吗?方便的话我今晚去你屋打个地铺,搓澡不?” 祝杰喉结凸起处猛地下滑几次,轻轻放下了第6听的空罐。 第34章摁墙上 学生会部长?薛业自己都震惊了。 “牛逼。”他端起面碗喝汤,挽着袖口的右腕清晰可见淡粉色的掐痕。左腕上一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金属腕环。 [你戴的是什么?]唐誉皱眉研究,对他比手语的力度印象深刻。 手语入门容易学好难。语法、断句、词汇量,与普通话完全两套不同系统。除非家里有听障人士或自己有这方面需求,正常人要学需要强大的自制力不去依赖五感。 薛业手型干净,节奏适中,炉火纯青。 “这个?治病的。”薛业心不在焉,看杰哥,杰哥晚饭一口没动。 [什么病?]唐誉感觉薛业的注意力被全部吸引到了别处,他看过去,一个男生在开听装啤酒,横扫过来的目光狠冷。 一身全黑,圆寸,自带噬野夺目的攻击性,唐誉认出来了。祝杰,今年体院招进来的中长跑运动员,家庭背景连学校都不敢动,争议和成绩同样斐然,新建的健身楼是他家私人捐赠。 祝杰牙缝里浸满酒精,轻慢不拘打量唐誉。 不认识。没印象。 男的。 “呦,和薛业认识啊,聊什么呢?”白洋在众目睽睽下过去,兄弟似的搭住肩,“这回体育教育的随行志愿者定了吗?” 唐誉把问题很巧妙地抛回来。“不清楚啊,志愿者这个活费力不讨好,没人爱去。白队有人选了?” 祝杰呼吸放缓,目光挪到白洋身上。 男的。 “男神你还看得懂手语啊!天秀操作!秀儿!”孙健趁哥不备又遛过来,“男神你收我当小弟吧,教我跳远行不行?我想有点出息啊!” 祝杰一言不发继续喝,喝法很凶,紧盯孙健贴到了薛业裤腿的膝盖。 男的。 他下意识将目光顺桌面向左扫,扫到陶文昌的座位上,空的。再往左扫,陶文昌在和篮联部的女生搭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2 一罐又喝空,祝杰保持姿态不动,捏了捏易拉罐,小臂青筋一条条凸棱乍现。 陶文昌一边扫女生微信号一边想笑,祝杰这个牛饮的喝酒方式摆明不善,逮别人也就算了还想逮自己?做梦吧。 白洋和孙健走后唐誉又问了一次治什么病,薛业支支吾吾不敢说。杰哥是大学生运动员,自己必须依赖兴奋剂,传出去整个412宿舍都要遭殃。 唐誉再一次看向祝杰,两人目光毫不意外地彻底对撞,肆意妄为相互打量。他认真地朝薛业倾了倾身,打起手语。[祝杰是你的同学吗?] 薛业不自在地捏一捏鼻梁,小幅度点点头。“嗯,杰哥是我高中同学。” 祝杰敛回了注视,弓起打着黑色肌贴的食指扯开了第8听的拉环。 再后来薛业也不怎么开口了,变回寡言的孤独少年,不愿意别人误会唐誉和自己很熟。聚餐结束,体院男生浩浩荡荡回宿舍楼,远看模特队,近看拆迁大队。 途径主篮球场时女篮3v3正在抽签分组,薛业突然想起张蓉这个人来,她那个卓越的球技绝对是职业退役。眼看要进宿舍楼了薛业被唐誉一把拽住。 “跟我聊聊好吗?你得了什么病?”唐誉和白洋一个宿舍楼特意绕远跟过来。说话咬字的吃力样子很生涩,不像他平时雷厉风行的性格。 “啊?”薛业再回身,杰哥头也不回地上楼了,“嗯。” 不是想和唐誉聊,是唐誉说话的吃力感他看着眼熟。跟校篮队的过节、成超闹出来的风波还有乌七八糟的闲言碎语,薛业用好心警告的语气提醒唐誉,离我远点。 重点特意强调,没有倒追白洋。 别的都可以不解释唯独这个不行。唐誉听他一通说完,随意地笑了笑。“没事,明后天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不了不了。薛业一步三节台阶跑回宿舍,杰哥刚好洗完澡。圆寸带杠挂水,雪白毛巾搭在肩上,下面穿一条白色ck,ck的那个边绷着卷腹练就的下腹肌。手里一听没喝完的冰镇青岛啤酒。 田径运动员的肌肉不能瞎练,不能太宽,精准有致的肌群随呼吸力度起起伏伏。 高隆的山根除了水滴还有些微红的擦伤。 “杰哥……”薛业一下有些脚软,冲击力过大可他一眨不眨地看,“杰哥你鼻子疼不疼啊?” 祝杰看了看他。“疼。你有药?” “没。”薛业目光不稳没地方落,“杰哥你晚上没吃饭吧,我柜子里有方便面,给你泡一碗吧。” “过来。”祝杰打开冰凉的衣柜,慢慢地咽了一口酒,“聊完了?” 薛业头重脚轻发了愣,杰哥居然没提篮球场的事,没和自己生气? “嗯,聊完了。”薛业慢慢挪过去尽量眼神不飘,“杰哥我不是不听你话,那个大三的傻逼想找你麻烦,我怕他……” “知道。”祝杰压着嗓子可压不住10听啤酒的酒味,“你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 “哦,杰哥你都知道了啊……牛逼,不愧是你。”薛业开始抽搭鼻子吸空气,酒味很浓了,浓到他舌头有些不听话。 “下周比赛,懒得搭理他。”祝杰漫不经心含一口酒,再咽。 薛业恍然大悟。杰哥是很能退能进的人,高三除了和田径队前队长干了一架其余时间相安无事。 “你和唐誉怎么回事?”祝杰突然不喝了,仰头向后靠,打完3v3的上臂充血未褪。 不等回答,很湿的手心压着薛业额头撩上去,再松手,刘海乖乖地立起一半,露出冒了一颗青春痘的额头。 薛业不想承认但杰哥这么一压自己脊椎骨都酥碎了,退化的尾巴变成尾巴骨的尖来回颤悠。问什么答什么。“就有一天晚上他没开助听器,我刚好过路拉他一把,差点让公路赛撞了。” 薛舔舔你丫什么时候爆痘不好非要今天?薛业摁了摁它,有些疼,和杰哥一宿舍睡觉真是扛不住。 每天心怀叵测洗澡偷瞄,胡思乱想,你不爆痘谁爆痘! “嗯,聊什么了?”祝杰摸了摸那颗红红的痘,猝不及防弹了一指头。 砰一下,很响,薛业心跳加速,故意不看杰哥宽阔的肩和有力的手。 “他说……”薛业仔细回忆,所有记忆都被杰哥这一弹给弹没了,就记住最后一句,“他说明后天有时间找我吃饭。” 额头红了一块,涨涨地疼,薛业深深地深呼吸,像吸氧吸醉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小心地动了动鼻翼往前蹭了一步。 汗味,止汗剂,沐浴液,啤酒。都是他喜欢的。 “杰哥你喝了多少啊?”薛业喉咙干燥,舌头绕着下齿列外圈滑动同时心烦意乱地吸鼻子。 祝杰手里这听还剩一小半,又灌一口再深皱眉头:“又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3 “嗯。”薛业轻笑也挺看不起自己。迟发型酒精过敏偏偏喜欢啤酒,教练和家里管得严,从来没敢正经八百喝过。 高中时杰哥偶尔会带着自己喝,知道自己过敏从来不给,拿筷子沾几滴让自己尝尝,过过瘾。 薛业很馋啤酒,不敢喝只敢偷着吃酒酿,第二天顶着一脖子红疹上课来,一逮一准。祝杰目光从他脸上温温吞吞地抹过去。 “一口。”他用右手拇指堵住听装封口处,把罐子倒置几秒。 “行。”薛业含含糊糊地点头,知道就给一口想去找筷子。突然杰哥的手伸过来,沾了酒的指腹在自己下嘴唇内侧抹了一把。 啤酒是冰的,杰哥的手是烫的,酒有些苦。 “喝着了么?”祝杰在白毛巾上擦了擦手。 薛业全神贯注地咂摸这点酒味,受宠若惊又扫兴只有这么点。“喝着了,谢谢杰哥……好喝。” “还喝么?”祝杰问。 薛业看看啤酒,又看看杰哥不像开玩笑的表情,有些迟疑。“还……给么?” 应该不会给了吧,毕竟自己酒精过敏,到时候满脸、满脖子红起来怪瘆人的。 杰哥以前就让尝一口,怎么了这是? 祝杰靠着柜门一脸平静,好像没什么反应,忽地冷不丁有了一点点的笑意。手抬起来,直接把易拉罐的封口处送到薛业鼻子底下,冰凉的金属压在他嘴上,小心地磕了他的牙一下。 “张嘴。”祝杰熟稔摸起他的下巴,给他喂酒。 “谢谢杰哥。”薛业咕哝一句像个不争气的馋猫。 啤酒真好喝,杰哥真他妈帅。 陶文昌和孔玉从浴室出来,惊得俩人一时没敢动。陶文昌侧身绕过去,妈的,这干嘛呢,野逼不是说薛业酒精过敏吗? 再一想,他连交女朋友都要copy自己的模式,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等易拉罐抬到流不出一滴,祝杰看了一眼浴室门。“进去洗澡。” “嗯,谢谢杰哥。”薛业回味舌头上残存的酒味,杰哥亲自喂酒,人生小巅峰了。 等陶文昌擦干头发,薛业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祝杰直接伸长手臂接了起来,毫不含糊。 “谁?” 唐誉第一反应是打错了。“你好,请问是薛业的手机吗?” “不是。” “不是?”唐誉晃了下手机,又对了一遍号码,“你是哪位?” “祝杰。” “祝杰?”唐誉错愕震惊,打给薛业结果打错了吗,直觉告诉他不可能,“请问薛业在吗?” 操,电话谁打的?陶文昌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很八卦地竖起耳朵听。再一看对面床,孔玉摆明了也在听。 祝杰不说话,晾了那边几秒。“在啊。” 唐誉想起薛业一边咬手指头一边看祝杰的眼神。“那薛业现在方便接我电话吗?” “不方便。”祝杰抬了抬下巴,“接下来几天他也不和你吃饭。” “为什么?”唐誉先是皱眉头而后试探关心,“薛业是不是病了?” “酒精过敏,不方便。”祝杰面不改色挂断电话。陶文昌心里的震惊如同炸了个雷,野逼祝杰好他妈狠一男的。 谁喜欢他真是倒了血霉。 宿舍熄灯,薛业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但半听不至于,主要还是过敏闹的。 倒是不难受,有些痒,过几个小时会起两天的红疹,要忌口不能见风。高中偷吃酒酿就是这么个过程。 脖子、胸口和后背一起发作,夜深室友都睡了,薛业一直在床上捣鼓折腾,翻过来转过去浑身燥热。忽然头顶打过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枕头上。 “能老实会儿么?”祝杰像被吵醒的起床怒发作,“翻来覆去俩小时,让不让我睡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4 薛业昂着脸乖乖躺平,拉好薄被改为脚背轻轻蹭墙。“让睡,让睡,杰哥你睡吧,我不动了。” “再动试试。”祝杰侧脸趴下了。薛业小心翼翼地抬头,起了色心,摸黑偷窥他一整片背肌。 又过一会儿后背实在痒得不行,薛业看头顶头睡的人没反应,用手轻轻地挠了挠,够不着的地方就在床单上蹭一蹭。 爽! 等再要挠,刚有那么个意思,头顶头的人突然一下子撑着胳膊起来了。 黑暗中一个结实的巨影,薛业惊讶之余先把杰哥胸前扫了个遍。 “杰哥我错了。”他马上承认错误,因为热,被子卷得跟花卷儿一样乱。 杰哥近在咫尺,他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杰哥?”薛业小声地问,床帘拉满空气稍微逼仄使人呼吸困难,但啤酒味真好闻。 “闭嘴。”祝杰先把枕头扔过来,一把捞起被子,长腿迈过两人的床栏交界往薛业这边跨,习惯性地往里推了推他,“往里滚。” 薛业反应过来的时候杰哥已经侧躺,刹那脑袋里全是杰哥今天穿的那条白色ck,趴向墙面连头都不敢回。 操,完了,真要收拾自己了。 “转过来。”祝杰压着嗓子说,“浑身痒痒是吧?” 薛业头顶墙只想吃后悔药,可后背挠不到的地方被杰哥的手轻轻刮蹭着,很熟悉的感觉。他不自觉往后靠去解痒,犹豫着转了过来。 “杰哥你真好闻,特别好闻,有酒味。我真他妈不动了,那个……你能别收拾我吗?我好好睡觉,晚安。” “晚你大爷。”祝杰磨了磨牙,左手拍住墙面支在薛业耳边,把人困在胸口和墙体之间,“薛业,我让你随便给人手机号了么?” 第35章出征 薛业顾忌另外两名熟睡的室友,夹在中间小声地解释:“手机号?我没给谁啊……” “是么?”祝杰的中指轻轻敲击着墙面,“那唐誉给你打?” “唐誉?”薛业心脏失了一跳,不自觉地挠胸口。 “我让你挠自己了么?”祝杰把这只手拉下来,红疹起得不多可是薛业下手重,挠出各种交叉错落的红道。 再过几个小时后腰往上全都是红的,一直斑驳地红到脖子。 “痒痒。”薛业试图忽视警告最后挠了一把,杰哥身上酒味太好闻了,他馋猫似的舔舔嘴,“杰哥我真不折腾了,你回去睡吧。” “你哪回过敏没折腾?”祝杰将他右手反扣到背后,“哪回没把自己挠破了?” 这倒是,薛业偷偷用脖子蹭枕头。上学的时候喝酒酿解馋,上课挠脖子就被杰哥用圆珠笔顶后背。集训时候被逮住更惨。 集训营两人一宿,白天的训练量都以超额计算来拔高身体机能,自己不舍得叫杰哥起夜陪上厕所,就憋着,憋着,憋着……憋到天亮。第二天股沟附近酸疼到站不直,膀胱疼,被杰哥骂了一天。 从那以后集训都睡一张床,杰哥在外侧,自己贴着墙睡,夜里下床一跨他就醒了再骂骂咧咧把自己踹进厕所。偷吃一过敏就挨收拾。 不让挠,痒死也忍着。 “杰哥,我觉得……”薛业想商量几句随即膝盖被狠狠地顶了一下,“杰哥,这么睡我胳膊容易麻。” “麻就对了。”祝杰毫不客气。 “杰哥?” “手。” “哦。”薛业不情不愿左手背后,这下好了,两只手什么都别挠直接睡吧。 第一次被杰哥收拾是高一。自己生日正巧情人节,2月14号,每年都在冬训放寒假。杰哥嫌弃自己从没送过生日礼物,连续三年都是把他收的巧克力当免费礼物扔给自己。 每年都是超大一盒michelcluizel,沉甸甸的。有的收就不错了,薛业知足,拿回宿舍慢慢吃。结果高一那年好死不死吃了两颗带酒精的,连夜挠痒痒抓到流血。 结果就……挨收拾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5 唉,不让挠就不挠了,忍一忍赶紧睡着就行。薛业是这么想的,可肩头痒痒,他试着挪一挪结果腕上的力道收得更紧。 “赶紧睡。”祝杰闭着眼。 “这么睡……睡不着。”薛业紧贴着墙,“杰哥,要不你回去吧,我不挠了,万一上铺禁不住咱俩的体重,床塌了就傻逼了。” “睡不着是吧?”祝杰半眯着眼,“那咱俩算算账。” “啊?什么账?”薛业右臂微微发麻。 祝杰危险地靠近他:“薛业,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老婆粉?嗯?” 操,薛业吞了口唾液,装睡保平安。 看他不吭声,祝杰将他整个儿往怀里拖。“姐弟是吧?送你礼物就笑,还有老婆粉,能耐啊。” 操,杰哥把自己和伍月直播的视频都看完了?薛业心虚到不敢搭腔。 “你老婆粉们……”祝杰声音低沉,“知道你对着男人才能硬么?还问你操粉么,你自己说你能操什么?” “操不了操不了,杰哥我困了……”薛业闭眼装困,汗湿的后背贴住冰凉的墙面。 别说,好像还真有些困意,果然自己不胜酒力。 杰哥真好闻,想吸。 “喜欢御姐是吧?”祝杰故意踩了下薛业脚背,“睁眼。” 脚背薄,祝杰从他入队就发现了,这是一双不适合跑步的脚。足弓肌肉不发达,跑多了容易疼。所以薛业不爱跑步。 但他优越惊人的弹跳力恰好和这双脚相悖,是个体育生都知道平足的人跳不稳当。他猜薛业不是天生的,他的骨密度和筋膜支撑力超出常人,这不是平足是出于某种原因造成的形态。 最大的可能性,这是慢性劳损造成的足纵弓轻微塌陷,薛业可能从身体还没发育好就练体育了。那天他说自己是体校出身,果真是。 薛业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乱发把眼睛睁大。“杰哥,直播的时候我都是瞎说……”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 “睡吧。”祝杰紧皱着眉,“我困了。” “哦……杰哥我能离你近点儿么?闻闻就睡。” 祝杰又皱了皱眉。“闻。” “谢谢杰哥。”薛业往近靠了几厘米再闭上沉重的眼皮,酒劲儿上来好像没那么痒了。 不一会儿,祝杰紧闭的左眼微微开启了一条狭长的缝。他向下弯曲食指关节在薛业手腕上磨来磨去,人没醒。 他再睁眼,眼神在整张脸的五官上依次游移。他放开薛业手腕,小心翼翼试着感受真正的十指交缠。 试过一秒祝杰松开了手,调整肩膀的位置把人虚虚地环住感受。 环过几分钟他又松开手臂,盯着薛业额头上冒红的青春痘饶有兴致地研究。 冒痘了。祝杰将脸一偏压了压嘴角。他再扯回思绪,手指好奇地摁了那颗痘一下。 薛业条件反射式的动了动,身体往有酒味的这边紧簇地靠。失去控制的右手又一次挠向胸口,又一次被祝杰拉下来。 祝杰支起前身,手臂越过薛业头顶在自己床上摸东西。 地塞米松乳膏。他拿牙咬着盖帽旋转几次,将冰凉的抗过敏膏体挤在薛业快要发红疹的皮肤上,再均匀地涂开。 清晨6点全宿舍的闹钟准时响,薛业翻身旁边是空的,杰哥大概是自己睡着之后就回去了。他爬下床梯准备洗漱,睡对侧床的陶文昌表情像见了鬼。 “干嘛?”薛业问。 “妈啊,你……过敏啊?”陶文昌疑惑不已。 薛业举起两条红白相间的胳膊,颤颤地点头。“嗯,迟发型的,过两天就好。脸上也有了吧?” “有了,挺他妈瘆人的。”陶文昌往自己喉咙指了指,“你脖子上的那个……自己抓的啊?” “脖子?”薛业去照镜子,喉结附近挠得惨不忍睹,大概是杰哥回去之后自己睡着挠的,下手没轻重了,“嗯,夜里痒。” 太他妈惊悚了。陶文昌小心地瞟了一眼正在活动肩背的祝杰。“你以前也挠这么狠?” 薛业翻柜子找能穿的衣服。“嗯,有过,一礼拜就下去,不行……我得买个口罩。”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6 “买去呗,或者去医务室要几个,省的花钱了。”陶文昌赶紧转身跟着孔玉往外走,挠你妹,自己初一就给女朋友脖子上留那玩意儿了还能认错? 祝杰这个野逼够狠,完全避开危险的颈动脉窦和各种大血管全在喉结的中线安全区,医学知识很丰富嘛。 和自己有一拼,老手。 孔玉一向叽叽喳喳,今天快到田径场才说话。“昌子,昨晚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啊,又训练又打3v3,帅帅的我累虚脱了,怎么了?”陶文昌拉紧高领做高抬腿热身。 “没事。”孔玉也拉好高领开始高抬腿跑。陶文昌皱了皱眉追上去,笑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心里总觉得这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就……直觉吧。 红疹发出来倒是不痒了,薛业戴着大口罩去上课,结果把班里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吓坏了。 她们说像皮肤病似的,看上去很疼。 薛业挨个解释迟发型酒精过敏的原因,中午下课在教室门口遇上了唐誉。 白天他头发梳得很整齐,助听器戴左耳里。 “你怎么了?”唐誉也不禁吓呆,没见过过敏这么严重的人。 “酒精过敏。”薛业把白色口罩拉起来再压了压黑色棒球帽,只露一双黑眼睛。 唐誉没再多问,薛业这个名字太好查了,昨晚随便一查就摸清他被成超公布过的手机号。还摸清他和祝杰走得很近,给人拎包的。 “我请你吃午饭?”唐誉陪着他往外走,薛业的存在像个灰色阴影令许多人敬而远之,“好吗?” 薛业缓慢地摇头。“我脸这样就不去食堂吓人了。还有你一个学生会的部长别和我走太近。” “人言可畏,随他们说。”唐誉看向他被口罩勒红的耳背,“那明天呢?” “我这一礼拜才好,见风不行还忌口。”薛业对这种和妈妈境遇相同的人有同情心,“晚上记得开助听器,不开你找死吧?” “嫌吵,习惯小时候听不见了。”唐誉规矩地走在左侧,不小心瞥到几块接近紫色的斑驳。 “你……”他干脆换成手语。[你有女朋友?] “我?”薛业指了指鼻子,“没有啊。” 唐誉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你有男朋友?] “没……”薛业假咳,怎么就让人看出自己是gay了呢,遮遮掩掩地摇头,“瞎说我揍你啊。我回宿舍了。” “嗯,过几天见。”唐誉也不往下追问,只是两只手攥了攥。 又过几天冷空气来袭,北京正式降温。薛业按照疗程做理疗和针灸,下针的时候主动要求用束缚带。 身体本能反应太过激烈,下针时腰椎附近会有嚼脆骨的声音,特别疼就想回身还手,他怕自己把医生捶飞。 针还通电,薛业被束缚带绑着手,想和医生说我是叛徒,问我什么都说,不用严刑逼供。 被电完还要贴8小时膏药,腰椎发麻的感觉明显减轻不少。 明天就要随体院动身了,中午吃完饭他回宿舍开窗换气,顺便把上午的烟抽完。嗜睡症必须保持通风,屋里过暖不行。 杰哥就是杰哥,说给两根就只给两根。薛业把一根烟分两次抽,半根还未抽完412的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谁?肯定不是那三个。他开门一看意料之外,张蓉。 “我能进屋吗?”张蓉两手拎着东西,很高很有气场,礼貌得无可挑剔。 “您……进。”薛业在衣服上干搓手,屋里的烟味还没放干净,“找杰哥?他中午不回来。” 张蓉把东西放下,薛业除了身高,其余的和高一没怎么变,仍旧不会和陌生人沟通,以前也是在校服上搓手。 “不找他,找你。” “我?”薛业不明白。 “对啊,想问问你的病怎么样了。”张蓉笑眯眯的,丝毫不是叱咤球场的做派,“呦,脖子怎么了?” “这个?”薛业挠挠喉结。“喝酒,过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7 “过敏?”张蓉愣过,随即笑得十分无奈,“小杰是不是老欺负你?” 薛业摇摇头,即便感谢张蓉帮自己找心理医生,高中带自己去过医院,仍旧没法热络起来。 这孩子,张蓉对他不合群的性格见怪不怪。“没事,他欺负你就跟我说,我直接修理死他。” “没,杰哥对我挺好,宿舍……帮我找的。” “嗯,是,帮你找宿舍。”张蓉把头发往后捋一捋,跨系跨院挪宿舍找床位,真以为你杰哥有那么大本事,还不是自己张罗。 国家队退役篮球队员多少还是有点人脉。虽然比不了他爸捐楼压处分。 “没什么事,就看看你们学校环境顺便送衣服,你挑挑。”张蓉看地上的纸袋,“明天出发,来不及回家了吧?” “嗯。”薛业点头。 “你看合不合适,这个……在你们学校门口买了几个石榴。”张蓉把另一个袋子递过去,他却不接,“怎么了?” 薛业拧着眉头考虑自己和张蓉算不算熟,还是摇摇头。“杰哥不让我收别人东西。” “什么?你杰哥是不是神经病啊?”张蓉意外,不让收还叫自己送,这孩子得去医院查查,“那这么着吧,东西我放下,你等他晚上回来问问。咱俩留个微信,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找我就行。” 薛业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更不习惯一下距离拉这么近。“我微信app叫杰哥删了,手机号行么?” “行吧,行吧。”张蓉无话可说,看向那张最有小杰风格的桌面,俩孩子都得吃药。 晚上运动员回来很早,临近比赛晚训已经停了3天。薛业把中午张蓉来过的事说了,祝杰漫不经心地试衣服,最后全部扔给薛业。 “不合适,给你。” “给我?”薛业抱着衣服裤子看,牌子眼熟但不认识。 祝杰打量上衣合适的肩线。“不要?不要扔了。” “要,要。”薛业收下的原因是杰哥穿过,美得喜不胜收,“谢谢杰哥。” 陶文昌的白翻到天花板,谢你妹,一个牌子你俩怎么不穿情侣装。 隔日早7点发车,三辆豪华大巴停在东校门的停车场等候。首都体育大学的参赛运动员整装出发按次序上车,薛业不是体院的人,志愿者坐最后一辆,3号车。 唐誉拉着小行李箱,很远认出薛业的一身纯白。“又见面了啊。” “嗯。”薛业还在摸衣服,杰哥穿一次给自己了千万别弄脏,“你也去?” “体育教育今年也有一个名额,没人愿意去受罪,我就争取了一下。”唐誉拿出两个随行人员挂证,其中一个交给薛业,“你的。咱俩一辆车。” “谢谢。”薛业接过来看了看,体育新闻系薛业,照片是高考准考证上的资料扫描件。 不再是运动员,不正式参赛,连证件照这一步都省下了。 田径场和自己再也没有瓜葛。 兜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震,薛业打开看短信,杰哥的。 [1号车,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1号车?薛业往前遥望,很远啊,还要跑过2号车和3号车,杰哥叫自己过去干嘛? 第36章zhujie 三辆豪华双层大巴,1号车最靠前,薛业不参赛连行李箱都没准备,背着高中用三年的棕书包一路跑。途径2号车看到了二层挨窗坐的陶文昌孙健他们。 二队成员,大一新生,首次代表大学打比赛斗志高昂。全车红白队服所向披靡,干净帅气,女生穿上同样巾帼不让须眉。薛业从2号车的尾部跑至车头,众目睽睽下奔着1号车去,老远先看见穿队服的孙康和白洋。 薛业记得陶文昌说过,白洋的体育部长身份让许多人经常忽视他的实力。领队只从一队里选拔。 俩人看到薛业的瞬间表情各异。 “怎么又是你?”孙康正核实三车名单共192人,眉头深皱。对薛业谈不上反感只是他一出现就意味着麻烦。 薛业不理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8 “薛业?你怎么来了啊,座位安排好了吗?”白洋正安排队员往大巴车中空区域抬行李箱,非常意外。 薛业仍旧不理会,莫名其妙再一次成为焦点,车体右侧两层整面的玻璃窗内坐满了人,大二到大四的学姐学长们,同样是一车红白。 以前和区一中的队服是蓝白,和校服同系列。 队服象征着一个运动员的身家性命和荣耀,自己以前也有。薛业喉咙微涩如同灵魂出窍,这就是一队,黄金年龄顶峰状态,体院夺冠希望最大的明星阵容都在这辆车里了,牛逼。 他格格不入地站在1号车前门附近,胸口挂着的随行志愿者简易证件被冷风吹动,安静得仿佛他谁也不需要。 白洋忙得顾不上他只是纳闷,这时祝杰从车前门台阶的最高一节直接跳下来,薛业立马迎了上去。“杰哥。” 祝杰先和孙康打招呼敷衍一句。孙康不耐烦看表:“10分钟后发车,别他妈磨磨叽叽。” “嗯。”祝杰点了点头又扫过白洋一眼,面无表情地揽了一把薛业的脑袋,“过来。” 耳朵上多了一处热源,耳垂和杰哥手指的茧有摩擦,薛业盯着面前这身队服挪不开眼,唾液好像黏在口腔黏膜上吞咽失效。“杰哥你叫我过来干嘛啊?” “唐誉来了?”祝杰双手插兜审视着3号车的方向,前门排起长队开始依次登车。 “嗯,他也是志愿者,同车。”薛业轻浅吸入正前方的空气,有柔软剂特有的清香,还有运动员特有的止汗剂的味道,再抬头目光相撞,顿时心跳加速,“杰哥你穿这个……帅。”(刚才就是因为这段被莫名锁上了,写了两种气味混合被小业吸进肺叶) 祝杰朝3号车的方向皱紧了眉头好像在和空气交流。 “真的,比咱们一中的队服还帅。”薛业的视线在正前方凝聚成焦点,想偷拍。 “你能有点出息么?”祝杰仍旧看3号车,不多时回正脸开始盯着薛业的新外套,“冷么?” “啊?”薛业干搓着外兜,左胸和后领下方各一个圆形logo,“不冷,这牌子我查了,特贵。” 祝杰苛刻地挑起一边眉毛。“再回答一次。” “冷。”薛业背对着1号车丝毫不知被一队围观。 “嗯。”祝杰拉开拉链脱掉自己的外套递过去,“试试。” 操。薛业指尖有细微的震颤,运动员比赛队服,杰哥的,后面是zhujie,给自己试试?他觊觎许久甚至想过趁杰哥比完赛偷穿试试,犹犹豫豫地接过来。 zhujie,真他妈帅。 其实自己和杰哥就3厘米身高差,衣码是一个号,高中校服都订185xxl只不过裤长都要放出来一段。 祝杰队服里是一件短袖黑t,左胸口同样的圆形logo。“合适么?” “合适啊。”薛业不假思索地回答。 “穿着。”祝杰重新打量队服的肩线。 “啊?我穿?”薛业看向那张冷静自若的脸,“杰哥你没骗我吧?” 祝杰永远都是一副天生没表情的神色。“薛业,我骗过你么?” 薛业在极度兴奋中严重走神了。“骗过。高二上半学期12月份月考,我历史没背完偷偷传纸条问了你一道选择。杰哥你说选bd肯定对,结果错了,选ac……” “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咬牙切齿紧迫地盯人,“穿着,敢脱腿打折。现在回去上车,坐好给我发信息。” “好,谢谢杰哥,我肯定不弄脏了。” 给自己穿了?薛业一扫方才的低落和阴霾,像踩着一路的云彩跑回来像个真正的运动员,途径2号车又被半车人围观。孙健壁虎似的趴在玻璃上看傻眼,一个劲问:“昌子,昌子,祝杰丫是不是对我男神有意见,上次串宿舍我火眼金睛就看出来了,丫欺负人!” 陶文昌烦得直扒拉他。“嗯嗯嗯,丫就是对你男神有意见,老欺负他,你丫能坐下了么?我他妈正要姑娘微信号呢!” 薛业回到3号车只剩自己没上车,原先还想着随行人员不多为什么单独弄出一辆大巴,上去才知道,操,啦啦队和校篮队整编都在。 想起来了,比赛开幕式有啦啦队入场表演,不仅是田径赛还有球赛。校篮队有自己的队服,女生还好,男生肯定和自己过不去,薛业粗粗地扫了一圈没见着王茂和他几个兄弟。 禁赛几个月还是伤没好?他再往前扫,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蛋。 毕芙,坐在几排男生中间拍合影。他再往毕芙旁边看,毕芙的孪生姐妹?她是双胞胎? 薛业想避开事端不想穿过啦啦队和校篮队的座位,轻声问眼前校友。 “不好意思,你旁边有人么?” “有。”男生毫不客气地用水杯占了右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99 薛业只好再问旁边另一位:“不好意思,你旁边有人么?” 男生干脆往后指。“上去坐,底下没你地方。” 薛业打量他旁边的空位,这就很明显了,看来自己不仅和校篮队结梁子还把啦啦队整编给惹了。 挺牛逼啊。 “呦,同学上错车了吧?”司机拿着一本名单上来点人数,红白队服不该上3号车,“叫什么啊,自己找找。” 薛业转过身翻名单,半分钟后指着最后一页倒数第二个名字。“这个。” “哦,薛业,行,找地方坐吧。”司机画了个对勾开始点名。薛业转身往车梯走,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车厢骤降几十度似的,如同静音。 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警惕。 毕芙和她双胞胎姐妹也不笑了,也不自拍了,脸上的狂热直接降到冰点。 怎么了?薛业不解也不想解,看见唐誉在车梯前朝自己打手势。 [上来,给你留位置了。] 薛业在上层倒数第二排坐下,先给杰哥发信息。“谢了。” “你和啦啦队有过节?”唐誉只是戴助听器又不是瞎子,能当学生会干事的人都是人精。 “可能吧。”薛业抱好书包等发车,两件外套捂出了汗,不舍得脱。 车安静平稳地开动了,薛业拿出体育新闻的工作行程默默看,直到旁边递过来一只耳机。 “一起听?”唐誉的咬字过分认真。 和妈妈很像,异常用力又不是特别清晰。 “谢了。”薛业接过,放进右耳,粤语歌。想起高中上课时杰哥会踢自己凳子,他习惯性往后靠,杰哥再偷偷往自己耳朵里塞耳机。 都是听不懂的小语种。 但更多的是快节奏的英文歌,用来分泌肾上腺素的,陪杰哥去打拳的时候偷着听过。 杰哥总说自己是野路子,碰上真会打的就傻逼了可是又不教自己。杰哥还有一副纯手工的真皮拳套,黑金的,自己偷着试过一次,抓满手汗。 “好听吗?”唐誉看薛业在走神。 “我听不懂粤语。”薛业实话实说也没认真听。 唐誉笑了笑。“没事,随便听听,你忙你的吧。” 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主办方规定酒店,豪华大巴停在六星酒店大堂正门,按发车次序放人。薛业遥望1号车的前门,杰哥的黑t在一车红白里格外好认。不一会儿轮到3号,薛业最后下还帮唐誉拿了一把行李。 因为他不是运动员又戴助听器。 一队二队分发房卡陆续上楼,酒店设施豪华只是电梯不够用,乌泱泱堆积了一大片运动员。薛业等房卡,看唐誉围着自己转了一圈。 “怎么了?” “没事,走吧,我也2020。”唐誉再绕回前面,“志愿者都是一起住,每年都是这样。你和祝杰关系很近么?” “不近,我给杰哥拎包。”薛业倍感满足地爱抚队服,站到等候电梯的队尾。 陶文昌倒在床上,看向几米之外正收拾洗漱用品的野逼,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令其吃瓜的感觉。 谁他妈安排的啊,正常人和野逼没法住一屋。 这巨大的压迫感,谁和他住一屋谁倒霉。 万一夜里这神经病抽风再把帅帅的自己杀了呢? “昌子我进了啊。”白洋住隔壁,象征性地敲敲没关的门,“今年主办方大手笔,酒店环境不错。中午吃完饭去看看场地?” 陶文昌半死不活地点头。“行,白队你和谁一屋?” “孙健,他哥特意安排叫我盯着他,别让他比赛前吃坏肚子。”白洋忽视祝杰的存在拉开窗帘,“嚯,底下有游泳池,安排一下?” “哪儿呢!”陶文昌满血复活弹跳而起,“有穿泳衣的小姐姐吗?有我就去,都是爷们儿我就算了,11月份太他妈冷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0 白洋目光锐利,一笑。“还真有。” “让我看看!”陶文昌冲过去,10层露天伸展台有无边游泳池,“这不是花游队的嘛,咱大学供不上全国游泳锦标赛的人才,就因为校内少了一栋规模庞大的新游泳馆。但以后……” 他瞄祝杰。“以后没准真能有。白队,要不咱叫上兄弟下去看看?场地看不看也就那样了,凭实力比赛。” 白洋也不想看场地,费时费力的苦差事。“没带泳裤,你裸泳啊?” “你见过哪个带豪华泳池的酒店不卖泳裤的?”陶文昌一副老手姿态,“走着……那谁,你去不去?” “快滚。”祝杰从行李箱里拿出几个石榴,轻轻放床头。 志愿者也是带着任务来的,薛业进了2020先开电脑,摊开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表格。 唐誉磨磨蹭蹭拿出手机,非常热情。“咱俩加一下微信吧,比赛6天好多事要商量呢。” 这真的尴尬,总不能又说微信app被杰哥删了吧。可没联系方式就无法沟通进度,薛业只好给了手机号。“发短信吧,我不看微信。” “好。”唐誉看出他为难,“我先去找孙康核对开幕式环节,下午咱们去提前踩点,一会儿见?” “嗯。”薛业点头,冷漠的表情如同静止可皮肤遍布汗水。唐誉一离开他赶紧锁门脱衣服,两件外套差点热死他。 和不熟的人同住6天如临大敌,薛业套上速干的工字背心,长期的体能训练打磨出两条肌理分明的腿,全是亮晶晶的汗珠。 再伤痛也是一具运动员的身体,细胞可以代谢,可每块韧带的联结、每根骨头、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异常强韧,从正式训练那天起学习相互配合,在皮肤下面默契地施展力量。 治疗稍见成效可以伸懒腰了,薛业五指张开伸个舒展的懒腰,紧窄劲瘦的腰腹肌得以拉抻。彼此挤压的肩背肌肉像裹住一团生机,等待破茧成蝶。左锁骨凹陷除了汗还有两块创口贴。 呼,终于凉快了。薛业脱到只剩ck和一双白袜子再去翻书包,大多数运动员喷止汗剂,他喷香水。床上的手机连震好几下,有新信息。 唐誉的。[孙康会带一队看场地,我们跟他去,11点半酒店大堂见。] 陶文昌的。[10层有游泳池嘿,不冷,下来昌哥教你自由泳!] 杰哥的,就一串数字,1906。 房间号?薛业又重新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抄起队服外套夺门而出。 第37章请勿打扰 电梯半天不来,薛业等不及了找安全通道跑楼梯,多绕一大圈。 “杰哥?”1906的门没锁,薛业敲了一下它自己开了。 祝杰在看去年北体大的比赛视频,二队体验氛围一队冲名次。“进来。” “哦,谢谢杰哥。”薛业也不知道自己被叫下来干嘛,杰哥让坐就坐,老老实实陪着看完。 祝杰刚拿到同组选手名单,北体大和首体大自来势不两立,中长跑的训练模式和节奏至关重要不能轻敌。看着看着他开始观察薛业运动裤下突起的膝盖。 “唐誉和你说话了么?” 薛业脸上有汗还特渴。“说了,我回去晚,他帮我留了个座位。” “嗯。”祝杰微微提一提语调,“说什么了?” “说……”薛业的心思都在电脑屏幕里,北体大1500米去年夺冠,这逼好快,“说歌好听不好听。他给我听了首粤语的,没听懂。杰哥这人今年参赛么?” 祝杰搬动座椅和薛业来了个面对面。“他给你戴耳机了?” 薛业下意识地点头。“杰哥,这人和你预赛碰得上么?” “哪只耳朵?” “啊?这个。”薛业指右耳,“操,这逼最后冲的有点早啊,他这个配速不对吧?他……嘶,疼疼疼,杰哥?” 祝杰猛地弹了一下薛业的耳垂,下一秒两根手指的指节滑到不软不硬的耳软骨上轻轻地夹他。“就这一次,再有一次耳朵别想要了。他还说什么了?你和谁住一屋?” 薛业渴到舌头冒火,软骨不疼就是被杰哥翻来覆去拨弄有点痒痒,时不时弹一下捻一下扑棱扑棱的。“和唐誉住,我俩跟着志愿者中心一起行动。” “一起行动……”祝杰缓缓重复这四个字,“那你刚才在屋里干嘛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1 “收拾表格啊,我在电脑查资料呢。”薛业把高领拉锁往下扯扯,“杰哥你这屋是不是开暖风了,比我那屋热多了。” “等着。”祝杰说,手背一条正在愈合的伤口。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红黄交织的沉重的石榴。 两根拇指驾轻熟路地抵在薄硬的外壳表面找突破口,找到后摁下去再徒手将石榴掰开。失去水分的外皮无法抵抗外力被成片剥下,无奈地露出肚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柔软的石榴籽。 祝杰把整个石榴掰成两瓣,拇指上沾了些粉红色的透明的石榴汁,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旁边。“别弄我队服上。” “谢谢杰哥。”薛业光盯着那条伤口看了,扭脸发现床头还有5个,“杰哥你怎么把宿舍的石榴带上了?” 祝杰擦手沉默不语,晾他十几秒。“行李箱太空,装不满太晃荡。” “哦。”薛业继续看比赛回放。怕弄脏杰哥的队服将肩膀向前探着吃,石榴籽在嘴里含一圈,舌头压住它紧贴牙齿,将它压扁,就吃那一小口口的果肉。再吐出来就是半颗象牙白的残籽。 很费劲可他偏偏爱。 好吃。薛业吃一颗吐一颗,不一会儿杰哥转过头看他一下。 “好吃么?”祝杰问。 薛业一边点头一边用犬齿刺破果肉。“好吃。” “嗯。”祝杰将脸转正,不一会儿又转过来,“甜么?” “甜。”薛业嘬着虎口,弄一手。 “嗯。”祝杰的腿动了动继续看电脑,再转过来的时候眉头拧成死结,“薛业,我他妈给你掰了三年石榴,你客气客气也该给我尝一口吧?” 薛业正吃着突然不敢嚼了,小心翼翼嘬着牙龈。操,杰哥火了,杰哥没说过他想尝啊? “杰哥我错了。”他赶紧把手里小半个上交,“我不吃了,你吃,真的甜。下次我长记性先给你。” 祝杰不接,伸出左手勾了勾中指。“给我剥。” “行。”薛业先把黏糊糊的手擦干净,不一会儿掌心堆出十几颗来。 祝杰掐起一颗来研究,半透明的,上端是红色下端是籽,有什么可吃的?他用力一嚼过于甜的味道在舌面炸开。“这么甜?” 薛业停下剥的动作,痴迷地看杰哥皱眉的侧脸。“杰哥你是不是……没吃过啊?” “不爱吃甜。”祝杰把剩下的一把扔进嘴里,吃完左手磕了磕桌面,“手机给我,现在上楼把你的东西拿下来。” “什么?”薛业没懂但先把手机上交了。 “你在这屋睡午觉。”祝杰理所应当地解锁了薛业的手机。 睡午觉?中午不是去看场地吗?薛业去等电梯不巧碰上校篮队一帮,他不想惹事,气势逼人地站在十几米开外。最后还是从楼梯跑了个来回,书包电脑笔记资料全带着。 1906的门开着,杰哥在阳台上。 “杰哥,我进屋了啊。”薛业无法将目光从那个背影挪开,三年了,他追着这个背影跑过几十万米,梦里也是。 阳台很宽敞他也过去瞧,与2020的朝向正相反,下面有个游泳池。 游泳池?薛业想起来了。“对了杰哥,陶文昌给我发过信息,让我去10层游泳。” “看见了。”祝杰收回视线看向薛业,“想去么?” “不去啊,我又不会。”薛业心跳飞快,和杰哥同处一室容易晕眩。 不会游泳这事田径队全知道,暑假拉出去集训,别人都是浪里白条,自己在池子里呛水。 小时候训练太过密集了,教练和恩师没教过。 “知道就好。”祝杰随手拨了拨薛业搭在眼窝上的刘海,“该剪了。药带着呢吧?” “带了,我随身带的没拿药瓶。”薛业摸出兜里的白色纸包,“6天的。” 薛舔舔你真他妈可以,运动员慎用药,查出来谁和你有关系谁倒霉。 祝杰拉过他的手把纸包拆开。“刚才和医生联系过,他说换环境容易兴奋所以晚上的药先停,回学校再加。” “行,杰哥我听你的。”屋里太热了,薛业偷看着杰哥流到喉咙的汗。 纸包里有12片整片,6片半片。祝杰把6片半片用抽水马桶冲走,指着靠墙那张。“这张床是我的。上床躺着看你的电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2 薛业怀疑自己热出了幻听。 操。 杰哥把床给自己睡?薛舔舔记住这一天,人生小巅峰。 “不了吧,再把床单蹭脏了。”心里兴奋但薛业不敢,杰哥用东西非常独。 祝杰准备出去了,扯着松垮的背心领口脱下来,饱满的臂肌连着弧形收紧的肩峰。“不上?那你靠墙站着睡吧。” “上,上。”薛业赶紧脱鞋上去躺,罚站太可怕,以前逃练不怕春哥就怕杰哥逮,逮住了就罚,偏偏老被逮。床软绵绵的,他支好电脑假装打字,实则偷瞄着杰哥换衣服。 瞄着瞄着,把电脑往下推,压一压。 “中午的药吃了吧?”祝杰穿短袖队服再戴运动员参赛证,照片、姓名、学校、编号、二维码条形码一应俱全,“谁敲门都不准开,我没批准不准走,知道么?” “知道。”薛业靠着床垫垂涎杰哥,“不对,唐誉说11点半酒店大堂集合,说和孙康一起去比赛场地。” “你睡你的。”祝杰把薛业的手机放回床头,“到时候我打电话叫你。” “哦……谢谢杰哥。”薛业吃完药了,可暖风太足困得他头发沉,“杰哥,这回一队给奖金吧?” 打比赛都有钱拿,虽然杰哥的家庭条件看不上那几万块。 “有,闭眼,睡觉。”祝杰戴上心率手环,神不知鬼不觉地按开床头灯下方的请勿打扰。 关上1906的门,祝杰用力拧了几下确认上锁,一脸淡漠地挂上请勿打扰。 孙康带领一队首次参赛的十几个在大堂集合,都穿队服外套唯独祝杰不统一。他懒得管也管不动,运动员成绩拼上去比服从管理重要。 唐誉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给薛业全部无人接听,他朝孙康示意再等几分钟。“马上,我再联系一下。” 孙康给财务部长面子可内心巴不得薛业那小子滚远点。又打几次还是接听无果,唐誉不得已,看向沙发上玩塔防游戏的祝杰。 他随便瞄了一眼,部落冲突。大本营全部升至最高级,排布紧密到可怕。别人要想破他简直难上加难。 “祝杰,薛业的手机打过去没人接。”唐誉摸着助听器偏了下头,“你知道薛业在哪儿吗?” 祝杰把游戏关闭站直平视着唐誉,意外的平静。“不知道,我也没联系上。” 陶文昌甩着没吹干的头发上楼已经快下午4点,孙康带一队,白队带二队,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必然蹚进一队拼比赛,难得放松一把。 他不着急,人生苦短还有许多美好。开学就进一队纯属给自己找罪受,又被学长集火针对又有压力,不如先开心玩半年,下半学期再进。 奇怪,请勿打扰是谁给挂的?屋里热成温室,陶文昌愕然发觉野逼竟然在闷觉。 操,太意外了。他又近一步觉得不对,祝杰圆寸,这人显然头发长些。 千万别是薛业,千万别是薛业,陶文昌默默祈祷,掀开雪白被子的一角,操,薛业。 睡得正香呢,衣服裤子脱一床就剩个底裤和袜子。床头柜上半个石榴,一部手机。电脑和笔记堆在地上。 离开的时候屋里干干净净,几个小时之内折腾成这样也是薛业有本事。 陶文昌一屁股坐下,抽丝剥茧地分析眼前这叫什么事。从蛛丝马迹来看最后可能的情况就是祝杰趁自己不在把薛业给办了,然后提裤子走人,拔鸟无情。 现在,趁受害人还未清醒,跑路保命实为上策。陶文昌抄起外套决定开溜,然后祝杰床上那个舒服地哼了几声,转过来,妈的醒了。 午觉是调剂身体需要的长时间睡眠用的,薛业迷迷糊糊翻个身,眯着眼睛回忆自己是在宿舍还是在家。几秒之后他看清了陶文昌,再几秒想起今天住酒店。 酒店,2020,1906,杰哥……杰哥的床! 薛业大梦初醒缓缓坐起,被子从胸肌徐徐滑到肚脐。他低低头,诧异了。“操,你丫……把我衣服脱了?” “你丫别碰瓷啊我刚回来,法治社会讲理讲据。”陶文昌怀疑他睡着了自己脱的,屋里这么热不脱才怪。 心里默默祈祷,野逼千万别回来,野逼千万别回来。 哔哔两声,外面有人扫房卡,下一秒祝杰走了进来,然后用一脸凝重的疑惑看着陶文昌,眼里彻底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你俩别整碰瓷集团啊,仙人跳有意思么?我他妈刚进来!”陶文昌看向祝杰,“还没问你什么意思呢。” 祝杰又看向薛业,薛业光溜地钻回被里,蜗牛似的裹起来。他把打包盒放下,活动着发酸的脊背说道:“没什么意思。” “所以?”陶文昌震惊。祝杰的意思是薛业肯定不会走了,那他和自己肯定要走一个。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3 “没什么所以。”祝杰关掉暖风再开阳台门换气。 陶文昌怒视祝杰的后背,这逼确实是有毛病,脑回路不是正常人,疯子,神经病。 “诶,你和谁睡一屋啊?”他问薛业。 薛业抱着被子醒神,发懵的脸和脱一地的衣服有种倒错感。“唐誉啊。” 操,怪不得呢,看来自己注定要救唐誉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哪屋啊?” “2020,干嘛?”薛业揉着压红的耳朵。 “不干嘛,救人。”陶文昌从床面弹起来,迅速离开案发现场。 薛业这才敢下床套裤子、捡衣服,看来真是自己睡着了脱的。“杰哥你……等等,我是不是睡过了?” 再找手机,全是唐誉的短信息,再看时间,疯球了! “一直忙,忘了给你打电话。”祝杰把人摁回床上,“吃饭,吃完跟我出去。” “哦。”薛业任凭一只手在自己头发里绕来绕去,打开餐盒,“杰哥?” “说。”祝杰肆意弄乱了手心里服帖的发梢。 “比赛场地怎么样?”薛业关心这个,这算杰哥大学运动生涯的首秀,同时给唐誉回了个信息。 “还行。”祝杰慵懒地靠向桌沿,绷着中指弹向薛业的后脑勺,“慢点。” “哦。”薛业放慢咀嚼的节奏,享受杰哥的手在脑后片刻的停留。 吃完这顿俩人坐电梯到了3层,剪头发。 “请问是哪位需要服务?”男造型师上来问。 祝杰整条手臂把薛业的肩完完全全地包住。“他。” “好的,请问需要什么价位的造型师?” “随便。”祝杰的手盖在薛业额头上试长短,“女的,不能碰他耳朵和脸。” 整个过程就是一场拉锯战,薛业不断暗示理发师可以稍微剪多些,但是付钱的人一直坐旁边监工。折腾将近一小时薛业顶着和高三分毫不差的发型出来了,只不过打了发蜡,刘海直接被掀上去。 “杰哥,你今晚要早睡吧?”薛业想着明天小组预赛,“比赛前一天都得早睡,我回房间整理资料,不乱跑。” “我让你回去了么?”刘海被祝杰的手掌压下去,但因为打过发蜡不太听话。 俩人离得很近,薛业偷偷摸了一把杰哥的参赛证。“没有……杰哥你这照片比毕业照上那张清楚多了。” “谁没事留毕业照。”祝杰的手停顿了一刻,“转过去。” 薛业沮丧地转了个身,自己就留毕业照,不仅留,还放大。俩人唯一一张算得上合影的照片,珍藏一辈子。 “你刚才说回屋干嘛?”祝杰的手环住他半面脖子。 “回屋准备资料啊。”薛业自己也摁了把刘海,不太适应。 “身上都是头发。”祝杰掸起队服上的头发渣,把高领拉低,随意地朝领口里面吹了一口气,“准备资料,重要么?” 薛业的脊椎不自觉地屈向身后,背部小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心脏搏动被四肢动脉送到胸口,噌地一下烧光了他的神经系统。 “不……不重要。”薛业感觉到了脊柱的震动。 “嗯,我去游泳,陪着么?”祝杰说,又不经意地掸了下薛业潮湿的脖子。 “……行,行么?”薛业把自己根本没开这个技能的事忘个干净,“谢谢杰哥。” 第38章水下 薛业不会游泳但每年夏天都陪杰哥下水,杰哥游,他抓着漂浮球泡着,看别人挥臂震碎的水花。 酒店2层餐厅对运动员免费开放,薛业吃自助宛如一条跟风狗,杰哥拿什么他也拿什么。周围来来回回皆是本次参赛的运动员,各色队服象征每人的来路和身上背负的荣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4 他默数,9所大学了可竞争强敌北体大的人还没到。 “看谁呢?”祝杰在桌下踢匡威。 “没谁。”薛业抵触被人盯着研究偏偏有人总回头,自己又不参赛。 参赛?操,那些人眼里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首体大今年的热门,祝杰。 杰哥的队服给自己穿,这些人认错了。想通后薛业呼吸沉重,自豪感来得太过猝不及防。还未一战就已成名,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餐厅出口一身深灰色队服的男生推了另外一个。“走不走啊,哪个姑娘让你迈不动了?” “就你丫满脑子想姑娘,我以为碰上熟人了。”被推的那个向外迈步,zhujie,看来不是。 “熟人?哪个?”推人的往后张望,“过去打个招呼呗。” “认错了,我他妈以为撞上体校校友了。”被推的那个想起一张曾经嚣张到骄傲锐利的脸孔,“丫不可能来,没有大学敢用他打比赛,用他找死呢吧。” 更衣室里,薛业捏着游泳裤犹豫地指指左肩。“杰哥我能下水么?我怕创口贴沾水掉了。” 杰哥的人鱼线啊,这发达的腹外斜肌怎么练的啊。薛舔舔忍住,别上手。 “掉就掉,赶紧换。”祝杰弓起中指探进工字背心的肩带,捏住创口贴还往上揪了揪,“游完带你回去睡觉。” “不睡,我还得整理资料呢。我俩交一份报告可也不能都让唐誉干。”薛业转身脱衣服,脱ck前动作一僵,扒掉,赶快用平角游泳裤包上光溜溜的屁股。再将储物柜上锁,钥匙环戴右腕,和杰哥像镜面。 差不多的身高,一模一样的游泳裤。 “等等。”祝杰悠哉地靠近,“给我。” 薛业整个困在杰哥的胸肌和柜门中间,体能不占上风可血液里弥漫着雄性动物抹杀不掉的狩猎性,眼神乱瞄。“给?给什么啊?” 薛舔舔忍住,不能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祝杰的手顺右臂往下滑直到完全包覆腕口。“钥匙啊,你还有什么不敢丢的?” “哦,钥匙,钥匙……”薛业摘了上交,呼吸混乱身体又有些不争气。 “走。”祝杰别有意味地往下一瞥,再看看薛业涨红的脖子,“50秒,你老实会儿吧。” 操,薛业跟了上去很想解释自己平时不是那个水准。但是自己在杰哥手里撑不过1分钟也是事实…… 进游泳池前是冲凉区,薛业冲几秒草草了事,越往前走越觉得几个男生眼熟,3号车里啦啦队的男生。 “请小心脚下。”男救生员伸手做指引,穿沙滩裤和人字拖站在消毒区外侧,小麦肤色六块腹肌。 这帮大学生,他感叹。精力真够旺盛,游泳池从中午到现在没空闲,运动员就是运动员啊,啦啦队女生身材是真正点。正感叹着,指引方向的右手被谁轻拍一下,来了个声音清脆的highfive。 他愣了,拍他的人也愣了。这小哥们儿脑回路不一般啊。 操,不是要和自己击掌么?薛业悻悻将手收回,泳池近侧的啦啦队集体爆笑。 这真的尴尬,丢死人了。 妈的,毕芙也在。在杰哥前女友面前丢人,薛舔舔你真是没脑子。 “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上下打量救生员,眼神特别狠。 “能,杰哥我错了。”薛业自动忽视啦啦队的欢声笑语,“走神了,我以为他要击掌,杰哥我给你丢人了吧?” “没丢人。”祝杰的声音像是被逗笑了可表情一点没笑,回身和救生员来了个抡圆小臂的加强版highfive,“他就是站这击掌的。” “靠……”救生员吃痛地甩着胳膊。谁他妈击掌?你他妈怕你兄弟尴尬也不用这么狠吧! 浅水区笑声戛然而止,薛业追上祝杰轻轻说了声谢谢杰哥。 毕芙朝男队员抛出水球很不痛快。刚想笑笑那个叫薛业的小子犯傻,没想到祝杰也跟着他犯傻逼。 以前在场上给球队加油的时候就听闻祝杰的中锋打得很绝,防守无死角守成铁桶,没想到私下对兄弟也是一样。玩水球的兴致没了,毕芙和姐妹人手一杯果汁成了休息区的风景线。 她再看薛业,在深水区的池边飘着,奇怪,他不会游泳? 薛业两肘搭住泳池边缘,双腿漂浮,能踩水能直立就是不会游。杰哥下水风格雷厉风行,把自己放在池边然后自顾自游他的。 无边游泳池啊薛业第一次见。清楚自己多大本事,扶着玻璃墙踩水一刻不敢松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5 10层,不算特别高,水温也不低。医生建议腰椎受伤可以适当游泳,薛业竖直地飘着有点舒服。 杰哥呢?他回头找,笔直的泳道底端翻起水花,水面一片光滑的脊背,杰哥在掉头。明天小组预赛,跑步运动员的摆臂与速度紧密相连所以游速不快。 杰哥自由泳特别专业,薛业经常会想,跑步、篮球、打拳、游泳,明明不是体校生可杰哥怎么精通这么多? 自己体校出身,最明白搞体育耗费时间,粗算下来杰哥小时候没干别的,全用来锻炼了。 水深才2米,薛业身体往下沉了沉任水面漫过喉结。他不怕水,深呼吸几次屏住鼻息,怂恿自己继续往下沉浸练练闭气。 水面一厘米一厘米淹过皮肤,先是下巴,再是嘴、鼻子、眼睛、眉骨……他试着放松等水淹过额头。刚漫过头顶,髋骨上压了一双火烫的手,力道大得近乎凶恶直接给他举出水面。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没戴泳镜,水顺着脸的弧度往下滑像汗如雨下,“你他妈会游么?”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把眼皮上的水拂开,“我就想试试。” “试你大爷,我让你试了么?”祝杰撩起一捧水溅到薛业脸上,“找淹死呢吧。” 淹死?水深2米自己1米84,岸上来回走动的救生员好几个。“淹不死,我就想学学和你一起游,杰哥你也不教我。” 不教自己游泳,不教自己打拳,薛业拿凉水拍拍脸等杰哥再游一个来回。 结果人不仅没走还在面前静止不动了。薛业在冷水的刺激下感到太阳穴脉动的鼓跳,几滴水顺着他的耳廓往下滑。 “杰哥?” “深呼吸。”祝杰将手腕搭在薛业肩头。“用嘴。” 这是要教自己了?薛业照做,两个人共同频率胸腹同时起伏。 “现在,深吸一口,下水跟我一起憋气。”祝杰的手转动方向稳住薛业后颈,身体向后躺入水面。 重力再扯动薛业的身体,两个人瞬间坠进水底。 薛业眼睁睁看自己被水淹没紧张到喉结收缩,不安地沉到水面之下。祝杰用自身的重量继续往下,一直沉到他的后背紧紧抵住游泳池的底面。 冰凉的水泡住全身宛如一记重拳砸向胃部,没有氧气与世隔绝,耳边只剩一片白噪音和微微不适的压力。薛业不敢睁眼也不敢换气,随即脸被人摸了一下,力道比水还轻。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屈起膝盖向祝杰的方向靠近,不会游泳的人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自己大腿的肌肉和杰哥大腿碰到了,薛业紧闭着眼摸索,从鳞次栉比的腹肌开始,最后毫无意识地攀住一片宽阔平坦的肩背。 颈后有一根手指富有节奏地轻击皮肤,打拍子,一秒一次。 运动员对时间流逝格外敏感,有人计时就很安全。膝盖被杰哥的膝盖夹紧了,有一只手紧紧环住脖子。 杰哥的,两只手环了一整圈。下颚舌骨肌的位置顶住两根拇指,喉结每一次紧张的吞咽都能感到压迫感。 然后其中一只松开了,薛业感觉自己随水乱飘的刘海被拨开,杰哥想让他睁眼。 他睁开眼,水下视野模糊先看到粗糙的轮廓,视觉聚焦,杰哥躺在冰蓝色的池底幽深地凝视自己。 和杰哥只隔着心跳的距离,连浮力都没能把自己拉上去。 祝杰抬起手指,仔细地向后梳着那些在水里不听话的刘海再捏住薛业的鼻子,然后吐出了一个气泡。 薛业点头,放松紧绷的肩胛,学着吐出第一个气泡。 运动员肺活量普遍优越,跃出水面的第一感觉是吵,真吵。薛业调整呼吸怀念刚才的宁静。 “还行。”祝杰松开手转脸看池边的手机,“上去休息,我接个电话。” “哦。”薛业弹弹耳软骨,进水了。 不过刚才离杰哥好近啊,进水也值。薛业在躺椅上坐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了几双腿。 他抬头,是啦啦队的男生。“有事?” “玩儿一把?”最壮的男生扔过一只红色拳套。 薛业顺他目光看到3米开外的拳击机,左腕箍着的金属锃亮。“不会。” “真的假的?”语气明显是挑衅,“不会是不敢吧?” 薛业甩手把拳套扔回去。“嗯,不敢。” “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个玩儿。”拳套又扔了回来,鲜红炫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6 还他妈来?薛业扭脸找杰哥。祝杰在接电话但是看见这边了,抬了抬下巴。 “怎么来?”薛业漂亮地拎起拳套,戴上了右手。 “拳力比分数。”啦啦队的先打。常年练习托举上抛占住优势,发达的臂肌把薛业衬得有点瘦了。他一拳下去,鲜红色的转灯不停闪烁,分数出来940。 “可以啊小哥们儿。”刚才击掌的救生员刚好路过,“练过吧?能上850的人都少。” “还行。”他让开位置给薛业,“你来呗。” 和他错身薛业的肩膀明显窄了。他拢起拳,挤在肌肉里的征服欲才开始释放。出拳速度和他起跳风格如出一辙,让人看到化为实体的锋利的尖芒。 精准利落,漂亮一击。 拳击机被薛业打晃。他收拳头,全湿的刘海像慢动作在眉骨扬了几下再落下来。 1000,鲜红色的转灯不闪不灭,屏幕跳出最高纪录。薛业把分数打满了。 “还来么?”薛业瞥向啦啦队成员张扬一现。 “打上瘾了是吧?”祝杰从后面过来扳住他的肩,以左腿为轴心将人转了过来,“还来么?” “没有没有,不来不来,我不打,我不喜欢打。”薛业一把扔掉拳套跟祝杰走了。 回房间不到九点半,薛业进屋先开电脑,右手发麻。手机有几条唐誉的短信,第一条问陶文昌这人是谁,第二条说知道了,他说是你同学。 第三条是,哈哈哈这人不错,我和他吃饭去,用不用帮你带回来? 奇怪,陶文昌去找唐誉?想不通啊。薛业坐在床上连续打哈欠,回复一条,不用带了谢谢。 祝杰从洗手间出来看他摇摇晃晃。“困了?” “啊?嗯……”薛业眼皮沉。下午停药又游泳,洗澡时候又被杰哥拿来练手艺,真正意义上的精疲力尽。 撑不过1分钟,薛舔舔你没出息到家了。 室内不通风,暖风足,薛业艰难抬头,眯着眼垂涎杰哥身材。“杰哥你要出去啊?我先回……” “在这屋睡,等我回来你再走。”祝杰毫不犹豫替他合上电脑,“上床,不睡罚站。” 又上床了?薛业脱掉队服放枕边,钻被窝。“杰哥你一定记得叫我啊,我怕回去太晚把唐誉打扰了。” “薛业。”祝杰一只手支在薛业右臂二头肌的弧度旁边,掌跟狠狠压着他凸起的静脉,“你跟他有那么熟么?” 整条右肩的外缘线激起一条紧绷感,薛业不能动弹只咽了口水。“不熟。” “不熟就好。”祝杰的目光挪到自己队服上,“把我衣服放这么近?” 薛业不敢说自己想法污浊,情态困倦。“我怕掉地上,杰哥你忙去吧,我睡了,回来记得叫我。” “睡你的觉。”祝杰直起身,走出1906的门。 呼,屋里好热。薛业听到门上锁把队服送入怀抱,双腿夹紧合上了疲惫的眼睛。 孙康命令一队的新人集合开会,除了祝杰全是大二学长。有一个在门口等,看他挂了请勿打扰,好奇地问:“呦,昌子这么早就睡了?” “不是。”祝杰看着张蓉的微信,提醒他薛业的药按时吃,室内保持通风低温以免犯困,还有尽量少运动保持精力,“屋里没人,习惯上锁。” 他收好手机,和四处找人的唐誉不期而遇。 薛业完全断联,唐誉逐层地找他。“祝杰?你下午看见薛业的吗?” “没有。”祝杰说。 “是吗?”唐誉不信,“你要是看见他让他回屋找我,我俩还有报告要写。” “报告?”祝杰缓缓地转过来,“唐誉,既然你俩交一份报告,你自己写完不就得了。明天预赛你肯定能见着他。” 第39章打盹 二队的赛前动员结束了,陶文昌和唐誉从白队屋里出来刚好撞上喝冰雪碧的孙健和孔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7 “开完了?”孙健这次来纯熟凑热闹,成绩不行可三级跳项目太缺人,“咦,我男神呢?他不是该和你们开会吗?一整天没看见我男神了,还想让他给我指点指点呢!” “你自己喝就算了,还带着孔玉,喝坏肚子三级跳金牌易主你负责任啊?”陶文昌把俩人的冰饮没收,1906的门近在咫尺不超两米,门把手挂着一张请勿打扰,“谁知道薛业哪去了,可能找老同学叙旧去了吧。” “他消失一整天了。”唐誉神色担忧随后笑笑,“我给他打包了宵夜,他肯定得回去睡觉吧。” “嗯,肯定啊,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大家散了吧早点休息。”陶文昌把财务部长送上电梯,转身小跑狂奔,开门之前虔诚祈祷,薛业千万别在里面。 门开了,热风扑面砸来,薛业睡在祝杰那个野逼的床上,被子掉了一半,夹着祝杰的队服。 陶文昌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身上还背负着跳远的荣誉。他收拾好运动包又拿好证件,最后拉着小行李箱仿佛无家可归人士坐上电梯,直奔2020。 唐誉刚回屋没多久,有人敲门。“昌子?” 下午刚认识的新伙伴,很能聊的一小伙子,健谈。 “唐部长让我进屋吧。”陶文昌从门缝挤进来,屋子比1906小一些,朝向也不好。 唐誉瞧着他的箱子,不明白。“你大晚上的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想拍唐部长的马屁所以大言不惭硬要和你一屋睡。咱们就别管薛业了,他爱干嘛干嘛去。你洗澡么?我帮你搓背。”陶文昌往床上一倒,自认倒霉。 一队散会刚好晚十点半,祝杰开了1906的门发现陶文昌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很好。 他先去浴室冲掉满身的汗,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出来,关上开到顶的暖风。薛业趴着睡刚好热得翻了个身,祝杰一手支在他枕边遥远又亲密地看着。 轻轻往下掰他的下巴。 衣领含到湿透从来不知道吐出来。祝杰熟练地帮他脱衣服,把揉搓到惨不忍睹的队服塞回他被窝里,爬上另一张床,上闹钟,熄灯。 薛业再睁眼的时候有人在擦他的右耳。断一顿药对苏醒速度影响不大,很快看清是杰哥。 “我是谁?”祝杰放开他的耳朵,整装完毕。 “杰哥。”薛业很乖地动动嘴,游泳真是太累凌晨5点都没起来。 “嗯,半小时之后集合,起来吧。”祝杰戴上心率手环,指示灯绿色。 薛业一通忙活跟着下了楼。“杰哥,杰哥?你昨晚没叫我起来啊。” 祝杰按照规定时间喝高浓度的葡萄糖液。“叫好几次,你不醒我有什么办法。” “是吗?也是,我现在睡觉太沉了……”薛业趁机偷看杰哥的心率,58,正常。 “早餐在2层。”祝杰给他一份酒店宣传册,“我跟一队,先去办理入赛手续,你吃完早饭跟3号车走。赛场位置知道了么?” 薛业一边点头一边先把药吃了。“知道,摄像区后一排。杰哥你别紧张,预赛,你都不用全力。” “谁他妈紧张了?”祝杰把新剪的刘海全撩上去,指尖肆意地触碰发际线前没褪干净的胎发,“找个我一眼能看见的地方,跑出视线范围就别回来。” “嗯,我不跑,老老实实坐着。”薛业动了动喉结,认真盯着手环上的心率计数,76,有点快了。 一队二队各自跟随领队行动,薛业去吃早饭碰见了唐誉。唐誉笑眯眯说昨晚和陶文昌一起睡的,薛业涨红了脸,没好意思说自己占了陶文昌的床。 3号车到达露天体育场刚好早9点,薛业无比羡慕地望向运动员检录处,从志愿者中心入场。 结果因为医用手环差点没过安检。 落座后薛业先把昨天的报告进度补齐,一直忙到播送距离开幕式还有20分钟。还是老一套,领导致辞,主办方发言,运动员代表、裁判代表宣誓,升旗,气球与和平鸽代表竞争公正公开,大学生运动员陆续入场。 “这么激动啊。”唐誉猜到他昨晚在哪儿,祝杰薛业,这两个人都很好揭穿。 “嗯。”薛业目不转睛,在首体大的运动员方阵里找到了目标。 圆寸带杠,一脸漠然。别人穿长袖队服只有他是短袖队服,左腕上有黑色心率手环。 杰哥,杰哥。 薛业看入迷了,8列跑道的露天体育馆瞬间被他清空,只剩下一个男生。走近摄像区时杰哥朝这边略略扫过一眼就走过去了,不到一秒功夫,眼神很压人。 看自己了。薛业没压住嘴角的傻笑,舔狗就是舔狗,永远不争气,看杰哥比赛像丢了魂。 “你……穿祝杰的队服?”唐誉忍不住问,想探究这俩人什么关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8 “嗯。”方阵过去了薛业有些落寞。 唐誉借机找话题。“其实我不懂田径,开赛了给我讲讲行吗?” 讲讲田径?薛业抬起脸,一种会发光的生机徐徐诞生了。“好,我懂。” 啦啦队表演结束后1小时开赛,径赛从100米短跑预赛开始,田赛最远端标枪,运动员人数众多但专业赛事的志愿者也多,进行有条不紊。 “跳高在那边。”两个小时后薛业从f扇形区回来给唐誉指左前方,眼睛却盯着右前方的沙坑助跑道。 三级跳在热身。 预赛选手起跳的那瞬间薛业皮肤下的血液接近沸腾,热力涌动持续到他落入沙坑,薛业也跟着他的三跳节奏憋了一口气。 摆动,起跳,腾空,飞跃,收腿。薛业久久盯住直到被唐誉晃了晃肩。 “咱们大学的人上来了。”唐誉指向200米外的起跑白线。薛业看过去脑袋里嗡嗡的轰鸣,不自觉开始笑。 今年首体大的田径运动服整体翻新,贴体背心和两侧放出宽松度易于跨步的短裤全黑色,深墨绿色校徽。 “杰哥……杰哥!”薛业原地跳了几次。 余光里有个人一跳一跳的,目光交触一瞬祝杰转过了身,开始原地小跳步热身。 1500米专业跑鞋黑色带红边,200米开外也格外好认。杰哥比赛不穿新鞋,这双是杰哥的战鞋,薛业的老朋友了。 “你和祝杰,很熟吗?”唐誉偏过身问道,随手把助听器关小。 吵,太吵了,田径场对他而言太过嘈杂。 “不……算很熟,高中三年我给杰哥拎包,跟着他跑1500,没有一次追上过。杰哥牛逼。”薛业露着一排短齐的上牙朝起跑线那边笑,“杰哥5道,预赛根据报名成绩排4、5、3、6、2、7、1、8,每级比赛按上一轮成绩排。决赛才逐次介绍运动员,杰哥必进。” “这样啊……”唐誉看一排运动员听哨声往前跨了半步,专注度真的很帅,“怎么不是蹲着起跑了?” “蹲踞式起跑?”薛业露骨地欣赏杰哥大腿,绷直后肌肉线条像暗礁浮出水面,耐力型,纤维纤长且发达,“短跑用有优势,中长跑直接过弯过人。” 话音刚落,枪响。一抹全黑跑过去,薛业按住右耳连接头皮的那块数心跳,算杰哥的时间。 好快!唐誉不得不承认,祝杰的跑道作风霸道强硬,两条腿的摆动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姿势决定他的优势。“这个……1500米很难吗?” “难。”薛业点头,关注点从没离开那身全黑,不曾改变,“1500米是全世界公认最难跑的项目,既要有800米的无氧能力又要有5000米的有氧耐力。训练模式偏向速度耐力,万米跑都是训练常态。以前杰哥打比赛前三周,早上有氧15公里,每公里3分45秒配速。” “厉害,厉害。”唐誉点头应和,仿佛听天书。 “你看杰哥身材好吧?”薛业心跳稳定,换算时间马上进入最后40秒冲刺,这个规律他太熟悉,仅凭心跳从没错过,“跑步选手肌肉要有取舍,没用的必须瘦下去减轻体重,有用的必须练出来。杰哥静息心率一直维持在60以下,我就不行。” “你好像很崇拜他?”唐誉明知故问了。第一次听薛业说这么多话,每个字只围绕一个人。 “啊?”冲刺完毕薛业才反应过来,“嗯,我是杰哥粉丝。” 3分50秒左右,杰哥的普通水平。 同一时间1500米第一组预赛成绩出炉,薛业在大屏幕上找,首体大祝杰,03:50:02,小组第一。 牛逼,国一水平。薛业把没喝过的矿泉给了唐誉。“你等我一会儿,我一刻钟就回来。” “嗯,去吧,现在不忙。”唐誉说。昨晚听昌子说薛业很崇拜祝杰,百闻不如一见,何止崇拜,简直可以把自己这条命送给祝杰。 可想起祝杰对薛业的冷淡嫌弃和疏远……唐誉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瓶子。 薛业跑到西侧偏门b,运动员出口处等待,陆陆续续有比赛结束的人离场。他等一会儿有些急,没有运动员证,只能隔着一道隔离带傻站着。 祝杰往外走同时摘手环,证件用嘴叼着亮给志愿者看。身后跟着一个人,差不多高,穿湖蓝田径运动服。 “呦,你这小跟班怎么还留着呢。”黄胜比祝杰高两届,和区一中体特生同样是中长跑。 祝杰没说话,黄胜这人算他为数不多的跑友,当初也是他带着自己突破过。 “杰哥。”薛业很有眼色地绕过去拎包,顺手递了一块黑巧。后面这人他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佩服,三年了祝杰也没骂走他。黄胜记得这张脸,当初屁颠颠跟着祝杰跑步。但他也了解祝杰,能给这野逼拎包三年,这人就不是别人能挤兑的。 因为祝杰不交朋友。 “怎么,不介绍一下?”黄胜看祝杰,“还不舍得了啊,真给你拎包拎出感情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09 “薛业。”祝杰右手把在薛业颈后拉到身前,掌心蹭过他的皮肤,指尖点了点他的喉结,“黄胜。” 脖子后面蹭着了汗,杰哥的,久违的热度和湿度。薛业突兀开口:“黄胜。” 黄胜随便地笑一笑。“脾气挺大,不叫声胜哥?” 祝杰用指缝拢过薛业脑后打薄的发梢,摸他右耳上方为了数心跳摁红的皮肤,含着黑巧声音沉闷。 “认生,叫不了。” “呵,行,你这脾气上大学也得收敛收敛。得了,走了啊,半决赛见。”黄胜挥手走人,薛业斜挎着黑色运动包跟着,偷偷摸心率手环。 拿出来摁两下,瞬间最高心率203,还行,杰哥没跑全力。 “一会儿你干嘛去?”祝杰在窗口散热,预赛确实不用拼,保证小组第一冲进半决赛就行。 “杰哥,给。”薛业递过去口香糖,“一会儿和唐誉采访志愿者负责人。” 杰哥只吃可可含量高的黑巧但是讨厌苦味,每次吃完都要嚼口香糖。薛业左顾右盼假装无心:“杰哥,你一会儿干嘛去啊?你还回来么?” “回酒店,先吃饭再开会。”祝杰漫不经心地活动着右脚腕,“刚才和唐誉瞎聊什么呢?” “聊田径啊,他不懂。” “田径?田还是径?”祝杰转向他,没有赘皮的眉弓高挺,全都是汗。 “啊?”薛业后悔没准备好纸巾,“都聊,他说他不懂,我随便科普几句。杰哥你现在都国一标准了?” 祝杰任汗珠往眼眶里倒流,不擦。“给他科普什么了?” 薛业开始在运动包里找纸巾。“科普1500米中长跑。杰哥,刚才那个黄胜是一中的吧?入场式我看不少一中的人。” “嗯,熟人不少。”祝杰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抬手一张贴住薛业前窄后宽的扇形双眼皮,“这么热?你的水呢?” “不算太热,就是忙,我负责的观众区不好找洗手间。”薛业嗓音略哑,回答了不下一千次洗手间200米右转再左转,“水给唐誉了,让他帮我拿一下。杰哥你睡醒之后下午还……” “闭嘴。”祝杰微一偏头,汗水从撑起圆寸的高颅顶滑下来。 “哦。”薛业静音,跟着往运动员退场通道走,嘴里总想咬烟。以前可以同进同出,现在只能把人送到这里。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停了,薛业赶紧刹住。祝杰往左边看,他也往左边看,一台自动贩卖机。 只不过经历了人数庞大的运动员的洗礼,矿泉还剩最后一瓶。 “手机给我。”祝杰说,自己的被教练统一收了。刚要扫二维码余光闯进一身正红色的田径运动服,来势汹汹毫不客气。 他定睛看清,先下意识地挡住了薛业。 “干,这么巧的么?”男生逼近,手里也是一部手机。正红色的布料干燥还没开跑,不比祝杰矮。 比高三长了一些的头发用黑色运动发箍整体拢向脑后,校徽北体大,首体大的顶头对手。 一张痞气的脸,非常眼熟了。薛业忍不住捏了把拳头,杰哥中学6年唯一对手,和区一中田径队前队长,校5000米记录保持者,长跑运动员,张钊。 把杰哥鼻子打出血。薛业正考虑捶飞一个参赛运动员的后果,就被杰哥的肩头狠狠撞了。 “还想动手?”祝杰锐利地扫过薛业一眼,薛业顿时老实,刚升起来的气焰被一盆冰水泼下去。 张钊似笑非笑,万万没想到。“不是,薛业你丫不长记性是吧?他高考完怎么甩的你,忘了啊?” 薛业愣了,这件事还真是忘了。杰哥没等,自己在一中校门口傻站着,还是张钊陶文昌他们好心带着自己吃了一顿晚饭庆祝高考完结。 舔狗就是舔狗,好了伤疤忘了疼,根本不记得,只记得杰哥帅。 “你丫来干嘛的?”祝杰拧住眉心,眼里的张钊就是一个二逼。俩人站在自动贩卖机前较劲。同为一中队霸,初一到高三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只有春哥敢劝。 “我他妈来比赛啊,你在大学被人打傻了吧?”张钊不笑很冷,可笑开了是很暖的面相,火热脾气和祝杰完全不是一卦人。 野逼这个称号就是他初一给起的,因为祝杰实在太招人讨厌又太能得罪人,书包里永远有板儿砖。“你往旁边闪闪,我买水。” “我也买水,你他妈怎么不闪?”祝杰看这二逼多一眼就烦,“先来后到懂么?找揍直说。” 张钊点了点头。“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找打。薛业你到底图他什么啊?” “你管他图我什么呢。”祝杰的贴体背心完全湿透,表情有了异样,“张钊,你俩不熟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0 “干,真不熟,我他妈给我大宝贝儿买水可不想动手干仗。” “不熟就滚。”祝杰买下最后一瓶塞给薛业,“自己喝,别人渴死都和你没关系。” “嗯,谢谢杰哥。杰哥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薛业恋恋不舍地摘下包带。 张钊无奈,薛舔舔永远是薛舔舔,跪下的薛舔舔站不起来。“啧啧,不说你了……诶对,你们丫看见昌子了吗?” 祝杰和他话不投机。“没有。” “干,你俩不一个班一个宿舍吗?”张钊有北京大男孩儿的絮叨劲儿,见着高中同学话就多,“不对啊,薛业你不是体育生吗?你没参赛名额啊?” 薛业刚要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时直面迎来一个人,走路有些瘸,小圆脸,干干净净的纤瘦的男孩子。 操,薛业出冷汗,苏晓原,张钊男朋友,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暑假受伤住院的人来了。 “是薛业耶!”苏晓原来找张钊,远远认出来薛业颠着跑了几步,“真的是你啊,这么巧,你的……” “是……是啊,真巧……真巧。”薛业一把捂住苏晓原的嘴巴,比自己矮半头的身高刚好一胳膊圈住,“真巧……这么巧。” 张钊热烈过夏日的笑容逐渐消失,冷冰冰地看向祝杰。“祝杰,他俩熟吗?管好了。” 祝杰的脸垮得更彻底,嗓音带运动后的低沉。“松手。” 薛业对上苏晓原水汪汪的圆眼睛,松开了手。高中三年杰哥是自己第一个朋友,苏晓原是第二个。 就这么两个。 苏晓原是文科状元,杰哥死对头的男朋友。为什么和他交心?因为薛业颜控晚期。 俩人被困电梯,他担心苏晓原害怕,拼命聊拼命笑,结果发现苏晓原身残志坚,不仅不怕还吃光了自己一袋薯片,还要为自己和杰哥吵架。很聪明,暑假打了几次电话约划船就听出自己声音不对,一瘸一拐杀到医院。 苏晓原生气得很认真,发旋竖着一小撮呆毛。“怎么他也在啊?咱们走吧,不受他这个气。” 祝杰都不看他。“薛业,你自己说,我给没给你气受。” 杰哥声音自带消音器,薛业只听他的,讪讪地拨开苏晓原的手。“没有,杰哥没给我气受。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张跑跑比赛,这是他大学首秀肯定能进决赛。”苏晓原看了一眼张钊又看回来,“给你发好多次微信了,也不回我。” 张钊长腿一迈直接站在两人中间。“宝贝儿,你有时间多给我发发微信吧,我每天训练苦逼逼的全靠你微信活着呢。走走走,咱俩先回去,一会儿我该上场了,都住一个酒店晚上再聊。” 苏晓原没动弹,一看俩人就是他做主。“那我先陪张跑跑,你回酒店找我啊,1302,我来看比赛自己开的房。” “宝贝儿走吧,一会儿有人抽风。”张钊揽着苏晓原撤退并不想和祝杰接触。干,一接触就想揍丫。 祝杰同样,6年没打出胜负见面拳头痒。他看了一眼刚要说话的薛业,利落地出了赛场。 薛业看着杰哥的背影直到在拐角消失,难过几秒赶快往场内奔跑,带着体育新闻系的任务可不敢耽误。 采访、录音、收集数据,薛业和唐誉一通忙活。原本还想抽空看比赛,结果忙到停不下来。5000米长跑分组预赛时他特别留心,张钊这个长跑牲口也提速了,与生俱来的心肺功能敲定最后400米的耐力速度,决赛稳了。 春哥要是知道自己的爱徒这么有出息,肯定要高兴得骂人。 苏晓原在离场前找到薛业,志愿者区域自己过不去。“薛业,薛业,吃饭了吗?” 薛业迷迷蒙蒙地看过来,竟然快下午四点。“没。你回酒店?” “马上回,我给你和你同学买了两份盒饭,给。”苏晓原腿不好,翘着脚往里递,“你是薛业同学吗?我是他高中同班,苏晓原。帮忙照顾他一下啊,他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唐誉没有反驳:“多谢。” “不谢,志愿者忙。”苏晓原又偷偷地问,“喂,你的腰好没好啊?” “打张钊没问题。”薛业从兜里摸了一块黑巧给他,“别低血糖,你有事直接发短信,微信我不用了。” 唐誉边吃边观察,愕然发现拒人千里之外的薛业对苏晓原很照顾。 “你心里摸摸正,真的好了啊?”苏晓原半信半疑,可薛业不让他说,说了就绝交,“那我走了,晚上来找我啊,一定来啊,不带祝杰。” “你注意安全。”薛业把人送走,趁唐誉不注意吃药,坐回原位晾半小时再吃饭。 不知道杰哥休息的好不好。薛业按时发信息报位置,从没收过一条回复。 半小时终于熬过,薛业饿得不行拆筷子开吃。猝然间一只手从身后贴住他的右脸,手指向下按住耳上有血管轻微搏动的凹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1 “杰哥?”心跳加速,熟悉的力度,薛业甚至不用回头。 “嗯。”祝杰没穿队服,运动员证件进志愿者区畅通无阻,当着唐誉的面坐薛业正后方,左肘搭在固定椅背上,“我让你吃过别人东西么?” 肚子咕咕叫,薛业把筷子放下。“没让过,杰哥你休息好了?” “休息个屁。”祝杰的手往下探,勾住下颌将人向后拽,直到贴住椅背,“吃完别动,我睡会儿。” 薛业闻到了久违的香味,左肩递过两个餐盒还是热的,酒店打包的菜和鳗鱼饭。 “谢谢杰哥。”薛业咽咽口水,后背紧靠着椅背开动。 杰哥的习惯,跑完步肯定要睡觉,高中嫌椅背和桌面太硬每回都是坐后面枕右肩睡。薛业不敢乱动,餐盒放大腿上打开,扣三丝。 没闻错,上海本帮菜。 唐誉十分意外,意外到不想说话。[他这么欺负你,你累不累啊?] 薛业大口塞饭,几乎没有幅度地摇了摇头。 祝杰看唐誉一直打手语,把戴着的黑色棒球帽转了半圈,反戴再压一压帽檐,重重地枕上薛业右肩。冥府之路淡了,留香时间不长,薛业没来得及补。 淡了也是他的。 他开始调整呼吸,左腕心率手环还在工作,静息心率,58,58,58。 很稳。 是真的困了。祝杰体力殆尽将眼眶压向薛业的脖子,闭眼打盹回自己的体力。 第40章过速心跳 起初唐誉以为祝杰的打盹只是个幌子,酒店有床不躺非要来异常嘈杂的体育馆?别说睡觉,他坐上一天已经烦了。但很快他发现不是,祝杰,是真的在睡觉。 运动场的热令唐誉难以接受,可薛业习惯。赛场风评最差的运动员像一株寄生植物依附着他的肩,呼吸同步睡相安宁。 土壤之上各自独立,土壤之下有细密狂乱的根须,用难以想象的方式盘根结错着。 祝杰偶尔会醒,闭着眼从薛业左肩换成枕右肩,不断将人环向自己。直到一个电话被孙康叫回去开会,一声谢谢都没说。 欺人太甚了吧。 所有赛事于下午5点结束,薛业和唐誉随志愿者一同回到酒店。大堂电梯仍旧排队,薛业嫌人多跑去沙发瘫坐,唐誉接了两杯柠檬水。 “累坏了吧。”他观察薛业腕上冰冷牢固的金属环,很宽,很厚,磨砂质面不像装饰品,“我以前没接触过体育,组织大型赛事真不简单。” 薛业还在怀念场内炙热的运动氛围。“嗯,大型比赛费时费力。” “喝口水吧,嘴唇都起皮了。”唐誉看他一直揉肩。 祝杰真的很舍得欺负薛业啊,唉。 “谢了。”薛业慢慢坐直却不接,“不过我不喝外面的水。” “不喝吗?”唐誉费解地问,笑了下自己喝光,“你昨晚睡在哪屋了啊,是不是找高中同学去了?” “嗯?”薛业心绪漂浮,眼神也漂浮,“和区一中体特多,高中同学……挺多的。” 唐誉将助听器开大。“是挺多的,电梯口那个……是不是中午见过?” 苏晓原挤在人高马大的运动员中格外好认,肩膀单薄腿脚不便,出了电梯一步走不动。“不好意思,我过一下……我过去一下,让让……咦?薛业?” 薛业高,手臂有力,抓着苏晓原一手握一圈的细腕子往外撞人。“借过。” 几个低头看比赛回放的男生闻声回头,看这个志愿者不太好惹立马让开通道。 “非挡着路。”薛业和人群冷冷擦肩直到把苏晓原带出来。 “你好,我叫唐誉。”中午没做自我介绍,唐誉先补上。 “你好你好,我叫苏晓原。”苏晓原擦了一把汗,不像有棱有角的男生,可薛业记得他差点拿剪刀把家暴生父给捅了的壮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2 “就你自己?”薛业又问,“张钊呢?” “唉,我在屋里闷得慌想下来看看,张跑跑被教练拉走开会了。”苏晓原拿着一份酒店介绍,“第一次自己开房,太兴奋了。” 就他自己?薛业看一脸疲惫的唐誉:“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他……我不放心。” 唐誉确实累,是被田径场吵累的。“也行,你们注意安全。手机记得开静音模式震动否则又找不到你。” 生人一走苏晓原立刻活泼了,剥出一块大虾酥塞给薛业。“你尝尝,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呢?咦,你衣服后面是……祝杰?” “嗯,杰哥的队服。”薛业被大虾酥甜齁住只好往下生吞,“去哪儿?” “你别老和祝杰走近,他太凶了还骂人。”苏晓原用小手剥花生米,认认真真地塞给薛业,“咱们去b2吧,我想去大超市给张跑跑买零食。” “齁不死他。”薛业步伐疲惫,两下把苏晓原的扒拉下来,拎得不费力气,“没想到能碰上,你怎么不让张钊剪剪头发,体育臭流氓。” “没有,你胡说,我生气了啊。”苏晓原脸红跟着,“我家张跑跑可帅了,小组第一名出线。” “呵。”薛业不想说他,爱情使人盲目。 显然杰哥更帅,也是小组第一出线。 酒店10层除了游泳池还有一圈会议室,各大学校分头开会,总结预赛以便更改策略。首体大从t09室出来,正面对上北体大出t10室。 名义上的对手,面子上还得客气客气。两边总教练开始寒暄,把对方运动员往天上夸。 祝杰看见张钊就烦,压低帽檐往左走。没几米听见脚步声。 “打架?”他回头,张钊,拳心升温。 张钊用运动发箍拢着头发,发丝里藏着一条疤。“你脑子有病吧,我坐电梯。” “别人坐电梯你也坐电梯,能有点创意么?”祝杰按亮运行键,俩人进同一间。祝杰按b2去超市买瓶装水,张钊一动不动显然也是奔b2去。 “你有创意,你以后爬楼梯吧。”张钊不耐烦,俩人梁子深过海,“你丫现在过弯还拿胳膊拐人吧?” “你丫现在比赛还不会套圈吧?” “跑道礼仪不懂?” “能赢就行。” “我他妈懒得骂你。”张钊爱甜食,掏出一块黑巧要咬。咬到一半巧克力没了。 “干,你上大学怎么还抢人零食呢?饿疯了吧。”张钊震惊。要不是有比赛恐怕俩人已经打出血了。 祝杰的目光在黑巧包装纸上探索。“谁给你的?” 张钊看他像看神经病。“我家大宝贝儿给的,不服啊?带家属比赛就是爽,单身狗靠边站吧。” 祝杰没言语,转手把巧克力塞自己包里。 b2超市很大,苏晓原体力不佳逛半圈就累,站薛业身边很小巧。“别买了,这个性价比不高。” “你试试。”薛业内敛地抿着嘴,手中是颁奖司仪头上戴的麦穗花环复刻品。苏晓原实用派,喜欢纪念品却不买。 苏晓原要走又被生拉回来,羡慕薛业拥有迥异于自己的力量。“诶呀,我发现你们运动员手劲儿特别大。” “拎你肯定没问题。”金色试完换银色,银色试完换玫瑰金,试着试着薛业都笑了。苏晓原是可爱,脸小小圆圆的,下睫毛还特别长,总有一缕不听话的头发翘着。怎么就落在张钊手里了呢? “都买了吧,送你。”薛业拿手机付款,抬头瞬间被塞了一大口棉花糖还是粉色的。 神他妈粉色棉花糖,甜得齁嗓子。 “好吃吗?”苏晓原踮着不稳当的脚尖闻他脖子,薛业喷香水,每次见面可香可香,“张跑跑爱吃这个,你再尝尝。” 说着又塞一口。 “还……行。”薛业没好意思吐,一点点卷着往嘴里咽。 “薛业。”背后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给我吐了。” 操,杰哥。薛业立马吐出一坨快吃完的棉花糖,黏答答握在手里。 苏晓原气不过,刚要说话忽然被举起半米高,扛着就走。“诶,张跑跑你干嘛啊?你耍大流氓,我生气了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3 张钊不仅想打祝杰也很想打薛业了。“不干嘛,运动员携其家属回屋探讨人生。” “杰哥?”薛业过去服服帖帖地认错,“杰哥我给吐了,没吃。我给你买了几个苹果和红牛,还有瓶装水。” “你和苏晓原够熟的啊。”祝杰说,眼神在他嘴角和手心徘徊,“外人让你吃就客气客气,别什么都往下咽。明白么?” “明白明白。”薛业点头。 “也别什么都给外人吃。明白么?” “嗯,明白。”薛业再点头。 几秒的沉默,祝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现在回去补觉,晚上带你和校友吃饭。” “哦。”薛业甩着手心黏糊糊的一坨棉花,不懂张钊是怎么往下咽的。 午觉没睡,屋里暖风充足,薛业闭眼一发不可收拾再睁眼天全黑了。他去洗把脸,杰哥刚好进屋,迷迷瞪瞪就被带出去。 聚餐在1302,是苏晓原开的套间。客厅不少人,除了高中同班还有黄胜但大部分薛业不认识。 陶文昌正和张钊看跑鞋,突然感觉温度瞬降,抬头确认果真是祝杰到了。薛业紧紧跟在后头睡眼迷离,摆明刚醒。 千万别打起来,千万别打起来。陶文昌时刻关注着好斗分子的动向,好在祝杰只是带薛业来吃饭的。饭后大家聊起一中,学姐拿出一副扑克牌提议玩大冒险。 “给我,我来洗牌!”陶文昌又怕打起来又怕冷场,操碎了心依次发牌。以前只以为祝杰危险系数高,现在明了敢情这俩人是双响炮。 点一个,另一个就炸。 “谁是王啊,自己滚出来。”他问道。 黄胜翻了一张扑克假装恶言恶语:“我,昌子你说你,非让我当这恶人。红桃a黑桃a出来亲一个完事。” 亲一个?众人环视四周,正喝水的薛业突然很奇怪地放下水杯,默默看他杰哥。 祝杰拧紧眉头,薛业小幅度点了点头。祝杰伸手拿过薛业的牌,看过又按下扣住了。 “红桃a,谁?”祝杰替薛业问。 张钊笑得颠肩膀:“呦,薛业啊,来来来,看看谁和他亲,我拍小视频。” 在他旁边小口啃哈密瓜的苏晓原悄悄举起小白手,严肃的态度宛如上课回答问题。“红桃a……好像是我。” 干,张钊的肩颠不起来了,一把抓过大宝贝儿的牌面,红桃a。 “重来。”祝杰把牌往前一扔。 张钊伸手将扑克弹飞。“这局不算。” 黄胜看热闹不嫌事大。“别啊,要不你俩替他俩亲也行。” 操,这俩人亲?酒店非炸了不可。陶文昌发誓迟早亲手把这几个逼全部打死,飞快跑到对面先亲薛业再亲苏晓原,动作快到一屋子运动员没反应过来。 “我发的牌我通吃行了吧,不打了,回去睡觉,明天还半决赛呢!”陶文昌抹嘴,勇敢迎上两道死亡注视,生命大冒险诚不欺我。 直男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在薛业把自己捶飞之前撒腿跑路。 薛业骂了一夜陶文昌你大爷,莫名其妙被亲一口,回屋被杰哥摁着洗了脸又洗了澡,浑身上下快被洗脱皮才抖抖索索爬回床,手指缝都洗得红红的。 第二天半决赛,起床不用那么早。 “杰哥,你看我是不是又过敏了?”薛业洗脸,摸着耳下一片红。 祝杰在旁边用电动牙刷,扣住他的下颌骨仔细端详。“嗯,苏晓原给你吃坏了。下次再被乱七八糟的人亲我拿消毒液刷你。” “没有,我没让他亲,没躲开。”薛业不敢抬头。妈的,被陶文昌亲了好大一口。 找机会给丫捶飞。 比赛安排和前一天类似只是没有开幕式了。薛业聚精会神盯着时间等杰哥小组上场,还是第5道,他挥舞酸沉的胳膊喊杰哥,祝杰仍旧只看一眼便转脸热身,冷冰冰没有回应。 枪响,薛业再一次按住右耳。半决赛整体速度全面提升,过弯的运动员快成一把把弯刀割裂了跑道线。 1500米,03:45:40,薛业的结果和机算整秒没有误差,出线! “我马上回来,出去一趟。”薛业和唐誉打过招呼拎起书包飞奔。巧了,半路遇上昨晚另一名受害者,苏晓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4 “你一个人?”薛业放慢速度等他,“张钊呢?” “他下午才跑呢,我先买水送过去。”苏晓原走路慢,靠近使劲闻了闻又盯着薛业耳下看,“总觉得你可香可香,是不是喷香水了?” 薛业带着苏晓原往前挤,正巧和一群发矿泉水的志愿者撞上,每人怀里被塞两瓶。“嗯,喷习惯了。” “怪不得,像起了一片雾气的山庙。”苏晓原紧贴薛业后背免遭冲撞,跟他一起站在出口处。 “你别乱跑,人多。”薛业拧开瓶盖灌了半瓶,等着那抹一身全黑。 预赛仍旧没出全力,祝杰撩起背心擦汗,晾着大片腹肌散热。余光一道正红色出现他眉头瞬间紧皱。 “瞪我干嘛?”张钊跟他同路,“我大宝贝儿送水来,羡慕啊。” “二逼。”祝杰继续擦汗。 “你不二,昨晚薛业挨亲某人脸都他妈绿了。”张钊竖直肘部拉着筋,“吓得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同性恋了呢。” 祝杰转向他,脸色阴沉不定。 “又瞪?”张钊憋不住话,“还是昌子亲薛业你羡慕啊?你羡慕你也……” “有病吧。”祝杰打断他,“男人亲男人恶心。” “干,真怕你。”张钊感叹他做人很绝,先一步出门表情凝结,“你俩抱着干嘛呢?” 苏晓原快要撑不住了,抱住薛业不肯撒手。“救命,救、救命啊!张跑跑救命啊,薛业他不对劲。” 不对劲?怎么了?张钊刚抬脚,左侧一抹黑色撞得他直接原地转了一圈。 真他妈猛。 “把他给我。”祝杰把人从苏晓原怀里夺过来,试图捧住薛业垂下的脸,“薛业?薛业!听得见么?薛业?” “杰哥。”薛业的嘴张了张。 “我,是我,你……”祝杰还要再说,薛业脱骨似的滑出他怀抱,在眼前惊心动魄地倒下了。 一秒,祝杰腕上的绿灯跳成了鲜红色。 第41章血液与心率 苏晓原在1906门外揪手指头,自责难安。 “张跑跑,我是不是闯祸了啊?”他问张钊,“薛业到底怎么了?你们脸色都这么难看……” 张钊心里有差不多的答案了但面上不动。“没有,你能闯什么祸啊,你这么可可爱爱,他应该是低血糖。” “你胡说,我知道低血糖什么样。”苏晓原陪张钊训练过,见过他低血糖。薛业刚才分明就是有问题。 不然祝杰为什么急到撕开薛业的t恤做人工呼吸啊。苏晓原想起方才那个吓人的场景,要不是张钊护着,自己已经被祝杰打死了吧。 他……这么紧张薛业吗?苏晓原想不通,高三只看出薛业卑微地围着祝杰转,祝杰可讨厌了,说话很难听。 张钊心里确实有答案但真不敢乱猜。那种东西能混进比赛?这要是往上报就不单单归为偶发事件了,要查多少志愿者、运动员都是未知数。 分明是竞争促生的恶性干扰。田径场是干净的但人不一定干净。 可薛业干嘛坚决不肯主办方医护组接手呢?奋力从担架上滚下来。首体大的队医判定血压心跳均恢复正常第一时间将人运回酒店,对外宣称是低血糖眩晕。 干,低血糖真不那样。 呼吸困难、四肢肌肉麻痹却意识清醒。自主呼吸有几个瞬间完全丧失,全靠嘴对嘴被动送气,反流的水不停从鼻口往外咳。 要不是祝杰反应够迅速,估计薛业在队医赶到之前已经窒息了。 肌松剂,只有这一个答案。这种剧烈的反应绝对是摄取到过量的肌松剂了。 1906的门在面前无声打开,张钊立刻抬头,祝杰。 “你干嘛?”他站起来护苏晓原,祝杰这个表情太有标志性,要动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5 “苏晓原。”祝杰的田径黑背心湿透又干透,污渍散出酸苦的难闻气味。薛业吐的不止是水还有没消化的早点残渣、胃液,差点把自己呛死。 苏晓原定定心神小步瘸着上前。“薛业他好了吗?” “他?你俩熟么?”祝杰动手很快。 苏晓原趔趄着退后一步,重心不稳刚好倒进张钊怀抱。这轻轻一推,张钊最后一根理智线绷断了,比赛、名次、赛前守则,通通没有狠揍丫一顿重要。 “张跑跑张跑跑!”苏晓原用身子拦他,“你别打架!” “祝杰,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张钊扯了运动员证件,侧腹被苏晓原拽住。 丧心病狂,苏晓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瘸子,张钊万万没想到祝杰上手推他。 “张钊!”苏晓原伸开臂展作老母鸡状,“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宝贝儿你让开,打完了我跪着认错。”张钊拎起苏晓原的后脖领往后拽,祝杰就在1906的门前站着看。 疯了,在等他动手。 苏晓原不可能让他俩打,这俩人每次大动干戈都是两败俱伤,从前是中学生,现在是两个狂劲的大学生运动员。“张钊你别,我害怕,我最怕人打架了……张跑跑。” 这招永远管用。张钊定住和祝杰面对面对视,一分钟过去,眼里目标明确的怒火慢慢往缓和降。 祝杰很快地看过一眼苏晓原的手指。“你今天给薛业吃过什么?” “你来劲吧?”张钊顶起的手关节杵着他的肩,“别装,你有这么关心薛业吗?高中和女朋友在实验楼约会把人往操场一扔的人不他妈就是你!” “队医现在怀疑薛业服用过大剂量的口服肌松剂。”祝杰凌厉审视苏晓原,快把人盯出血窟窿,“薛业不吃外人给的东西,只有你苏晓原,你往他嘴里塞什么了?” “我今天没塞过他。”苏晓原肩膀单薄还妄想钻进1906,“薛业他怎么样?” 祝杰很没风度将人挡在外面。“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苏晓原昂着脸,不了解祝杰中学时期的过往因此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朋友?”祝杰眼窝里闪现一秒的尖锐,“薛业不需要外人。” “你这人是来劲吧!”张钊又一次被苏晓原拽住,“怎么了?他推你疼不疼?” “没事,咱俩先走吧。”苏晓原摇摇头,这感觉有些微妙。人的第一反应出自本能,骗不了人的,祝杰今天那个反应……不像他平时多嫌弃薛业的样子。 1906里队医一筹莫展。队医姓穆,年龄接近退休的高个儿精瘦女人,性格梗直、说一不二才治得住一帮随时翻天的体育生。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么个文科学院的男生手里。 拧到家的硬骨头。 “还不配合?”穆杉的命令清晰且明确,银灰色发丝里掺杂些许汗水。过量肌松剂直接麻痹了肌肉神经,这小子浑身面条似的还不让碰。 “我来吧。”祝杰确认门锁好再走近,目光扫过那只不肯张开的手,“手腕给我。” “杰哥我不抽。”薛业声音极轻,与之相反的是呼吸声粗重,随之起伏的心口被摁出几指形状的淤青。 穆杉治不住他全然无奈。“快点,肌松剂这个东西代谢很快,又上过利尿剂,再不抽血我怕验不出来了。” 祝杰静止不动呼吸慢慢变重,掀开盖住薛业的雪白被面,手掌与他的手交错摩擦,把住腕口拉出一条无力的小臂。“别动。” “不行不行,杰哥……”薛业用光全身力气挣扎却只能用手指勉强抠住他。 “别动。”祝杰反手再压,手腕改变方向将小臂拉直,两个人锯木头一样拉扯几秒最后僵持,“就抽一小管。” 穆杉抓紧机会打开急救箱。 “不抽,杰哥我不抽,杰哥……”薛业瞪着针头,紧张到松弛的侧腰肌微微发紧,“杰哥,这真不行,我不行。” 薛业挣动厉害,祝杰干脆支起左膝盖轻压他的掌心,帮穆杉在二头肌的位置上紧紧勒一条胶皮管仿佛要把人摁进床垫里,语气有点燥了。 “别,动。很快,不疼。” “不是,不是,杰哥……”恐惧感顺左臂经脉顶上来,薛业用背撑着床,肌松剂扩散的瞳孔还未完全缩回原状,“杰哥?杰哥,杰哥?” “薛业。” “杰哥我不抽。” 穆杉准备就绪,这小子体脂低、血脉清晰最好下针。“我下针了,你摁住他别乱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6 “算了。”祝杰突然撒手,一秒拆了捆绑薛业的胶皮软管再把小臂送回原处,“我看着他,有事给您打电话。” “算了?”穆杉恼怒,“祝杰!我希望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清楚。”祝杰的呼吸深度如同置身稀薄氧气环境,“出了事我来顶,不抽了。” 等队医愤然离开薛业才敢动弹,肩膀往枕头高处吃力地挪动。被子里的手掌摊开向上,没力气,合不上。 “杰……哥?”他吸足了气,回忆中午视线变暗的恐怖经历。 没法呼吸,没法思考,没法动弹。冰冷渐冻的麻痹感自下而上直逼心脏,随后是剧烈的恐慌。 恐慌引起的干呕和痉挛,呛入气管的水和倒流的混合液切断了最后的氧气。 泪水糊住双眼一片模糊,吓得要命。 但下一秒身体好像弹了起来,僵住的心脏重新跳动,喉咙里有东西开始反逆倒流。那种强烈的感觉……像杰哥嘴对嘴把空气直接吹进肺叶。更多的液体咳出来溅了两人一身,咳不出来的那些水……杰哥嘴对嘴吸出来的。 胃酸灼烧过的舌面发苦。薛舔舔,你把初吻给杰哥了,死而无憾。 神他妈初吻,杰哥一定恶心死了。 祝杰把地上的队服拾起再叠好放薛业枕边,拉过软椅坐在了床边。 “薛业。”他开口,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 “哦。”薛业往床边凑了凑,等着杰哥下一句。但杰哥只是坐着手里握住手机,一刻不停地确认有没有新信息的样子。 重复性的动作持续几分钟,杰哥把手机放下了,拇指在home键上毫无目的打转。手机屏幕忽明忽亮,直到杰哥突兀地咳了一声。 但他仍旧沉默,只是抬起了脸像是研究装潢讲究的天花板,下颚绷紧的力度把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凸起拉成弧线。 然后他的视线开始在各个角落停留,一时间所有东西都成为了研究对象。纱帘、垂帘,米色双排床头灯、下方金色的方形按钮,床头的电话以及酒店介绍,再到地毯甚至是他坐着的软椅……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没东西再研究了。 “杰哥?”薛业的预测一向准,“杰哥你……心率是不是有点快?再快不行。” 祝杰终于把目光落向了人,手指有意无意地浮在床面摸索。又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祝杰把手伸进被子,将薛业的左小臂带出来。 医用手环脏了,沙土藏在文字和数字的凹陷里,薛业滚担架的时候弄的。手环不够宽,五指共同握住会把尾指漏下。 尾指下是跳动缓慢的动脉。 祝杰攥它直到金属温热,从床头抽过湿纸巾开始擦。他盯着它皱眉毛,如同试图弄明白这些字怎么烙上去。他两肘压住床边,肩臂陡峭地起伏,动作细致像雕琢或切割,时不时吹一吹直到凹楞全清干净。 他久久地握住它,半厘米厚的金属被他加热。他把这条小臂拉高,额头紧紧抵住金属面试图感受下面的脉搏。 “杰哥。”薛业声音沙沙的,“你心率快了。” 祝杰深吸气,两肩放松,拇指靠住薛业的掌跟用力地压了一压才放下。“肌松剂明天代谢干净,你不用怕。” “我没怕啊,要不……你去换衣服吧。”薛业这辈子没这样小声过,舌头卷不起来,吐字笨拙得够呛。 “嗯。”祝杰像扒皮那样扒掉紧而薄的运动衣,走进浴室。不一会儿是水声,薛业彻底尴尬,杰哥会不会恶心了? 他费尽力气把手挪到胸口去触碰浅淡的淤青,回忆杰哥双手交叠在这里的剧烈震颤感。 杰哥手劲真大,几下就摁青了,不愧是他。 祝杰站在水柱下盯住盥洗台上七边形的香水瓶。再回到冷水中掌心里已经有了浓郁的香味。 他把手放在鼻子下方小心翼翼地闻,张开嘴地闻。当水流完全冲淡香水的刹那心脏终于不再受控,跳成飞快。肺部如同被抽空了必须喘气。 虚假的缺氧反应试图骗过大脑。 他像从没摸过自己的脸把五官盖住,仔仔细细循着快要消失的气味搜索。水流入眼眶淹过眼球表面,祝杰睁着眼用掌心压住了眼球。 他屏住呼吸,在肺活量接近极限的前一秒瞬吸,把强烈的换气欲望压回去。 肌松剂,妈的。苏晓原没给他乱吃,水有问题。 薛业的不适感在逐渐减退,手指痴迷地描绘胸口的指印。杰哥什么时候学的心肺复苏?这要是摁几百下肋骨肯定断了。 “我让你自己摸自己了么?”祝杰穿酒店的浴袍,赤脚,腰上松松地系着浴袍腰带。 “没让。杰哥你……”薛业强行不看杰哥浴袍里面的风景。视线范围里的人不断靠近最后坐在身边,明明只占了不大的地方可酒店的单人床瞬间变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7 甚至是逼仄。 “疼不疼?”祝杰问,手掌盖住淤青比对一下。 薛业摇头。“不疼,谢谢杰哥你……那个,帮我那个……什么。我……” “穆杉她不是那种人,在首体大三十多年的老队医了。她……人品可以相信。” “啊?”薛业在他脸上找心率过速的痕迹,忽地明白抽血为什么叫停,“我没怕她,不是怕她碰我。杰哥,我不能抽血。” “不他妈抽血怎么查?”祝杰的脸色阴得很冷,手在薛业的头发里像找东西那样揉,“那东西能死人你知道么?” “知道。”薛业喝了许多水嗓子仍旧干,“我不能抽。” “你能给别人捐550cc,我抽一管就不能了?”祝杰重重地靠上床头,手指绕起浓密的头发。 翻旧账?薛业狠狠咽一咽唾液。“不是,杰哥你要让我抽,我抽干了都行……我这不是吃药了嘛,万一主办方验出兴奋药物,你和我住一起……” 杰哥是要停赛接受检查的,哪怕血检尿检全部合格也会扣上沾染违禁药品的嫌疑。 这类恶名昭彰的嫌疑很难洗。 “杰哥你别生气,我不是不听你话,真验出来了……我连累你。”薛业侧着颈部,紧盯浴袍内的肌肉线条,“是,没错,是肌松剂……我知道。” 头发里的手指停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祝杰问,问完就偏过脸,一时间没接受比残忍更残忍的事实。 薛业紧闭嘴唇静默了。 “那个队医。”祝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薛业,你信不信我让张蓉查你比赛记录?” 操,杰哥这么精明的吗?薛业想坐起来。“不是,我说,杰哥你别查我行么?以前那个队医,我把事闹大了……比赛前我误用微量的肌松剂,然后我就……稀里糊涂输了。” 祝杰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你告诉我。”祝杰找他耳上平稳的脉搏,“你以前练什么?” 薛业发僵的舌面迟缓地抵住牙床。“我……” “三级跳。”祝杰替他说完,“你是练三级跳的。” “啊?杰哥你知道啊!”薛业惊慌了,头顶在浴袍外兜上绵软无力地偷蹭。 薛业。 陪自己逛花市敲鱼缸吓唬鱼的薛业,假装唱英文歌表白以为自己听不懂的薛业,拿自己喝过的矿泉水偷摸喝一口再放回去的薛业,跑完步大汗淋漓互相压腿会刻意贴自己的薛业。净校后等着自己,偷偷跳过一回沙坑的薛业。 高一,自己在空荡荡的生物实验室里偷看,看他冲过助跑道轻松起跳,双腿跃过了和区一中最高纪录线。再抹平沙印,跑回去抱着黑色运动包继续等的这个薛业。 “嗯。”祝杰说,包在地上三年没换过,“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有些多。 1,《惹你生气》那本里张钊提到过,净校后他在健身房偷练,刚好见到小业跳沙坑。没错,就是这一次。小业只跳过一次就被两个人目击。张钊是无意撞上。 2,小业开学后的一系列行为不是犯傻x,是重大打击后的拖延反应。不吃饭、不看病不是他脑子有毛病,他也得缓缓吧…… 3,本章他拒绝抽血和医护组接手,是因为禁药对运动员和相关人员的影响非常大,不是他任性。游泳运动员大白杨因为这种事被冤枉,还禁赛,比赛时被别国运动员人身攻击。他和祝杰住一起,抽血查出来肯定牵连同住人员,特别是比赛期间。 4,我写集邮式恋爱女生,不是j化女性,只要不超越伦理道德和法律,我觉得女生爱谈多少次恋爱都没问题。只是别找祝杰这种。 5,腰伤马上掉马! 祝杰:一个被嫌弃的卑微攻。 第42章告密 薛业感受到十几年从未有过的紧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8 杰哥这语气摆明早就知道。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不机灵。 “我知道。”祝杰半天没有动,“说吧,不说我让张蓉查。” “我说,我说。”薛业往床边靠,身上都是吐过的味道,“别查我啊杰哥,我以前就是个练三级跳的体特,成绩勉强过得去就……” “说重点。”祝杰将他打断。 薛业吃力地喘喘,刚才一口气说太长有些亏氧。“哦,重点啊……队医他……他们的事,我没……” “闹大了?”祝杰猜。薛业这个宁为玉碎的暴脾气他清楚。 脑袋里只有一根筋的情商,14岁,独身一人处理危机的能力等于零。 到现在了,18岁,处理危机的能力约等于零。一点长进都没有。 “慢慢说。”他的手指绕开耳后扳起下巴,帮助性的往上抬,以防呼吸不畅。 “嗯。”薛业再一次怀疑自己被洞察了,断断续续地轻喘,“我不想被那帮傻逼……那什么,跑了,想方设法和外面联系。过后就是一场重要比赛,不知道怎么就……喝进去了。” “薛业。”祝杰看向正前,掌跟像颈托撑着他的脸,“重要比赛你不查血么?你怎么喝进去的?” 体特生,运动员,最忌讳的就是随手接别人给的水。 “不是。”薛业反驳,想撑起脖子但是肩膀酸软发疼,“我没喝过别人给的,都是自己开,杰哥你信我。赛后我提出异议上报过,可一场比赛里的暗箱操作太多了……杰哥你比我懂。” 祝杰静了一会儿,手心一层汗。“嗯,慢慢说,把气喘匀了。” 暗箱操作。自己开的水还能喝进去,口服肌松剂大概是针头打进去的。体育圈没有田径场干净,祝杰自己从小耳濡目染,听过不少。每一件都比这一件更惊人。 14岁,薛业那年还是体校生,第一次进省队水平的训练营学习。体育向来只看成绩不问出处,业余打省队只要实力够强照样可以平蹚横扫。 有教练推荐,水平应当和省队一线的同龄人不分高下。祝杰动了动麻木的肩,指缝沾满了汗。 薛业说他从小读体校,14岁能有这个能耐肯定和职业运动员差不多,3、4岁接触这一行。体育界有两面性,对外说孩子身体发育之前不适宜专业性训练,对内,超低龄化筛选就是常态。 薛业他是从小扔在田径场里摸爬滚打的男孩子。 “那件事,你爸妈知道么?”祝杰下意识地放慢语速。 薛业额上的凌乱刘海被拨到一边。“知道。” “然后呢。” “搬不动他们。”薛业低声说,“爸妈试过,尽力了,没用。再闹大……爸妈说这事伤的就是我了。然后我退赛,紧接着是中考,去了和区一中。” 退赛。祝杰胸口一片沉重感。“中考之前的事?” “杰哥你别查我行么?”薛业对这个字格外抗拒,“查了也没用,几年前的事又没证据,翻不出来结果。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确实,薛业说得没错。几年前的事又没证据。祝杰用手掌包住他小半张脸:“行,不查。” 不查就好。薛业的颈筋登时放松了,肌松剂在血液中快速代谢导致眼睛总想着合上。可每次刚一闭眼总会想起杰哥给自己嘴对嘴做人工呼吸。 真他妈帅。薛舔舔你值了。肋骨压断都行。 “想什么呢?”祝杰懒懒地靠在床头。 薛业眼神开始犯迷糊。“想杰哥你今天……救我。” “是么?”祝杰对这个救字很感兴趣,呼吸平缓下来,“救你,怎么谢我?” “啊?”薛业犹豫着,没敢说。 下次有事我再给你做人工呼吸,这样说行么? 这他妈就是咒杰哥出事啊,更何况自己开光嘴。 再说杰哥也不用自己的人工呼吸,把杰哥恶心了就没机会当舔舔了。 祝杰的视野定格在薛业犯困的脸上。“先别想了,我去买饭你老实躺着。” “哦。”薛业昂着脸点头,看杰哥当面套裤子、换便装,胸口震动仿佛还在,清晰有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19 和杰哥嘴对嘴了。薛业抬手摸嘴唇,仔细地摸,幻想起触碰的知觉。 祝杰回头看他一眼再将门轻轻锁上,仍旧是请勿打扰。 自助餐厅不能外带,他去酒店一层的日料店打包,等餐时把整件事拆开了回忆。 苏晓原没给他吃过东西,肌松剂只能是喝水喝进去的。瓶口没拆,同样用注射的方式。可剩下那半瓶水已经撒光了,薛业又不抽血。 水不重要,就算查出水有问题也没法证明什么。有抽血鉴定才能上报主办方,才能查。否则主办方不会接这么棘手的事。 “您好,您的外带好了。”餐厅领班将打包餐盒送过来,“祝您用餐愉快。” “多谢。”祝杰扯回思绪,向外迈步同时拿出了手机。 “又怎么了?”张蓉刚从训练中心出来,“你应该在比赛吧。” “帮我查件事。”祝杰直言了当,方才答应过的话灰飞烟灭,“再帮我找个队医,女的。” 张蓉退役后转战少年篮球教育,解决几十个不懂事的孩子吵架也没有和这一个说话累。“一个教练已经很难查了,你还要查队医?小杰,你真以为我有多大本事?” “祝杰。” “行,祝杰。”张蓉抻了一把运动衫的领口,“不是我不帮你,我能力有限。你好好比赛,再这么颠三倒四的我动手修理你。” “动手啊。”祝杰穿过大堂的人群,“你不帮我,没人帮我,爱帮不帮。” 张蓉紧绷的脸有过一丝动容。“这件事先放一放,我问你,你带薛业去比赛的事瞒住了吗?” “应该吧。”祝杰停在电梯门前,“动我爸的关系查呢?” “你找死吧。”张蓉警觉地皱眉。 “用我爸的人。”祝杰说,“你帮我找,问起来就说是我要查。” “我动你爸的关系,他就知道你跟我一直在联系。”张蓉用中指揉开眉心,“忍字心上一把刀,后果自负。” “你话真多。”祝杰挂断电话进了电梯,再一次回到1906门前看到一个不熟的人。 苏晓原,高三转校生,基本没说过话。 “你来干嘛?”祝杰朝他靠近。 苏晓原被推一次长了记性,先往后退一小步。“我想来看看薛业,敲门没敲开。” “他不需要外人。”祝杰盯着他从上到下打量。 薛业给他吃过一袋薯片,男的。 苏晓原不和他硬碰硬。“那你告诉我他好了没有,我什么时候能看他啊?” “他用你看么?”祝杰反问。 “你……你这人不讲理。”苏晓原的手指在裤边上揪紧。 祝杰俯视他。“我为什么要讲理?赶紧走,省得张钊跑我面前找打。” “你敢打他,你打张钊我就跟你拼了。”苏晓原握紧了拳,很秀气的一个拳头,“你……你能把薛业照顾好吗?” “难道你能?”祝杰又反问。 “我……”苏晓原徒劳地张了张嘴,自己确实不能,真有什么事跑都跑不了几步,“你过来,我有事告诉你。” “没兴趣。”祝杰拿出门卡准备进屋。 “薛业他暑假住院了。” 祝杰身体一震。“苏晓原,你再说一次。” “他住院了,暑假的事。”苏晓原又撤一步,声音和动作幅度一样轻,“你跟我上别处说,我答应他绝对不告诉别人,不然就绝交。” 绝交?祝杰回视1906,皮肤掠过一层真实的痛感。他跟随苏晓原走出十几米就再也不走了。“说吧,他怎么了。” 苏晓原第一次和祝杰近距离接触,薛业总说他杰哥脾气好,可在他看来祝杰是个攻击性和压迫感分量十足的男生,和张跑跑完全不一样,不能惹。 他喘了口气。“薛业是腰受伤,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0 “腰受伤?”祝杰先是脑中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奔涌向心脏去,双手急速变凉以致发麻,“哪个医院?你去看过他?” “嗯,本来高考之后约好一起划船的。”苏晓原点头,“他说自己是被人打了,究竟为什么被打我不知道。” 被人打了。祝杰偏过头去,舌头滑过口腔内壁往上顶,形成一个凸起。 “谁干的?”祝杰转过来,犹豫了一下,声音像最薄的纸张那么脆,“严重么?” “严重,吓我一大跳。”苏晓原点头,他猜对了,祝杰根本没有嫌弃过薛业,“他的腰受伤了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躺着,说是腰椎的问题。我去看过他好几次,最后一次他在准备出院,刚能站直。” 苏晓原等着祝杰再问,可祝杰没有,只是把手里的日料餐布攥破。他是愤怒吗?不是,他只是整个人僵在那儿了。 “他不让我说,所以我连张钊都没告诉。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不然我俩就绝交了。”苏晓原看向1906的方向,继续当告密小喇叭,“我摸过,摸不出来,但是往下按按他就疼了。你也摸,然后说是摸出来的千万别把我卖了。” 他等着祝杰说些什么,但祝杰仍旧一言不发。别过脸,汗从耳后往下滑。 “你心里摸摸正,薛业多喜欢你啊。可你高考结束干嘛不等他……你要是等他了,暑假发生这种事他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啊。”苏晓原鼓足了勇气也随时准备喊救命,“我们都劝他可是他不听,吃完饭他又回一中门口等,等到几点我不知道,反正……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他真和我绝交。” 祝杰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认真地扫了一眼自己就掉头走了。苏晓原这才发觉说错了话,刚才他那个表情,摆明就是巴不得薛业和自己绝交啊。 陶文昌在2020看比赛回放,唐誉在整理资料,气氛不算轻松。 “诶?这时候谁敲门啊。”陶文昌踩着拖鞋去开门,肯定不是白队。薛业的事一闹,一队二队紧急开会,今晚禁止随意走动全部锁在房间备赛。 “你怎么来了?”是祝杰,陶文昌完全震惊,“你不在屋里看着薛业啊?” “你去!”祝杰一把揪住陶文昌的衣领,日料打包袋也塞给他,“今晚换个房间。” “你他妈有病吧!”陶文昌真想动手了。 “肌松剂快代谢完了,明天会轻微肌无力,注意他呼吸频率。”祝杰摘下一直跳红跳得他心烦意乱的手环,“他服用过利尿剂,夜里会去洗手间。明早他起不来就让他睡。” 陶文昌几乎暴怒将他推在门上,谁知道这逼又他妈受什么刺激了。“你丫不会自己管啊,这时候了你以为薛业需要我看着?” “陶文昌。”祝杰反手将他的拳掰开,喉咙两侧的肌肉呈现轻微痉挛的紧绷,“薛业出事的时候穿的是我的衣服。” 操。陶文昌刹那松手。 没人要害薛业,是冲祝杰来的。只不过找错了人。 祝杰盯着他,眼里浮现的人全是薛业。薛业从自己怀里滑了出去,水撒了一地,他脚下一滑差点没抓住。 “叫队医!”他试图捞起薛业但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倒下了,“薛业?薛业!听得见么?” “杰哥。”薛业最后叫了一声就再没说话,脖子像断掉往后歪着。再张嘴就是咳,开始有水往外冒。 “你他妈给他吃什么了!”他第一反应是问苏晓原,但很快发觉事情不对。他立马把薛业放平开始触摸左侧颈动脉,脉搏还有。 再把手指放在鼻下找呼吸,没了! 他怔了一秒,不止是汗,好像全身的血正从毛孔往外冒。他用左耳凑近再听,再看胸廓寻找起伏。同时手不停地触摸颈动脉。 好像没了。窒息和心脏骤停。终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脏里炸了,彻彻底底地炸了。 “队医!叫队医!”他一边嘶吼一边撕开了薛业的t恤,解开他的裤带,这时更多的水从鼻孔嘴巴溢出来,流过下颚淌到了脖子。 妈的!他扳起他潮湿的下巴,毫无顾忌地低下来,嘴对嘴地清理口腔里的异物。吸一口,往外吐一口。 薛业。他不断回忆急救常识,怕他出事,连大动脉和重要血管在哪儿都能闭眼画出来。嘴里的水变成混合物,颜色从透明变浑浊。他抱起薛业的脸一口一口往外吸,吸完了嘴吹鼻孔,直到口腔异物全部清理干净。 小业,别睡。他捏起薛业的鼻梁,往里吹气试探气道。 人没有反应。他立马捏紧薛业的鼻孔,用自己的嘴唇把薛业的嘴彻底包覆,用尽全力地吹气使胸廓扩张。他松手,听,再吹,一片兵荒马乱。 剑突上定位,双手垂直用力开始按压。一次,两次……薛业的脸不断从他眼前过,沙包、纸条、袜子、护腕、护膝、钢笔、水壶、止汗剂、绿豆汤、小黄鸭……浪潮似的冲进他的脑海。 薛业终于使劲地咳了两声,他自己咳出来的声音,真好听。祝杰盯紧他还没睁开的眼睛不放,擦他脸上的污物,紧紧搂住他的头。直到队医来都没舍得、没敢再松开。 “陶文昌。”祝杰又一次扯回思绪,手握成拳,“你去。” 陶文昌从他眼神里挖出东西,有些压不住的情绪快把祝杰折磨死了。“去没问题,但你干嘛找我?” 祝杰再看陶文昌。“因为没人帮我。” “行了,我去。”陶文昌极度满意。祝杰这人没朋友,他这德性没法照顾薛业,能为薛业低三下四说一句已经算史无前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1 爽!这等把自己往死里逼也不承认的人要敢出柜,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不过……有人想害祝杰,陶文昌不意外,阴差阳错的是这比直接害他本人的效果还好。陶文昌不禁打了个颤,明天1500米决赛,祝杰这状态嗝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宝:我真是个渣男,我居然把薛业出卖了。 昌子:钢铁直男在线作法。 第43章起点 1906,陶文昌从这屋出去没想还能回来,推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香水味。 就是薛业那瓶特不好闻的,叫什么来着?陶文昌回忆。 黄泉大道,对,没错,就那个。 男生喷香水不稀奇,陶文昌以前也有男士香水,各种女朋友送的。不少男运动员会喷止汗剂,不然住一宿舍没法闻了。 “你怎么样了,小白眼狼?”陶文昌把晚饭放他床头。 这小子是真倒霉,从他高一公开出柜就走背字,孽缘,不认识祝杰多好。 薛业怕杰哥回来嫌屋里有吐过的气味才强撑起来喷香水,躺在床上四肢酸软。“杰哥呢?” “杰哥杰哥,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俩字。”陶文昌把人扶起来,头高于胸口,“你杰哥被孙康拉走开会了,一队都在开会估计很晚才能回,昌哥陪你睡。祝杰还说让你赶快吃饭,马上休息。” 薛业盯了陶文昌一下,自己撑起来靠住床头,身体停留在杰哥靠出来的柔软凹陷里,被子拉到胸口。“嗯,我吃。” 信了。陶文昌料他也没有多余力气想太多。餐盒里是半流质食物和汤,没有一样需要嚼的。 轻微肌无力。 真他妈孙子,祝杰今年是首体大的黑马,1500米夺冠大热门,哪个王八蛋想出这种阴招简直不得好死。是,他这人赛场风评差,得罪人又多,可过量的肌松剂先不说人受不受得了,单单是清醒状态下摄入就足够引发恐慌和痉挛。 日料银勺很小却沉,陶文昌做床边捧起一碗鸡蛋羹,薛业那只手啊,拿个勺子都颤悠。 “得了,昌哥今晚喂你吃饭,咱俩也算搓过背的露水情缘,一日夫妻百日恩。”陶文昌拿过银勺挖一大口,有点坏地贼笑,“来,叫老公就给你吃。” 薛业忍不住地想把他捶飞。“你有病吧。” “这叫直男的浪漫,你不懂。”陶文昌给他塞了一口,“高中在校队的时候,还记得咱们深蹲跳之后互相踩大腿吗?两人一组相互踩,疼得满地打滚。那时候谁踩人谁牛逼。” “嗯。”薛业敷衍地应付他,懒得嚼,舌面顶着鸡蛋羹在上颚挤碎再咽。 体育生的肢体互动很耐人寻味,很亲密。好多抻拉姿势和放松都需要两个男生把对方搂得花样迭起,或者相互角力。 那时候做双人俯卧撑,杰哥撑在自己后背上面,自己做一个,杰哥做一个,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完成度很差。像陶文昌这帮直男才叫无所畏惧,怎么浪这么来,踩人的那个经常喊叫老公就轻点,底下那个赶紧说老公老公,实际上都是大写的笔直。 自己就没这好运气,杰哥每次都是一声不吭地狠踩,踩到大腿快抽筋。 “来,早吃早睡觉。”陶文昌一口接一口塞他,鸡蛋羹喂完开始喂松茸汤,“明天你就别去了,估计你也起不来。祝杰那个野逼稳赢,我看他半决赛视频了还有提速空间呢。” 薛业没说话,喝完汤被搀着洗脸刷牙,最后躺平等犯困。 陶文昌明天无赛一身轻,跳高决赛在后天。再看1500米决赛,妈啊早上10点。 “你怎么还不睡啊,看我好身材呢?”他穿着花里胡哨的playboy运动内裤,满屋招摇。 “一队。”薛业用捏自己的方式判断肌松剂代谢到什么程度,“没开会,要真是开会杰哥就告诉我了。” 妈的,没骗过去啊。陶文昌绞尽脑汁想辙。 薛业用力地掐了一把大腿还是没力气。“杰哥是不是又周期性不搭理我了?” 陶文昌无言以对,觉得他这话说的像给自己做心里缓冲,突然对薛业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很好奇。 “万一是呢?”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就没考虑过换个人喜欢啊?” 薛业凝视天花板片刻,说得别提多潇洒。“想过,想一下比死还难受就不敢想了。反正我又离不开杰哥,瞎想没用。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2 “有一个。”陶文昌没想薛业会和自己聊感情,叹着气坐起来,“其实数着手指头算,我女朋友比祝杰多。从初一到高三,20多个绝对有了。高三那时候特别喜欢过一个姑娘,大我好几岁,已经上大学了。我的处男之身就终结在她手里。” 薛业没动静,等他继续说。 “爽。”陶文昌坏笑,“我当时都想好了,大二就结婚,我爸妈肯定特喜欢她。所以你说那种离不开的感觉我有点理解。” “后来呢?”薛业吃力地问。 “后来?分了呗,高三情人节那天我去送花,看见一辆超跑在她家楼下,她正好从车里下来。”陶文昌做了个起飞的手势,“那车门是这样的,跟小翅膀差不多,大几百万。所以有时候真心没用,你给的未必是人家想要的。像你这么锲而不舍找罪受我还真干不出来,你比我勇敢。” 薛业挑起沉重的眼皮。“不勇敢,就是因为怂才不敢走。高一还想着再等等,等哪天不喜欢杰哥就行了。结果……到现在还是一样,运动员认命不认输。” “那他要真是周期性不搭理你了呢?” “等着杰哥理我。” “你这……真他妈叫爱情,薛业,你比我牛逼,我缓到现在还没敢交女朋友呢,你真比我牛逼多了。”陶文昌关上床头灯,“放心,他没不搭理你就是忙。睡吧爱情圣斗士,夜里别尿床啊。” 薛业抖着手比了个中指。“滚,你……内裤真难看。” “难看?你有点审美好吧,就你杰哥的ck好看?”陶文昌惦记等他睡了吃个石榴,“听老韩说你高考572,有这成绩不去1班非在9班当伴读。” “一般吧,你多少?” “343。”陶文昌沾沾自喜,“这就不错了你杰哥才302,多亏丫严重偏科英语138,还进年级单科前十榜了呢。” “多少!”薛业抱住队服的双手一抖。 “138啊,年级前十榜,老韩说的。” 138?杰哥听得懂英语啊?薛业突然脸颊滚烫,因为羞耻。 操,那自己以前唱的露骨小黄歌不就……薛业无地自容了只想把自己捶飞。羞耻心呢?你给杰哥唱了两年什么歌啊,simoncurtis的flesh,薛舔舔你他妈可真不机灵。 这一夜唐誉没有睡好,薛业突然晕倒说是低血糖他不信,问昌子,昌子说不知道。可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体院的人都心里有数,就他看不出来。 和祝杰睡一屋的压迫感完全能挤干一个正常人肺叶里的氧气,哪怕两人毫无交集。唐誉辗转反侧,每一次醒来都能看见祝杰的手机灯是亮着的。 这人怎么回事?明天决赛还不睡觉? 清晨6点祝杰准时离开,唐誉多睡了一会儿,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备赛时间。 昨晚一个字没说的祝杰已经换好首体大的队服,一身全黑,校徽墨绿色,黑色红边的专业跑鞋,站第3道。唐誉想起薛业科普过的知识,祝杰半决赛成绩排本小组顺位第3。 马上快10点整了,唐誉放眼望去,一整排的田径夺冠热门。腿真的好看,长而有力,细却覆满了肌肉,往地上一蹬线条全部炸起来。 马上了,还有最后3分钟。决赛小组运动员进入正式介绍,唐誉身边的座位空空如也,薛业是来不了了。 “第1道运动员,北京工业大学,卢国安,半决赛成绩……”赛事进行到运动员介绍,祝杰原地小步跳热身,清晰地感觉到汗液在皮肤流动。 一滴汗流到眼皮上蛰得眼角微疼。他不经意扫过唐誉身旁的座位,空着的。 祝杰闭上眼,在心中默数来分散过于专注的注意力,两手从额前捋至耳后。 手环读数像一头潜伏的危险的兽类,趁人不备开始爬升。 73,绿灯忽明忽暗。 “第3道运动员,首都体育大学,祝杰,半决赛成绩03:45:40。” 场内爆发一阵空前热烈的掌声和嘘声,有加油有滚蛋。祝杰向前后方各挥手一次继续默读秒数,紧盯起跑白线。 84,85,90。过速的心率开始带走他大量体力,进行提前消耗。这种感觉祝杰非常熟悉,深呼吸,尽量避开过度呼吸的引爆点。 闭眼。再睁眼橙色跑道多了一层落日的光,有点晕。祝杰捏紧鼻翼进行新一轮腹式呼吸,眼神变得很沉,漫无目的地扫视起观礼台。 98。 没有。 101。 没有。 119。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3 手环终于跳红,祝杰准备起跑前的最后热身,本该专注于起跑线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离开了内场。 四个方向依次旋视一圈最后视野逐渐定格,模糊的视线本能地捕捉到一件黑色高领外套,再看清了薛业惨白的脸。 陶文昌望天无奈地抱着薛业下台阶,肩上搭了薛业一条胳膊,搂着薛业的腰。服了,他真的服了,就这虚弱的体力,两步一歇还非要来。 爱情真伟大,祝英台撞墓大概就是这样的。 薛业勾着陶文昌的脖子,额前的碎刘海被汗水浸湿,腿软到不听使唤。 祝杰看着薛业从观礼台最上层走到最低一排,他一低头,汗直接掉在鞋带上。 呼吸开始平缓,跳红的灯只亮一瞬降为黄色。 105,102,101。 陶文昌察觉到薛业试图往回抽胳膊。这体力就别挥臂喊加油了,你又喊不出来。 没想到薛业用食指在半空画了个横版的闪电,另外一只手的中指食指平行着指向了内侧。 内场里祝杰的一只脚已经顶到起跑线边缘,踩住,大腿预备发力。 薛业左手的中指食指转向天空,右手换成尾指朝跑道的方向勾动。再然后左手换尾指比直,右手握成一个拇指贴合掌心的拳头。 祝杰盯着他打完,绿颜色再一次出现。 88,79,71。 陶文昌一头雾水可唐誉看得懂,薛业用的是聋人才会使用的标准自然手语,他在给祝杰打拼音。 杰哥。 张蓉答应决赛不来可还是来了,坐在b区扇形观礼台的第一排。小杰身体素质过硬很扛折腾,急性焦虑不至于影响最后的成绩,他已经习惯了。 还剩最后30秒,祝杰低头调整呼吸又一次站回起跑线,本该专注跑道的时刻他突然抬头了,在一排竞争对手中格外突兀。 “别闹啊,祝杰,忍住,继续装看不见。”张蓉看见薛业,捏了一把汗。 还剩15秒,祝杰抬起小臂,打出匪夷所思的手势。 完了,张蓉不敢看这孩子撞南墙,低头捂住了眼。 这回呼吸困难的人变成了陶文昌。操,祝杰这个野逼,怪不得他从来不问薛业和唐誉聊过什么,他根本就是看得懂。 几秒之后发令枪砰然打响,陶文昌怀里一沉是薛业完全靠了进来。他闭上眼,右手按住颈动脉找心跳。 唐誉目光惊诧,怪不得总觉得这两人在看不见的暗处有寄生根须般的联系,祝杰用的也是自然手语,他是和薛业学的。他枕着薛业打盹那天的眼神不是监视,而是他看得懂。 他刚才和薛业说的是,你再等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敲鱼缸吓唬鱼不是那种可爱型的小拳拳轻轻敲,他应该是趁鱼不备duang一拳过去,把整缸鱼吓飞的那种…… 祝杰视角:小业差点把鱼缸锤碎,可爱。 受害鱼们:不,他不是。 第44章真实的拥抱 陶文昌觉得祝杰不是开大招了就是玩儿脱了。 虽然自己不懂径赛更不懂1500米中长跑,但共同训练6年他也不算门外汉。过第一个弯道的时候绝对不鼓励抢道,因为开跑速度过快即便抢到内道,也容易被外道对手压在这个速度上。 除非一上来的速度足以取胜。 可这不是短跑,不要这么强的爆发力,80米之前能解决的事根本影响不到后1400米。 但是野逼用行动证明他不是正常人,他是疯的,他在决赛里把自己平时训练的节奏打破了,80米持续提速过弯。 孙康的表情是怒不可遏,径赛总教练已经在场下摔水杯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4 快,飞快,疯一般的快,现场解说激情澎湃地站了起来,场内一片欢呼。 薛业没力气站又不昌只好任他靠着,陪他看祝杰加速过弯一路当先,一身纯黑一路绝尘。 第一梯队的选手在他身后吃屁。 比赛场地是800米专业跑道,1500米分4阶段,400、400、400和最后300米冲刺,要是400米一圈的跑道陶文昌一目了然,现在他根本算不出祝杰的米数可薛业闭着眼睛都能。太震惊了。 每当薛业睁眼指定是一个阶段差不多结束了,因为他用自己心跳读数,用时间反推路程,外界的度量衡再变也撼动不了他。 最后300米薛业没有闭眼。 “丫要疯吧。”陶文昌已经看不懂这节奏了。 “没疯,杰哥早冲了50米。”薛业眉目中的平静是因为他见惯了,“杰哥一直就有两套配速。” 陶文昌抱着这个脚下无根的浮萍呵呵又呵呵,牛逼,祝杰的第二套配速,春哥不知道,首体大径队的总教练不知道,孙康明显更不知道,就你知道。 最后30米,杰哥要冲第二轮,薛业的心率开始攀升,这回是算不准时间了。 冲刺阶段是最后的赌博,开冲只能增速且必须冲到终点,运动员的摆臂幅度一旦降下来整个身体的耗氧平衡会全部打乱。杰哥的腿是有旧伤的,这么跑有代价。 “大学首秀敢开大招,真他妈野。”陶文昌第一次见祝杰用这个配速来比赛,他在铤而走险。 冲线的刹那计时终止了,03:33:10,冠军!刷新了上届记录!解说起立激情解说,大半场的看台挤满了欢呼声。祝杰从终点开始减速,沿着直线跑道持续前行,目光锁在右侧。 杰哥赢了啊,不愧是他。薛业往前走了几步松开陶文昌的肩,整个人依附在摄影区后方的看台上,用力靠紧,脸上一个明媚的傻笑。 祝杰的身体重心开始偏移,横穿跑道,从最内道一层层往外迈,不断迈过白色的线。 一条、两条、三条……横穿七条之后最终停在了最外道的边缘。只剩一道看台将他和薛业隔开。现在的薛业不是运动员了,进不来,但薛业还在,很乖。 你再等我一次,这一次薛业仍旧等了,他跑过来。 “牛逼啊!”陶文昌按耐不住兴奋朝祝杰喊道,“晚上给你搓背!” 祝杰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在血液中翻滚的原始本能趋势下和薛业遥望,亲手结束一场苦战。大腿后侧隐隐发烫,肾上腺素的麻痹作用还在。 没等心率降到正常,裁判和记分员过来叫他复录登记。祝杰倒退着走了十几米,只好转身离开。 薛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咱们走吧。” “什么?”陶文昌还在兴头上,“你不看颁奖啊?” “不看,杰哥领了多少次金牌我又不是没见过。”薛业站不住了,没能盖过后颈的发尾半湿。杰哥刚才的表情是有话要说,那自己回酒店等着。 陶文昌没辙,薛业这个不讨喜的性格除了祝杰谁也拿捏不住,只好带他往酒店艰难移动。等薛业体力耗尽躺下睡了,陶文昌坐在1906里偷吃石榴,同时发愁把这傻逼孩子扔给谁。 想了又想,没人能帮。祝杰薛业很绝俩男的,除了对方谁也不要。 祝杰跑冠军肯定回不来啊,又要领奖又要开会又要总结,怎么也得折腾几个小时。 有人在咣咣咣地敲门,不会是祝杰吧?陶文昌跑去开门,门外一身半湿的贴体田径运动服,黑色红边专业跑鞋,手腕心率手环红灯急闪。 祝杰,估计从赛场偷着跑回来的。 “薛业呢?”祝杰问,拎着黑色运动包,止痛喷雾的气味异常浓郁。 “睡了。”陶文昌准备抽身而退,白队在手机里骂人呢,“你还走不走?” 祝杰给他让开通道。“你晚上不用回来了。” 得了,陶文昌算准他过河拆桥,拎着自己的包吹小哨跑了。爱谁谁,你俩互相殴打吧,我去赛场给漂亮小姐姐们跳高咯。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祝杰重新把请勿打扰挂上,关门,上链锁。薛业在靠墙那张床睡,他的床,他把包轻轻地放在地上,几排汗水从大腿外侧争先恐后冲到小腿。 右大腿上足足绑了一整圈黑色弹性绷带,穆队医紧急处理过,大腿后群肌纤维断裂,旧伤。 他微微活动右腿,左手扶着桌子往前走。外人面前可以装没事,在薛业面前他是知道疼的。窗帘从左拉到右,拉满,拉到密不透风,他小心翼翼坐在薛业边上,许久未动。 薛业在睡觉,很安稳,他知道回酒店等自己。 你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就好,我跑过来。 祝杰欣赏了一会儿他不太雅观的睡相再走进浴室,肌肉在热水下得以放松。他全身挂水地走出浴室,赤身裸体很快被暖风烘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5 1906没有叫客房服务,随处可见垃圾,满桌石榴皮,很乱,绝对不是薛业吃的。祝杰从储物柜拿新枕头,裹上一条新浴袍,掀了靠墙床上的雪白被子。 薛业趴着睡,宽阔却略薄的后背上两道肩胛骨的线条,白色的ck和袜子。 他的。 祝杰跪行上床卧倒在薛业身上,像两人高中每一次精疲力尽的训练之后那样。牙齿叼开他左肩的创口贴,条形肌肉上有一块显眼的肉粉色的疤。 他的。 床垫发出下沉的响动,经受住两个体育生的体重考验。祝杰贴着他深深地趴下,避开他的腰,身体随着薛业的呼吸起伏而起伏。 薛业很快醒了,胸口、下巴和手臂仿佛陷进了床垫,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腰正箍着。当察觉到他醒来那双手的力气又收了收。 后背沉重的感觉很熟悉。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刚要翻身,腰上被勒得更深,“杰哥你的腿又伤了?” 止疼喷雾的苦味被冲散成一丝一缕,但没能逃过薛业的鼻腔。 “什么时候的事?”祝杰闭着眼,昏暗的室内四处落满阴影如同他的心境。 薛业开始乱动。“杰哥,杰哥,我想翻个身行么?” “薛业!”祝杰挺着腰向下一顶,刚好轻压在腰椎最主要那几节上,“再不说我摁死你。” “嘶……疼疼疼疼疼。”其实没多疼,薛业一张嘴声音就变得格外凄惨,“疼,杰哥你别压我,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啊?” “瞒着我,能耐。”祝杰翻成侧卧,手臂上移勒在他横膈膜的位置,“苏晓原不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多久?这么大的事你他妈敢不说!” 薛业终于松了口气,腰疼缓解几秒后猛烈的窒息感来袭。横膈膜向内勒住有种无法动弹的感觉。 苏晓原说的?绝交! “杰哥,我……我不是不说,我想着寒假去好好治的。”比起腰部和横膈膜的不适,第一次被杰哥拥抱的强烈震撼将薛业震到指尖乏力。 杰哥不是没抱过只不过每次都在训练。分组抻拉肌肉或者跑步冲线,自己总是意图明显地蹭过去但多半以失败告终。除非训练量超负荷杰哥才会搭自己的肩。 趴在自己身上睡觉可从来没有抱过。 杰哥,现在在抱自己? 祝杰低下头,开始明目张胆地拉近彼此身体的距离。 他的腰伤了却没告诉自己。军训没来是因为住院,自己不知道。打篮球不太稳也是因为腰椎疼,第二天还做了俯卧撑,没推开伍月不是吓呆了,是因为他的腰使不上劲。他喝了有肌松剂的水,是因为自己自作主张把队服给他穿……祝杰将他持续拉近,这几秒钟好像过了好几年,想起薛业翘着腿踹前桌,课椅一歪一歪得唱歌的脸。 “薛业,这么大的事……你敢不说。你真以为自己……”祝杰说不下去了,怀里并不柔软的男生身体转了过来,他低下头不敢看。 “杰哥你……”薛业眼看着祝杰把头窝在胸前,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高考之后。”祝杰胸膛贴着他的胸膛,“我对不起你。” “不是,杰哥,杰哥你听我说完……”薛业声音沙哑,杰哥是真的在抱自己,凶猛地抱,“我爸妈带我看过了,医生说5年就好,你别难过,没事,真的……” 身上像有一条巨蟒,不断收紧再收紧。 “被人打了,是谁动的手?”祝杰用鼻子来回蹭薛业的脸,心如刀割。 “嘶……”薛业被杰哥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道歉折磨了,“杰哥你别难过,我虽然不能再陪着你练了,可我现在学体育新闻,将来你打比赛……我在旁边看。” 一只手在脊椎骨的直线上来回滑动,当滑到受伤腰椎那几节的附近稍稍用力压下。 “闭嘴,我同意你学体育新闻了么?”祝杰再一次将薛业往怀里压,紧绷的肌肉急躁地环住他再拖近。 “我同意你跑出我视线范围了么?” “我同意你不练了么?” “我同意了么?” 这个拥抱勒得过了头,薛业完全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杰哥像一条巨蟒那样抱他,勒得他前胸贴后背只能大口呼吸。 “杰哥?”他冰凉的身体严丝合缝贴上了梦寐以求的胸口,比幻想了一万次的温度还烫。 真实的拥抱,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6 “薛业。”祝杰钳制住他,把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织成一具,“比赛结束我带你找医院,我欠你的,我补给你。” 第45章舔到了 与柔软毫不沾边的身体在祝杰怀里像一团丝绸被揉懈,薛业不明所以地看他,刚睡醒的眼睛不怎么眨得一动不动。 “杰哥你怎么了?”薛业问,非常不懂,因为他真没觉得杰哥欠自己什么。 他做的事都是自己乐意,不仅乐意还沉溺其中。即便外人都骂祝杰又野又渣,可薛业仍旧无法自抑想靠近他。 他经常说谢谢杰哥,不是乞讨换些什么而是杰哥真的对自己不错,哪怕这个不错的真实度外人无法界定。 “疼么?”祝杰问,直直对着薛业的眼睛,两人近得像预谋祸事的共犯。薛业只摇摇头,祝杰也跟着摇头,手够上他的腰轻轻滑过去,把脸埋进薛业服帖的头发里。 怎么可能不疼。 腰上的手臂突然紧到僵硬,薛业开始剧烈挣扎。“不是,杰哥……杰哥你别生气,我真的不疼了,你缓缓。” 杰哥超心率很危险,运动员的心脏每一秒供氧过盛,一旦过度呼吸直逼死亡线。薛业用尽力气聆听,耳边的呼吸声草率到毫无规律可言。 “杰哥我去拿口袋,你等等啊。”薛业想翻身往下滚,祝杰的胳膊再一次攀上他的腰,将他无声地拽回原地。 “别动。”祝杰扳住他的肩,齿尖掠过他的锁骨,“你别动。” “杰哥?嘶……我不动。”轻微无力的肌肉感到一阵紧绷,薛业眼睛紧闭,毫无原则地抬高了下巴。 喉结软骨这一次被完整覆住,咬住,被齿列裹住。比起疼,无法说话的感觉更令人慌张。薛业的思考能力停顿了,重重地陷进枕头里,摸得到的疼痛感很熟悉。 那年自己距梦想一步之遥又摔下来,心灰意冷退赛离校,拒绝和外界联系。和杰哥是怎么认识的?薛业空洞地看向天花板进入回忆,是军训,军训的第二天。 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在捶人,从小脾气就很野。杰哥军训报到晚了一天,刚好拎着黑色运动包进宿舍,看自己捶人不仅没有大惊小怪反而顺手替自己关上了门。 自己站在原地看他走近,一身全黑,圆寸,眼神很压人,突然间就动不了手了,仿佛被他看过一眼就受了重伤,像强光钻进墙体的裂缝照进室内,击中心脏。拥挤的军训宿舍变得很空旷,愤恨和不甘在身体里悄然转化,一夕之间变为另外一种无法忍受的情绪。 孤独。 手环在薛业闪,红色,红色,黄色。他不敢放松,时刻不停地观察读数,直到它降到90以下。 好了,安全了,薛业呼出一口气,喉结疼得像吃了一把火。 薛业是很爱动手的脾气,祝杰清楚,第一次见面他就在教训人,也不怕得罪任何人。心跳回落了,祝杰拉上被子将两人完全罩住,共同躲在黑暗里面对面地喘气,占据一点点的空间却仿佛拥有了一切。呼吸声变回规律均匀,抵着薛业的眉心也逐渐舒展。 “医生怎么说的?” 薛业一动不动地躺着,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不从被子里出去直到憋死。“医生说最起码几年吧,现在正治着呢。杰哥我练不了了,不然……你练一天我练一天。” “闭嘴。”祝杰合上了眼皮。 闷热,沉默,出汗,焦灼感。空气在身体之间化成胶水,有种看不见的粘稠度。 “我睡会儿。”祝杰很沉地说,手臂更深地收缩一圈。 “哦,杰哥你睡你的,我不动。”薛业被勒得快没知觉,一动也不敢动。杰哥的脸和自己咫尺之隔。 操,杰哥真帅。薛业不舍得闭眼,光明正大地偷看。谁知道杰哥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两人四目相接,谁也没躲过去。 “看我干嘛?”祝杰将手垫在薛业腰上再将人压在身下,“比赛结束我带你治,能治。” “谢谢杰哥。”薛业尽量找舒服的姿势却享受此刻的窒闷感,“杰哥你下午不用开会啊?孙康该骂你了吧……” 祝杰咬紧牙关,嘴悄悄地滑过他的刘海,一字一顿地说:“跟我睡觉,孙康死了都不关你事。” 短跑和中长跑的决赛落幕,更多项目的决赛正拉开帷幕。比赛还剩3天,当晚径赛一队开会总结,谁也没找到祝杰。 打电话不接,孙康和总教练只知道他跑回来了,谁也没逮住他。 “白队恭喜啊,进决赛了!”陶文昌年底开始跟一队,开完会陪着白洋和孔玉溜达。 “一般,要不是学生会工作多我成绩还往上一点。”白洋把孔玉揽过来,“三级跳今年新人少,明天看你的了。等赛事结束我想把你往一队放放。”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7 孙健跟在后头忿忿不平。“三级跳哪年新人多了?我怎么就脑门一热练这缺德项目呢。我哥说这回我打进前8就给买车,我想要个牧马人。” 孔玉最近的话明显见少,心思都在比赛上。“争取吧,对了,刚才孙康找祝杰呢。” “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家里有急事临时出赛区也不一定。”陶文昌伸了个懒腰拉白洋,“白队,赛完了能放松吗?咱俩蒸桑拿去,叫上唐誉,我给你俩搓背!” 白洋对昌子的搓背外交方式颇感好奇。“行啊,等我回去收拾一下。孔玉孙健你俩早点休息,有事电话联系。” 两个三级跳选手提前离场,陶文昌刚欲转身,见白洋很认真地盯着1906的请勿打扰研究。 “怎么了?”陶文昌怕他敲门。 谁知道野逼在里头干嘛呢。万一给打扰了体院立马起一座游泳馆。不过……换个角度思考这岂不是美滋滋吗? “没什么,有些不放心薛业。”白洋一阵揪心,“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哦。”陶文昌假模假式点点头,“穆姐说他没事。” 白洋一巴掌糊上陶文昌的脑袋。“穆老师,说多少遍了。人家是首体大首屈一指的队医,快退休的年纪了你放尊重点。唉,薛业也是任性,这么大事不抽血,有检查报告咱们才有证据找主办方要说法。” 陶文昌笑他不懂。“女孩子不管多大都希望别人叫姐,在我眼里穆队医就是个大姐姐。走吧,咱俩赶紧泡温泉去,及时行乐。” “你这么紧张干嘛?”白洋朝他看过去,又看了看请勿打扰。 “谁他妈紧张了,我要姑娘手机号才紧张呢。”陶文昌假装要拍他,揽着白洋的肩往电梯走。 1906里很静,很暗,薛业断断续续地睡,身上很沉。杰哥身上很烫,双臂勒住自己的腰,把脸埋在自己头发里睡。 他喘气的时候后脑勺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热风。薛业每一回醒来后脖子都是喷湿的。 运动员回血的方式各有千秋,超负荷过后有人靠吃,杰哥靠睡。可没有一次睡这么久。 压住自己的体重沉到转身都转不过去。操,太遗憾了,难得当一次抱枕还看不见杰哥的脸。就是有点……饿了。 冰箱里有酸奶,杰哥给买的。桌上的石榴还剩一个,妈的,陶文昌你死定了。薛业思考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脱身,结果刚动一下就被杰哥用腿压住。 “别动。”祝杰在他头发里低语警告,“你能老实会儿么?” 老实会儿?自己一直挺老实的啊,没动啊。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听杰哥说话,薛业整条脊椎骨酥成一段段的,接连打颤悠,颤悠完还有共鸣。 尾巴骨的尖尖一个劲儿想摇。 “哦,我不动,杰哥你睡。”薛业遏制住脑袋里兴奋的尖叫,突然肩膀被往下压了压。 薛业没动过,很乖。祝杰闭着眼往上挪,从勒住腰变成勒住肩,下巴顶在薛业的头顶中央。这回薛业彻底没路跑了,杰哥左小臂就横在他面前,肌肉被皮肤包得很紧。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薛业试着探头,先闻一闻,用鼻尖再贴一贴,最后急不可耐又脸红心跳得用嘴唇蹭了蹭。 很熟悉的汗味。 占到杰哥便宜了。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 过了不知多久,薛业再一次把眼睁开,用气音呼唤。“杰哥?杰哥?” 身后没反应,睡着了。薛业往前挪一挪,鬼使神差地舔在条形的掌长肌上,脸皮滚烫。 薛舔舔实至名归,终于舔到了。 陶文昌再见到这俩人是第二天晚饭时分,赛时现已过半,径赛还有接力和3000米、5000米决赛,田赛这边项目也安排上了。薛业穿着一件高领白卫衣,紧张担忧地跟在祝杰身后。 陶文昌立马皱眉,呦嚯,完蛋,祝杰绝对伤着了,而且伤得不轻。 他那个性格,只要能走绝对不让人搀,不让外人看出自己有伤,高中时春哥经常被他骗过去。可祝杰千防万防总是棋差一招,薛业就是一个最精准的风向标。 想探寻祝杰的身体状态,看薛业,这条规律连春哥都摸透了。 可俩人在1906里干嘛呢?祝杰关了人家36个小时,陶文昌确定要不是屋里弹尽粮绝他可能会把薛业一直锁到闭幕式。 “专心吃饭。”祝杰夺过薛业的手机。 薛业连吃几顿半流质现在看什么都想塞,特别是大鱼大肉。毕竟运动员体质过硬,肌松剂一旦代谢完毕彻底不留痕迹。 “杰哥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薛业想起自己被压进床垫里挨收拾就怂,杰哥软硬兼施,咬也咬了,挠痒痒也挠了,最后只好承认自己不小心惹了社会青年。 爸妈的事薛业原本没想瞒着,可杰哥眼睛一红他受不了,现在没法收场。这真的麻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8 “再瞒我你死定了。”祝杰往上翻看短信记录,高一就开始操心他在一中被高年级揍死,“以后跑出视线范围你也死定了。” 信息发了不少,俩人在谈论绝交的问题,祝杰看着新信息,苏晓原在解释。 [你别生我气,祝杰他对你怎么样啊?没有打你吧?] 祝杰动动手指快速回复。 [生你气,杰哥好,杰哥最好。] “杰哥你别生气了,等我养好伤你随便揍。”薛业往嘴里塞小虾饺,苏晓原真不仗义。 “打你的人怎么着了?”祝杰问。他退出信息页面,手机背景照片还是那张,薛业三年没换。 薛业实话实话:“赔钱支付医药费,也承担责任了。杰哥我真知道错了。” 祝杰花了36个小时才接受薛业暑假受伤的事实,左手隔着衣料,爱惜地捋他的脊椎,最后闭了闭眼。“我说没说过有事第一个找我?” 薛业咬紧牙关,心跳随背后那只手的缓慢移动变快。 “想找,可你高考之后没等我,我以为……杰哥你不想跟我当普通朋友了,不敢联系你。” 杰哥的动作戛然而止。薛业的大脑告诉他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杰哥我……” “照片什么时候照的?”祝杰将脸偏过去喘气。 “这个?”薛业揉了一下酸疼的喉结,“军训,跟你说第一句话之前拍的。杰哥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骂我的么?” 祝杰一言不发,静到他的手机响。“不记得了,你坐着别动,我去接个电话。别动,我马上回来。” 来电人是张蓉,祝杰找到清净角落坐下。“喂。” “小杰你是不是找死!”张蓉上来劈头盖脸地骂,“你知不知道你爸妈会看比赛回放?” “祝杰,知道。” “知道你打什么手语?你以为你爸妈好骗是不是!” “没打手语,大学第一次参赛太紧张了,乱比划的。” “你紧张?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张蓉面前是电脑,正在回放,“和小业在一起呢?” 祝杰的手指支起下巴。“薛业,在一起呢。” “你大爷!”张蓉骂起人丝毫不含糊,“你爸妈找个看得懂手语的就能……” “有件事求你帮忙。”祝杰的嗓子一压再压,“帮我找医生。” 张蓉的心口猛烈揪紧。“你腿又不行了?” “肌肉拉伤但问题不大。”祝杰时刻注意着靠近薛业的人,“薛业的腰伤了,帮我找医生,脊椎外科最好的,以前给你们队治病的那一帮。” 电话那端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祝杰,别告诉我是你打的。” “我他妈有那么变态么?”祝杰紧盯远方,苏晓原过来了在找薛业,“等比赛结束,你带他去医院照片子,能不动手术就不动。北京治不好,全国哪个医院能治你告诉我。国内不行去国外。” “去国外?去国外你有钱吗?你名下有个屁!我让你保持距离你当耳旁风!”张蓉知道劝他没用了,“等你回来再说吧,还有啊……成绩很棒,作为你的篮球教练看你一点点突破身体极限……还挺心酸的。腿养一阵再练吧。” “用不着,运动员都这样。”祝杰听到第二个来电提示音,“先挂了,有电话进来,我爸。” “祝杰,先别和他们硬抗,你抗不住。”张蓉结束通话,祝杰把第二通来电接了进来,“喂,爸。” 苏晓原是专门来哄薛业的,坐旁边像个小朋友。“我道歉来了,你别不回我短信。” 薛业不说话。 苏晓原再接再厉:“我是怕你身体不舒服又没人照顾,祝杰虽然凶可是他救你啊,咱们不生气好吧?” 薛业叼着小虾饺瞪他。 苏晓原全力以赴:“诶呀,你心里摸摸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不好好养腰伤。你都和我绝交20个小时了我也吸取教训了,现在开始咱俩又是好朋友行不行啊?” 薛业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了,我跟你生气也气不了太久,谁让你他妈长这么可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29 晚期颜控,没辙没救。 “嘿嘿,那咱俩又好了啊。”苏晓原的细胳膊赶紧蹭蹭他,“吃什么,我给你拿。” “算了吧。”薛业知道他走路不方便,“你吃什么,我拿。”他视线在自助餐区扫过一圈,北体大的黑红队服尤为醒目,头发用运动发箍箍向脑后很痞气。 张钊,苏晓原男朋友,杰哥死对头,正在自助区取餐,身边站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毕芙。 “坐着别动,等我。”薛业把苏晓原摁下,站了起来。 第46章真实的亲吻 张钊长相偏痞一些,眉头压住眼角却放过了眼尾所以笑起来格外暖。“对啊,明天5000米决赛,所以你俩干嘛?” 毕芙对外校男生不太上心,只是帮闺蜜来问。“没什么,想过来认识认识。” 闺蜜站她身后,啦啦队的副队,胆子没她大。体院男生受欢迎,身高、体型、意志力都是千万次比赛筛选出来的,家里条件也不会太差,因为培养一个运动员需要不少钱。 她们也不差钱,不图这帮小子那几万块比赛奖金。谁不想和最耀眼的运动员谈恋爱啊。 体院男生有一些很花,啦啦队接连三天在篮球馆助威,几支篮球队的mvp把各个拉拉队队长手机号要一溜够,只是没想到今年北体大的长跑新星怎么说都不明白。 “互加个微信吧,我们是首体大的,万一以后两校有联谊呢。”闺蜜不敢,毕芙只好仗义地替她问了。 “加微信?干嘛啊?”张钊把餐盘堆满五花肉,大宝贝儿爱吃。 毕芙有点烦了。“你是装的呢,还是真不懂啊。当然是做个朋友啊。” “做个朋友啊?这就算了,我朋友挺多的。”这下张钊懂了,高中有女生示好或者收情书都是昌子帮自己挡。他不会挡,一般都当场摁死。 毕芙和闺蜜相视尴尬,有意思,这种不解风情的体院男生太难得了,刚要再问被薛业插队进来,毫不客气站进三人中间。 “你干嘛呢?”薛业垮着脸,态度强硬地挡住毕芙。 张钊被问得一头问号。“我?我给晓原拿吃的呢,招你惹你了啊。你这破脾气跟祝杰那个野逼待久了还真是传染。” 这一下,毕芙真的尴尬了。“你们……认识的?” “是啊,高中同学。”张钊没心没肺,继续往盘里装培根卷,“怎么你俩也认识?” 这一下,毕芙不好意思说话,薛业也不说话。 干嘛都沉默啊,奇怪。张钊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薛业,干,心里明白得七七八八。就薛业这副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太明显了,祝杰女朋友。 薛舔舔你他妈到底什么情商啊,追到大学还能让你杰哥弄出女朋友。但凡换个脑子早把人拿下了。 祝杰夹着手机,时刻关注张钊会不会跟薛业动手。“嗯,听着呢。” 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家里和学校打过招呼,闭幕式可以不参加,司机接你。” “嗯,没事的话我挂了,这边忙。”祝杰挂断通话紧紧地攥住手机,没有目标的眼神开始茫然乱找,最后对准了薛业。 他刚要起身,手机又响。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它震动,又看了一会儿薛业,才接起来。 “妈。” “响这么久才接啊?”听筒里是个女人声音,“你爸爸刚才打电话了?” “嗯。”祝杰用依恋的目光看薛业说话,“家里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就是你姥爷老说想你,老人都是隔辈亲,你该去看看了。比赛还顺利吧?” “顺利,等我回家就去看他。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这边开会。”祝杰又一次挂断通话,他看向薛业,薛业还在和张钊说什么。他本该立马起身过去,但他原地不动,两只滚烫的手抑制不住想要破坏什么。 张蓉说保持距离。祝杰穷凶极恶的目光对准手机,短短的指甲抠开了钢化膜的一角。钢化膜很好撕,他把它整片连根拔起再在手里攥成不规则的球体,把它每一片攥到发白,把它攥碎,越碎越好。 “你赶紧滚回去。”薛业仍旧不让他看毕芙。 “你骂我干嘛,有病吧。”张钊起先只知道他是装怂,没想到脾气挺大,“我又没要她手机号。” “试试,你要她手机号我替晓原揍到你这辈子起不来。”薛业回身又看一眼毕芙,“她单身,要几百个手机都没错,你丫不行,晓原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0 说着高领被人不轻不重地拎了一把。 手指关节从后颈皮肤滑过去,换拇指顶住。 “我让你乱跑了么?”祝杰问,声音不太高兴。 操,又犯错了。薛业摇摇头,任那根手指躲在高领里面胡作非为。“没有没有,杰哥我是想让他赶紧回去。” “干,薛舔舔你敢有点出息吗?”张钊震惊,都大学了,薛业一点长进没有。 祝杰一把将薛业拉很近。“张钊,薛舔舔是你丫叫的么?” “呵呵,我真懒得叫,那位是你女朋友啊?”没等祝杰回应,张钊直接说抱歉,“不好意思啊,我是gay,特gay,祝你与直男祝杰的感情和和美美啊。” 和和美美个屁,张钊想起祝杰和昌子的高中情史就头疼,俩人都有毛病,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谁也没好好找,女生也没把他俩当真。等高三了,昌子满心欢喜地好好找了一个心上人,得嘞,被人家当备胎。 也不一定是备胎,昌子这张脸太招桃花,情史又乱,和任何一个姑娘说我大二就娶你都不像真的,哪怕他是真心的。 “是前女友。”祝杰小幅度地偏了偏脸看其中一个女生,再看张钊,“明天你丫决赛?” “有意见?” “没意见。”祝杰捏着薛业的肩转身要走了,“留神吧。” “必须。”张钊同时转身,脸上多了一点贼笑。祝杰和自己梁子太深,这辈子不可能化解,只要有机会肯定还是动手。 但是在竞技体育面前,他们的身份首先都是运动员,一旦开跑只为荣誉和金牌拼搏,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毕芙的脸色比方才难看数倍,因为祝杰说前女友的时候看错了人,他根本没分出自己和闺蜜。如果不是脸盲就是故意的,果真渣到地心。 气着气着又她不气了,唉,自己带队员笑过薛业,现在狠狠打脸就当现世报吧。祝杰虽然不怎么样,但薛业刚才替自己说话真是没想到。 回到1906,薛业惴惴不安。“杰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啊?” “什么?”祝杰进屋就不装了,先喷止痛喷雾,冷汗从苍白的脸往下掉。 薛业熟练地顶起杰哥的身体重心。“要不……叫队医看看吧。” “没事。”祝杰习惯性地揽过薛业的腰,瞬间又松开,“我没接力项目,养几天。你刚才说什么?” “就……你看着袁悦蕾说是你前女友,她不是毕芙啊……不过俩人是挺像的。”薛业把杰哥扶上床,蹲下揉他膝盖和大腿根。 “谁?”祝杰跳过自己根本分不出她俩的事实,反正陶文昌想追的就是最受欢迎的。他用肘弯撑着膝盖,腿疼在薛业手里得以缓解。 “袁悦蕾啊,我跟啦啦队一辆车,点人数听见的。”薛业的指尖偷偷戳杰哥大腿,肌肉真硬。再往上戳戳,不敢了。 “袁悦蕾……”祝杰重复一遍,没印象,给薛业的手拨拉到旁边,“洗澡去,洗完我看看你的腰。” “哦。”薛业听话地脱掉衣服,进去冲热水。冲到一半他拿起准备好的剃须刀操作,前后左右、上下里外。 真是没办法,长出一点就受不了。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刚放下剃刀杰哥进来刷牙,薛业扭身拉上了浴帘。杰哥曾经说过自己这样挺恶心的。 祝杰垂歪着头挤牙膏,抬手擦掉镜面上一层白雾,漫不经心看向浴帘的图案。 “在里头干嘛呢?” “没干嘛。”薛业快速洗起头发,隔了一层浴帘声音好像没底气,“杰哥你不是说……挺恶心的,我……拉上弄。” “嗯。”祝杰懒洋洋地刷着牙,“看习惯了也没那么恶心。” 什么?薛业有短短几秒的疑惑,从帘缝中偷看杰哥洗脸,半开玩笑地说:“不是……我改不过来。杰哥你要真这么看不惯……我还想过变性,反正这东西可要可不要的,我可以不要。” 浴帘哗地一下拉开大半。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叼着牙刷说,满嘴都是牙膏沫,话音是含糊的,有种从不属于他的可爱。 薛业脸色涨红,杰哥的视线比刀片锋利,给他浑身上下刮了一层。“是,我开玩笑呢。” “可要可不要?”祝杰追着他刻意躲避的眼睛看,“不要试试。” “要,要,我要。”薛业用水冲洗被洗发水蛰成淡粉色的眼皮,觉得自己有点放纵了。 薛舔舔你真是飘了,初吻给杰哥就敢开玩笑了?杰哥是会开玩笑的人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1 再说杰哥亲你是为了救你,不要总幻想有的没的。 洗好澡,薛业先整理资料和照片,把两天的工作量努力追平。杰哥好像在阳台打电话啊,薛业回头窥探,窗帘缝隙里一个笔直的高影子。 祝杰挂断电话拍了拍自己的床。“上来,我看看。” “又看?”薛业紧张,心脏突突乱蹦,脱了t恤躺平,裤腰被往下拽了拽,“杰哥?” “别动,又不是没见过。”祝杰用指关节轻压,一点点往上捋,直到明显感觉到薛业往下躲,“从这节开始?” “嗯,往上3节。”薛业极力避免被碰触,那点龌龊的见不得人的心思试图跑向脐下三寸,“杰哥你别摸了,摸好多次了……是真伤着了但是医生说……有机会好。” “医生?你能找什么医生?”祝杰点着那几节腰椎,“周末和你爸妈说先不回家,张蓉带你去看伤,争取不开刀否则两年你也缓不过来。” 手底下身体一颤。 “怎么了?” 薛业趴着,回过头看他,颈筋抻拉带动了肩胛。“能不针灸么?针灸疼。” “你动手揍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祝杰的手滑过整条脊椎骨,“这就怕了?” 嗯,怕了。从杰哥说争取不开刀的时候薛业心里已经有谱了,靠中医。 以前体校有急行跳远选手摔伤腰椎,西医主张开刀但赛程不能耽误,带伤比赛最后中医治好的。但那个过程惨绝人寰,听他复述比受刑还可怕。 身为运动员大多懂一些人体构造,脊椎骨一整条,牵一发动全身,整脊正骨要正全身,绝不是摁个腰、拧个胯能搞定的。 薛舔舔你可能直接疼死。 “杰哥。”薛业趴在枕头上匆匆往后找人,“杰哥,杰哥,杰哥你陪我去么?” 杰哥摆头的那个趋势薛业觉得他是要摇头了。 “你不敢去啊?”祝杰问,给他往上提提ck边。 薛业提线木偶似的点点头。 “看吧,方便就陪你去。”祝杰给了一个正脸,躺平后顺手把薛业往里推,“先睡觉,睡醒再说。” 杰哥又和自己睡?薛业从趴着滚成侧躺,兴高采烈地欣赏那片朝向自己的后背,没敢伸手。 第二天睁眼,薛业的鼻息瞬间一紧,自己和杰哥面对面,而且自己真伸手了。 杰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上衣,左臂搭在自己脖子上。薛业往前挪,再使劲闻闻,有药味。 杰哥夜里腿疼上过药了,自己睡太死竟然不知道。 被窝里热到不像话,薛业把风景尽收眼底,搭在自己身上的小臂有凸棱的青筋,还有汗。 很快他自己也出汗了,躲开?不舍得。不躲?这姿势太贴了,贴得他每一口吸的气可能都是杰哥呼出来的二氧化碳。 在理智与色心当中徘徊薛业选择后者,他的手很卑鄙地摸了几下杰哥的腰。 精窄有力的腰,终于摸到了。爽。 再抬眼,操,杰哥醒了。 “干嘛呢?”祝杰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眯着看他耍流氓。 “啊?”薛业做完亏心事自然不敢说话。唯有心脏搏动震得他耳膜发痒。 祝杰的手臂一紧。“我是谁?” 又问这句。薛业这才敢直视,杰哥正盯着自己,睡眠不足导致下眼睑发红。 “不知道啊。”他鬼使神差地说,杰哥这个眼神太压人了,操粉么? 枕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薛业拿起来一瞧,是唐誉。 下一秒他被粗暴地拽拖了,和杰哥近到他视野消失,热得他的神智开始晕眩打转。 等等!怎么回事?这动作太莽了,薛业的鼻梁骨撞上了杰哥的下颌骨,还没来得及感受酸疼,单手环过他腰肌的那只手摁在后脑勺上,还特别使劲。 等等!怎么回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2 薛业一抬头,杰哥像巨浪誓要把他拍死在岸边上那样,开始亲他。 第47章真实的叫老公 薛业没亲过,杰哥嘴对嘴人工呼吸那天是初吻。以前望风的时候执意偷看,回家躲被窝里或者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时幻想杰哥也那么亲自己,一边幻想一边叫老公一边练手艺。 真被亲了,薛业吓死了。 就杰哥这个力道说是穷途末路的杀人犯他都信,亲完就动手杀自己,动完手就碎尸。 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薛业是不是把自己忘了?祝杰又一次被歇斯底里的恐惧穿刺,心口动脉是胀痛的。 这种胀痛感和逼迫身体极限时的感觉很像,实实在在的疼。 体特生的双手不懂细腻和温柔,带伤,带茧,粗糙有力。薛业的皮肤从来都很单薄,往下用力地按压是不是能摸到血管? 冥府之路,我的! 祝杰把薛业的嘴唇理直气壮地咬了个遍,开始咄咄逼人地舔他上下齿列,薛业吓得眼都不眨了只会茫然张开嘴承受,不会亲也不会回应。 薛业。祝杰的呼吸声从隐秘到沉重,身上的肌肉开始有力度地起伏。再压下来,薛业像陷在一滩烂泥里,他们的脸相互触碰,自甘堕落甚至想滚得更脏。 薛业。他的可望不可及,渴望不敢及。 祝杰再一次把他抱得又紧又无情,痛苦和愉悦同时操控他的思想。他捏住薛业的下半脸,让他的牙关想合也合不上。他又小心翼翼地亲他,盯着他亲,手指插进他发丝中亲,薛业的瞳孔散得很开,睫毛很长但是不浓,眨眼的时候很轻盈,像他跳远一跃。 第一次见到薛业的时候他在教训人,刘海从额头垂下来,汗水也跟着流下来。祝杰记得自己当时是想笑的,因为这小子根本没在发火,他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单纯爱动手根本不走心。 和区一中一不小心录取了一个还没成形的校霸。 他和薛业互相盯着对方,反而有点纵容地替他关上门。然而薛业却不打了,拳头松开肩膀也开始放松,无助又无措地站着,只看自己却不说话。 那年薛业高一,身高不到1米8,肩膀还没宽起来但肌肉线条已经练出来了,穿工字背心,看人的时候眼里多多少少带着愤怒。 祝杰用臂膀将他缠绕,遍布伤痕的手握住薛业的肩。他开始缓缓地亲他,用尽全力从他身上获取氧气。 只有薛业会问自己疼不疼。他疼,他想告诉世界他是疼的。薛业,薛业,祝杰无意识地陷入重复默念,恐惧和排斥都是真的,现在他违背常理,背负崩溃的自制和破灭触碰渴望和欲求,奔向随时可能断送和失望的幸福。 没有孤独了。 浓重的药味和两人相偎而眠捂出的汗味,失控一样灌进鼻腔。薛业试图吸足气可每一次都被打断,过程太过漫长又美好。 压住的身体一动,祝杰立马将薛业缠得更紧,像在他嘴里找东西用舌头鲸吞每一滴唾液,榨干了再舔一圈,再分泌出来还是尽数取走。仿佛他们没有时间了,又仿佛他们拥有了所有的时间。 杰哥……亲自己?薛业的大脑当机,逐步回神,再眨了眨眼,视野变得很浑浊,肺叶里的氧气又一次被杰哥从口腔吸出来。 突然右眼皮湿了,薛业头昏脑涨地看,近在咫尺的是杰哥的眉骨和眉心。眉心深深皱起的那地方有汗。明明屋里光线昏暗但好像又有些离奇的白光,波浪式的一怂一怂打过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薛业模糊不清的脑袋里蹦出这么一句毫不沾边的话,他动弹不了。 好像有点上头又有点不知廉耻,杰哥亲自己不恶心么?薛业向来不矜持,杰哥对他好就得寸进尺,再好就贪得无厌。两张嘴黏成一张嘴,肌肉之间的汗水像又腥又膻的透明胶水。 祝杰抬起脸,第一时间松开薛业微红的下巴,两个人皮肤黏在一起了。他再一次拍他的脸,掩饰自己雪崩式的呼吸声。 “小业,我是谁?” 薛业胸闷地咽了口水,声音丝丝哑哑。“杰哥?” 杰哥。祝杰的心情转化为灾难性雪崩后的宁静,但马上捕捉到薛业不正常的喘息幅度。他把手滑向薛业手臂的下方,摸到一把略微僵硬的手指。 手掌心冰凉。 实实在在的轻微缺氧。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又一次惊弓之鸟。 “啊?”薛业对不上眼前的重影,“我……是啊。” “你他妈缺氧了你不说!”祝杰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小臂垫脑后,遥控器关掉暖风,“张嘴,喘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3 薛业老老实实地照做了,空气很稀薄,半湿的刘海又一次被撩起来,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汗飞溅到锁骨上。 “我怕我一说,你不亲了……”薛业慢慢找回吞咽唾液的知觉,面前是一双又暴怒又无奈的眼睛。 薛业。祝杰默念,口干舌燥。床帘完全不透光,像两头激烈的雄性动物在阴暗角落里东躲西藏。 “杰哥?”薛业感觉脑力和血氧双重透支,“你亲我干嘛啊?” “你说呢!”祝杰从未有过得落大汗。冥府之路钻了空子,略带缓冲地袭来,在两人的颈骨周围流动。他一动不动地愣着,不自觉地擦起薛业的汗。 “再说一次。”祝杰说,“我是谁?” “啊?”薛业的手指末梢开始回血,恍恍惚惚,“杰哥啊。” 祝杰压着他。“再说一次。” 薛业先歇一歇,下巴一个浅红的指印。“杰哥。” “再说一次。”祝杰又说。 “杰哥。”薛业自暴自弃地笑了,汗从他眼皮往下滑,舌尖在方才互相磕碰的齿列上找感觉,舒服得半梦半醒,“谢……谢谢杰哥亲我。” 祝杰的肩再往下压一些,指腹温温吞吞、慢条斯理地触碰薛业的喉结,像从没有好好拥有过一样。他静静地摸,满怀新奇地摸,摸到薛业开始痒痒,缩了缩脖子。 这有什么可摸的?杰哥自己又不是没有。薛业窝着脖子思索,那只手突然从喉结顶着往上抬他的脸,隔着一层肌肤顶他的舌骨。 “嘴,张开。”祝杰说。手机又响了,他厌烦地看过去、拿起来,不假思索按下接听键。 “不是,那电话……”操,杰哥疯了吧。薛业的心跳乱掉几拍,嘴被堵上。这一次,实实在在的舌吻。 两个人的呼吸深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加重,薛业认真吸气却艰难呼气,后颈紧贴枕面。起初他不敢回应也不会回应,甚至有点躲。 怕自己上瘾了。 比刚才温柔缓慢许多,真的……挺享受的。 薛舔舔你他妈赚翻了好吗? 祝杰沉甸甸地压住他,第一次从这样近的距离肆无忌惮地看薛业。看他眼睛里的颜色,看他瞳孔缩放,看他怎么眨眼怎么流汗怎么笑。亲吻幅度越来越大,祝杰再一次将他试图闪避的肩膀拉向自己,每一块肌肉都想压进身体里。 他们都需要喘气的时候会分离一秒,急着喘几口气又迅速回归原样寻找彼此。 薛业的生疏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就将舌头献了出来。祝杰趁机将他两只手拉高在头顶固定,鼻尖轻轻点着他的眉骨、颧骨、耳垂,再紧紧扣住他交叉的手腕,一手拿起通话状态中的手机。 唐誉。 “有事?”祝杰故意把声音放低。 薛业刚要说话,手腕被猛拉到更高。操,这他妈误会可大了。 “他没空。”祝杰说,狠狠咬一口薛业的鼻尖。都是汗,挺咸的。 唐誉听到两个人的混合声音,震惊之余将电话挂断了。 完了完了这误会可大了。薛业刚想解释又被亲了,比上一次激烈得多。亲就亲吧,反正自己占便宜,直到杰哥索求无度的舌头深入到令他恐惧的程度,他开始轻微地反抗,扭着身子往旁边偏移。 脐下三寸回应得十分强烈。 杰哥你别亲了我可是舔舔啊,我扛不住。 祝杰的手在薛业手腕内侧来回摩擦,薛业想躲,他往下看过一眼。“薛业你能有点出息么?” “我就是……没出息啊。”薛业用百倍的意志力才将漂浮的思绪拉回来,“不是,杰哥你……误会了,不是你亲的,我这个……起床反应。” “不是我亲的?”祝杰问,问完不说话,等他受不了自己解释。 “嗯。”薛业夹着腿往旁边翻,“杰哥你要不先去洗漱?我自己解决一下。” “洗个屁。”祝杰想把他脑壳撬开,看他满脑子除了小黄歌小黄片还有什么,“不礼尚往来了?” 可以么?薛业也往下看了看,两条同款ck还都是他最爱的白色,情不自禁地动动手腕。“行……行啊,杰哥你松开我。” 下一秒祝杰侧躺,将他的手拉下来摁住。“来。” 直到下午,薛业仍旧没敢问为什么亲我,毕竟杰哥高中三年实在太直了。奇怪紧绷的尴尬气息弥漫在1906室内,他是真不敢问,万一杰哥说我就想试试和男人接吻恶不恶心,自己不就傻逼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4 还有就是,铁打的50秒,撑不过的1分钟。 薛舔舔你没脸做男人了。你自己弄不是这个水准好不好?出息呢? 今天是赛程最后一日,明早闭幕式。晚上老同学在1302聚餐,薛业跟在杰哥身后好几次想要扶他,可杰哥从来不让外人看出他有伤。 一进屋,原本活络热闹的客厅明显降温。薛业随便看了看,除了张钊苏晓原陶文昌,还有白洋、唐誉、孔玉,竟然还有一个女生。加上他和杰哥一共9个人。 “干,还以为你俩不来呢!”张钊的膝盖敷着冰袋,把奖牌礼盒扔给祝杰,“牛逼吧!” “二逼。”祝杰毫不意外,和区一中长跑牲口的名号不是乱起的。他打开盒子,里头什么都没有。 再看张钊旁边,苏晓原手里一块货真价实的金牌,宝贝地摸来摸去。 薛业和唐誉不小心对视上,尴尬到想把自己捶飞,根本抬不起头来。唐誉倒是还好,给他一个缓和尴尬的笑,用手语告诉他别紧张。 现在唐誉知道祝杰能看懂,更不用避讳了。[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祝杰皱了皱眉,薛业看杰哥只皱眉不说话,落寞地摇了摇头。 “来来来,坐!”陶文昌看不懂这仨人也懒得懂,“这位是俞雅,专门来看帅帅的我比赛!白队你起来一下,让他俩进去坐。” “少贫。”俞雅用一个翻白眼的动作告诉所有人,她根本不想认识这只花花世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 “来,你俩进来坐。”白洋漫不经心地起身,可祝杰没有要动的意思。祝杰不肯动,薛业自然更不肯动。 苏晓原用各个角度给男朋友的金牌拍照,仿佛自己获奖。“薛业你坐我旁边吧,我给你看张跑跑的金牌。” 坐过去么?薛业看旁边的反应,杰哥没有要过去坐的意思,他只好又摇摇头。 张钊蹿火了,薛业这副没骨气的无脑遵从他真看不惯。“祝杰你有病吧,你不坐让薛业坐,薛业挨着我家大宝贝儿坐。” 随即使劲搂了苏晓原单薄的肩一把,将人圈在怀里抱了抱。 “诶呀你别……”苏晓原脸皮薄,“你耍大流氓,我生气了。” “我才不信你舍得真生气呢。”张钊幸福得明明白白,“就算真生气了那也叫甜蜜的负担,某单身野逼不可能懂。宝贝儿让我亲一个!” 苏晓原不肯秀恩爱,怕薛业难过。“诶呀,你跟狗似的……” “张钊。”祝杰说,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 “干嘛?”张钊干笑几下,“打架?” 祝杰紧盯他搭着苏晓原的手。“有完么?” “没完,我和男朋友恩恩爱爱永远没完。”张钊把手放在苏晓原的头顶,爱不释手地揉了一把,“有意见啊?” 薛业一如既往的安静,杰哥没让他说话他就静音。但是把苏晓原又幸福又不愿显摆的神色尽收眼底。看他可爱的脸蛋笑出红彤彤的颜色,看张钊给他倒了饮料殷勤地端过去,看他爱不释手摸着金牌,一脸骄傲。 羡慕。 他犯着迷糊被拉进一个怀抱,脑袋被扳正,嘴被杰哥的手撬开,脸被捧了起来。 “我让你眼红了么?”祝杰捧着薛业的脸亲他,不给他说不的机会,他恶劣地变换着角度亲他,把薛业的嘴唇叼起来,舌吻,让每个人都看见。既然薛业脑袋里只有一根筋,他亲手给搭上。 薛业直接被亲傻了,除了舌头,其他部位没有知觉。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祝杰给薛业擦了擦嘴。“叫老公。” 第48章飞蛾扑火 除了祝杰,全屋人都傻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被九道天雷渡劫,劈完正面劈背面,劈完背面再来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环劈。 苏晓原最先有反应,手里的金牌清脆地掉到桌上,两只手把脸捂起来。“祝杰!你再欺负薛业我生气了啊!你……你不能当着人对他耍大流氓!你再这样儿我跟你拼了!” 苏晓原一喊,张钊立马把宝贝儿搂到了怀里,揉揉脑袋安慰他。“没事没事,这种不健康的画面你别看,我看就行了……闭眼闭眼。” 笑起来非常暖的脸只剩下目瞪口呆,干,祝杰不是直男吗?不是钢铁直吗?不是男人亲男人特别恶心吗?丫刚才亲薛业亲得多爽多带劲啊!突然张钊打了个激灵,等等,祝杰把他们都给骗了!他是弯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5 太可怕了,张钊狗一样甩甩脑袋,祝杰居然是弯的,真接受不了,只怪他高中三年伪装太好了,给人感觉是谁弯他都不能弯,都是一个憎恶同性恋的直男本直。紧接着他脸上一湿,昌子一口冰水全喷过来,一点没浪费。 “咳……咳咳……钊哥对不住啊,给你擦给你擦。”陶文昌赶快找纸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拽样。祝杰这人算不上聪明,谁都认为他嫌弃薛业,可住一宿舍就能发现他对薛业开放的特权无敌多。 他的东西薛业是可以随便碰的,而且是碰惯了。运动包基本上就是薛业管理,衣柜可以随便翻,就连手机都能随便看。这人有洁癖,消毒纸巾囤了两箱随身带,可薛业偷着用他水杯喝水,他选择性装瞎。 他把薛业明目张胆地藏在身边,高中三年每一天都是成对出现。细想来这三年祝杰也没干别的,不是和薛业在一起,就是满操场找薛业。 只是陶文昌没想到他敢公开,啧啧,看来这份子钱注定要送出去了,就给1块5吧。 剩下几个缓得更慢,孔玉的脸色先红后白,煞白,一点血色没有。这是祝杰?直男?他不是和自己说同性恋是世界毒瘤都该死吗?不是说死一个少一个吗?他不是说不可能喜欢薛业吗? 闹了半天,祝杰是自己咒自己呢?孔玉很不自在。祝杰真是很绝一男的,从不考虑别人感受,也就薛业能忍,自己可受不了。俩人赶紧好吧,别祸害别人。 “这一出……”白洋摇着头无奈地干笑,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下马威,“天秀操作,是挺牛逼的。” 唐誉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问,默默关上了助听器。祝杰这人危险,不能惹,惹就炸。 唯独俞雅最冷静。 军训时去指导表演系新生认识的,当时祝杰刚关完禁闭,因为和教官动手。自己刚进营地,他挂着一耳朵血过来问你有没有出入通行证。 自己和总指导员关系不错便多聊几句,才知道根本不是普通性质的殴斗。祝杰动手的原因不是不服管教、脾气暴躁,是他想跑。 从军训营地里跑,逃训,性质更恶劣。但整件事最后还是被压下来,只说他看教官不顺眼了。 再接触几次,这人不行,脾气和沟通能力连及格线都没到。一开学就挨个系院溜达,摆明在找谁呢,只是没想到他喜欢男人。 薛业想说话,嘴都麻了。整个人快烧起来。 “傻了?”祝杰将他一拉再拉直到贴成十分近。 没傻,可脸上的血液好像凝固了,硬邦邦的,不会笑也不能做表情。杰哥的注视他还不习惯,额角往外冒汗。 杰哥眼神里的东西他看不明白,但好像不是……恶心和嫌弃。 “薛业?”祝杰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等他把脸抬起来。 “啊?哦……杰哥,你说。”薛业从来都是偷窥,第一回光明正大到想躲。他眼神一躲就被更用力地向前拽,他再往后撤,杰哥不肯撒手,俩人陷入一场奇怪的僵持。 “干!”张钊终于完全清醒,“你俩拉拉扯扯干嘛呢!是什么关系啊?” 苏晓原生气了,不忘把金牌捡起来收好。“祝杰你干嘛欺负薛业啊,你……你不能拿这种事开他玩笑。薛业他……” 他会当真的。苏晓原咽下了后半句。 祝杰不理会外人,只针对眼前这个。“叫一声。” 薛业脑袋里一片混沌,他快速扫过其余人的脸色,每一秒都在无限延长。 “杰哥。” “不是这句。”祝杰不着急,特意瞟了一眼唐誉的反应,“叫完带你回去睡觉。” 薛业将视线重新定位,神他妈回去睡觉。这能随便叫吗?不能吧,万一叫上瘾了怎么办? 但他还是想,毕竟幻想过无数次了,想着杰哥怎么亲自己的时候叫得挺欢。再不叫杰哥就尴尬了,回去一定收拾自己。 “老……公?”薛业带点懵懂的情态,暗地里叫那么多次,这次最难,“杰哥我叫的行么?” 叫了。祝杰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高领拉锁往上拉了又拉。当初薛业撕疤也是现在这个表情,义无反顾又有点怕,撕出血就说伤口发痒,不小心挠的。 “呦,没听错吧,你俩究竟什么关系了?”陶文昌组了个基佬局,赶紧再加一把火。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一句我一句,薛业就能嫁出去。高领拉到戳下巴也没用,薛业叫你一句老公你脖子背面就红了,这么不禁撩的吗?以前没答应过是吧?陶文昌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死在闰土手里的猹,吃瓜吃个不停。 “就这个关系。”祝杰重重地拉薛业一把,“没事了吧?没事我带他回去睡觉了。” 说完拉着薛业的胳膊走了,既不给别人面子也不需要别人给他面子。室内持续几分钟的寂静,在座各位面面相觑。 “宝贝儿,薛业刚才叫祝杰啥?”张钊琢磨过来了,开始给自己找福利,“你都没叫过我吧?” “我不叫。”苏晓原不温不火地抗议,“祝杰是真心的吗?薛业太听他话了,我怕薛业吃亏。” 张钊悻悻地撇嘴觉得自己输了。“他能吃亏?祝杰不摁着他他能上天!你叫一声我听听。”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6 “不叫。”苏晓原扭过肩膀嘟囔,“除非咱俩领小本本了,我再叫。” “别管他俩,咱们聊咱们的。”场面一度尴尬,陶文昌花花蝴蝶般热起场子,首先安抚唐誉,“来,唐部长,这位,张钊,我兄弟,未来长跑新星。孔玉你别看手机了,认识认识新朋友……雅姐你是不是没我微信号呢?” “有啊。”俞雅用过来人的眼神拆他台,“拉黑名单了。” “别啊。”陶文昌悄悄挪椅子,“记得置顶我啊,晚上我给你唱歌,清唱。” 电梯几乎满人,薛业一路不敢抬头,汗紧紧黏在手里。什么叫什么关系?谁知道是什么关系啊! 祝杰憋着一口气,进屋把薛业摁住,挤在墙上问他。“叫一声那么难?不愿意啊?” “不愿意?不是不是。”薛业身体僵直又怕杰哥误会,“没反应过来。杰哥你……” 杰哥你干嘛亲我,薛业不敢又不好意思问,躲着注视的视线。 “还躲?”祝杰拎他领子一把,突然低下头,沿着薛业的喉咙一路往上亲,一直吮到耳后,“现在懂了么?” 操,薛业依附墙面差点喘不过气,杰哥正在抓自己手腕,试图将两个人的手指缠在一起。他点了点头,像订终身大事那么慎重。“杰哥我好像……懂了。我没猜错吧?” 祝杰安静片刻,把薛业往墙面压了又压。“没猜错,你叫了就是你的。” “真的?”薛业的背立马打直,瞳孔缩了又扩、扩了又缩,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口,“真的啊?” “我骗过你么?”祝杰皱了眉头。 “骗过。”薛业耿耿于怀地嘀咕,偷偷抓住杰哥的手了,“高二12月份月考,我历史没背完传纸条问了你一道选择。你说选bd,肯定对,结果错了,选ac……” “闭嘴。”祝杰眉头更紧了,“别跑题。” 薛业点了点头。“嗯……对不起啊杰哥,太高兴了……那什么,叫了就是我的了,真的?” “叫不叫?”祝杰顶开他的膝盖。 “叫,那我叫完是不是以后可以亲你?” 祝杰把高领再往上拉一拉。“嗯。” 薛业喘一口气。“我能抱你么?” “能。” “是苏晓原和张钊那样么?” 这下祝杰顿了顿,最后说:“是,就是那样。” 就是那样。薛业脊椎骨上的烟花全部点燃,从头顶一路兴奋到脚底。他想说话,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几乎是立即投怀送抱,鼻子蹭着杰哥的脖颈、锁骨、胸口来来回回,贪婪地闻。 止汗剂,沐浴液,还有杰哥经年累月锻炼下来的淡淡的汗味。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 他的手在祝杰身上胡乱摸索,哪一块肌肉都试试,都想碰碰,像个对欲望好奇又有一点点色心的野孩子那样动手动脚。 祝杰把两只手撑在墙上任他摸,看薛业脆生生的少年萌动,追他频频撩起t恤看自己腹肌的眼神,摸着摸着给人捞了上来。“摸够了么?” “没。”薛业有点赖,手指顺着祝杰手背的青筋往上,大脑皮层持续兴奋着,“腰往下还没摸呢。” “你能有点出息么?”祝杰按住他的手不让动了,“叫一声。” “没出息,杰哥你帅。”薛业意乱情迷,蠢蠢欲动,安静下来就很乖了,“老公。” 又叫了。祝杰迅速向左偏脸,高领往上拉,干燥的手指在薛业滚烫的小臂上滑动。“嗯。” “谢……”冷静下来薛业开始后悔刚才太飘了,“谢谢杰哥。我不熟练,以后多练几次。” 祝杰将脸转正,专门堵他说这一句。“不熟练?你练手艺的时候哪次少叫了?” 薛业轻轻地咽了一下,用沉默代替自己的尴尬。这真的尴尬,杰哥什么时候知道的?薛舔舔你可以不用活了。 “你以为夏训宿舍有隔音啊?”祝杰放松身体稍稍分开一下,再小心地抱住,“能有点脑子么?” “哦。”薛业微微收着肩,沉浸在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拥抱里,再不用幻想或者偷窥了,“杰哥我还想问问你,你……高兴么?” 这个问题祝杰想了很久,爱惜地感受怀里有薛业的真实感,脸埋进他的头发里笑了。“嗯,别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7 薛业不动了,心甘情愿。 晚上杰哥必须出席一队总结,薛业浑身燥热洗了个温水澡。他高兴地拿出手机,全是苏晓原的短信,反复追问祝杰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薛业喝完牛奶嘴边一圈奶渍,严肃认真地按拼音。 [杰哥说,是你和张钊的那种关系,杰哥高兴,不愧是他] 祝杰连续缺席两天总结挨了重点批评,回屋时薛业已经睡了,枕边一部手机。他打开查信息,苏晓原问祝杰这个人可不可靠。 他动动手指回复。 [杰哥可靠,杰哥比张钊可靠,还帅。] 第二天闭幕式,薛业睁眼发现屋里只有自己,杰哥先走了。运动员比志愿者入场提前,给他留了字条。 [中午等张蓉电话。先不要和我联系。] 是杰哥的字,不难看可特别潦草。薛业爱惜收好放进钱包,手机在桌上震动,陶文昌。 [我靠,祝杰不会没起呢吧?把你丫杰哥叫起来,快来内场f入口集合!年轻人要懂克制!] 克制你妹,薛业快速回复他。 [杰哥一早就走了] 几秒后手机又震了,还是陶文昌。 [别逗了,他是不是没起?孙康点两圈人了就差他,他不在!] 第49章我说能就能 杰哥没去集合?薛业不信。很快陶文昌的电话打过来,说孙康、白洋、教练都在找人,是真的不在内场。 陶文昌挂断电话,他理所应当地认为祝杰肯定和薛业在一起,结果也不是。那他去哪儿了? 薛业把嘴里的鸡蛋黄咬碎,大口吞咽,喉咙被吸了一路的感觉好像还在。主办方放出不少家属票,身边熙攘热闹的人群瞬间失色。 杰哥不在?不会是后悔了然后跑了吧?薛业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不可能,薛业又立马否定,杰哥要是后悔就不会留字条了。他把小纸条拿出来看,字迹很潦草。 杰哥不爱用微信,却经常往自己书包里塞纸条,提醒训练时间或场地的临时更改。 那人去哪儿了?薛业心不在焉地赶到志愿者工作站集合,看台几乎坐满,迎来了最忙碌的一日。这是大型比赛的惯例,闭幕式当天比开幕式更混乱。来自五湖四海的家长们仿佛统一口径,拉住他问同样的问题。 洗手间怎么去?某个看台座位怎么走?能不能帮忙照张相? 闭幕式的全程薛业一眼没看,唐誉也忙飞了。刚坐下喝水又站起来,闭幕式结束了,志愿者引导人群秩序疏散。 赶在正午12点之前,一场声势浩大的体育活动圆满地画上句号。薛业拖着沉重的双腿回了酒店,1906里还有杰哥收拾好的行李箱。他开始动手打包自己的东西,手机不早不晚地响了。 “喂,是我。都收拾好了?”张蓉把车停在泊车位,心情回到带薛业去医院的那个冬天。 “嗯。”薛业背好包,拉出黑色行李箱的拉杆。 张蓉的回忆被薛业的声音牵回现实,这孩子,想逼他多说一个字都难,真不知道小杰怎么和他沟通。“那下来吧,你站酒店正门等我。” “谢谢。”薛业不自禁地握紧拉杆,撞上了1906的门。 杰哥去哪儿了? 他先去2020,把房卡和随行证件全给陶文昌。“你帮我退房吧,再帮我和3号车的司机打个招呼,我提前走。” “你不回学校啊?”陶文昌看他一身落寞,想问又不敢深问。 从这个玩消失的路数来看,最有可能的状况是祝杰昨天脑子一抽把薛业给办了,今天清醒过来又产生了直男的自我厌恶,导致了一场拔鸟无情的悲剧。 又他妈开始周期性波动了,神经病吧。 “不回。”薛业拢了拢身上的红白队服,又看唐誉,“照片我尽快整理完发给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8 “不急不急。”唐誉更不敢问,祝杰的脾气没人摸得透,昨天当众秀恩爱已经超出自己的理解范畴。他对同性恋的惊人抵触不像装的,是后悔了吗? “你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接。”唐誉说。感情里的事他爱莫能助,祝杰太欺负人了。 “我没事。”薛业摇摇头,无意识地咬着队服高领的领口等电梯。他迈出酒店大堂的正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副驾的车窗降下来,里面是张蓉。 “行李放后备箱吧,我先带你去医院。”张蓉下了车,身高比擦肩而过的大学生运动员还高,也比薛业高。 “嗯。”薛业变回寡言少年,车型不认识。他认识大g,杰哥给看过照片还问帅不帅,自己说帅,杰哥说高考完就买。放箱子时车门磕了手背,他毫无痛觉地关上后备箱,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一动不动看窗外,从未有过的安静。 张蓉冲后视镜干笑一下。“怎么不坐前面啊?你杰哥家里有急事,过两天就回学校。” 是回家了?哦,那行。薛业这才有点反应:“杰哥不让我坐别人车的副驾。” 行吧,又是杰哥不让。张蓉只好踩一脚油门朝医院出发。 正午12点车在家门口停了,祝杰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下车进屋。爸妈都在,客厅死一般沉寂。 “回来了啊。”祝杰在双人注视下放好钥匙。 “嗯,我也刚坐下。”祝振海在喝茶,横阔地坐于沙发正中,茶几和玄关柜上各一座天眼原石堆砌的八臂六耳双面佛,足有半米高,“坐,你妈做饭呢。去你姥爷家了?” “去了。”祝杰拽一张椅子坐下,手机甩出去,不跟祝振海直视,“没事的话我上楼了。” “有事,你妈给你做饭呢。”祝振海的茶杯放下了,脸绷得很紧,呼吸带动宽厚的鼻翼鼓张和胸口起伏。 一个穿戴齐整的女人,哨兵一样驻足于厨房门口看着儿子,黑发在额前分开两捋绑向脑后。手里是一盘炒菜和碗筷。 “妈。”祝杰侧身回视,“你有事找我?” “没事,怕你在外面吃不习惯。”赵雪步态轻盈没有脚步声,护士工作习惯隐藏足音,“累不累?本来我和你爸应该去看的,脱不开身。来,尝尝。” 祝杰的脸同样绷得很紧,侧脸和赵雪像,神态更像祝振海。他随便夹了一块,咽完把筷子放下。“没事了吧?没事我现在上楼了。” “小杰。”祝振海站起来,对抗性运动员的出身,退役多年体格不输给儿子。 “有事?”祝杰倚着冰冷的椅背看他过来。 祝振海动作幅度很大,顺手收了桌面的手机。“比赛一切顺利吧?” 祝杰一动不动,看都没往手机上看。“还行,赢了。” “没别的事?” “没有。” “听说有人给水里下肌松剂了?”祝振海捋了捋袖口,一串世面难得的西藏天眼露出来。 “是么?”祝杰和父亲一个短短的对视,瞬间错开眼神,他拿起筷子又吃一口,最后筷子一扔,“我不知道。” 祝振海坐在了对面,当着儿子查他的手机。“听说还受伤了,人是你们学校的。” “不太清楚。”祝杰在家一向没耐心,余光里就是天眼石佛像,八臂,六耳,双面,“有事就说,没事我上楼歇着,胃疼。” “没伤着你就好。我和你爷爷都当过运动员,各路牛鬼蛇神见太多了,应该早提醒你。”祝振海随便点开一个,往上翻聊天记录,“下午什么安排?” 祝杰疯狂想念今早睡醒怀里有人的真实感,和昨晚偷偷舔过的那圈奶白,还有他咬在薛业咽喉上的那一声杰哥。 “回学校。” 祝振海顺势往下问:“不着急吧,腿伤复发了吗?” “没复发。”祝杰一脸无所谓地站起来,“下午回学校写检查,司机接太早了,闭幕式没参加挨批了。” “一个破闭幕式。”祝振海的沉默很刻意,“上楼歇着吧,下午司机送你。” “嗯。”祝杰迈上台阶,胃粘膜突然升起近乎痉挛的抽痛。他压一压恶心,往上走,推开卧室门,一片漆黑。 祝振海还在查,手机屏幕停在微信隐私的通讯录黑名单里。他怀有目的性地点开备注叫xy的,最近一条的回复是“一句”。 再往上,是杰哥晚安。 再往上,是这个男孩问,如果还能做普通朋友,考完英语在学校门口等等我行不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39 再往上,是儿子回复他的,我是直男,嫌同性恋恶心。 再往上,杰哥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赵雪无声地端来一杯茶。“别查了,和上上周一样,肯定是拉黑了。” 祝振海开始查最近联系人和短信。“查酒店录像,看小杰这几天和谁一起住。要还是高中那个……” “儿子是真性同性恋,他不正常,我提醒过你,有女朋友也不能信。”赵雪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祝振海叹气一声,男人的直觉确实不如女人。“尽快安排他出国吧。” “晚了。”赵雪看着手机,“微信记录能恢复,如果小杰和他还有联系,瞒不住。” “那就查短信,通讯记录和信息都翻一遍。”祝振海加重了语气,“查他,小杰名下的一切都要查,学校那边也查。你看他刚才的态度,以为自己上大学能打比赛就翅膀硬了。” “我记得他叫薛业。”赵雪心领神会,“初中让你把儿子送出国,你偏不听。初中走了现在还有这种事?” 祝振海常年不带表情的脸在抽动,眼底浮现出无比惊人的厌恶。“出国?国外同性恋更多,儿子不在眼皮底下你能放心?” “放眼皮底下也没用,已经不正常了。”赵雪说,“真性同性恋是天生的,高中他还关得住,现在怎么送?” 谈话氛围猛地降到冰点,空气如同上冻。 最后祝振海拿起茶杯。“送出去,先把他们分开。咱们的儿子不能喜欢男人,同性恋是世界毒瘤,有一个死一个。” 薛业趴在理疗床上犯困,短短几个小时如同经历一场梦。拍片、专家会诊、制定个人治疗方案……最后这帮给健将级运动员会诊的专家居然建议保守治疗,没有一人主张开刀。 健将级运动员的医生,薛业想都不敢想。 “怎么样,冷了吧?”张蓉拿白床单来盖上,薛业脑袋里好像只有一根筋,医生吩咐脱衣服等候,他就脱了,只剩一条内裤也不怕感冒。 “困。”薛业实话实话。 “你别操心,这帮都是脊椎外科最顶尖的权威,我没退役之前,全队的伤就靠这帮老畜生撑着呢。”张蓉最理解因伤退役的痛苦,“你嗜睡也可能和腰椎有关。” 薛业的眼睛困得酸涩。“真的?” “有可能,具体看你治疗进度。”张蓉对他肩上的创口贴皱眉头,“困就睡吧。小杰一直以为你转系和不报到是因为他没等你,有伤不早说,他还以为你抑郁症了。” “我不会抑郁。”薛业紧紧攥着手机等信息,运动员的意志力,认命不认输。 “行,知道你厉害,睡吧,睡醒觉医生给你整脊。”张蓉伸手想撩他一把刘海没想薛业躲了,“还不让碰啊?” 这小子是真不好接触。 “不让。”薛业摇摇头,趴在左小臂上再不吭声,最后偏过脸睡着了。 一睡就是两个半小时。 主治医师来过,看他睡着没叫醒,张蓉陪同一直等到下午6点。理疗室是单间病房,医师又来一次,提醒张蓉再过半小时必须叫醒。 “行,我叫他。”张蓉答应,和这些医生是二十年交情的老面孔了。刚关上门又有敲门声,只不过这一回特别急,特别猛。 张蓉又困惑又无奈,深提一口气之后眼皮直跳,千万别是小杰。门打开了,扶着门框的男生一身全黑,圆寸带杠,眼角有毛细血管破裂过的痕迹。 “人呢?”祝杰挎着他巨大的黑色运动包,身上是汗。 张蓉顿时失声,和门外互相对视,孩子长大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挺严重,能在这帮人手里治8个月已经破记录了。”张蓉偏身放他进来,下一秒将门紧锁,“你去过姥爷家了?小杰我问你话呢……” 她立马闭住了嘴。 祝杰蹲在理疗床的正前等人醒,表情骤然放松。薛业明明睡着却感觉到有人来,呼吸逐渐加重变得不怎么均匀。 屋里只开一盏台灯,随着夕阳最后一丝光亮的落下,两个孩子的侧脸被巨大的浓雾状的阴影接连吞没。但没等几秒,张蓉就在阴影最重的位置看到两双眼睛,闪亮地看着对方。 “杰哥,教练没整你吧?”薛业眨着眼睛笑出来,偏着头趴着,压红的下眼睑黏着睫毛,刘海蔫蔫地搭在眼窝边上。 “没整。”祝杰把那些不听话的刘海拨开,寻找一个不太清晰又略平的美人尖。 薛业很好看,不想叫外人看。 “那就行,我还担心教练不让你参加闭幕式了呢。”薛业笑到一半又不笑了,“杰哥你眼睛怎么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0 “堵车,跑过来的,可能这两天有点累。”祝杰眼角红得吓人。薛业不会乱猜,不用曲解自己。 “挺红的,疼么?”薛业想伸手,没敢。 “疼。”祝杰直言不讳,“你有药啊?” “没有。”薛业摇头,撑着前半身支棱起来,“杰哥……” “说。”祝杰把他的仓皇和紧张尽收眼底,“薛业,你要是敢说自己后悔了,我现在把你打服。” “没后悔啊。”薛业大幅度地摇头,他匆匆扫过张蓉一眼,拉着祝杰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拽一把,“杰哥,咱俩以后能不分开么?” “能啊,我说能就能。”祝杰说,说完摁住薛业的脸亲了过去。 第50章整脊 杰哥嘴里是涩到难以下咽的苦味。 太苦。 薛业小心翼翼地舔上牙龈、上颚、舌下……名副其实的舔,想把无法冲淡的苦味舔下去。 可是这种涩到极点的苦,薛业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他可能在哪里尝过。 管不了这么多了,薛业主动加深接吻的力度,不倦也不累。他像一条蛇,探直前身不拖泥带水,展开了运动员的猛烈攻势。 亲他。 亲自己了。祝杰把手压在薛业的手背上,再也没有孤独。 运动员的手都不会特别漂亮,虎口卡住彼此,掌心交替地绕着对方指关节打转,其中一只有个切割式伤口留下的疤。 他们用力接吻,混着汗水,不浪漫,透过肌肉抓住对方灵魂里的病灶。没有对与错,从不为自己辩护,忠于意志,出自本能,又野又天真。 张蓉尴尬地转过头去,喜忧参半。 初见时小杰只有7岁,是她见过的孩子里最压抑、最让人不舒服、最负能量的一个,连成年人都会本能地远离他。出了事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向着他,更别提帮他。 改变发生在他上高中那年,她无意间被篮球戳了手,小杰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疼么。 疼么?张蓉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一个直呼自己全名的没礼貌的孩子,居然开始关心别人疼不疼了。再后来这句话反复从他嘴里出现,成为他学习回应善意的第一方式。 再后来她见到了薛业,恍然大悟。疼么,是小杰从另一个男生那里学来的,他在模仿薛业,回应薛业送给他的温暖和喜爱。因为他真的是不会。 现在的小杰终于被薛业养活了。她适时地假咳几次,提醒俩孩子适可而止。“别太过分啊,这是医院。” 薛业如梦初醒,从杰哥怀里溜出来趴好。“咳……咳,赖我,我冲动了,冲动了。” “冲动了?”祝杰亲着亲着怀里的人跑了,音量降一个八度,“整脊需要脱这么干净么?” “啊?哦。”薛业试着不慌,“医生说脱我就脱了。” 祝杰用床单盖住薛业的腰,回头看张蓉,态度瞬间冷淡。“医生?哪个?男的女的?” “你给我正常点,找揍吧?”张蓉欲言又止,“你就不该来。” “你话真多。”祝杰疲惫地坐下了,野兽一样弓起背。医生在这时敲门,薛业瞪大了眼睛。 和薛业料想得一模一样,整脊很疼,医生不停地强调肌肉放松可他整片后背紧到硬邦邦的,像力图抗衡。 比上一个医院的手法专业,但是更疼。除了腰,肌肉筋膜韧带挨个疼。 “您有束缚带么?”薛业肩头直抖,不怪他多事,自己的身体反应就是这样,跟疼痛源较着劲来。 “老李,这孩子的腰还有救没有?”张蓉问医生。 “救?你们这帮运动员,是不是都随便作害健康然后等着我们这帮老畜生救啊?”老李年过七十眉毛全白,“他比你们队当年的小后卫幸运,最起码没骨折。” 没骨折。薛业一听这个知道自己在这帮医生手里还有救。 “上束缚带吧,我怕一挥手给您捶飞。”薛业说,疼出的汗从鼻尖掉进枕头,“我将来还能上场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1 老李的白眉毛皱得不怒自威。“束缚带?用束腹带给你整脊就说明他手法有问题,脊椎整条归位,需要骨骼和呼吸配合,肌肉和软组织配套调整,先平衡再改变!整骨就是整全身,光整腰有个屁用!练什么的?” “三……”薛业牙齿打颤,和杰哥目光交接,“三级跳,我废了吧?” “快废了。”老李实话实话,没有直接对腰背下手,反而扳动病人的下巴,“我们经手的病例最长整半年,你8个月,可不就是快废了!别低头,看正前,我让你吸气再吸。左臂抬起,右腿弯曲成直角,髋部向下压。” 来了来了。薛业紧张,刚握拳又被一把打散。 “拳头松开,我没让你用力的肌肉,必须放松。”老李愤怒了,“没见你这么能折腾的,怕疼还当运动员?跟哪个教练的?” “他跟我练。”祝杰坐半米之外,全脸冷漠。 “跟你?”老李微微抬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拿身体换成绩。他这个伤搁在队里,老实说不算最重。滑冰的,好几个都应该坐轮椅静养,再滑下去脚踝别想要了,没人听啊。滑雪的,小腿4块钢板20多根钢钉,照样上冬奥会。跑步的断韧带,跳高的脊椎弯,我要是你们家长拿棍子抽死也不让练体育。” 张蓉抱以冷怀。“老李你孙子去年上大运会了吧?” “我有什么办法!”老李把矛头转向薛业,“你,30岁之后必须退役,能练,但真没必要。” 薛业欲哭无泪,只往下掉汗。30岁,够了。 “杰哥,杰哥。”他赶紧看正前,“杰哥我还没废,我陪你练到30岁。” “嗯。”祝杰当着老李的面往前挪凳子,摸薛业被医生摸过的下巴,“疼么?” “疼,特疼,杰哥我腰疼。”薛业往前爬了几厘米。疼到手指尖抖得受不住了,刚握拳又被掰开。 老李疑惑不停,瞪圆寸小伙子。“你别老碰他手,手松开。” 这话一说薛业僵住了,不好意思开始低头。祝杰直视老李,手放开却伸向脸,单手捧起薛业半边脸蛋快速地揉了一把。 “忍着点。”祝杰的拇指擦过薛业眼下。 “嗯。”薛业深呼吸,这一波结束,下一波又开始了,他咬住一次性枕巾肩头不断打哆嗦,脊椎周边软组织的归位酸疼不断袭来。 “嘶……”又是一波,薛业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疼么?”祝杰怒视老李,手指慢慢擦过薛业眼皮上的汗。 “疼,特疼,杰哥我错了。”薛业认错式的将脸埋起来,再下一波袭来,他拿汗湿冰凉的眼眶轮廓蹭杰哥掌心。 “现在开始疼啊,别动。”老李发出警告。 薛业不怕疼,搞体育的没有几个怕,只是没想到这种疼法,怪不得张蓉叫这帮人老畜生。“让我缓几秒,就几秒。” “别动。”祝杰又近一些,攥了攥拳,“疼完了给你买薯片。” “薯片?哦……谢谢杰哥。”神他妈薯片,薛业只想把老李捶飞,像有一把剔骨刀在骨缝间来回锯,“杰哥,杰哥,杰哥?杰哥……” “在呢。”祝杰稳住他的脸,闭眼几秒再睁开,“你能他妈有点出息么?捶遍神州还怕疼?” “疼,没出息。”薛业脸都烫了,干脆压住杰哥的手背。自己捶谁了啊?高中谁都没捶,怂怂地读完三年。 专业整脊的全过程就像把身体里和腰椎有关的组织先拆开,再安上,按科学顺序和人体构造,重新构建错位的腰椎,用肌肉和筋膜的力量引回正轨而不是一味推拿。 很疼,后背和胯部像被拆了,理疗完毕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轻松感。 张蓉开车送他们回学校,一路心事重重。“去过姥爷家了?” “嗯。”祝杰靠着薛业的肩休息,眼角仍旧血红,“我带他在东校门下。” “行,回去好好休息。”张蓉把方向盘打满,“你……真没事?你让我查的事先放放吧。” 薛业不善交流,保持静音。但张蓉方才后视镜回视的一秒被他捕捉到了。 “杰哥,你查什么啊?”薛业小声问,全然不是和老李挥拳的模样。 “不查什么。”祝杰坐直,右臂在薛业肩上犹豫着,犹豫着,伴随手指轻微的蜷动,开始往下滑。 起初薛业并没察觉,直到手停在腰上。他看左边,祝杰将脸偏向外侧,僵硬的肩膀泄露他并不熟练。 薛业低下了头,倒不是不愿意,杰哥的小动作一向很多但都在脸上、脖子上,拨弄两下掐两下,喜欢撩刘海。这是第一次到肩以下,实实在在地搂住了腰。 “杰哥?”薛业不自然地看他。 “嗯。”祝杰更专注地看窗外,手臂却紧了紧,“扩地盘,不行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2 “行,行,杰哥你扩。”薛业咽下躁动往旁边靠了靠。杰哥真酷,不愧是他。 下了车,薛业习惯跟杰哥后面走,时不时偷瞄他背影像个小偷。东校门离宿舍不近又路过食堂,饭点已过,零散学生不紧不慢走在前头。 祝杰听得见左后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很熟悉。 这个声音跟了自己三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比太阳还永恒。前面有一对男女拉着手,祝杰单手插兜的左手开始摆弄口袋里的手机。 “杰哥,你上午回家了吧?”薛业怕他被队里排挤,“陶文昌说孙康找你,要不要先回队里解释?” “不用。”祝杰斩钉截铁,指尖敲着手机的屏幕,双腿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他一慢,身后脚步也慢了。祝杰皱眉思索,把步距一缩再缩。 薛业觉出杰哥慢了,自己也慢下来,慢着慢着,杰哥直接停了。 “杰哥?”薛业从兜里摸出饭卡,“咱俩没打饭。” 祝杰不说话,右手拉起高领把下巴遮了遮。薛业也不说话,他抬起左手朝他勾了勾中指。 薛业猝然清醒,完全接到了杰哥发送的信号,他没有躲避而是用手击掌,来了个清脆的highfive。 啪一声。 手掌接触不到半秒,薛业满足了,眼里是对杰哥痴迷又露骨的喜欢。 highfive?祝杰心情复杂得摊着手掌,最后把手慢慢合上。刚模仿来的行为没用上,他很解气地捏住薛业的脸。“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 “啊?”有人路过,薛业往后闪避,“杰哥,人多。” 人多?祝杰认真地看了看他,带他往宿舍楼走。 赛后整楼安静下来,又是周末,412的灯是灭着的。薛业刚要开灯不料被压在门上。 “人多就不敢拉手了?”祝杰很用力地问。他开始往前走了,薛业如果不敢那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薛业张开的嘴慢慢闭上,原来杰哥刚才要拉手? “不后悔吧?”祝杰又问,生疏地抱了一下,摸到薛业身上的医用束腰带。他觉得很新奇,寸寸地摸,质地较为坚硬,空气支柱契合內缩的侧腰和后腰曲线,交叉勒了两条固定贴 “我不后悔,就是不敢,体育生排斥这个。杰哥你跟我不一样。”薛业奋力呼吸。杰哥像拆玩具似的,拆了一条固定贴,随即是另一条。 祝杰研究了一通,薛业身上的一切他都好奇,胃粘膜还是火烧火燎的疼。“薛业,你要再敢说不敢,我把你拉到跑道摁着亲,信么?” 第51章静止爆发 拉到跑道摁着亲?薛业幻想一秒赶紧打住,退化的尾巴骨连带腰椎一起震了震。 “不是,我没想。”薛业摇头把幻想摇出去,“杰哥我……我能问你几句话吗?” 楼道有男生穿拖鞋跑过,后面吵闹的动静是一群兄弟追着他连笑带骂。一扇门分出外与内,热闹与安静,兄弟情与爱情。 “问。”祝杰说。 “哦。”薛业努力适应新的关系,想听一句表白,“杰哥,你亲我……是为什么啊?” 祝杰把眉头一皱。“你说呢?” “我说……说不出来啊,杰哥你又不说。”薛业微微仰视,“这问题有点太过,那我换一个……” 祝杰顺着护腰箍出的漂亮弧线来回摸。“换。” “嗯,换一个。”薛业给自己打气,亲都亲了老公也叫过了再不问太磨叽,“杰哥,你……你高中说嫌我恶心,现在还嫌吗?” 祝杰想了想,摇头。 “不嫌了是吧,那我再问一个。”薛业木然地舔舔嘴唇,“杰哥,我以后是不是想搂你就搂你?” 想搂自己。祝杰的脸低了一下又看向左边。“我说不让你搂了么?” 操,真可以搂是吧。薛业飞速地搂了一下再松开。“没了,问完了,以前你嫌同性恋恶心,我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碰你,现在让我搂就行。我不后悔,可是我也真的不敢。” “不敢什么?”祝杰把薛业的手放回自己的腰上,“搂,是个可持续动词,最短也要5秒。”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3 “可持续动词?”薛业把想抽烟的欲望压下去,“杰哥你语文不好吧,汉语的可持续动词不是这个用法。” 祝杰无奈地扫视漆黑四周。“你这么牛逼怎么不当语文课代表啊?接着说。” 薛业先沉默,不一会儿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杰哥,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恋,我都不敢。大学和高中不一样,高中同学只会笑话我,不会害我,大学里什么傻逼都有,我不能让他们排挤你。或者你等我,等我重新站到赛场拿三级跳的金牌,带着荣誉和拳头回来。” “让我等多久?”祝杰拨开他眼前的刘海。 “最快半年,最慢一年。”薛业低着头,眉骨棱角被杰哥的侧脸蹭过一下,“杰哥,我是运动员,我想回田径场不想当废人。我现在把烟戒了开始恢复训练,高中三年从没和你站过领奖台,只有毕业照一张合影。等我拿回三级跳金牌,拍冠军合影的时候你离我近点。” 半年?够了。祝杰疲惫的身体压向他,暂时躲开喧闹和危机像共享战壕里片刻的安宁。“薛业,我也有话问你。” “嗯。”薛业说,“我骗自己都不骗你。” “你……”祝杰习惯性地偏过脸,圆寸带杠那边对着薛业。 薛业对那条杠特别着迷。“杰哥你说。” “你喜欢我么?” “喜欢。”薛业无法掩饰成瘾的爱慕,“从军训就喜欢了。” “喜欢谁?”祝杰追问,不直视却用身体将薛业压到退无可退。 薛业的胸腔被挤压了。“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的侧脸出现薛业从没见过的动容,转瞬而逝。他支在门上的手臂开始环内收,用很不熟练的角度搂薛业的肩。 “每天说。”祝杰第一次搂住薛业的腰,薛业很高,几乎和自己差不多。 “嗯,杰哥我听你的。”薛业同样僵硬,回搂的双手无处生根最后尴尬地放在杰哥腰上。 祝杰回忆陶文昌是怎么搂女朋友的,他变换角度去熟悉手臂的位置,侧脸在薛业右耳反复的摩擦。薛业的耳廓很漂亮,耳垂很软可耳软骨格外挺立。 右耳后有一颗痦子,只有把耳朵全翻过来看才能找到。祝杰用下巴感知怀里的体温,手臂由虚到实再到紧,后悔为什么不在高考之前抱他。这是自己和薛业第一个像模像样的拥抱,生疏、混乱、又不够亲密却给了他与世界对峙的底气。 薛业试着把下巴搭在对方肩上。杰哥的肩一直是他偷瞄的重点线,平宽健实可毕竟是专业跑步运动员,和对抗性或掷类的运动员比对还是差点意思。 终于他妈的搂到杰哥了! 咣当一下门被人踹了,祝杰薛业同时共振,震感从薛业后背穿透抵达祝杰的胸口。 祝杰将门拉开:“他妈的谁?” “我啊,你躲宿舍不开灯吓唬谁呢,杀人啊?”陶文昌咬着梨,身后是孔玉,灯一开才看见屋里另外一个人,“哦,怪不得。不过祝杰你丫能不能先把恋爱放一下,赛后总结不参加找孙康修理你吧?薛业你也是,留个心眼,男人真爱你就舍得花钱了,嘴上说没用。” “牛逼他修。”祝杰把薛业拉过来,“你先去洗澡,洗完上药。” “哦。”薛业去拿浴巾了,有点失望,想和杰哥一起洗。 孔玉和他错身时驻足。“恭喜啊,圆梦成真,可喜可贺,钢铁直男都能掰弯了真不简单。” 他对薛业是种什么心情?大概就是从最初的敌视到羡慕,羡慕生嫉妒再掺杂一点不甘。可是和祝杰接触多了孔玉反而释怀,这个男生根本不能走近。 接近祝杰就像往沙坑里倒水,倒再多也是一下子渗干,谁跟他走得近谁累谁受罪。 薛业没回应,孔玉干脆把他拦住:“你别走,白队说你能跳,真的假的?” 这次比赛失利他只拿铜牌,强大的对手宛如横空出世从前听都没听过,白队顺嘴感叹要是薛业上就打下冠军了。 孔玉的问题把薛业瞬间拉回风起云涌的14岁,40米的助跑道他爬也要爬回去。“真的,我练三级跳的。你告诉白洋过两天我去找他。” 妈啊。陶文昌嘴里的鸭梨都惊掉了,虽然这件事早就知道可听薛业亲口承认……这感觉太不真实。 “诶,你和薛业……”他看向身旁毫无情绪起伏的祝杰,“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祝杰说,衣橱里存放的红梅扔进垃圾桶。薛业是享受自我战胜的性格,喜欢血性喜欢疼痛,他说戒烟就不会再碰。 陶文昌看不得他这副装逼脸。“你不说,我现在冲进去给薛业搓澡。” “你俩不他妈熟吧。”祝杰转过身收拾行李。陶文昌,男的,亲过薛业,要不是直男已经打了。 “我好奇啊。”陶文昌问,是个人都好奇,是薛业不带目的性地喜欢三年把祝杰感化了,还是这俩人一见钟情? 他挺八卦地问:“你都是人家老公了,怎么告白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4 “什么?”祝杰动作一滞,然后继续不露声色地收拾。手机响了,祝杰接起来喂了一声朝外走去。 陶文昌把梨核扔进垃圾桶,笑死了。祝杰这个人和善良正直无关,他对薛业自私得可怕也自私得无法自拔。可照目前看这人根本不会谈恋爱啊,他这反映属于根本就没开窍。这俩人以后想要过日子……有的磨合。 他再看孔玉,好像也不是高兴的样子。“没事吧?祝杰这人真不算好人,也就薛业傻到不肯走,我恭喜你。” “没事,我早放弃了。”孔玉的目光早不在祝杰身上,“雅姐说得对,这人性格根本不行。昌子我问你,你高中真见过薛业跳远?” 陶文昌松了一口气。“我没看过,我兄弟看过,高一能破最远校记录,挺牛的。” “是吗?那我就更期待了。”孔玉一扫阴霾,“我师父过阵子来体院授课,记得提醒我给薛业留个位置。” “别忘了给我留两张啊,我约小姐姐。”陶文昌的心又悬起来,薛业能不能跳过孔玉单说,就说这个师父可是出了名的牛。孔玉出身名门又有师父撑腰,薛业是个得罪人的脾气,入队会很辛苦。 祝杰走到楼道底端,轻按着肌纤维断裂的大腿后方。“我到学校了。” “才到学校么?”祝振海问道,面前正襟危坐的是司机。 “嗯。”祝杰下意识摸向裤兜,有一块突起,“队里开会挨批了,刚回宿舍。” “开会挨批了?”祝振海盘起腕口那串天眼,一颗颗捻着它,“哪个领导批的,我打电话敲打。” 祝杰的手往兜里摸,果然一块黑巧,薛业偷着塞进去的。嫌自己嘴里苦了? “没谁,你不是说不搞特殊化么?”祝杰撕开包装,苦的,不甜。高一时薛业偷摸往自己包里塞巧克力被抓,拼命解释吃这个对跑步特别好。 好个屁,那天是情人节,他的生日。 “穆杉说你的旧伤复发了。”祝振海不轻不重地提起这事,“别瞒着家里。” “你和学校联系过?”祝杰问。他爸能联系穆杉,就联系过其他人。 祝振海看向在厨房杀兔子做菜的赵雪,护士出身,兔子死得毫无痛苦。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帮忙扔兔毛。“你妈妈关心你,问过穆杉你的伤。她替你向穆杉开了三周假条,先休息。” “不需要。”祝杰一字一咬牙。 “需要。”祝振海说,“有空多回家住,也不和你妹妹说句话。” “没话说。”祝杰看脚下,4岁的妹妹和没有一样,是死是活对他没区别,“没事我挂了。” “有事。我和学校打过招呼了。”祝振海靠向椅背,“这周五下午你直接回家,周六飞美国看学校。” “周六?”祝杰嘴里的甜味没有了。 “先看看,条件合适就在那边定下来,手续和学校关系慢慢办。你奶奶和姥爷两边也同意了,我派人陪你去。”祝振海平视佛像,“队里已经替你请假了,不用管。有问题么?” 楼道又是一阵喧哗,祝杰来回扫视同龄人的热闹,不想再忍了。他以为这一天的到来注定源自一场爆发,但没想真正的爆发可以悄然无声,着手把这个畸形的家从身上血淋淋撕下去。 “没问题。”祝杰说。撕吧。 室友陆续洗完,薛业爬上床半天才见杰哥进来。进来也不说话直接进浴室,冲了一个时间很长的热水澡。 等杰哥开始爬梯子,两张紧挨的床铺一起颤。 “看什么呢?”祝杰顺手拉床帘只留出对头的这一面。 “我就看看。”薛业膨胀的信心突然怂了,“杰哥,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祝杰躺好,胳膊伸过来摸他头发,心情出奇平静。“问啊。” “谢谢杰哥。”薛业飞快地蹭了下,“杰哥你喜欢我么?” 手不动了,祝杰翻了个身和薛业一起趴着互瞪。“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我就问问。”薛业调整呼吸,“我就问问你别骂我。杰哥,以后我能一直跟着你么?我30岁退役,还能陪你练12年。” “你不就问一个问题么?”祝杰反问。 “哦,那我不问。”薛业老实了。 23点整熄灯,薛业的眼睛适应几秒漆黑看清了对面,杰哥探过来半个身子,用嘴叼他还没吹干的刘海。 祝杰俯视他,薛业用三年如一日的表情仰视着自己,仰视得无比快乐接近无私。这份无私养活了自己的自私,供养着日渐膨大的私心。 他不是薛业,他不伟大,他靠薛业给他的感受活着。他卑微地恶劣寄生在这段三年的明恋里,从薛业身上汲取快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5 他用了三年来接受自己的性向,从根深蒂固的仇视到承认,一次次地试图矫正。现在谁要拿走,都不行。就连薛业自己都不行。 “能啊。”祝杰和他额头碰额头,“你要回队可以,但是给我离白洋远点。我他妈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没走,没有强行送出国分离的剧情,他已经野了,送不出去。 陶文昌:报告老师,我举报祝杰薛业熄灯后说悄悄话,我要换宿舍。 第52章二队替补 什么?杰哥吃醋?薛业先是一懵,随即也探直上身,俩人面对面互看像拜堂成亲的夫妻对拜。 懵了半天薛业也没憋出话来,只拿手背轻轻贴了下杰哥的肚脐。“谢谢杰哥。” 贴一下没过瘾,再来一下。 体脂低的人肚脐比较浅,形状会被腹肌拉得长一些。薛业看看对面,再看看自己的,形状差不多。 “我吃醋你就这么谢我?”祝杰嗓音放低,无奈床帘隔音能力几乎为零,陶文昌在床上一个劲儿咳嗽。 “差不多得了啊,注意影响。真忍不住你俩开个房。”陶文昌让孔玉帮他上药,背越式对颈椎不太友好。他叹气,好在孔玉看开了不追了,没人受得了祝杰这么邪性。 憋了三年,谁知道他憋出什么邪火。薛业你自求多福吧。 “睡不着你戴耳塞。”祝杰说,眼神落在薛业脸上,“睡觉,顺便想好怎么谢我。” “哦。”薛业从跪姿趴下,舒舒服服转平躺。突然他惊觉有点地方不一样,后背好像能用上力气了。操,那帮老畜生这么神的吗? “杰哥,杰哥。”薛业又翻一次,鼓起勇气伸手触碰另一张床上的人。 祝杰假装不耐烦地翻过来,守着几立方米的空间和薛业趴着互看。“又怎么了?” “晚安。”薛业将手收回,金属腕带硌着铁栏杆,“没正经说过,我说一次……试试。” “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绷紧的嘴角动了动,脸低了又低,“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薛业小声问。 “嗯,就是晚安。”祝杰捉住他动来动去的左手,“你能老实会儿么?睡觉。” 和杰哥手拉手睡?杰哥浪漫,不愧是他。薛业主动把拳头往里送了送,不舍地合上眼皮。 黑暗中,祝杰小心挪动着粗糙的手指,几次试图将薛业的拳完全包覆。可薛业不是女生,两人的手差不多大,骨节俱是明显,源自幼年训练不当造成的关节囊损伤。食指外侧和拇指内侧有薄茧,蹲踞式起跑留下的。因为他练三级跳,冲60米速度。 高中三年练径赛,专业不对口,长跑结束别人揉腿,薛业盘着腿脱掉跑鞋,偷偷地揉脚。 左手尾指还骨折过一次,不是很直。 都是自己的了。祝杰将眼眶凹陷压向枕面,手一紧再紧。 大赛结束,参赛运动员停一周半的晨练,难得赖床。体院今早刚好没课,可薛业不同系,啃完面包直接跑了。 陶文昌又看祝杰,永远没表情的臭脸,再联想薛业刚才的恋恋不舍,唉,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这个情圣不帮忙这俩人八十岁也莫得幸福。 “诶,我问你。”他一脸拽地问祝杰,“跟薛业表白没有啊。” 祝杰盯他一眼,满脸不屑没说话。 “你丫不会是……不会谈恋爱吧?”陶文昌一跃而下,“你不是恋爱经验挺丰富的嘛!” “有完么?”祝杰没有聊天的兴致。 “有完,你倒是说说怎么谈啊,我洗耳恭听。”陶文昌不遗余力地挑战生死线,别说,这感觉有点爽。 勇者斗恶龙真人版了。 祝杰继续不回应。陶文昌心里呵呵,原先以为野逼是冷漠,原来不是,他是根本不会。不止是谈恋爱,他和正常人的沟通一直都是有问题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揍他?但他太野了,没几个人真敢。 多招人恨的性格啊,正常人在他身边坐一会儿都不行,危险又压抑,也就薛业。高中是拎包递水,大学可能要以身相许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6 “你不会你可以学啊,是吧,看看身边人都怎么谈的。”陶文昌是怕他把薛业作没了,抽风伤及室友,“喜欢人家你他妈倒是说啊,你得让他知道吧。不然你以为薛业那可怜的情商能自己悟出来?” “陶文昌。”祝杰打开衣橱,破风鸭在显眼的位置,他爱惜地摸了摸鸭头,“你这么牛逼,你女朋友呢?” “我是不想,不是没有,你能分清咱俩本质区别吗?你除了薛业你有谁啊?”陶文昌被噎,愤愤地比了两个中指。 薛业一整天都在连轴转,上午交随行报告、上课,中午做汇报,下午继续上课同时给潘露讲比赛见闻。 下课铃响,薛业拎着书包,孤身去了田径场。 11月下旬运动场的热闹只增不减,穿短裤短袖训练的学生比比皆是。距离上次一跳已经两个半月,那一次为离开,这一次为回来。 再次踏入绿茵场薛业浑身舒爽,像倦鸟归巢,对跑道和沙坑有迷恋。视线来回扫视,锁定目标。 白洋正给二队做动员,赛后普遍消沉。正说着,余光闯入一个人影,白色高领,运动裤高高挽在膝盖位置,一双匡威鞋可是两条很能跳的小腿笔直。 和祝杰的习惯一样,用膝盖上下打双十字绷带的方式保护半月板。 “薛业?”白洋不意外,孔玉说了薛业要来。 薛业出师名将,站回自己的地方像刀一样扎进橡胶地,不亲人的体校小霸王。“我想进二队。” 大一新生带头反驳:“你丫想进就进啊,当校队是你家开的?” “啧,搞不团结抽你啊。”白洋回头呵斥,又转过来,“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嗯。”薛业只点头。 白洋当然高兴。“你入队我肯定同意啊,尽快办好手续方便系院调合。近三年有比赛成绩吧?” “没有。”薛业直率地摇头,“三年没赛过。” “白队,这他妈闹什么呢。”又有人置疑。 这就很不好办了,薛业虽然是体育生可两院课程一旦冲突他没法训练。白洋着实没想到,以为他高中三年怎么也会有比赛成绩。 “这……你曾经最高纪录多少?” 薛业低头了,眉眼隐在刘海下,再开口把话重重砸到在座脸上。“16米35。” “多少?”白洋震惊了,其余人也震惊。 “我有伤,不能跳,进二队跟康复训练。”薛业斩钉截铁,没成绩说什么都是白搭,进了队肯定受气,“半年,金牌我打回来。” 白洋没说话,跳远队按耐不住。 三级跳运动员一向少,水平良莠不齐导致一队阵容严重断档。孔玉出师名门,队里重点培养的明星火种也不敢说大话。 这小子谁啊。 “最慢一年。”薛业说,不需要白洋替自己撑场子。况且16米35很牛逼么?自己这还是悠着说的,万一恢复进度跟不上不至于太丢人。 恩师罗老要知道自己只敢报这么点的距离,又去跑步追星,非把自己两条腿撅折当盆栽不可。上头几个师兄先把自己轮流殴打一顿。 “牛逼,这么狂?”一队预备队员自然不服,“跳一个,要真行我们请你来。” 竞技体育拿成绩说话,薛业曾经也是只看沙坑不看人。“现在跳不了,有伤,最远15米多。” “跳不了?跳不了你吹什么牛逼?瞧不起谁呢!” “这个我能作证,薛业确实有实力,大家稍安勿躁。”白洋赶快出马主持局面,薛业和祝杰是一个路数,招人恨。 他太特殊了,祝杰在的时候是无声无息隐形人,谁也注意不到他。祝杰不在他立马支棱起来。 还没入队就把人际关系搞砸,除了祝杰,这事薛业也干得出来并且得心应手。很绝俩男的。 薛业看了看几米之外的橙色助跑道,心里有了答案。体育场上管进不管出,谁练不下去了谁自己收拾包袱走人。可一旦走了再想回来,很难。 自己的状况是难上加难。 他利落地拾起书包,左腕是金属,右腕是阔别已久的运动腕带,还是杰哥高三不要的。“学长们给我个机会,我进二队替补,平时干后勤,一队二队训练不干扰。等你们练完,健身房和沙坑匀给我用用就行。” “健身器材你收拾?” “我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7 “室外你清理?” “我清。” 这个态度就很让人舒服了,跳远队不再多说毕竟无冤无仇,只等白队。 白洋更困惑,薛业居然会服软。“你真愿意进替补?” “嗯,替补。”薛业不擅长打交道,高中之前有教练管,高中杰哥管。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只需要半年来调整状态,最要紧的是把药停了。 不停药,这辈子别想跳。 “随时。”薛业又补充一句,“我想快点,随时都行。” “那行,你记下我手机号方便联系。等我消息吧。”白洋还是妥协了,当初千方百计邀他入队,今天判若两人。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薛业的水平是在孔玉之上,16米35惊人优异的成绩,可能不是谎话。 搞定,薛业放心大半,打饭回宿舍搞直播。请了一周的假,再进直播间很不适宜。 红v会员踩点入场,风骚10秒。薛业瞧着屏幕里的自己,刘海用笔帽别住以免挡视线,手里两块布料一根针。 有点傻兮兮的啊薛舔舔。 “回来了。”薛业先开口,sky是个女生,能聊的不多。 [sky:比赛顺利?] “还行。”薛业态度模棱两可,不想把田径场的阴暗面说给外人。 [sky:笑什么?] “什么?”薛业看镜头,自己正在傻笑。 [sky:高兴?] “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薛业有点亢奋有点飘,“谈恋爱了。” [sky:和谁?] 薛业找了一枚金色顶针套中指,眼睛不争气地瞄杰哥床。“高中同学,喜欢好久了。” [sky:人怎么样?] 131个沙包缝到什么时候啊,薛业穿针引线,再熟练地咬断捻线头,一高兴便脱口而出:“人啊,帅,好,牛逼。直接把我亲缺氧了,还叫老公了。叫两次。” sky半天没有反应,薛业数着格子下平针,自己是不是又把女生吓着了? [sky:缝什么呢?] 呼,薛业呼一口气,看来没吓着。“沙包,给他缝的。” [sky:你老公?] “啊?”薛业还不习惯,但他很想习惯,以前偷着叫别提多爽快,现在反而不好意思,“嗯。你要喜欢我缝几个送你?” 话音未落屏幕开始爆特效。接二连三的礼物把薛业砸懵,甚至想把手机捶飞。sky尊贵会员为本直播间送这送那的提示不断往上蹦跶,一条顶一条,顶了满满一面屏幕。 “别别别,别别别。”薛业一声一声叫唤,最后实在没辙了,“你他妈再送我关机了!” 这下直播间恢复平静,闹剧结束,薛业粗略地算了下,好多钱!他眼睛不眨地瞪着摄像头:“你家到底什么来路,不会改天杀我灭口吧?” [sky:替你和你老公高兴,我下了。腕带挺不错。] 腕带?薛业分别看左右手,不知道她指哪一个。sky悄然下线,来无影去无踪,薛业被她闹得缝不下去只好起身溜达,溜着溜着就溜到杰哥床边上。 “咳……”久旱逢甘霖,趁四下无人薛业开始清嗓,试着用脸蹭一蹭床单,“老……老公。” 叫出来的感觉还不错,爽。薛业的脸皮像烫红,大胆拽下枕头又急不可耐地抱了抱。 “杰哥。”他深深地埋脸,“老公……感觉还挺不错的,咳,老公……不行不行,太他妈丢人了。老……公……” “你老公是他妈枕头么?”祝杰刚拒绝张蓉垫付薛业这笔高昂医疗费的好意,开门就看到这一幕。薛业坐在自己凳子上,夹着抱着自己的枕头,冲着枕面意乱情迷。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有的人表面又狠又野,背地里还不如一只枕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8 小业:又被逮了,我不做人了。 第53章心火 薛业瞬间抬头,门口有一身全黑。他犯错误一样站起来,装豪迈但下不来台,转手把枕头扔回上铺。 “不是,这是假老公……杰哥你晚上不训练啊?” 假老公?祝杰把正在搜索如何谈恋爱的手机页面关掉。 “腿疼,歇几天。”他坐到薛业椅子上,靠了靠。 “歇几天?”薛业过去捏肩,杰哥像高中时候仰头靠他,眼睛闭着好像是累。歇几天不是杰哥作风,除非走不动否则不会断训练。 “杰哥,是不是孙康丫整你呢?”薛业担忧。一个领队手里的权力可大可小。 “没整,我想歇。”祝杰的视线在桌面转一圈,沙包才缝好6个,离131差很远。 他回忆刚才搜索到的亲密姿势。“坐。” “哦。”薛业知趣地搬凳子紧紧挨着坐好,“杰哥你是不是累了?” “不累,还能揍你。”祝杰磨着牙,“我让你搬凳子了么?” 不让搬凳子?那怎么坐?不管怎么样薛业先起立罚站。 祝杰很爱看他箍护腰,往自己腿上看了一眼。“懂了么?” 腿?薛业脑袋里的烟花炸裂声连成一片。“真给我坐啊?” “爱坐不坐。”祝杰偏脸不看他,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几次大腿外侧。 “谢谢杰哥。”薛业小心翼翼侧身,扶着桌面坐稳,“杰哥我沉吧?” “沉。”祝杰毫不含糊,赌气地颠他一下,“腿,分开坐。” 分开坐?薛业匆匆将腿分开,很紧张地面对面往下坐。“这样?” “嗯,是沉。”祝杰说,两条腿同时颠一下重量,双手环腰往自己方向拉一把。 薛业不躲,两条腿只蜷一下,顺水推舟将手搭上肩膀胡乱摸两把,美梦成真。 “腰疼了么?”薛业很乖,但这双打人的手从来不老实,祝杰任他瞎摸同时感受他的体型。 腰偏向扁平,骨架不窄又有肌肉,正面看绝对算不上细,但从侧面看就很薄。这么薄的一条腰被人打了,一眼没看住弄成伤痕累累,祝杰不敢使劲勒它但很想勒。 “没怎么疼。”薛业心怀叵测地摸杰哥背肌。这搂上去绝对比搂枕头的手感好,要什么假老公。 祝杰把手停在受伤那三节。“有银行卡么?” “有啊。” “这次奖金发了8万,卡号给我,明天打你卡里。” “打我卡里?”薛业不由失笑,重大比赛确实有钱拿,金银铜分别8、3、1.5万,“不好吧,学校汇款要核对姓名,再说杰哥你还给我冲饭卡了。” “再回答一次。”祝杰脸色变了,“不要我给陶文昌。” 薛业舔了下嘴。“要。” “嗯。”祝杰满意了,手搭在护腰边缘怎么都解不开搭扣,“这他妈谁发明的?这么难拆……” 薛业歪着身子够手机:“杰哥,有件事……我用手机直播吃饭,就一个人看,女生,经常送礼物。” “可以。”祝杰低着头说,继续研究反人类搭扣。 不生气?杰哥大度,不愧是他。薛业打开平台展示:“她今天疯了,刷好多礼物我必须取出来,平台扣一半……我操!” “操谁?”祝杰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过来。 “杰哥,我号让平台封了!”薛业整个人愣住,“钱取不出来,好多钱。不行我得找成超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49 号被封了?祝杰简单研究,没反应就把手机一扔。“我去吧,正好该找他了。你老实会儿。” “我挺老实的啊……”薛业定定地盯紧手机心疼钱。 “老实你腿夹我枕头?要不是我回来快那就真成你老公了!”祝杰刻意向上铺一瞥。枕头,无性别,被薛业夹过。 薛业感觉屁股像黏住了,不想离开杰哥的腿。“不是,那是我假老公。” “假老公?”祝杰停了一下,“能耐啊,晚上你和你假老公好好睡。” 好好睡?薛业欲哭无泪,刚熄灯就被杰哥收拾。“杰哥我错了,这么睡容易手麻,血液不流通胳膊就废了。” “废就废,好好摸着你假老公,睡觉。”祝杰把薛业两只手拉到头顶栏杆,一左一右,分别用运动绷带绑住,手背紧贴自己的枕面,手心无力摊开朝上。 “不是,我随口说的啊。”薛业拼命抬下巴,看到头顶一个倒着的杰哥,霎时喉咙里就干涩了,“杰哥你帅,松开吧,动不了难受,真的难受。” “动不了挺好,张嘴。”祝杰倒着亲他,亲到薛业收不回去的手只能靠指尖蜷动反抗,“再出一声以后天天这么睡,绷带我多得是,够用。” 薛业顿时静音,祝杰重重躺回薛业的假老公上,脸侧就是两只手。他侧了个身,轻轻咬起薛业的虎口。 假老公,有他妈真的不叫。 陶文昌用手机刷起淘宝,搜索隔音最强的耳机和加厚眼罩。 怎么睡着的薛业没印象,醒来仍旧是凌晨5点。绷带解开了,他趴好目不转睛看杰哥睡觉。只是这一翻身,昨天刚能用上力气的背又不行了。一次治疗没用,持续才有效果。 他继续看,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杰哥的眉骨和眼睫毛的尖。 其实……杰哥眼睫毛很浓的。自己的就不行,只是长,还不卷,压下来像睡不醒。 远不到起床时间,薛业从趴着变成跪着,慢慢起立,小心翼翼迈过去,踩上了另一边上铺。 杰哥的床。薛业定定神,靠着墙往下滑一直滑到坐下。腿很长,长到他完全坐下可膝盖最高点仍旧过了肩。上铺窄,他徐徐渐进地试着侧卧,终于得寸进尺地靠上同一个枕头。 他把脸转向枕面,杰哥的味道。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机灵,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床了。 宿舍刚开始供暖,热力系统不够旺盛。后背贴墙很快冰凉,凉意在薛业的皮肤上蔓延扩散。他冷了,开始琢磨怎么掀被子往里钻。 确实是得寸进尺了但这就是自己作风,高中三年才能舔得无所顾忌。他刚准备下手,皮肤一紧,低头打了个喷嚏。 操,完蛋。虽然自己得寸进尺可还要脸啊,薛业眼看面前的后背动了,然后醒了,醒了先抬头看自己的床。 现在跑回去还来得及么?薛业怕把杰哥吓着,万一吓出杰哥的应激反应,一拳过来自己真废了。 “杰哥?”他虚着声,“杰哥我在这呢。” 对头的床是空的,祝杰刚要起来身后有声音。他用半秒转身,薛业抖抖索索靠着墙,脖子抻着够枕头。 不是,是够他假老公。 “我是谁?”祝杰问,手伸向他后背摸到冰凉的腰椎。 薛业的故意十分刻意:“不知道。” 不知道?祝杰刚醒,意识还有点模糊,没绷住就笑了一下。“薛业你他妈能有点脑子么?” 墙很冷,薛业后背僵直,突如其来的一个笑容他全身软了下来。“能,杰哥你能让我进被窝么?” “不能。”祝杰凶狠地拒绝他,“冻着吧。” 下一秒薛业落入一个陷进式的怀抱,不太厚的被子盖住全身,熟悉的窒闷感。 “过来多久了?”祝杰问,把被子用力裹一下。 “刚过来,杰哥我牛逼吧?”薛业把手伸向祝杰的剑突,往下按了按,“杰哥你睡你的,我不动。” “睡个屁。”祝杰腾出一条胳膊在薛业腰上环半圈,“疼么?” 他们差不多高,薛业屈腿缩肩仍旧不小鸟依人却格外乖。“昨晚上好些,刚才翻身有点疼了。杰哥你早点想吃什么啊?我买去。” “不吃。你赶紧好。”祝杰说,想抱他睡回笼觉。 薛业的膝盖刚抬起来又被压下去,直到半边身体被压住。“我也想赶紧好,可好那么快也没用,重回赛场怎么也要半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0 “没用?”祝杰紧闭的眼睛睁开一只,“不想上床是吧?” “我这不是都上来了嘛,主要是……”话到一半,薛业口干舌燥了,“杰哥你说的这个上床,是哪个上床?” 祝杰生生将他压住了。“可持续动词的那个上。” 可持续动词。薛业肆无忌惮想象开了,什么都有还特别激烈。“谢谢杰哥,我努力好。” 祝杰一如既往没表情,只是嘴贴住薛业的耳廓。“你努力撑过1分钟就行,小喷泉似的。” 喷泉?神他妈喷泉。脚腕骨很没出息地酥了一下,是真的酥,第一次见杰哥的那种酥。 “哦……行,我赶紧好……杰哥我这周日去扎针灸,你能来么?” “能。”祝杰说,没有犹豫,仍旧半压住他,“可能会晚,你先去。” 胯骨上是一只手,像站在断崖边只能拼命拥抱才不至于跌落。薛业隔着几厘米距离和祝杰对视:“那我先去,杰哥你信我,等腰好了我陪你练到30岁。” “嗯。”祝杰又一次闭眼,享受狭小封闭空间和彼此体温,把薛业的背心掀到胸口以上,顺着下颌骨的线条往下亲了亲。 周五中午过后,祝杰去东校门取车赶去约定地点。手机最新一条信息是薛业的。 [杰哥我回宿舍了,白洋找我,下午跟二队训练] 白洋,男的。祝杰把手机扔回副驾,倒车打轮再一脚油门。 大g的方向盘很重,时间紧迫所以祝杰开很快,几十分钟后到了目的地,一座纯商务办公楼。他倒车入库直接上顶楼。 整层是一家直播公司,祝杰不客气地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找张权。” 前台闻声抬头,最近见过的男主播太多已经对各类帅哥无感了。“张老板是吧?等一下我去问问。” “谢了。”祝杰随意环视,两面墙贴满榜单。礼物棒、人气榜、在线榜……眼花缭乱。唯独榜单正前的小头像他分不清。 也不能说完全分不清,区别不大。 “祝先生是吧?请跟我这边来。”前台再回来客气不少,给祝杰引路。祝杰跟她迈过第二道门,扑鼻而来的香水味让他瞬间反胃。 不好闻。 “不好意思啊,这边。”前台看出他抵触,“公司女主播多,这一层直播间有200个。男主播在另一层。” 男主播?祝杰不做解释,自己来要钱的。张权这人见过一次,开学第二周。 那天在田径场偶遇白洋陶文昌,孙健说三级跳来了一个挂逼,也是和区一中同级毕业生。自己看向沙坑踩过的脚印,隐隐觉得薛业几分钟前来过。 他终于来学校报到了。 当晚俞雅拉饭局,自己却在西校区男生宿舍楼下堵薛业,看他跟成超进了餐馆,同桌还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张权。 再见面,祝杰心里的敌意压了又压。张权,男的,和薛业吃过半顿饭。 “挺守时的,小伙子。”张权从老板椅站起来握手,断眉,“你找成超了吧?他和我说了,先坐吧。” “赶时间。”祝杰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自己不是薛业,脑子一热就动手,现在腿又伤了。 “好,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张权发觉自己小看这小子,他是实打实带有目的来的,“成超的事确实是他做过了。整件事来龙去脉我也清楚,薛业无辜,赔点精神补偿也没错。” 祝杰不说话,等他开价。 行,比薛业还硬骨头,脑子够用。张权一脸笑意融融把口风逆转:“但是你开10万块,他妈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多么?”祝杰真没觉得。 “你刚上大学,肯定不懂钱来不易。”张权把他当臭小子看,18岁能有多少能耐,最装逼的年龄,自己也是同样走过来的,“赔你5000得了,见好就收。” “我要是不收呢?” 张权拉开抽屉准备拿现金。“什么?” “这一整层。”祝杰偏头看了看玻璃门,“5000块,我给你留一扇门。” “怎么,你还想打砸抢啊?”张权拿出对讲机,“公司有保安。” “不抢,要钱。”祝杰很稳地讨价还价,“就这么跟你说,我家的关系你一个公司搬不动,保安没用,建议你直接报警。”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1 “报警?”张权从他的稳里看出些别的,这小子有点疯,可能是神经病。 祝杰仍旧插兜,神情和语调都不变。“家里安排我明天飞美国,正好不想去,我伤人,你报警,行么?” 行么?还他妈商量起来了,张权松开对讲,这小子疯得挺野。 “你坐下,兄弟有话好商量。” “赶时间。”祝杰扔出手机,关节裹满了黑色的肌贴,“薛业的钱一分不能少,10万。他直播号被封了,里面有我的钱,让他把钱取出来,扣手续费,不他妈亏吧?” 张权开始改观,这小子动真格,是来打砸抢的。他的野和同龄人不一样,不是装逼,是以伤人为目的。不言而喻的疯狂。 可怕的明知故犯的暴力,疯子。 “怎么证明钱是你的?”张权退半步。倒不是怕他,做生意和气生财。 “手机。”祝杰找回视线,“薛业的号还他,还有成超那10万。拿完钱我走人。” 张权把他手机捡起来,点公司app进后台,转账金额总共526000块,不算巨额打赏可全是给薛业。 公司扣一半再赔10万也不亏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大人物好办,牛逼哄哄的小青年最刺头,张权一口答应。“行吧。薛业的号晚上给他开,他没签约,大笔数目的礼物公司要审所以封号。你给我个卡号,成超该赔多少我给你。” “全给薛业。”祝杰开码。手里的卡是祝振海的,只开通花费,从来不能转账不能提现,现在已经锁了。跑过这么多赛事,奖金加起来也就是这些能给薛业。 张权忽地想笑,祝杰这个态度特别像薛业。只不过薛业还比他正常些。“行行行,惹不起你这种豁出命的。我给会计打电话。” “后头那个。”祝杰指了一下后墙,“你弄的?” “哪个?”张权很快回头,墙上一张还没定型的海报,“笼斗,黑市拳,我的主业。” 黑市拳?祝杰往前走了几步,剃青的鬓角显出一股少年罪犯感。“那就是有钱拿?” “肯定有啊,拳市按赔率分红还有奖金,看打到第几场了。”张权又坐回老板椅,觉得这小子的圆寸不错,“有兴趣?小孩别尝试,签生死状的,时间不到笼不开。” “给我留个位置,解决完家里我找你。”祝杰说,说完就沉默,关闭了与外界交流的通道。 第54章告别与重生 薛业正午时收到通知,再接到白洋的短信是体育新闻学概论下课,田径场集合。 成了!薛业抄起书包一路飞奔,在沙坑的另一端,第一次见到了成绩斐然的一队男生。 远远望去都比自己高。三级跳这个项目是要身高的,最低卡在1米8。再有就是肩平宽,后两跳的平衡全靠腰腹背的肌肉撑住。 薛业绕开光芒扎眼的一队去找二队,顺便偷听,队员在报60米急速跑的成绩。 跑跳结合的综合项目,没速度第一跳飞不起来。60米跑进7秒、100米跑进11.4秒,几十万次的重复练习把这些数字刻进薛业的大腿骨。 二队在跑道练原地剪跳,薛业在沙坑旁边坐下回忆分腿时的主动剪绞用力,刚柔并济,还有蹬地顶髋、腾空送髋的感觉。练了将近10年的基本功不可能因为三年跑步遗忘。 半小时后一队解散,几个人朝沙坑过来。“你是白队说的那个替补?” “嗯。”薛业站了起来,他打听过,一队多半上大四,忙着准备毕业不会找麻烦。 “行,好好练,那边有扫把和夹子,沙坑清一遍。”大四学长指挥他,不算欺负人而是这些活本该替补动手。 没替补的时候,二队正规队员也得做。 “好。”薛业痛快得答应,尽量不找麻烦。这个活以前只见过别人干,自己没碰过。累倒是不累只是特别脏。 满身都是沙子,但薛业莫名喜欢沾满沙粒的粗糙感,像打磨皮肤。他拿起扫把先扫落叶,听到身后沉重的跑步声。 妈的,孙健。薛业把肩往左一偏,灵巧地躲了过去。 “男神!”孙健扑空却不生气,“男神你终于来了!咱俩凑一对练吧!” “起开,我收拾。”薛业对不熟的人一向冷漠。 “男神你高冷的嘴脸好带感呦,我要被冻伤了。”这话从人高马大的孙健嘴里出来很违和,“教我跳远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2 薛业在沙坑里找石子像淘金。“没空。” 孙健再接再厉。“指点我基本功也行!我想有点出息啊,冲一级运动员!” 基本功?薛业看了看孙健的小腿。“撕过腿么?” “撕腿?那太不人道了吧。”孙健直缩脖子,跨栏、三级跳都要走这一步,小时候练基本功每个孩子疼得鬼哭狼嗷,“我能开叉,腿筋拉得肯定够用。” “够用?”薛业一回田赛场就飘,想故意露两手。恩师的训练模式可是和武行并行,每个徒弟的腿韧带都是他亲手撕开。 孙健云里雾里的。“真的够用,男神我给你劈个叉啊!”说着就要下竖叉。 “真他妈不够。”薛业慢慢弯腰挽裤腿。匡威的鞋带略长,系死扣有点傻气。他用脚尖找带缓冲的橡胶地,绷直了脚背往下压。 “怎么就不够啊……”孙健抱怨,眨眼功夫男神原地起跳,高跳空中定格,真真正正的空中一字马。 形似第三跳的软障碍高度训练,膝盖打得笔直,超长滞空展体。 轻盈。 居然是横叉。 这得是练过什么基本功啊!孙健目瞪口呆,白队没说错,这是真的牛逼。 落地做足缓冲薛业还是把腰震了,仗着戴护腰胡作非为。助跑道和沙坑他太久没回来了,想起跳的欲望在抓心挠肺。 再加上孙健的吹捧让他有点膨胀,装完逼不跑真刺激。 “这才叫够用了。”薛业揉着腰站到一旁,右腿毫不费力地搭上长椅的椅背,左腿后撤,上身笔直地压横叉一字马,继续显摆。 两条腿连成的一字,和地面45度角。 开玩笑,你业爷的基本功可是武行逼出来的。整个一队放眼望去,薛业敢说除了孔玉没有别人。 “天秀挂逼,男神你太厉害了。”孙健崇拜地冲过来,从脚踝崇拜地看到腿根,“你以前怎么练的?” “正压侧压,正踢侧踢,外摆里合,搓步大跳,都练。”薛业说,腰身继续下沉用体重压筋,半年没拉腿确实有点紧。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不止是用进废退,还有不进则退。 三年体能训练没落下,可专项训练没长进,离回归赛场还有一段距离。 孙健倒吸冷气:“多他妈疼啊,男神你怎么坚持的,哭过吗?” “没有。”薛业颤悠悠地继续下压。哭?可能吗?自己以前是体校小霸王,师兄多,学长们也不敢欺负。 祝杰找到薛业的时候,他正用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和孙健聊天。颤悠悠,颤悠悠的,仿佛身体没重量。两条干干净净的小腿露在冷风里。 脚踝让风吹成通红。 没穿袜子。 自己还没走近就被薛业发现了。 孙健刚聊到第二跳如何收小腿,还没收获真经,只见高冷男神慌不择路地收腿,站好,捋下裤腿又抻鞋带,朝田径场的入口处跑了。 奇怪,谁来了?孙健往入口张望,人太多,只看到薛业很快消失的背影。 操场旁边有简易更衣室,方便体育生换装备。夏天大多直接穿训练服来,天冷会进来换再把冬服存柜子里。 祝杰找了个没人的隔间,一把给薛业拉进来。“你和孙健有那么熟么?” “杰哥我进二队了。”薛业按耐不住兴奋,“白洋同意我做替补,刚才教孙健压腿呢,他太弱真不行,欠练。” 孙健,男的。白洋,男的。祝杰一只手按在隔板上:“薛业,他欠练不用你教,懂么?” “懂,我指点几句,主要靠他自己练。” “嗯。”祝杰脑子里有些乱,“腰疼了么?” “不疼。”薛业试图把劈叉这事浑水摸鱼,“杰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他妈知道你会劈叉么?”祝杰摸向他侧腰,有一层保护措施勒得很紧,“跟孙健显摆,能耐啊。” “没显摆啊,我……” “薛业。”祝杰看他一眼,“飘了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3 薛业身体一抖,老老实实承认。“杰哥我错了,是显摆了,他老夸我。” “夸你你就劈叉,能有点脑子么?”祝杰把孙健到底是弯是直的可能性在脑子里过一遍,“我也夸你,你怎么不给我劈叉?” “啊?”薛业理直气壮地反驳,“杰哥我问过你,你说不看。” 隔间陷入沉默,祝杰回忆失败。“我说过?” “说过。”薛业不假思索,“高二下半学期你总是心情不好。我说要不我给你劈个叉吧,结果你骂我是练杂技的,让我老实会儿。” 隔间又陷入沉默,祝杰迟疑了一下。“记错了,人家夸你就客气客气,要练滚回宿舍练。” “哦,我听你的。”薛业沉下声,猝不及防被抱,“杰哥?” “别动。”祝杰认真地抱着,目光专注地看,把薛业圈在身边享受片刻温暖,“周六好好休息,周日和你爸妈说去扎针灸,说我带你去。” 这样头顶头得对看,薛业胸口里是喘不过气的煎熬。许多次,想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了但杰哥眼眶通红的画面总让他闭嘴。 祝杰勒紧的手臂松了,松开一瞬又紧。“这个你收好。” “哪个?”薛业被塞了个袋子,打开是一捆捆的人民币。他怔怔看着对面,不太明白。 “成超赔你的钱。”祝杰说,本来是转账,但张权的会计直接拿了现金,当面过一遍验钞机。 薛业不动,杰哥塞钱的架势重重地砸了他的心。操,杰哥给自己花钱了。陶文昌说男人肯花钱才是真爱,是真爱了。 他忍住怦然心动没把杰哥摁在墙上亲。“不行不行,我有钱,我做直播赚钱。” 祝杰将他巧妙地摁在隔墙上:“我留着?我缺过钱么?” “没缺过。”薛业胸膛起伏,“谢谢杰哥,我打个借条吧,以后还你。”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外面有人,祝杰单手捧起薛业的脸亲了亲,“直播的钱晚上取,明天奖金打你卡里。把钱收好,懂了么?” “懂了。”人越来越多,薛业准备先走又被勒进一个怀抱,“杰哥,你今晚回家还是明天?” “马上就回。”祝杰重重撩起薛业的刘海迫使他抬头,重压式的亲过去,狠狠抓住薛业再放开,“走吧,周日我去找你。” 杰哥亲的真他妈用力,薛业喜欢疯了,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祝杰在更衣室缓过几分钟才走,去东校门,上车朝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仍旧一片死寂,电视机开着却静音,一个女人在客厅收拾行李,一个男人在茶几旁喝茶。 “回来了。”祝杰放好钥匙朝楼上走。 “好儿子,来,看妈给你准备的衣服喜不喜欢。”赵雪拿着一件黑色外套走近,“这一趟走得急,先去那边适应环境,不适应就回来。” 祝杰有意扫过一眼行李,不像短时间让自己回来。“嗯,挺好。” 赵雪的笑瞬间消散,假人似的。“喜欢吗?” “喜欢。”祝杰绕开她的手,“我先上楼了。” “小杰。”祝振海的脸孔像凝固过的,威严又稳重,“你妈妈问你呢,喜欢吗?” 嗓音很低,祝杰一刹那想起了薛业。薛业嗓音也很低,但是很好听。前阵他烟瘾大,抽烟抽到嗓子发干再说话就是哑的。现在正戒烟,又总说嗓子里发干要喝水。 “我说喜欢了啊。”他看祝振海,同样低沉的嗓音,“没事我上楼了。” “有事,手机。”祝振海不动声色地站过来,很老道的站姿,没任职之前的中国武术散打联赛连届冠军。 祝杰把拳头藏在兜里,握住薛业的感觉还在。 “我上楼了,你们慢慢收拾。”这一回祝杰不带犹豫,踩上通往二层的台阶。 祝振海稳了下妻子的肩,赵雪反倒若无其事:“小杰,手机留下。” “我带着手机你们怕什么?”祝杰在转弯处稍作停顿,“困了,明天再说。” 等儿子消失很久赵雪才开口,毫无血色的一张瘦脸。“小杰不正常,他的病又发作了。” 祝杰上楼,自己卧室在最里面。他给薛业发信息叮嘱按时吃药,再往前迈步。一个很小很瘦的黑影子停在左侧,不出声,空洞地看着他。 小鬼似的,祝杰很少理祝墨,也不愿意理,从她出生到如今交流过的次数两只手能数过来。那年他初三,她连夜哭,吵得祝杰想过闷死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4 他继续往前,祝墨没动,他再往前走,祝墨像赖着不走,于是这一次他脚步停了。 和自己妹妹相隔十数米,无话可说。祝杰装不出来,他对祝墨真没有感情,更别提兄妹。 祝墨没有说话,又看了看他,扭身跑开去看台阶,两条胳膊把住栏杆慢慢坐下。祝杰无所谓地转过身,爸妈不让祝墨下楼,她也就在二层溜达。 进了卧室祝杰把灯全打开,亮得通明。一间正方形的大屋带洗手间,有篮球有拳击沙袋有各样装备,只是没有一扇窗户。展示柜上一层是奖杯金牌和奖状,下层全搬空了。 三年的礼物一朝消失,没杀人就算自己有良心,只打坏一个拳击靶。祝杰反手关门,门锁发出沉沉一声,撞上。 单向门,只能从外开,里面打不开。祝杰再把手机拿出来看,信号被屏蔽,好在接收到最后一条回复。 [杰哥我到家了,钱也取出来了,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特别喜欢自己。祝杰忽地笑了。简单冲过澡,他从冰箱拿了两瓶水,躺回床上看体育频道,翻起薛业一条条报告位置的短信息抵挡孤独。 直到困意来袭,祝杰拿起床头的香水瓶喷了几下,闻着枕上的熟悉气味入眠,好像薛业在。心里有地方在一点点腐烂,也有地方死灰复燃,要他夺回自己平白无故浪费的三年夏天。 比赛前一晚的彻夜未眠,是对薛业的逃避自责,也是取舍思索。明天过后自己再上田径场的可能几乎为零,第二套配速夺冠是为奖金,也是对跑道的告别仪式。 在所有与薛业之间,他想要薛业。祝杰满足地闭上眼,等明天。 第55章砸 祝杰醒来习惯性去看窗,只看到一面米白色的墙。不在宿舍,在家。 自己长大的地方。他猜天应该没亮,枕面的香味进入后调,檀香味扎实纯净,很让他安心,很像薛业在。 他又把目光集中到展示柜,曾经那底下有131个沙包,三面的、六面的、扁圆的都有。他曾经把它们翻出来挨个捏,薛业送的第一个就是被自己捏爆的。 那天夜里自己躺在地板上,沙包扔向半空接住,接住捏一捏再扔,捏过好几个月导致布料一面脱线,涌出来的除了洒一地的红豆还有一卷小纸条。 红豆是相思,纸条是情书。 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自己把手里的沙包依次拆一面,每个里面都有,再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收好,拿订书器把布料订上。微信头像是一中的操场,因为薛业每天早上都在跑道一侧等着自己,买好了早点。风吹日晒,风雨无阻。 不一会儿,门锁拧动的声音像一颗火种,点燃了祝杰全身神经,瞬间清醒。 “小杰,下楼吃饭吧,吃完饭送你去机场。”赵雪用钥匙开门,跟着她同时往里看的还有祝墨,齐刘海,头发留到了腰。 只敢看不敢进,睁大了眼睛往屋里看,四处打量。 祝墨很怕自己。祝杰是裸睡,无所顾忌地翻身下床去洗漱。赵雪立马捂住祝墨的眼睛,不得不先离开。 楼下客厅里祝振海在喝茶,桌上有早饭,两个大行李箱立在桌边。茶几上压着一本护照。 赵雪抱着祝墨先下楼,朝祝振海点了点头。她把祝墨放在椅子上,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白粥。 大约半小时祝杰才下楼,全黑运动服,拎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祝墨也在他完全没料到,犹豫了一下,才坐下。 爸爸家这边祖传重男轻女,祝振海只关注自己不搭理女儿。赵雪从医,老把祝墨弄得病恹恹的,三天一小病三个月一大病,试图引起重视。 都他妈有神经病。祝杰开始剥鸡蛋,出了卧室手机又活了,在兜里震动。 祝振海看向大挂钟,放下了茶杯。“10点司机来,准时送你去机场。我安排的人在机场等你,会和你联系。等你们通过美国海关那边有人接待。” “我他妈说去了么?”祝杰把鸡蛋吃了,端碗喝粥。热粥滚入咽喉先温暖了他的肠胃,但更里面的血肉,五脏六腑,没有一样不是薛业亲手暖活的。 同性恋不得好死,那就好好活着吧。 赵雪的动作和表情明显一僵,手指常年接触酒精形同枯槁。“小杰你别说气话,爸妈都为了你好。到那边有人照顾你,等学校安排好了继续练跑步。运动员在美国校园比这边受重视。” “没说气话。”祝杰用纸擦了一下嘴角,“护照给我我就撕。” 赵雪不再出声,挖一大勺硬塞到女儿嘴里。祝振海视线掠过,五指紧紧扣住茶杯:“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对吧?还敢撕护照。” 自己儿子第一次挑战这个家历来的底线。 “不撕也行,我到海关闹,拘留吧。”祝杰淡淡地说,“上飞机就砸玻璃,起飞延误谁和我同一班谁倒霉,我不考虑别人感受。飞机能他妈飞上去算我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5 “小杰你闭嘴。”赵雪机械式的挖粥喂女儿,“爸妈是为你好。你和那个薛业比赛同吃同住像什么话,还把他弄到体院宿舍了。他犯起病来就缠着你,他家也不带他去治疗,张蓉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插手咱们家的事?” “砸到所有航空公司把我拉进黑名单。”祝杰充耳不闻,一如往常地进食,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卡里最近的支出怎么回事?”祝振海问。 “花了,给男主播送礼。”祝杰说,“不能提现不能转账,我想给谁花给谁花。” 祝振海将茶杯捏出裂痕。“男主播?” 祝杰放下了碗。“是,男的。我是一个同性恋,喜欢男人,你们听明白了么?” “小杰!”祝振海终于暴怒,茶杯在墙上溅得粉碎。赵雪将女儿拽下椅子,一把推向了楼梯。 祝墨毫无反应地走过去,往二楼爬,爬到一半坐下来,抱着膝盖在台阶上不动了。 “我他妈叫祝杰!”祝杰抄起最近的一把座椅朝茶几扔过去,巨响之后早就想砸的天眼佛像如愿碎掉一座,玻璃茶几也完全报废。 一颗一颗的天眼滚了满地像一只一只眼睛,八臂断了,六耳碎了,两面的躯干体无完肤。 砸了,终于砸了,终于他妈的砸了。 无休无止每日每夜的监视,没有隐私,不见天日。随意干涉生活的手,随时监听的耳朵,通通砸了。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人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祝杰将整面大理石的餐桌掀翻在地,享受暴行带来的淋漓畅快。 砸了它,毁了它,杀了它。 还有一座,在哪儿呢?祝杰环视客厅看向另外一尊,怪异的佛面,畸形的肢体,拎着一把椅子朝玄关去。膝窝和肌纤维断裂的腿后侧被猛然一踹不得已跪到地上,一把木椅朝祝杰劈头盖脸地抡下去。 这一下砸下来椅子腿立马断掉三条,祝杰手触地,后牙槽震得酸疼。他拧着头看过去,祝振海甩起还未断裂的椅背找准了再砸下来,凶狠又决绝的,一下、两下、三下,椅背也断了。 不正常的儿子。祝振海双眼暴凸,穷凶极恶地拎起祝杰,一拳打中肺,再一个肘击砸中后心。接连两下他松开手,人从他手里挣脱,踉跄两步退到墙边再稳稳地站住脚。 不正常的儿子。祝振海有瞬间的诧异,爆发力量集中在拳上。 确实是翅膀硬了,打不过但扛得住了。 “祝振海!”祝杰双耳背后刺痛,前胸后背疼到撕心裂肺甚至有点神志不清了,他捂住肋下,内脏好像被撞破,“傻逼……等我能还手了就杀了你!” “你最好还手!”祝振海猛烈地收拳,“不去美国我现在先打死你。” “打!我他妈真不信!”祝杰扶着墙勉强站直,黑色外套挂满了木屑,强压周身的剧痛冲祝振海捏紧了拳头。 祝家重男轻女的程度令人发指,奶奶连生几个生到祝振海这个儿子才停止生育,全家都他妈神经病坚信男的才能传承香火。 但这个香火,他替祝家断在这。这种家庭不断也罢,都他妈去死吧。 “你搞同性恋我就该打死你!”祝振海怒不可遏,“暑假要不是你妈求情……” “来啊!谁让她替我求情了,来啊!”祝杰摸到一根尖锐的木腿,手心的血顺着木头纹理一滴一滴往下掉。而这一切都被祝墨看在眼里,她捧着脸坐在台阶上像什么都没发生。 祝振海面色铁青,脚边有斑斑血迹不知道是谁的。“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去美国你什么都有,留在国内就永久性禁赛!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上场,什么都别想要!” “傻逼。”祝杰擦嘴边的血,腕骨活动,关节发出爆裂声。 “小杰你干嘛去!”赵雪挡住他,儿子不仅不正常还疯了。 “祝杰。”祝杰摸了一把墙面印上一个血印,她阴魂不散地挡着路,“让开,今后家里就当我死了。” “去过你姥爷家了吗?”赵雪意味深长一字一顿地说,“你以前不是最爱去吗?去一次你就正常了,听妈的话,好儿子。你打不过你爸,出了这个门就真被他打死了。” 祝墨静静地看,看从不理她的哥哥被爸爸打,家里的东西碎好多。又看妈妈和哥哥说话,不一会儿哥哥把包放下了。门外有车滴滴按喇叭,她悄悄爬下楼梯,看哥哥跟着妈妈上了一辆车,车子就消失了。 她再看爸爸,爸爸也不理自己也不抱自己,眼神很凶,吓得她赶快往楼上跑。 姥爷家很远,过了中午才到。祝杰下了车,眼前的建筑物像白色棺材。 “走吧儿子,你姥爷在全国演讲,明年才回来。”赵雪从后面来,带着祝杰进屋,上楼,再上楼。三层的布置和医院如出一辙,处处雪白。祝杰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卧室,面前是一台电视,反复播放姥爷的讲座。 电视机上面是祝福语,祝您早日康复。 “这个同性恋,其实就是人类身体里的一个病灶。但这个病灶是在脑袋里,非常可怕。这就是精神之癌,像恶性肿瘤,是一颗毒瘤。它发作分为6级,其中0级,我们归类为假性同性恋病。可以通过心理测试,生活习惯的观察诊断出来。” 这段话祝杰倒背如流,他麻木地盯着屏幕里的教授,全国知名的精神科泰山,2001年之前最著名的同性恋矫正专家,他的姥爷。 亲自治疗自己的主治医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6 “必须尽早干预,一旦它发作到6级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真性同性恋病,那就不好办了。但有没有办法治疗真性同性恋呢?有的。我们可以通过科学的治疗将病人矫正,让病人意识到这种思想毒瘤的可怕。” “科学的办法属于脑平衡测试,我们使用仪器检测10分钟就能得到结果。病人的谷氨酸、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生理指标,都属于病例参考范围。” 脑平衡测试,祝杰迟缓地调解音量。自己也做过,结果是脑内兴奋抑制功能平衡紊乱,假性同性恋,那年初三。 “颅脑磁极治疗不是电击,是人性化的、舒适的,磁极刺激大脑神经元,接受正确信号。再配合催眠等心理治疗,双管齐下。整个疗程需要住院,隔离,输液,纠正不正常的认知。” 赵雪换好一身护士服,戴着口罩进来,架好点滴瓶准备静脉注射。 “今天你这是病情发作,妈妈不怪你,这是种精神类疾病,控制不了。”赵雪拉过儿子的右臂,“爸妈知道你辛苦,都是为你好。把你锁在家里也是怕你发病出去乱找。那个薛业就是个病例,他控制不住才老缠着你,你也不说,要不是高三你带他去医院打针,爸妈还发现不了呢。你姥爷快气死了。” 祝杰懒得反驳,从护士推车上取酒精往手上泼。 “每两周一次的脑蛋白不能停,你看,比赛前后三周没来,今天就发作了。”赵雪动作娴熟,调慢了滴液速度,“7个小时打完,今天就在姥爷家睡吧,明天再打7个小时就和妈回家,和你爸认错。” 祝杰仍旧不说话。 赵雪给他接了一杯温水。“你爸是为你好,暑假把你送到医院也是迫不得已。这是一种病,会反复发作,你高中交女朋友不是好好的嘛。唉,早知道你身边有一个病例,爸妈早把你送出国了。” “女朋友?”祝杰这才开口,“知道我亲女生什么感觉么?” 点滴室里良久沉默。 “觉得自己特别恶心。”祝杰把水当面倒干净,倒了一地,“逼着自己喜欢女人,越亲越想亲男人。真以为能关住我?那是我自己没想明白,现在想关,做梦吧。” “你自己好好反省,妈不说了。”赵雪离开了点滴间。屋里只有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视,循环播放着一台讲座。 “同性恋,可以说对社会的危害非常之大。首先,它不正常,它是颠覆道德伦理和社会公德的思想。男人和男人好、女人和女人好,能正常吗?不能。万物调和有阴才有阳,男人和女人才是正常配偶。其次,同性相爱共同生活,孩子怎么生?思想正常的人类都是有繁衍本能的。其三,极其肮脏的性行为模式,乱交,艾滋病多发人群……” 所有的所有的话,祝杰从懂事起听到长大。他曾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兜里手机又震,他点开,全是薛业。 [杰哥我喜欢你] [杰哥我能想你吗] [杰哥我有点想你] [有点的意思就是特别] 喜欢自己,特别想自己了。祝杰反复阅读几行短信,被思念疯狂埋没。 小时候他对姥爷的话深信不疑,姥爷是医生,医生是给人看病的,看病的人不会有错,错的是病人。 自己积极配合姥爷的治疗,打针、点滴、吃药、心理辅导,却靠跑步和暴力泄愤。和薛业说话那天其实正在考虑怎么死。 同性恋不配活着,都该去死,死一个少一个,是毒瘤。自己坐在打靶场外面,思考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有谁在碰自己的肩,回头看,是宿舍里揍人那小子。 他喜欢工字背心,打完架脖子上留了几枚掐痕,刘海扫过眼窝很漂亮,洗完头发才露出一个美人尖。他递过来一碗绿豆汤,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和他说过话。 “杰哥,你睡我上铺,收我当跟班吧。” 时间匆匆一晃就是三年。 在姥姥的房子里薛业睡了一个好觉,现在翻箱倒柜把落灰的箱子搬出来,再依次打开。训练服在樟脑的保护下静候着主人归来,带它们重振雄风。 都是全新的。薛业穿好一身去照镜子,镜中的自己比14岁高出了不少。三年不曾间断的体能训练打磨出一名成年运动员,可他实在不喜欢跑步,跑久了脚疼。 每一回拉完耐力跑,几万米下来,别人揉腿,自己揉脚。手机在床上响,杰哥。 [嗯。] 嗯?薛业抱着手机和跑鞋倒回被窝,杰哥杰哥,喃喃地笑着。 嗯,就是晚安。嗯,就是也想自己了。杰哥真酷,不愧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我写夸张了吗? 2001年中国将同性恋病移出精神疾病诊治标准,但是国内的同性恋治疗从没消失过。登记在案可以治疗此类疾病的医院不在少数,其中,包括公立三甲。 更别说自立门户的同性恋矫正医院。 甚至偷换概念,换成性偏好障碍症。仅在我身处的城市,仅通过我自己上网咨询,有26家医院模棱两可的回复,来医院可以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7 治疗群体有已婚但矫正信念强烈的(说白了就是骗婚但比较有良心的),和未婚被父母带来的。治疗方法再想知道细节我就得亲自去了(瑟瑟发抖) 这些都是真的,但祝杰明天就跑了。 第56章冲破 早7点,祝杰被手机震醒,薛业短信。 [杰哥,我晚上7点到医院] 还有12个小时。祝杰动动手指回复一个好的,起身去洗漱。 点滴脑蛋白液的副作用是头晕和肌肉松弛,每一次都有。他洗好澡,只穿运动长裤,身体正反两面都有伤,先试了试门。 锁上的。祝杰转身去窗边,两边肩胛肿到高矮不一。3层半,跳倒是可以跳,但他现在偏偏不想了。 8点整,赵雪开门送早点,继续扎点滴。她打开电视,里面还是昨天那套循环播放。 “睡好了吗?”她看儿子脸色一般,“这个脑蛋白是修复脑部神经用的,你注射三年从不发病。最近是妈妈疏忽大意。” “嗯。”祝杰无事一般,“有馄饨么?” 赵雪固定住留置针头,下半脸是笑,上半脸纹丝不动。“没有,打完液咱们回家吃,家里什么都有。” 家里什么都有。祝杰不说话,屋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却仿若一片死寂。吃完早点,赵雪递来一小杯盖液体,祝杰一眼不看,一饮而尽。 苦,特别的苦,带着无法冲淡的涩从舌根一直烧到胃。祝杰自诩不算怕苦可这个苦味也不是很能承受,苦到像有一只手从嗓子眼往外掏。 钾水,用来缓解肌肉松弛副作用。 “喝完缓一缓,千万别吐。”赵雪目光森然,“好好休息吧,别多想。这个难关爸妈陪你挺过去。” 祝杰看着窗外置若罔闻,又看向医疗设备齐全的护士推车,想薛业这时候在做什么。 他不会赖床,应该是和爸妈吃早点,吃馄饨,撒一层虾皮,专爱吃汤汤水水的东西。预料之中的胃痛逐渐强烈,打完脑蛋白是晕,喝完钾水想干呕。 至于这个脑蛋白究竟什么成分祝杰到现在也没研究过。爱他妈是什么,最后一次,以后谁给他打,往死里打。 赵雪出去了,祝杰躺在点滴床上换个姿势,强健的肌肉仍旧没能挡住祝振海的击打。他确实打不过祝振海,不,不是打不过,是从小到大根本没碰着过祝振海,刚动手就被打到力散。他看向天花板一角,随手抄起遥控板把摄像头砸歪。 十秒不到赵雪推门而入,用巡查的眼神将角角落落看了个遍,一句不说得离开。 生气了。祝杰忍着胃里开闸一般的难受用手机搜歌,听薛业唱过的每一首小黄歌。是真的黄,他都不知道薛业怎么找的。 他会在课间把两条腿搭在课桌上,明目张胆唱。 祝杰听着不堪入耳的黄色英文歌词,舔了舔嘴。钾水的苦涩经久不散,牙龈嘬出血仍旧盖不住。 和薛业的第一个亲吻就是钾水味。高一国庆小长假,田径队和预备队员到京郊训练,自己离开姥爷家到一中集合坐大巴,薛业给自己留了位置。 那时的薛业比现在紧张多了,眼里总有怒火却小心地看自己,不爱说话。如今祝杰终于明白他的愤怒从何而来,刚经历过那种操蛋事又退赛,谁都怒。 那一天阳光特别好,薛业先是语无伦次说了几句就开始看窗外,耳廓被光线打透一半能看到毛细血管,直到睡着。他的头靠着玻璃窗,微微后仰,嘴是张开的。 前方有隧道,紧接着车厢陷入漆黑,自己迅速起身,预谋许久,舌尖浅尝辄止碰到了薛业嘴里的东西。比想象中硬和湿,原来人的舌头相互触碰不是那么的柔软。 隧道通过,车厢恢复光明,自己坐回原位用咳声强压心跳声。到了目的地薛业被自己晃醒,一直迷迷糊糊地喝水,说嘴里发苦。 是苦,钾水的苦堪比世界第一苦。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就是苦的,没有孤独了。 晚上6点薛业提前到医院,棕书包里除了现金还有两套训练服、一双跑鞋。没想到张蓉居然也在。 “干嘛,没等到小杰只等到我这么不高兴?”张蓉奉命而来很是疲惫,“你和你杰哥真是一个脾气,心里有点什么根本藏不住全在脸上。” 薛业赶紧往上提嘴角。“杰哥呢?” “他啊,有点事,可能来不了。”张蓉给他一瓶水。 可能来不了。薛业默默拧开瓶盖,只喝一口。 “他不来我来了啊,全世界不是只有你杰哥一个活人。”张蓉说,心里千疮百孔。小杰家的状况,他没长成反社会人格真的算本质善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8 薛业不接话,从书包取出一个信封。“5万,我先给这些。” 里面是献血报酬换的人民币,健将级运动员的康复医生、后续治疗不可能便宜。 张蓉把信封推回去。“别闹,你杰哥说你归他管,你只要配合治疗就行。我要收你钱了他真和我翻脸,那个脾气你最清楚。” “钱杰哥给?”薛业捏了捏手中不薄的人民币。 “给啊。”张蓉惨笑,“怕他出不起?你杰哥家里多有钱又不是不知道。” 薛业点了点头,他知道。“我这个伤全治好到后期费用,多少钱?” “这个你不用操心。”张蓉嘴上这样说可心里比谁都操心,小杰没有大把钱,名下清空。这笔费用他去哪里找,愁人。 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走来认出张蓉。“你怎么来了?” 张蓉悠哉悠哉站起来,双手插兜非常飒爽。“陪一个小朋友过来扎针,怎么是您呐?王主任亲自操刀我该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啊。” 薛业没动静,张蓉立马踹他鞋,薛业这才知道站起来朝王主任微微鞠了一躬。 “挺有礼貌。”王主任推了推眼镜,“x片和ct二维影像我看过了,小运动员受这个伤有点可惜,片子和专家会诊,错位方向还有的救。跟我来。” “快说谢谢啊。”张蓉提醒。 “谢谢。”薛业没头没脑地说,“不是7点吗?” “有病人临时不来。”王主任回身笑道,“还不愿意了?” 薛业不挪步。“杰哥说……” “愿意,这孩子从小搞体育不太会说话,您别介意。”张蓉打圆场,“快走。” 薛业再没眼色也知道跟着上楼了。屋里没有上次暖和,脱净上衣皮肤起了一层小疙瘩,他趴好等待挨扎,果真,一排排的针灸针、酒精灯和通电仪器推过来像要逼供。 “腰肌劳损,练什么的?”王主任为人冷淡没有老李健谈。 “三级跳。”薛业往上提了提ck边。 “刚做完消毒,白做。酒精过敏,擦过的皮肤起红。”王主任的眉头皱起来了,“腰上的疼痛点多,忍着。” 薛业再一次趴好,后腰被酒精重新擦过瞬间冰凉。他把脸偏向右正对房门,期待不一会儿有人会进来。 祝杰眼角血红的回了家,门在背后砰地关上。用钾水对抗脑蛋白的副作用也有副作用,肌肉痉挛,眼角毛细血管全爆。 鸦雀无声。 “回来了?”祝振海仍旧在喝茶,看不出一丝动过手的痕迹。儿子每一次治疗就会老实一阵,三年都是这样过的。 赵雪站到玄关处擦佛像,一帧一帧似的回头看儿子。祝杰也看她,赵雪想给出一个很温暖的笑,但却很诡异。 “回来了。”他双手插兜站在玄关,动作十足像张蓉。 祝振海痛恨他这样,像那个篮球教练。“回来了就上楼反省,下周去美国。” “你算他妈什么东西?” 祝振海不动地看着儿子。 祝杰很累地靠住了门。“我回来是为了拿包不是治服气了!我他妈让你们关了三年是我自己愿意关自己,现在不愿意了。” “小杰你又发病了。”赵雪过来扶他,“你是妈的好儿子,快和妈上楼吃药……” “妈,你别以为女人……”祝杰抽开胳膊反手一个耳光,带着仇恨,丝毫不因为性别手软,“我就不敢打了!” 咣! 赵雪的脸周骤然炸疼,几步退后再也没站稳,倒在地上太阳穴青筋暴起,像是要把薄薄的皮肤撑开。但她反而露出过分忍耐的笑容,显得阴森可怕。 “小杰,你可真是妈的好儿子,妈妈的好儿子。妈妈不怪你,因为你精神不正常。” “我正常得快死了。”祝杰迈过她像个野人,血缘性别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女人可以打,小孩也可以打,瞪着红眼疯了。 “现在滚上楼!不然我打断你两条腿!”祝振海再一次震怒,妻子滚翻在地,权威一再而再被挑战。治疗没有用了,不正常的儿子精神有问题。 祝杰停在他几米之外看他步步逼近,条件反射式的偏身躲避,一个巨大花瓶从后而来在祝振海脚边粉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59 赵雪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后面。 就这几秒,祝杰冷不防地掏出广口瓶朝祝振海泼过去,右手打着了打火机任火苗左右摇动。 “打死我啊?来啊!祝振海你过来!咱俩抱团死!”祝杰扔了玻璃瓶,“不是打断我两条腿么?来啊,你他妈过来!谁都别活!” “你……”祝振海被高浓度的酒精味刺到了,鼻粘膜和眼睛首当其冲几乎不能呼吸和睁开。火源成了他目前的恐惧,他开始往后退,躲那一丁点的火光。 “小杰你真的疯了。”赵雪也往后退步,她大意了。 “我他妈早就疯了!”祝杰嘴里的血腥气变得他自己也无法接受,他拿着打火机,薛业的打火机,避开地面大片酒精杀出一条血路。 桌上是他的运动包,除了这个,还有一个。 祝杰飞快将包斜跨,左手伤口开裂外翻着,他一把抄起坐在台阶最下面的小鬼似的祝墨,像拎包一样将她拎了起来。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没有兄妹感情,只是那天的对视让他有种想把祝墨带出这个家的冲动。打火机灭了祝杰再迅速打着,祝振海停在客厅,赵雪在玄关,他控制不住想要烧了这个家,想把打火机扔进酒精里。 最后他选择直接走出那一道门。 祝墨没有挣扎和反抗,像个木偶,只是被单手抱稳的刹那搂住了哥哥的脖子不放。 半晌,赵雪拿来一条毛巾给祝振海擦脸,眼眶被抽肿了。“报警吗?” “不用。”祝振海用湿毛巾盖住进了酒精的眼睛,手因为愤怒发抖,“我看他带着祝墨怎么活!让他姥爷收拾他,看他翅膀硬能硬几天。” 薛业又一次疼到浑身冒汗。火针较粗,扎得非常深,一次次烧红再刺入粘连病变的筋结像被用了火刑。 “嘶……”一个没忍住薛业疼出了声。 “忍着点小朋友。”王主任左手持止血钳夹95%的燃烧酒精棉球,右手握笔式持针,针尖针体深入外焰,通红时果断下针,快准狠。 听见门敲响了,她头也不抬:“张蓉看看谁来了。” 有人敲门?薛业竖起耳朵咬着牙,是杰哥吗?杰哥来了? 张蓉已经起身,拉开门的瞬间没忍住将祝杰揽住了。“臭小子,我以为你被你爸打死了!” “死不了。”祝杰将她推开一点,胸口疼,“人呢?” “最里面扎针呢。”张蓉仔细打量眼角已经红了,“你又去姥爷家了!” “嗯。”祝杰毫不在意,“试试药到底有没有用。” “你疯了吧!”张蓉骂他,总把修理你挂在嘴边,一次也没下去手。 “早疯了。”祝杰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腿边,“这个怎么办?” 张蓉也跟着往下看,一个小女孩躲在祝杰大腿后面,同样一身全黑,木然空洞地看向正前方。 张蓉把两个孩子拉进屋,锁门。“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我他妈怕她死了。”祝杰十足后悔,扔下祝墨进屋找薛业。薛业刚好在休息,肘部竭力撑着前身往这边看。 “杰哥。”薛业抻着脖子,是杰哥,对外人只有轻浅的表情现在春风一样地笑,“杰哥我有点想你。” 想自己了。祝杰往里面走,越走越快,走到面前就着薛业半起身的势头将他吻在理疗床上。他咬着牙抱住他,抱住帮他挣脱黑暗的这一点光,生怕这点光在自己眼前灭掉。 再也不用管别人的感受,他只管薛业。 眼睛是红的,嘴里是苦的,薛业是自己的。祝杰无所顾忌放开了亲,时间一秒秒过去,等他再一次低头时才发现薛业的下巴很红,被自己狠狠掐过了。 “杰哥,你嘴里特别苦。”薛业动了动被吸麻的舌头,仰视时候露出喉结,正中间紫了一块。 祝杰想了想,拇指贴住那块紫色。“我刚才亲的?” “这个?”薛业不知道被亲成什么程度了,“没事,杰哥你亲,我穿高领就行,你亲你的,我……” 接着他不动了,杰哥整个人趴在自己左肩在咬。 “杰哥?”薛业不反抗,这个疼法他知道是咬破了但是他愿意。 “嗯。”祝杰给他舔了舔伤,贴着他的脸笑了,“嗯,就是我真的想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0 第57章哥哥亲你 杰哥想自己了?薛业不动只是手攥紧,肩上在流血,明明是伤害却像接吻一样缠绵。旧齿印上多了一圈血淋淋。 王主任换酒精棉球回来一愣。“呦,张蓉你儿子都长这么高了?” “唉,运动员,吃得多长得快。”张蓉经常和他们开玩笑,久而久之被当了真。 王主任再走近,直言不讳地说:“你儿子得好好管了,这么大还咬人呢?口欲期没满足还是欺负人成习惯了?” 话是这样说,她很识趣地走回隔间,留出两个小运动员独处的空间来。 又是出血似的眼角,薛业跪在床面上:“杰哥你怎么了?” “跑得急。”祝杰又搂一会儿,“疼么?” 薛业摇头:“不疼啊。” 祝杰的左眼皮一个劲跳着。“你怎么知道我问腰还是肩?” 薛业又摇头:“哪个都不疼,我不怕疼。” “得了吧。”王主任回来打脸来了,手里多了一整瓶酒精棉球,“先消毒,近一年打过破伤风没有?” “打过。”薛业敛起只给杰哥的温顺,棉球往伤口上狠压。 “这习惯不好啊,得改改。”王主任见怪不怪,从医几十年各类病例数不胜数,两个同性恋小运动员在她眼里就像小蚂蚁似的,“趴下,还没扎完呢。” “还有啊?”薛业小声咕哝。 “有,你遇上我算有福气,别人下针没我的利落劲儿。”王主任又把火点上,看一眼不好接触的张蓉儿子,“你,坐他面前看住了,别让他乱动。” 这种话一般都是对家属说的,针一样刺中了祝杰的私心。只是他疑惑,同样都是医生,这女的为什么可以淡定?自己是同性恋,是永远不被接受的少数。 薛业刚刚趴稳,捕捉到不同以往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影子在移动,走到他几米之外停下还没有床面高。 小孩子?薛业不敢乱动,是个小女孩。她看自己,薛业也看她,谁也不吭声。 谁家的?一身全黑倒是和杰哥挺像,就是看着营养不良。 “薛业。”祝杰拉了一张椅子,猜他想问,“这是我……妹。” 操,杰哥有妹妹?杰哥居然有个妹妹!薛业真的不动了,后腰被红透的针连续戳刺也如同无感,只剩眼珠乱转来回对比这两张脸。 好窄好小的一张脸,不像杰哥有尖下巴。没有穿鞋,脚上是一双黑袜子。 王主任往外侧挪步了。“小朋友离阿姨远一点,有火。”不料小黑影走更近了,三米、两米、一米,照直冲另个一身黑的人去,眼睛却看着床上的。 “哥哥亲你。”她突然向理疗床伸手。 哥哥?祝杰第一次听,没反应,眼神照样很冷。他随便用手勾住她衣领,拎包似的拎过来。上一次和祝墨说话还是去年。 “杰哥你还有个妹妹啊?”薛业这才回神,“都没跟我说过……一句没提过。” “初三那年我妈生的,小鬼似的。”祝杰拿出包里的薯片,伤痕累累的后背向前弓着,“也没怎么说过话。张嘴。” 真给自己买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薛业忍着扎水泡似的疼痛咬住薯片:“谢谢杰哥,初三生的……才4岁啊,这么小。” 祝杰点头,又喂一片,像一头刚出笼口反而不敢放肆的兽类,谨慎感受不被当做精神病的体验。他们是同性恋,女医生甚至没有多看,更别说过问。就好像自己和薛业的亲密并不另类,很自然。 尽管他持续紧绷的神经还没适应这份自然。 但很快这份自然又被限制了。王主任的脸色迅速转冷:“这是治疗时间,不能吃东西。” “嗯。”祝杰点头,顺手给薛业喂一片。 薛业被杰哥妹妹盯得有点发毛。才4岁,正是玩闹的年龄,她像不存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很空洞。 “杰哥,你妹妹叫什么啊?”薛业出于礼貌地问,从没和小孩接触过。 “祝墨,墨水的墨。”祝杰又要塞薯片,女医生拿针做出要狠狠扎薛业的样子威胁他,他才转手塞给自己,尝尝,好多年没吃过了。 可他抬头再看医生,眼里多出逆反的野火来,以前没有,往后任谁也压不住了。 祝墨。薛业捉摸不透,开始想象杰哥小时候什么样,可能同样不爱说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1 张蓉回来的时候,就看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喂薯片,祝墨站在床边没人管。王主任看见她先喊:“快把这孩子抱走,我手上有火。” 唉,小杰就不是当哥哥的料。张蓉把祝墨抱到隔壁床,套上临时买的儿童ugg,再一摸小手冰凉。“冷吗?” 祝墨摇摇头,趴着出溜下来站回刚才的位置,仰头看着他们的脸。哥哥一见面就亲他,像打招呼,自己也应该亲一下的。可哥哥不让。 张蓉锁紧了眉头:“你俩别顾得自己吃,妹妹要呢,小杰!” “祝杰。”祝杰这才挪出一点注意力给旁边,绷着难以打动的脸研究起祝墨的反应。 看自己,为什么?研究徒劳无果,他再看薛业:“你还吃么?” “不吃了。”薛业不假思索地摇头,原来祝墨看他们是饿了。 祝杰再把零食袋递给祝墨,一句没说。祝墨接过来,小手伸进去拨拉,拿出一片比较完整的吃得津津有味。 祝杰和薛业看着她,两个人同样迷茫。这可怎么办? 不一会儿王主任的火针扎完,取来冰敷袋让薛业休息。屋里只剩4个人,张蓉的眉头始终没展开:“祝墨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过。”祝杰掷地有声,“我想办法。” “你没办法。”张蓉看向他,臭小子,刚18岁就以为自己能挑大梁了,可她是疼祝杰的,心里百转千回,“要不我先带走照顾?” “不行。”他和张蓉对视一瞬,两人都闭了嘴。张蓉带自己出去看场球赛祝振海都报警,做了笔录,把祝墨交给张蓉,祝振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杰哥。”薛业对祝墨充满好奇,“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祝杰想了想,只想薛业安心养伤,总不能刚在一起就说我家要整死我吧。“爸妈出差,她不跟保姆。” “不跟保姆……”薛业眼睛一亮,“跟咱俩吧?我挺喜欢她的。” “你挺喜欢她的?”祝杰摁着他的肩,薛业只说过喜欢自己,“这话别乱说,她是我妹,照样不行。” “哦。”薛业揉揉喉咙,杰哥醋劲真大。 晚上,张蓉送他们回学校,叮嘱完才离开。周末人不多,薛业一直想仔细看看祝墨,可她认生,只黏着哥哥。祝杰凭空多出一个腿部挂件,最后把祝墨单手抱回男生宿舍。 抱着没有拎着她顺手。 以后还是拎着吧。 进屋他接到孙康和教练同时发来的微信,去体育办公室详谈。祝振海动作这么快?祝杰交代薛业把门反锁,转身离开。 独处了,薛业斟酌怎么做自己介绍。我给你哥哥拎包的?不好。你哥哥是我老公?更不好。最后他刚要开口,祝墨不哭不闹地坐回哥哥的椅子,继续吃薯片。 算了,先把作业交了吧。薛业打开电脑,聚精会神地处理系院统一发送的信件。比赛随行总结写得不错,下次试试写通讯稿……下周降温,要买婴儿爽身粉,底下剃太干净最怕闷出汗……不知过了多久后背突然搭上一只小手。 “妈啊!”跳远运动员的反应强烈,薛业直接吓蹦了,才想起来屋里还有祝墨。 黑头发,到腰,齐刘海,下半脸和杰哥不像,上半脸神似,比自己淡定。 是杰哥的妹妹。薛业怕鬼,觉得自己刚才太丢人了,硬着头皮开口:“你……” “门他妈怎么锁了?”陶文昌在外敲门,屋里亮着灯不会没人。 “来了。”薛业放他进来再赶快关上,“杰哥让我锁的。” “有病吧,迟早他限制你人身自由。”陶文昌愣住了,薛业脖子上一块紫,再往里走两步,又愣住了。一个小女孩坐在薛业位置上看电脑,抱着一袋薯片,一身全黑还巨他妈神似祝杰。 妈的,野逼果然是野逼,私生女吗?陶文昌脑洞大开,这要是薛业生的,俩人高一肯定去过一中后面的小树林。 “咳,这谁啊?”但他很快冷静不再脑子过剧本,“男生宿舍怎么带个女孩进来?” “杰哥妹妹。”薛业爱屋及乌,想显得自己和妹妹熟,“叫祝墨,墨水的墨。” 陶文昌完全惊呆,祝杰还有个妹妹?这么惊悚的吗?是不是小小年纪就会放冷笑那种?薛业这么僵硬的肢体语言摆明和小姑娘不认识,他又不懂打开陌生人交流市场,只懂捶人,估计正愁得头大。 奶爸光环再一次大放异彩。 “祝杰的妹妹啊,来,帅哥哥好好看一眼。”陶文昌蹲下和她平视,“我叫陶文昌,是你哥哥的室友,同学,兼深度感情顾问。请问祝墨小朋友几岁了?” 祝墨想了想,伸出手比4个手指头。这个人比哥哥爱笑,可他没有亲那个人。 “4岁了?”陶文昌吃惊,4岁长这个身高有些矮啊,性格也不开朗,“那帅帅的哥哥抱你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2 “试试。”薛业替祝墨答了,“杰哥不在谁也别碰。” “你这么紧张干嘛,给小美女吓坏了。”陶文昌眉梢微挑,薛业这副凶相也就给祝杰好脸色,他小声地问面前,“你别怕他啊,他叫薛业,是你哥哥的好基友,好人,我是大帅哥,也是好人,你小名叫什么啊?” 祝墨给他一个对视,随后眉毛朝眉心靠拢。正当陶文昌感叹这丫头习惯皱眉的样子像极了野逼哥哥的时候,听到一声童音。 “妈妈说我叫墨墨。”祝墨害羞了,跑回哥哥座位玩桌上的沙包。 服了。陶文昌搓着手站起来,以后祝杰带着薛业和他妹全靠脑电波交流吧,说句话真费劲。 祝杰回来门还锁着。他敲门,听到里面一声马上,陶文昌。半小时之前,他的三周因伤休假变成了半年禁赛,年初的赛事、冬训和春季联赛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不归队训练。孙康显然不明内情,比自己还震惊。 能捐楼压处分的人居然被禁赛,谁都震惊。祝杰意料之中,禁半年只是警告,逼自己回去认错,继续暗无天日的治疗。 不回去就是永久禁赛。爱他妈禁不禁。 陶文昌把门打开,祝墨坐着,薛业站着束手无策。 “怎么了?”他先问薛业,狂乱的心情顿时静了。薛业还没开口,祝墨从座椅蹦下来,小跑过来抱他大腿。抱得很紧,紧得祝杰开始迷惑。 “嚯,还真是亲哥啊,怎么哄都不说话,挺黏你。”陶文昌先锁门,再看薛业。 要不说薛业没情商呢,这是你杰哥的妹妹,将来一家人,还不使出浑身解数拉近一下关系?结果就傻站着不吭声,给4岁小姑娘泡了一碗方便面。 “杰哥。”薛业双手搓外套,“祝墨晚上没吃饭,给她泡面了,不吃。” “不吃?不吃就是……不饿吧。”祝杰拉着祝墨的领子带回座位,“你吃饭没有?” 薛业摇头。“我吃面,她不吃浪费。” “别吃,我去买。”祝杰的胃疼了一整天,现在头疼怎么解决祝墨。他不懂没怎么说过话的妹妹为什么黏自己,还有,给她吃什么,晚上怎么睡,明天怎么办。 陶文昌心下一凉,吃瓜吃到顶了。祝墨一口饭没吃祝杰不关心,转身要给薛业买晚饭,这么无情冷酷的哥还是头一回见,很绝一男的。 “咱俩去吧,我也没吃呢。”他打赌三天之内祝墨必饿死在这俩手里,除非自己伸出直男的援手,“薛业你锁门。” 薛业应了一声把门锁好,他确实饿了,拿面桶回座位准备开吃。刚放好调味包,祝墨悄无声息地站在右侧一米外。 小孩子走路都这么轻吗?薛业差点又跳起来。 “哥哥亲你。”祝墨用两只手揉眼睛,揉完朝外伸手。 这是什么意思?翻译机陶文昌又不在。薛业抱着面桶开动思维,嘴张开又缓缓合上,合上一会儿又张,最后凳子往后挪了一挪。 “吃面么?”他挺酷地问,还和祝墨比了一下手,真小。 这个人手上和哥哥一样,贴了黑色的胶带。祝墨开始放松,点头。 点头了,薛业赶紧把桶递过去。谁知她又不接,但没有刚才那么抗拒,只是摇头。 “不要?”薛业把叉子来回搅动,碰运气似的挑起一根面条,往祝墨嘴边戳了戳,“我喂你。” 祝墨听到肚子里咕噜一声,有点委屈,不懂自己为什么被拎出家了,可爸爸打哥哥好多次。哥哥总和爸爸吵架,从不理自己,可哥哥的屋子里有沙包,和刚才桌子上的很像。 “不是……”薛业不知道哪一步做错了,看她要哭,赶紧把面放下了。 “哥哥亲你。”祝墨瘪了瘪嘴,“哥哥不好。” 神他妈不好。薛业看不得她掉眼泪,抱上大腿继续喂:“你哥最好了,真的,我是他粉丝,杰哥好,还酷。” 祝墨被抱才肯张嘴,面条抿进去嚼得非常慢,小声地说:“哥哥不好。” “不是,杰哥最好了。”薛业用一次性筷子夹面条,喂小鸟似的,一根一根给她递到嘴边,“杰哥又帅又好,现在跟着我说,哥哥最好。” “哥哥坠好。”祝墨一板一眼地学,“坠好。” “对,坠好。”薛业把长面条夹断,再喂过去,“谁说他不好,我捶死他。” “我捶洗他。”祝墨使劲一点头。 “这句就不用学了,捶人是我的事。”薛业苦苦地笑了笑,初二自己也有机会当哥哥,可惜妹妹没留住,28周血溶。要是活着比她大半岁。 突然一张刚嚼完面条的小油嘴把他给亲了。 “哥哥亲你。”祝墨认真地模仿着,“我也亲。”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3 作者有话要说: 小墨墨412初印象 哥哥:总拎我 帅哥哥:爱笑,好人 剩下那个:这个可以亲! 第58章舔与痛 薛业的血全涌向脸颊,皮肤瞬间通红。这样一红衬得那块紫更明显。嘴唇上亮晶晶沾到了油。 居然被祝墨给亲了! “你……”他紧张一瞬又松弛下来,祝墨还小她不懂事。 祝墨吃完一口,张开粉红色的小嘴巴等着吃下一口。这个人不笑了,她也不敢笑了,眼睛里噙着泪珠。“我要哥哥。” 这变脸的速度让薛业手忙脚乱,忙乱中把祝墨抱住了劝:“杰哥马上就回来,你别哭啊。” “杰哥……”祝墨摇摇头,自己把鞋踹掉露出小脚丫,“哥哥不好。” “好,杰哥他坠好。”薛业忍不住得去摸那一把长头发,很软,和杰哥刚硬的发茬完全不同。原来这就是小女孩,又笑又哭又亲人,吃饭要喂,不能捶飞。 杰哥的妹妹。薛业不自觉地将祝墨搂紧。 餐厅外,陶文昌匪夷所思地看着祝杰,果真没给祝墨买,只好自掏腰包。 “以前没听你提过啊。”他问道,“不会是你家捡的吧?” “找打吧?”祝杰没好脸色,继续思考怎么应付眼下。 “你会不会说人话?”陶文昌往前走,“实在不行送回家吧,她不跟保姆可能是闹脾气。小孩都这样,过两天熟悉就好。” 祝杰从指根拔出一排很粗的木刺。“不送。” “那她晚上住哪儿?”陶文昌怕他把祝墨养死了,“墨墨,挺好听的。” 祝杰很困惑。“谁?” “墨墨啊。”陶文昌立刻知道了,“你大爷的,你是她哥,你不知道你妹小名叫什么?” “知道。”祝杰故意转移话题,“学校附近有酒店吧?” 陶文昌懒得拆穿他根本和祝墨不亲的事实。“有,要和薛业开房对吧?” “我他妈开房给祝墨住。”祝杰说,和周身疼痛做顽强抵抗,特别是腿。 能扛住祝振海出手但打不过,也就到这一步了。除非再等10年他彻底老废了。 “4岁怎么住酒店啊,你是不是想害死她?”陶文昌懒得再问,给今晚不回宿舍的孔玉打电话。 孔玉这人陶文昌没看透,坏点子也能想出来可每一回坏得都很蠢,心气高可不太计较。一听祝杰妹妹没地方住,慷慨让出床位给小妹妹睡一晚。 祝杰没有反对,能对付一天是一天吧。他现在就能保薛业。 再进宿舍,祝杰首先看到祝墨趴在薛业床上。“怎么让她上你床了?” 薛业一个劲地搓外套兜。“杰哥我错了,我可能把祝墨喂坏了,她吃完面说肚子疼,我就让她上床歇着。” 陶文昌后一步进屋将俩傻逼推开,祝墨这姿势明显不舒服,谁有工夫关心睡没睡薛业的床。“你给她吃多少?” “就那些。”薛业直说。 “这么多!”陶文昌吓一跳,“她4岁,不到鸡蛋大小的胃你让她吃大半桶,常识呢?” “你有完么?”祝杰又把陶文昌推开,站在床边观察自己妹妹。祝墨偏着头看自己,躺薛业的枕头,表情不是很舒展。 半晌,祝杰艰难开口:“胃疼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4 祝墨摇头,肚子里有点疼。可每回妈妈让自己找爸爸说不舒服,爸爸都会不高兴。 陶文昌只想甩他一脸育儿经,这么小的孩子你问她胃疼不疼,你直接给她揉啊!揉薛业你带劲着呢。祝墨要是点头说胃疼,她野逼哥绝对甩出一句忍着。 他不得不再一次伸出援手:“你俩先给她弄点热水喝,揉揉肚子。我去药店买小儿消食片。” 说完便走了。薛业垂头看脚尖,看够了再围着床溜达,一直不敢坐下。“杰哥,杰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能吃多少。” “没事,她平时在家……”祝杰说到一半。 祝振海不喜欢女儿,没见过他抱祝墨,吃饭是赵雪喂,吃多少由赵雪定,薛业又怎么能知道她吃饱了没有。现在他站在床边,与薛业肩并肩地看祝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一只手举打火机一只手拎她。 想起那个家,祝杰抓紧了薛业的手,攥成拳裹在掌心里,包住他,包住它。攥到薛业的关节发出哒的一声才松缓。 薛业一直不吭声。杰哥有时候是会这样,他习惯了。没认识杰哥之前他以为自己握力很大,结果军训掰腕子输得一塌糊涂,陪着杰哥站了6天夜哨。 军训营都在山里,深夜乌漆墨黑蚊子还多。自己张牙舞爪地杀蚊子,杰哥一脸不耐烦让自己老实会儿。自己怕蚊子吵杰哥继续打,杰哥骂薛业你丫是傻逼么。再站夜哨,杰哥默默拿出两瓶雷达杀蚊剂,把仅能容下两个人的夜哨亭狂喷一遍,除了蚊子,还熏出来一条千足虫,无数只大蚂蚱。 后几天比握力变成比腕力,照样没赢过,关节被杰哥掰得嘎嘣响,认输也没用。 “疼么?”祝杰偏过脸问,自己总会不小心下重手。 “不疼,都不疼。”薛业于心不安地挨过去,“杰哥我错了,不该喂她太多。要不去医院吧。” 用去医院么?祝杰将脸转正,祝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还挺精神。 应该死不了。 “不用,等陶文昌买药回来。”他揽过薛业,只想要薛业,紧紧勒住他的腰,抱着他才安逸。薛业与祝墨的对视相撞,她眼睛都看直了,缩起胳膊圈枕头,像是在模仿。 这什么意思? 薛业第一次在拥抱时走神了,朝祝墨那边伸手,试着搭在床上。祝墨飞快将枕头扔掉,学哥哥抓这个人的手,非常使劲地攥。 只不过这只手太大了,祝墨勉强抓两根手指,摸到不同于妈妈的感觉。 要和自己highfive?薛业合拢手指试图抓她,可祝墨的小手一松,缩回去继续趴着。 很快陶文昌敲门,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快,给她吃药,累死帅帅的我了。诶,祝杰你干嘛去?” 祝杰拉着薛业嫌他明知故问。“洗澡。” “不是,你妹还没吃药呢!”陶文昌试图甩掉奶爸的光环,替你丫照顾薛业也就算了,照顾你一家子怎么回事? “那你喂她吃。”祝杰不冷不热地说,带人进了浴室。陶文昌发誓如果不是有未成年在场,刚才一定手刃祝杰。 自己妹妹还没薛业十分之一重要,神经病。 “没事,你哥不管我管你。”陶文昌接水再拿药,“帅哥哥跟你说啊,这个药一点都不苦。” 4岁小姑娘肯定不爱吃药,哄呗,女人上至八十下至八个月都吃哄。谁知祝墨不带犹豫地吃了药片,自己举着杯子咕咚咕咚喝光水。 “可以啊,吃药这么乖,比你哥好说话多了。”陶文昌夸她,“帅哥哥给你吃药,小朋友是不是要说谢谢?” “谢谢哥哥。”祝墨努力记住这张脸。 陶文昌兴致勃勃地教她:“是帅哥哥。” “谢谢帅哥哥。”祝墨说,说完盯着浴室门,“哥哥不好。” 呦嚯,自己妹妹都说他不好,祝杰这人缘败得没救了。陶文昌也盯着浴室门:“你哥哥啊,在里面和好基友搓澡呢。你要是个小男孩我也给你搓。现在就算了吧……帅哥哥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礼物?祝墨点头,朝他伸手。陶文昌乐了,不愧是祝杰妹妹,一句谢谢不说,什么好处都要。既然说了就要送,他把买搓澡巾附赠的小礼包拿来,一条儿童搓澡巾。 上面有个灰色大象。祝墨被它吸引伸手要拿,陶文昌按住不放:“帅哥哥对你这么好,再说声谢谢吧?” 祝墨懵了,拽着小澡巾就是不昌心软,松开了手:“唉,送你了。墨墨你记住,长大千万别随你哥哥。” 浴室里热气蒸腾,薛业扎过针灸不足6小时不能冲澡,只能热水擦。往常他都是着迷地欣赏杰哥扒衣服,现在他的心已经快要停跳了。 杰哥掏出来一包烟,叼着点。打火机是自己的。 “杰哥你怎么抽烟了?”薛业摸了摸喉结,咽唾液。 “有点烦。”祝杰第一次碰尼古丁,咳过就适应了,胸口里有股力道在往外撞,“馋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5 薛业点头,张着嘴,舌头乖乖缩着。祝杰凶狠地抽了一口,故意把烟摁进水槽。“忍着。” 操,薛业被杰哥刚才那样煞到了,失望地闭上嘴可心里骤然起火,仰着头靠近:“杰哥你让我吸一口,瘾来了难受。” “一口?一口什么?”祝杰明知故问,两手环过去抱他想暴力拆护腰。 “什么都行,你随便给我一口。”薛业的手开始往杰哥肩上爬,爬进t恤领口,摸到了区别于肌肉的手感。 伤口。 他震惊地抽出手,眼睛瞬间充满暴戾的火性。祝杰不说,等他的火气往下降。几分钟里薛业的表情从质问变成了哀求。 祝杰又叼了一根,抽完脱光站在水下,眼角还是红的。“过来。” “杰哥。”薛业也脱,赤条地站过去,指尖在颈侧那条巨大伤口上方滑着,“跟谁动手了啊!孙健那个傻逼?” 不止这一条,背部将近一半全是血瘀,斜着横在杰哥身上。薛业的心跳开始急促,他把手盖在淤紫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喉结却一直在动。 不对,不可能是孙健。校内运动员不敢下这么重的手。薛业像是被蛰了眼,头也不肯再抬只低着看地上两双赤脚。 杰哥从没被打过这么重。 “哪个傻逼?”薛业痛苦地喘气,声音很轻语气很锋利,“我他妈打废了他。” “校外的。”祝杰披着一身热水珠转过来,不能让他知道,“和你暑假一样,看不顺眼就动手了。你再随便捶人我卸你一条胳膊,脱臼了自己疼着去。” 校外的?薛业不可抑制地慌了,声带仿佛痉挛无法说话。除了背后,胸前也有。他再靠近,手慢慢盖住心脏靠下的位置,看看伤再看看杰哥的脸,甚至还用手抹擦了两下,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衣服掉色了。 背后的淤伤在后心,面前这一块在心脏靠下,谁他妈下的死手?薛业的手握成了拳,哪怕自己被人围殴成这幅德性都没起过杀心。 杰哥这是被好几个人揍了。操,薛业咬紧牙关,狠狠地喘气。别让他知道是谁,这个仇记着了。 好半天他才抬头,手护着巴掌大的伤在水柱里颤了颤睫毛。“杰哥,疼么?” “疼。”祝杰在薛业耳朵上咬了一口,“你有药?” “没有……”薛业不知轻重地往前靠,微踮起脚在那道口子上舔,“杰哥你别骂我,遇不上就算,遇上了我抡开了打。”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捧起薛业的脸,从很轻很轻地啄吻变成咬。两张嘴咬一下,游戏似的分开几秒,再亲一下,互相渴求地看着。 “薛舔舔……”祝杰任他舔掌心的伤,揉他通红的耳朵,“明天会出公告。” “什么公告?”薛业的脸一下白了,千万别是…… “禁赛了,校外打架。”祝杰挺不在意,“提前和你说,不用担心。” 几秒钟薛业从错愕到茫然,液体滑下额头不知道是汗还是热水:“不行啊,杰哥你不能禁赛,这他妈留档案的,还能不能救?冬训……” “半年,又不是大事。”祝杰打断他,夹紧扣着他的指缝,“给你老公擦个背?” 薛业还懵着,思绪围绕禁赛两个字不散。祝杰只好压低声音,拇指贴住薛业的下唇:“给你老公……练个手艺?” “啊?”薛业任杰哥随意描绘他的唇线,“杰哥你受伤了不影响这个吧?” “你没伤现在就干了。”祝杰说,脸上是皱眉,手却圈握住他。 陶文昌拆了一个快递包裹,入耳式耳塞。刚收到孔玉微信,明天他的老师来体院授课,抬头一瞥不得了,祝墨在脱衣服。 他一把拉上薛业的床帘冒冷汗。屋里就自己一个直男,这要是误会了可说不清楚。 祝杰再不把他妹妹当回事也会把自己打死,加上薛业就是双打。俩人现在千万别出来。 下一秒,祝杰带着薛业出来了,洗这么久在里面干什么不言而喻。可陶文昌最先注意到的是祝杰身上有伤。 前胸有。祝杰转身换衣服,陶文昌惊了,后背更严重。 谁能把他打了啊,太可怕了。陶文昌回过神,先指薛业的床:“那个,墨墨刚才自己脱衣服,我把帘子拉上了,她是不是要睡觉?” “薛业。”祝杰开始收拾包,一副拳套,两瓶香水,“看看祝墨干嘛呢。” 薛业几番欲言又止。他误会了,杰哥受伤也可以把自己摁在瓷砖墙上亲缺氧。掀开帘子,豆腐块抻平了,祝墨趴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好像在闻枕头。 像个小动物,不像个小姑娘。不等薛业反应,祝墨放开枕头朝他伸胳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6 “怎么了?”薛业靠近。 祝墨一下搂住他,先在脖子四周使劲地闻,最后在左脸亲了一口。 陶文昌惬意,真是祝杰妹妹啊,才4岁就知道吸薛业了,有她野逼哥的风范。 “你瞪什么?”薛业不敢动,怕自己一动祝墨摔下来。 “瞪又怎么了?瞪你你怀孕啊。”陶文昌笑着,“明天晚上孔玉的老师带同门来讲课,你去不去?” 孔玉的老师?带同门?师兄们要来了?薛业连忙点头:“去,给我留个座位。”说完怀里一轻,脖子上的挂件没了。 “祝墨。”祝杰把自己妹妹塞回被里,“抱他,挂门上,亲他,我把你挂窗户外边,挂10层。” “哥哥亲他,我也亲他。”祝墨不害怕,看着哥哥身上的大口子小心翼翼地说,“哥哥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我觉得他俩有种新婚小两口把孩子扔给爸妈就出去度蜜月的节奏。 祝墨:收获儿童小澡巾一条,和挂门上挂窗外警告。 第59章师兄团! 哥哥不好?兄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自然没感情。祝墨很瘦,小鬼似的,身上只剩一条底裤。赵雪没教过她不能随便脱衣服?祝杰一边思考,一边和她对视。 “自己穿。”他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递过去。 “谢谢哥哥。”祝墨迅速穿好,随后一动不动站在被子上。俩人对视无言,一家人尴尬到这个份上祝杰也是服了。他不知道祝墨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但他猜她怕自己。 自己的t恤在她穿来完全是裙子,一下遮到小腿。祝杰皱起眉,回想她的头发什么时候长过了腰。 完全没印象。 刚出生的时候祝墨是秃子。 奇怪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祝杰瞪着祝墨,不知道该把她小小的身体掀下去还是一把拎着扔出去。 她抱自己。她为什么要抱自己?她和自己熟么? 祝墨的胳膊很短,很细,搂住自己的脖子还想搂肩。是真的矮,往前欠身的时候必须踮脚否则贴不过来。将来能长过1米5么? 她有矮小症吧? 她为什么和自己这么亲密?有什么意图?祝杰想不出来答案也无法应对,最终还是拎着她的衣领,把她从自己身上揭下来。 “祝墨。”他开口无话。 “哥哥坠好。”祝墨不再敢过来,小心翼翼地蹲下抱起薛业的枕头,往被子里钻。 祝杰将枕头夺过来放回原处:“他的东西别碰。” “你,闪开!”陶文昌一脸冷飕飕,很少疾言厉色只是看不下去了。祝墨显然就是想让人抱啊,这俩人是真不懂还是装瞎。 “来,墨墨,帅气哥哥抱你去睡觉了。”陶文昌拍拍手朝祝墨张开怀抱。祝墨几乎是立马钻出被窝,牢固地抱住陶文昌的脖子。 薛业却很紧张,拳握得很牢:“你不能和她一起睡。” 祝杰也看了过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你俩有病看病,一起挂号,争取住个情侣套间病房。”陶文昌气得牙根痒,“我他妈是直男可我喜欢姐姐型的,她在孔玉床上睡。你们罗密欧和朱丽叶要是眼中只有彼此就赶紧拉帘睡觉。” 薛业难得没有回嘴,看向祝杰,眼里有些迷茫。“杰哥?” “算了,上来吧。”祝杰拍了拍枕头让薛业睡觉。他和陶文昌高中势不两立,但这人不坏。 陶文昌懒得搭理他俩,脖子被抱得真够紧,这孩子是有多缺爱。“墨墨自己睡,昌子哥哥去洗把脸,回来给你讲小澡巾的故事。明天咱们买新衣服啊,买裙子,咱们和某人不一样,咱们不野,不一身黑,让他自己黑着去吧。” 祝墨的眼睛唰地一亮,不安地揪着手指头。 想穿新裙子,也想要哥哥。可哥哥不理自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7 “想要小裙子是吧,明天咱们买,小姑娘穿鲜艳一点。”陶文昌把祝墨安顿好,回头一看,薛业正往祝杰的上铺爬。 这俩人,很绝俩男的。不过……祝妹妹倒是挺可爱,比自己的两个小表妹乖很多。他拍下一张祝墨的侧脸,发给了俞雅。 [漂亮吧,我闺女!] 十几分钟过去俞雅没回,陶文昌开始钻研。这是套路吗?自古套路得人心,虽然自己是个拽逼但还就吃这一套。 薛业身手矫健爬得利落,杰哥摆明有心事。他把被角一掀便溜进去,贴着后背躺好。 “怎么过来了?”祝杰满腹心事,把他往怀里塞了塞,被子一下拉过头顶,“想和我睡?” “睡啊。”薛业屈膝,好让肌肉轮廓尽量贴近,“杰哥我今天没说喜欢你,现在补上不晚吧?” 祝杰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找亲是吧?” “没有没有,我主动送上门是找睡,字面意义,好好睡觉。”薛业背过手,“杰哥你睡吧,我不动。你后背有伤,侧着睡吧。” “嗯,明天睡醒再亲。”祝杰摸着他的耳朵,揉弄他的刘海,疲惫得相拥而眠。远不到熄灯规定的时间,可他们在黑漆漆的被窝里昏天黑地闷上觉了。 似乎有种粘稠度很高的默契在血管生成,头抵着头或背靠着背,各睡各的,可对方的存在感异常强烈,相互感知便足以深眠。如果条件允许,他们甚至可以冬眠,一睡不醒。 被子一次次拉过了头顶,祝杰对封闭空间有着无比的痴迷,把人隐秘地藏好,盖住。运动员耗氧量大,薛业时常感到憋气,但杰哥让他在被子里,那他就憋着。 这一夜祝杰总是醒,梦里是砸碎的佛像、眼睛、点滴液,燃烧的酒精和姥爷的演讲。他无数次痛苦地醒来,薛业还在怀里迷迷糊糊睡着,喘气不顺,很乖,紧紧贴着他,分量不轻,令他有种自己的血管可以穿透皮肤流进薛业身体里的倒错感。 他再一次拉上被子,要密不透风,要把明亮和窥探都被挡在外面,双臂交接成环地圈住。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但因为薛业,这个世界跟着沾光。 他又一次沉入梦里,再醒来天还没亮,可薛业醒了。 薛业从自己枕下够巧克力,全是独立包装的黑巧,挺不好意思地含了一口。“吃这个去去味,再亲。” “甜么?”祝杰问的是巧克力,薛业却摇了摇头,困极了的眼睛和他四目交接。然后祝杰支起上臂压在他身上,不让他动弹。 “尝尝。”祝杰的手垫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抓他的头皮。 黑巧已经半化,很软,上下两排门牙根本咬不住。祝杰从薛业嘴里吸出来,一口半苦半甜的巧克力覆盖他的舌面,苦很多,甜很少。但是很好吃。 “杰哥。”薛业又往嘴里塞一块,“你跟谁打起来了?学校这么快就知道了?” “闹大了就知道了,没事。”祝杰专注地抢巧克力,就着巧克力融化的速度把薛业的上下唇都咬一边,他们亲得嘴边一圈都是黑的。 “你是不是该换鞋了?”祝杰和他磕到了牙。 “鞋?”薛业搂着杰哥的脖子,舔他嘴角的巧克力。 祝杰给他擦了擦嘴,又擦他轮廓优异的五官。“练三级跳,脚踝不能受伤,穿假匡威很牛逼?” 薛业不经意露出一点尴尬。“不牛逼,跑鞋在家里,没拿。” “你能动点脑子么?”祝杰拿鼻尖顶他的脸,“跑鞋和高帮鞋一样么?” 高一军训时,祝杰最先记住的就是薛业生人勿近的脸,和14孔军靴都兜不住的脚踝。优秀得过分了的脚踝,要不是怕他闷痱子,祝杰不让他穿运动短裤训练。 “我懒得回家拿……”薛业说,“杰哥你篮球鞋不穿了的,给我一双就行。” 他现在不是买不起,是想要杰哥的用。高中习惯捡漏,杰哥不要的,他要。 祝杰没答应,考虑给他买什么鞋穿,突然眼神一凛:“薛业,高一军训我丢了一条旧皮带,不会是你拿的吧?” “啊?”薛业视线快速转移,脚尖挑开被子,“杰哥你还困吗?” 行了,还真是薛业。祝杰拧着他的下巴亲了亲,没有用偷这个字。军训14天,薛业的眼睛除了看自己就是看皮带,就差把杰哥你皮带还要不要问出口。结果返校的那天,皮带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害得他拿绳子勒裤腰踢正步。 “困,睡吧。” 然后他们在被子里睡得滚烫,像不带任何标签来到世上的婴儿,不要别人,也不要太阳,也不需要光。 一直睡到快8点,薛业打着哈欠往自己床上滚,一条腿还没挪过来就被陶文昌发现了。 “你俩……”陶文昌摘了入耳式耳塞,“你俩要不出去租个房?作为412宿舍里唯一的直男,我有点慌。” 祝杰先把薛业那边的床帘拉满,再扔被子盖住他的小腿,突然反应过来:“祝墨呢?” “嘘,小声点……你还知道祝墨啊,睡着呢。”陶文昌一针见血,“你要真不会带就送回家,她太小,离不开人。夜里去过1次厕所,我偷着抱她去的,藏咱们屋里不现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8 “你带她去的?”薛业的紧张感又来了。 还没完全长大就被教练当作性幻想对象的痛苦始终不散。教练、队医,本该是运动员最信任的人。 “对啊,你俩睡得六亲不认肯定是我带她去啊。”陶文昌很不理解,“你急什么,墨墨4岁,会自己上厕所,把门一关我在厕所外面守着,安全可靠。” 薛业固执地想争辩。 陶文昌又说:“我只问一句,孩子白天怎么办?” 两个人不吭声了,陶文昌再说:“孔玉晚上回来,墨墨不可能住宿舍里。夜里睡在哪儿?” 罗密欧朱丽叶还是不说话,陶文昌叹气,祝墨一来这俩的人设全崩,什么酷啊拽啊冷漠啊,都是不会,不会正常社交。 “薛业,白天你先带着她。”陶文昌安排工作,“我和祝杰有训练任务,带着她不方便。” “行,我带着。”薛业想将功折罪,喉结的一大块紫比昨天更深了,“杰哥你放心,我看着她。” “你别抱她,沉。”祝杰同意了。他的心就这么窄,暂时只能把薛业装进来,没有别人的位置。 陶文昌沉默,说等于白说,俩人绝配。 两系的课程时间不一样,8点半祝墨自己醒了。陶文昌当爹又当妈,抱她去浴室洗脸,往她嘴里挤牙膏,让她随便嚼嚼再漱口,像照顾亲表妹。最后干干净净交给薛业,祝墨手里还攥着小澡巾。 她很安静,似乎谁抱都可以,抱着就乖了,可和谁都不爱对视。薛业不会扎辫子,长头发只能乱糟糟披着,眼神空洞可不停寻找着谁。 这种空洞不像有生命力的孩子,眼珠黑又大,但是没有光。 祝杰薛业不懂可陶文昌明白,她是在找她哥哥。最后三个人互打掩护,顺利带祝墨溜出了宿舍楼。 “每小时记得发信息,有事打电话。”祝杰调整好状态,昨天只留下伤口其余一概翻篇。一夜成人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哦。”薛业牵着祝墨往反方向走,“杰哥。” “嗯?”祝杰和陶文昌同时回头。一个看薛业,一个看祝墨。 “电话,我没事能打吗?”薛业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伤。 祝杰愣了一下,禁锢已久的力量从心口裂开,以几何倍速膨胀、扩张,凝聚只属于他自己的生命力。尽管摇摇欲坠可他自由了。 “能啊。”祝杰只是点头,换过一副血肉,“想打就打,随时接。” “谢谢杰哥。”薛业满足了,抱着祝墨去东食堂,途径告示栏被一堆学生厚重地围着。 薛业从不凑热闹可听到了祝杰两个字,往里面一望。 操,杰哥的禁赛公告。薛业愣了,来不及读上面的字先冲进去。他以为会像常规操作,领队口头传达,没想到竟然出公告了! 上面的照片,还是运动员参赛证件上的那张。短短两周,杰哥从万众瞩目的中长跑冠军变为禁赛队员。 禁赛半年,公告上黑纸白字,年底赛事、冬训、春季校级赛事全部除名,仅保留队籍。为减少对其他队员的负面影响暂不归队。 不能归队。薛业瞪着那张公告,手心发汗想撕了它。不归队这他妈什么意思?田径队要把杰哥弃了? “想不到嘿,还以为祝杰多牛逼呢,开学就捐楼。原来就是个装逼分子。” “丫多装逼啊惹那么多人,这回好了,大快人心!” “外校也恨他啊,让他牛逼,配速再高还不是禁赛了。” 恶言恶语包围着薛业,把他的恐慌往极限逼迫,脸阴沉得可怕。一个运动员的骄傲、心血,十年如一日的磨练、伤痛,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他经历过,他感同身受。无能为力的痛苦压住了他,薛业望着天空,喘不过气来。 那不是别人,那是杰哥啊,怎么会…… “那个就是,我哥哥。”祝墨看不懂这些字,哥哥的照片在前面贴着,急得身体倾斜要往前凑。薛业立马清醒,抱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祝墨不喊也不反抗,任他抱着走远,一直走进食堂。可无论走到哪儿都逃不开这个噩耗,总有人眉飞色舞谈论着,传听体院恶名昭彰的祝杰终于被禁赛的好消息。 都他妈闭嘴,杰哥不是坏人啊。薛业愣在原地,出神地看着外人的表情。 杰哥从来都是学校人缘最差的一个,被人误会也不解释。那些人都等着看他出事,等着看他有多惨。可杰哥不是坏人啊。 鼻子不争气地酸了,切肤之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69 “哥哥不好。”祝墨抱过来,摸了摸薛业的下巴,开始闻他喷过香水的脖子。 薛业心里一沉,找到座位把祝墨放下。她不说话的时候和杰哥很像,像对什么都没兴趣,其实什么都想看。 “你哥哥……”半晌,薛业终于有了表情,牵强扯动嘴角,“你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别记错了。” 祝墨眨了眨眼,肢体动作很少。“哥哥坠好。” “嗯,哥哥坠好了。”薛业呆看着她,不争气地想要抽烟。他和旁边的人要了一根,叼上却没有点。 不一会儿,他把狠狠嚼瘪的过滤烟嘴吐出来,以为自己撑得过但他错了,低头的时候,眼眶烧得通红。 祝杰走过公告栏只瞥一眼,看笑话的人不少。他一向冷漠,轻蔑地扫回去,没人敢和他直接杠。 唯一担心薛业,脑子里一根筋,比赛的事看得很重。祝杰摸着手机,电话心有灵犀地响了。 “杰哥。”薛业面前两碗馄饨,自己吃一个,给祝墨喂一个,“祝墨突然说……想你。” “她想我了?”祝杰问,“你呢?” 薛业第一次主动打给自己。 “我……也想。”薛业给祝墨擦擦嘴,“杰哥,公告上……真的假的?” “没事。”祝杰又路过一个公告栏,“半年就好。” “真的?” “真的啊。我骗过你么?”祝杰说,“历史月考ac选bd那次不算,我他妈又没背答案。” “哦……那行,杰哥你放心,我没事,你也别往心里去。”薛业看旁边,“小粉丝要和你说话。” “谁?”祝杰没听清。 “哥哥坠好。”祝墨奶声奶气地强调,“我捶洗他。” 祝墨。祝杰放下手机,仍旧不相信她将来能长过1米5,小不点。他继续往前走,再一次摸出手机,打给张权。 “小孩你至于起这么早吗?”张权打着哈欠。 “运动员,习惯了。”祝杰持续逆行,“明天去,给我留个位置。” 张权坐了起来。“你他妈来真的啊?死了不负责啊。” “死不了。”祝杰与旁人错身而过,“给多少钱?” “按积分和场次结钱。不过打拳的都有诨名,没人用真名。”张权又躺回大床,“小孩,叫什么啊?” 祝杰看向了天,并不是很蓝。薛业很喜欢看天,高中经常望天发呆,眼里存满了不甘心。“sky,海报上那笔奖金,我要定了。” 薛业刚刚擦好桌子,祝墨指着胸口看他:“衣服没洗。” 衣服?薛业仔细一看,黑衣服上有牙膏渍,昌带她刷牙不小心。“没事,能洗,等我上完课带你回去洗……” 上课?薛业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瞬间变了口风:“带你去买新的。” 祝墨持久空洞的黑眼珠有点亮了。 带着祝墨逃课,搁在昨天完全是不可能的事。薛业清楚自己的本事,和成年人相处都有问题,小孩子更是令他焦头烂额。况且,他想要全勤奖学金。 但是祝墨眼里的那一点点微光,让他改变了主意。 杰哥的妹妹,虽然她不爱说话,还经常做一些自己摸不透的动作。可她是杰哥的亲人,那也算是自己的……半个亲人吧。 他得对她好。 出了食堂,薛业牵着祝墨的小手往西校门走,那边有商场。祝墨走路很慢,好像不习惯长时间的走路,腿没什么力气,还没到一半就原地不动了。薛业怎么劝都没用,刚想再劝试试,她抱着膝盖蹲下了。 像杰哥那样,把她拎起来?不行吧,腰伤不能拎重物。 “怎么了?”薛业只好蹲下来,俩人在路边一大一小抱着膝盖。 祝墨想要人抱,朝他伸了伸胳膊。 薛业看不懂:“你……胳膊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0 不疼,祝墨只想要人多抱抱自己。她摇摇头站了起来,慢吞吞来到薛业面前,猝不及防地亲他一下。 “哥哥亲你。”她又伸小胳膊,“我也亲。哥哥抱我,你也抱我。” 但凡通晓一些儿童心理,薛业就会懂这只是撒娇。小孩子都这样,很会看脸色,知道谁会疼自己、宠着自己。 问题是薛业不懂,他不仅被杰哥亲懵了,也被杰哥的妹妹亲懵了,脑袋一热,不顾腰伤抱起了祝墨。祝墨很喜欢闻自己,这点和杰哥真像。 张蓉一早先联系祝杰,再联系薛业,中午赶到西校门大吃一惊:“你给她买衣服了?” 她根本没认出来。 “嗯。”薛业点头,手里还拎着两包。左腕的金属手环防他走丢,右腕粉色的母子牵引绳防祝墨走丢。 “她想穿裙子。”他补充。 昨天一身全黑的小姑娘穿上不合时令的白纱裙,站在11月底的大街上。薛业怕她冷,特意多套一条白色的小棉裤,上身是米老鼠毛衣,套大大的羽绒服。 左手腕也是一个手环,弹簧绳连着大人。背着棕色的小书包,躲在薛业大腿后面。 “她说她不冷。”薛业又补充,怕挨骂,毕竟是杰哥的妹妹。 张蓉哭笑不得:“是,穿这么厚肯定不冷,就是……”就是这穿衣品味也只到这一步了,看得出来薛业不善于干这些,他尽力了。 “都是你给她挑的?”张蓉问。她眼里,这三个都是孩子。 薛业点头,还给自己买了一条黑色围巾挡喉结。他觉得祝墨不好沟通,殊不知在张蓉眼里,他就是长大了的祝墨,同样不好沟通。 “挺好看的。”张蓉违心地夸赞,能怎么办啊都穿上了,她搞篮球教育,孩子的自信心不能打击,“墨墨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以后可不敢再叫薛业买衣服了,奇葩审美。终于明白小杰为什么让自己买衣服送过来,薛业绝对能把自己穿得不伦不类。 “谢谢阿姨。”祝墨第一次穿裙子,害羞地不敢走出来。 “我眼光……不行,杰哥也经常骂我穿衣服难看。”薛业从兜里掏出一个发卡,“这个……我不会弄,我手劲大,您帮她戴吧。” 小发卡?祝墨主动走到张蓉面前,等着这个阿姨给自己戴上。 “好了,戴上了,墨墨好看。”张蓉轻轻一别,祝墨头上多了个小蝴蝶。 戴小发卡了。祝墨伸手摸了摸,确认头上有东西再躲回薛业身后,轻轻地说一声:“谢谢阿姨和哥哥。” 唉,被打扮成圣诞树了。张蓉不懂薛业过犹不及的审美观哪里来的。“怎么想起来带她买衣服了?” “她……她衣服不好看。”薛业牵强地笑了下。自己哪里想的起来,是祝墨的衣服脏了。 小姑娘不要穿黑色,鲜艳一点好看。昨晚陶文昌说的。 “买吧,挺好的。”张蓉接过他手里两大包,很沉,“你杰哥和我联系过,还是让我带着祝墨住。一会儿我在学校附近找个快捷酒店包月,白天呢我要工作,你们轮流带着她,晚上我来带。” “我想要哥哥。”祝墨听懂了,声音里带着不愿意,“哥哥坠好。” 张蓉蹲下来:“可是你哥哥要上课,他还要训练。晚上和阿姨住,白天阿姨送你来找哥哥。” “晚上也要哥哥。”祝墨摇头。 面对小孩子张蓉严厉不起来。“那……薛业你先带着她,晚上我来找你们。” 薛业点了点头,把装扮一新的祝墨重新抱起来。何止是祝墨,他也想找杰哥,晚上也要找的那种。杰哥坠棒坠好。 下午……继续逃课吧,薛业帮祝墨正一正蝴蝶发卡,想着带她去哪儿玩。 晚上6点整,体院的小礼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跳远名师张海亮带着两个师弟来交流学习,放眼望去座无虚席。陶文昌特意没穿训练服,挺正经的一身休闲装,约了小姐姐。 演讲6点半开始,俞雅踩着时间赶到:“不好意思,我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你要是晚了讲座为你延时。”陶文昌以为她不会来了,“吃饭没有?” 俞雅看向正前方:“这学期我减肥。” 陶文昌对自己的意思俞雅明白。空窗期两年也不是不能接受追求者,只是这个追求者太花里胡哨了,跟谁都能聊,情话顺嘴就来。 给她的感觉……不是很踏实。 陶文昌见俞雅不爱说话也不去烦她,不一会儿俞雅主动问:“对了,祝杰的事真的假的?学校都传开了,禁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1 “谁知道他怎么了,我都惊了。”陶文昌憋一肚子火。替他照顾薛业又照顾妹妹,差点忘了这人高中抢了自己多少姑娘。 虽然自己带头嘲笑薛业也是事实。 薛业?对了,薛业怎么没来?陶文昌坐第一排靠左,位置是孔玉预留出来的。他刚要打电话问,只见右侧a门出现一个人,白色高领外套、匡威鞋,冰刀一样的脸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墨墨。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赶紧招呼:“别看了,这边!” 薛业带着祝墨做直播,迟到了,刚刚和sky请了3个月的假。sky这个女生真够义气,只说有时间上线聊聊就行。欠这样大的人情,找机会还吧。 现在他弯着腰往里钻,坐下先看旁边:“陶文昌我问你,杰哥怎么又被体育办叫走了?” “我不知道啊,来,墨墨给我。”陶文昌先把祝墨接过来,“你这腰还抱她?让她哥知道你俩一起挂门上。她10层,你20层。” “杰哥才不挂我呢。”薛业不再多问,陶文昌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刚才打电话,杰哥说要去体育办。到底惹了什么校外青年,还他妈没完没了的。 薛业咬着牙,有点狠。 再看向前方,热烈的欢迎致辞除了张海亮还有两个人名,他更熟悉了。严峰,傅子昂。上届田径世锦赛三级跳金牌和立定三级跳的银牌。 师兄?来这么多?薛业紧张得不敢抬头,毕竟三年多没见,自己还跑步追星去了。 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啊,薛舔舔追星成功。 “诶,我们墨墨换新衣服了?”陶文昌不想打击薛业的审美和积极性,但实在太过奇葩,特别是这蝴蝶发卡,又大又蓝色,“墨墨吃饭没有?” “吃了。”祝墨知道这个更宠自己,“阿姨给我戴的发卡。” “好看。”陶文昌不知道她说的阿姨是谁,“想昌子哥哥没有?” 祝墨累了,一手一只戴墨镜的破风鸭,童声拖得长长的:“想了。” “真的啊?昌子哥哥也想你。”陶文昌有两个表妹,一起长大的,他还会扎辫子,“某人满脑子都是杰哥,不会给墨墨梳个马尾辫吗?” “这就是你闺女?”俞雅分外惊讶。一直以为陶文昌是花架子,没想到他喜欢小孩。 “瞎说的,祝妹妹,她哥可是祝杰。”陶文昌熟练地分出一把头发,编起辫子来。俞雅偏过头,好像从这个比自己小的男生身上看到不为人知的闪光点了。 薛业竖着耳朵偷听,操,自己怎么没想到编辫子呢,光想着教祝墨当小粉丝了。这时小礼堂的灯光渐暗,所有人的音量分贝都在往下降,再降。台上的灯光逐渐变亮,分出两个不同的世界来。 仰视和被仰视,嘉宾与听众。 主持人先上来,体院的领导也上来了,可薛业都不认识。直到张海亮上来薛业开始喘不上气,耳膜处于真空,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师兄来了。比自己大20岁,薛业刚入队的时候,张海亮已经跳成名了,每次回体校都像一场体育明星见面会。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有点自来卷,会给师弟们带纪念品,看金牌,还把自己扛在肩膀上去摸高低杠。现在38岁仍旧风采依旧。 傅子昂和严峰更熟了,吓唬自己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傻帽!一个比自己大两岁,一个大三岁,都是省队高校生。他们的比赛,薛业坐在电视前看直播,一场没错过。 这是罗家人。 罗季同,名将罗老的徒弟,真真正正的名师出高徒。薛业静静地仰视他们,听张海亮讲解国内外三级跳的训练方法、三跳比例结构和最后10米的速度,听两个从小最疼自己的师兄讲世锦赛的经验,心跳时缓,时快。 别人鼓掌时候他鼓掌,有兴高采烈也有自惭形秽。 陶文昌就没这么悠闲,祝墨伸手,他知道是要抱,结果一抱祝墨就睡着了,趴在肩上不带动弹。压久了,整条胳膊发麻。 他又一次给祝墨理头发,俞雅伸手帮了他。“祝妹妹还挺可爱。” “是吧。”陶文昌很小声,活动着麻痹的肩膀,“特可爱,就是不爱说话,胆子小,不像她哥。” “想不到你还……挺招小孩喜欢。”俞雅把那枚蝴蝶发卡拿过来看,再还给陶文昌。 不油嘴滑舌的时候,这人还挺可圈可点,加分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学生不散只好延长,8点一刻孔玉上台献花,作为张海亮的第一个徒弟,他有实力。灯一盏盏被点亮,学生群开始散场,嘉宾走特别通道去了后台,薛业坐着发呆,像做了一场梦。 原本他想去找师兄,又打消了这个主意,自己是运动员,那年头也不回地走了,重回田赛才有资格认师门。他站了起来,陶文昌把祝墨换给他,两个男生完成了一个交接仪式。 “睡着了,晚上别给她吃太多。”陶文昌嘱咐他,“一会儿你干什么去?” “先找杰哥。”薛业怕吵到祝墨,安静地往外走。 “十六!” 薛业的脚步停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2 “我就说肯定是他!”台上是张海亮,身后跟着傅子昂和严峰,再后面跟着孔玉。薛业的脚步一停他们跑过来。 薛业回头刚好看到傅子昂跳下讲台。张海亮跑得最快,一下将他撞进怀里,找到一个走失了的弟弟。 “你这几年跑哪儿去了!”张海亮想收紧拥抱才发觉他怀里有人,“这是……你妹妹?长这么大了?” 薛业没说话,只是咬着牙,生怕憋不住泄露半个字的委屈。那年他高高兴兴告诉师兄们自己要当哥哥,结果妹妹没了。他高高兴兴准备进省队选拔赛,结果直接退赛。现在他18岁,尝过痛苦也见过最黑暗的东西,他又回来了。 师兄不再像记忆里那么高,因为自己长大了。 傅子昂和严峰轮流揉他的头发,拼命揉,把他揉得乱晃。“行啊你,长这么高了,让师兄看看……嚯,看看脸,和小时候没变样嘛。” 薛业说不出话来,眼里有光。自己竟然和师兄们差不多高了,牛逼啊。 “傻了啊?”傅子昂撩起小师弟的刘海,看这看那的,“真是长大了,瞧瞧这美人尖。师父他老人家今年二月份还唠叨呢,说过了今年,罗十六也成人了。” 严峰的话不多,很宠地丈量他的侧腰。“嗯,现在还不讲理吧?不捶人了吧?” “不……怎么捶了。”薛业半天才开口,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密像回家。 孔玉刚跑过来,后面是白洋,尽量不把骄傲表现在眉目中。“薛业,这是我师父,张海亮。我是他目前唯一的弟子。” “来,孔玉,给你介绍一下!”张海亮爱惜地搭住薛业的肩,“这是师父最小的师弟,和严峰子昂同样都是你师叔,罗老教出来的,排行十六。” “什么?”孔玉不相信,优越感荡然无存。白洋、陶文昌、俞雅全部目瞪口呆。刚准备离场的人又退回来一部分。 “十六啊,这个是你师侄。”张海亮又把孔玉拽过来,“没想到跟你差不多大,也算同门不同师,你别嫌弃,有空多带带他。” 围住的人不少,有孙康孙健,大部分是体院跳远跳高的运动员。每个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场认亲。薛业竟然是张海亮的师弟,比孔玉辈分还高,他的老师是罗季同,体育教练中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上过最高级别的比赛平台。 首体大竟然藏着这么个人。孙健的嘴一直没合上,男神就是男神,天秀挂逼,藏龙卧虎,明天肯定出名了,必须赶紧要签名。 “来,孔玉,带你认师门。”张海亮很大方地介绍师弟,“叫小师叔吧。你这个师叔啊天赋最高,你师父的师父,罗季同老师亲手带大的,罗十六。” 自己师父竟然是薛业的师兄,这隔辈的错乱感一下给孔玉拉下一个等级。他不看薛业,别别扭扭地开口:“小师叔……好……你不早说。” “哦。”薛业还有点懵,抱着呼呼大睡的祝墨。他的脸变回曾经起跳时的表情,像白洋说过的,气形很凶。14岁的体校小霸王,踏上助跑道就令参赛对手直接退赛的运动员,罗老麾下天赋最高的孩子,师兄们最宠的小师弟,张海亮自愿给他当背景墙。 “师侄好。我说过啊,我不打晚辈。” 第60章醋海沉浮2.0 薛业抻了抻自己的衣领,挡住下巴,早不习惯被人盯着看了。罗十六是从小被师兄们疼大的,师父更是把自己从脚心护到手指尖,恨不得拉到每个教练眼前显摆一圈。 罗十六那年死在赛场上,可薛业你真的是回家了。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回来。”张海亮老成持重,欲言又止,“抱着的是小妹妹?5岁了吧?” “4岁多。”薛业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小就是被师兄们揉脑袋的命。 “回来就好。”张海亮在他肩上重重捏一把,欣慰又心酸,当年的那些事他们知道,薛业突然被爸妈带走,他们一肚子的话想问。 傅子昂搓了搓手:“来,给师兄抱抱。咱们师父就是古板,只收男弟子,当年把你抱回来我还闹腾,说好的小师妹呢?” 薛业愣住,想起很多事。教练和运动员同吃同住,训练时有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恩师就是顾忌这一点才收男孩子,不给外人捕风捉影的机会。 可师父万万没想到,身为男生的自己仍旧没能逃脱被猥亵的命运。爸妈愤怒过头,责问封闭训练营为什么没有学校的教练陪同,师父哑口无言。 恩师明年6月份是六十大寿,自己出事之前,他甚至不相信同性恋和恋童发生在眼皮底下,发生在体育圈子里。他从小与沙坑打交道,出身业余体校,15岁从体校选入市队,18岁入国家集训队,年纪轻轻闯入健将级别。他是国家级优秀运动员,退役后担任总队教练,但他更想亲手培养体校的孩子,把业余体校的好苗子挖出来。 所以恩师回到了他体育梦想的出发点。无儿无女,把一生奉献给体育事业,带队员打入世界最高级别赛事,却让最后一个爱徒摔了大跟头。 薛业记得那天师父和爸妈都哭了,谁也不忍心再怪谁。 小师弟走神了,严峰晃了晃他:“找到就好,师父最惦记你。” “啊?哦……”薛业倾身一笑,“我在电视里看你们参加世锦赛了,师兄真牛逼。” “牛逼什么啊,踝和膝都带着伤跳,不然我能让金牌跑了?”傅子昂还在惦记逗小孩,“给我抱抱,别这么小气。” “没轻没重,抱什么!”张海亮绷着冷面把傅子昂教训一顿,同门同师的根源在他们之间形成一股凝聚力,如同纽带,超越手足。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3 虽说竞技体育只看成绩,可罗老的门下绝无失误。罗季同的名字仿佛一个印戳,除了转业和退役的,上场必是前三内定。 可以和罗家人比努力,但也得服气。 其余的人,包括孔玉,谁都无法加入他们的谈话,只能震惊地看着。陶文昌偷偷拍了照片发给春哥,坐等春哥发出错过好苗子的哀嚎。 “我怎么没轻没重了?薛业小时候我还抱过呢。”傅子昂不屈服,执意要接小妹妹入怀,“挺轻的啊,比你小时候乖多了。你不让抱,抱一下就捶。” “谁让你们丫吓唬我。”薛业皱着眉,习惯受宠的臭毛病又回来了。 严峰注意到母子绳,使劲揉乱薛业的后脑勺。“没吓你之前也不让碰啊,谁碰捶谁。现在提出表扬,当哥哥很称职。” 这时候祝墨睡饱了,醒来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并不认识。她回头找,想说话又不敢,声音像小蚊子:“我想找哥哥。” 傅子昂偏过头仔细听:“什么?” 祝墨继续用蚊子声:“我想找我……哥哥。要哥哥。” “师兄还是给我吧,她认生。”薛业慌张地接过来。张海亮冷脸破功,不禁一笑:“咱们十六也有长大的时候,真争气。” “可不。”傅子昂笑弯了腰,“多像带闺女啊。师弟,要不我收她当弟子吧,这年龄可以开始练了。咱们选拔的时候也就这么大。” 薛业的头轻轻往后抬:“找捶吧?我和你差不多高了。” “别贫了你。”严峰也笑,指着薛业那张扑克脸,“他马上龇牙捶你信不信!” 好多的人啊,祝墨害怕,抱着薛业的脖子四处乱看,注意力很快集中到头发上,多了两条小辫子。不一会儿她软糯糯的脸闪过惊喜,向右伸直了胳膊。 “那个就是,我哥哥。” 谁?还有哥哥?师兄们同时向左看,一个很高的男生正往面前来。 一身全黑,圆寸带杠,背黑运动包,引人侧目。从周围的反应判断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祝杰从最后一排下来,拨开人墙走到薛业身边,依次扫过这三张不熟悉的面孔。 男的,男的,男的,都摸过薛业的头发,其中两个撩薛业刘海。 “杰哥。”薛业笑着迎上去。师兄们俱是疑惑,因为师弟和人不亲,就算笑也不会笑成这样。 “嗯。”祝杰朝他伸手,看进薛业的眼睛里。 薛业很好看。 陶文昌先捏一把冷汗,野逼你给我清醒一点,这是公共小礼堂,你刚禁赛,薛业刚认亲,要出柜别挑这时候。 “哥哥来了。”祝墨自己和自己说,朝他伸手。 “来了。”祝杰只是把祝墨接过来,单手夹紧她的胯骨抱在身侧,换手把包给了薛业,“沉,小心腰。” “不沉啊。”薛业很自然地斜跨上,围巾松开,露出喉结一点被嘬出来的深紫。 祝杰替他把围巾收紧:“吃饭没有?” 薛业摇头:“没有,祝墨说不饿,带着她买东西去了。” 祝杰眼里像有火,扭脸看旁边。“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师兄啊,这是我们家十六。”傅子昂很开朗的一笑,往小师弟头顶伸手。 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你们家的?”祝杰收回了手,后颈触目惊心一道伤,“我怎么不知道?” 严峰和张海亮同时皱起眉毛,师弟的脾气不可能随便给人拎包,更不可能拎得这么自然。陶文昌和俞雅对视叹气。 要完,第一次见面就惹娘家人,祝杰很绝一男的。 “大家换个地方吧。”最后体育部长出面圆场,“找个餐厅边吃边聊,张教练请挪步,大家都去,我请。” 张海亮神情凝重,重重地握了一把薛业的肩:“十六,你跟我们走。” 薛业一动不动,看旁边。旁边的人点头,他才摘了母子绳的手环跟张海亮走:“师兄,师父他身体还好吗?还……生我气吗?” “老样子,不气,总念叨着你。”张海亮远远地看了一眼身后,“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咱们过不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4 聚餐地点在东校门外的餐厅包间,除了师兄弟,白洋还叫上孔玉和祝杰。倒不是偏袒谁,只是他考虑得多,万一张海亮急了,这事不能让薛业一个人扛。 毕竟张海亮的苛刻脾气鼎鼎大名,能压住罗老十的只有罗老本人吧。 薛业怂乖地坐正,手插在兜里,给杰哥递了一把黑巧:“杰哥,祝墨呢?” “给陶文昌带着。”祝杰的视线和张海亮对撞,“没听你说过还有师兄。” 薛业顺手掰筷子:“杰哥你别生气,我解释。” “没气。”祝杰放低声音,把薛业面前的雪碧换成茶水,“一共几个师兄?喝水。” 茶很烫,薛业吹了吹,松软地报家谱:“师从罗季同,上头15个我排最小,体校出身。杰哥你要生气了我回宿舍给你劈叉。” “以后多的是时间劈你的叉。”祝杰一下下地敲餐桌,15个师兄等于15个家属,左手放在薛业右大腿的里裆掐着,“15个都和你这么熟?” “没有。”薛业疼得脸一红,偷偷挪开视线,“就从师兄张海亮开始。上面的都不怎么认识,我那时候小,他们已经放出去打比赛了,也有转业的。严峰是十四,旁边那个傅子昂是十五,我们一起长大比较熟。他们都打过世锦赛了。” “嗯。”祝杰的指节活跃着。薛业见缝插针地问:“杰哥,体育办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小事。”祝杰夹菜给他,“先吃饭,你不用操心。” 薛业端起碗:“谢谢杰哥。” 罗季同,原来薛业是罗老的门生,怪不得他听孔玉的老师是张海亮会有那种反应。别人一课难求的名教练是他师兄,不光孔玉震惊,体院震惊,祝杰同样。 不光震惊,他在礼堂的后排欣赏薛业发飘也十分骄傲。薛业很容易飘,飘得不装不假,飘得赏心悦目。祝杰忍住撩他刘海的欲望,不和这些师兄正面冲突。 特别是张海亮。名师门下大多眼里不容沙子。 孔玉的脸色惨淡一片,从骄傲的张海亮弟子变成了二队替补的师侄。自己师父对薛业的上心程度远超于自己,太打脸了,简直是在体院众人面前狠狠打脸。 真想变成一只鸵鸟,一头栽进沙坑不出来。还要叫薛业小师叔,低了一个辈分。 “照顾不周,照顾不周啊。”白洋起身敬茶,“早知道薛业是您师弟我也不惊讶了。本来啊,他想进二队的,可是这三年没有比赛记录所以系院方面不批。您可得好好批评他,这么好的天资不能放弃,应该冲一队。” 这一状告得明明白白,薛业的三位师兄肯定会劝他,再不济责问几句。但是谁都不开口,张海亮的脸色更是凝重。 白洋满心疑惑,宠得这么厉害,说一句都不舍得? “唉,他贪玩,想练就能练。”傅子昂引开话题,把没人动过的咕咾肉端过来,专心挑一小碗菠萝,“谁叫我们师父最疼他呢,小时候他吃饭都是教练和师父轮番上阵开小灶。吃大锅饭必须我们给他夹菜。护食,永远把自己爱吃的放跟前,谁都不给,活脱一个小霸王。” “是么?”祝杰看向师兄阵营,面不改色,“这么可爱?” 大腿被猛捏一把,薛业差点把筷子掉了。“不是……杰哥我那时候还小呢。” “我们师弟脾气不好,爱动手,你们多让着他一点。”严峰把这事当个正事来说,“他没挨过管,大家都是运动员互相理解,不闹出圈教练睁只眼闭只眼,天性打压下去上了场没气势。” “不是。”薛业两腿一夹,“杰哥,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严峰把傅子昂挑好的菠萝转给他:“怎么不是?你是熊猫血,十三岁那年被同班怂恿比跳楼。要不是师父及时逮住,你真敢从二层跳下来。” 薛业打了个哆嗦,抖着肩膀抬起头,把桌上的餐布揪得乱七八糟。“没有,师兄你记错了。” “什么?原来你是熊猫血啊?”祝杰把里裆的腿肉掐了个遍,“这个血型很少见。” 薛业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撩起刘海揪头发,两条长腿在桌下夹成麻花也躲不过去,练手艺也没这么酸过。 “可不是。”傅子昂以为他低头是羞于承认黑历史,“还怕鬼呢,夜里拉着我俩陪他尿尿,停电了钻我们被窝。别说,十六小时候挺好睡的,不折腾。就是太挑食了,颜色深的不吃,动物内脏不吃,味道稍微有点个性的蔬菜也不吃,还不能吃辣。给教练愁得啊,满汉全席轮番上。” “好睡……”祝杰虎口攥合,“这么能耐啊。” “不是,杰哥我怀疑他们泼脏水。”薛业别过脸,汗下来了。 祝杰给他夹紫甘蓝:“吃饭吧,小霸王。” “谢谢杰哥。”薛业往下生咽,身体倾向右侧。 “那位小兄弟,叫什么?”张海亮忍耐已久,小师弟出过事,孤僻又少年意气,对谁好就好到死。不能再让他吃亏了。 “祝杰。”祝杰还算老实,因为光线眼窝显更深了,“薛业高中同班,大学室友,老……朋友。” “杰哥牛逼,他练中长跑刚拿完冠军,1500记录刷新。”薛业威风飒飒地说。 “可现在禁赛了。”孔玉及时地补上一刀。师父最看不得品行不端。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5 “禁赛了?”果然,张海亮换了脸色,气势区别于这桌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祝杰,身为一个运动员,禁赛,什么正当理由?” 薛业一瞬哑然,不假思索:“杰哥他校外打架,为我。我被人打了。” 一桌肃然无声。 “被打了?”傅子昂笑容迅速消失,“谁他妈把你打了?哪个学校的!” 严峰强压怒火:“傅子昂,注意情绪,这不是在队里,张牙舞爪干嘛呢?” “你他妈没听见啊,十六叫人打了!”傅子昂的脸一下狠起来,突然又变成狠狠地心疼,“他就不该离队!当初我让你们劝,你们都不敢拦着!我又说不上话……” “话多了啊。”严峰提醒他,眼神示意还有外人。傅子昂立即闭了嘴,眼神中除了愤怒、后悔、同情还有没人能看懂的悲痛。 这是怎么了?孔玉看向他们,当初薛业发生什么事要离队?他看张海亮,试图从师父口中探知一二,可张海亮却用他从没听过的语气,极尽关心爱护甚至谨慎,冲那个傲得没谱的小师叔问道:“打没打坏?” “腰废了。”薛业视线一偏,“但是杰哥带我找医生治呢,都是职业运动员的医生,能治好,30岁我退役。” 又是杰哥。张海亮隔着桌,打量师弟口中的这个男生,他迎着自己的目光盯上来,不闪不躲。 “先谢过了。”张海亮以水代酒,小师弟当年的事,这小子肯定是知道的。 “不谢,应该的。”祝杰只收说话,不动杯子,左手心一层滑嫩的婴儿爽身粉。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我沉沉浮浮浮浮浮浮浮浮…… 咦,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功能失效了,鞠躬感谢!!! 第61章药! 吃完这顿,张海亮带着师弟们回酒店,明天实地授课。祝杰带薛业往反方向走了,白洋身为体育部长有义务安抚失落队员。 “行了,别难过。”他劝孔玉,“昌子说过这俩人拆不开。祝杰和薛业表面看不对等,私底下付出是相互的,否则薛业不可能单枪匹马撑三年,失衡的关系早就崩了。咱们祝福吧,放眼未来。” “我难过?”孔玉立一立衣领,“我早不难过了,追一次喜欢过就好。我是不甘心成绩……凭什么?” “不甘心风头被薛业抢?”白洋替他惋惜,“人之常情。你师父也是得罗老的真传才教你,多少人羡慕你啊。运动员要学会低看胜负,重视进步。” 孔玉拧着眉头,年轻的眼尾折出纹路。 “还不甘心啊?” “白队。”孔玉松了眉头,“天赋真比努力重要吗?” 白洋偏过头,斟酌许久。“严峰说,运动员不能打压天性,这话是对的。你师父知道你容易骄傲但从来不说,是保留着你的攻击性。没有攻击性的运动员上场像抽了骨头,会被对手压着打。横向对比,天赋确实比努力重要,但纵向对比,天赋、努力和野心,共同运作才能决定一个运动员走多远。” “你别老打官腔。”孔玉孤零零地吹着风,“说简单点。” “薛业有天赋,肯努力,野心又盛,他是天生的运动员。昌子就不是,他天赋和努力够格,可没有太大野心。”白洋和他并排,“你天赋差一点,可以拿努力补上,而且你有一点赢过他许多。” 孔玉失落一笑:“哄我是吧?” 白洋也笑了:“你想没想过,他条件这么优越为什么不跳了?” “我才懒得想。” “只能是一个原因啊。”白洋边走边说,“他运气不好,包括他的腰伤。我要是祝杰,三年之内不会同意薛业重返赛场。” 孔玉显然不信:“昌子颈椎也有旧伤,你不照样让他练着!” “别急,你太浮躁,每次比赛都是输在心理战上,对手一激你就输了。”白洋陡然转身,看着他,“背越式跳高是先直线后弧线的助跑,起跳危险系数才大,只要昌子保证背弓姿势,旧伤不会激活。你们三级跳不一样,姿势标不标准都会伤到腰。不过昌子的颈椎……确实是大隐患,高中时起跳练得太狠了。” “谁不狠?”孔玉叹气,“一朝体育生,一生体育生,不能上场打比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运气比薛业好,你随时上场。”白洋给他打气,“好好训练,拿成绩说话,你有提升空间。退一万步说……花无百日红,咱们是高危特长,花期比演员还短,一个不留意整个运动生涯就此终结,天资再高也会退役。” “可是……”孔玉跨了半步,“再短的花期我也想争艳。” 白洋说:“当年罗老遇上的孩子如果是你,兴许你也是他的弟子。可我不能否认一个运动员的努力,身体强度的指标你也懂,混着血泪磨练才能换一点提升。薛业的成绩对得起他吃过的苦,你也是。想争是好的,但没有必要不计代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6 孔玉很不客气地扫一眼:“你就向着他。” “我向着成绩。要不我说个小道消息你听听?”白洋刻意卖关子,“祝杰的。” “白队,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孔玉再紧一紧衣领,“学生会里都是人精。” “我向着薛业不等于向着祝杰,当然八卦一次。”白洋淡定地说,“他的处分,是学校上头的上头压的,不是队里的意思。没有校外打架。” 不是队里的意思?孔玉有点明白了:“所以?” “所以,他惹了不能惹的人,专门有人治他。上头不发话,禁赛处分没法撤。”白洋话音一顿,“祝杰也是运气差,他做事太绝,唉,连个替他说话的都没有。” 孔玉不接话。运气差,薛业当年究竟为什么要离队啊? 陶文昌刚回宿舍,几分钟后,薛业一脸通红地冲进来,翻箱倒柜找东西:“祝墨呢?” “亲手送到那个张蓉手里了。”陶文昌瘫在椅子上,“我以后再也不和爸妈顶嘴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带孩子真他妈累。我……” “累?祝墨怎么了?”薛业拿出一筒新ck。 被杰哥摁在四下无人处练手艺。 杰哥说两个师兄撩刘海所以连续练两遍。神他妈两个师兄,这要是十五个师兄一起来,薛舔舔你就死在四下无人之地了。 “墨墨不想走,我和俞雅陪她玩到睡着才抽身而退。你看张蓉给我们仨拍的合影……”陶文昌笑得玉树临风,“像不像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薛业摇摇头,愕然反应过来:“你丫占杰哥便宜!” “别,我真不想有他这么个儿子,太过操心了。”陶文昌忙着回微信,“墨墨明天怎么办啊?你带着?” 薛业苦苦思索那个一家三口的深层含义,又愕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在追俞雅呢?” 陶文昌大惊失色:“你丫才看出来?看来我对你情商的估测还是偏高了……” “你不是没缓上来吗?”裤子里黏得难受,薛业慢慢往浴室挪步。 “遇见命中注定可不就缓上来了。”陶文昌翘着腿,看他步态怪异,“俞雅小姐姐人美心善,说白天咱们谁没课谁带着墨墨,祝妹妹吃百家饭,上课前交接一下……你屁股疼?” “你才……”薛业回身像要捶人。可浑身关节是软的,围巾也丢了。 “干嘛呢?”祝杰拎着一袋石榴进屋,“小霸王缓上来了?” 薛业的脖子红得吓人,立马钻进浴室把裤子一脱,大腿根也是红的。他慌张洗掉再换新的,把脸扎进水池里降温。 祝杰找湿纸巾擦手,掌心勾抹了些许雪白色的粉末。 短暂的沉默,陶文昌有话憋不住:“你是不是早知道薛业练跳远的?” “高一。”祝杰动了动嘴,“有事?” “有事?高一就知道他不是跑步的,那你让薛业没头没脑陪你跑三年?”陶文昌的情绪过渡到急怒,出于同为运动员的理解和扼腕。 “三年,你知道三年能干多少事么?多少场比赛?” 祝杰不说话,拿出一个红石榴放薛业桌上。他亲眼看过薛业跳沙坑,可即便没看见,暗自留意的蛛丝马迹也能猜出八成。 不耐跑的平足、虎口的伤、看向助跑道的眼神和爱跳的习惯,一块块拼图握在手里,他花时间拼出一个甘于隐藏过去的薛业。 “你高一说薛业你滚回田赛继续练,我不信他不回去!”陶文昌站起来,“他是罗季同的徒弟,张钊说他高一就能破和区一中的记录,你就这么好意思让他陪你跑三年,结果什么成绩都没练出来?” 祝杰保持沉默。 陶文昌瞪着他:“做人不能太自私。” “陶文昌。”祝杰把薛业戴到破破烂烂的黑色棒球帽摆正。 “有话说!” “我是自私,薛业说他跟着我练,我就没打算让他反悔。”祝杰的回答平静无波,转身也进浴室。 疯子,神经病!陶文昌哑口无言,只能心里狂骂。 果然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野逼。他的自私就是装聋作哑,看薛业傻乎乎地练根本不精通的项目,只要在他眼前就好。 要不是薛业自己开口,祝杰才没良心劝他回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7 陶文昌无力地坐下,三年,一个运动员能有几个三年,现在腰又伤了。 祝杰进浴室,撞见薛业偷着用自己的牙刷在刷牙。他假装刚发现:“第几次了?” “哦……”薛业光着腿腾地方,“没几次,杰哥我错了。陶文昌和你吵起来了?” “也不算是吵。腰今天疼了么?”祝杰拿薛业的牙刷用。陶文昌的话句句在理,他能理解,只是做不到罢了。 “没疼,试着弯了两次都没疼。”薛业帮他挤牙膏,“杰哥,我想开始复健,行吗?” 祝杰捏了捏他含着泡沫的嘴,很软,很凉,薄荷味。“不行,比赛的事没那么急。” “我急啊,师兄们都打世锦赛了。”薛业惴惴地求,“一周锻炼两次。” “没戏。”祝杰含着冰凉的牙膏,和他冰凉地接吻,“没人说你成绩不好,先养伤。” 为了咬杰哥的舌头,薛业不小心把牙膏吃了。“那我养多久啊?” “5年吧,5年之后我让你上场。” 薛业全身僵住,5年?5年后都毕业了啊。 祝杰毫不动容:“真不用着急,5年都算短了。刚才……谁跟我说回来劈叉?劈一个我看看。” 薛业灵机一动,把浴室门锁上,挺拔的肩背靠向墙面,歪着头露出颈部曲线:“杰哥我劈叉劈得好,能有商量的余地吗?” “这个啊……”祝杰假装不懂他的意思,突如其来地一笑,“你先劈吧,小心腰。” 晚上孔玉没回宿舍,薛业照例爬到祝杰床上去睡。陶文昌戴上入耳式耳塞,再戴头挂式耳机,安然入睡。清晨他赶着晨练,那俩人还在抱团酣睡。 有对象了不起啊,陶文昌悻悻地做热身,手机一震,俞雅的微信。 [晚上我去田径场] “怎么了,一大早满脸傻笑?”白洋提醒他速度别降。 陶文昌略带期待地收好手机,重新找回高中田赛小王子的澎湃自信。“没什么,就是觉得有对象特别了不起,白队你还单着呢?” “滚蛋。”白洋踹了他一脚。 再见到薛业是下午训练前,陶文昌浑身酸疼地跑向田径场,他正抱着祝墨,短袖,右腕有护腕,脖子上挂着一条运动毛巾。面前站着的人陶文昌认识,首体大田径队总教练黄俊,私下都叫他黄世仁。 太狠了,女生当男生练,男生当牲口练。 看见祝墨,陶文昌心情大好:“墨墨,想没想昌子哥哥?” “祝墨你……不能亲我,我是男的。”薛业正在发愁怎么躲开,瞧见了陶文昌,醉醺醺的眼睛立马亮了。 这一回没贪酒,是练了三个小时的上肢器械,劳累过度,抱着祝墨大臂不停抖。 “昌子哥哥好。”祝墨和张蓉不熟,又见不到哥哥所以哭了一上午,被薛业抱着才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大眼睛弯了起来,使劲伸出了胳膊。 “来,帅哥哥抱着。”陶文昌有些吃惊,想不到她还挺认自己,比她哥有人情味,“呦,黄教练您也在,薛业你干嘛呢?” “康复训练完,落落汗。”薛业脸上全是汗珠,外套拉锁大敞,里面的医用护腰一目了然,紧紧地卡在胸肌下方。 陶文昌斜他一眼:“腰没好,这么练行吗?” 黄俊穿教练服,人高马大,手里拿着水杯,看这帮小子轮番上阵带孩子。“昌子你差不多就行了,还他妈训练呢。” “知道。”陶文昌满脸暖意,“您接着聊,我去那边。” 黄俊又重新折回来,对薛业语重心长:“我刚才说的话考虑一下。没有比赛成绩可以破例收录,但你要跟一队的训练。” 薛业的背心是大开领,喉结一块淡紫色,颈后一片淡红明显被狠狠握过一把,神色过于专注显得很麻木。 “不考虑。” “你别不给自己留后路,警告一次。”黄俊用过来人的身份藐视他的刚硬,“过去三年你没有一场成绩,学校没工夫刁难你。怪谁?怪你自己没冲出去。” “高招我按体特生录取的,查的出来吧?”薛业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非要争这口气,顺着黄俊的视线看到远处而来的师兄们。 高中三年体特生,体院录取的通知书,体育办完全查得出来。薛业相信白洋一定帮自己查过,可体育办还是以无赛为由拒绝收入田径队正编,不就是觉得自己没法为校争光,不想浪费训练资源么? 现在师兄来了,想直接拉进一队?晚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8 薛业绷着尖下巴,先不说愿不愿意,就说体育办明知自己有伤还要求跟一队训练,摆明把自己当比赛机器。可这就是体育圈的常态,伤不重要,学校要的是你能打比赛。 黄俊没见过不识抬举到这份上的小运动员。“我耐着性子再问一次,考不考虑?” “不考虑。”薛业单纯和体育办过不去,“杰哥不复赛,我不入队。” “说什么呢?”张海亮把头上的鸭舌帽戴在师弟头顶,“黄俊啊,这我家小师弟,亲的,打小叫罗老惯坏了,有得罪的地方您见谅,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这话明显是向着自家同门,黄俊也不好反驳了。“不敢,罗老的孩子都是冠军腿。走,带您看看本校的孩子们。” 张海亮去沙坑授课,薛业跟在后面慢慢走,身边一左一右突然多了两个人,傅子昂和严峰。 “有你这么落汗的吗?”傅子昂替他拉拉锁,“师父不在没人管了,要飘吧?” “我就没下来。”薛业有一点笑的意思,露出洁白上牙的一半来。每次大运动量的体能消耗,眼神就这样,有点茫有点失焦。 薛业这样一笑,傅子昂仿佛回到几年前,师兄弟们没休没止的训练,狭小的宿舍,披星戴月半睡半醒的晨跑,举重队和铅球队往硬皮地上砸杠铃,中餐厅西餐厅来回风卷残云……然后这所有的快乐在一个春天戛然而止。 严峰把目光从张海亮那边掉回来,拉起薛业左手:“十六,昨天就想问了,这干嘛的?” 薛业抬脸又是一笑,比刚才好看。“杰哥给的,我有嗜睡症,他怕我丢。” 又是杰哥。两人隔着薛业相视皱眉。 严峰态度严谨,看了看烙进金属的字和数字,预感在心里酝酿。“你在外头会随时睡着,这么严重吃什么药呢?” 薛业脚下一停,看完左边,看右边,愣是不敢开口。傅子昂觉出不对,师弟可不是一个怕挨骂的人,天生硬胚子,闯祸不眨眼。 除非他是怕另外一个人挨骂。 “你吃什么药呢?”傅子昂问,还是问不出来,薛业不想说的事能瞒到死。他干脆在薛业身上找,上衣兜摸完找裤兜,裤兜没有拽书包。 “师兄你……你他妈翻我包干嘛!杰哥给的,他又不害我!”薛业急了,眼尾的汗像甩了一点泪出来。 傅子昂在包里一通暴躁乱翻,最后往地上倒。各种各样的东西掉出来,他捡起白色的小药瓶,看一眼,甩臂扔进铅球训的练场。 “操,你他妈扔我药!”薛业要追,被严峰一把拉回来。 “子昂,是你太过了啊,不能随便扔师弟的东西。”他一把拉薛业,一把想拉另一个。 不料傅子昂甩开他,痛苦和自责终于击垮他,几乎失态。“我过了?他给十六吃慎用药!他还怎么往回跳?你说,他怎么往回跳!” 第62章自我的新生 严峰一动不动地站着,半天才问:“你吃的什么药?” 薛业借着检查鞋带的机会蹲下去:“盐酸哌甲酯片。” “你怎么能吃那个?”严峰不提药的名字。 “能怎么办?我都这副德性了,不吃药能怎么办?”薛业逆着师兄的关怀发脾气,从不是乖乖听教训的师弟。他走回长椅,坐得很安静,冰冷刺目地看着傅子昂。 唉,跟自己发脾气呢。田径场乱得厉害,连带着傅子昂的心境,他扑到外场的铁丝围栏上像要以一己之力将其压倒。 “妈的!他妈的!”傅子昂一声接一声地哮骂,路过的学生都开始看他。 “你抽什么风呢!”严峰又一次提醒他,“这是外校,不是队里!” “你滚蛋!我他妈能不抽风吗?”傅子昂根本不敢回头看,师弟就坐在那边,“十六那年退赛,他爸妈带着他利索地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又被人打废了,那王八蛋还给他吃药!严峰我告诉你,他太难了。” 严峰自然知道,闷声抓他过来:“你能不能有个当师兄的样子?” “别他妈劝我!”傅子昂又一次甩他,哽咽了。 劝他?谁也没法劝他。严峰回头看薛业,师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坑。 小师弟长得好看,可放在一个少年运动员身上又太过好看。有一年,体校来了个小有名气的导演选拔男一号的少年时期出演者,看上的就是薛业,叫师父回绝了。 他们都出身体校,说话还不利落就开始勤学苦练,流过泪也流过血。小师弟天赋最好,身体强度优秀,12岁名声鹊起,披荆斩棘地拿下全国少年组冠军。他是队里的骄傲,最有可能成为师父的翻版,只是不服管教,经常把挑衅的人捶到皮青脸肿。 他应该在14岁那年进省队的,然后和师父一样,从省队跳入国家集训队,打大运会、世锦赛,再往上,再往上……可还没等到杨威逞志,就被一帮匍匐阴暗的隐形怪物,猖狂地生吞活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79 身体没受到折磨可精神上被打成了残废,他像个残疾人一样从集训营回来,再也不跳,只会躲在宿舍里,和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师兄们说,他真的没输。还说看见马教练的毛了,恶心,急着把自己剃干净,不小心划破了一道口子。 无法再适应校队的生活,每一天的集体训练成了磨难。说喘不上气,又不让队医检查,带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最后被爸妈带走,再无音讯。小师弟被体育圈最黑暗的巨浪绞成了肉块。 高中这三年,他是怎么把自己拼好的,像长出一副新生的呼吸系统开始练跑步?他逃离沙坑,为什么重振勇气又重新跳了? 答案严峰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傅子昂的伤口在哪里。 那年,师父怕小师弟融不进陌生环境,推荐了两个名额,子昂本该陪着十六去的。可他临时变卦随父母自驾游去看布达拉宫,因为运动员从没享受过寒假。两个月之后,他带着所有人的礼物,整整两大箱回来,才知道出事了。 “别抽风,先把十六哄好再说,有你这么幼稚的师兄吗?”严峰在他脑袋上拨拉一把,“你去收拾书包,我和铅球队商量一下,去找药瓶。” 傅子昂咬牙切齿:“那王八蛋怎么办?” “就听十哥的。”严峰说,显然昨晚已经商量过,“十六想喜欢谁,就让他喜欢,只要他高兴就行。” “便宜他了。”傅子昂带着怒意去跑道捡着腰,把零碎物件一件件捡回来。严峰找铅球队的队长商量训练中止,在内场哈着腰,不断寻觅才捡回一个小药瓶来。 那仨人忙活什么呢?张海亮不禁张望。孔玉也跟着张望,那两个人好像在哄薛业。 “师父,薛业当年为什么退队了啊?”他实在好奇。 “不关你的事啊。”张海亮笑着,把他往沙坑里赶,“去,练起跳去!” 跑道外侧,薛业的脸扭向左边,嘴里叼住拉锁的金属头。再惹,龇牙。 傅子昂在右边赔笑,用力地揉他脑袋顶:“对不起一百遍,师兄道歉,书包给你捡回来了,别发脾气行不?” 这脾气一点没变。 傅子昂又求:“不该翻你书包,扔你药瓶,说你杰哥不好,别气了。咦,你喷香水啊?挺……有个性的。” 严峰也得哄他:“药也捡回来了,给子昂一个台阶下吧。” “哼。”薛业仇人似的瞪着他。 “别龇牙了,师兄让你捶一拳。”傅子昂拍拍胸口,“来吧,捶死我。” 咣当一拳,捶得傅子昂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竖起来。“妈的,你能不能收着点力气啊,真捶!” “你扔我药。”薛业这才说话,凶悍地收了拳头。 “是,师兄错了,捶得好。”傅子昂让着他,知道他拳头是虚的,能打,但是一碰就碎。 严峰也揉他头,关爱地看着时不时耍一顿厉害的师弟:“不生气咱们吃饭去,想吃什么?” “不吃,气饱了。”薛业微皱着眉头,旺盛的火气换成与生俱来的冰刀脸。严峰一看,嗯,是哄好了,可还要再缓一缓。 扔你杰哥买的药至于生这么大气? 突然有手机铃声,三个人同时摸手机,最后薛业站了起来,捂着嘴但没能挡住颌线脆弱的下半脸,是个笑容,跑到旁边接电话了。 “估计又是那杰哥吧?”傅子昂严密注视着。 “随他去吧,找机会提点几句。”严峰同样担忧,他怕薛业的一腔真心覆水难收。 “杰哥。”薛业声音很小,高中天天盼着手机响,现在每天响十几次。微信也拉出黑名单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祝杰刚刚找到张权给的地址,他理解中的地下拳场应该在不知名的地下室,没想到是大厦顶层。“吃饭没有?” “啊?”薛业笑得收不住,“还没吃,祝墨被陶文昌抱走了。” 祝杰一停脚步,对,自己是带着妹妹跑出来的。“让他抱吧,你别老抱她,沉。下午做什么了?” “下午啊……”薛业往跑道上乱瞟,“杰哥我下午在上课。” “上课?”祝杰捻着指腹,“你再回答一次,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薛业不慌不忙地说:“我真上课啊,就在……” “体育新闻的课表我有,你是不是也想挂墙上?”祝杰想象了一下,赏心悦目,“下午做什么了?” “我带祝墨。”薛业咽了下唾液,怎么骗杰哥一次就这么难,薛舔舔你情商不行智商也不行,“然后带她去健身房了。” “健身房……能耐。”祝杰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健身房是你家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0 “不是我家,杰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带祝墨去了。”薛业含混地说,“我把她放在安全区域,她玩沙包,我一直盯着……” “你能自己健身么?”不远处有拳声,祝杰好像察觉出肾上腺素在疯狂分泌。 不能。康复锻炼必须有医生资质的教练看护。薛业不敢接话,很怂地耷拉着脑袋,挨骂也没耽误他想象杰哥在那边生气的样子,骂人很性感。 祝杰憋了半天,把傻逼这类词憋回去。“半年之内不许练。” 薛业恍然:“半年?杰哥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了嘛,可以做上肢训练……” “可我没答应你现在开始练。”祝杰想起昨天浴室里的一字马交易,“你归谁管啊?” “归你管,不练了。”薛业万分落寞。 明年自己19岁,再养半年开始康复训练,20岁才能打比赛,大型赛事不一定赶得上。运动员没多少年好光景,18岁就是个坎,练不出来只能沉寂。 省队里17岁的孩子都被当做老将。 “听话,晚上等我回去吃饭。”祝杰知道他在动什么脑筋,“现在身边有人么?” “有,师兄在呢。”薛业的腹股沟发起酸胀紧绷感,想起昨天四下无人处,“今天没人撩我刘海。” “嗯,把手机给你师兄,我跟他聊几句。”祝杰的声音比刚才缓和。 薛业走回去,顺从地递手机给严峰:“师兄,我杰哥电话。” “我接!”傅子昂抢过来,“喂!正好想骂你呢,你自己找上门来了!你给我师弟……” “拿着手机往远走,走到薛业听不见为止。” “你说什么?”傅子昂被搅糊涂了,看一眼薛业开始往外走,“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是我师弟什么人?” 手机那边的人不说话,傅子昂以为他是不敢说,没想到,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靠,在抽烟。师弟怎么会喜欢这种拽逼? “我和薛业什么关系……”祝杰靠墙叼烟,回忆薛业收着腮吸烟的脸,“他底下有道疤,怎么弄的?” 妈的!傅子昂眼里顿时起了杀意:“你小子别太过分!” “我问你怎么弄的。”祝杰抽烟很慢,那道疤,自己第一次碰的时候就碰到了,“能不能说?” “我凭什么和你说?你算老几?” 祝杰把烟捏在手里,磕墙抖抖烟灰,掌心密密麻麻地打满了战术手带。“薛业这个人,以后都归我管,外人用不上操心。你们护不住他就换我,他以前的事……我知道。” 傅子昂握紧拳头:“你知道还问?你知不知道给他吃的药是……” “但我觉得薛业没说干净。”祝杰将烟头猛地碾灭,“你说。” 傅子昂看向远端,薛业背着棕色的书包,和严峰说笑。 这份沉默让祝杰有瞬间的恐惧:“不能说?” “他怎么和你说的?”傅子昂咬紧牙关,呼吸声泡足了后悔。如果当初和师弟一起去…… “他说马教练和队医欺负他,比赛误食肌松剂。”祝杰把欺负这两个字说出切肤之痛,“以张海亮的能耐,再加上罗季同,找个教练和队医不难,你们不去翻,是不是薛业的事不能翻出来?” 傅子昂无法回答。 祝杰痛恨自己眼下没有能力。“这件事我没打算这么算了,你们不找,我也会想办法找他。薛业的腰伤正在治,我和医生联系过,他不是嗜睡症,是腰伤引起的嗜睡症状。药可以慢慢停了,我给他减量。” 傅子昂心头一缓:“药必须停。” “停药后,他也不能回田径队。你们这帮人物一来,学校会立马拉他进一队,加快他的复原程度让他比赛冲名次。我可以拦着他,但你得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说干净?”傅子昂反问,半个字都不想透露。 “他跟了我三年,我当然知道。”祝杰故意强调三年,“薛业刚入一中校队的时候,只跟我跑,他是想找个人护着他。” 傅子昂再一次陷入沉默。 持续的沉默让祝杰的音量一降再降。“是不是那个教练……” “不是。”傅子昂痛到浑身发麻,“祝杰,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几件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1 “说。” “第一,如果你找着马教练了,收拾他算我一个。” “可以。” “第二,你得保护他。” “可以。”祝杰说,“我对比赛没执念,金牌拿过了,禁就禁了,我护他。” “第三,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师弟嘴里说出你半个不字,豁出命我也把你拉下来!你俩就是分也得是他甩你!” “这个……可能不行。”祝杰带着笑意,“我和他不分。” 张权正在打电话,看见祝杰便夹着手机过来:“行行,没问题,我先挂了啊……小孩你还真来啊!” “嗯。”祝杰说,说完是异常的沉默。 “有骨气。我先给你介绍介绍环境,你再考虑。”张权很高,穿一身蓝色西装,“这里是前台,和正规公司一样,拳场在后头,有三层观众席,视觉效果棒。第三层只有股东和大玩主能上。” “嗯。”祝杰绷着嘴角,跟他潜入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mma八角笼斗知道吧?”张权推开一扇又一扇门,看见祝杰后颈的大伤口,“具体规则差不多,一会儿给你看看合同。但是和普通搏击又不一样。眼睛、咽喉、后脑勺和裆,包括视线范围内的伤口都可以打。” 祝杰压抑怒火:“嗯。” 再往里就是笼斗场,一扇通顶的灰门,左右各两名安保,清一色的西装。他们拦下了祝杰:“权哥,你带人也得按规矩,验验没东西才行。” “验,他就一小孩。”张权漫不经心,“你,脱上衣让他们随便一过就行。” 祝杰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却恶狠狠地扒掉了运动t恤,犬齿的尖和舌面针锋相对,让他尝到了憎恨。 这种憎恨甚至超过他恨祝振海。 几分钟的安检,张权匪夷所思又故作镇定。 这副肌肉,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够凶狠,绑好的拳头就是恶犬的犬牙。但是这小孩浑身是伤啊,叫人揍得不轻。 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找死,还是就这么缺钱?张权实在想不明白,他曾经想把薛业拉过来打拳,但和祝杰一比,薛业那副肩薄胸阔的身体不太够用了。 他只能把祝杰的野性归结于一个原因。 “诶,我问你。”张权挺认真地问,“你查过自己是不是神经病吗?” 祝杰神色泰然的脸抬了起来:“是有病,敢让我打么?” “我操,小孩我他妈喜欢你这样的!”张权很久没见着这么邪性的人,“先把伤养好再说,缺钱我先借你。” “今天就打。”祝杰说,眼前一次次晃过薛业的脸。他只能再练10年,他说想陪自己练到30岁。 他为了自己拼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爬也要爬回去。祝杰深深地吸气,终于明白胸口里一直往外撞的力量是什么。 是他离开家,把根深蒂固的思想扔掉之后,开始顶撞生长的自我。薛业存在,于是真正的祝杰存在了,透过薛业这面镜子,祝杰活了下来。 血液开始躁动,兴奋,不想再忍,祝杰已经看到另外一个真实的自己。他要用钱,把薛业漂漂亮亮地送回田径场,让他的陈年伤痛,永远鞭长莫及。 第63章同意训练了 通过搜身式的检查,祝杰套上t恤,跟张权进入拳斗场的最里层。 第一次接触拳击是小学三年级,不跑步就去拳馆消磨时光。拳斗场和拳馆有相似之处,墙不上漆,袒露着大片大片的石灰色。拳台在正中央,周围起了三层360度的看台,活像一口井。 拳台是标配八角形的围笼,黑色,两个门,红方蓝方。从金属台阶上台,进笼直接锁门。 灰色的台面有血,有人在擦地。除此之外就剩下乌烟瘴气,越往上越豪华。这像个小社会,从底层往上看是仰望的,脱离家庭背景的帮衬。周围有不少员工,清一色西装,有吧台,水泥墙贴着一整圈海报和一个又一个诨号。 有的诨号是红色,有的是灰色。 “最近没有太出彩的,都是新来的练手。”张权向吧台要一杯柠檬水,“我们是正经拳馆,私下里玩一些。刚才路过的都是授课区。新人练手不签生死状,打出名了才有赔率,才值得我们冒风险。” “怎么打出名?”祝杰问,眉骨压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我急用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2 可张权把他当小孩看,刚查过证件,快19岁了。 “别逞能,这不是打架,磨练够了才敢上赌局。咱们这是高危行业,查得严,可别的地方……河南,山东,广州,多得是。十四五岁的小拳手不要命似的。” 祝杰不回话,从包里拿出一对黑金拳套。 “嚯,grant黑金格兰特!玩得够专业啊。”张权当他是意气用事。 直到他拿出一副护齿,张权震惊于他的认真。 “问你呢。”祝杰又问一遍,“怎么打出名?” “有点意思。”张权看着圆寸一侧的那条直杠,小劳改犯似的,“先打新人,每一场有分数,打到积攒出人气再对决。对决32强就能把诨号挂上了,红色是还能打的,灰色是暂时养伤的,毕竟咱们大客户喜好血性,残暴打法有钱拿。” “多少钱?”祝杰着手处理拳套的扎绳。 张权原本想说多少钱你也打不够积分,视线和祝杰相撞又改了主意。 这小子总给人无端的压抑,不止是神经病,是因为他自私。 一个人一旦自私起来是最可怕的,社会化程度不高,令人生畏。 “新人场8000块,32强之后看你和谁打,几万到十几万都有。没有体重和身高限制,没有拳套重量限制。”张权警惕地靠过来,“也没税。” 几万到几十万。祝杰指了一下墙:“那一百万的海报怎么说?” “那个?那真不是你能碰的。”张权意有所指地看着,“打出名有笼斗赛,算积分,再和咱们的拳明星打。能打赢,这100万归你,打不赢,打死了,自己收拾。” 100万。祝杰知道自己妄想了。“哪个是他?” “诨号叫小马哥的那个,拳场蛊王,和他对拳的赢率很低。”张权笑他没轻没重,“你碰不上他,人家不是每天来,一周一场,打伤的人比咱们周围这一圈人都多。整个拳斗场只为他一个提前开过笼,不然真打死了。” “那个能打么?”祝杰又问。 拳笼那边有骚动,有人摇铃,一个穿拳击短裤的金发男人上去了,红色的进攻拳套。 “seven,四分之一混血,混哪儿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新人里的老手。”张权瞄拳台,“想试试?” “8000块,今天的钱准备好。”祝杰又一次脱掉t恤,调试护手布的松紧。他咬上护齿,伸过戴好拳套的手让张权帮忙扎紧。 新人入笼全场一片死寂,两扇笼门同时锁死。祝杰打赤脚,原地活动双腿,掌控着腰部旋转力的感觉,非常锋利地架起抱头出拳的站姿,向空中打空拳适应自己的拳套。 腰肌劲瘦,高高吊起的聚光灯下一身的伤。 没有规则,没有护裆,随便打。他咬紧了护齿,脚下是橡胶。对面开始入赛挑衅,一双鲜红色的拳套。 敲钟声的响起提示计时开始。seven浅金色的头发被光打成油画色彩,他不带犹豫向前加速,抡起双臂,连续刺拳,瞬间将战况提前拉入白热化。祝杰10年的拳龄,沙袋都打过3年了,但是手臂的合拢格挡仍被击退数步。 笼外响起成片的嘘声。 “小孩。”张权向吧台再要柠檬水,不料回身过后,祝杰这小子进入了状态。 聪明。抵挡强到位,非常合格的后手选手,不急不躁把seven往笼角里逼。时不时一个标准的下潜闪身躲避对面的头部击打。张权着实意外,看他跋扈的架势像激进型的先手,不想他是锋利防守,铁桶一般,拳是刀刃。 过招几次seven立即转变路数,这是很难缠的对手,足以耗尽时间。3分钟内无法ko就算平局。 他拉近了重拳同时伸腿猛踹,对面立即有了重心不稳的迹象。 膝盖!破绽在腿! 祝杰将汗甩开,一具刚定型的身体。 血液席卷起冲动,连带雄性心理上的破坏欲,彻底爆发了。seven改攻下三路,杀伐决断向前包抄,两人近距离地争夺有利地形。祝杰拉开警戒,每一记重拳都不曾获得有效击打。 这小子懂拳!张权一拍大腿。 拳斗关键的不是攻而是防,不要琳琅满目的招式和炫酷夺目的技巧,防得住才行。街上随便打的人只会呼拳头,报仇似的快打,可上了拳场,没有技术性的防守和操纵步伐只能挨打。 祝杰护住核心区,全力格挡对面的挥臂,自己的小臂逐渐酸沉如灌铅。他咬着护齿感受凹陷的齿痕,狡猾地使用距离和角度化解僵局。 一秒一秒地过去,他把seven打乱,吊住了,逼紧了,对面下段扫踢他才奋力出拳,甩动着汗水左右开闪。对面上勾拳击打了他的肋骨,祝杰忍痛一记利落一二连击,前手刺拳再来后手直拳,调动将近两分钟,他开始出手了。 拳很重,一出手就见血。张权离他很远都听到了可怕的击打声。 seven甩出一口血痰同时把护齿吐了,对面杀过来他立马拖住缠斗,汗和血,伴随急促的呼吸,在橡胶毯上留下印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3 祝杰耳旁只有呼气声,左拳朝准seven的,下拳要重。 “十六那年还小,出了事只想跑。马教练关了他一个晚上,他放狠话要闹大,要让那帮人坐牢。他完全可以进省队,可几天之后,营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被人下了药。” 对面全力抡过一拳祝杰没躲,反手猛然下劈。 “外源性促红素,十六那一场跳出的成绩是17米10,太超常了,下场立马出现痉挛反应才注射了肌松剂。那帮人……他们太阴,一个用过禁药的运动员,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祝杰的膝盖反复撞向对面的下腹。 “当天下午他就被尿检血检的人控制住了,谁都接触不到。性质恶劣的赛中兴奋剂事故,不仅查他一个,连带全场比赛100多个体育生全体尿检。” 祝杰眼前只剩下一地液体。 “结果只查出他一个,成绩作废,所有证据都证明他用过兴奋剂。禁赛两年,禁赛期间不予注册运动员身份,负担100多例兴奋剂检测费用,十多万。猥亵的事和赛事打击他扛不住,他根本回不去了,只要上场一定会被翻出来,没有大学敢用他打比赛。他的比赛心理也出了障碍。” 小业回不去了,祝杰疯了一样盲目进攻,快速出拳还嫌不够。肌肉和肌肉碰撞,血和血互溶。 “啊!啊!啊!”他发泄式的嘶吼压着对面猛揍。压抑不住的愤怒、憎恨、伤痛在血里爆发了。 他回不去了。薛业带着一身污点离开体校,到了一中,他可能准备永远离开田径场,离开让他痛不欲生的梦想。可他跟着自己又练了三年中长跑,现在还要为自己重新跳远。他明明知道踏进比赛会被翻出黑历史,可他还是想回去。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证明他身为运动员从未倒下。 怪不得薛业高中从不报名参赛,高二下半学期末才通过二级运动员的审核。他不是不想,他一定想疯了,是不敢,是没有办法。禁赛期没过,运动员审核不通过,还有外源性促红素的使用记录。一旦被翻出来,一中的田径队不会要他。 赛中兴奋剂事故,光这几个字足以压住薛业一辈子。没有人能证明他是误服,证据确凿,他的血检报告呈阳性,没有牵连体校的教练就是万幸。 张权带着人冲过来:“快他妈开笼啊!这小子是疯的!” 随即笼门被他们剥开,几个男人从祝杰手里抢过一个血人,将近1米9的大个子轻微休克。祝杰踉跄着站起来又踩到血滑到,再站起来,一直狂躁地要去找谁,直到被好几个人按住,拳套已经打脱了手。 “差不多行了!行了!给你钱!”张权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震慑了,按住他,拿冰袋敷他残破的眉骨,“给你钱!” 上回开笼好歹是沈欲赔率最高的一场,这回就为了8000块,果然是疯子。 赢了?赢了么?祝杰不断地换气。赢了,自己赢了。赢了的除了sky,还有他的新生。 晚上9点,陶文昌陪着薛业在东校门等人,同时轻轻地拍着祝墨。 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玩得很累。陶文昌一下下摸她的脑袋,琢磨着怎么开口。 脑袋顶靠后的地方有个软包,磕的。肯定不会是今天和昨天,是祝墨在家里磕的。祝杰说爸妈不在,祝墨不跟保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保姆粗心,小孩摔疼了也不敢说。哥嫂也粗心,竟然没发现。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俞雅陪着一起等,“祝杰性格不好,他妹妹倒是可爱。” “还行吧,我是花花世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不喜欢小孩。”陶文昌力图撇清关系,奶爸人设无形中减少他的性魅力,“这不就是因为……薛业不会带嘛,帮他忙。” 薛业投来一个懒得反驳的眼神。整个晚上自己都没抱到祝墨,全让陶文昌霸占了。但他无心顾虑这些,杰哥说9点回来。 风吹脸有点疼,薛业把杰哥的外套裹紧,呼着寒气等电话。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面前,张蓉。她下车来接祝墨:“辛苦你们了,来,给我吧。” “轻点啊,刚睡着,晚饭没吃多少。”陶文昌一千万个不放心,“夜里饿了别给她喝白粥,墨墨说不喜欢喝那个。” “她和你说这么多话?”张蓉把祝墨接过来,一脸的讶异。孩子很聪明但太过内向,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哥哥不好,哥哥坠好,想不到和陶文昌最亲近。 “那是,我……”陶文昌想说我俩是好朋友,看了俞雅又改口,“我魅力大,小女孩也喜欢我。” 俞雅跺着脚抵抗寒风,有时真希望陶文昌别开口。花里胡哨的话张口就来,还是带祝墨的时候可爱朴实。 风很大,东校门外已经没人了,偶尔有也是低头匆匆赶路。一辆出租车的车灯打亮他们,接着副驾的门开了,一只黑色篮球鞋先踩出来。 “杰哥!”沉默一晚的薛业立马活了,迎着那道光跑过去。 祝杰下车先是一怔,没想到薛业会在这里等他,右眉骨简单缝过两针,瞒不住了。 “杰哥?”薛业停在几米之外,怎么又伤了? 祝杰轻轻地放下包,张开双臂,第一次朝薛业做出拥抱的姿势。“愣着干嘛?” 薛业也怔住了,看看偶尔经过的行人,生涩地搓外套兜。“杰哥,我能抱你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4 祝杰笑了一下:“你抱了就是你的。” 操。薛业感觉所有血液退回心脏,半秒内喷发灌入全身。他终于提起脚步,不假思索地奔向那个怀抱,冲撞进杰哥的臂弯里。四条胳膊同时收紧,搂着对方,像两个天真无邪的男孩,直到谁的嘴唇压到了谁的鼻梁上,眼皮上。 他听见杰哥的笑声,就在耳边。 “吃饭没有啊?”祝杰问,可是没给薛业说话的机会,肾上腺素还有残余,他用舌尖打磨薛业的上颚,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柔软的、服帖的头发,填充着他沾过血的指间。薛业很乖,每一次亲吻过后薛业都很喘。 “没吃。”薛业昏头转向,“杰哥我是不是挺沉的啊?” 刚才冲上来那一下,他感觉杰哥没站稳,晃了晃。 “你多高自己不知道么?”祝杰抱着试了试,“是沉。” 薛业有点迟疑了。“肌肉沉,我不胖。” “沉也行。”祝杰目不转睛地看他,这个拥抱来得太晚了,应该在高一军训的时候,“外人抱不动你。” “那我少吃几顿吧。”薛业很急地说,今天在健身房过称,确实不轻。运动员再瘦都不能算轻。 “还是多吃几顿吧,又不是拎不动你。”祝杰尽可能将他拢在胸口前面,“听话。” “哦。”薛业的目光锁定在眉骨上,“杰哥你又伤了?” 祝杰挑了一下眉毛,没什么感觉,并不疼。他的身体开始暖过来了,莽撞又有点孩子气地炫耀一次:“小伤,校外打架。” “哦。”薛业无力地甩甩头,什么校外的人啊迟早自己干一架,他笑了笑,“杰哥我给你拎包吧。” 他弯腰去提地上的运动包。祝杰反而先拿了,从包里拎出一个大口袋给了他。薛业不过脑子地接过来,抱着格外沉。 “什么啊?”他往怀里看了看,满满一口袋全是营养剂,各方面的,大概是一个运动员的训练季度量。这几个牌子他也买过,很贵。 杰哥给谁买的?薛业心里有点酸,没敢问。 祝杰忍不住又捏住他的下巴,手指比刚才紧很多:“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你的。” “啊?”薛业的嘴又张开了,上下唇之间连着一道口水丝,“我的?可我……用不上吧?” 祝杰皱了皱眉,脑子里过了无数条薛业你丫是傻逼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复健训练用不上,你就把这袋给陶文昌。” “真的?”陶文昌凑热闹来看,“真给我?谢了啊!” “假的。”祝杰冷眼瞪他。 第64章爱情苹果 薛业没反应过来,陶文昌难以置信。 这意思是……同意薛业开始康复训练了?祝杰没疯吧? 被校外青年打了两顿,良心技能点无中生有且直接加满了?不能吧? 张蓉将祝墨平放在车后座上,后备箱里拖出一个大行李箱来。小杰的臭脾气改不了,说多少遍也没用,脖子后面是祝振海打的,眉骨又破了一道,真是和校外人员动手了?她不信。 “马上年底。”她看着薛业,“给你和你杰哥添几身衣服,缺什么你跟我说。” “用不着。”祝杰把薛业伸出去的手打回去。 张蓉看着他的伤口,目测缝了两三针:“情侣款的,爱要不要。” 情侣款的?薛业被这四个字收买,杰哥不要他想要,只是没敢动。 祝杰看了看薛业欲言又止的侧脸,伸手接了过来。但没说谢谢。 风很大,陶文昌把外衣脱给俞雅,同时感受了一把人神共愤。“不是,你出去打架打爽了,能不能关心一下墨墨啊,在家谁负责照顾她?” 他妈的,这么小的孩子磕那么大的包,是不是可以告保姆了? “她?她怎么了?不是挺好的么?”祝杰耳边还有残存的对拳声,嗡嗡耳鸣,他抬手握了握薛业的脖子,“风大了,咱们走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5 “哦……衣服,谢谢您。”薛业朝着张蓉点头,随后追着杰哥的背影跑了。 陶文昌的脸上阴影压了一半,碍于俞雅在又不敢骂太脏。“蓉姐您赶快带墨墨休息吧,那俩人,就让他俩过二人世界去吧。” “唉。”张蓉将车门关上,“你倒是不一样,喜欢带孩子。” “哪有,您别瞎说。”陶文昌眼中有一抹暧昧,“不喜欢,我喜欢小姐姐。带墨墨是支援行为,我怕那俩不负责任的照顾不好。不信您问俞雅?” “陶文昌,你好好说话咱俩还有得聊。”俞雅看着这只雄性花蝴蝶在身边扑腾,“再油嘴滑舌,我拿胶条把你嘴粘上。” “别啊,我还想唱歌给你呢,刚学的,清唱。”陶文昌顶着寒风穿短袖,追了上去,“你喜欢听谁的歌?” “不喜欢听歌。”俞雅不接他的套路,“孔玉……最近没事吧?” 陶文昌笑笑:“没事了啊,他和祝杰才认识多久,薛业跟祝杰三年了,拆不掉,除非打死一个。” “三年了?” 陶文昌又笑笑:“是,以前很多事没理明白所以看不透。我以前也奇怪,薛业这三年究竟是什么勇气支撑着他,让他锲而不舍地找骂。现在想想,眼见不一定为实。” 俞雅惊讶了。“怎么说?” “你想啊,薛业是跳远运动员出身,可高一开学时候他是求着祝杰带他进校队练跑步的。”陶文昌分析起来,“这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他得珍惜吧?可你知道薛业逃了多少训练?每天祝杰光逮他回队就能跑上一万米,三年如一日地逮他。这说明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祝杰对薛业肯定特别好,薛业才恃宠而骄上了。” 俞雅看着他冻成上牙磕下牙:“你不是说薛业挺卑微的?” “他卑微?他卑微个屁!”陶文昌作自戳双目状,“我那是被他俩高中假象蒙蔽了,住一宿舍才知道他俩多腻歪。卑微这个词不是看他付出多少,主动多少,是这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薛业根本不在乎祝杰要不要他。他喜欢他,拿命对他,祝杰要说不需要了,他转身就走。” 俞雅哑然惊诧。 “这叫卑微啊?这他妈叫耍牛逼。”陶文昌走在前面挡风,“可祝杰敢说我不需要你了吗?打死他都不敢。” 俞雅第一次被陶文昌的口才逗笑,瞬间呛冷风。“咳咳……你还挺懂感情啊,高中没少交女朋友吧?” “没有……啊。”陶文昌顾左右而言他,“我高中想追的女生都被祝杰撬了,其实我内心世界也很纯情。要不要试着了解我一下?” “我胶条呢?”俞雅皱眉,带墨墨的时候多正常,现在真想把他这张嘴粘上。 薛业被护腰卡得胸下面难受,偷偷解开粘带中的其中一边,怀抱里沉甸甸的。虽然运动员不指着营养剂过日子,可这就像是他们的安全感,必须得有。 毕竟搞体育消磨的不仅是娱乐时间,还有提前耗费的身体机能。杰哥走路很快,从军训就习惯把自己甩一步。现在他们并肩,薛业却不习惯了。 杰哥护着他,从军训列队起就替自己挡着教官,连留校察看处分都替自己挡了。他喜欢走在杰哥后面,有人给他挡着风雨,给他开路,好留给他时间做缓冲,让残废的罗十六慢慢站了起来。 况且两人都是运动员,身材号码不小。光是并排走,一条单向小道就被堵严实了,后面的人想超都难。 尽管杰哥不愿意,薛业还是悄悄慢下一步,溜回他背后,给后面的人让出半条路来。前方的风把什么气味送进他的鼻腔,从不属于杰哥的烟酒味,很浓烈。 杰哥到底去哪儿了?和什么人打起来? 薛业想问,回到宿舍孔玉刚洗好澡,很像样的身材暴露着:“小师叔回来了啊。” “有事啊?”薛业容易飘,特别是被喊作前辈,从前他排行最小,师兄们揉来揉去。他摔个跟头,五六个人一起冲过来扶。 “没事,闹半天咱们是一家人。”孔玉像急于修炼不小心走火入魔,把自己的训练强度足足提高一倍,“我看见你在健身房苦练,什么时候给师侄开开眼,跳一个,省得我师父成天把你挂嘴边。” “等你跳过16米8再说,实在困难,16米5也行。“薛业很不给面子,放下营养剂追进了浴室。你让跳一个就跳一个?那我这个小师叔多没面子。 好不容易有个晚辈,装完逼赶紧溜真刺激。 切,孔玉那张高级脸气得几乎要变形,好拽一男的,自己练死了也要赢他。 浴室里,祝杰靠着水池边缘正在抽烟。 “杰哥。”薛业先帮他脱衣服,他很少在杰哥面前皱眉头,因为杰哥高一就说过了,薛业你丫皱眉头不好看。 现在眉毛中间拧得死死的。 杰哥的状态和自己刚开学很像,表面风平浪静,但眼里的焦灼掩饰不住。那段时间是他的缓冲期,不爱动、不爱吃东西、不爱起床,只想昏天黑夜睡觉连腰疼都不想管。 但从未想过放弃。 休庭期间挨打,有那么一瞬间薛业想过放弃,算了吧,比赛比不成,爸妈也不在了,最好直接打死。可这种想法只存活几秒,当腰椎遭受重踹那刻薛业本能地护住了,躲着他们往墙边靠。 他是贴着墙挨的打。不想还手,却知道护着脆弱的头,藏起腰,缩着腿。以前凡事有爸妈挡在前面,也是那一天薛业才开始清醒,他们走了,要靠自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6 能爬起来一次就能爬起来第二次,即便杰哥开学不找自己,等缓过去,他会按部就班地上课,治病,决不放弃。 “累了吧,你下午练什么了?”祝杰叼着烟,任薛业笨手笨脚地脱自己的衣服,解皮带、解扣子。拉链下面鼓鼓囊囊。 “练了上肢,没动腰。”薛业笑了笑,“杰哥,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有,就是禁赛闹得烦了。”祝杰说了个挑不出错的理由,抓着薛业的肩,“看谁都想动手,过两天就好。” 薛业信了,确实,自己刚禁赛的时候也看谁都想动手,可军训就被杰哥收拾服帖了。他伸手戳他的眉骨,像军训第一次碰杰哥的伤:“疼么?” “疼啊。”祝杰很快笑了一下,恶犬一样的专注眼神,“你有药?” “没有。”薛业也笑了,“杰哥你吃苹果吗?我削一个咱俩分。” 苹果?祝杰坚硬的心裂开一道缝,他不希望这一道缝隙成为自己的软肋,可现在已经晚了,有了薛业,他开始有了恐惧和担忧。恐惧会失去,担忧会没钱。 很可笑,但是超出想象的甜蜜。 从前的薛业有多不爱吃水果,只有他知道。现在的薛业已经会用这一招哄自己了。 “行啊。”祝杰把烟掐灭,两手笔直地支在台边,等哄。 等了三年薛业终于开窍了,奇葩情商。 “杰哥你等等啊,我很快。”薛业是真的不爱吃水果,削皮练了三年倒是出神入化,不一会儿拿进一个光溜溜的大苹果,一人一半,面对面啃起来。时不时眯起眼睛看看对方,然后傻笑。 杰哥吃东西都有股狠劲,薛业乖乖吃自己的,后悔刚才没给杰哥练个口艺。“甜吗?我特意挑了个大的。” “还行。”祝杰原本想撩他刘海,手背却只蹭薛业的眉骨,“你这里的伤长好了吧?” “好了,早就好了,我复原速度快。”薛业舒服地眯起眼,“杰哥你这个……比我那道口子深,好在藏在眉毛里,不会留疤吧? 祝杰把自己咬过的苹果换给薛业,抢他吃过的。“留,无所谓。你今天复健有教练在么?” “没有啊,我随便练练上肢,眼睛没离开过祝墨。杰哥你放心,只要我在没人能碰她。”薛业不懂怎么吃到一半的苹果换了,“还有一件事……” “说。” “杰哥,我自己减药了。早上一片,中午半片,晚上不吃了。” 说话声停,只有两个男生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声音。祝杰丝毫不意外。 “找我抽你吧?”祝杰还是要骂他,嘴里一口酸苹果喂过去。薛业吃相挺好看的,他总想尝他手里的,试试到底有多好吃。 结果真他妈酸。 没有薛业的舌头有滋味。 薛业微张嘴,两排后齿将半湿的苹果咬成泥。罗十六不会吃别人嘴里的食物,但薛业会,吃得很开心。 “要抽我……也行,杰哥你轻点。我是这么想的,明年3月有场小比赛,我进预赛划划水,找找感觉,不往上打。6月份那场比赛壮观,我必须参赛,把金牌捞进兜里。到时候你也解禁了,咱俩刚好能一起报名,田赛径赛的金牌一起收,牛逼么?” “6月啊,我想想……”祝杰从他嘴里抢了一口苹果泥,“薛业你丫真是傻逼。” 薛业垂下眼睛一笑,眼睫毛跟着压下来,知道杰哥骂什么。 现在自己的身份很尴尬,体院不会费工夫抽查,晚两个月停药完全没问题。可恩师从小敲打体育精神,不训练还好,一旦开始训练,药必须停,否则就是带外挂。不仅对未来的竞争对手不公平,也脏了自己的腿。 只要练,血里必须干干净净,才对得起运动员这三个字。他躲在杰哥的光芒下养了三年,已经准备好了。 “杰哥,老李和王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专家针对我的片子又会诊了,嗜睡的症状八成和腰椎有关。”薛业怕他不同意,吞吞吐吐,“他们都是……都是职业队的老医生,对这些药比我还敏感,问我是不是遵医嘱吃的。” 祝杰沉默,原本计划年底带薛业看嗜睡症,还好他根本不是。 “我先停一半药,下午犯困就睡一小觉。”薛业从兜里掏出一盒新的肉色肌贴,“买一赠一,你一盒我一盒,杰哥你就让我练吧。” “我没不让你练啊。”祝杰挺冷酷地叼着苹果核,“营养剂知道怎么吃吧?” 薛业一听,知道这是同意了。“会吃,杰哥你花不少钱吧?” “我缺过钱么?”祝杰反问,狠狠掐了一下薛业左手的小指甲盖,深紫色的,“哑铃磕的吧?懒得骂你了。” “啊?哦……”薛业疼得手一缩,“杰哥你骂,我听着。” “体校小霸王,牛逼。”祝杰撩起他的衣服,检查被护腰勒红的胸口下方,“康复训练你一个人不行,我让张蓉找个有资历的教练,女的,每天来学校带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7 薛业没说话,但他没拒绝,杰哥能想到的问题他也懂。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找教练,看病,开药,不少钱吧?成超赔我那十万先……” “用不着,又不缺钱。”祝杰突然笑了,埋脸听他的心跳,闻他的香水后调。其实问题很好解决,没有学校敢用薛业打比赛,那就花钱送薛业做自费运动员。薛业再也不用代表哪个队、哪个团体,他只代表他自己,漂漂亮亮地回赛场。 “薛业,咱们出去住吧。” “什么?”薛业的皮肤沸腾了。 祝杰笑着咬他耳朵,再也不想压抑了:“租房,咱们带祝墨。平时张蓉陪她住,周末咱们回去住。以后她归你管,你归我管……” “咱们……带祝墨?”幸福来得太突然,薛业有点飘,“行,行啊。可周末不回家,杰哥……你爸妈不生气啊?” “禁赛,吵翻了。”祝杰把脸偏过去,狂妄自大地提要求,“你跟你爸妈说周末训练,不想骗就直接说陪我。” 陶文昌进屋,刚好听见这一句,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祝杰这个野逼要是租房了,薛业周末连楼都下不去,直接剥夺人身自由。 但架不住他傻他乐意啊。陶文昌往浴室里扫了一眼,俩人亲密地抱在一起,还真是谈恋爱的样子。 祝杰这是如何交男朋友了吗?学挺快啊,有点嫉妒。 “杰哥,其实你多笑笑好看。”薛业说,“特帅。” “有什么值得笑的?”祝杰问。 薛业把胸推器械压紫的小指甲盖伸出来:“我可以天天犯傻逼逗你……” “薛业你他妈有毛病。”祝杰把脸偏左,又笑了,“没事,反正我也有病。” 第65章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薛业正式把药量减到三分之一,准备康复训练。他必须把自己的血洗得干干净净,因为他有污点。 “禁药使用”这个污点很难洗,洗不掉,特别是自己的状况。 无论外源性促红素是怎么进入自己体内的,血检、尿检报告都没有作假,检查结果呈阳性。一个用过药的运动员在赛场的可信度极低,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 但杰哥一定会信自己。 周三下午,薛业带着祝墨去做整脊,仍旧疼得龇牙咧嘴。老李一大把年纪了仍旧能开动嘲讽技能,把怕疼的小运动员挤兑到无话可说。 倒是祝墨,跟陶文昌混了几天开朗不少,每一天都要背小书包,包里装着小澡巾。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整脊这天她绕着理疗床转圈跑。 这跑步体能,果然是杰哥的妹妹,噔噔噔、噔噔噔的,将来培养你跑马拉松。 杰哥的运动基因就是牛逼,不愧是他。 周五下午下课后,薛业抱着祝墨去送师兄,路过了装修中的健身楼。风很大,他替祝墨紧一紧围巾。 东校门外,车已经等着了,三个人都还没走。小师弟赶到时正好起风,像一艘孤独的破冰船,破冰前行。他退宿那天谁也没通知,自己收拾好行李干脆利落地走了,严峰是第一个发现宿舍里空出床位的人,急忙把傅子昂叫回来。 那年两个人都是体校高中生,严峰刚进省队还是新人,小师弟的不告而别令他们焦头烂额又无从寻找。同一年,一起长大的罗十一、罗十二、罗十三,一个大学转业,一个因伤退役,一个随父母出了国。 圈内都说,罗季同的时代结束了,没有出色的孩子顶上来。直到严峰和傅子昂今年初杀出重围,但成绩远不如罗老当年。 这三年,傅子昂不止一次想象,薛业离开时大概恨着自己,不然不会一句不说。他那么热爱体育,该是怎么不舍地离开?会不会频频回头,期望那些没用的师兄们来送一送? 现在师弟找回来了。比之当年,薛业的身高长了不少,不曾停断的训练增加了他的肌肉围度,成年男人的身型轮廓初成。 “师兄!我晚了!”薛业一路小跑,眼前张海亮、严峰、傅子昂,全是省级一级队伍的队服。不同的是张海亮穿教练标配。 “又带祝妹妹上课去了?”严峰替他接过来,“腰没好,少抱她。” 薛业一笑:“她走不快,你们直接去集训?” “嗯,直接拉过去,封闭半年受罪。”傅子昂犹豫几秒,拿出一个信封来,“这你收好。” “什么啊?”薛业好奇打开,立马还回去,“这是你工资卡和补贴卡,不行,我拿你工资我成什么人了。” “拿着,每个月不多。”傅子昂又给推回去,进了省队就能拿国家补贴。当年要不是那件事彻底改写师弟的命运,他也是省队种子,估计都进了国家集训队。 “子昂让你收就收着,不想花就替他存着,省得他一分钱也存不下来。”张海亮说,“你俩先上车,我和十六再说几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8 “那……我们先上车,有事打电话,虽然师兄们过不来但也不是好惹的!”傅子昂说。严峰把祝妹妹还给了师弟。 薛业跟着张海亮走了几步,提前开口:“师兄,杰哥和我是认真的,他……” “我没说不让你俩谈朋友。”张海亮一向谨慎,“师父在瑞典养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到时候你自己跪师门,我也替你瞒不了多少。” 跪师门?薛业又开始干搓羽绒服外兜:“师父还、还认我吗?” 自己是不告而别,师父那个暴脾气……一定把自己腿撅断当盆栽。 “他老人家嘴硬,咱们哪个没被骂过?谈朋友的事……你服个软就行了。”张海亮使劲地捏了捏小师弟的肩膀,“这事……我也不好说你太多,你对祝杰那个人了解吗?” “了解啊,杰哥是我同班,我追他三年才追上。”薛业言之凿凿。 张海亮不为所动,他想的多,严峰子昂到底还是孩子,再上过世锦赛也是20岁出头。“你爸妈和他爸妈,知道了吗?对你俩是什么态度?” “我爸妈……不管。”薛业还想往下编,惊然一愣。 自己对杰哥,真的算不上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人员、态度一概不知,就连杰哥的家庭住址自己都不知道。 杰哥没有和自己提过。 “他爸妈……不同意?”张海亮的心很酸。祝杰是师弟花三年时间倒追来的,在这段感情里不占优势。 “不是,是我……我没问过这些。”薛业脸红一笑,不觉得这些问题有多重要,“但师兄你放心,杰哥说了我俩不分开。” “行,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比赛的事……不急,缓缓再说,或者再过两年。”张海亮停顿,如同被冷风噎住,“是不是因为以前的事……不敢喜欢女生了?要是能突破心理障碍,还是找女生吧。你和祝杰……” 能断就断了吧。张海亮深知体育圈的不接受度,也是怕祝杰变卦,怕他家里伤害到薛业。 “能好好的就好好的吧。”但他到底是心疼师弟,说不出口,“还有,我徒弟孔玉,性格骄傲又好胜,也是容易得罪人,他是你师侄,有什么事你俩相互照应。” “嗯,我不打晚辈。”薛业开着玩笑,把躲在腿后的祝墨拉过来,“这是哥哥的师兄,说再见。” “叔叔再见。”祝墨穿一件斗篷式的羽绒服,戴毛线球帽子。帽子上别着蝴蝶发卡,又大又蓝色。 “啧,怎么就叔叔了,我有这么老吗?春节之后我能回来一趟,再来看你们。往后没人再欺负你。”张海亮最后在薛业头上揉过一把,上了车。 送别师兄,薛业抱着祝墨往田径场赶,现在他还是二队的替补。但有了师门的光环,待遇大不一样。 一队还在训练,二队已经解散,孙健蹲在沙坑旁边筛沙子。 “怎么你在?”薛业给祝墨的围巾又往上提一提,只露眼睛。祝墨想和哥哥说自己快要憋着了,不敢。 “男神,我受罚呢。”孙健见着祝妹妹立马扔了筛子,“来来来,我抱一下!” “你手不干净!”薛业把他一脚踹远,不理解这帮体育生有什么毛病,见着祝墨就想抱一把。 找机会捶飞。 祝墨见过孙健许多次,曲着胳膊勾住薛业的脖子,眼睛却看着这边:“黑哥哥好,你手不干净。” 孙健站旁边委屈:“我皮肤黑是晒的,我哥说我小时候白着呢。这不叫黑,叫古铜色。” “古铜哥哥好。”祝墨立马改口,长长的头发被狂风撕成左一缕右一缕。 昌子哥哥不在,没有人给她扎辫子了。 薛业把这些头发塞回围巾里,依他的主意直接剪了就行。“你怎么又受罚了?” “测试呗,成绩不理想,我哥也没面子。”孙健凄凄哀哀,“只能说咱体院要求太高,我这成绩在别的学校肯定一队。” “弱……”祝墨还在,薛业把脏话咽了回去,“弱弱就是欠练,老实挨罚吧。” “没说不练啊,明年我必冲国一。”孙健老实地蹲下干活,薛业蹲在他右边。祝墨像个小麻雀围着男神绕圈跑,真可爱。 “祝墨,回来。”薛业时不时高举右手,以免身体被母子绳捆住。他再一次感叹这旺盛的精力,是个跑马的料。杰哥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噔噔噔、噔噔噔的,一定从小就是圆寸,带杠,帅翻幼儿园。 从小就是幼儿园里最野的崽。还好上了高中才遇上杰哥,要是幼儿园里认识,嚣张的自己一定天天被杰哥打哭。 祝墨听到召唤,抱着膝盖蹲下,跟着薛业一起挑小石子,还是不爱说话。 “男神。”孙健像河马潜水,身形健硕却无声地靠过来,“要不你收我当徒弟吧,我给你拎包。你要收了我,我和孔玉就是一个辈分了,有面子!” 薛业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他,你想得挺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89 孙健立马笑开了:“我随便一说,你是罗老的弟子,张海亮的师弟,肯定不轻易收徒弟。我不就是羡慕孔玉嘛,谁不想有个好师父。师父带入门比什么都重要,少走好多年弯路,起点高……不过这几天可有他受的,每天气得脸色涨紫,茄子包似的。” “孔玉?”薛业立刻警觉,“他怎么了?” “生气啊,这几天开始交流学习,外校来体院观摩,其中就有今年三级跳的银牌,明里暗里说孔玉顺风向跳也不行,师父再好顶个屁用。”孙健叨叨不停,像和上级交代情况,“我凭良心说,孔玉绝对有能力,但是他太容易急躁,激进,总输在心理战。一跳稍微失误,二跳三跳救不回来的。” 明里暗里说孔玉?薛业没那个好心替他解围,但师从同门这四个字,好比一根隐形的绳索把他俩划成一堆。孔玉阴小师叔,是窝里横,孔玉在外面受气就是师门受辱。 “明天还有交流学习?”薛业问。 “有,下周五才走呢。”孙健回答。 “行,哪天碰上了再说。”薛业松开拳头,手里一把小石子,“什么货色……就敢挤兑我师侄了。” 孙健赶紧鼓掌捧场。唉,男神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差,说翻脸就翻脸。 “薛业。”祝杰在铁丝围墙外面站住。眉骨的伤口快能拆线了,耳垂下方却多了一道口子。 “杰哥!杰哥你回来了?”薛业的冷峻脸瞬间柔化,欢快地跑过去。孙健看傻了,原来男神不是翻脸,他是学过川剧变脸啊。 “吃饭没有?”祝杰的手指伸过铁网,缓慢地刮薛业鼻梁。刮到鼻尖将鼻翼一捏。 “没吃,我等你回来一起吃。”薛业将脸凑近,方便撩刘海,舒服得闭上眼。 哥哥回来了。祝墨也跟着跑,一直跑到围墙边上,仰着谨慎的小脸:“哥哥好。” “嗯。”祝杰低头看她。 突然身边有个妹妹,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妹妹,他始终找不准交流的方式。万幸的是祝墨长开了,刚出生那时候特别丑,还能哭。还没有头发。 “你俩干嘛呢?”但他偶尔会和祝墨有视线接触,比如现在。 “帮哥哥和古铜色哥哥捡石头。”祝墨看了看沙坑,“古铜哥哥说他不黑。” 古铜哥哥?祝杰看到沙坑旁边的男生。孙健,男的,抱过薛业一次,叫男神数次。 他皱了皱眉:“不是古铜色,他就是黑。” “杰哥你忙完了?”薛业趴在铁网上,像急于出狱的小囚犯。 “忙完了,你一会儿要训练?”隔着铁网,祝杰往薛业的手心里塞了个东西。动作很快,快到没人发现他们的手指勾结过一秒。 北风很冷,他们的手滚烫。 “有训练,可你回来了我就不想训了。”薛业很坦率,紧一紧拳头,里面是刚硬的东西,他一看就愣了,“钥匙?” “把房租好了。”祝杰喜欢高领,羽绒服同样带领子,拉起来遮一遮下巴,“咱们住的,已经租好了,新换的门锁。” 薛业不敢相信,匙齿压住皮肤生疼因为攥得太过用力。“这么快啊……杰哥我没做梦吧?我以为你说租房怎么也要……春节过年之后。” 祝墨赶紧学哥哥,拉围巾遮下巴:“这么快啊?” “快么?”祝杰又把手伸过去,猝不及防地弹了祝墨一个脑瓜崩。早就想弹了,让你小时候那么能哭。 君子报仇,四年不晚。 祝墨被弹傻眼,戴着帽子还是很疼,委屈得嘴角下撇,想找昌子哥哥。 “不服啊?小不点。”祝杰支着膝盖研究她的表情,再看薛业,也是傻乎乎的样子,“别发呆了,快点,刚拿到的钥匙,陪我看看房。” “哦……好,杰哥你别急,我很快!”薛业大梦初醒,抱起祝墨往操场的出口跑。 要和杰哥同居了,薛舔舔你简直人生赢家! 风很大,祝墨被这个哥哥和那个哥哥抱出习惯,不爱自己走路,可是当着亲生的哥哥就不敢了,乖乖地拉着薛业右手,一小步一小步追赶两个大人的步子。他们在说什么,有时她也听不懂,只是觉得哥哥最近笑了很多,以前在家从来看不到。 “哥哥。”她突然停了,看向自己的右边。 祝杰脚步一停,还在想后天和谁打,能排多少积分,拿多少钱。“有事?” “哥哥拉手。”她把手伸得很高,因为哥哥太高了。 拉手?祝杰从没有拉过她,只朝自己妹妹伸了一根食指。 “你太矮,拉不着就算。”祝杰说。祝墨够着那根指头,直接攥住了,攥完露出大功告成的笑脸,又开始往前迈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0 真的矮,小不点,也不知道将来祝墨能不能长到1米5。三人的步调极不统一,两边的要迁就中间那个,薛业差点顺拐。出了东校门往左,再经过一条三岔路往右,不到20分钟的路程,祝杰细眯着眼看前方,感受和薛业回家的心情。 现在这个家是临时的,小了点,破了点,以后一定换个好的。 “杰哥。”薛业叫他,发现杰哥竟然偷偷在笑。 “怎么了?”地上有坑,祝杰拎着祝墨的羽绒服帽子,直接把她提过去。 “没什么,我今天还没说喜欢你。”薛业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美人尖,呼出一团团热气,“杰哥我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将脸惬意地扭开,随即高领扯起来:“起风了,别说话,回家再说20次。” “杰哥。”祝墨被风吹得眯眼睛,“杰哥,我也喜欢你,你坠好了。” 这一秒,妹妹的概念突然间在祝杰脑中开始具象化,极其迅速,第一次从混沌的字面意义变成了眼前的小女孩。 “杰哥是你叫的么?”他的手心里全是热汗,因为把食指给了妹妹,心里是紧张,“再瞎叫给你挂20层。” “哦……”祝墨半信半疑地点头。 三人又开始顶风往前走了,前面是家,不是一栋房子。有薛业,还有一个……祝杰看了看左手边,还有一个将来长不过1米5就扔了算的小矮子。 明天先给家里墙上钉两个挂钩,一高一矮,谁犯错,就把谁挂上去。祝杰把运动包给薛业拎着,顺手替他拢一拢吹乱的刘海,美人尖,自己的。 不能给北风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一下小业和杰哥的不同 体校出身是从小经过选拔、比赛、训练,目的明确长大要当运动员的孩子。往上打比赛会有少年运动员资格,文化课相对少,训练密集,竞争残酷。 体育特长生是以体育项目为特长,参加高考的学生。不一定全是运动员。 小业:我错了,原以为杰哥不会挂我,没想到他会。 祝杰:北风,无性别,偷看小业美人尖。 第66章誓言 房子在普通小区,不算特别高档但有门卫,进院要刷卡。刷了卡,风刮得树影抖动,祝墨开始要抱:“哥哥我累了。” “啊?哦……来。”薛业蹲下,刚要把她抄起来,杰哥比他快。 “我来吧,你腰不行。”祝杰说,单手托抱起祝墨。祝墨来了新环境很兴奋,东张西望,学得有模有样:“哥哥,你腰不行。” “行。”薛业贴着杰哥的左臂走,“杰哥,我腰好了。” “好了?”祝杰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这周日还有针灸吧?” “有,我带着祝墨去,你去忙你的。”薛业支起胳膊给他们挡风,同样意味深长,“杰哥,我真的好了……嗯,好了。” 祝杰光看他,不说话,大步流星往前走,进了一层大堂不经意地问:“好到什么程度了?” 薛业由衷羡慕杰哥的臂力,从上到下臂摸了摸:“好到……你不用动,我全自动的程度。” “薛业。”祝杰在电梯门开的刹那将他一捏,“你全自动,你自己说的,别怂啊。” 薛业没怂但全身酥了,晕头晕脑跟着,看杰哥拿钥匙开门。门开,里面一团漆黑,祝杰摸到开关,将光明带了进来。 祝墨变成刚会飞的小鸟,好奇地满屋乱跑:“我到家啦!到家啦!” 到家了。薛业鼻子微酸,从不敢想和杰哥能走到这一步,他赶紧笑了笑,露出上排白牙齿:“杰哥,祝墨随你了,爱跑步,再过两年找个好教练学田径吧,她应该能跑马。” “学体育累,看她吧。”这个房子祝杰肯定看不上,他们先后脱了羽绒服,里面都是短袖。 一黑,一白,张蓉送的,当情侣款来穿。体特生冬天爱装逼,多穿一件,好像显得自己体能差。 更不可能戴手套,两双手被风吹得通红。 “是不是太小了?”祝杰带着一身凉气,掌心还是热的,拇指滑过薛业的虎口。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1 “不小,谢谢杰哥。”薛业屈起指节,把紫黑色的小指甲盖藏好,没想到砸这么严重。 祝杰干脆把伤痕累累的尾指勾出来,皱了皱眉,他曾经可是差点把薛业肋骨打断的人。“疼么?” 薛业想说不疼,但他知道说了不疼,杰哥一定会让他疼一下。“还行……嘶,疼疼疼。” “疼就对了,让你自己瞎练。”祝杰按着它,带薛业四处看。 一居室,不大,卧室仅有十一、二平米的样子,一张光秃秃的双人床。客厅正方形,带小阳台。 “先住着,等我赚够钱再换。”祝杰拉开窗帘,运动包在地上,敞开口露出一副昂贵的拳套。 “不用换啊,这个房……每个月多少钱?”薛业蹲下收拾包,熟练程度宛如流水线操作。 从高一开学这个包就属于自己管,杰哥找不着的东西,薛业能从包里准确无误地拿出来。 厨房传出哗啦啦的冲水声和小女孩的笑声,大概是祝墨在玩水。 祝杰把他拉起来,两股热气互相喷在对方的肩上。“6800一个月,押二付三。挺便宜的吧?” “便宜……吧?”薛业没租过房,可这个使用面积和装修不应该6800,估计是挨着大学和一所高中所以水涨船高,“杰哥,要不我出一半吧,反正咱俩住,而且我手里也有钱。” “不用,我又不缺钱。”祝杰笑了,沙发拉开是一张双人地铺,“咱们睡客厅吧,祝墨睡卧室里的床。” “行,我跟你睡垃圾桶都行。”薛业把拳套的扎绳收成一捆,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杰哥,你不是说找了一份拳馆任教助手的工作吗?” “是啊,赚不少。” “那你护具呢?”薛业抱着拳套闻了闻,有汗味。 杰哥的护具有全套,同一个品牌,头盔、护裆、护齿,可包里只有护手绷带。手腕70多块骨头就靠两条绳子和拳套。 护手绷带的缠法还是杰哥教自己的,亲手给自己绑了许多次,能把自己的十根手指捆成木乃伊。 “放在拳馆,懒得往回背了。你过来看看,这边能瞧见体院。”祝杰敲了敲玻璃窗,指甲里的月牙因为充血,是淡红色。 赢过三场拳了,又和张权预支两万块,下周全能赢回来。可这些小钱来得太慢了,他要赶快打积分,要打进32强才能赢大钱。 “真的啊?”薛业和他并肩站好,“还真是……杰哥你瞧,体院的楼要是从咱们这个角度看,像不像个弯曲的雄性生殖器官?” 祝杰匪夷所思地看他:“薛业,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啊?” “我说真的,刚开学那时候见不着你,我就在主楼远眺体院,琢磨哪个设计鬼才给体院弄了个标志性的建筑物,这么狂野。”薛业的声音小了下去,“我想去操场追星,杰哥你不让,我不敢去。” 祝杰扭头看那个楼,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薛业的鬼马想象力。他把薛业拽近,喜欢从背后抱他,这个姿势抱得深,万一被撩火了也不用拉高领。 “我说不让……你不会直接来么?”祝杰后悔带祝墨了,想把薛业掀翻。 “我不敢啊,怕你轰我。”薛业盯着两个人的脚尖,“舔狗就要有舔狗意识,你不让,我肯定不敢去。” “你不敢?你他妈什么不敢了?”祝杰气笑,“你给我仔细想,哪一次我轰过你?” “轰过啊,军训天天轰我,还把我关在夜岗亭外面淋雨,还把我从上铺摔下来,我给你打蚊子,你说我是猎妈手……” 祝杰冷着脸:“军训不算。再说你打蚊子把夜岗亭的玻璃捶碎了,好像是我赔的钱吧?” “哦。”薛业昂起头,“杰哥我能枕你一下吗?” “枕,反正睡觉我压你。”祝杰用自己的下巴勾他的颌线。香水味快散了,离很近才闻得到。 “谢谢杰哥。”薛业枕着身后的肩膀思索,差不多的身高使得这个姿势既不娇小也不可爱,脖子快断了似的。 操,还真是,杰哥没轰过自己,早知道去送六神了。 什么每一只蚊子都是准妈妈,敢吸杰哥,薛舔舔就是无情猎妈手。 “杰哥。”薛业在玻璃上哈气,慢慢写了个杰字,“你这个杰字,帅。” “说说。”祝杰不爱听人夸他,薛业除外。 薛业靠得很轻,没有热恋情侣的那份理所应当,珍惜感受每一次肌肤的接触:“你看这个字,上面是木,下面是水,生机勃勃生生不息。谁给你取的啊?帅!” 祝杰声音有点压抑:“我妈说,我五行缺木。水又生木,我就什么都不缺了。” “那还挺……挺好。”薛业往后摸八块腹肌,这真的牛,一般人六块,和八块成型需要付出的辛苦和毅力差一个量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2 不一会儿,他怀着心事问:“杰哥,你家里是不是因为禁赛的事,不让你回去了啊?你不说,我知道你有心事。” 杰哥没说话,这是默认,薛业很理解他。 他也有过禁赛的经历,这是个烙印,不管一个运动员因为什么被禁赛,这两个字都是烧红的烙铁,压进皮肤、烧焦血管、直逼骨髓。伴随着周期性的心里疼痛,发作于每一次赛事之前。 运动员生涯有期限,少一次比赛就是缺失。经验积累和打磨至关重要,这就是他们的宿命,除非伤痛到必须退赛,不战不休。 所以杰哥现在的处境,薛业真的理解,但他不敢说。 “杰哥,我嘴笨,不太会劝你。”薛业握紧腰上的手。 “那你唱个小黄歌。”祝杰把他受伤的小拇指吸进口腔,咬着半弧形甲体的边缘,“有一首你唱的最多,点你唱20遍。” 薛业大言不惭地装傻:“没有,杰哥你听错了,我没唱过,我不懂那个……我想说的是,你家里不理解你,我理解,禁赛……你别往心里去。反正……不管将来怎么着,我能一直给你当退路,你冲不上去了,我接着。” 退路,接着。祝杰抱着他,像两股沾了盐水的绳索,只能越绞越紧。 “杰哥,不管将来咱们在一起还是分开,我薛业永远是你一条退路,你别忘了。”薛业虎虎生风地说,随即大腿根火辣辣地疼痛,“啊,操……杰哥你掐我?” “你再说一次分开,我掐到你大小便失禁。”祝杰抽回手,抱得更紧。 “不说不说了,嘶……杰哥你手劲真大,牛逼。”薛业抖着膝盖,“但是如果……将来你发现我其实……” “再说我现在就掐。”祝杰动手了,捏得薛业到处躲。 薛业夹紧大腿保护脆弱区域:“杰哥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犯怂了,退缩了,你得把我打醒,别让我翻不了身。” “嗯。”祝杰知道薛业指什么事,“万一打不醒呢?” “往死里打,打不醒就打死我。”薛业说出山石迸裂的气势,“杰哥,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我是你的路,你也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真有什么事,你得救我。” “好,你也记着,我不让你有事。”祝杰趴在他肩上,腿上突然一动,是祝墨,两只手摸得全是土。 “哥哥。”祝墨抱着祝杰的腿,蔫了吧唧地往上看:“哥哥我饿了,你们看什么呢?” 祝杰心情很好,又把祝墨给弹了。“有方便面,自己泡。” “泡面?还是我泡吧,实在不行点外卖。”薛业把祝墨抱起来,三个人一起看体院。屋里顿时静下来,祝墨也不再吵吵饿,一边蔫头耷脑地揉脑门一边看窗外,很快就认出来了。 “哥哥的学校。”她搂住薛业,又说,“哥哥枕头香的,你也香的。” 祝杰把她的胳膊从薛业肩上解开,小矮子,绝对偷偷进过自己房间:“薛业,以后在家里做饭,你学。” “我学?行啊……唉。”薛业连个煤气灶都不会打,却开始脑补自己穿围裙耍大勺的贤良,轻轻叹气一声。 祝杰刚转身:“怎么?后悔了?” 薛业摇摇头:“没后悔,就是幻想自己能不能生个孩子,又一想六块腹肌和人鱼线该没了,算了算了……” “有些话……别说太早。”祝杰顶他的膝窝,“以后试试。” 房子租好了,但不能马上入住,家具不齐,犄角旮旯也要打扫。张蓉忙飞了,一个周末才收拾干净,给三个孩子自费添置家具。 有墨墨,少不了地毯,带棱角的家具撤下来,全换新的。桌椅碗筷也要添,弄wifi,弄机顶盒,最后冰箱填满。 沙发床本来想扔,换个贵的,小杰买的是最便宜最简易的那款。 “不换,他腰不好,睡硬的才行。”祝杰在电话里说。眼前是积分排名,sky再打一场就能进32强。拳场看客和大老板也注意到他这个新人,最明显的区别,他进拳斗场再也不用搜身了。 同时他也发现拳斗场的水很深,张权只是其中最小的老板,背后股东才是真玩家。 “小杰,你那个工作地址给我一下,我去看看。”张蓉像操心自己的儿子。 “祝杰。”祝杰把积分榜扫视一遍,胸有成竹,“我开工了,先忙。” “你……喂?喂!”电话断了,张蓉只好作罢。眼前是理疗床,她陪着薛业来扎针灸,室内因为酒精棉球的燃烧有些热。 祝墨很爱跑,但屋里有明火,被她勒令不许动之后乖巧地坐在旁边。 她翻小书包,揪出一条小澡巾,柔顺的长头发被薛业扎得乱七八糟。“阿姨,我给你搓背。昌子哥哥说搓了背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薛业光着膀子挨针,暗自痛骂陶文昌把祝墨教歪了。 “阿姨不搓,你乖啊。”张蓉同样不会哄小孩,“王主任,下周您手里这位小朋友要康复训练了,您看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3 “别动腰,找个专业的盯着就行。”王主任铁面无私,可她熟悉运动员的套路,除非爬不起来,这帮人没有养伤一说,“接下来疼啊,你要不要缓缓?” 薛业的清冷脸挂满了汗水,用卫生纸做了个纸卷,用力咬住。 他侧过汗涔涔的脸,睫毛怕到一直打颤:“来吧。” 火红的粗针刺入穴位,一下比一下疼。薛业咬紧牙关,把一声接一声的呻吟锁在喉咙里。他顶起背,攒攥着起皱的医用床单,浑身骨节仿佛凸破了皮肤。 疼,疼了。杰哥,杰哥。薛业屏住呼吸,只求恢复,为自己,也为他们。 张蓉不敢看,针头在王主任的手里捻攥一下再拔起来,筋结在施针作用下才能展开。她想不通怕疼的薛业今天为什么勇敢了,更想不通小杰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那孩子从小没缺过钱,心气高,不可能借钱更不可能花薛业的钱,到底钱是怎么来的?绝对有问题。 拳斗场呼声高涨,张权在笼外鼓掌,没看错人,这小子是个疯子,有潜力,年轻。 祝杰从满地鲜红的笼地爬起来,头顶的三角吊灯太过晃眼,经历瞬间的眩晕。笼外有人高呼有人往下扔钱,人民币,美金,都有。笼还没开,他吃力地挥动右臂,右拳套狠狠地砸向笼门。 终于敲钟了!新人打出了积分榜,新32强的最后一位,今晚浴血成名。 薛业。祝杰扶着红门,挺拔的身躯,笔直的脖子,他再也不会倒下了。 第67章旧校友 这周二,薛业彻底停药了。再过几天是新年,杰哥的生日。 马上19岁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下午,薛业带着祝墨筛沙子,接连做了两次上肢开发,现在双臂酸沉。小女孩有了新玩具,一套塑料的沙滩铲桶。 田径队的沙坑成了祝墨的乐园,堆小城堡堆得起劲,脸蛋叫北风打得红扑扑。 “男神,我昨天按照你说的节奏改了助跑,没找到感觉。”孙健也在帮忙,“总算不准步数。” “古铜色哥哥,我堆了一面墙,送你。”祝墨噗噗地跑过来。 孙健赶紧大力鼓掌:“好!棒!墨墨再堆个长城吧!” 薛业犯困,轻轻打个哈欠:“祝墨,上那边玩土,别挡着哥哥扔石头。” 祝墨听话,拎起鲜黄色的小桶换地方。薛业很想和她亲近,可自己天生没有陶文昌的亲和力,只是连蒙带猜对祝墨好。 他看向忧心忡忡的孙健:“算不准步数就是弱弱,弱弱就是欠练,量变决定质变,十万次起跳你就准了。” 现在三级跳运动员的跳法大多按欧美训练的来,恩师那一套理论早已销声匿迹。孙健和自己的起点不同,基本功打下的基础也有高低。练了十几年的起跳突然更改,两年之内能找到肌肉发力点,薛业都觉得孙健算有慧根。 可他自己的助跑、起跳,还是恩师的技巧,无论是一跳二跳的手臂高度还是收腿幅度,或者三跳时颈肩的角度,髋部的灵活度,都是罗季同的翻版。训练路数讲究更新换代,只有罗门这帮孩子守着不动,包括孔玉。 男神难得说这么多话,孙健立马受教。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师父太重要了,不然国家队干嘛高薪聘请名牌教练? 一个专业的著名教练凭借自己的经验,就能让学员少走好几年的弯路,不单单是时间成本,还有体能成本。竞技体育,专业性超越一切。 但孙健也明白,薛业不会全教给自己,能听到几句都是自己赚了。“好,我练,等筛干净这块沙地我跳几次,男神你看看哪步需要调整,而且……” 远处刚解散的一队那边有争执声,薛业安静地望过去,瞧见了孔玉。 “那边怎么了?”他压下眼睫毛。 孙健往远处一看,摇头叹气:“就是那帮交流学习的呗,抓着孔玉比赛失误不放,要不要咱俩过去看看。” “不用。”薛业把祝墨抱起来,掸掸土,亲手交给孙健,“你看好她,一米都不许走远,她出半点事,我卸你一条大腿。” “男神你好冷酷呦,我喜欢。”孙健连忙拉紧祝墨的书包带,“可你一个人去,行吗?我再叫几个?” “一个人方便,两个人累赘。”薛业悠闲地拉上拉锁,蹲下和祝墨对视,“我去解决问题,你别瞎跑,然后咱们回家。” 祝墨活蹦乱跳地点头:“好,回家找杰哥。” “嗯,找杰哥。”薛业拍了拍她的脸,起身往一队走去。杰哥这时候肯定不在家,每天中午一起吃完饭就找不到人,晚上才回宿舍。 还受伤,拳击助教这么辛苦吗?薛业思索着走到孔玉跟前,没有浓烈的热度,却开口直问:“哪个逼挑事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4 孔玉正陷入两难,他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可比赛输了就是输了,于是挑一挑眉:“你来干什么?” “我?来教你立师门。”薛业不愿意拿架子,毕竟他只比孔玉大半岁,现在字字珠玑,摆出从没有过的严厉,“让人挤兑到头上了还不动手,脾气真他妈好。”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薛业嘛。”人群中,有几个穿灰色队服的男生。 声音耳熟。薛业皱了皱眉,在那堆人里发现一张熟面孔,一丝仓皇差点露馅:“你怎么来了?” “交流学习,顺便踩踩腿下败将。”灰队服中走出一个来,立着领子,“在酒店见着你一背影,我还当认错了,你还敢出来。” “林景你找打直说。”薛业不客气地沉下脸,“赢我师侄,至于这么高兴?” 林景笑着走过来,随手扒拉一下孔玉。“还真是,张海亮的弟子可不就是你师侄嘛,但那年你不是退赛退学了吗?” 薛业咬紧了高领。 林景的眼神擦过他:“还是说,顶着罗季同的大名在外招摇撞骗呢?” “我是退赛退学了,你赢过我吗?”薛业眼神黯然,见不到一点光。 林景不爱听这句:“薛业,你师父那套练法早过时了,今年立定三级跳的冠军不是你家人。知道什么意思吗?罗门没人能跳了。” “我是退赛退学了,可你赢过我吗?”薛业挺立在地上,拳头悚然地飘过去。周围立马有惊叫,更多的灰队服围上来要动手,被体院的一队围上了。 没人愿意蹚浑水,可挨打也要看地盘。 “孔玉,我今天教你。”薛业慢条斯理收了拳,骄傲的姿态,“单骂你,行,沾亲带故骂罗家人,打脸都是轻的。你不会动手是吧?” 孔玉静若木鸡,吓懵了:“我没打过架……” “没打过,你他妈学着打,罗家没有不动手的,你师父打的架最多。我还得亲手教你怎么捶人是吧?”薛业走马灯似的瞪过去,怒气过载,“谁还想打,我今天让他出不了体院。” 林景叫人扶起来,捂着嘴猛咳。薛业还是从前的薛业,那么大的丑闻脾气一点没改。林景不生气,甚至想笑,当初他吃药又被人猥亵,体校不少学生跑到他宿舍门口看笑话,谁让薛业树敌太多。这嚣张的气焰,以后怕是死得更惨。 薛业一动不动,像低空盘旋的鹰护着地盘。 “行,你牛逼,你成绩怎么来的……心里清楚。”林景擦了擦嘴,“没想到你现在还是随心所欲动拳头,是,我是没赢过你,可我问心无愧。你问问首体大敢用你打比赛吗?” 薛业拢不住怒火:“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这拳记着了,饶不了你。”林景又补充一句,“咱们啊,赛场见。” 薛业感觉眼眶在发烫,看着灰色的队服离开田径场。体校的老同学,还是被自己揍过的手下败将。才三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站在原地,浑身只有冰冷。林景已经走了,可刚才真实的害怕还没消失。 回赛场,用药的事一定会翻出来,薛业逃不过去这一劫,只求这一天别来得那么快。 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一队的学长们也没有责备薛业。毕竟林景挑衅在先,冒犯到人家师父头上了,再来他是外校。只有孔玉不领情。 “你除了捶人还会干嘛?” 薛业绷着嘴角。 “不用你替我出头。” “滚。”薛业整个人杵在原地。 “你!”孔玉愤愤离去。薛业手脚冰冷像从高空扔进深海,寸步难行。 他被双重打击打废,身体无碍可比赛心理出了障碍。无法训练,也不能看同龄人训练,体校不能待了。 他像个心理上的残疾一步一摔地离开,誓要将三级跳彻底割裂。可割裂体育犹如割裂他当时不到15岁的身体。 身后是万丈深渊,他往后栽倒,教练,队医,被自己最信任的职业背叛,再也不想相信谁。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杰哥来了,自己像一条落水狗围着他打转,窃取他的无畏和勇气,躲在他光芒背后,重新回到跑道。 三年,除了长跑,其他训练没有落下。因为薛业心里还有一个信念,他会回去,基本功不能断。荣耀只有领奖的一刻,挺住意味着一切。 罗季同的时代还没有过去,师父的练法更卓越。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杰哥。”薛业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怎么了?”祝杰刚从拳场的健身房出来,下一场打32强排名赛。乌黑的眉梢结着血痂,腰身比一个月前精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5 田径运动员要控制无氧训练,现在他暂时不需要了。 薛业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没什么,刚才……刚才有人找孔玉麻烦,我替他出头了。” 孔玉,男的,喜欢男的。祝杰声音不悦:“你和他还在一起?” “没有,他走了。”薛业两只手抓住手机,“杰哥,我喜欢你。” “你一个小时前已经说过了。”祝杰收了张权的转账,“薛业。” “杰哥。”薛业很乖地应了一声,“你说,我听着。” 祝杰打燃打火机,迅速吐出一口烟:“是不是和外人动手了,怕我回去收拾你。” 薛业摇头,好像杰哥能看见:“没有……是他先招的我。” 还是动手了。祝杰钻进顶层的楼道:“严重么?” “不严重,就一拳,我挺克制的。”薛业舔了舔嘴,“杰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马上。”有人跟进楼道抽烟,祝杰准备结束通话,“带祝墨回家等我,我不在,别和外人动手。” 回家等我。薛业在这句话里沉浸,带着隐秘的笑容来找孙健:“把祝墨给我吧,我们要回家了。” 祝墨有好多哥哥陪着,一点不想爸爸了。她抱着薛业的脖子四处乱看:“哥哥呢?哥哥吃饭了没有?” “杰哥马上就回来。”薛业单手拿钥匙,“杰哥这半年做兼职,明年中旬就好了,到时候让陶文昌带你看我们打比赛。杰哥坠棒。” “嗯。”祝墨撅嘴,“杰哥坠棒。” 终于到家了,薛业把灯打开,一点风声都听不见。开放式的阳台装好隔层玻璃窗,昨天还没有。一定是张蓉今早找工人弄的。 好暖和,把7级的东北风关在外面。 薛业脱了鞋,又替祝墨脱了鞋,所见之处铺满了地毯,到处毛茸茸。 “哥哥,我的腿累了。”祝墨爬上沙发床,拍拍旁边,“我想睡觉。” “现在睡太早吧?”薛业脱掉羽绒服,里面是高三的校服短袖,他去洗衣机里乱翻,抱出一堆杰哥打算洗的上衣,“先躺躺,杰哥说马上回来。” “杰哥马上回来。”祝墨见他躺下,立马蜷靠过来,“哥哥去哪里了啊?我想哥哥。” “杰哥啊,杰哥去做兼职。”薛业用杰哥的衣服给自己弄了个窝,盖着抱着夹着,陷进枕头不想起来,明明祝墨说想睡他却困了,“咱们歇一下,杰哥马上就回家。” 他翻了个身,像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 祝杰捏着一张名片看,不懂那个男人为什么追到楼道里。没有真实姓名也没有工作单位,名片上只有一个诨号和手机电话。 小马哥? 祝杰把名片塞进包里,回忆他的长相,只记得侧脸低头有个角度,像薛业。 门口多了一张鞋垫,肯定是张蓉买的。祝杰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承认这些摆设让他更有回家的感觉。他迫不及待拧开门锁,客厅的灯开着,沙发床占据半个客厅,一大一小,脸对着脸睡很香。满床都是自己的脏衣服。 均匀的呼吸声,祝墨只脱了鞋,薛业嫌热倒是脱了不少,打赤脚。 祝墨,女的,亲过薛业,还总想着亲。祝杰把她从薛业身边抱走,轻轻放回卧室。然后他开始脱衣服,解开圈住腹肌的绷带,踢了鞋,直接趴在薛业身上。 薛业很好闻。他一边闻着,一边动手拆他的护腰。挂钩很烦,看了许多单手拆挂钩的视频仍旧没练会。 薛业慢慢醒了,肌肉的硬度、轮廓和骨架的重量,汗味和最熟悉的止汗剂在身上。“杰哥?” “和谁动手了?”祝杰从背后舔吻他。 “外校的,他先招的我。”薛业不做抵抗,“我不愿意帮孔玉,可欺负他不行。就一拳,杰哥我牛逼吧?” “孔玉喜欢男的,离他远点。”祝杰肆意揉弄他的头发,打拳的副作用出现了,下手会变重,听到薛业吸凉气的声音,“弄疼了?” “不疼。”薛业摇头笑了笑,“心肺复苏那次,是真的疼,缓好几天还疼呢。现在这点手劲,小意思。” 祝杰笑着把他压住,翻在一起:“小意思?我他妈现在再给你复苏一遍信么?” “信信,信!我信!”薛业在床上翻滚,狂笑,痒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他妈真信!杰哥……杰哥你饶了我吧,我信……别挠了,救命啊……杰哥杰哥,我喘不上气了……” “喘不上就别喘了。”祝杰拉开他的手,想把薛业压垮翻折亲吻,像照准一个弱点使劲碾,想看他们最长能亲多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6 不一会儿俩人折腾够了,从沙发床滚到地板上又爬回来,薛业琢磨怎么开口。 “不困了?”祝杰明知故问,人都亲懵了,“不困吃饭吧,我给你买了一双鞋。” “鞋?”薛业的背心乱七八糟卷在胸口以上,“我校服呢……等等,杰哥我有事要说。” “说啊。”祝杰从地上捡衣服,校服扔回去。自己的皮带被薛业扔哪儿去了? 薛业紧紧地躺在这张算不上合格的床上,酝酿:“杰哥,你听说过……外源性促红素吗?” 祝杰动作顿停,拿着皮带的手青筋暴起。“听过,不过那不重要,先起来试鞋。你穿44的,没变过吧?” 第68章自费运动员 薛业慢慢坐起来,胸口肿了,左手扳住大脚趾藏伤口。“杰哥,我……我……” “说,听着呢。”祝杰尽量平稳声线。他从包里抽出名牌的封袋,沉甸甸的长筒靴。 薛业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再开口微微一笑:“杰哥,我想先吃个石榴。” 石榴?薛业是慌到什么程度才开口要吃的?祝杰没有问,起身去拿,还是老一套的动作,洗手、掰开、剥皮,带着湿纸巾回来。 “给。” “谢谢杰哥。”薛业视线转动,先擦手,再恶狠狠地咬上一口,满嘴粉汁。 “甜么?”祝杰拉一把座椅,正对坐下,慢慢地脱薛业的休闲裤。 “甜。”薛业在手心磕出几颗,伸过去杰哥不接,他一颗颗往杰哥嘴里送,他们静静地互相看着。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多好。薛业并不懦弱,只是遗憾,如果杰哥见过出事之前的自己,一定更喜欢那个会发光的。 他顶着一头被杰哥亲手抓出来的鸡窝头,用尽全力又笑一次。“促红素,是一种人体自然产生的肽类激素,本身是肾脏释放出来的,到骨髓里工作,刺激产生红细胞。” “听说过。”祝杰的脚踩在他身体两侧,架起腿,“趾头怎么了?” “哑铃,掉了没躲开……不疼。”薛业说,每个字都很费劲,慌得肝颤,如果杰哥反应过猛他就不说了,“杰哥,你是练跑步的,肯定知道红细胞的增加可以提高含氧量,氧气再随血液带入肌肉,人……不会累。” “知道,心肌处理血氧的速度决定调动肌肉的速度。”祝杰把白色的运动袜卷拉开,套上薛业慢性劳损的平足,脚背已经没有自然弧度了,拇长伸肌却发达。 体校出身,吃过太多苦了。他把袜筒拉到薛业的跟腱上:“张蓉说,教练安排好了,你再瞎练一次,我把你当哑铃用。” 趾尖被捏疼,薛业收腿躲了躲。“那个外源性促红素,是身体外的激素,是……慎用药。” “嗯。”祝杰抽出右靴,逆着薛业的力道,顶着给他套上,刚好卡在半月板上,“知道。” “是禁药。” “嗯,知道。” “运动员不能吃的那种。” 祝杰低着头穿靴带,小腿三头肌箍得笔直又好看:“靴子合适么?” 想岔开话题,不忍心往下听。 “合适,好看,谢谢杰哥。”薛业蹬腿看了看,深灰长筒靴,高一杰哥过生日被女朋友放鸽子,自己陪着他逛海洋馆穿过一双,杰哥说难看,不让再穿了,“杰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刚才说的外源性促红素……” 祝杰绷紧了咬肌。薛业揪着一件他的黑外套,牙齿碾碾地咬着领口。 “那个药,我吃过。” 薛业招了,他很慌,这时杰哥随便给个情绪波动的眼神他都无力招架,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听,不要问,千万不要问,听就行了。因为很多问题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祝杰手里明晃晃一层汗,不去看他:“靴口不紧吧?不紧可以塞牛仔裤。” “不紧,谢谢杰哥。”薛业动了动腿,光腿套着靴子,尖凸的膝盖疤痕盖疤痕,是他起跳几十万次连磕带摔的证明,他缓了缓:“赛中兴奋剂事故,你别骂我行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吃进去的,不是肌松剂,是兴奋剂。杰哥,我吃过药,禁赛两年,高二下半学期才解禁。” “解禁,就他妈等于翻篇,你傻逼吧?”祝杰也怕,怕薛业突然哭出来,他从没见过薛业流眼泪,“靴口不紧,现在穿正好。练跳远的护跟腱,没见过穿低帮匡威的。” 薛业愣了愣,两腿一并:“杰哥你不骂我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7 “骂你?我骂你三年你改过什么了?”祝杰和他对视,像对峙。 “哦。”薛业哑然,确实什么都没改,“杰哥,你不问我几句?” 祝杰慢慢地、慢慢地收腿。“不想问。靴子你穿太招摇,还是别穿出去了。” “行,杰哥我听你的。”薛业扬了扬下巴,紧张得周身是汗,杰哥不问他倒是敢说了,“我没主动吃过,他们都说我吃了,还说我的成绩作假。促红素和克仑特罗不一样,没有误服的可能性,食物里没有。他们用这个药,我永远解释不清楚。成绩失效,我没输。” 祝杰好像看到薛业被逼到悬崖,底下是万米的深坑,他拉着他的领口往身边拽一拽。“你吃药?傻逼才信!你是三级跳又不是长跑,吃促红素一点用都没有。更不用和外人解释。” 身为运动员,祝杰清楚药性,促红素针对耐力运动,上一次的大规模揭发是马拉松比赛。 一个跳远的,吃那个管屁用。 “可首体大不会用我打比赛了。”薛业颤声抖,仅仅几十米的助跑道他怎么都回不去,领奖台、金牌、象征荣耀的队服,“促红素很好买,大药店和医院都有,本身也是预防贫血的药。我确实吃了,杰哥,这次你错了,跳远吃,也管用。” 祝杰腾地站起来如同被拳手激怒。除了超出预计的副作用、脏器损伤,这个才是最大的伤害。 “张蓉说复健教练是个女的。”他岔开话题,掐薛业的下巴,防止上下牙打颤。 “杰哥……”薛业咬住祝杰的拇指,“促红素有用,因为三级跳是他妈带跑步的,每一跳都像飞一样,我成绩是17米10……” “薛业。”祝杰打断了他,禁用药就是运动员的毒品。沾过一次,就会怀念体能轻而易举突破上限的假象。 傻逼教练和队医用一颗药、一滴药水,把他害到半死。 薛业在大腿内侧猛掐,拧起来旋转,毒打一样的狠和恨。“杰哥,我真怕跳不出成绩来,我知道自己能跳,可是……” “如果首体大不用你,我花钱送你以个人名义参加比赛。” 薛业愣了,也不掐了。各样情绪在他身体里冲撞、嘶吼,然后在杰哥一句话之后节节败退,落荒而逃。他已经被那帮野兽撕碎了,杰哥要花钱送自己打比赛,杰哥要把自己重新缝起来。 “没听懂?”祝杰咬牙切齿,想到他受的那些凌辱和他现在的颓废,“我又不缺钱,你以后不用看学校脸色。” 薛业还愣着,突然手被扼住,扭转、擒拿、摁倒,不经意间趴在床上。“啊?不是,杰哥我疼疼疼……手疼。” “手疼?掐大腿不疼?”祝杰跨过他的腿。 “啊?”薛业满脸朦胧,“咱们不是说兴奋剂的黑历史吗?嘶……杰哥轻点,我手腕快断了。” “多大点事,至于你他妈闹自残?能耐。”祝杰用揪背心的方式将人拎起来,薛业是典型吃硬不吃软,被师兄们惯坏了脾气。 薛业本能地反抗,祝杰和他扭成一团,两个人倒在沙发床上纠缠:“别动!再动给你挂墙上,罚站,站着睡。” “啊?挂我?”薛业一时忘了挣扎,突然晃过一个影子,停在了旁边。 “哥哥,我肚子饿了。”祝墨光着脚跑出来,睡醒身边没有人,害怕。 薛业愣完又愣,愣上加愣,鲤鱼打挺一般翻腾起来找裤子。他们一个露大腿一个打赤膊,叠罗汉似的牵制着对方,被小孩子吓得分开。 祝杰找不到上衣了,祝墨太矮,低头说话脖子疼。“有事啊?” “杰哥坠好。”祝墨看薛业,“我肚子饿。” “瞎看什么?”祝杰把她小小的脸扳回来,“方便面,会泡吧?” 祝墨摇头,她是不想吃面但是不敢说。祝杰嫌她笨,刚要去拿方便面,听见祝墨小小声地抗议。 “昌子哥哥给我买过小蛋饺。” 昌子哥哥?祝杰起一身鸡皮疙瘩。“没听过什么蛋饺,不知道。” “小蛋饺……这么大。”祝墨用手指比划,“昌子哥哥说,想吃什么,自己说。” “只有泡面。”祝杰说。 祝墨摇头:“吃小蛋饺泡面。” “没有蛋饺。”祝杰往厨房走。 “杰哥坠棒。”祝墨从客厅跟到厨房,脚丫踩起来啪嗒作响。哥哥好高,要使劲抬头才能看到脸。 “所有和蛋饺的配搭都没了,你吃不吃吧?”祝杰按下煮水开关。 祝墨不说话了,不想吃,可是哥哥好凶。她想起另外一个人来,跑去找薛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8 薛业刚从被里钻出来,刚才太紧张把裤子穿反了。“怎么了啊?” “杰哥不好。”祝墨往薛业身上一扑,闻脖子上的香水味,“昌子哥哥和俞雅姐姐给我买小蛋饺,哥哥只给我泡面。” “什么?”薛业抱起她,大腿根被自己掐得生疼,一走一扭胯,“没有蛋饺啊。” “有,小蛋饺,这么大。”祝墨委屈地比划着。 “蛋饺……”神他妈小蛋饺,薛业认真地说,“煮鸡蛋你吃吗?和蛋饺差不多。” 祝杰对着镜面冰箱研究自己拆线,薛业进来了。“放下,她太沉。” “不沉啊。”薛业把祝墨掂了掂,有时运动包比这个沉,“杰哥,小蛋饺家里有吗?” “没有。”祝杰想了一秒,“有速冻馄饨。想吃馄饨么?” 祝墨揪着手指摇头:“不想吃。” “馄饨就是蛋饺的旁系。”祝杰看一眼薛业,“薛业,你记着,以后你是自费运动员,你能打到什么高度,我就送你上去。今后你的每一场比赛都和首体大无关。你有自己的教练,用不着黄俊,田径场不对你开放,我花钱租场地。” 自费运动员?牛逼。 杰哥真酷,不愧是他。薛业一身硬骨头软化了:“谢谢杰哥……我打比赛能赢回来。” “我不缺钱。”祝杰露骨地挑起眉毛,“挑个时间,把正事办了。” “什么正事啊?”薛业掏手机,微信问陶文昌怎么买小蛋饺。 “把你叫老公的正事落实一下。”祝杰看他一眼,很苛刻,“全自动。” 薛业拿着手机,眼尾的汗珠摇摇欲坠。“杰哥,我想好了。” “说。”祝杰弯腰从冰箱里拿鸡蛋,侧腹肌一览无余。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日。正事要紧。”薛业的眼神缓缓拭过那片肌群,“我先半自动?” “我就想试试全自动的。”祝杰利落地打鸡蛋,“腰椎整脊刚归位,撞一夜,我怕你受不了。” 我他妈受得了啊。薛业狂咽唾液,收到新微信。 [小蛋饺就是小的!蛋饺!弱智吧你俩!给墨墨做个鸡蛋羹!] 一刻钟,祝杰和薛业头顶头查手机,蒸锅里的水开始翻滚,祝墨抱着哥哥的大腿等晚饭。 “蒸多长时间?用微波炉行么?”祝杰没做过饭,问薛业。 薛业一脸不正常的红色,只摇头不说话。 “蒸10分钟吧。”祝杰把打好的蛋液放进微波炉,瞬间收缴了薛业的手机,“看什么呢?” “诶,杰哥!”薛业想抢却慢了一拍。 祝杰动作迅速,从没来得及删除的浏览记录找到“哪个姿势不伤腰”。 “我随便看看。”薛业浓浓地笑着。 “你他妈有病吧?”祝杰一脸冷漠,一本正经得将网页点了收藏。尖尖的耳廓血红色。 祝墨只盯着微波炉,哥哥们说什么她听不懂,不一会儿薛业哥哥又被摁在墙上了,大腿也被掐了似的,他们亲好久啊。终于,微波炉叮一声,鸡蛋羹好了。 祝杰放过薛业布满齿痕的脖子,碗拿了出来,但是和网上的照片不太一样。他眯着眼研究一会儿,有点无奈,有点傻眼。 “你还吃么?” “吃,谢谢哥哥。”祝墨点头,可是往碗里看了一眼,终于憋不住眼泪,哇一声就哭了。 鸡蛋羹都糊啦。 作者有话要说: 祝墨:我受不了这委屈,哇! 陶文昌:不会养的妹妹可以送过来,我养! 小业:自费运动员+全自动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199 第69章第一次复健 祝墨哇哇哭了,俩人顿时傻眼。特别是祝杰。他好久、好久、好久没听过祝墨的哭声。 这个妹妹在家像不存在,连话都不说,楼梯也很少下。但是偷偷进过自己房间。 祝墨……哭了? 俩人乱作一团,薛业手心手背地蹭她眼泪,笨拙无比:“别哭,别哭啊……我下楼买,下楼买。” “我让你下楼了么?”祝杰拿出手机,点外卖,找蛋饺。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薛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说学做饭,就会煮鸡蛋,冲过去开门:“哦……” “祝您用餐愉快,方便的话请给个好评。”外卖员说。 薛业又哦了一声,关上了门。祝杰轻轻打了个响舌:“礼貌。” 薛业乖乖转过身,再把门打开,朝着外卖员的背影:“谢谢小哥,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楼道里有笑声,“为人民服务。” 几分钟后,10盒蛋饺摆满了一桌。祝杰把祝墨拎到椅子上,尽量表现出不烦躁,不易怒:“吃吧,吃不完挂10层。” 祝墨用手抓,直接往嘴里塞,哭过的小孩脸还有泪痕:“谢谢哥哥。” 祝杰觉得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好吃么?” “好吃。”祝墨很认真地嚼着,“比泡面好吃。” “还会挑食了,能耐。”祝杰往后看,更加肯定她长不过1米5,“你把鞋收了,过来吃饭。” 薛业套着高筒靴还在臭美:“谢谢杰哥……这靴子不便宜吧?” “不贵,你好好护着腿,以后用得上。”祝杰掰开蛋饺递过去一半,“薛业。” “啊?”薛业叼着蛋饺。 祝杰弯曲打拳的指节,蹭他装作坚强的脸。“比赛的事别操心,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自己是……” “是……老公花钱送我打比赛的?”薛业小声问,狼狈地吞咽食物。 “你非要这么说……也没错。”答案超出祝杰的预料,他偏过脸去,“就这么喜欢我啊?” 薛业猜,自己迫不及待点头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喜欢,从军训开始,每一天都喜欢。” “我也喜欢你。”祝墨把脸朝向他们,看不出来是冲哪一个人说的,“哥哥喜欢你,我也喜欢。” 她也喜欢?祝杰手臂伸直,弹响了祝墨的脑门:“你出生太晚,他只喜欢我了。快吃,吃完就给你挂门上。” 祝墨油油的小手捂住了额头,想给昌子哥哥打电话。哥哥只亲哥哥,不亲自己。 周五,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学校放假了。 “什么?你俩真租房了?”陶文昌一边吃午饭一边愉快吃瓜。 “嗯,租了。”薛业揉着眼睛,笑容掩饰不住疲惫,“和杰哥同居,睡一起。” 今天下午要见复健教练,完全停药的第5天。药物成分离开薛业的身体,犯困现象卷土重来了。 但比开学初的程度乐观,中午、下午各补充睡眠两小时就能撑一天。 陶文昌疯狂地刷着淘宝,一惊一乍:“同居?什么同居?” 薛业恨不得拿个扩音喇叭,幸福得不可自拔:“就是谈恋爱,杰哥和我同居了,牛逼么?” “昌子哥哥,我想吃豆腐。”祝墨坐在陶文昌旁边。陶文昌撂下手机盛了一勺:“小心烫啊……等等,你俩在哪儿同居啊?” 宿舍睡觉已经天天挤一张床了,和同居有区别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0 “谢谢昌子哥哥。”祝墨明显和陶文昌最亲,有模有样地回答:“哥哥买了一个家,昌子哥哥你来一起住吗?” 陶文昌笑着摇头:“不了,不了,帅气的昌子哥哥可不敢去。你哥太野,杀我。体院差点起一栋游泳馆呢。” “哥哥不杀,哥哥给我买蛋饺。”祝墨慢吞吞指脑门,“可是,哥哥打我脑袋。” “是吗?那咱们不理他了,咱们孤立他,不跟他玩。”陶文昌给祝墨揉脑门。 薛业在翻手机:“这个。张蓉周一到周五带祝墨住,周末我和杰哥带着她。” “我看看……不错,像个过日子的模样。咱们学校附近的房子不便宜吧?”陶文昌滑起照片浏览,有地毯,小桌椅都是塑料的,给墨墨用正合适,“地址给我,我以后给孩子订外卖。” 薛业吃到一半懒得动了。“房租挺贵的,杰哥说他负责租房,我负责做饭。” “妈啊,你做饭?你俩凑合吃就算了,小孩子正长身体呢。”陶文昌赶紧给祝墨夹菜,“祝杰不缺钱,他负责租房是应该的。墨墨,你要是吃不好就和昌子哥哥说,打电话告状,咱们不受这委屈,坚决不吃泡面了!” 祝墨跟着他一起笑:“不吃泡面,吃小蛋饺。” “真乖,那咱们的目标是……” 祝墨举起小勺:“搓澡交朋友。” “棒棒哒,不过你只能给小姑娘搓,记住啊,别人碰你,你要喊警察的。”陶文昌有种带徒弟的喜悦,再瞧薛业,快睡着了。 “薛业!薛业!”陶文昌再次确认自己带的是祝杰一家老小,“快吃,吃完回宿舍睡去。我下午带墨墨理发。今天你不回家陪爸妈过节啊?” 陪爸妈?薛业摇摇头,随意扒拉一口米饭:“爸妈……出去旅游了,你……你看淘宝什么呢?” “礼物,过新年我不能空手,追女生就得有追女生的亚子。”陶文昌不想鄙视薛业跌到谷底的情商,“你呢,你杰哥今天过生日,礼物想好没有?” “没呢……我想不出来了。”薛业也在发愁。 以前是无脑送礼,只要是运动装备杰哥肯定用得上。现在杰哥禁赛了,自己也没有多余精力,每天要和困倦做斗争,还要调整比赛心态。 时间跑得简直飞快,比杰哥还快,下过一场小雪,突然到新年了。 “随你便吧,你送什么他都喜欢。”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神色揶揄,“实在不行……你就一通狂夸,什么老公好猛之类的,省得破费了。” “陶文昌,你找打吧?”薛业的脸一红,神他妈老公好猛。 不过……这也行吗?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万一被骂死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教你嘛,反正在这方面你自己动动脑子,别整天只会说杰哥我错了,你知道错了你得有表示吧。”陶文昌只想亲自摁头让这俩生米煮成熟饭,最好三年抱俩。 因为只要薛业在线,保准祝杰不犯神经病,保一方平安。薛业一旦掉线,祸及室友。 陶文昌的算盘打得挺响,突然口风一变:“对了……最近他忙什么呢?” “杰哥说,找了个拳击助教的工作,还挺赚钱的。”薛业看着自己的碗,发呆。 “拳击助教?怪不得总带伤,工作地点你知道吗?” “啊?”薛业的脸复刻着许久不见的疏离感,他犯困了。工作地点没问过,杰哥又不会骗自己。 “你是真不走脑子……他经常中午过后玩消失,你看紧点。”陶文昌给祝墨擦嘴,“快回宿舍睡吧,赶紧调整好状态。” 薛业如梦初醒一样,懵懵地点了点头:“嗯,我调整得好。” 吃完午饭,回到宿舍他倒头就睡了。下午没有课,薛业自然醒来,赶到健身房的时候,只看到张蓉和另外一个同龄的女人。 “就是这位小朋友,叫薛业,专业三级跳。”张蓉负责引荐,“这位呢,是我尽力能找到的最好的康复教练,周桦,你叫她周老师吧。” “周老师好。”薛业在教练面前鞠躬,再看张蓉,“您为我花了不少钱吧?” “没有啊,都是我朋友,不花钱的。”张蓉率性插兜,一笑而过。杰哥也爱双手插兜,很多人骂他装逼,现在薛业才知道他是和张蓉学的,两个人的动作很像。 “不花钱,专家不会一次次针对我的伤会诊。”薛业心里很明白,不想装糊涂。 不只是花钱,还要搭上张蓉多年的交情。包括找教练也不单单是花钱的事。是张蓉用关系打通的。 “先训练,等你打比赛赚奖金了再请我吃饭。”张蓉又是一笑,退到休息区。 薛业把外套脱掉,里面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工字背心,护腰牢牢箍着他的一把腰。教练面前他不扭捏,当面脱休闲长裤,里面是早已穿好的篮球短裤。鞋不算健身房专用的,可也不差。 “你多久没练了?”周桦是一头飒爽的短发,先亮了一下自己的职业证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1 “最后一次练器械是上半年的4月底,然后没有系统地动过。前几天开始热身,做了上肢。”薛业套上了护腕,指根有肌贴,一切准备就绪,“您看,我的腰……” “看过片子,也知道你的情况,咨询过你的主治医师。来,这边。”周桦言简意赅,一句话把薛业代入严肃的训练节奏。 她拿出计时器:“我先带你做几套动作,评估,你我再针对部位来。” 好久没听过训话了,薛业全然进入状态,跟着周桦去下肢器械区。 张蓉在旁边观察,心中却暗自打鼓,不确信薛业能否坚持得住。他的伤很寸,三级跳运动员的髋部至关重要,说严重但是能治,治好了又不能太辛苦。 周桦的专业性在圈内闻名,苛刻同样闻名。每一个训练点,着重考验肌肉的强度,帮助她对薛业的身体有把控。 “还行吗?”周桦扶稳薛业的腰,帮助他固定在座椅上,“后背贴紧,离开半厘米,你的腰会承担部分压力。” “我行。”薛业的大腿内侧在抽,腿部开合机很辛苦,“不用停,我行。” “身体强度不错,几岁开始练的?”周桦帮他数次数,“注意呼吸,腹部用力,找横膈膜的位置。” 薛业深呼气:“正式训练6岁,您看我半年能上场吗?” “看你恢复的完成度,我只能帮你调整状态,来,呼吸。”周桦手上一烫,是薛业的汗水不住往下掉,“这一个月,休息和停顿你自己来决定,下个月我要按照标准进度。” “不休息,我就按您的进度。”薛业把身一挺,继续完成动作。 “有骨气。”周桦嗯了一声,心里给小运动员打分。可以的,罗老家的孩子错不了。受伤运动员能否上场主要看意志力,他这样的,绝不是场下坐得住的人。 一整套训练结束,薛业累成半残,强撑着打颤的身体向周桦和张蓉鞠躬,亲自送出东校门。真的要感谢,如果不是张蓉愿意帮忙,自己的级别远远够不上这么专业的教练。 陶文昌晚上有约会,没说是谁,薛业猜是俞雅。这逼终于走出高三恋爱的阴影了。他从陶文昌怀里接过祝墨,上了一辆出租车。 腿沉如灌铅,多久没体验过淋漓尽致的运动疲惫了。啊,这种感觉让薛业上瘾。 “我们不回家吗?”祝墨问,过腰的长发没了,变成圆圆的蘑菇头。 “先给杰哥买生日礼物,买完,咱们就回家。”薛业抱着她,过年了,爸妈应该放心,现在的自己身边有两个家人。 真好,自己又有家了,失去的都会以别的方式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现在是昌子哥哥坠好了! 小业:咱们是唯粉,要专注自家。 回答一下自费运动员。 选拔类还是靠体制,先省队、再国家队,一旦进了省队就可以领工资,享受补贴了。自费的很少,但是有,冲击单飞项目比如网球,奖金很多的那种。国外相对更多些,大运会的外国运动员,大多都是自费训练。 小业现在的自费开销在教练、训练、医疗、饮食等吃穿用度上。 第70章生日 红方的休息室里冷气很足,祝杰在做准备。纯黑色的拳击短裤,赤脚,潜水面料带氯丁橡胶的专业脚套,对着镜子找被激怒的感觉。 很容易,斗笼里的灯晃一下,只要想起祝振海和赵雪,想起不曾谋面的马教练和队医,暴怒轻而易举。 今天也是他19周岁的生日,现在的sky是32强之一,打上了积分榜。一上榜,就等于可以参与下注,输或赢他都有额外的分红。 这感觉让祝杰兴奋。半小时后是他上榜赛的第一场,至关重要,直接影响追求刺激的赌徒会不会在自己身上押注。 要打得漂亮,打出视觉效果,可祝杰私心想打得快一点,薛业和祝墨还在家里等着。 家。祝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像个男人了。 休息室的红门无声无息被推开,进来一个人。祝杰起初没在意,4强拳手才有独立休息室,这一间是红方公用。男人进来也不说话,随便看了他一下,再靠着他放拳套的柜门,抽出一根烟来。 “会么?”他说。声音非常哑,像被人把声带撕过,裂了似的。 祝杰没动。是给自己塞名片的那个人。 穿一件淡蓝色的老头polo衫,塑料纽扣把胸口封得很严,款式老土地站在面前,水洗白的牛仔裤。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2 烟没人接,他收回去,一把半长的浓黑头发高高扎着,显出窄窄的脸型。“不会?” 祝杰仍旧没动,确认他低头时候有个角度,像薛业。可是一抬头就不像了,完全不同的脸。 “不抽别人的烟。”祝杰说,如果不是那个像薛业的角度,他不会说这一句。 “sky?”他开口咳了一下,嘴唇干燥鲜红,“沈欲,欲望的欲。有烟么?” 果真是他。祝杰拿出自己的烟,磕出一根。 “谢了。”沈欲接过烟,却意外地夹在耳上,又伸手,“今天和谁打?” 祝杰再磕出烟来,沈欲接过去,点上叼在嘴里。他满足地吸了一口,开始脱衬衫,里面什么都没穿。 祝杰转过身去:“shot,你知道么?” 他想起张权的话,沈欲,诨号小马哥,笼斗蛊王,和他对拳的人赢率很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他碰上。 “shot……”沈欲随便开了一扇柜门,“你的腿,是不是有伤?” 祝杰抗拒地回过头,震撼了一下。 皮肤很白,宽肩窄髋的拳手,正面很干净,后背却是庞大的纹身,布满整片后腰,上到肩胛。细节是什么祝杰没好意思看,但粗略看出有一个倒着的红色十字架。 信耶稣?不会。基督教忌讳倒十字。右大臂死死箍着一圈细小的东西,是一串蜜蜡佛珠。 “你怎么知道我腿有伤?”祝杰问,警觉地打量他。 “你第一场,和seven,我在三层看了。”沈欲用侧脸说话,脸上的锋利度和危险性是用大把大把的胜利堆砌出来的,“拳很重啊,你这个年龄不多见。” 祝杰又被他低头的瞬间晃了一下,抬头又不像了。 “你什么意思?”他靠向龟裂的水泥墙。 “shot拳术一般,鞭腿。你腿上有伤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缠斗。”沈欲的声音像散发着霉味,“缠斗时朝上打,他的锁骨刚养好。”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祝杰朝墙一拳,剥落的墙皮掉下一块。 沈欲背过去,一整副的凤穿牡丹。“锁骨是我打的,shot嘴很脏,善于激怒对手,别让他压住节奏。”说完,他走过狭窄的换衣通道,出了红门。 祝杰看着他的后背,无法不看。他腰上的那道纹身里,窄窄的全是被烫过的烟花。 半小时后举牌手来叫人,和普通的拳击赛不同,举牌手是在笼外工作,提供下注的数据。祝杰跳上拳台,周边的嘶吼声和哨声时大时小,吵闹异常。 敲钟,进笼,上锁。 灯光亮了,红方的举牌手将sky的名牌高高举起,同时亮起来的还有sky的胜场次数,很新的新人。耳边的尖叫声瞬间变得刺耳起来,光线正直地落在祝杰前方,先昏黄,后雪亮。 shot迈步入笼,倨傲自负的表情。 你腿上有伤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缠斗。沈欲的残声在祝杰耳边响起。 他也是拳手,大家都是为钱来的,能不能相信。祝杰觉得不能,除了薛业,他谁都不信。他咬紧护齿,开始缓慢地移动,找对方破绽。 沈欲亮着纹身,在三层往下看八角笼,其余的人,在他身边看他。底下那个新人进步飞快,打拳带脑子。shot的开场还是那套挑衅,骂声不大但极尽羞辱,中英文混着来。 被激怒在拳场里可好可坏,节奏会乱,乱就挨揍。sky是个狂野的拳手,尽管他总是防守,一旦挥拳就不带收回,重重地打过去,将对方打懵。 速度还快,这样的小年轻不多见,他是学过,锻炼过。专业性是决定体育运动的第一要素。 他不是会留在这里的人。 不过拳场里的脏套路太少了,1分半中sky被shot连续击中腿部。下注的比分开始拉开距离,沈欲勾手叫了个记录员。 “哥,来啦。”戴着领结的年轻小伙子,端着银盘过来,“小马哥好。” “压sky一笔,两万块。”沈欲说。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多。 记录员一惊:“sky是新人,他快输了。” “压着玩。”沈欲从他手里翻了个筹码,“六万,图个吉利。” 他快输了?沈欲倒觉得他马上就要赢了。记录员刚离开,sky已经稳住了腿脚,试探结束,一记不带迟疑的下勾拳击中shot的宽下巴,将人打翻,后脑朝地。 shot弹起来妄想拉开距离,sky冲击抱缠。这一下俩人的拳力分出高下,重者必胜。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3 唯独没有打锁骨,警戒心强,不相信自己。沈欲刚把耳后的烟拿下来,被身边一个股东拖进怀里搂了下。 “听说你给底下那帅小子压钱了。过几天捷克来个新人,你打一场。” “嗯。”自从声带被人生生打坏,沈欲就不爱说话了。话音刚落,sky用他那只黑金的拳套敲铃,在他的第一场押注赛里,直接ko对手。 赢了!祝杰单膝跪地,右后大腿屈了一瞬差点没爬起来。沈欲没错,这人的鞭腿很强,要不是有心防范肯定被他绞杀。可沈欲为什么要帮自己?他抬起头,逆光,朝三层密密麻麻的人脸望去。 沈欲的脸一闪而过。 杰哥。薛业做了个梦,睁开眼睛是晚上7点多,祝墨坐在沙发床的另一边,用陶文昌送的ipad看星际宝贝。 “好看吗?”他坐起来,匍匐到床边开台灯。祝墨很乖也很怪,不喜欢开灯,不怕黑,和自己很像,特别不喜欢小动物,甚至连动物世界都不看,看到马上要换台。 “好看。”祝墨点点头:“哥哥,我想吃蛋糕了。” “等杰哥回来咱们再吃。”薛业又躺着缓了一会儿,打开手机。 [杰哥我想你了,你几点回家?] [在路上了,门锁好,别下楼。] 秒回,薛业满足了,杰哥头像是一中的操场。祝墨还在看ipad,他赶紧去厨房做饭,围裙系上,锅架好,水烧开,一副顶级大厨的做派,开始给杰哥下挂面。 过生日要吃长寿面,薛业想着爸爸妈妈的手法,往面汤里打鸡蛋。 暑假之后他很少想他们,并不是思念消失,而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暂时不要想起来。否则任何一点念头都会提醒他,他们不在了。 现在反而敢想了,身体开始好转,舔到应有尽有,不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洗两个西红柿,对半切开,直接扔进锅里煮。薛业尽力了,又觉得不够香,趁面汤翻滚到最为欢快的时候,往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瓶的芝麻香油。 够香了吧?薛业闻了闻,已经香到什么都闻不出来了。但是成功召唤到祝墨。 她还抱着ipad,蘑菇头上别着蓝色大蝴蝶,偷偷遛进厨房转了一圈,然后静静坐到餐桌旁边,以为是自己要开饭。 看来是真饿了。薛业又架了一口锅,煮水,扑通扑通下了30颗速冻水饺。 一家三口,够吃了吧? 祝杰拎着包等门开,敲第二声的时候薛业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右大腿的后侧很疼,肌纤维以自损的方式撕裂,以至皮肤表面摸上去滚烫。 不过算不上太严重,养一星期可以好。祝杰在拳场的休息室里冲过澡,每一块肌肉还在燃烧。只要闭眼,眼前就是强劲过瘾的对撞和刺拳,和跑步一样,让人上瘾。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开门像掀门。祝墨也冲过来,帮着一起拎哥哥的大包,学着说话:“杰哥你回来啦。” “杰哥是你叫的么?”祝杰甩掉篮球鞋,桌上有蛋糕和面条,两盘饺子,一个正方形的礼物盒。还有厚厚的一沓牛皮纸袋,折好压在盒子下面。预防自己神出鬼没的过度呼吸综合征。 蛋糕是薛业奇葩审美的一贯作风,所有能想到的都往上堆,估计蛋糕师傅要累死。 “又买蛋糕了?”他浑身松懈下来,坐上椅子就不想起来。 “又买?”薛业收不住地笑着,“我什么时候买过?等等,杰哥你拆线了?” “自己拆了,没什么感觉。”祝杰双手微抖,还没缓过来,他孩子气地插上几根蜡烛,等着薛业给他点上,“每年过生日你都买,高三那个最难吃。” 薛业拿着打火机,愣了。 “杰哥你……你知道蛋糕是我买的啊?”薛业点了几根小蜡烛,烧了一下手指尖,“我以为……你不爱吃呢。” “是不爱吃啊,太甜。”祝杰呼一下吹灭所有蜡烛,欢欣鼓舞等着一起吹蜡烛的祝墨傻在旁边,想找昌子哥哥。 太甜他还是吃了。祝杰用筷子夹奶油,切下一块,漂亮的芝士乳酪表层被破坏,缺口轻微下陷。 “这么多层?”他笑薛业贪心,水果、果冻、鲜奶油,每层海绵蛋糕换着夹。 对运动员而言是真的太甜了,热量超标,祝杰没打算把打拳当长期工作,但是这不重要。 这是他19周岁的奖励,他过生日,他说了算。 “每年12月31日,一中提前放假,只有田径队留校训练。蛋糕是不是你塞的?”祝杰问。 “啊?啊,哦……”薛业吞咽着唾液,原来杰哥知道。 每年的小蛋糕都是心形,还特意请蛋糕师用红色奶油挤上一个love,薛舔舔你可以不用做人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4 “还love,挺肉麻的。”祝杰用沾了白色奶油的筷子去碰他的嘴,“甜么?” 薛业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也不爱吃,但杰哥给,他就吃了:“甜。杰哥……生日快乐。我煮了长寿面,你饿了吧?” 长寿面,油花大概1厘米那么厚。祝杰笑着晃了一下碗:“你是不是嫌你老公平时吃太寡了,特别给我一碗油喝?” “我怕煮不香。”薛业一勺一勺地往外撇油,“明天,明天我练练煮青菜,那个好学……杰哥你吃一口,再不吃面条烂了。” 祝杰端起碗,油少了,但每一根挂面都裹满香油。奇葩香油面。 薛业一脸切切地等答案。“好吃吗?” “还……行吧。”祝杰吸了一根面条,“没放盐?” “还放盐吗?”薛业伸到一半的懒腰停下来,茫然无措,“那……杰哥你尝尝西红柿,我还打了俩鸡蛋。” “放,下次记得放。”祝杰囫囵地吞吃自己的长寿面,拳头大的西红柿只切了一刀。大概薛业对西红柿鸡蛋面有什么误解吧。 “我鸡蛋呢?”祝杰快吃完了,碗底清如水。 “不可能啊!”薛业看看碗,冲进厨房,端出一个小碗,里面是两个煮得不成型的蛋白。 “我忘了给你盛了,杰哥,快吃。”薛业难为情地端着,耳朵一热,被杰哥搂了过去。 祝杰用吸烟而变干燥的嘴唇磨他的鼻梁:“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是啊。”薛业舔了舔浓眉中刚刚长好的伤口,“杰哥,疼么?” “疼。”祝杰在碗里乱戳筷子,“我蛋黄呢?” 薛业尴尬地出汗:“不小心……煮碎了,都在汤里。” “牛逼。”祝杰用一双出汗的手撩他的刘海,“还是吃饺子吧。腿疼,一会儿给我捏捏?” “行,行啊。”薛业舒服地眯起了眼,正打算蹭掌心。俩人的裤子同时被拽了拽,祝墨。 “我也想吃蛋糕。”祝墨在旁边站着,“哥哥不好,我没吹蜡烛。” “你……”祝杰顿时语塞,“你头发呢?” 祝墨往薛业的腿上爬,光明正大坐上去:“昌子哥哥带我剪头发,哥哥19岁,哥哥生日快乐。” 祝杰夹着饺子的手一停。 兄妹。兄妹之情是什么感觉祝杰从来不懂。但他记得祝墨刚出生什么样,没有头发,秃子,每日每夜哭,哭得他想闷死她。 回忆成了一只手,不再是一把快刀,当他回忆这些片段的时候,有些伤已经不在了。 “小矮子。”他切了一块蛋糕,转手给了她,“挺快乐的。” 祝墨连忙拿起叉子,吃一口奶油笑得那样明媚:“谢谢哥哥,哥哥坠好了。昌子哥哥给我ipad,我把ipad送给哥哥当礼物。” “行,以后ipad就是我的。”祝杰把她抱起来,高高地举过肩头,往天花板举,“你将来能长这么高就牛逼了。” 好高啊!祝墨吓得不敢动,赶紧把嘴里的蛋糕咽了。 吃完饭祝墨开始犯困,两个男生帮她洗脸刷牙,手忙脚乱,最后把她放在家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好在祝墨很乖,睡觉不用人哄,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连灯都不用开。 没多久她进入梦乡,抱着昌子哥哥买的星际宝贝。薛业先去洗澡,然后祝杰去,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来。 腿疼,必须让薛业捏一捏。 他走回客厅,看到薛业只穿着ck,t字型的坐在沙发矮床上压一字马,玩他的黑金拳套。 杰哥的拳套,从前薛业都是偷着戴,现在两拳对撞,感受内部的冲击力。“杰哥你洗完了?我给你揉大腿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自己的ipad莫名其妙成了祝杰的? 沈欲是下一本的受,不要被他假象欺骗,笨笨的强受。属于吃路边摊49块,他给整100,老板问有没有1块零钱,他再给1块,老板找50整,他脑子就转不过来美颠颠走了的那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5 第71章礼物! 薛业戴自己的拳套不是一次两次了,总偷着试,小偷小摸的。 他对雄性力量的向往是印刻在骨头里的,可他的血型摆在这,祝杰不会让他有半分打架的机会,更别提学拳。 不会打,还这么能打呢,薛业要是学会了不知道要狂成什么样。大概是捶遍九州吧。 “干什么呢?”祝杰跪上了沙发床,侧着身,看薛业只穿拳套。 好看死了。 薛业用牙咬开扎绳,粗暴地抖开:“我试试,因为从前……没戴过。” “没戴过?”祝杰拉起被子,“你再说一次?” “啊?”薛业动了动腿,膝盖被杰哥的腿夹过去,身体猛然一歪:“真的啊,我都不会戴,这怎么弄啊……不小心戴上的。” 祝杰懒得拆穿他,自己的拳套被动过没有,自己能不知道?每回收好扎绳都要系两次,薛业没有这个观察能力,只系一次,匆忙地放回原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高一、高二、高三……直到现在他也没观察出来。全身所有神经供给了智商和运动。高三薛业跟着自己在9班,他要是去了1班,高考肯定能上600分。 很聪明,学什么都特别认真。其他方面就…… 沙发床很矮,和地板只有20厘米的距离,如同一张床垫直接摆在地板上。祝杰和薛业枕同一个枕头,谁都不愿意去用第二个。 “你腰好了么?压一字马挺能耐。”祝杰把被子拉过他们的肩。 “绷紧了小腹,帮助分摊后腰的承受力。”薛业叹息,“杰哥,我不是练跳舞的,但压腿耗腿这些不敢放下。你看陶文昌和孔玉,在宿舍压,上操场也压,你不是也压嘛。” “我没压成t字吧?”祝杰歪着头看手机,张蓉微信,照例的生日快乐,还有明早过来。 还有一条微信是奶奶发的。祝杰的心猛地柔软了一刹,奶奶明年84岁,身体很不乐观。耳背,为自己下载的微信。 祝杰动了动手指,告诉奶奶春节之后去看她,带着朋友去。再点开张权,收了今天的分红钱。 转账额度有限,明天和后天再收几笔,薛业下个月的教练费出来了。不少,有人在自己身上压钱? “杰哥。”薛业也歪着头,凑过来问,“你头像是不是一中的操场啊,眼熟。” “嗯。”祝杰把微信列表关掉,动作很快。 不让自己看了?薛业有点反应不过来,杰哥发微信从来没躲过自己。突然不让看了? “哦。”薛业想不明白,只好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问,“为什么是一中啊?” 祝杰直接把手机关了。“因为一中的操场好。” 手机也关了?杰哥和什么人联系,不让自己知道?薛业安静片刻,被子里扭来扭去。“我觉得……一般,跑道都裂了,早该换了。” “因为有个傻逼每天在操场等着,地方也不知道换换。”祝杰说,指着薛业自己想明白是不可能了,“你说一中的操场好不好?” 话送到耳边薛业才听懂,声音小了下去:“我啊?” “废话。”祝杰瞪过来。 操,杰哥喜欢一中的操场,是因为自己每天买好早点等着他,是吗?是吧! “这样,我……谢谢杰哥。”薛业小臂上的汗毛都兴奋起来了,手心出着汗,“好,一中操场坠好。” “你他妈被祝墨传染了吧?”祝杰挑了下眉毛,“薛业,我礼物呢?” 蛋糕吃了,蜡烛吹了,礼物盒子还没看。 “那个,那个!”薛业爬起来,套着拳套的手把近前的大盒子提起来,“杰哥,你先答应我。” “好。”祝杰接过来,他要拆礼物。 “买的有点急,不知道合不合适,我也不懂行情。” 祝杰拆得很快,首次光明正大拆薛业的礼:“我先看看。” “只有这一个颜色,原本想买黑的,没有,我不知道这些要订,再从国外拿货。”薛业喉结缓缓滚动,“也不知道这个分重量。老板说了,不合适别拆原装盒,可以拿回去换。” 下一秒,原装的纸盒被祝杰徒手撕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6 “杰哥,等将来我打比赛有奖金了,给你买坠牛逼的。”薛业蜷在祝杰旁边,像个没骨头的人,叼着扎绳的一端。 还真是不会戴,系上怎么拆啊? “不错。”祝杰从质地坚硬的盒里取出一双崭新的拳套。红金配色,grant真皮手工缝制。 这种货的现货很少,卖不出去是因为贵。 “挺鲜艳的。”他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合适,哪家买的?” 薛业摸了下杰哥隆起的臂肌,鼻息一乱。“就、就高二你带着我去过的那一家私营店,有你的购买记录,所以号码重量和旧的一样。” “那家?”祝杰惊讶,自己带薛业去过一次他竟然记住了,“那家出了名的黑,他卖你多少钱?” 黑?薛业腕口的扎绳系紧了,箍住他,杰哥不给他脱,扭腕搓手无济于事。 “不到……一万块?”薛业被压在粗糙的床单上,“我献血的钱。”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祝杰踩住了他的脚背,“你卖血的钱!” “反正已经是了,再傻逼一次也无所谓。”薛业抬高了下巴,“杰哥,我以前送你礼物都是硬塞,连蛋糕都是偷着送。第一次名正言顺地送,颜色不对,我知道你只喜欢黑的。” 祝杰撑在他上面,暴怒的情绪过后无奈地笑了,打拳有后遗症,现在易怒。 “红的也不错,先手拳手更适合。” “是吧?红的也不错……谢谢杰哥。”薛业热死了,伸手过去,“杰哥你帮我拆一下吧,栓太紧了,我摘不下来。” “我也不会摘啊。”祝杰只摘自己的,左手、右手,珍爱地放回盒子里,绝不会戴着它们上场。鲜红的颜色像薛业被抽出来的血,珍贵,独一无二,世间稀有。 “还有礼物么?”祝杰问,笑得有点坏。 薛业愣了愣,脖子像被掐住那样红上来,两只手还套着拳套,潮乎乎的手心里攥着扎线。腕上有一圈金属,烙印两排小字。还有一根很细的银链子。 “没了,就买这些了。”薛业有点心虚,“要不,杰哥你给我留个吻痕?” 祝杰压着他的嘴,笑了笑。他们一起听,听睡在卧室里的祝墨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会不会突然醒了冲出来找哥哥。 十分钟后,薛业疼得龇牙咧嘴,被咬了十七八个齿印。“嘶……杰哥你别咬我脖子,有大血管,悠着点悠着点。” “吸不着血管。”祝杰把他的上半身咬花了,“做过准备。” “准备?那杰哥你……生物学的不错,不愧是你。”薛业向他靠近,“我也想给你留一个,行吗?” “不行。”祝杰压低了声音。他还得打拳,不能带着一身的吻痕。 不让看手机,也不让吸吻痕?薛业说不上话来,心里不太舒服。突然压着腰了,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肩。 “还是不行吧?”祝杰瞬间把手收了回来。 整脊是精密到毫米的工程,凭借人体自身的修复能力缓慢地复原。初期很容易前功尽弃。 是真的不行,腰上落满针灸留下的痕迹。 薛业靠向枕头,不想说不行。“行。” “算了。万一给撞回去……”祝杰笑了笑,“今年上不了比赛,你得哭。” “我不哭,我他妈很少哭的,杰哥你见过我哭吗?没见过吧!”薛业追问。 “还真是没见过。”祝杰想了一下,弯下腰,“试试,干点别的。” 一居室不大,随便哪个角落有点什么动静,卧室里听得千真万确。祝杰关了地板上的台灯,和薛业同步隐入黑暗。 他久久地看着黑暗里的薛业不说话,不急着干什么,而是替他理头发,像他们在水下隐秘的小动作。薛业还没长大就被人欺负过,怕女人,不愿意叫人碰,唯独自己,可以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开疆破土。 他们一起出汗,像每一次训练结束,张开双臂摊开身体,单纯地拥抱着对方。原来他们的拥抱来得那么早,只不过借着休息的名义,勾肩搭背占住了对方的便宜。 不一会儿热得不行,他们又同时掀开了被子,热得傻笑。 “杰哥……”薛业的脸被密密地亲着,拳套又甩不下去,“帮我解了吧,我抱不着你,难受。” “你自己戴的,我不会解。”祝杰拆了他左手的,却不解右手,再将刚自由的左手塞进右拳套。 “我操?”薛业的双手困在一只拳套里挣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7 扎绳松松地搭下来,从他的腕口交缠到小臂。黑拳打多了,跑步运动员的气形被血性压下去,祝杰比从前凶狠。 “小业,我礼物呢?” “什么?”薛业没脾气了,吞了吞唾液,乖乖地张开了口腔,“哦……杰哥,生日快乐。” 祝杰堵上了薛业的嘴。 这个生日,祝杰过得非常快乐。薛业最后真哭了,他舔着他的眼泪,笑着告诉他,挺咸的。 祝墨醒来的时候家里好安静,天都亮了。她一直是自己睡,到了时间,自己上床躺好,起床自己刷牙,可是不管自己再怎么乖,爸爸还是不喜欢。 爸爸可怕,爸爸打哥哥,哥哥过得不好。祝墨现在不喜欢爸爸了,也不想回家,只是有时候会想妈妈。 哥哥说,春节带自己回家看妈妈。祝墨赤脚踩着地毯,跑出去找他们。 哇,地板上好多瓶矿泉水啊。祝墨数了数,6瓶。原来哥哥们夜里渴了,在偷偷喝水。除了矿泉水瓶,地上还有拳击手套,红色的是昨天买的,黑色的,哥哥用了好久。 她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去试了试,像试了巨人用的手套。 哥哥们夜里打拳了吗?祝墨好奇地往床边走,天都亮了,还不起床,昌子哥哥说他每天和太阳一起醒。 “哥哥,我饿了。”祝墨来到床边。 哇,哥哥们夜里可能真的打架,床单掉了,直接睡在床垫上。身上还留下了伤口,青一块、红一块。 “哥哥……”她蹲下,仔细看着他们的姿势。看来打完架两个人又和好啦,连睡觉都要手拉手。 哥哥是不是把薛业哥哥打哭了?地上好多纸巾,一团一团的,看样子哭了好多泪水出来。 肯定是,薛业哥哥肩膀上流血啦。 “哥哥你是大坏蛋。”祝墨扬手一个小巴掌,打在了哥哥的肩膀上。 祝杰知道她过来了只是懒得起,这点力气和蚊子区别不大。他继续装睡,祝墨又打一下,这次祝杰睁开了右眼:“找我给你挂墙上吧?” 祝墨可怜巴巴地说:“不挂墙上,哥哥欺负哥哥。” “不是欺负,是生日礼物。”祝杰又闭上眼,手指肆意穿插在薛业半潮湿的头发里。 顾忌着腰伤,生日礼物没有吃完,但是也吃得差不多了。 很好吃。 祝墨没有自己的小睡衣,穿黑色大t恤,蹲下不走。“我饿了,昌子哥哥说,他和太阳一起醒。” “不起。”祝杰拒绝,“陶文昌的话不用信,他没女朋友。” “起来,起来了。”祝墨开始推搡,“哥哥坠好。” 祝杰不吭声,对妹妹的打扰不予理会,没多会儿怀里有动静,薛业眉头动了动,睁开眼角微红的睡眼。 “咳……杰哥。”声音很哑很低,“早。” 薛舔舔你没脸见人了,哭成那副鬼德行,运动员流血不流泪的精神呢? 再一扭脸,祝墨!薛业不安地挪动双腿,试着从杰哥的身体压制下脱离。 “别动,接着睡。”祝杰把被子往上拽,门锁响了。 谁啊?三个人同时抬脸。 张蓉拎着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踢开了门,三个孩子齐聚客厅,两个缠绵依偎在被窝里,满地狼藉。 “小杰!”这出乎张蓉的意料,“当着妹妹的面,收敛点!” 薛业狼狈地钻回去,1米84的身体恨不得缩成10厘米。 “我怎么不收敛了?你开门前敢先敲门么?”祝杰很坦然,把脸朝上的薛业剥出来,“我过生日呢。” “没完没了是吧?”张蓉敲打他,“赶紧起来吃饭,凉了不好吃。” “不饿,不吃,困。”祝杰很没规矩地躺回去,单手搂着不敢吱声的薛业,“张蓉。” 薛业很惊讶,原来杰哥在张蓉面前……会耍小脾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8 “说。”张蓉往桌上摆早饭,皮蛋瘦肉粥,叉烧包,水晶烧麦,凤尾虾饺,萝卜糕……每一样都是5份。小杰小时候最喜欢吃港式早茶,训练完就闹着要吃。 初中练上跑步就再也不吃了,觉得自己是个大人。 “说啊?”张蓉又问。桌上有半个蛋糕,她又放了一个新的,再拿出一盒热腾腾的小蛋饺。 祝杰斜看着她,把脸转到一边沉默片刻,不经意间泄露出一点点的得意和骄傲。 “我赚钱了。” “能耐,19岁确实不一般啊。”张蓉猜他很准,装出惊讶的样子。不管是游泳、拳击、篮球还是跑步,每次有突破都要告诉自己,显摆他的厉害。 薛业在被子里轻轻应和:“杰哥牛逼。” “杰哥……”祝墨学着,“牛……牛……” “嗯?”薛业蹿出来,迅速捂住祝墨的小嘴,“啊啊啊!这个不能学,这个你不能说。” 张蓉笑着看三个孩子鸡飞狗跳,看到薛业的上半身……笑不出来了。 小杰是属狗的吗? “别闹了,起来吃饭。”她又催促一次,扔过去三个礼物盒子,“生日快乐啊,一人一个。” 礼物?薛业放开祝墨,披着被子拆礼物。祝墨也跟着拆,两人闷头不说话。 “礼貌呢?”祝杰突然说。 “谢谢张蓉。”“谢谢阿姨。”薛业和祝墨同时说,说完继续拆。不一会儿,祝墨捧着一双橘红色的跑鞋满地转圈。 “谢谢阿姨。”祝墨自己试鞋,晃着藕一样的小腿,“阿姨坠好,以后……哥哥天天过生日吧。” 天天过生日?薛业打了个哆嗦,别啊,天天过生日,自己怕是要精血枯竭了。 天天过生日?祝杰闭上了眼睛,可以。 生日,真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作者太过考究病情,作为病人家属,我有心无力。 作者:你忍忍,你忍忍,这个真不行。 小业:我有点不高兴,杰哥手机不给我看了。 第72章吃闷醋 薛业的新年礼物是一副新护腰,肉色,没有空气支撑架相对柔软,复健专用。 他试戴上,箍着一把薄却宽的腰身,坐在餐桌边等吃饭。 “吃。”祝杰好久不吃早茶,一小碟一小碟像小孩子过家家,幼稚又不管饱,“别等他们了。” “谢谢杰哥。”薛业把护腰放松,“还是等一下吧,张蓉给祝墨洗完脸就来了。” “筷子,拿起来。”祝杰坚持让他吃,“不用等,我过生日又不是祝墨过生日。好吃么?” 薛业吞了一个小烧麦,牛肉胡萝卜馅,张蓉细心,即便杰哥禁赛也不会错买猪肉馅。“好吃,对了……祝墨是几月几日的生日啊?” 祝墨的生日?祝杰陷入了回忆,静静地吃。 “4月份的。”10分钟后,回忆失败。 “哦。”薛业嘬着豉汁凤爪的小骨头,“杰哥你是不知道吧?” 祝杰抽了一张白纸巾垫在薛业的碗底:“吐了,吃饭别出声。” “哦。”薛业把骨头吐出去,第4屉凤爪看来杰哥不让自己吃了。 祝墨是哪天的生日祝杰真不知道。赵雪怀妹妹的时候就有产前抑郁症,有早产征兆。1月底住院,4月底才出院回家,祝墨哪一天落地的祝杰从来没问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09 至于为什么抑郁了,大概因为孩子是个女孩吧。 结果生完了女儿,赵雪直接抑郁了两年。 张蓉抱着打扮好的祝墨回来,桌上的小礼物盒还没打开。“不看看我送你什么?” “不看。”祝杰叼着一个雪白的叉烧包。 早茶好吃。 “看一眼又不吃亏。”张蓉依次盛粥。 “你话真多。”祝杰不情不愿地拆开,猜到里面会是什么,“每年都是一张照片,有意思么?” 张蓉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照片?什么照片啊?薛业吃饱了犯起迷糊,满脸茫然地凑过去。 “干什么?”祝杰将相片扣住,指节破损的手死死地盖住。 “杰哥你让我看一眼。”薛业小心地揪他衣领,“杰哥坠好。” “没戏。”祝杰冰冷地拒绝。 “唉,你让小业看一眼。”张蓉一掌过来拍开祝杰的手,抽出那张照片递给薛业,“你杰哥小时候牛着呢,霸道总裁幼小版,圆寸一剃,谁也不理。” 一张彩色照片落在了薛业手里,上面的男孩年龄不大,但已经能看出将来成人后的英俊轮廓,是杰哥。 坐在篮球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篮球,一身全黑的篮球装备。 已经是圆寸了,只是没有带杠,黑沉沉的双眼对镜头敌视,膝盖上磕了一块伤口。 “小杰8岁生日那天,我拍的。”张蓉爱不释手,“怎么样,我儿子挺帅的吧?” 薛业眼里都是崇拜:“帅,杰哥8岁就帅,不愧是他。” “我不是你儿子吧?”祝杰用肘压住照片,“你不是说,我成人有份大礼么?礼呢?” 张蓉揉了揉薛业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他这身痕迹被老李、王主任看了会怎么样。“攒着,等你需要的时候我肯定给你。” 祝杰默不作声,在薛业身边像一匹贪图温暖的野兽。 中午过后,薛业趴在沙发床上养腰,经历一夜拆包行为,身体总像是有地方走风。8岁照片落在他手里,据为己有了。 自己8岁的时候在干嘛呢?和5个师兄光着膀子玩沙坑,讨论今天埋谁、明天埋谁。还好那时候不认识杰哥,否则一定被杰哥摁在沙坑里打哭。突然他的手机响了,陶文昌。 “喂。”薛业哑哑的,“有事?” “你丫感冒了吧?”陶文昌听他声音不对,“墨墨呢?我答应她新年第一天请小美女看电影。” “就你一个人?”薛业紧张地爬了起来,“没戏。” 陶文昌呼了口气,骂人的话压在舌下:“我和俞雅带她一起去,你老紧张什么啊?她今年过完生日才5岁,我又不是畜生。” “哦……”有俞雅,薛业放心了,“那……她哪天过生日,你知道吗?” “3月15日啊,怎么了?”陶文昌把手机给了俞雅,“你和他说吧,我一个人他不放心。” 俞雅接过电话,非常稳重的女中音。“薛业,是我,我和花蝴蝶带墨墨看电影去,看完给你们送回来。” “哦,可以。”薛业从没请别人来过家里,垂着肩四处乱转,“杰哥在洗澡,家里还有张蓉,祝墨在看ipad,你们……上来吧。” “别。”陶文昌拿回手机,“我只要上去了,体院立马起一座游泳馆,除非这顿打能为表演系换一座话剧场。这样吧,你和蓉姐说,蓉姐带着墨墨下来,见着我俩,她也放心。” “嗯。”薛业同意了。 祝墨没看过电影,很兴奋,雀跃地戴上了蝴蝶发卡,执意要穿新跑鞋,审美也是不伦不类。张蓉嘱咐薛业几句,抱着她下了楼。 原来是3月15日的生日,薛业躺回床上。没多久微信就来了新提醒,陶文昌发自拍,三个人。 墨墨在他和俞雅中间,和杰哥一样,警惕地看着摄像头,很有敌意。 [今天一家三口,羡慕吗?] 薛业攥着床单,想起昨晚,羞耻到不想做人。神智游离了半分钟,他爬起来准备反击。这是运动员之间的较量,绝不能认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0 陶文昌带着两个美女在打车,手机震动,居然是薛业的自拍。照片里是一片胸口,胸肌上缘线一枚深红色的吻痕。 [昨夜杰哥一口,羡慕吗?] 陶文昌不予回复,关闭了微信。妈的,一块五的份子钱也不给了。 “怎么了?”俞雅看他脸色阴沉。 “没什么。”陶文昌捂住心口,“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只有俞雅小姐姐的怀抱还有温暖,我脚好痛,要拉手手才能走。” 俞雅皱了皱眉:“我胶条呢?” 祝杰从浴室出来,家里只剩薛业在捣鼓洗衣机。“祝墨和张蓉呢?” “她们下楼了,陶文昌和俞雅请祝墨看电影去。”薛业把脏衣服和袜子一股脑扔进去,“杰哥,我能下楼买袋洗衣粉和柔软剂吗?家里用完了。” “不能。”祝杰解开浴袍,光着身体去找衣服。他系好皮带,薛业已经撑开t恤等他伸胳膊了。 “今天穿这件?”祝杰让他给自己套上。 “嗯,这件我刚洗的。”薛业的眼神开始胡乱地扫,觉得特别疼,“杰哥,你后背的伤……怎么还没好啊?” 终于问了,打拳的事估计瞒不了多久。祝杰的防控很强,重点保护头部,可是上身留下不少淤青和红紫。 “有时候和学员对练,双方下手重。”祝杰强调双方,“我下手更重。” “是吗?”薛业半信半疑,“什么学员能有效击打到你啊?” 祝杰笑了。“你是觉得我特牛逼,没人能打着是吧?” 薛业点点头,虔诚中不带半分犹豫和动摇。“谁打你,别让我碰见,碰见了抡开了揍。” “你?省省吧,给我看家。”祝杰披上羽绒服,“我马上回来。” 门关上了,薛业无所事事地溜达几步,去祝墨屋里收拾收拾再溜达出来。杰哥不让下楼,那就不下,桌上的手机在震动,杰哥忘了拿。 震动了?薛业拿起来,原来是塔防游戏的提醒。他熟练地点开密码,进入游戏画面收割。 这个游戏杰哥从高中军训玩到了现在,很少有陌生访客能攻破,每样设备俱是最高级别,大本营的排列像迷宫。薛业从高一开始就帮着点收集。 两个人的手机密码一样,杰哥弄的。 所以这个伟大成果也有自己一半功劳。薛业又趴回t字,突然画面从游戏退出,进来一通电话。 没有显示来电人,薛业不敢接。以前帮杰哥接过一通,结果被骂成半死。 震动,一直在震动,好不容易来电挂断,马上又震起来。薛业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尾号很好记是0404,是刚才那个人。 接吗?薛业进退两难,等电话不屈不挠打进第3回,他按下通话键。 “喂?”薛业忐忑不安,又替杰哥接电话了。 “找祝杰。”一个极度沙哑的声音,好像还会漏气,简单的三个字像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 是个男人,找杰哥的。薛业顿时接不上话了,还有点酸:“哦,杰哥他……不在家,你等一会儿再打,或者等杰哥回来……” “和谁说话呢?”祝杰刚好进屋,手里是洗衣粉、两大袋子的进口水果。 石榴在冬天很难买到,超市不上这个。 薛业把醋意乖乖收回去:“杰哥,有个人找你,男的,没完没了打你电话我才接。” “没完没了?”祝杰不感兴趣。 “嗯,打了……几十次吧。”薛业说。 “几十次?给我。”祝杰接过手机,“哪位?” “我,沈欲。”沈欲笑了,笑声也像撕过。 祝杰立马进了厨房:“你怎么有我电话?” “问张权。”沈欲下午有拳,背弓一只傲气的百花贡凤,美得艳俗,“想赚钱么?” “你什么意思?”祝杰不信他,拳斗场比田径场脏多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1 “帮我赚钱,你不亏。” 祝杰的眼皮跳了一下:“你他妈什么意思?” “祝杰,不要以为只会打拳就能赢。”沈欲是vip休息室,调动肌肉,准备上场,“你下一场和战斧打,他值五万块。” “所以呢?”祝杰装作不在意,那五万块,他心动了。 “后天,我去你学校找你。”沈欲咬住护齿,眼里飘出绚烂的攻击性。 “别再给我打。”祝杰挂了电话,转身看到薛业假装在扫地。 薛业从不做家务,根本不会。以前班级大扫除他只洗抹布。 “杰哥,谁啊?”薛业找不到开口的技巧,只好借着蹩脚的小动作来偷听。杰哥和谁通话自己没资格过问,但没完没了打进来他就有点不乐意。 自己都没敢这么打过。 找机会捶飞。 “没谁,拳击馆的同事。”祝杰把手机塞回兜里。 “哦,同事。”薛业点点头,长长的沉思,“他嗓子……怎么了啊?” 祝杰动了动嘴,编不出理由来。“不知道,认识的时候就这德性了。今天你下午回家么?” 回家?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薛业假装轻松地笑起来:“不回,爸妈借着年假出门旅游了,估计……这两个礼拜回不来。杰哥你下午回家么?” “不回,吵翻了,不想回。”祝杰在水池里洗了洗手,“下午想干什么?” 薛业又是沉思,干搓着背心走过来:“杰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啊。” “我能和你看场电影吗?就你和我,两个人。” 祝墨去看了,他也想看,高中时候杰哥交女朋友,看电影带着自己,每次都是三个人。 “行啊,换衣服去。”祝杰好久没有捏他后颈了,堪堪施力薛业就没脾气。 “谢谢……谢谢杰哥,我很快,我马上!”薛业的脸稍稍发热,跑回客厅翻情侣装。 薛舔舔要和杰哥看电影了,争取在电影院里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不过那个电话到底是什么人打的啊?薛业临出门还在想,杰哥不给自己看微信,不让留吻痕,接电话也避开自己了。 杰哥和他……很熟吗?薛业摸了摸头发,这上面可千万别是青青草原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份子钱我收回。 小业:不吃不吃等着张蓉吧。(瞬间暴风吸入,3屉凤爪下肚) 祝杰(艰辛回忆):祝墨的生日,一定是4月份! 第73章摁墙上2.0 陶文昌端着三份饮料,电影开场还早:“给,小心烫啊。” “谢谢昌子哥哥。”祝墨站在椅子上,喝了一口不乐意,“今天我没有小豆豆了。” 俞雅看着她笑:“珍珠。” 于是祝墨赶紧重说一遍:“今天我没有珍珠了。” 陶文昌坐在一旁,觉得她不高兴的样子特别像她哥:“科学家说了,小孩子不能老吃珍珠,容易卡嗓子眼。” “哦……科学家不好。”祝墨失望地坐下来,看着俞雅那杯,沉着半瓶小豆豆,“姐姐,科学家说了,不能老吃珍珠……” “等你长到漂亮姐姐这么高,请你喝珍珠奶茶的男生一大把呢。”陶文昌说,靠近俞雅,“你不喜欢喝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2 俞雅稍稍拉开距离:“喜欢,控制体重。” “不会吧,你们表演系不讲人道是不是?”陶文昌惊了,“你的巴掌脸还没我手大呢,再控制,上镜头我找不着你。” “骨架决定上镜优势,体脂决定脸部肌肉的线条不乱跑。”俞雅无奈地说,“线条乱了,表情就要收敛,表演要不是僵硬,就是崩了。” “佩服。”陶文昌眉目一动,很专情的脸,“还好我不是学表演的。” “你不是也控制?”俞雅看他的柠檬茶,“第一次见你喝饮料。” 陶文昌张了张嘴,笑笑:“也是,从初中就控制惯了,刚进校队我特别不适应,做梦都是喝一口冰可乐。” 俞雅不免好奇:“练体育,也这么严格?” “看个人情况吧,算是筛选机制。”陶文昌解开拉链,里面的短袖很猖狂,“没自律性的人在第一批刷下去,真想走体育的人不会觉得苦。别人眼里我们纵情,纵情的前提是克制。” “怎么说?”俞雅撕开包装盖,两根吸管夹了一颗珍珠给祝墨尝,“嚼完再咽。” 祝墨抿了抿嘴巴:“谢谢姐姐的珍珠。” 陶文昌叹了一口气,浪子似的:“体育是量化项目,数据反映一切。就拿背越式跳高来说,弧度、加速,每一次发力都在计算当中,方程式早已列好,差一步就与金牌失之交臂。好在我没太多野心,能赢就赢,赢不了,也不像孔玉。孔玉最近有点疯,练得挺吓人……” “听白洋说,你有伤?”俞雅问。 “都有,谁都有伤。”陶文昌又变成疲惫的浪子,“高二那年冲国二线伤的,现在国一线冲上了再回头看,真是不要命。没办法啊,瓶颈期,冲不上去坐立不安,上课都上不踏实。你有没有瓶颈过?” 俞雅认真地想了想:“有。” “我靠,不会吧?”陶文昌差点喷了柠檬茶,“我随便问的,还真有?你这么漂亮也瓶颈?” “漂亮?”俞雅好像不太惊讶,“谢谢。” “咦,我发现你挺神的,夸你漂亮从不谦虚。”陶文昌说,肯定是夸她好看的人太多了,“不过你有不谦虚的外在。” “我说谢谢,是替我爸妈说的,因为长什么样是他们生出来的啊。”俞雅大大方方接住他的称赞,“瓶颈啊,挺多。我一直觉得女生比男生更容易受到攻击。长得好看会被骂,长得不好看会被笑话。就说交朋友,毕芙是啦啦队的队长,现在有了新男朋友,不少人暗地里说她什么。” “说什么?” “说她换男朋友快。”俞雅反问,“快吗?校篮队的前队长,大四学长,换女朋友可比她快多了,没人说吧?” 陶文昌心虚地看旁边:“我没说过啊……你也被人说过?” 敢说吗?不敢,自己上高中换女朋友也快。 “说过别的。”俞雅摇了摇头,“我喜欢话剧,光是发声练习差点把自己逼到崩溃。其实我改过名字,父亲是维族人,从小我说的是维语,口音很严重。” 陶文昌惊讶:“我听不出来啊。” 俞雅拿出自己的矿泉水,润一润嗓子:“拿了普通话二级证。艺考之前紧张到天天哭,不敢说话。小学的时候更不敢,一张嘴,同学都笑话我有烤羊肉串的味。气得我改了汉族名字,妈妈姓俞。” “我……操……”陶文昌觉得面前的女生英气煞人,“咦,你原名叫什么啊?告诉我吧,好吧好吧?” “不好。”俞雅笑眯眯地拒绝。 祝墨在旁边摆弄电影票附赠的玩偶挂件,突然间不玩了。 “怎么了,小美女?”陶文昌赶紧问。 祝墨不说话也不摇头,重新拿起来玩了。 陶文昌假装要抢,看小姑娘的心思易如反掌:“墨墨,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 “喜欢。”祝墨不敢说,眼巴巴看着别人的,“我想要棕色的……” 原来是想要另一款。售票台看她是小姑娘,理所应当送了粉色的,没想到小丫头不喜欢。 “不碍事,昌子哥哥帮你要一个来。”陶文昌甩了一下刘海,清爽又骚包地站了起来。 送赠品的工作人员是小姐姐,他游刃有余。没多会儿,陶文昌扑棱着花蝴蝶翅膀回来,手里一串小玩偶,各色俱全。 结果还没坐稳,面前迎来两个人,男的和男的,黑白两色当情侣款穿的羽绒服,都戴棒球帽。 “不会吧,我又忘了看黄历了?”陶文昌继续惊讶,“薛业你居然能下楼!” 薛业雾蒙蒙地看过来:“陶文昌你想死吗?杰哥让我下楼。”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3 “呵呵,自己给自己洗脑,可以。”陶文昌不想多话,不料被祝墨发现了。 “哥哥来啦!”祝墨晃着两只小手,“姐姐,那个就是我哥哥。” 这下没法推脱,一起坐吧。陶文昌忿忿不平地回来,笑得很勉强:“给,一个颜色一个。” 薛业的指尖发热,刚才在扶梯上偷着拉了手。大庭广众下的亲密让他惊慌,脚心也莫名地出汗。 祝杰看着祝墨:“你在干什么呢?” “我有小玩具啦。”祝墨把挂件举起来:“昌子哥哥和小姐姐,请我看电影,喝奶茶,今天我没有小豆豆。” “你们看的哪一场?”祝杰朝陶文昌看过去。 “你别老抄袭我的约会,行吗?行吗?”陶文昌把票塞进兜里,“有点创意。” 祝杰不回答,正了正薛业的帽子:“我去买票,你别动。” “哦。”薛业果真坐着不动,低头看手心,傻笑。 陶文昌看他一副没救的傻样:“笑什么呢?约会破坏者。” “你大爷。”薛业还笑,微微敞开的领口里一块红色,“杰哥拉我手了,扶梯上,杰哥牛逼。” 俞雅忍不住也笑了:“第一次和祝杰看电影?” “昌抢答,“祝杰那个野逼,高中几乎没有空窗期。” “也不是……”薛业脱掉羽绒服,一件干干净净的白t恤,“杰哥和女朋友看电影,每次都带着我。” “什么?”两个人同时问。 薛业像说一件平常事,仿佛自己占了大便宜:“是啊,杰哥说,反正电影票便宜,干脆一起看了。“ 陶文昌憋笑憋到内伤:“你别告诉我,高中三年祝杰每次和女朋友约会都带着你?” “是啊。”薛业点头。 “不会吧!”陶文昌像栽了个大跟头,“他和女朋友看电影,约会,还带你,你跟谁坐?” “杰哥啊,杰哥给我买他旁边的位置。” “你俩不会还抱着爆米花吃吧?” 薛业摇头:“不啊,杰哥不买那些,只买矿泉水。” 陶文昌惊得肺快要炸了,行,祝杰有一套,带女朋友看电影还随身带着跟班,只买矿泉水,渣男。“那你们看完电影怎么着?” 薛业挠了挠喉结:“一起吃饭,然后……杰哥就给我送回家了,他俩去干嘛,我不问。” “呵呵,行,牛逼。”陶文昌鼓掌,“女生也不问为什么总带着电灯泡?” “问过。”薛业深深低下了头,“杰哥说,我给他拎包,所以必须带着我。” “嗯,他手断了,离了你没法拿包。”陶文昌终于见识了祝杰的骚操作,渣到地心,“你不难过啊?” 薛业灰扑扑的眼睛亮了。“不难过,杰哥对我挺照顾的。再说是我非要跟着,也有私心。” 陶文昌冲俞雅一笑,看看,这叫卑微吗?祝杰约着会都没撒过手。 “他们那什么的时候……”薛业笑得有点坏,有点自私,省略接吻两个字,“我直接看着,女生不好意思就……不亲了,把杰哥放开了。” 俞雅眨了眨眼睛,狡黠地回以一笑。“很聪明啊。” “可以,等你俩的事传回一中,那14个女生肯定拉一个微信群,挨个扒一扒直男祝杰当年的骚操作,包括他和小跟班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我真想进去围观。”陶文昌服气,薛业不像强颜欢笑,他的低情商是一种幸运,但也是一种迟钝,“他以前喜欢女生,你就不问问?” “啊?”薛业茫然地看过来,“问什么?” “问他怎么突然……”陶文昌堵上祝墨的小耳朵,“突然弯了啊。你不问啊?” 薛业无声地摇了摇头。“我是舔舔,我不问。现在杰哥说……我叫了他,抱了他,他就是我的。现在他就是我的。” “嗯嗯嗯,你的,你的,除了你也没人想要他。”陶文昌看得触目惊心,这俩男的,很绝。 “不过……”薛业又低头了,“今天……有个人给杰哥打电话,没完没了打,打了几十个吧。我接了一下,他说找祝杰,他是个男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4 不会吧?没完没了打,打了几十个!陶文昌看着薛业,再联想祝杰每天下午的玩消失,不会是家花有了,外面也有野花了吧? 陶文昌沉默,这事啊,有情况。自己得帮薛业盯着点,傻逼孩子一根筋。 “想喝什么?”祝杰买好了票,不遮掩地摸着薛业的脖子,很露骨地滑进领口,把他的背心往上拽一拽。 陶文昌和俞雅笑而不语,用眼神对暗号。看看,看看,带女生看电影从不买饮料,带薛业就开窍了。 观影厅可以进了,薛业找好座位,吸了一口冰可乐:“杰哥,你今天让我喝饮料?” “喝啊。”祝杰看了看旁边的情侣,都喝饮料,买零食,“约会不就这样么?” 约会。薛业心里兴奋但说不出来,想起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扯了扯领口:“咳……挺热的,我想把t恤脱掉。”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摁住他躁动的手,“这么多人,你脱试试?” “我身材好,脱了……也不怕。”薛业摘掉棒球帽,下巴贴在他肩上,“杰哥,我有点困了……” 薛舔舔你是真不给力,这么好的机会,你他妈犯困! “困了就睡,演到精彩的地方我把你打醒。”祝杰偷着笑了笑。 薛业可能和电影院有仇,没有一部电影是完整看下来的,睡一半醒一半。走出观影厅就开始问,每一次,祝杰都要把电影从头到尾再讲一遍,把人物关系给薛业捋一遍。 现在他停了药,估计睡得更沉。 陶文昌带着两个美女坐,薛业跟着祝杰坐后面,比较偏的位置。明明还有不少好座位在中间空着,祝杰没买。 谈恋爱谈傻了吧?电影开演,陶文昌回头看,试图寻找野花的蛛丝马迹。结果看到薛业靠着祝杰的左肩,已经睡着了。 对了,他停药了,下午要补觉。陶文昌立即懂了,祝杰买的座位离音响最远。他根本不是来看电影,他是陪着薛业睡觉来的。 “你看什么呢?”俞雅帮祝墨调试3d眼镜。 “没什么。”陶文昌把俞雅的包接过来,“放我腿下面吧,我腿长,给你看着包。” 俞雅知道他在看祝杰和薛业,觉得陶文昌很逗:“想不到你还挺关心他俩。” 陶文昌有点尴尬,抛开浪子的做派,不放心地嘟哝:“一般吧,薛业他……唉,高中挺不容易的,帮他忙。” “哦……”俞雅笑了笑,“热心青年,比花蝴蝶好。” 薛业困困的,被人轻轻晃了晃,有个很低沉的声音叫他:“薛业,起来了,回家睡。” “哦,回家。”薛业揉揉眼,灯已经全打开,他缓了缓,闭着眼睛蹭旁边的肩,“杰哥我错了,我一眼没看着,电影票浪费了。你一会儿给我讲讲,谁和谁演的什么……” “是浪费了,回家罚站吧。”观影人员快要走光,祝杰才把薛业叫醒。 “罚站?别啊……罚站累。”薛业闭着眼站起来,被拉着往外走,一节一节下台阶,像喝醉了。睁开眼,已经到了散场通道,就剩他们。 于是,刚睡醒的心蠢蠢欲动。 祝杰领着身后的手往外走,突然被拽退两步,一具身体压上来,气势蓬勃。 “有事啊?”他故意问,却比薛业还猛,撩着他的刘海往后扳。 疼痛让薛业瞬间清醒。“没、没事,杰哥我……我……” “你怎么了?”祝杰说,鼻尖对鼻尖。 薛业刚睡醒的身体开始发虚,心里却有股火在烧,烧了头顶的青青草原。“杰哥,你把眼睛闭上,我要亲你了。” “哦,亲我。”祝杰闭上眼,“来。” “我来了啊!我他妈很生猛的!”薛业抖了一下,扑上去小啄一口,嘴唇刚刚相碰。三年梦想的实现就在此刻了,人生新巅峰…… 腾地一下,被压的人变成了自己,薛业反应几秒,胳膊就被抓住了。 “把我摁在墙上亲,是吧?”祝杰顶住他的膝盖,压着他笑,“来啊。试试。” “啊?”薛业咽咽口水。不会吧?杰哥什么都知道,不愧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我从没让小业帮忙望风,他非要望,这锅我不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5 沈欲:我就打了3次电话,什么几十次,这锅我不背。 昌子:我不光自己磕cp,我还要教正主发糖,还要预防别人来拆,还发展俞雅和我一起磕cp,我真是个粉头。 第74章黑拳手 祝杰像争夺地盘把薛业压住:“沙包里藏小纸条,我能不知道么?” “什么?”薛业开始装傻,“我不知道啊。” “我让你给我缝沙包,现在犯懒也不缝了。”祝杰一副不高兴的语气。薛业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两个人谈了恋爱,小沙包也不送了。 可气死了。 “不是想把杰哥摁在墙上亲么?”祝杰歪着头,“来啊。” 薛业又傻了,好像自从上了大学,他就一直傻了又傻。 先是杰哥来找自己,带自己吃饭,然后是打球,为自己教训校篮队,再是解决了成超的污蔑,把自己弄进体院的宿舍……一件又一件的傻事接踵而来,不像杰哥会为自己做的。 “你他妈不是很生猛的么?”祝杰冷冷的,十分漠然,但是眼里有笑意。 薛业瞬间不好意思了,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那我真来了啊。” “来啊。”祝杰说,中指在他手心划圈。 “谢谢杰哥,我真的很生猛。”于是薛业来了,很激动地调动全身肌肉将位置翻转,“杰哥,我要、要把你摁在墙上亲!” 祝杰顺势靠住了墙:“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先把眼睛闭上?” “也行……杰哥我来了啊!”薛业闭上眼,小心谨慎又意乱情迷,在杰哥干燥的嘴唇上小亲一口。 亲完之后他舔了舔嘴巴,血管流窜着分泌过旺的肾上腺素。 刺激,薛舔舔终于圆梦,人生又一巅峰。 “这就算亲完了?”祝杰一副不是很到位的样子。 “嗯。”薛业老实地点头。 “不深入一下?”祝杰意犹未尽。 “深入?”薛业又左右看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敢大白天下的难言,“回家再深入吧,万一有人路过呢。” “行。”祝杰明显地笑了一下,“换我。” “我操?”薛业举手投足都慢一拍,可能因为杰哥动作太快,顶着他的身体压过来,把他困在胸口和墙面中间,一时间头重脚轻。 祝杰不着急,舌头顶开他的嘴,撬开他的牙,缓慢又仔细,薛业挣动一下,他压住一下:“我揍你了啊。” “杰哥。”薛业的心咚咚直跳,“好像有人过来,回家再亲吧,我接着摁你。” “等不了。”祝杰直接又亲过去,薛业的身体在他手里变得紧绷。因为走廊里真的来人了。他倒是无所谓,直到那人的脚步声开始转弯,祝杰的姿势一下换成双手撑墙,一左一右固定在薛业耳边。 “这就怕了?”祝杰很意外。 “怕了怕了,遛了遛了。”薛业滋溜一下钻出来,一路小跑着给自己的脖子扇风。 有色心没色胆,快跑。 他们在商场里瞎转悠,像高中那时候,漫无目的逛一逛,偶尔勾肩搭背变成连体婴。到了吃饭的时间,薛业说想吃火锅,祝杰看过商场导航带他上了楼,餐厅门口的大长队排到亲妈不认。 “换一家?”祝杰不喜欢等位。尤其是现在,易怒,等着等着烦躁劲儿上来了。 “我看看啊……”薛业就想吃这个,一眼看见靠窗而坐的陶文昌,带着俞雅祝墨,三个人占一张六人座。 陶文昌正在帮祝墨切午餐肉,对即将发生什么毫不知情。身旁突然震了一下,吓得他以为有人要砸店。 “拼个桌。”薛业捶着厚厚的玻璃,咣当,又是一拳。 陶文昌放下筷子,捏一捏眼角。莫生气,莫生气,出门记得看黄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6 六人桌是小火锅,薛业点菜一向跟风,杰哥吃啥他吃啥,但这顿有点奇怪,杰哥摄入的蛋白质超过以往许多,明显是在增肌。 “原以为脱离宿舍,我就不用吃狗粮了。”陶文昌叼着牙签,“约会破坏者,以后在校园外撞见我装不认识你们,墨镜一带,谁也别来。” 俞雅笑而不语,总觉得这一桌只有自己一个成年人。 “你俩明天干嘛去?”陶文昌又问,“要是没安排,我和俞雅带墨墨去北京海洋馆玩一天。” “去看大鲨鱼。”祝墨充满渴望地盯着哥哥。 “别把我妹丢了,丢了我把你喂鱼。”祝杰同意了,吃着清汤锅涮菜,“我带薛业做理疗去。” 陶文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丢不了。怎么样,某人和某人没去过海洋馆这么浪漫的地方吧?” 这要是都去过了,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薛业剥糖蒜,和方才捶玻璃的神色截然不同:“去过啊,杰哥高一过生日,女朋友没来,我陪他逛了一天。光是海豚表演就看了两场,还看了一场喂鲨鱼。” “什么?”陶文昌眉头一皱,事情显然不简单。 祝杰保持沉默,给薛业又拿了一头糖蒜。 “牛叉……你俩还去过哪儿啊?不会连秋天爬香山赏红叶这种事,都干过?”陶文昌继续深挖。 果然,薛业点头了。 “去过,杰哥带我去的,说爬山当素质训练,还有杰哥当时的女朋友。”薛业继续剥糖蒜,半透明的蒜瓣全放进杰哥的碟子里,“杰哥说必须一个半小时完成,带着我一路跑上山了,一直跑到樱桃沟,带我接了两瓶溪水再折回来。那天……真把我累坏了,可山顶上风景漂亮,往下看满山都是红叶,壮观。” 这时火锅的小料送上来了,祝杰用勺子把薛业那份的红油瞥掉。 “渣男。”陶文昌笑着比中指。薛业这个情商啊,扶不起来。 第二天,陶文昌和俞雅一大早接走祝墨,薛业睡到中午才醒,下午去了医院。 这回是电极和磁石理疗,不仅不疼还很舒服。腰上热烘烘的,薛业趴着享受,看杰哥拿了几贴止疼的膏药和两大卷急速镇痛的绷带。 腿又伤了?杰哥那个兼职……到底在干什么啊?还有那天打电话的男人,又是谁啊? 晚上祝墨被送回家,兴高采烈地带回一张大照片:“我们和大海豚拍照啦!” “我看看。”薛业正在刷篮球鞋,杰哥下楼去买烟了。照片是海豚表演进行当中拍摄的,看来祝墨被选中摸了海豚。 “哥哥你摸过海豚吗?”祝墨问。 “摸过一下,想摸第二下杰哥不让了。”薛业想起那次,也有摄影师在旁边拍照。 “真的吗?”祝墨伸出手,“我也摸了,昌子哥哥给我买了照片,哥哥你的照片呢?” “拍了,没拿。”薛业笑了笑,十分惋惜。游客照可以先看电子底片,是两个人的合影,可杰哥说没有留念的意义,没让他买。 再过一天假期结束,该上学的上学,该回宿舍回宿舍。陶文昌的旧伤在冬天复发,请了一天假,躺在上铺养颈椎。 不一会儿回来一个人,他抬眼一看,野逼。 “帮我拿瓶水。”陶文昌伸手。 “咱俩不他妈熟吧?”祝杰始终记得他高中欺负薛业,矿泉水像导弹扔过去。 “操……”陶文昌差点被砸死,“你能不能有墨墨万分之一的可爱?这破脾气也就薛业要你。” “你脾气好?”祝杰打开衣橱,又有一排镇痛喷雾,薛业中午回来过。 陶文昌长腿一伸:“就没有比我脾气再好的人了。” “那你女朋友呢?”祝杰问,拿着薛业的水杯喝水。 陶文昌翻了个身,刚要与野逼进行第10086次脏话对决,祝杰神秘兮兮地接起手机,躲进浴室去了。 “我他妈让你别打了,听不懂啊!” 隔着一道门,陶文昌听见了这一句,再后来听不清了。几分钟后,祝杰拎上运动包直接出门。 不好,薛业后院要着火吧?陶文昌忍着疼翻下床,踩上跑鞋跟出去。这时候刚好饭点,校园里人满为患,跟踪一个走路不爱回头看的人难度为零。 祝杰走路很快,陶文昌做贼似的,这棵树后面躲一下,那根电线杆子后面避一下,愣是跟出了东校门。然后,一个大冬天穿polo短袖衫的男人,朝祝杰挥了一下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7 祝杰朝那人径直走过去,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进了路边的小酒吧。 陶文昌霍地升起一团怒火,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低头的时候,有几分像薛业。 妈的,渣男本性难移是吧?陶文昌这才发觉自己是短裤短袖,但他顾不上了,转身去田径场找薛业。不为什么,薛业太信他杰哥,他自己不看见,说破嘴皮他也不信。 晚上6点半,酒吧里没有客人,吧台边上只有两个人。 “快说。”祝杰很不耐烦。 “有热水么?”沈欲问酒保,“免费就来两杯。” 大学旁边的酒吧针对学生,没有最低消费,两杯热水送过来。沈欲叼着黑皮筋,拢进头发扎得很高。 “想赚钱么?”他看祝杰,眼里是非常直白的欲望。对金钱,没有别的。 又是polo衫,很旧的一件。但这底下是一身艳美的纹身,倒置的红色十字架,烟头的烫伤。祝杰非常警惕他:“想,但为什么找我?” “我教你怎么打。”沈欲开门见山。 “用不着。”祝杰言辞坚毅。 “战斧值5万块,你的打法太保守。”沈欲跳过他的拒绝,“笼斗,不是拳击,进16强你必死。” 祝杰与他坦荡直视,看他内眼角和下眼睑在发红。“你上场了?” “前天。”沈欲动一动肩,右大臂箍着蜜蜡像是他的护身符,“大老板从捷克弄来的拳手,让我打着玩,押我不少钱。” “赢了?”祝杰随口问,准备走人。 “我必须赢。”沈欲一笑,笑声带动胸腔的共鸣,还是受伤了,“稀有血,不能输。” 什么!祝杰准备抬起来的腿放下了。“什么血?” “阴性ab型,听过么?”沈欲一声叹息。 “听过。”祝杰死死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座血库:“你没开玩笑?” 沈欲没说话,从裤兜掏出一个橡胶手环。稀有血血库的手环,上面有登记者的血型和血库的紧急电话。方便随身携带。 “见过?”沈欲问。 “见过。”祝杰不想走了,“你刚才说赚钱是什么意思?” 薛业被陶文昌从健身房拉出来,跟着一路小跑到东校门,停在路边上。“杰哥呢?” “他……”陶文昌后悔了,刚才被愤怒冲昏头脑,现在想抽自己耳光。 怎么就一冲动把薛业拉出来了?低情商传染吧! “你等着,我进去叫他。”他决定先不说,万一祝杰只是和普通朋友见面呢? 那就更有问题,祝杰除了薛业没朋友。 陶文昌把薛业留在门外,独身前往,直入就是吧台和酒柜,两个人坐在吧台边上:“祝杰,你丫干嘛呢?” 那两个人同时转过头,看着这个大冬天穿短裤短袖的男生。 “陶文昌?”祝杰一脸疑惑。 “我问你呢!”陶文昌明确了来意,“你丫干嘛呢!” 沈欲一双眼白都是红的,拿着祝杰的手机加微信:“你同学?” 问话的态度和姿态仿佛与祝杰很熟,陶文昌抹了一把汗水,体育生好斗的那面翻出来,不给祝杰开口的机会直接抡了过去。 高二之前,他和张钊在一中也算没人敢惹的两个炮仗。高二之后他爱好和平。 祝杰退步一避,身后还没码放的座椅横七竖八砸在地上:“你想死是吧!” “你麻痹,这人谁?”陶文昌笔直地站住,抄起身旁一把椅子,激怒他的不仅是那个像薛业的角度,还有薛业高中三年横冲直撞的爱慕。 酒吧门口的铃芯被木门撞得慌忙乱颤,薛业冲了进来。 “杰哥?”他也穿短裤短袖,双肘冻得通红,被陶文昌用椅子拦住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8 “祝杰,我没管太宽吧?”陶文昌睁眼说瞎话,自己就是管宽了,“他什么人,你当着薛业说清楚。给你打电话没完没了是吧?” 没完没了?沈欲抬起脸,非常的憔悴。“我啊?” 薛业这才注意到吧台旁边还有一个人,他站起来和杰哥差不多高。 祝杰看着薛业:“你回宿舍,晚上我解释。” 薛业不再往前冲了,而是转身要走,又被陶文昌拦住。 “别,你现在就解释。”陶文昌把凳子磕在地上,“你解释不清楚,今晚咱仨包场打。” 解释不清楚?薛业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人手上,杰哥的手机。他刚要说什么,那人把手机还回去了,张口是沙哑的嗓子,电话里那个声音。 “沈欲,欲望的欲。”沈欲低着头,下巴尖抵着领口,因为声带不愿意多说,“祝杰的同事,打黑拳的。” 黑拳?陶文昌和薛业同时不动了,只在电影或小说里看过的危险职业,祝杰竟然铤而走险! 作者有话要说: 微信群 女生a:818直男祝杰当年的渣操作,他陪我看电影居然带着薛业,只买矿泉水。你们呢? 女生b:而且薛业会靠着祝杰睡觉,我都不敢。 女生c:出了观影厅就开始给薛业讲电影,我就很尴尬。 女生d:呵呵,约我看红叶,结果带着薛业爬香山,两个人跑了。 第75章湾崽码头 俞雅抱着祝墨追过来,跑不过体院的男生。刚到酒吧门口差点与酒保相撞。 “怎么了?”她急忙问。 “唉,那帮体院的孩子又打架了,我找老板去。”酒保说完跑远。 又打架?俞雅推门而入,看到四个人,光站着可谁也不说话。 陶文昌不知道俞雅在后面,脾气凶猛地爆了:“你他妈说黑拳就黑啊!今天不解释清楚,你俩谁也别想出门!” 沈欲盯着他手底下的动作,不想动手。他的力气都是为了赚钱的,花了钱才能看。不赚钱的事,动嘴皮子都懒得动。更别说医药费,自己开了闸,屋里谁也跑不了。 “祝杰,你没和同学说过?” “还没说。”祝杰怕薛业误会,“马上可以说。” “滚蛋吧你!”陶文昌在感情里被骗过一次,焦虑地抓了抓头发,“薛业你不会问啊?问啊!” “我……问什么啊?”薛业穿的是祝杰的白色版,站在全黑的对面。棕色书包带晃来晃去,小臂上全挂着汗,脸上也是。 问吗?他咬着舌头。吧台上有两杯水,杰哥和这个男人是认识的。 “我没什么可问的。”最后他说,撩起乱糟糟的刘海落汗,“杰哥让我回宿舍等着,我先……回去训练。” “到健身房告诉我。”祝杰说,薛业已经被他养熟了,会信自己。 陶文昌语气不善地挡住:“薛业你醒醒!你俩现在不是高中那时候,是他妈谈恋爱呢,你不问还指着我给你问出来啊!” 薛业欲言又止,没有拖泥带水:“杰哥不会骗我,我不信自己都信他。”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沈欲怔了怔,拳手的攻击性从脸上退下去,有一双很脆弱的眼睛。祝杰拿起玻璃杯,喝了进屋的第一口水。 “我操。”陶文昌烦躁地揪头发,正因为自己曾经和他一样,坚定不移信着一个人,“薛业你他妈是不是傻……” 余光里一个身影,眼熟,陶文昌定睛一看,从脏话boy变成叠字小可爱:“你是不是傻傻的啊?” “我不傻傻啊。”薛业转向出口,瞧见了俞雅和祝墨,“你们怎么也来了?” “墨墨让我追着你们。”俞雅将孩子放下,“你们和区一中,是不是只教怎么动手解决问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19 陶文昌风流地靠着桌:“我不是,我没有,是祝杰先招我,我爱好和平。” “俞雅你带着祝墨,找个没有人的卡座。”祝杰把水喝完了,“我来解释。” 酒保带着老板回来了,因为临近东校门,晚上经常有体院的学生光顾,喝酒少,撸串多。可打架也多。他诚惶诚恐地端上4杯薄荷柠檬水,又给卡座的小朋友弄了一客猕猴桃冰果,对着吧台里的关二爷作揖。 希望今天千万别打,不然又要扫碎杯子。 陶文昌仍旧看沈欲不顺眼,扫着旁边:“你谁啊,哪儿跑出来的。” 沈欲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对面的祝杰:“他说,我不好听。” “我那个兼职。”祝杰看向了沈欲,“不是拳击助教,在张权那边打拳的。” “他打黑拳,你他妈也打黑的?”陶文昌问。 “对,黑的。”祝杰直视他,耳垂的伤口像一道竖线。 薛业一言不发。 陶文昌不敢信,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你疯了吧?打坏了你将来怎么比赛?” “现在禁赛我就打,等解禁了再说。”祝杰说,薛业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会信自己,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祝杰不错。”沈欲的声音确实不好听,“我找他,帮着他往上打。” “真的?”陶文昌仍旧警惕,“你干嘛要帮他?帮别人不行啊!” 薛业不自觉地收紧了指缝。 沈欲垂着眼,一脸的无动于衷,看得出来是个慢性子:“只为钱,没有别的。拳斗场很脏,他是新人,没人带,很快出局。” “你怕他出局?”陶文昌步步紧逼,誓要逼出他的真话来,“凭什么?” 沈欲没有作答,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乍一看像被一桌体院学生给欺负了,可祝杰却清楚,他们三个人一起上,将将能把沈欲打趴下。 “那你呢?为什么去打黑拳了?”陶文昌死盯对面,“你家不缺钱吧?” “禁赛,和家里吵翻了。”祝杰终于看向了薛业:“没想瞒着你,怪我么?” “怪。”薛业终于说话了,冻透的嘴唇后面是龇出来的犬齿。 他狠狠地夹住指缝间的骨头,用自己的关节扣死对方的指节:“杰哥,你让人伤了。” “操……”陶文昌怀疑他们三个的情商加起来,还没自己一个人情商高,“薛业你能摸到重点吗?重点是他让人伤了?” 祝杰反扭攥住和自己较劲的手,牢牢地握住他。 “不然呢!”薛业掰不过这只手,干脆起身往外冲。祝杰紧跟在后面叫他,他不肯回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难受。 “薛业!”祝杰猛拽他,用力量压制才拽住,直接拽到酒吧的洗手间里,“生气了?” “没有。”薛业不抬头,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后悔。他还要往外跑,被祝杰拉进了怀里。 “抬头,有话就说,我他妈没想骗你。”祝杰压低了声音,“你别这样。” “杰哥。”薛业几乎是马上就抬头了,从没认过怂的脸露出一点点的胆怯,嘴唇是想哭之前的那种颤抖,“药费,医药费,教练的钱,找医生的钱……”他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房租,我看病的钱,家具,是不是!” “不是。”祝杰捏着他的脖子,“不全是。” “成超赔我的钱,是不是!” “那个不是。”祝杰压住薛业黏湿不堪的额头,“那是你的钱,我不缺钱。” 薛业盯着他的眼睛,杰哥的睫毛很浓密,眼神很压人:“你丫的,你又骗我!” 祝杰不说话。 “你他妈根本不是和校外人打架!”薛业憋住的情绪一点点崩溃了,“你打拳去了,眉骨缝针耳垂撕裂,嘴角也破了,去他麻痹的拳击助教,你是不是骗我!” “是,骗了。”祝杰手指上火辣辣的疼,薛业掐的。 “你承认了!”薛业也不是真生气,从暴怒变成委屈,“高一历史月考你就骗我一回,这次又骗我。我还傻逼似的送你一副拳套……” “能先听我说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0 “万一打坏了怎么办?”薛业不是犯矫情的人,他考虑现实,“杰哥,你是中长跑冠军,是运动员啊!” “我知道自己是运动员,没忘。”祝杰姿态强硬地摁住他,“我他妈又打不死!” 打死?薛业不动了,他只想过打伤,没想到还能打死。力气再大也拧不过杰哥的手,没多会儿他老实了,额头靠着杰哥暖烘烘的肩膀,不知道该进该退。 操,薛舔舔你真他妈的没用。 就因为你是个自费运动员。 “赚这个钱,是为我吗?”薛业大喘着气,后背直冒虚汗。他想听到杰哥说是,可又怕听到杰哥说是。 祝杰把手伸进他的t恤,直接覆在流汗的背上:“你听我说,别打断。你今后的训练我管,所以赚的钱是为了你薛业。” 薛业听着他的心跳。 “但是,我打赢别人,是为了我自己。”祝杰不示弱地昂着头,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运动员身份,“家里闹翻了,他们逼我回去认错,除了田径场我不是无路可走。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不赢……” “打不赢?”薛业瞬间恨上了这个未知的人,“谁?我陪你打。” “没谁,他不重要了。”祝杰目视着前方,眼里只有坚韧。 薛业不再出声,虚软的委屈一点点抽离了身体。两个运动员用着同一副骨架子,一起挺直了腰。 “你要是敢说因为花钱就不练了,我亲手揍死你。”祝杰一节一节摁他的脊柱骨,“也别劝我,劝不动。” “我不劝了。”薛业拿自己的颈动脉去贴他的,两条血管同时勃勃跳动。 “我输不了。”祝杰说,贴着耳朵。 “我信。”薛业再一次抬起头,眼里闪过凶光,“但你答应我一件事。揍你的傻逼,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揍吗?” “你?没戏。”祝杰很痛快地否定了。 “操!”薛业失望地怒吼,“杰哥你打拳能带我去吗?” 祝杰的嘴唇晶晶亮,全是薛业的唾液。“看吧,你去,我怕你把人捶死。” “那……”大事说完了,薛业这才把醋正式吃上,“你和那个沈欲,以后见面能带着我吗……”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了。 “我和沈欲?”祝杰体验到了兴奋,“什么意思啊?” 薛业抓着杰哥的腰,攥紧再松开:“不高兴了。” 说得非常冷淡,非常硬汉了。 祝杰倒是挺高兴:“高中陪我和女生看电影,你也没说不高兴。” “不一样啊。”薛业强撑硬汉,“以前那些是女生……他是男的,他不一样。你俩见面的话得带着我,你打拳也得带着我。” 这副我就赖上你的表情和高一军训时候一模一样。 “这么怕我出事?”祝杰故意往严重说。 “杰哥,谁让你出事,我就让谁出事,包括那个沈欲。”薛业表情极淡,心里在吼,“至于比赛和训练,我会努力应对,你打拳的血汗钱我不给你浪费一分!” 祝杰不说话,只是朝他勾了勾手指。薛业在生气。 “啊?”薛业不明所以,被捉住亲了一下。 “带你。”祝杰撇开视线,笑着出去。 陶文昌在皱眉:“他俩的情况你也见着了,情侣,好三年了,拆一个死一对。您能高抬贵手吗?” 沈欲摸了摸自己的扣子:“拆?” “你没完没了打几十个电话,可不就是拆嘛。”陶文昌忿忿不平。 沈欲震惊地抬起脸,一瞬间的表情出乎意料得纯情:“我没打,我就打了几个,我手机可以被你查。” “被我查?”陶文昌也震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薛业这个不靠谱的小王八蛋,吃起醋来也是一绝。 但是沈欲这个说话方式,有点土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1 “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祝杰这人是挺招人的,帅吧,会打拳吧,牛逼吧,年轻吧。”陶文昌掐点似的观察沈欲,直到自己说到年轻,他的脸瞬间低下去。 这个人在意自己的年龄。 “你多大?”他问。 沈欲动了下肩:“我26了。” “也不老啊,不就大7、8岁嘛。”陶文昌浅浅一笑,还以为他20岁出头呢,“我自报家门,陶文昌,所以我刚才的意思是,冒昧问您一句,您不会和祝杰一样,喜欢男人吧?” 这要真是,陶文昌就亲自认下弯崽码头的称号。 结果沈欲不回答。 “不会吧……”陶文昌不想相信,世界真可怕,花蝴蝶想回家,“行,行吧,谁让我开gay达了呢。忘掉祝杰吧,我再给你介绍,我身边还有两个单身的呢。” “不用。”沈欲赫然地拒绝了,“我从不谈感情,我谈钱。” “那你跟我谈钱是为什么?”祝杰带着薛业回来。薛业在他身后纹丝不动,不是刚才往外跑的人了,乖乖的。 沈欲把重心从左腿移到右腿,左拳的伤口比右拳多。“谈不谈,随你。” “谈。”祝杰不记得他是左利手,他用右手接过烟,左手可能是他抄底的秘密,“可以和你谈钱,但是你也得同意我一件事。” “什么事?” “只要我用血,你无条件给我550cc,一滴不少。”祝杰翻起薛业书包,了如指掌,拿出内兜里的手环。 稀有血血库,两个塑胶手环并在一块,除了登记人的姓名,血型是一样的。 薛业和陶文昌又惊呆了。沈欲猛然间地抬头,看着薛业,仿佛看到了一座移动的血库。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很自私的,他没有爱屋及乌,550cc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国际献血上限。 昌子:我信了薛业的邪! 第76章16强赛 “你也……”沈欲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你也是?” 薛业小幅度地点点头:“你也是?” 陶文昌看在眼里,呦呵,两大血库首次见面会,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答应你。”沈欲不假思索同意了,紧接着反过来问,“如果有一天轮到我,你能不能给我一些?” “他不能。”祝杰果断拒绝,“他的事,我说了算。” 沈欲脸上的光消失了,瞬间蒙一层灰。哪怕祝杰对薛业的保护让他羡慕,表情仍旧迅速冷淡,变成坚毅。“下周五战斧这一场,是你打16强的第一场。” “你会和我杰哥碰上吗?”薛业忍不住地担忧,自己不会打拳,只会打架,如果可以他愿意自己上。 “你杰哥碰上我,就是一个死字。”沈欲突然变狠。 祝杰咬着牙:“不一定吧?” “一定。”沈欲的眼圈通红,“你不懂,黑拳的危险你从没见过。” “难道你见过了?”陶文昌插话。 祝杰缓缓地移动视线,想起沈欲的纹身,他的烟花。黑拳的危险沈欲一定见过了。 “你是不是学拳击的?拳龄几年?”沈欲只问祝杰。陶文昌太聪明,稀里糊涂被他套话。 “10年,上沙袋7年。”祝杰回答。大概能猜出沈欲的意图,拳击不占上风。 黑拳属于格斗,偏向散打,自己的体型更不占上风。跑步运动员的身材和对抗性运动员相比,单薄一些。所以自己从没赢过祝振海。 可他看沈欲,也不壮,应当是技术型拳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2 “拳击吃亏。”沈欲不停地喝水,“你的腿不够灵活,有伤,我能看出来,别人也能。拳斗更偏向散打,你太规矩了,要野,要够狠。” “呵呵。”陶文昌对自己被忽略表示不快,给俞雅发微信报委屈,“他还不野?你视力没问题吧?” 沈欲却说:“不够。16强都是老拳手,很会玩阴招。我们经常为了赔率做戏,都是拳场的马仔。这不该是大学生来的地方。” 不用沈欲提醒,祝杰深有体会。那个地方和橡胶跑道不一样,赚完钱再也不会来。 操纵拳手,从赔率中赚钱,才是张权真正做的事。单单打拳下注没有那么多的钱赚。沈欲拿的钱再多也只是一个用命打工的人。拳场让他赢就必须赢,让他这一场输,他必须输得惨烈。 只不过这是一条捷径,钱来得太快。 “你要放开打,要把拳击学的那套抛开,把每一场当最后一场。”沈欲嘶嘶地说,“还要会演戏。” “演戏?”三个大学生同时问。 “开笼之前都可以下注,你要想多赚,就要学着挨打,别让对手碰不着你。”沈欲重点提醒这一条,“你的防守非常牢,要学会出击,不要因为怕打,不敢打。” 这是陶文昌第一次听别人说祝杰怕挨打。“他?他真不怕。” “防得严,是不想脸上受伤。”祝杰皱起眉头,“现在不担心了。” 薛业的心骤然揪紧:“杰哥?” 为了不让自己看出来所以防得严,那以后岂不是…… “好在你身上没有外伤,战斧下不了手。”沈欲说得很急,“他的诨号怎么来,知道么?他撕对手的伤,正规格斗不允许,但拳斗场没有规则。” 祝杰像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他想到了祝振海。这是心结,打赢他,在祝杰心里才是打碎了父权。 “战斧的弱点是移动速度不如你。”沈欲逐点剖析,“他的拳比你重。赢了这一场你是8强,我可以再教你打一场,你进4强。” “然后呢?”薛业的拳头都攥麻了,原来杰哥在干这个。 “他只要进了4强,我打赌拳场会安排他的对手输一场,把他送进决胜局。”沈欲有点着急了,不断看着手表,“和我打。” 穿的朴素,却戴了一块价格不菲的名表,祝杰随便一扫,绿水鬼。 薛业也急了:“你要打死我杰哥?” “薛业。”祝杰把他摁回来,揉开他紧绷的指节。陶文昌呼出一口气,他也呼出一口气,除了薛业,他和陶文昌都猜出了沈欲的打算。 “他是新人,打进4强,赔率已经很可观了。”沈欲把水喝干,“新人上决胜局,无论押注哪一边,拳场都是最大的赢家。如果我和别人打,100万到我手里没有多少,要分给一路打伤的兄弟。赢和输,只是拳场做的局。” “我和你打,然后你输给我,再和我分钱?”祝杰说。 “对,奖金加上分红,你不是拳场的人,你可以全部拿走。”沈欲汲汲以求地盯住祝杰,“我不帮你,你进不了8强,我帮你,钱分我一半。” 陶文昌动了动脑筋:“你算盘打得挺好啊!和别人打,输赢都会受伤。和他,你能全身而退。” “我想要钱啊。”沈欲的红眼睛亮起来,“你也要钱。你是运动员,你玩不转拳场的规则。” 祝杰的手被另一双手握着,互相握得生疼,19岁的他们第一次接触到社会的规则。“如果我进了4强,拳场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让我赢,你想过没有?” “不会。”沈欲站了起来,“我在拳场卖命5年了,没人比我更懂。你要增肌肉,以运动员的最低消耗来算,只要你停止摄入过多的能量,多余的肌群很快会消下去,不会影响你跑步。” “你还挺懂,以前也是体育生?”陶文昌问。 沈欲停了下来:“我……不是,以前跟着大学校队练过,但没你们幸运,也没你们专业,走体育要花很多钱的。拳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大学才是。” 沈欲离开之后,三个人久久没有说话。陶文昌率先开口:“别愣着啊,你打算怎么办?” “真准备打?”俞雅带着祝墨走过来。 “你听见了啊?”陶文昌让坐。 俞雅坐下来,仍旧保持着一定距离:“你们几个男生这么大声,谁听不见?这条路太险了,那个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薛业变成了哑巴,只看着祝杰的脸。 “你倒是说一句啊。”陶文昌猜这俩人又开始脑电波交流了,祝杰不听劝,薛业说他兴许听得进去,“我可不信那个沈欲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祝杰抬了抬眼皮,同样不相信,沈欲不会这么好心来分钱。 薛业还是不说话,看着杰哥嚼冰块。怎么说?信,就是鼓励杰哥去打拳,不信,杰哥还是要去打。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3 “已经是16强,打过战斧,就是8强。”薛业反倒说起这个来,他是运动员,首先考虑分组的利弊,“8强再打一场,进4强,如果沈欲说真的,避开一场拳赛,就和他对上了……” 祝杰笑着将冰块咬碎,咯噔一声。 陶文昌宁愿自己瞎了,仿佛已经听到了脑电波交流的滋滋声。 “就是说,杰哥你真正打的只有两场。”薛业问。 “嗯,两场。”祝杰下定了决心,“打完沈欲就收手。” “你疯了吧?疯了吧?”陶文昌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那人的话你真信?我给你分析一下利弊啊,祝杰,你和拳场里的老手不一样,他打你,赢得几率最大,他打别人,也能赢,没准要受重伤。所以他把你骗进决赛再反捶,这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祝杰表情淡淡。 “你知道你还……” “哥哥……坠棒。”一把鸡尾酒专用的小纸伞伸过桌面,祝墨偷偷拿过来给哥哥的。 “废话,”祝杰仍旧是弹她的脑门儿,“我他妈是你哥。” 薛业不想承认自己的恐惧,那是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世界。但杰哥决定了,他也就决定了。“杰哥,你打拳,我要去看着,如果你出了事,我得知道和谁报这个仇。其余的……我听你的。” 祝杰没有马上同意,而是先给了陶文昌一个对视,然后才缓缓点头:“好,答应你。” 我可去你的吧,陶文昌立即懂了,祝杰这个野逼绝对不会让薛业去,他现在和决赛前夜一样,准备把薛业扔给自己。 接下来的一周半祝杰像一个真正的拳击手,训练和饮食做好调整。拳场的人在身高体重上占优势,急速增肌来不及,但他准备应对的是8强赛。 战斧的移动速度相对慢,祝杰知道自己的优势,但下一场,不好说。 周四下午,田径队的训练刚结束,祝杰破天荒地来了操场。 一现身又是人形降温机,每个人都看他,但每个人都不太想理他,毕竟这人正在禁赛期。只有孙康过来打招呼。 “找谁啊?”孙康问。 “陶文昌。”祝杰说。 孙康往后一指:“那边。你啊,你啊,真把我气死了,原本想让你接我的班,大四一开学我就退了,现在还得带队带到明年初。” “早说过我不适合当队长。”祝杰朝他点了点头,突然一群人擦身跑过,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搞体育受伤很常见。祝杰径直找陶文昌,他正在收杆子。“我有事找你。” “我就猜你得找我。”陶文昌毫不意外,看看,预言成真了,“刚才你看见白队背着孔玉跑过去了?” “他俩?”祝杰脱口而出。 “孔玉最近疯了。”陶文昌把跳高用的障碍杆一根根栓好,“训练上面贪多、贪急,刚才晕倒了,薛业就是他的心魔,真邪性。” “只要他不招薛业。”祝杰原地不动,看着陶文昌忙活,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明天下午,你帮我一个忙。” 陶文昌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帮我把这捆杆子拎过去。” 祝杰看了看那捆二十多根的杆子,弯下了腰:“明天我中午走,你帮我把薛业留在学校。”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陶文昌去拎跳架。 “他要是去了,要出大事。”祝杰的语气突然很柔软,“他不能去。” “我跟你说,祝杰,不是我不想帮你。”陶文昌迎着风把汗擦干,“薛业已经知道了,他肯定要去,这件事你没瞒住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我瞒了啊。是你带着他来捉奸的吧?” 祝杰问完,俩人谁也不说话了,互相瞪着,像是要打架。 “行,就算是我自作主张带他去的!”陶文昌想捡块石头砸他,“我拦不住薛业,只要是我明天下午找他,他再傻也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薛业不傻。”祝杰说。 “呵,他傻不傻,你心里有数。”陶文昌说,“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算是你人生当中的里程碑。” 祝杰偏过头:“找打是吧?” “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不是好汉,照样需要人帮。”陶文昌说下去,“人是群居动物,你再牛逼也离不开人,有时候成事不在于你个人能力,在于你有没有朋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4 “朋友?”祝杰想了想。 “要是你有朋友,很多事不至于这么难办。”陶文昌朝他比中指,汗水在阳光下发亮。 周五下午,康复训练完成,薛业简单地落落汗,拎着包冲出健身房。杰哥说晚上7点开场,现在4点半,赶过去还来得及。 谁料一口气跑到东校门,竟然有个一瘸一拐的人朝自己招手。一头柔软的黑发被狂风欺负来、欺负去。 “你怎么来了?”薛业赶紧停下,“张钊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苏晓原刚要给薛业打电话,穿着羽绒太空服,圆圆胖胖地走了过来:“诶呀,这么巧……我……我今天……” 我奉陶文昌之命,过来拖住你。至于为什么拖住你我也不知道。 “我来看看你的学校。”苏晓原塞给薛业一把巧克力,“张跑跑去参加校联赛了,我没事干,我来找你玩儿的。” “找我玩儿?玩儿什么?”薛业的心刹那间静了下来,像回到高中时代,每天无忧无虑地跑步、作业、月考。攒点钱给杰哥花,两个人晃着腿,在一中的领操台上歇着。 苏晓原说话像温柔的雨声:“嗯,你带我参观一下首体大吧,我还没来过呢。北体大我去过,一天都逛不完。” “哦,哦……行啊,不过就参观半小时,我有急事。”薛业把苏晓原的书包顺手扒下来,带着他慢慢往回走,“躲我后面,风大。” “好,薛业你慢点,我不着急。”苏晓原小步紧跟。 拳斗场的吧台边上很热闹,唯有一个人坐得最远。陶文昌很警惕地观察这一切,和田径场简直两个世界。 没有规则,只有强弱。连他的血性都被激活了,想上场试试。但也止步于想象,没有几年的拳龄,上场会被揍到亲妈不认。 真挺刺激!预热赛打了两轮,再有半小时是积分赛,祝杰那场。 苏晓原的微信发过来,说已经把薛业拖住了。陶文昌默默念叨,千万拖住啊,薛业要是见到祝杰挨打,估计场面又要一度混乱,变成夫夫混合双打。 作者有话要说: 张钊:昌子你找死吧!为了帮祝杰拉上我大宝贝儿! 昌子:我太难了。 第77章猪队友 16强的公共休息室在笼井一层,设备简陋,不隔音,能听到预热赛的凶猛呼声。 黑压压的墙,祝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梢的伤只留了疤,耳垂还没好,嘴角好得差不多了。旁边一部架好的手机,他静静地看,放着沈欲给自己发来的视频片段。 战斧ko对手的瞬间,和他惯用招数。每一段底下都有大段文字注解,包括战斧近半年受过的伤。 临时抱佛脚没可能管用,肌肉不产生记忆,看再多的视频也是无济于事。他懂,沈欲更懂,发这些视频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让祝杰清楚战斧的体格和他的拳力到底有多猛。 他用重拳,不走技术型,确实猛,比祝杰打过的那些新人,seven、shot都猛。这里就像金字塔,霸据顶端的人是沈欲,4强、8强、16强,表面看只是数字和排名,实际上差着质的飞跃。 1500米比赛同样,健将级别标准用时为3分48秒,国家一级运动员的阵营里跑到3分49秒、3分50秒的大有人在,但这至关重要的1秒提速不到位,身体强度的差距瞬间拉开一个等级。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行就是不行,数据证明一切。 还有一刻钟开笼,祝杰只能尽量找战斧暴露出来的弱点,熟悉他的打法和节奏。同时,指腹挖出一块块固体凡士林,抹在皮肤相对薄弱的地方。 嘴唇、眉骨、鼻梁、下颌、锁骨、肩…… 战斧值5万块,沈欲说的。祝杰原地交换腿跳跃,开始小热身。战斧上半身的攻击太猛,拳击战架必须调整,要最大限度、不计代价地隐藏自己的弱点。 这是一个会给对手制造外伤、攻击伤口的拳手。祝杰朝空气挥拳,调试着扎绳,对这5万块虎视眈眈。 首体大的校区里一片祥和热闹,薛业带着苏晓原慢慢溜达,小心避开人群:“张钊参加校联赛,怎么没带上你?” 要不是杰哥禁赛,冬季校联赛肯定也参加。 “因为他……比赛忙啊。”苏晓原胡乱地扯谎,“你的腰好些没有?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好多了,我现在做着三维立体复位牵引,和腰椎小关节松懈,复健训练也跟得上。”薛业撩起羽绒服,“平时戴护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5 “诶呀呀呀,你怎么这么多汗?快遮上,快遮上,裤头边边都叫我看见了,幸亏我不告诉别人……”苏晓原吓得赶紧把他掀起来的羽绒服拉下去,“别吹风,张跑跑也是,出一身汗就爱吹风,万一吹病了多难受啊。你们这些体育生不听话的。” 薛业觉得他小题大做,从小身边全是运动员,体格一个赛着一个强健:“我身体好,你饿不饿?” “饿。”苏晓原走不快,穿行于体校的男生堆里格外无助,“我请你吃饭吧。” “还是我请你吧。”薛业说,刚好路过一洼冻成冰的积雪,他抄起苏晓原的腰把人搬过去,“你……腰真细,张钊饿着你啊?” 苏晓原冷不丁被搬了一把,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我饭量可大了,不长肉,咱们吃什么去啊?“ “食堂吧,可吃完我就得走,杰哥有事。”薛业恨不得脚下踩风火轮,但还是拉着苏晓原进了东食堂,点了一桌菜,“尝尝,我们学校的饭……还行。” 苏晓原真的饿了,不客气地搓搓手:“你就是太挑食,这次见比上回胖了点,看你没事我放心了。” “啊?”薛业摸摸下巴尖,“我胖了啊?” 完了完了,杰哥还嫌自己沉呢,肌肉都快练回来了。 苏晓原嗦嗦面条,被风吹倒的呆毛竖立起来:“你那阵子,瘦的我害怕……嗯!你们学校的酸豆角真好吃!” “慢点,我又不跟你抢,吃这么快我他妈真以为张钊那个二逼饿着你。”薛业给他夹了个溏心煎蛋,“这个也好吃。” “你不是只吃熟鸡蛋吗?”苏晓原咬下去,“好吃!” 薛业用筷子挑开蛋白,滚烫的金色蛋黄流到米饭上。“杰哥爱吃,我陪着他吃习惯了。” “哦……”苏晓原的声音小了下去,“他对你怎么样啊?总觉得祝杰凶死了,老怕他打你。” “杰哥?杰哥不打我,杰哥好。”薛业心不在焉,“杰哥今天有一场拳,他打架禁赛了,现在打黑拳,赚钱供我训练,吃完饭我得赶过去。” “什么!”苏晓原吸着筷子尖。昌子只说拖住薛业,没说为什么。祝杰是体育生竟然被禁赛了? 拳斗场里的人都疯了,陶文昌也疯了:“打丫!打丫啊!” 祝杰咬死了护齿,重重地呼吸着。吊灯变成一圈会反光的飞行物,从他的左眼视角荡到右眼,再荡回去,左眼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靠着铁笼,凶猛地架着标准的防守姿势。 没有规则,没有量级,战斧超过两米的身高成了祝杰目前最大的难题。他眯着看不清的左眼,一点点地辨别战斧的抱架姿态。 刚刚一拳差点把祝杰打懵。脑袋里到现在还是晕的,大脑像豆腐块在头骨里晃荡着。 “操!打丫的!踢他!踢死他!”陶文昌绕着八角笼怒吼,跟随祝杰的迂回路线移动,“你他妈不是野逼吗?你丫不是最能打吗?” 这是口不择言,陶文昌心知肚明。他也是运动员,什么叫精疲力尽最有体会,连挪动1厘米都要调动全身的肌肉。祝杰和这个庞然大物耗了将近两分钟,这个战斧,打击密度惊人。 “防他!防他!”陶文昌急得砸起笼壁,恨不得弧形助跑,一个背越式翻身跳进去帮忙,转瞬他又被几个安保拉远了。 又攻了过来,祝杰本能地护住面门,眼神锁定对手,冰雹般的拳从正面落在小臂上。他立马调整双脚直线,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会被战斧摁死,撅折了胳膊都是轻的。 他善于干这个,视频里见过。 又是一拳,挨到了左肋骨,打得祝杰微微俯身。突然他放开抱架,一个出手朝着战斧的下巴刺去。 黑金色的拳套打湿了,是血,他自己的。左眼进了血,左视基本报废,眼白变成惊人的猪肝红色。肾上腺素急速地分泌,确保一时半会感受不到疼痛。 战斧有身高优势和体重压制,竟然不躲,祝杰的重拳对他未能造成有效击打。 祝杰又追一拳,击打力度仍未造成影响,但他的目的不是打倒战斧,打是绝对打不动,而是等他一个晃身的基础动作。 u型潜身移动,战斧这个姿势不标准。沈欲也说过,战斧没有系统地学过拳击。祝杰从视频里看出这个弱点,他在潜身的刹那有致命伤,他会稍稍低一下头。 这个动作最大的忌讳就是低头!祝杰集中全身力气,忘掉拳击那套规则,阴了对方的后脑勺。 还不是用拳,而是跳起来用手肘。这一下就不是拳击的力度,战斧明显打了两个晃,防守森严的下半身也露出破绽,分开了。 妈的!祝杰不是白白挨打的脾气,挨了两分钟的猛揍,终于爆发。 踹裆,砸脸,膝踢面部,阴招损招车轮战术轮番上。什么拳击?打赢了才是真的。 “干丫!干死丫的!”陶文昌振臂挥拳,看祝杰挨打太憋屈了,“你行!往死里打!” 祝杰逐渐缩小对战的距离,战斧的拳比自己还重,他顾不上别的,放弃了全部的防守,猛犬一般前窜,搂抱着将人掼在地面上,两人一同摔倒。 “小兔崽子!”战斧竟然没有晕眩,直接抬起了脖子,“想摔老子?你还嫩!” “试试!”祝杰吐掉护齿,坚硬的前额撞向战斧的鼻梁,血迹宽宽地喷了出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6 你打拳击吃亏,要够野,够狠,你要忘记一切规则。因为凡士林的保护,血没有浸满面部,祝杰右眼的视力还在。他要赢,赢了这一场再打一场,如果沈欲没有骗自己,可以赢许多钱。 钱,他要钱,要许多钱。祝杰拉来架势,终于突破了拳击教练在他心里埋下的道德防线,对着战斧的眼眶,左右开弓。 这种疯狂的突破让他亢奋,放弃过于强硬的防守,他选择主动出击。 “诶呀,快点,快点!”苏晓原在出租车里干着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微信也不告诉我!” 薛业愣愣地看着他,不懂苏晓原为什么来找自己,也不懂他为什么着急:“杰哥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听他的……你急什么?” “你心里摸摸正,这么大的事,祝杰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苏晓原直拍大腿,“诶呦……” “疼了吧?你别和腿过不去。”薛业怕他穿得单薄,卸掉羽绒服披给他,“你别急,杰哥还有1个多小时才上场呢。” “我、我……”苏晓原合拢膝盖不敢说实话,昌子真是胡闹,这么大的状况也不提前说。 路上堵车,几十分钟后才到目的地。薛业穿短袖,背着一个书包又拎着一个,带着苏晓原往顶层坐电梯。一下电梯他有点慌了,好多人往外走,不像是准备开场的前兆。 怎么看都像是……散场啊。 “喂!我问你……”他随手逮住一个,“杰哥打完了吗?” “杰哥?不认识。”那人推开他,走了。 苏晓原的心凉了一半,看起来真的是散场了,薛业一定要发大脾气的。要是张跑跑出了事自己被瞒在鼓里,一定着急地原地跺脚。 打完了?薛业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路护着苏晓原逆行,他又抓住一个:“杰哥打完了吗?打完没有?” 那人将手一拂:“滚!今天没拳了!输老本儿了!” 没拳了?怎么会没拳了?还不到时间啊!薛业紧张得双手发抖,好不容易挤进正门,一眼认出了张权。 就是这孙子! “你怎么来了?”张权很意外,“咱俩好久不见啊。” “杰哥呢?”薛业揪住他的领口,“杰哥是不是在里面?” “呦呦呦,你轻点……”张权皱眉,这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小孩,“在呢,赢了,没事!现在那小子可是8强拳手,水涨船高,已经换休息室了,在二层。” 薛业的身体瞬间冰冷:“二层?8强?” 张权朝安保打了个招呼:“这边!两个小孩要搜身,搜完我带着他们进去。” “搜身?”苏晓原往薛业身后躲,“我不搜好吗?我腿不行,我……瘸的,不能搜我。” “搜我一个就行。”薛业护着身后,“他不行,你们别碰他。” 张权又打量一番,朝安保点了点头:“那个不用,搜前面一个就行。” 陶文昌心跳飞快,荷尔蒙燃尽血液的感觉比什么都刺激,怪不得那么多人爱好这种危险行业。 但代价太大了。 “你他妈行不行?”祝杰连解开战术手带的力气都没有了,两只手不停地颤。 “我他妈擦血呢!”陶文昌一块接一块地换纱布,眼皮上的大口子止不住,“这怎么办啊?薛业不揍死我……” 祝杰的左眼完全青肿,可怕地凸起来,眼眶挨了结实的一拳:“我不让他来,不关你事。” “千万别关我事。”陶文昌默默祈祷,“不过你这也瞒不住张蓉和墨墨啊,再吓着小孩子。但是……别说,你最后半分钟打得真不错,放开了你丫挺会打的。” 祝杰用冰袋敷嘴唇和下巴,混着血的口水吐了又吐。刚才确实放开了,他从没想过用那些不齿的招数,可就是用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他打赢了量级超过自己的对手。 “苏晓原……”祝杰吞了一口唾液,都是腥的,“能行么?” “能,他是小仙男,和薛业关系亲密,把薛业拖住两个小时没问题!”陶文昌换碘酒,刚要清理伤口,身后有个带风的脚步声让他不寒而栗。 妈的,薛业来了。 “杰哥!”薛业跑上来,书包直接甩在地上。他穿着白色的同款t恤,脖子上拴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篮球鞋带,挂着他和杰哥的家钥匙。 陶文昌无奈一回头,看到了苏晓原。 钊哥总说苏晓原是小仙鹤,确实很像,这么多的血一定吓坏他了。但是他再是仙鹤,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猪队友的事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7 怎么就把薛业放出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晓原的个人印象—— 张钊眼里:大宝贝儿,小仙鹤 昌子眼里:小仙男变猪队友 薛业眼里:可可爱爱,需要保护 祝杰眼里:男的,吃过薛业一袋薯片 第78章卸甲 薛业做梦都没敢想,自己会瞧见眼前的惨况。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愤怒清零,每个关节都生锈似的。 “操……”他低低骂了一声,每往前迈一步关节都疼。杰哥的左眼肿到不能睁开,拳套还没来得及摘下来。地上扔着纱布,血,一块一块半红半白。赤裸的上身全是湿的,也许是汗,也许是水。 薛业大口地喘气,仍旧觉得呼吸困难。 杰哥从没被人打成这样过,高中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最重的伤,是被张钊打出了鼻血。可张钊那次被打到满下巴是血,舌头都破了。 “杰哥。”薛业站在原地,后颈发凉,“我来晚了。” 祝杰仅能睁开右眼,和陶文昌对视:“这就是你说的,苏晓原行?” “嘘……”陶文昌让他闭嘴,晚了一步。 “苏晓原?”薛业的一张脸沉在阴暗中,他眨了眨眼,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来找自己玩儿的,薛业重重地咬着上下齿:“你们!” 心疼到停跳是什么感觉,他又一次体会到。心肌、血管、瓣膜……在一秒之内全部冻结,把时间都冻上了。一秒之后再解冻,胸口里重新跳活,明明是几秒之前的事却像做一场梦。 他晃晃脑袋,就是这个感觉,暑假经历过一次,好像什么都不是真的。 “你们骗我是不是!”很快,薛业缓了过来,强硬的姿态站在休息室正中间,“王八蛋……那傻逼呢?” 他转身又将张权揪住:“那傻逼呢!我问你,那傻逼在哪儿!” “行了,行了,战斧轻度昏迷,我们走员工通道送去医院了。”张权掰开他的拳头,要不是自己比薛业高,估计已经被他拎起来,“你杰哥今晚上赢钱,赢大头,我们结现金。” 薛业的指节绷得发白,思维能力还是缓不上来:“现金?” 张权把他推开:“挨打就要认,拳斗场就是这么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你杰哥赢了钱,他想要什么今晚都能有,名酒,名烟,场里的妞儿,男孩儿,他一句话今晚上全给。奖金是现金给的,一捆捆的人民币包好送进来。” “谁他妈要你现金!”薛业强撑着,目光沿着墙壁扫了一圈,“我问你要人!” 苏晓原尽量贴着墙站,薛业在他心里从不是这样的。他爱笑,可是只和祝杰在一起才笑,对别人都是冷冷的,对自己却百般照顾。可薛业真急了的时候,竟然很像祝杰,让人害怕。 “这就是规则,谁伤了也没有用,打完就打完了,明白吗?小孩。”张权再一次推开他。 “不明白。”薛业的声音开始抖,揪着他的手也抖,“我他妈不明白!人呢!哪个医院!” 张权觉得他胡搅蛮缠:“输不起是不是?你打得过啊?” 薛业的拳头扬起来,高中被杰哥压了三年的脾气爆发出来,谁也不放在眼里:“我今天……” “薛业。”祝杰一动不动地用冰敷着左眼。 这一回,拳头没有立即落下而是在空中僵持,在较劲。薛业不动,也不敢往后看,生怕再经历一次心肌死亡。 “过来。”祝杰重重地说。 薛业的拳头终于放了下来,转过身的时候,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垂着嘴角。“杰哥。” “拿着,给他擦。”陶文昌递了热毛巾,“先说好,是祝杰不让你来的。苏晓原是我找来的,不关他的事,你别无差别攻击。” “陶文昌。”薛业接过毛巾,开始无差别攻击,“你完了,你最多活到今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8 “诶?我操。”陶文昌赶紧躲开他。 薛业拿着毛巾走了过去,像个肢体不够协调的蠢货,怎么都蹲不下,膝盖僵硬,干脆一屁股坐在杰哥面前了,他再也不想起来。 杰哥的伤,好重。 左眼受的这一拳怕是不轻,现在眼皮挤着肿在一块,眼皮变成亮油油的大水泡,水泡上一道血口。 “杰哥,我来了。”他在那只眼睛前面晃了晃手,胆怯地问:“没事吧?” 如果,只是如果,这只眼睛的视力受丁点损伤,他打瞎战斧当赔偿。 “没事,暂时睁不开。”祝杰撑着膝盖,力竭使他的头抬不起来,但他倔强地昂着下巴,“给我擦擦脸。” 薛业傻傻地张了张嘴,想嗯一声,愣是没力气说出来。他傻傻地举起毛巾,一点点擦着。 右脸是他认识的杰哥,左脸,好多的血。 皮肤像是抹过什么东西,很油,很滑腻,怎么都擦不掉。薛业不敢使劲,小声呢喃:“什么啊这是……” “凡士林。”祝杰的伤口像是刀口,偏头还是一股狠劲,“减小摩擦力,也帮助伤口愈合。” “哦。”薛业扔下变凉的毛巾,双臂高举将白t恤脱了,在所有人面前用自己的衣服给祝杰擦起来。 工字背心吸汗,后心被汗水殷出半个椭圆形的阴影。杰哥的脖子擦干净了,然后是后背,后背之后再是前胸。前胸被打紫了一片,再是小腹,后腰。全部擦净,祝杰从半个血人回到人间,可薛业手里的白t恤已经不能再要了。 8强的休息室呈扇形,玻璃外面围了许多人。有拳手,有安保,有酒保,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薛业身上,看他当众解下护腰的搭扣,每解开一个都是咔的一声。 十几根符合人体力学的支撑架被翻开,无力地垂了下去,失去了保护。 他把护腰卸了。 在他们眼里,这个人大概精神有问题,方才明明要对权哥动手,这时候倒是蔫了。扔下护腰,他又拽起工字背心的边角,一把脱下来。 光着上身,给刚晋级8强的拳手擦胳膊。 “杰哥,扎绳怎么解啊……”薛业边解边抖。 祝杰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拿牙咬了咬,死扣才被咬活。薛业把这副打湿了的黑金拳套脱下来,用杰哥教过他的顺序,拆这副染了血的缠手布。 拆下来之后,拳锋上都是血泡。 杰哥下午打过沙袋了。 薛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下巴微微打着颤,用雪白的背心擦每一根手指,指缝,指甲缝,最后倔强地偏过头去。 “杰哥,我不练了。”他突然说。 “再说一次。”祝杰突然伸手,摁住薛业的后脑勺把他拽近。 薛业笑了笑:“我反正也比不了,不练了,等到……” 祝杰扬手给了薛业一个嘴巴。不重,但是足以把薛业的脸打偏。 “再说一次。”祝杰艰难地动着喉结。 薛业把脸转过来,睁着眼笑了笑:“不想练了,或者再过两年吧。” 祝杰换了一只手,巴掌落在薛业脸上是按下去的。“再说一次。” “杰哥。”薛业跪着的身体一歪,没想着躲。 “薛业,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祝杰粗暴地搭住他的肩,想温柔,可体内的暴力因子还没消灭,“回家,下午一直空腹,现在饿了。” “哦。”薛业吸了吸鼻子,再说不练可能被当场打服,他满是汗水的胸口急剧地起伏,“杰哥你想吃什么?我学着给你做。” “香油面。”祝杰捧了捧薛业的脸,下手重了,“能看见鸡蛋的,两个。咱们回家吧。” 回家。薛业点点头,又看着陶文昌:“钱你收一下,杰哥饿了,我要回家煮面。” 出休息室的时候,薛业在人堆里找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沈欲,嘴里叼着半个馒头。 晚上打车很难,张权开着宾利送他们。比祝杰还小的拳手他也见过,甚至还没成年,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不吝的小孩动了恻隐之心。 俞雅陪着祝墨看ipad,见着进屋的4个男生,她下意识捂住了祝墨的眼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29 可祝墨已经看见了,哇一声哭出来:“哥哥不好,哥哥不好,我哥哥不好。” “不哭啊,不哭。”陶文昌先把她抱起来,“不哭,我就说一定吓着墨墨……你们先洗洗,我去卧室里哄她。” “我陪你吧。”俞雅带上了ipad。 客厅只剩下三个,祝杰去了浴室,薛业进了厨房,苏晓原惴惴不安,一步一拐跟进了厨房。 “薛业,薛业。”苏晓原揪住他,“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不知道祝杰要打架去,对不起,我道歉。” 薛业拧开煤气,架上锅,拿出一包挂面等水煮开。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真生气了,苏晓原转到他另一边,很不踏实:“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也不知道祝杰会受伤。我不该拖你的时间,要是咱们早一点说不准就能拦下他了……” “没用啊。”薛业看着火苗,“杰哥决定的事,谁也劝不动。嘶……脸还挺疼,杰哥打完拳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不愧是他。” “那……”苏晓原一听这个,脸上立马要哭似的,“我对不起你。” “我没和你生气。”薛业把手放在他的头上,t恤和背心扔在拳场,现在是光膀子,“一开始是气,但我跟你气也气不了多久。不怪你。” 苏晓原挽起袖口打下手:“我以为你不想和我做好朋友了呢。” “有那么一瞬是,气炸我了。”薛业把他挤到一边,“你让让,张钊要是知道你上我家做家务了,非把我家房顶拆了。” “不会,张跑跑不是那种人。”苏晓原没见过张钊耍混,还以为张钊和谁都那么客气,“那你不高兴……是生昌子的气吧?” “也不是,杰哥不让我去,陶文昌只是帮忙而已。”薛业仍旧是老一套,下面条,倒香油,打鸡蛋,这回知道不乱搅动,蛋黄保住了,“我他妈是气我自己。” “诶呀,别!”苏晓原的腿不行,手倒是快,一把拦住他砸墙的拳,“吓死我了,这要是砸到墙了,你该多疼啊。” “能有杰哥疼吗?”薛业空洞地看着锅。 苏晓原不知该怎么劝,静了半天,把薛业牢牢抱住了:“不怪你,昌子和我说了,你要看腰伤,又要请复健的教练,祝杰和家里又闹翻了,要不……我手里还有点,你让祝杰把这个打架的工作辞掉吧?” “怪我,陶文昌不知道。”薛业闭住眼,颈部血管绷得暴起,“我吃过兴奋剂,禁赛两年,杰哥说送我当自费运动员才需要这么多的钱。” “兴……兴奋剂?”苏晓原一张小圆脸吓得煞白。怪不得……祝杰刚才打了他。 薛业没力气再往下说了。 外源性促红素需要注射,没有误服的可能性,虽然他百口莫辩可最后还是认下来,再不承认怕是要牵连体校的教练,给师门抹黑。这些事,苏晓原不需要知道,他是个尖子生,只要在象牙塔里纯净地读完大学,不要被这些脏事干扰。 “没事了,没事了。”苏晓原摸薛业的后背,第一次和他近距离接触。原来薛业的身体这么结实,像张跑跑,他们都是训练场的体育健儿。 “嗯,我没事了,我倒点香油。”薛业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就是……心里难受。” 祝杰在浴室里简单冲了一下,对着镜子,肿了一半的脸确实认不太出来了。除此之外就是有点晕,动一下脑袋不太舒服。耳鸣。 别他妈是脑震荡吧。 他穿着浴袍,打开洗手间的门,苏晓原正抱着薛业,两个人很亲密。 苏晓原也喜欢男的。 “你再抱他,我告诉张钊。”祝杰说,说完走到床边躺下,终于觉出疼来。 他这样躺下摆明是逐客令。苏晓原放开薛业,又等了一会儿陶文昌,依依不舍地告别下楼。 外人走了,祝杰拍了拍床面。薛业无声无息地爬上床,两个人盖好了被子。 “疼么?”祝杰挪着肩侧躺,枕头被他们压出凹陷。对视的瞬间祝杰勾住了薛业的腰。 “不疼,杰哥我错了,我练,我好好练。”薛业侧身面对面,脸上只有一点热,“面快好了,你等等,我这次记得放盐。” “行。”祝杰笑了笑,掌跟用力地托住他的后腰,“喂,你老公今天牛逼么?” 薛业不说话,用力地点了点头。杰哥牛逼。 “牛逼就行。”祝杰又笑了笑,心跳却像每一次起跑之前,看见了薛业,那么的镇定。 马路边上,陶文昌问苏晓原:“想什么呢?出来就心不在焉的。” “想晚上的事。”苏晓原给薛业发着微信,“找机会我约薛业吃饭赔罪,总觉得他还怪我。” 陶文昌伸手打车:“他真不怪你,怪也是怪我,唉,我也是抽风了把你拉进来,钊哥知道指不定怎么揍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0 “不会,我拦着他。”苏晓原拉开副驾驶门,“你们俩坐后面,你们俩坐。” 这个女生,虽然昌子没有介绍但肯定是女朋友吧。苏晓原关上车门,轮到昌子一言不发,眉头一片阴云。 俞雅也发现了:“怎么了?真怕薛业揍你?” “他?他没工夫。”陶文昌向司机报了个地址,“我是觉得……墨墨的反应太奇怪了。” “怎么说?”俞雅问。出来之前,祝墨已经被他们哄睡着了。 “她说哥哥不好……不应该啊。”陶文昌没转过这个弯来,“我哥哥不好……难道墨墨的意思是,哥哥受伤了,所以哥哥……状况不好?” 苏晓原听得一头雾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祝杰还有一个小妹妹。” “墨墨第一天住宿舍就总是说哥哥不好,难道她知道祝杰在校外被人打了,急着告诉我们?”陶文昌自言自语,又摇了摇头,“不会,我想多了,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祝杰被人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没有用力打下去,他的手是放在小业脸上按过去的,不是抡嘴巴那种 小业当年的事是会有翻案结果的,祝杰没想过饶了他们。但本文偏现实向,杰业包括师兄们没法大手一挥让别人凉了,但恶人最后确实凉了。 陶文昌:逃过一劫,噢耶,还有小姐姐送我回家,值了。 第79章真实的表白 不一会儿,薛业把面捞出来,又去卧室看了一眼祝墨。小姑娘哭了好半天,竟然被陶文昌和俞雅哄睡着了。 算了,先让她睡,过会儿再叫起来洗脸。 祝杰躺在床上,汗水冲刷过的胸肌轮廓线全是淤青,除了疼还有点恶心。战斧实力惊人,可这样的人竟然只是8强外,真不知道沈欲动起手来什么样。 他帮自己真是为了钱么?祝杰不信。 “杰哥,我扶你起来吧。”薛业把碗放在地上,动作熟练,仿佛一秒回到高三,又开始陪着杰哥养伤。 不过那时候伤在大腿上,没这么吓人。 “我自己来吧。”祝杰慢慢坐直,薛业端着一碗香油面等着他吃。 “家里没有冰袋,我一会儿下楼买。”薛业想起那些血泡,不等他拿筷子,先给他夹好。 祝杰愣了一下:“怎么,还要喂我吃啊?” 薛业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杰哥你手破了,我给你夹,你张嘴就行。” “破了又不是断了,没事。”话是这样说,祝杰还是张嘴了。面条是热的,香油没有上次那么多,知道放盐。两个水煮蛋完整地躺在碗里,没有碎。 “杰哥你吃出盐味了吗?”薛业挑开水煮蛋,黄色的蛋心流出来粘在雪白但无味的挂面上。 祝杰往下生吞:“吃出来了,下次再多放一点。” 蛋是溏心的,打拳前3个小时禁食,只喝高浓度的葡萄糖,祝杰空了一下午的胃被滋味填满。 “好吃吗?”薛业自己也尝了一口,“对不起啊杰哥,不太好吃……” “你不是……只吃全熟蛋么?”祝杰遭遇重创,一边吞咽一边压着粗野的呼吸声。 刚才躺着休息,听到薛业在厨房磕了好几颗鸡蛋,大概是煮碎了一个,再给自己补上一个。煮坏的他自己吃了。 薛业又喂了一口,想起自己喂祝墨的那个晚上。“你喜欢吃,我就吃。我就是跟风狗。” “傻逼。”祝杰被逗笑了,左眼肿得看不出原形来,“生气么?” “不生,不生气。”薛业的筷子总是夹不好,突然气急败坏,“杰哥我还是生气,你居然让陶文昌骗我?” “以后再翻旧账,记得说今天的事,别老提高二历史月考ac选bd了。”祝杰试着睁左眼,不行,睁不开,眼皮像是变成一块石头,僵硬地盖住了眼球。战斧主要攻击对手的头部,要不是自己防守森严真被打懵。 “杰哥。”薛业咬开一条创口贴,芝麻香油的味道在客厅飘散,很能勾起食欲,“我他妈真生气了,低头,我给你贴上,眼皮破了……不行,你得给我一个解释,给我一个交代。” 祝杰把头低下,指节上的血泡挤破,流过鼻血,鼻孔下的血痂若隐若现。“你要是去了,我怕自己分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1 薛业不吃这套,不满意这个解释。 “你要是去了,我怕你把战斧捶了。”祝杰已经摸清了拳斗场的门道,“知道沈欲为什么找我么?” “不知道,反正你俩见面得带上我。”薛业狂野地嗦起面条。 生气,自己吃。 “拳手之间都是认识的,真把人打坏了,私底下都给点补偿。我和他们不熟,我不用给,所以沈欲想和我分那笔奖金。”祝杰在正事上并不糊涂。 “我在笼里把战斧打坏了,拳场负责养他的伤,没有张权说的那么阴冷,打死不负责任。这帮拳手……本质上,都是卖命的打工的。” 薛业的怒火时隐时现:“这和我没关系,谁打你了,我打谁。” “你要是把他打了,他随便说个不舒服,咱们养他一辈子。”祝杰咬住鸡蛋,很嫩,“谁也不想干这么高危的工作,包括沈欲,都在想办法抽身。” “这么复杂啊?那我不打了。咱们不惹上他们,还是当运动员吧。”薛业把面条夹断,“杰哥你是不是一嚼就牙疼?我操……你牙床肿了!” “明天买点消炎药。”何止牙床,鼻腔、太阳穴和眼眶,三个地方的钝痛串联起来,祝杰强忍着,拍了拍薛业不服气的脸,“还有一点。” “一点什么?”薛业心里难受。 祝杰顶起指峰,戳了一下薛业的锁骨:“不想让你看见我挨揍,我在你心里必须最牛逼。” 薛业看着面前,再弯下腰,闻着那双血腥气十足的手,轻轻舔起流血的指尖,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祝杰也看着他,把碗远远地一推:“吃饱了,上来陪我躺躺。” “嗯。”薛业把碗踢到一边,脱裤子脱鞋爬上去,并排地躺好。 一张简陋便宜的沙发床,并不宽敞,但他们躺着又很合适。一扇落地窗在右边,能看到体院的楼,那么明亮。墨黑的天像撒了一把漩涡状的柳絮,竟然下雪了。 那些雪花被不讲理的东北风拍到窗户上,隔着玻璃,被室内的温暖烤化。时不时还有个塑料袋飞上来,又被狂风急速地卷走了。 窗外一定冷死了。薛业往杰哥身旁凑,躺在他半米之外,脸正对着天花板,久久地发呆。 谁也不说话。 “薛业。”过了好半天,祝杰知道他根本没睡,右手捏住了薛业的左手,尽最大的力量抓住他,“不许哭。” “哦。”薛业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抹脸。眼泪是顺着颧骨滑下来的,一切发生在无声无息里。泪水先是冰冷,流着流着变成了滚烫。 他不知道杰哥是怎么发现自己哭了,明明一声没出,也没有动一下,他们安静如同沉睡。一扇玻璃窗替他们拦住了寒风刺骨。 薛业哭了。祝杰知道,从他流第一滴眼泪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用声音也不用动静,因为他太了解薛业。 治疗腰伤和揭开用药的惨痛经历,薛业都不会哭,整个高中祝杰也没见过薛业哭。他一直都是笑着的,笑着喊杰哥,笑着说跑步好累啊,笑着逃练再被逮回来,导致祝杰差点以为薛业是不会哭的人。 生日那天薛业被自己弄哭了,好看死了。可现在,祝杰发觉自己竟然扛不住薛业一滴眼泪。他没有发出声音,可哭的动静却那样的大。 仿佛全世界都听见。 薛业拿掌跟按眼眶,阻止泪水决堤。胸口像被战斧打了一拳,还是重重打了一拳,要了他半条命。 “杰哥。”他整个人朝祝杰贴过去,哭过的声音没法瞒住,“我疼,我疼,我疼死了。” “有病。”祝杰把他捞过来,闭着眼睛,“缓一周,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行,我疼……”薛业呛了,过多的泪水还没流出眼眶便开始倒流,从鼻腔内部直接灌入口腔,舌根能尝出咸涩的味道来,“咳咳……咳……杰哥,我家有钱,别干了。” 有钱。薛业刚才想好了后路,卖房。 “别他妈逗了,你归我管。”祝杰想帮他擦,但薛业太倔强,扭开脸不让碰,“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哭。” “杰哥……” “我让你当着那么多人脱衣服了么?还脱得挺干净,等我好了和你算账。” “哦。”薛业立马收敛泪水,他是轻易不哭的人,没想到这回哭得这么丢人。 “薛业。”祝杰舔着嘴里的血味,“你今天还没说吧?” 薛业伸长手臂朝身边依偎:“杰哥我喜欢你。” 喜欢自己。祝杰掐了掐他的手,闭着眼听风雪声。风势凶猛,一扇窗没关好被顶得半开,窗帘瞬间贴上了天花板。薛业蹿起来关窗,带着雪渣的风扑进怀里有些刺痛,用了好些力气好歹战胜了风势,关窗,锁把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2 “杰哥。”他突然被风吹醒了,杰哥好像没说过喜不喜欢自己。 祝杰踢开被子:“风大,有话到被窝里说。” 于是薛业半身冰凉地钻进被窝里,胸口被雪打得微潮:“杰哥,那……那你喜欢我吗?” 祝杰慢慢睁开了眼睛,翻身,隔着被子压住薛业,一滴汗水打在薛业脸上。“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你不说,我不知道啊。”薛业开始装傻逼了,薛舔舔今天必须要听到。 窗户被风吹得震动,他们一个压着一个,挤在方寸之间的廉价沙发床上。地上一个踢翻的大碗,一双黏着面汤的竹筷子,还有赤脚印在深色竹地板上的两双大脚印,两个人都是44码。 祝杰盖住薛业的眼睛。 “杰哥你干嘛啊?”薛业看不见了,凭着猜想知道杰哥在掀浴袍,又有热气压在他耳边,“杰哥咱们今晚就算了吧,等你缓好我全自动,我下回洗的时候慢点……” “睁眼。”祝杰松开手。 薛业脑袋里有些画面挥之不去,眼前有东西在晃,是金色的。 金戒指,两个,被一根细细的锁骨链穿着。杰哥把链子修好了。 “我不喜欢你,陪你上三年厕所?我一个练中长跑的陪你抄近路,在马路牙子上罚了两百个俯卧撑,半小时平板支撑,光着膀子差点被蚊子叮死。要不是你馋酒,春哥能知道咱俩在炒面馆里喝酒么?我每天在学校逮你归队,我他妈闲的啊!”祝杰说,只剩半张好脸,不像个好人。 薛业瞧着他不敢说话。操,杰哥喜欢自己,梦想成真。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祝杰瞪他,掀开被子找薛业的手,塞给他,“拿着,丢了你就别回家了。” “什么?”薛业深深呼吸。两枚磨砂面的金戒指,还带着标签,0.295两,11.04g。 周大福。 “杰哥你喜欢金子?”薛业往上抬脸。 “也不是。”祝杰翻下来,头晕脑胀,静了半天才说,“我奶奶说,以前的人……都用金子的,打耳环什么的,你他妈又没耳洞。” “我可以扎啊!” “我他妈先扎死你。”祝杰前胸紧密地贴着薛业的后背,摸着黑帮他戴,银链子又挂回颈线却多了一对对戒,“最近打拳,我怕丢,先存在你这儿,等我打赢了沈欲再戴。” 薛业低了低头,两个一模一样的金圈碰撞着。戒指好看。 “等等。”薛业态度强硬地逼问,“杰哥这是情侣的吧?” “你说呢?”祝杰想把薛业咬死。 “情侣的……情侣的好,明天拍照给陶文昌看看。”薛业叼着戒指笑了又笑,“谢谢杰哥。” “谢屁。”祝杰使劲地搓了一把薛业的脸,“过完春节,我把家里安排一下,陪我看看老人去。我奶奶耳背,你叫她的时候大声一点。” 看奶奶?见家长了?薛业的瞳仁像震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又和祝杰十指相扣:“杰哥,你的伤疼么?” 祝杰搂住薛业的胯,被子盖过头顶:“不疼。” 薛业一头扎进被里,紧紧抱在一起。 杰哥确实累了,没几分钟,薛业怀里的人睡着了,但从眼睫毛颤动的频率来看这一觉睡得不好。半夜,薛业偷偷起来,祝墨已经醒了,自己躺在床上不说话,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眼神空洞麻木,只剩下黑色。 “哥哥不好。”她紧紧搂着薛业,“我捶洗他。” “杰哥坠好,咱们去洗脸。”薛业把她抱起来,像抱了一具小木偶。给她擦脸她就擦,帮她刷牙,她就乖乖张开嘴巴。 这是怎么了?薛业又问了几次,祝墨只摇头,自己爬回被窝睡下了,沉默的脸和哥哥很像。 薛业心里充满问号,难道真让陶文昌说中,杰哥的伤吓着祝墨了? 后半夜薛业没睡,不停地冰镇杰哥的伤口。冰袋是用速冻饺子做的,几个硬邦邦的大饺子放在塑料袋里再裹毛巾,足以降温。 不一会儿,石头一般硬的饺子变成软的,薛业再去换。杰哥醒了几次,要喝水,喝几口又说恶心。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天亮才相拥入眠,一个累坏了,一个不那么疼了。 天刚蒙蒙亮,张蓉到了。 祝杰还在做梦,盖住身体的被子突然间腾空消失,然后一双手在身上乱摸。“他妈的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3 “我!”张蓉没有半分顾忌,哪怕薛业还在小杰怀里睡着,“身上有没有伤?骨头,有没有事!” “谁告诉你的啊!”祝杰动了动脖子,脸上更疼了。不用猜,陶文昌没跑。 “你怕我知道就让我省省心啊!”张蓉先检查他的腿,从脚腕到膝盖,再是胯骨,“我就知道你有事不对劲,能耐……别睡了,起来!” 薛业的脑袋昏昏涨涨,睁眼看到张蓉怒发冲冠,他下意识地拉高被子遮身体:“您……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都不知道小杰惹这么大的事!”张蓉站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祝杰用胳膊挡住脸,“还有我叫祝杰,我赚钱了,现金,不信你翻我包。” “你赚十个亿在我面前还是一米二!”张蓉不敢拽他,只好去劝薛业,“把你杰哥弄起来,他眼睛得看医生。” 眼睛?薛业整个人顿住,是啊,得看医生。他刚要说话,祝杰用右眼瞪他:“你别劝我,不去医院丢人。打没打坏自己知道。” 张蓉来气了,但是她最了解小杰的脾气。被揍成这么惨,万一家里知道了…… 这孩子,死要面子。 “你要真想帮忙……”经过一夜发酵,祝杰的左边脸肿到没法看,眼眶全是淤紫,像个怪物,胸口一片深紫色,“止疼片,消炎药,还有,葡萄糖。” “怎么了?”张蓉深深皱起眉头,不妙。 “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祝杰是体育生,有判断症状的经验,“养几天就好。” 轻微脑震荡?薛业像被当头一棒。杰哥夜里说过几次恶心和耳鸣……居然是脑震荡了? “缓几天就行。”祝杰抓住薛业的手腕,再看张蓉,“帮我买点药,顺便给祝墨买点吃的,她快醒了。” 正说着话,祝墨从卧室跑出来,扑进张蓉的怀抱不肯撒手:“哥哥不好,阿姨,我哥哥不好了,我们捶洗他。” “是,你哥是不好了。”张蓉气得血冲大脑,“你们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带墨墨出去买早点。” “不谢。”祝杰挥了挥手,仰头送客。 等她们离开,薛业一头躺回枕上:“杰哥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不早说。” “怕说了吓着你。”祝杰脸上笑笑,“赢钱了,你老公牛逼么?” 薛业先是摇头,再是迟钝地点了点头:“牛逼,可我不想要你这种牛逼,我想……” 话音未落祝杰的手机响起来,薛业去拿。这一回,来电人有了姓名,沈欲。 “有事?”他不假思索地接了,“我杰哥睡觉呢。” 祝杰闭目养神,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薛业在吃醋。 沈欲的声音仍旧沙哑:“路过你们大学,买了药,要是睡觉就算了。” 买了药?薛业轻轻咳了几声,刚硬的态度有了波澜:“哦,药啊,药的话……杰哥他,他刚好醒了,你把药送上来吧。” “下一场,是两周之后。” “这么快!”薛业顿时焦虑,“杰哥他……” “他赢了,下一场就这么快。”沈欲告诉他,“拳场不像田径场,没有规则,但我帮他,钱两个人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一个在轻微脑震荡的干扰下,还记恨薛业在休息室脱衣服,买就要买纯金的古板男孩。 祝墨:十级大风,哥哥们相拥而眠,我自己睡,我可真酷。 第80章真实的朋友 沈欲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小区,敲几下门,屋里喊了一声来了,门被薛业打开。 “进来……进来吧。”薛业一直看着他还是不太欢迎,给杰哥打那么多通电话。弯腰,先把他手里的药接过来。 直起腰,赶快拉开高领外套的拉链,露出妈妈的锁骨链和两枚金戒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4 婚戒,杰哥给的,就我有。 袋子很沉,止疼片、消炎药、消肿外用药、绷带、葡萄糖、半流食,包括冰袋,一应俱全。是个习惯受伤的人。 “谢谢。”薛业的冰冷脸色有些缓和,跑去厨房冻冰袋,又剪开一袋口服葡萄糖,“杰哥,给。” 祝杰叼住了吸管:“家里乱,你自己找地方坐。” “你家也有孩子?”沈欲看到一双小拖鞋,哑哑的嗓门大了不少。 “我妹。”祝杰见怪不怪,听张权说起过,沈欲有个儿子经常来拳馆写作业,快上小学的年纪却比同龄孩子高大半头,因为是个混血。 “半个月之后我打谁?”祝杰问。 “你倒是适应得挺快。”沈欲坐下了,手脚有些局促,“下一场,老雷,蒙古小伙子。” 薛业紧紧抱着他们的被子:“老雷?他很老吗?” 很老就好,很老的话杰哥有优势。 沈欲却摇了摇头:“22岁,14岁上场打拳的老手,拳斗经验8年。” “那不行,我杰哥有伤。”薛业克制着敌意,“杰哥有一只眼睛伤了,半个月缓不好。我替他打行吗?” “影响视力了么?”沈欲问,很冷漠。 “现在影响。”祝杰摸过薛业的肩,轻轻揉了一把,“给外人倒杯水。” 薛业不再多说,起身去厨房倒水。祝杰继续喝着葡萄糖,大小比赛之前都喝,对这个甜度很熟悉,但并不喜欢。可对于运动员来说,需要,永远高于喜欢。 “你怎么来这么早?”祝杰又问。 沈欲看了看表:“快放寒假了,你们首体大有一个少儿运动营,我儿子想报名,刚才去看了看。” 还真是有个儿子。祝杰晃了晃葡萄糖:“多大?” “快上小学了,9月份是零年级。”沈欲有一双幼态脆弱的眼,不像有儿子的男人,“他……也喜欢运动。” “给他找私教,运动营没用。”祝杰用自己的经验教他,“运动营几百个学员,教练的水平相当于体育老师。职业教练才行。” 沈欲犹豫了,能看出很想问,过半天才开口:“职业教练?” “尽你最大能力,找最专业的,教练找不对会走弯路。”祝杰说,脑仁还是钝痛。 “职业教练……上什么地方找?”沈欲点开手机备忘录,把祝杰刚才的话依次记下。 “不知道,我又不搞幼儿体教。”祝杰不做慈善,一句话噎死他,“下一场,老雷怎么打?” 沈欲一愣,慢性子适应不了祝杰的话锋:“老雷他练蒙古摔跤,近身缠斗这招不能用,他缠上你直接倒栽葱,人就晕过去了。” 薛业一边烧开水一边偷听,扒着厨房的门敲墙皮。 “所以?”祝杰等他往下拆招。 沈欲指了指腿:“蹬踹动作,拉开距离。” “蹬踹……”祝杰重复,这又是自己一个弱项,跑步的腿力和蒙古摔跤的下盘不是一个量级,“老雷多高?” “没你高,1米8出头,但转移速度很快,不能被他近身缠上。”沈欲看向偷听的薛业,“老雷从小学摔跤,他的路数是压住对手猛打,不要小看他身高不足,上个季度老雷tko了4场,降服1场。” 这些术语祝杰明白,薛业不懂,端着一杯水递过来,偷偷用手机查百度。 tko是技术性ko,虽然没有直接击倒对手,但是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降服就更猛,把对手打到拍地认输。 查完了,薛业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窗外,看体院的楼。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杰哥打不了,他眼睛肿了。我上行吗?” “所以我问,影响视力了么?”沈欲的脸出人意料的冷漠。 薛业忍不住龇牙:“妈的,你……” “薛业。”祝杰又把他拉回来,沙发床很矮,他们并排躺着像搂在一起,“左眼视力没问题,但是两周不一定消肿。” “是一定没可能消肿。”沈欲对伤痛复原的速度最熟悉,“我曾经有一场,老板的朋友从大马士革弄回来的人,他们打赌,我不能输,两只眼睛肿到近乎失去目力。” 薛业奋力地拧着被子,布料拧出一个旋涡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5 “除了肿,主要是血。”沈欲说,“血液侵入眼球是目力的第一公敌。” 祝杰闭上右眼想象那种感觉。“那你怎么赢的?” 沈欲沉默良久:“你怎么知道我赢了?” “你输的话,这事肯定不拿出来显摆。”祝杰反将一军。 沈欲的笑容很浅,慢慢才绽开:“我还会柔术。不过我的意思是拳击也好,格斗也好,不一定非要依赖目力,地面的震动,对方的呼吸,脚步声,都可以帮你赢。” “不能近身的人,怎么打?”祝杰继续问,“如果有个对手,量级优于你,蝉联过好几任的散打王,你会怎么打?” 沈欲不加掩饰地回答:“好打……和老雷很像,不能近身,所以你要来阴的。” “怎么阴?”祝杰绷起满是淤青的大臂。 “保留实力的阴法,不能让对方按倒了起不来,又要收着力气给致命一击。老雷就是这个打法,他是习惯性的tko,ko有一万块奖金的。万一被按倒,一定不能让他把你拔起来,爬也要爬在地面上,然后……” 话还没有说完,门锁响起,张蓉归心似箭,不料屋里来了客人。 “你是小杰的体院同学吧?”她打量,这个人看着很老实,低头有个瞬间和薛业有点像啊。 “我……沈欲,欲望的欲。”沈欲匆忙站起来,“您是祝杰的妈妈?这个就是祝杰的妹妹吧?” 祝杰很不满地切了一声,偏过脸去。张蓉不做回答,强势地站到沈欲面前,像一只羽毛炸开的老鹰。 “你是小杰在拳场认识的人?”她问,虽然不确定。 “是,我……” “别再来找他,他不干了。”张蓉打断他的话,转身又打开了门下逐客令,“你们把他打成这样,我不找律师起诉,已经很客气了。” 沈欲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这个凶悍的女人管不住祝杰,祝杰不听她的。 张蓉锁好门,肺快要气炸了:“往后不准和这种人接触,你喝什么呢?” “你话真多。”祝杰把喝空的密封袋扔过去,“葡萄糖,你今天忙不忙?” “忙,周末最忙。”张蓉戴上围裙,先去熬了一锅大米粥,又来擦地,祝墨在她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瞧你,怎么当哥哥的,妹妹吓得直哭。” “我擦吧。”薛业想帮她,无奈杰哥拉着不让动。杰哥不让,那他就不动。 “我又不懂她哭什么。”祝杰用不肿的右脸枕枕头,“你带她去上班吧,白天我睡觉,没人管她。” “我肯定要带她走,家里这么乱……”张蓉不想自己像个老妈子,数落孩子打架又数落家里不做卫生,“饭我做好了,你记得吃消炎药和消肿药,云南白药也买了,记得擦,还有……” “有事给你打电话,听几百万遍了。”祝杰眯着眼。 “你听几百万遍了你倒是记住啊!”张蓉立即变成一个老妈子。 “打篮球和跑步还满足不了你充沛的体能了,是吧?” “你说想学拳,我给你找最好的拳击教练,就为了等你长大打什么黑拳吗?” “没轻没重!有这能耐你怎么不扛大鼎去?” “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年就不该请教练。” 薛业听着,被杰哥往怀里拽。刚认识的时候,他误以为杰哥和张蓉关系不亲,直呼其名也不说谢谢。没想到杰哥在张蓉面前不仅会耍小脾气,还会挨训。 “你笑什么?”祝杰捏住薛业的后背,薛业在偷笑。 “我笑杰哥你……挺好玩儿的。”薛业挣扎着,“杰哥你别使劲,你有伤,我不笑了。” “好玩儿?”祝杰咬了他的鼻子,“等张蓉走了,咱们接着玩儿,我让你好玩儿。” 祝墨确实被哥哥的伤势吓坏,根本不敢过来捣乱,直到中午被张蓉带走。家里突然安静下来,祝杰也安静下来,思考着春节的安排。 春节,必须要送祝墨回家了,她还小,可能不会想祝振海那个混蛋父亲,但她想妈妈。自己没有理由让她失去母爱。 尽管那份母爱也不太纯粹。可祝墨需要。 需要,远高于一切。 还有,4月份过完生日,祝墨必须要上幼儿园了,可哪个幼儿园好呢?赞助费又是一笔。祝杰无从下手,烦恼重重萦绕在他眉间,左眉骨肿到无法皱起,只有右眉骨在动,非常滑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6 薛业端粥过来,疼吗,这两个字就在他的嘴里但是问不出来。 “杰哥你慢慢起来,喝碗粥再睡吧。”薛业吹着粥面,“我查了,轻微的脑震荡除了吃张蓉买的那些药,就是休息。” “没那么严重。”祝杰自己坐直,倔强地不用人扶着,“你又不是没伤过。” 薛业又把粥喂给了自己,米真香:“我没伤过脑子啊……” “我他妈脑子好着呢。” “不是。”薛业又喝一大口,“我没伤过脑袋。杰哥你这个肿是发起来了,明天估计最严重,周一上课必须包着绷带。” “包,无所谓。”祝杰抿一口粥,“钱,我还没点,你一会儿点清楚,找个地方收好。明天我去银行存现,存你卡里。” “嗯,我听你的。”薛业喂过去,每一勺都心酸,“杰哥,要不你……别打拳了,我家有钱,真的。” 祝杰慢慢往下咽,鼻梁是从前的两倍高:“揍你了啊。你有力气吹粥,不如吹吹我。” “吹啊,行。”薛业对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呼气,轻轻吹过去,“我怕给你吹疼了。” “不疼。”祝杰把碗夺过来,一仰头喝干净,“陪我躺躺,继续吹。” 薛业这样一吹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可薛业却没有躺下,先刷碗再点钱,最后提醒杰哥吃药,一切搞定才歇一歇。他们侧卧着脸对脸,杰哥想抽烟,被他压下来了。 “真没那么严重,就是看着吓人。”祝杰烟瘾犯了,指尖压住薛业的眼皮摸到一排眼睫毛,手里痒痒的。 “不吓人,能吓死我。”薛业直白地说,“杰哥,高中你每次过度呼吸,我都快吓死了。” 祝杰眯着右眼,有点兴奋:“这么关心我啊?那你不说。” 不仅不说,起跑前经常跑去上厕所,一转身就找不到薛业了。 “我怕你嫌烦。”薛业向他靠了靠,“杰哥,我昨晚哭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其实我很生猛的。” “会。”祝杰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胳膊伸过去让他靠,“多大点事,哭了,能耐。” 可是薛业没靠,反而探起身来:“但是杰哥你骗我,我这事还没过呢。” 祝杰把他收在怀里:“所以?” “所以,我必须给你留一个吻痕。”薛业说,等不及听同不同意就埋头苦嘬,力道也不小。 从祝杰这个角度往下看,脖子那块的骨头顶起薄薄一层皮肤,顺着后背往下延伸。 “高兴了?”祝杰视线下移,心口的位置多了一块血瘀,很用力。 “高兴了。”薛业擦擦嘴,偷偷摸摸的兴奋。桌上手机震动,他以为还是沈欲,拿过来才发现是微信。 杰哥被陶文昌拉进一个微信群,群里三个人,有张钊。 “给我。”祝杰拿回手机,果然,张钊在群里声讨陶文昌,嫌他支使苏晓原办事了。 [我家大宝贝儿腿脚不方便,大冬天还跑那么远,你忍心吗?] [回家小脸都冻红了,我什么时候让他受过这个罪?] [昌哥你出来解释一下,不然我上首体大揍你啊!] 有病。祝杰继续往下看,看陶文昌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张钊和他是过命的好兄弟,不会因为这个真把他怎么着。 于是张钊消停了。祝杰刚打算闭目养神,突然手机又震。 [你拉祝杰进来干嘛?他又不吱声,他真和薛业好了啊?] [好了,俩人租房,同居呢!] [干!] [震惊吗?钊哥!] [震惊!一脸惊恐!不过还是我家大宝贝儿最可爱,我给你拍他做的早饭啊……] 几秒后一张照片,烧糊的一锅粥,焦黑的荷包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7 [钊哥你太神了,这也能吃?] [你不懂,这叫爱情。何安那天还跑我学校躲着来,说班里有个开好车的小姑娘追他,吓得他不敢回师范了。昌哥呢?感情问题解决没有?] [兄弟快了,跟上你们的魔鬼步伐,把曾经的自己放在地上摩擦,摩擦!] [我再给你拍一张啊,我家大宝贝儿特可爱!] [钊哥你行行好,别秀了,你看祝杰就不秀,别他妈秀了!] 秀?张钊是挺秀的。祝杰又要闭眼,照片又来,还是一份早饭但比刚才那张有进步。 [晓原做的!] 陶文昌后悔了,只想把这个群解散。好在祝杰不会来这套。他刚松了一口气,照片来了,祝杰天秀。 看那些伤是他自己的胸口,一枚红红的吻痕。 [薛业嘬的。] 陶文昌疑惑地关掉微信,抱头苦思。他只是一只花花蝴蝶,为什么要受这种苦?痛定思痛他决定反击,快速拉三人群,他,苏晓原,薛业。 [我正要找你,张跑跑寒假要冬训,昌子你和他是去一个营地吗?] [杰哥给我买金戒指了,情侣的] [哇,给我看看] 金戒指?土。陶文昌下载图片,简单p图,发送。 [我和女朋友准备领小红本本了,羡慕吗?羡慕找自家老公要去] 群里瞬间沉静,陶文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喂人吃东西永远能喂到自己嘴里去。 祝杰:和别人顶嘴永远不敢顶张蓉。 墨墨:我不是4月份的生日…… 杰崽很多事都吃亏在没人帮他,现在已经有朋友啦。 关于掉马,所有的事都在春节,俩人同时掉了,二脸懵逼。 第81章醋海沉浮3.0 周日,果然像薛业预料的那样,杰哥的眼睛和鼻梁完全发起淤肿,眼皮那道口子被撑得发亮,像抹上一层油。 怕再次吓坏了祝墨,祝杰拜托张蓉先带着她,过一礼拜再回来。祝墨临走前把蝴蝶发卡给了薛业,小声地说哥哥不好。 哥哥不好?薛业没有功夫再去纠正,把祝墨的小书包塞得满满当当,ipad、搓澡巾、小蛋饺,还有苏晓原给的巧克力,全部带上。 祝墨不在的周日晚上,两个人谁也没睡好,总觉得家里安静过头了。 周一,祝杰左眼贴着纱布去上课,体院的学生纷纷给他让路。毕竟这是一个野逼,打架禁赛不长记性,看样子又在校外被人揍了。 这种冷眼旁观看笑话的态度祝杰从不在意,倒是气坏了薛业。 “看他妈什么看,没见过啊……”薛业一边嗦面条一边碎碎念,“杰哥你别生气,给,这是你的消炎药。” “你气什么?”祝杰在东食堂吃晚饭,薛业又变回高中小跟班,除了上新闻系的课程,一分钟不离开、不走远。 感觉挺好。 几千万匹草泥马从薛业心中飞跃而过:“气他们看你。” “看几眼也不行了?”祝杰依旧吃半流食,补充蛋白质靠喝牛奶。以前赛季的时候也不敢这么补。 “不行,我让他们看你了么?”薛业模仿杰哥的语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8 祝杰笑而不语,耳朵里的嗡嗡声仍旧不停。高中时候真不知道薛业吃起醋来这么劲儿,不愧是校霸出身。 过了整整一周,耳鸣结束,眼皮终于消肿,勉强睁开一条细缝。祝杰终于恢复了人样,陪薛业做理疗、做复健,无氧练腿,周日和薛业在家里蜗居,谁也不想出门。 体重仅仅增加了1公斤,这对于一个热量消耗过大的男性田径运动员而言已经很可观了。还是祝杰半夜上闹钟给自己加牛奶和鸡胸肉的成果。 一旦停止高蛋白进食,他的体重会立即恢复原样。 “杰哥,我看看……给你点眼药水。”两人面对面跪在沙发床上,薛业小心地扒开眼皮往里查看,“不行,眼白还是血红色,真没事啊?” 祝杰晃晃手,试试视力:“没事,就是充血。饿不饿?” “还行。”薛业没有收拾家务的习惯,家里很乱,从前在宿舍都是严峰和傅子昂打扫。师兄们什么都不让他做,就会叠豆腐块。 “刚吃完就饿,看来你的体脂也恢复了。”祝杰也饿了,明明几十分钟前刚吃完张蓉订的外卖,两个人面面相觑。 没办法,体育生饭量大,高中那点营养餐,他和薛业一人订3份。 于是,祝杰非常没有建设性地提议:“香油面?” “没营养吧?”薛业摇头,却光着脚跑进厨房,又探出头来,“要不我多打几个鸡蛋?” “别煮碎了就行。”祝杰按了一下左肋,不怎么疼了。养伤靠补,张蓉每天变花样订外卖,外加十全大补汤,仗着年轻、代谢旺盛,恢复得还行。 “我肯定煮不碎。”薛业快速地架锅点火,啪嗒一声,蓝色的小火苗欢快地舞起来。 祝杰平躺等吃面,算着上一笔的钱怎么用。战斧值5万,再加上分红,一口气拿了将近9万块。这一行来钱太快了,不怪那些拳手铤而走险。 但这个钱只是一个诱饵,诱惑那些能打拳又急用钱的人,诱惑不了祝杰。沈欲已经揭开了拳场的内幕,告诉过他,这钱是个陷阱。 很多拳手一入行都是祝杰的心态,虽然受伤但是拿回了现金,就盘算一个月打一场,月赚几万块也是好的。可真踏进拳斗场就成了大老板手底下的狗,打出名气来,不可能一个月只打一场。 越陷越深。 所以别看这帮拳手在笼子里卖命,都有私心,想着如何全身而退。祝杰被这一头的乱麻扰得心烦,听见厨房若有似无的咳声。 蛋黄肯定又煮碎了。 薛业以为杰哥听不见,咳声掩盖磕鸡蛋的声音,两手一掰往锅里打,碎掉的他先捞起来吃掉。不敢浪费,每颗鸡蛋都是杰哥打拳的钱买的,就算直接打在地上,他捡起来吹吹,接着吃。 “好了好了,杰哥小心烫。”薛业端着一大碗出来,不带面汤。祝杰拖了一把椅子,两人把着一个桌角吃同一碗,头顶头地吸面条。 “我放盐了。”薛业就喜欢吃面,香油放得适量,还知道淋上一点纯芝麻酱,“好吃吗?” “行,就是咱家穷到没钱买碗了是吧?非要用一个。”祝杰敲着碗沿。 碗很大,和一口小铁锅差不多大,两个运动员吃饭又急,没几筷子,半锅面腾空消失,露出了碗底。 “我想和你用一个碗,挨得近。”薛业边吃边笑,用一副看偶像的表情。 屋里暖气足够,两个人光着上身穿运动裤,到最后几根成了抢,筷子边夹面条边打架。最后祝杰放水了,薛业吃东西护食,很早他就知道。 他爱吃的也就分给自己,别人尝一口,没门。 苏晓原,吃过薛业一袋薯片。祝杰放下筷子,打开微信,群名被陶文昌改成“陶文昌后援会”,有病。他无声地发送一条。 [上周五苏晓原又抱薛业了。] 关微信,心情真爽。 “杰哥你给谁发呢?面够吃吗?”薛业一边担心,一边把最后几根暴风吸入。 “够。”祝杰擦了擦汗,吃面条也出一身汗,瞧着薛业的脸没忍住,笑了,“傻逼。” “我怎么又傻逼了?”薛业打了个饱嗝,这回真饱了,再饿不是甲亢,就是怀孕。 但怀孕6块腹肌就没了,还是甲亢吧。 祝杰拿筷子拍他的脸,印上一条芝麻酱的颜色。“你他妈吃一嘴,我跟你抢了么?” “没有,杰哥我吃饭快,擦一下就没了。”薛业说。说完杰哥伸手够着他了,大拇指使劲搓他的脸颊。 吃一嘴。祝杰胡乱地擦,把脸偏向一侧。 “干净了吗?”薛业被搓得上半身直摇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39 “嗯。”祝杰搓红了才放手,薛业端着锅一样的碗去洗,他进厨房洗了一双筷子,满地都是外卖餐盒。 “我下楼扔垃圾,你把门锁好。”祝杰把眼前的垃圾收拾收拾,拎着一大口袋出了门。薛业转身去叠被子,但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又要睡了,干脆不叠。 一居室变得好空,没了祝墨太过安静。门口的鞋架摆着一双小拖鞋,床头放着蓝蝴蝶发卡,有时杰哥会看着发卡出神,薛业猜杰哥也是想她。 没事做啊,考试重点都背完了。薛业实在无聊,打开许久不上的直播号,顺手拿起针线。 131个啊缝到什么时候,薛舔舔你下半辈子就缝沙包算了。 手机屏幕上只有他自己,在线人数是0,几秒之后跳成了1,sky上线。 “咦?”薛业愣了愣,想起sky是个女生,赶紧套背心,“你等等啊,我没想到你来,光膀子不文明。” [好久不见。] 薛业按了按一头乱发:“是,我……这……我在家。” 上一次和sky说自己告别了单身,现在已经和杰哥同居,进展飞快啊。 [最近开心么?] “开心,特开心,我和我……男朋友,住一起。”薛业中指套上顶针,“就在大学附近租房,还有,我又开始练跳远了,今年就上场。” [恭喜你。] “你最近怎么样?”对面是女生,薛业不敢分开大腿,坐得规规矩矩。 [很开心。] “哦……那就行。”薛业笑了笑,屏幕里的自己一别开学初的颓废,有点运动员的风采了,“这段时间太忙,好久不上了,我刚吃完面条,要不再吃个橘子你看?” [好。] 薛业立马尽职尽责地剥橘子皮,毕竟收了sky的钱:“你最近……期末考试吗?” [对。橘子甜么?] “甜。”薛业鼓着嘴笑,“男朋友给我买的,我不爱吃水果。你看我戴的戒指,男朋友买的,纯金的。对了,现在给你补上一句新年快乐,等我忙完了,放寒假再接着播。” [纯金的好。] 一个橘子占据薛业最后的胃部空间,他摸了摸凸起来的小肚子:“不能再吃了,顶了。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几月份的生日?” [怎么了?] 屋里很热,薛业热得脸都红了,他想得简单,sky给自己花钱,过生日总该有点表示:“你要是方便就……就给我一个地址,我给你买个小礼物。我不是坏人,你可以写个别人的地址代收,我就……” 话还没说完,门砰地一声开了,祝杰挑着眉毛冲进屋,伸手把薛业正在直播的手机扣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呢?”祝杰问,手掌不自觉地收紧。 还想给sky送生日礼物了,能耐。除了自己,薛业还没送过别人生日礼物。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被摁倒了,挺阔的胸口落了一只充满爆发力的大手。 “快?”祝杰盯着他的嘴,左眼的伤反倒更有凶狠的样子,“还嫌我快了是吧?” 再不快,生日礼物都送出去了。 “我以为你要去买烟呢。”薛业不明就里,胸口凉飕飕的,“杰哥,我开着直播呢,要不先把手机关上,听着……不合适。” “谁听着?”祝杰问,不高兴地皱起眉来。薛业脖子上没有香味,没喷香水。 薛业的裤子在往下掉,血痂褪干净,肩上一枚深红的齿印,越咬越深,吃顶的小腹凸起,腹肌撑圆一道弧形:“别别,sky,一个女的,听着不合适。” “女的?那更合适。”祝杰粗糙的右手虎口卡进薛业的嘴,“让她听。” 妈的,自己下楼倒个垃圾,还学会给女生送生日礼物了。谁教的?陶文昌没跑。 不一会儿,嘴里喊过什么薛业不记得了,无外乎是老公好猛。大腿根多了好几个吻痕,疼得他嘶嘶喘气。 再看直播间,在线人数仍旧是1,完蛋,什么都叫sky听全了,一字不落。薛业刚想说点什么,sky突然下线,在线人数归零。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这种事自己也没法解释。薛业光着屁股在床上找裤子,最后从地上捡起来。刚套到膝盖,有人敲门。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0 “我去开。”祝杰从浴室出来,下巴和鼻尖上都是爽身粉。 “杰哥我好酸,你也太……人家一个女生全听见,我多没面子啊。”薛业低着头系裤带,人鱼线捏红两道,“我多没面子啊……我很生猛的。” “我觉得我挺有面子。”祝杰看透猫眼,捡起一件自己的t恤扔给薛业,“穿上,沈欲来了。” 薛业刚熄灭的火又复燃:“他这么晚来?咱们……都快上床睡觉了。我要睡觉,我困了,我好酸。” “是么?”祝杰单臂撑门。 能把三通电话说成几十个,天刚黑就睡觉的事薛业也干得出来。 “我吃饱了犯困。”薛业嘟囔着穿好衣服,门开,沈欲提着一个大口袋,头发漂漂亮亮地扎着。嘴里叼着一个雪白的圆馒头。 “进。”祝杰让开门,“家里乱,自己找地方坐。” 陶文昌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不是好汉,也需要人帮。交朋友这种事祝杰没兴趣,但为了赚那笔钱,他愿意试一试。还有一礼拜的准备期,能不能成事,就看沈欲肯不肯教了。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所有和薛业之间他要了薛业,赠品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长过1米5、马上要上幼儿园的小矮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sky,女的,薛业要送她礼物……(清醒后)哦,那不就是我么? 陶文昌把群名设置为“昌哥魅力无边”,1分钟后被苏晓原改为“张跑跑真帅”,5秒后被薛业改为“杰哥最牛逼”。(这个是昨天大家讨论的脑洞) 第82章疑心 沈欲刚进屋,第一个感觉是屋里非常的热,床上非常的乱。再看两人脸色和脖子,很容易猜出刚刚发生过什么。 “给。”薛业拿了一瓶矿泉水。杰哥上次说了,外人来了要倒水。 “多谢。”沈欲就着半瓶水,馒头两三口吃掉,“你的伤好得真快,不滋血了。” 滋血?说话方式挺有意思。祝杰正在擦汗,白毛巾搭在肩峰上:“不影响下一场,上次来的女人叫张蓉,我的篮球教练。” “篮球教练?她……”沈欲不好意思深问,从大口袋里掏东西,“两片散打手靶,你还有一周时间。” “打完老雷,4强赛什么时候?”祝杰拎起手靶试了试,很沉,加厚型。 沈欲脱掉羽绒服,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中腰牛仔裤刚好卡在肚脐上,还是那一只绿水鬼。“一周让你缓,腊月二十八是4强赛,决赛定在了正月十五。” 沈欲用阴历,薛业开始算阳历:“可是我们快期末了……你不穿衣服啊?” “打拳总赤膊,好脱,我习惯了。”沈欲淡淡地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乐扣盒,里面全是馒头,“奶馒头和我儿子幼儿园的开餐点心,可以给你们吃。” “我不吃外人的东西。”薛业看旁边,杰哥没有点头。 祝杰当然知道快期末了。好在大一的课程轻松,几门主要科目又是开卷。他看向沈欲:“手靶现在再练是不是太晚了?” “你练过?”沈欲又叼了一个馒头,无意间转身,大面积的纹身把薛业看愣了。 “等等,你这是……”薛业好奇地蹭过去,手指不停抹擦,“你他妈纹的还是贴的啊?” “纹的。”沈欲对别人的触碰非常习惯,他伸展开背,凤凰活灵活现并不柔美,是一只很凶的灵兽:“纹4个月,差点被打雾疼死。” “有点……牛逼啊。”薛业立马高看他一等,“纹身挺贵的吧?” “也不是……我被纹的。”沈欲垂下头,两捋头发在眉梢荡漾,“这不重要。” “哦,图案挺复杂。”薛业继续摸,从肩胛中央摸到沈欲的腰,“操,你腰上有疤。” 沈欲这才躲开:“小时候不懂事,你觉得好看?” 薛业真诚赞美:“好看啊,颜色鲜艳。我训练装备都买鲜艳的……你胸肌好大啊。” “我让你摸他了么?”祝杰把眉头拧死,不明白这俩人怎么突然聊起来了。好看么?他不觉得,纹身最好是黑白,这样鲜艳还能夸出好看,也只有薛业的奇葩审美了。 “没让。”薛业说,手底下还摸。 “过来!”祝杰直直地锁定薛业。沈欲,男的,被薛业摸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1 他挺起胸口,展示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胸肌轮廓。 “哦。”薛业被杰哥的胸肌吸引过去,老老实实坐回床上。复健初见成效,穿着t恤也能看出肩膀和大臂的线条,比从前硬朗。 “说吧,手靶做什么?”祝杰看向沈欲。 这么一个狠角色,和他手里的塑料餐盒格格不入。 沈欲又叼了一个,馒头不大,刚好是一个小孩子的拳头大小。他又将两片手靶扔向祝杰,不作解释。祝杰戴上作为守方,微微屈膝俯身,手肘收拢于胸口。 沈欲的爆发力应该强于自己。作为一名运动员,祝杰很愿意和强手交流。 转瞬之间,沈欲用一个假动作晃到祝杰左侧,快速的移动和镇定的神色极不相称。紧接着那只凤凰的颜色在祝杰眼前一闪,沈欲左腿横扫,击中了右手靶。 祝杰绷紧身体,猜测他的动作还没有结束。沈欲要是教他,肯定是格斗招式。 果真,沈欲将重心拉回右脚,抬腿又是一个360度的回旋,掉在额前的两捋头发甩出两道弧线。有效击打的下一秒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重心支撑腿,回身飞踹。 猝不及防,刚劲有力。馒头还在嘴里叼着。 “杰哥!”薛业从床边弹了起来,脖子上两枚金戒指撞得叮当响。 祝杰退后几步,感受他这一脚的力度:“你刚才怎么换重心?” “虚晃,对不能近身的敌人,拳击也好,散打也好,要学会使诈。”沈欲咬了一口馒头,“老雷是摔跤选手,你和他碰上会被绊倒,要学会和这类对手拉开距离。” 使诈。祝杰又想到了祝振海,撑着手靶回忆沈欲刚才的动作。 “你是跑步运动员,不用琢磨这么透。你也琢磨不透,学个大概就行。”沈欲说,他和自己不同,迟早要回大学比赛,“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吧?” “速度,拳重。”祝杰站直,比沈欲高一点,“基础牢固。” 沈欲抹了一把汗:“对,你的基础太好了,挑不出毛病,所以你打新人,就和切菜差不多。就好比抱架这一个姿势。” “等等我!”薛业立刻打开手机搜索,杰哥不教他,他什么都听不懂。 薛舔舔太郁闷了,今晚连夜补课吧。 “别小看抱架,职业的拳手哪怕被打晕也是抱架倒地,这种素质,是几百万次击打才能保持住的身体记忆。”沈欲把剩下半瓶水喝了,声音不见一点好转,“但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弱点,打架和田径不一样。跑步不能横穿跑道,要按照规定的线,打架嘛,是能赢就行。” “老雷难道不会防我这招么?”祝杰反问。 “会,所以你把他踹倒,就要立马锁他。”沈欲看向了薛业,“这一周你让他戴手靶,你把刚才的动作练熟。一周一个动作,对有基础的拳击手来说不难。” 薛业的好斗心在空气里和沈欲碰撞:“行,我当陪练。” “我会把锁人的技巧发给你,你用他找找感觉。”沈欲又看了薛业一眼,“他也是体育生,体格也够,可以当你的假想敌。” “他不行。”祝杰说。 “我行,杰哥你拿我练,想怎么锁就怎么锁我。”薛业抗议。 祝杰顺手掂量手靶的重量,薛业陪练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的腰,能锁么?别再给折坏了。 “基本上就这些,我说完了。”沈欲打开另外一个餐盒,“这个你们吃么?我儿子幼儿园的餐后点心。” “还有点心?”薛业闻着香味过去,“他一个月的饭费和你差不多了吧?” 四个雪兔奶黄包在静静冒热气,耳朵、红眼睛、球形尾巴一应俱全,半透明的冰皮裹着金黄色的馅料。 沈欲却摇头:“我不分量级,不节食,饭费没法省。儿子……每个月的饭费1800块。” “1800?”薛业傻了,赶紧看杰哥,“祝墨也该上幼儿园了吧?” “嗯。”祝杰算着日子,“你儿子在哪个幼儿园?” 一个简单的问题,沈欲却支吾起来。 不敢说?祝杰突然起了疑心。 “我没记住,学费贵,但是环境好,孩子的家长非富即贵,每个月还要写一份英文汇报,没必要上这么贵的……” 预感成真。这人有问题。 “我高中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1000块。”薛业小声嘀咕,“可要是环境好的话,贵也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2 “你们趁热吃,我挺爱吃这个。”沈欲硬是逼着他们一人捏了一个,“幼儿园的点心不该拿,我家不差钱,儿子知道我爱吃才偷着带出来。这个挺精致的,仔细看是个兔子,兔耳朵还……” 他还没说完,面前两个不修边幅的体育生一口一个,整个儿塞进嘴里嚼。精致的点心还没来得及介绍,就变成两个大男孩嘴里的面团。 “好吃么?”祝杰困惑地看着薛业,吃法豪放。 薛业认真地咂摸几下余味:“太甜了,没有面条好吃。” 又过几天,一个周三,张蓉要把祝墨送回来,两个人在东校门等候。 薛业小臂微酸,当了两天陪练就被踢青了胳膊:“杰哥,周末你让我去吧。” “你能控制?”祝杰问,反正拦不住他了。 “控制,肯定控制,再不控制你把我手拧断。”风很大,薛业和杰哥躲在一处避风,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像两只巨大的愤怒小鸟面对着面。 “杰哥,你昨天练的比前天进步多了,我陪练我有感觉,着力点不散,熟练之后肯定能把老雷撂倒。但是沈欲的话你信吗?他不会坑你吧?” “咳……有那么牛逼么?”祝杰突然拉了拉高领,“不信沈欲,总觉得他要阴我一把。等打完最后一场就撤,回田径场训练。春季校联赛你先上,我等6月份解禁,一起拿金牌。” “好,拿金牌才是正事,其他都是次要。”薛业露出脸来,“杰哥牛逼。” 祝杰再一次扭脸,拉高了薛业的领子:“闭嘴,喝风。” 正说着,陶文昌和俞雅溜达过来,照直走近:“我家墨墨呢?” “我接我妹,你干嘛来了?”祝杰问。 “我带小姐姐看音乐会去啊,约会,懂吗?”陶文昌一脸自信,掏出一部手机,“这个给墨墨。” 祝杰接过来一看,差点扔回去:“给我妹旧手机,你挺行啊陶文昌。” “我肯定挺行的啊,全面挺行。”陶文昌说,“这手机是我用的,墨墨玩儿习惯了,游戏也下好了。晚上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她不给你打。”祝杰一脸冷漠。 俞雅怕喝风闹肚子,紧闭着嘴。心里却有种异样,觉得陶文昌这个男生,很逗。 满嘴情话,泡妞老手,撩妹套路不带重复。一张随时能招桃花的脸,一副跳高练就的强健身体,一肚子花花点子。 可是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他莫名可爱和纯情。就是千万别胡说八道。 陶文昌呵呵一乐,面前停了一辆大奔驰,专门叫的网约车:“昌哥先走了啊。”他拉开车门把俞雅送进去,回头强调,“记得让墨墨给我打电话啊,拜拜!” “滚。”祝杰把手机收下了。 一刻钟后张蓉到了。不等张蓉下车,副驾的门打开,跳出一个穿斗篷羽绒服的团子。团子跑了几步,啪叽摔了。 祝墨站起来掸掸土,无事发生一样,又跑啊跑啊,噗一下扒住了祝杰的大腿。 “哥哥好了。”祝墨在大风里吸鼻子,蘑菇头扎着两个小辫。 “废话,我他妈是你哥。”祝杰半蹲,再起来的时候祝墨抱在侧腰,“腿没摔断吧?” “没断。”薛业捏着祝墨的小膝盖骨检查。 张蓉的车缓缓滑至面前,朝他们招了招手。薛业也招了招手,把副驾门轻轻地撞上。 “我就不下车了啊,还有事,你到家给我回个电话。”张蓉从车窗扔出一袋东西,“你的药,周日我不去看你挨打,你让我省省心!” “你话真多。”祝杰把药捡了起来。 “快回家吧,风大。”车窗徐徐上升,张蓉一脚油门。 祝墨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脑袋上突然多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哥哥我们回家吧,我不闹着吃蛋饺了,你不要不好。” “杰哥坠好,杰哥说今年送你上幼儿园。”薛业把自己的棒球帽给她,“上一个月饭费1800块的。” “我不想上幼儿园,我想上大学。”祝墨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时候格外像哥哥。 “不上幼儿园,就给你挂门上。”祝杰拉起薛业,“走吧。” “走。”薛业老实了一会儿,“杰哥,陶文昌和孔玉,这次冬季校联赛也没上?是上次名次不好被雪藏了?” 祝杰和他对视:“运动场的事,你说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3 “我说?我说肯定不是。”薛业的声音变得如心情一样,酸楚,无奈,“运动员扳不动教练,黄世仁是不是想把他们压过冬训,春季再放出去?” “嗯。”祝杰若有所思,黄俊是总教练,他一句话就能压一个体育生的赛季,“你师兄们联系过你没有?” 有张海亮,想必黄俊是不敢压薛业的。 “联系过啊,严峰和傅子昂的手机上交了,张海亮是教练,说春节放假,带着大礼包回来看我。”薛业拽了拽旁边的手,“真想赶快打比赛,跑跳双煞,金牌入袋。” “我也想。”祝杰把祝墨往上颠了一下。沉了。 回到家,三人简单吃完一顿晚饭,祝墨好奇地研究陶文昌的手机。祝杰对着手靶练拳速,收到了沈欲的微信。 十字锁。 “发什么了?”薛业边看边读,“主动方与被动方的身体形成十字型交叉,两腿……跨于被动方的颈部和胸部,主动方用双手,将被动方的手臂压于前胸,裆部用力挺胯,迫使被动方屈服……杰哥你看得懂吗?” 祝杰看了看床,又看了看他:“不懂啊,陪练么?” “行啊。”薛业摩拳擦掌,“拿我练!我很生猛的!” 第83章8强赛 薛业小心地平躺,抻着头问:“杰哥,十字锁是拳击的招式吗?” “不是。拳击确实很强,我的优势是专门练拳击,劣势是只练拳击。散打和摔跤很像,靠抱摔的威力让对手失去重心。格斗有边际效应,练六年拳击的人打不过练三年拳击三年散打的对手。” 祝杰脱掉了t恤。 “锁之前还要脱衣服啊?”薛业开始琢磨自己脱不脱。杰哥从来不教自己,要是教过,自己就能替他上场。 祝杰单腿压上床:“不是,只是单纯想脱。” 他把薛业压制在床面,小心地跨骑在他腰部以上,压着他的上身,同时把重心放在自己的双手上,紧压他的胸肌。 “这样,你起不来。”祝杰将薛业的背部贴在床单上,“不能移动,也不能转身。” “我试试……还真是,这招牛逼。”薛业已经出汗,汗水滑过耳根,“然后呢?” “然后啊……”祝杰继续双手压制他的上身,“想要你的哪条胳膊,就把自己的哪只手放在上方,另一只手放在下方,这样,发力……身体向同侧移动,我的身体和你的身体形成90度,也就是所谓的十字。” 薛业不禁咬紧牙关,杰哥还没出力,自己的身体当真被钉死了,毫无反击之力。“操,这招太牛了!教我!” “这就牛了?”祝杰问。 “牛,然后呢?”薛业勤奋好学,这要是学会了,打架省不少力气。 祝杰离开他的腰,用左腿控制薛业的颈部,右腿控制他的胸口,有力的双腿在一刹那夹紧。 “然后,这样。”他用双手抱紧薛业的胳膊,“你试试逃脱。” “我肯定能逃啊,杰哥你不舍得使劲。”薛业试图金蝉脱壳,可是这个姿势诡异得厉害,哪怕身上没锁,想逃也逃不掉。 “嘶……有点难。” “还没锁你呢。”祝杰注意着薛业的一举一动,像真正格斗的运动员,“固定胳膊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你的大臂来回移动,就这样……” “嘶……胳膊疼,杰哥你轻点。”薛业大题小做,“轻点,我疼。” “你知道么,人的拇指向上的时候……关节是反方向,逆转关节比肌肉撞击,疼多了。”祝杰自然而然地开始锁他,左手牢牢地控制薛业的手腕,使他的拇指向上,金属手环硌着他们的皮肤。右手控制薛业的肘部,瞬间拉近。 薛业瞬间崇拜起来,原来杰哥会啊。深藏不露,不愧是他。 “还跑么?”祝杰肆意地捉弄他,双腿夹紧薛业的肩峰,防止手臂来回扭动。 “不跑了,不跑了,杰哥你轻点,啊……我疼。”这个姿势太尴尬,有种被捏成一团的错觉,薛业很用力地挣扎,“我是大意了,要是集中精神未必锁得住。” “还没锁完,试试。”祝杰直起身,身体猛地后仰,胯部上挺。 “啊!”薛业胳膊酸疼,“服了,服了,杰哥轻轻轻……我手腕好酸。” 祝杰轻描淡写地介绍:“这叫起桥,起桥了说明动作全部完成,压制对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4 薛业用脚心拍着床面:“疼疼疼,杰哥我疼,锁了锁了。” “叫老公听听。”祝杰盯着他,渐渐放松。 就知道喊疼,一句好听话不会讲,和高中踩大腿一模一样。 正闹着,祝墨从卧室跑出来,拿起自己的小拖鞋冲着哥哥的手就是啪啪啪啪一顿打:“哥哥你欺负人,薛业哥哥不好了,你们不要打架。” “没欺负他啊。”祝杰把脚踩在薛业的大腿上,“你哥教他锁人,再不教他,我怕他摸别人胸肌。” “我没摸着啊……杰哥我错了,你先把我放开。”薛业晃着身体,“你别怕,杰哥没打我,杰哥永远不会和我打架,你……你先回屋。” 祝墨纹丝不动,还有点要趴到薛业身上的意思。 “祝墨。”祝杰提高了警惕,“不许亲他。” “杰哥不好。”祝墨委委屈屈地爬上床,靠着哥哥坐下了,蘑菇头别一个蝴蝶发卡,又大又蓝,“我还想吃小蛋饺……” 祝杰腾出一只手点外卖:“还吃什么?” “还想吃奶茶里的小豆豆。”祝墨玩起自己的脚丫,“小豆豆好吃。” “小豆豆?”薛业被压在底下,神他妈小豆豆,“珍珠啊?杰哥这个不行,容易卡嗓子,能窒息。” 祝墨很用力地摇头:“我不卡嗓子,杰哥坠好。” “杰哥是你叫的么?”祝杰又点了两份生煎,揪她的蝴蝶翅膀,“回屋等,你哥继续教他锁人。” “哦,谢谢杰哥。”祝墨心满意足,啪嗒啪嗒跑回去。她偷偷往回看一眼,两个哥哥又压在一起了,不会打起来吧? 打架会受伤的。祝墨害怕,赶紧爬上大床摸手机。电话很快打通了,昌子哥哥的声音。 “怎么了啊,墨墨。”陶文昌打开外放。 音乐剧刚结束,想着带俞雅去簋街吃个宵夜。 约会嘛,当然是争取相处机会,很多感情就是吃饭时候培养的。特别是簋街那种地方,东二环、东三环的胃,这时候,各种男男女女小情侣往那里赶。 祝墨捧着手机,声音不欢快:“昌子哥哥,家里打架了,你和俞雅姐姐今晚住我家好不好啊?” “这真不好办啊……”坐稳出租车,陶文昌一惊一乍,“等等,家里打架?谁把谁打了?” 妈的,渣男祝杰又要家暴了吧! “我去看看哦。”祝墨爬下床,探出半个小脑袋做转播,“我哥哥,打薛业哥哥。” “我就知道那人死性不改!”陶文昌悲痛欲绝,看向俞雅,“看看,又动手了。墨墨别怕,昌子哥哥和俞雅姐姐马上到,司机师傅麻烦您前面掉头,簋街不去了。” “哥哥把薛业哥哥压住了,打得好惨。”祝墨嘟着嘴。 俞雅噗嗤一笑:“天啊……” “啊?”陶文昌傻了,“不是,这个……这个打啊,墨墨你不要看。” “薛业哥哥想起来,杰哥不让他起。”祝墨悄悄地听,“薛业哥哥又笑又哭,杰哥还不让他起来,杰哥欺负人,你们快来救命。” 陶文昌和俞雅绷不住笑了,笑完俱是尴尬。这真的尴尬。 “这个就不是……打架了,小孩子别看。”陶文昌又请司机师傅再掉头,“明天昌子哥哥替你教育他们,听话。你回屋看星际宝贝。” “哦。”祝墨乖乖地缩回卧室,“打架不好。” “咳咳……”陶文昌冷汗直流。 “给。”俞雅拿出自己的手帕。纸巾时代,这种东西很少见。 “谢谢啊,这俩王八蛋。”陶文昌捂着话筒,又操心嘱咐,“墨墨,昌子哥哥的手机送给你,你记得带在身上,有事打给我。” “真的吗?我们可以打电话啊。” “打啊。” “什么事都可以打吗?” “打,随便打,手机没钱了叫你哥充值!”陶文昌总是隐隐不安,“墨墨,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总说哥哥不好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5 这一问,电话那端咯咯的笑声没了。陶文昌和俞雅都有预感,确实有什么事是祝墨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的。 “墨墨,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你哥哥不好,是他受伤了啊?”陶文昌给俞雅使了个眼色,俩人紧紧贴着一部手机,等回音。 电话那端有了动静,一声细小的嗯。 完了,完了,绝对有大事。陶文昌的预感愈加强烈:“是不是你哥哥在外面打架,被你看见了啊?” 电话那边安静得如同断线,只有小女孩急促的呼吸声。 小孩子不会隐藏,她害怕就会大声喘气。 “我哥哥不在外面打架。” “是吗?”陶文昌的大脑飞快运转,“那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啊?昌子哥哥给你保密。” 那边又安静了,突然电话被祝墨挂断。 “她挂了?”俞雅不解,“你怎么猜到她话里有话?这么厉害,帮话剧社写剧本吧。” “直觉吧,可能因为我从小和两个表妹一起长大。”陶文昌装好手机,簋街到了。一下车,迎面扑来的大风把两位臭美人士吹成了冻冰棍。 “小姐姐冷吗?”陶文昌怀念妈妈硬塞的秋裤,“我身体强壮,外衣给你。” 俞雅的面颊泛着青色,用豪迈的姿势,把围巾甩给了陶文昌:“我?我们维族吃牛羊肉长大,冷才怪。” “厉害厉害,女中豪杰。”陶文昌唏嘘不已,“其实我也不冷。” 1分钟后,俩人钻进最近的火锅店里搓手心。服务生接单:“请问喝点什么饮料?” 既然话题抬到了民族高度,不能输。俞雅狠着心说:“冰水。” “这位先生呢?” 陶文昌怀着民族大义,咬着牙说:“冰可乐,冰给我加满。” 同一时间,薛业在床上笑岔气了,十字锁再挠痒痒,人生酷刑。 时间一天天逼近期末,迎来陆陆续续的考试。晚饭后,祝杰陪同薛业在健身房耗着,周桦一边带薛业做复健,一边指点祝杰增肌。 他们一起回宿舍,像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体院男生。回到412,祝杰再陪着薛业背体育新闻的考试科目,那些要背的书,他看着头大。 大二开学把薛业转回体院,好在他本来就是高招体特生,不难。 转眼到周末,8强赛,对手老雷。 “杰哥,你眼皮这道口子还没好啊。”薛业忧心忡忡。 “养养就好。”祝杰咬紧扎绳,眉峰涂抹过凡士林,反着光,“陶文昌带着祝墨在楼下?” “嗯,不能让祝墨上来。”薛业拿出一副清洗过的护齿,“其实……张蓉和苏晓原也说要来,我没让,我怕你分心。” 祝杰搓了搓薛业的脸:“人多,分心,护齿给我……” “啊?”薛业动作快,已经塞自己嘴里了,说话含糊不清还想流口水,“我丝丝……难嗖……” 杰哥的护齿,含着还挺……有感觉。 “你他妈给我吐了。”祝杰虚虚捏着薛业的下巴,拿了出来。 “杰哥,我一会儿就在8强休息室等你,不去看了。”薛业搓着外兜,陌生的环境让他紧张,“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也行。”祝杰算着时间,还有一刻钟,“就在这等,别给我瞎跑。” “不跑,我从来都不跑,除非尿憋不住了去厕所。”薛业像个拳击经纪人给他捏肩,“杰哥,量力而为啊,万一不行……” “你老公会不行?”祝杰突然拽他,两个人跌进更衣间里,“第三次敲钟就是开打,紧张么?” 薛业点点头。 “我也有点紧张。”祝杰低着头,格斗并不是他的特长,他的腿不是用来踢人而是奔跑在操场上,“等这场打完了,给我补补?” 薛业眼睛一亮,亮晶晶的:“补……补什么?是那个补吗?” “大补,补一夜,我不用动,你全自动。”祝杰给他紧了紧护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6 拳场的举牌女郎来找人,两个男生正拥吻得难舍难分。“咳……该下去准备了。” “别乱跑,赢了我上来找你。”祝杰叼了根烟,俩人轮着吸,“等我。” “嗯。”薛业用尼古丁压心跳。扇形的休息室内只剩他一个,他开始后悔,没把苏晓原叫来。 紧张。 为了防止拳手比赛互相干扰,休息室看不到笼井但隐约能听到动静。敲钟声,喧闹,叫喊声,匍匐着压上他的耳膜,明知道看不见,仍旧贴着墙面仔细听,听墙外是不是有人喊杰哥的名字。 奇怪,没人喊杰哥啊。正当薛业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86章以后就是你们期待的春节了。 “我丝丝……难嗖……”=“我试试……难受……” 服务生:请问两位的小火锅锅底要什么? 俞雅:“中辣。” 昌子:“最辣。” 俞雅:“顶级辣。” 昌子:“无比变态辣!” 服务生:??????? 第84章试探 “你来干嘛?”薛业看向沈欲。杰哥说他感觉沈欲想阴他,会是真的吗? “借个火。”沈欲进来了。还是那条水洗灰白的中腰牛仔裤,光上身,晃着一背鲜亮的纹身坐过来。 外面突然变得很安静,薛业的心揪紧,屏住呼吸。 “担心他啊?”沈欲递过来一支烟。 “嗯。”敲钟了,第一声,薛业顿时口干舌燥,“我没带火,杰哥不让我抽。” 沈欲蹭了蹭鼻尖,摸出打火机点上,一人一根:“他又不在,担心的时候心脏紧巴,不舒服。” 确实不舒服。薛业接过他的烟,僵硬的身体语言更加明显,瞬间被烟呛了一口。 从12岁起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直到拿下了少年运动员,薛业从来不懂什么叫赛前紧张。这是少年运动员最难跨越的心理障碍,输赢甚至都是次要。 多参赛,争取上场率,打磨冷静的情绪,这些成了体校孩子们踊跃报名的首要目的。可薛业非但不紧张,反而越有压力越兴奋。 当助跑道两侧全体肃静,教练注目,裁判员各就各位,所有人都为自己的一跳,他的身体会兴奋,心率会平稳。 有一种禁药,不是兴奋剂但仍旧被禁掉了,药效便是降低心跳和肌肉紧张。药,永远是体育运动的外挂,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自己在赛前的状态就像吃了这种药,永远不乱。 恩师说,你是天生的运动员。只是起跳太猛,不能只要速度,三级跳还要稳。剑走偏锋容易失误,比赛经验多了就懂了。 可现在,薛业又一次感受到了赛前的紧张,比上一次更严重,是恐惧。 敲钟,第二声。他深深地吸一口,沉醉在焦虑减缓的假想中:“你来干嘛啊?” “聊聊。”沈欲叼着烟却不吸,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角泄出来,“祝杰年轻,基础好,技术进步很快。” 第三次敲钟声,薛业一个激灵,打开了手机计时。 “你不会骗我们吧?”薛业不会拐弯抹角,夹着过滤嘴猛咬。 “不会,张权已经和我打过招呼,大老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沈欲蹲在长条木椅上,双臂搭着膝头,“你也是运动员?”猛然他伸手过来,手掌罩住薛业的胸口。 “练得不错,胸肩背都挺合适。”沈欲在薛业身上摸了摸,感受布料下的轮廓。 薛业不习惯和外人太近,挪着拉开距离再点头:“三级跳,体校出身,高中和杰哥练中长跑。我胸肌没有你大,跑跳选手不能太壮,有氧训练又多。我摸摸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7 “高中怎么不接着练?”沈欲微微欠身,胸口立马落了两只手,一左一右。 “你也不壮啊,胸肌可以啊……我以前吃兴奋剂了。”薛业破罐子破摔似的,心情随外面的呼声时起时落,他看手机,才过去20秒。 沈欲一惊,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兴奋剂?”他不解地看着薛业,递了一瓶矿泉水。 “说了你也不知道。”薛业接过来却不喝,“还有,我不喝外人给的水。自己的水,瓶盖拧开装进包里,离手一下就不喝了。” 沈欲不动声色地掐了烟,找不到和薛业交流的途径。“也许我能懂,我打拳……也算半个运动员。” 这也算运动员吗?薛业撩起刘海,露出布满密汗的额头:“外源性的促红素,注射的。你以前也练过?” “跟着大学校队跑过步,没练过。”沈欲说话慢吞吞,“听说过兴奋剂。其实打拳也有吃药的,正规比赛,金腰带那些都会查,我们不查。” “你不会是靠那东西赚钱吧?”薛业突然有点鄙视,正经的田径选手眼里不容这些。 沈欲垂着双手:“没靠那个赚钱,但是用过。” 还真用过啊!薛业没法接他的话,正规体育生和半吊子选手的差距拉开一道分水岭,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静了片刻,外面呼声高涨,薛业又看时间,刚好过去1分钟,于是他朝沈欲伸出了手:“再……给我一根。” “你和他……”沈欲神情犹豫,想进来蹭烟不料被蹭两根,勉勉强强又给他一根,“是处对象的关系啊?” “嗯,我追了杰哥三年,刚在一起没多久。”薛业呢喃着盯计时,每秒都煎熬。 “上次在酒吧,听你说,你不信自己都信他。”沈欲又搓搓鼻子,“你们……你们不怕别人说?” 薛业板着一张冷脸迷茫地摇头,不是不怕,是没考虑过。 “挺好的。”沈欲用探寻的语气,“喜欢男人这种事,你怎么……接受的啊?” “接受什么啊?”薛业不敢看计时,短短的十几秒像无边无际。 “接受自己喜欢爷们儿。”沈欲又低下头去。 “不、不用接受啊,喜欢就……喜欢了。”薛业也低下头去,“高一军训的时候,杰哥敢和部队的教官杠,我想找个人罩我,就赖上他了。” 轮到沈欲懵了:“赖上他?” “嗯,狗皮膏药似的,直接赖上了。我被人害过,教练和队医害的,这是运动队里最不公平的强权。他们拥有的不仅是手下运动员的出赛资格,还有我们的身体。” “身体?” “教练说凌晨4点起床,我们就要在4点爬起来。队医说伤势不能上场,我们只能在场下坐着。他们上瘾。从小就是,到了大学也没法抗衡。”薛业咬紧牙,“我那年……是被强权体制给摁死了,如果小运动员有反抗队医教练的权利,我不会出事。那时候我还想过自杀,有杰哥护着我,我就不想死了。” 沈欲吓得不敢说话。 “你儿子喜欢运动吧?记得给他找个好教练,最好家里出一个人陪着他训练。”薛业喘出一口气,还剩下40秒,“他妈妈呢?” “已经离婚了。”沈欲露出一丝心虚,“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 薛业数着最后30秒:“你们……感情不好?” “不是。”沈欲快速摇头,“但是也不算很好,他……从来不信我的话。” 20秒,薛业站了起来:“你是稀有血,你儿子遗传了吗?” “没有。”沈欲也站了起来,烟抽到过滤嘴的底端,“我爸妈全是正常血,不一定会遗传。你呢?” “我……我妈妈是。”薛业丢下一句,10秒,他忍不住跑出了休息室。 笼井四周被环绕的人群密密麻麻围着,活像一座兽斗场。薛业吃力地挤过去,融进并不熟悉的环境,想念每一次起跳前的肃静。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八角笼,笼壁足有两人高,翻是绝对翻不出去。 “杰哥!杰哥!”薛业往前蹿。有陌生人试图抱着他欢呼,被他一拳捶开。陌生男人摔在了地上,笑着爬起来,看样子是赢钱心情太好。 笼里,两个人诡异地打成一团。薛业跳起来看,像站在篮球场边上看杰哥投篮,跳起来,再跳起来。 是杰哥,杰哥把老雷锁死了,两个人都是通红的脸。最后1秒,老雷的左手在疯狂拍地。 身边涌动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薛业不懂,他只懂杰哥赢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8 计时完毕,祝杰费尽全力才能站起来,为了锁住老雷这个摔跤选手,他耗尽了体力。他摇摇晃晃,一击重拳砸铃,铃响说明分出了胜负,门才会打开。 大腿和肘部只有挫伤,祝杰站在铁门的内侧,抬起伤痕未愈的头。笼顶的吊灯打亮他一张青涩的面孔,八角形的铁笼是成人礼,磨刀石,帮他释放全部的野性。 他跨出笼门,像一头真正的肉食动物,打赢了生存权利的争夺战。他的忍耐,都是磨练。 赢了。薛业站在笼下仰视,像军训第一次见面。杰哥真他妈的帅。 真想把杰哥拖去领证,可别让他跑了。 4强选手了,祝杰的待遇又升一级,终于上了3层。独立的单间休息室,健身房,视角绝佳的观赛场地,每一处都是诱惑,也是给祝杰上了一节社会课。 人和工作不分贵贱,但钱能分出阶级。这些,他泡在运动场上是学不到的。 休息室的墙面挂着液晶电视,重复地播放刚刚结束的战斗。祝杰洗好了澡,身上莫名的烦躁。 练拳是这样,非常容易、非常渴望被激怒。更别说赢了拳,身体里像藏了一头嘶吼的猛兽,想再找机会试试牙。 他喜欢这种势头,像每一次站在起跑线上等发令枪。冬季校联赛错过了,冬训肯定也不能报名,春季校联赛给薛业报上,自己陪着他比赛,顺便找一找重新回到田径场的感觉……祝杰暗自打算,薛业抱着祝墨进来,手里还有碘酒棉签。 “陶文昌呢?”祝杰动了动眉头。 “在楼下和俞雅发微信,俩人因为转账金额杠上了。他发521,俞雅回888,他又发1314,俞雅转回来1888,快打起来了。”薛业放下祝墨,休息室变热闹,任小姑娘跑来跑去。 1月底,穿白色小棉裤套白纱裙,上面一件圆领毛衣,橘红色运动跑鞋,戴着巨大的蓝色蝴蝶发卡。 “哥哥赢啦,我哥哥赢啦。”祝墨扑过来,虽然并不知道哥哥刚才赢了什么,“杰哥坠棒。” “废话。”祝杰把她往天花板举,看习惯了,小秃子长大还是挺顺眼的,“收完钱,回家吃蛋饺。” “哥哥你喝奶茶吧,小豆豆给我吃。”祝墨笑着,回到地面突然闷闷不乐,“昨天,张蓉阿姨说,我该上幼儿园……我不想上幼儿园,我想上大学。” “你不上幼儿园,将来长不过1米5,也没有蛋饺。”祝杰说,时不时躲一下薛业的手。 “疼了吧!”薛业用碘酒消毒眼皮的伤口,“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别打坏了什么地方不知道……” 祝杰又躲了一下,捏住薛业的锁骨上方,用力感受遏制对方的快意:“你把碘酒弄我眼睛里了。” “啊?”薛业匆忙地拿出纱布,“吹吹,吹吹。” “下一场是腊月二十八,拿了钱就撤。3月份春季校联赛,我陪你去。”祝杰在他锁骨上捏了两下,“你能行么?” 薛业不说话了,出事后他试着上场,不行。但现在他鼓起勇气:“行,你陪我去我一定行。” 滴滴两声,门被持卡人打开,沈欲,身后还跟着一个。 “怎么样?”沈欲很兴奋,“张权找我了,老板就是我们猜的那个意思,4强你对骨头,我对hawk,正月十五就是最后一场!” “嗯。”祝杰平静地看向他,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全信沈欲。他有他的打算,打完4强拿钱走人,回去练中长跑。你想阴我,我就先阴你。 “骨头好打么?”他问。 “不好打,你和他对拳没有胜算,但是拳场大老板的安排他不敢不听,你怎么打怎么赢。”沈欲意外地笑了笑,比任何一次都笑得漂亮。 为了赚钱这么兴奋?祝杰看向沈欲身后,准备再试探一把:“你儿子?” 小男孩被点名了,非常明显的混血脸,对视的时候,眼珠子是金棕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第一次碰到转账金额比我还豪迈的小姐姐…… 俞雅:事关民族,我不能输。 小业沈欲:我摸摸你。我也摸摸你。你胸肌大。你胸肌也不小。 第85章4强赛! 对视的一刹那,薛业无比惊讶:“你前妻是……外国人啊!” 沈欲的笑很快收住了:“嗯,儿子5岁半,叫哥哥们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49 5岁半?祝杰惊讶,确实比同龄人高不少。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沈欲的儿子,一身名牌。 单说脚上一双burberry的儿童帆布鞋,就能看出来沈欲在儿子身上多舍得花钱。帆布鞋,不会很贵,几千出头,可非常容易坏。小男孩跑跑跳跳,每个月不坏个一两双? “哥哥们好。”沈欲儿子很有礼貌,又看向同龄人,很得体地45度鞠躬,“小妹妹你好。” 祝墨飞快地闪到哥哥腿后,不谢也不答。 “我妹,有点认生。”祝杰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警惕地看着沈欲的儿子,“正想找你,你儿子的幼儿园怎么样?” “挺好的,我托了不少关系才送进去。”沈欲的脸不自然地偏了偏,“但是也不一定非上那一家,北京的幼儿园多,好好选选吧,你要是想……” “我妹身体不好,已经晚了一年。我看你儿子教得不错,先去面试问问吧。”祝杰面上什么都没表露,“腊月二十八对骨头,记住了。” 沈欲犹豫片刻,方才的兴奋劲儿一扫而光:“行,那你有事……记得找我。” “多谢。”祝杰撑着臂,关上门。 薛业等了一会儿,呼吸声逐渐平缓:“杰哥,我总有种感觉……” “你也感觉出来了?”祝杰把条形锁杵到底。 “嗯,我总觉得这里不能待久了,这里就是个漩涡,能让人忘了梦想,忘了田径场。”薛业在豪华的休息室中环视,“欢呼声,胜负率,我觉得都是假的,都是被人操控的。可在田径场上,我们是拿真本事比赛,豁出命去。” 祝杰抱起了祝墨:“我也这么觉得。” “杰哥,打完了4强赛,咱们就走吧。”薛业不喜欢这里,他喜欢绿茵场,“钱够了就走吧,沈欲那场不打了,而且……” “而且什么?”祝杰笑,薛业唯一的一根筋终于搭上了。 薛业攥了攥拳头,除了抵触还有焦躁,他从来不是一个适应社会的人,这一年也长进不少。 “而且,我觉得沈欲不会真心帮咱们。”薛业松开手指,“说不上来对他什么感觉,总觉得他不止是为了钱。可是……他又不坏,反正……反正我不信他。” “嗯。”祝杰压了压薛业的头发,“他是有问题。” “有问题?”薛业肯定地说,“那咱们撤吧!” “沈欲要是真想帮我,不会是刚才那样。”祝杰把低音压了过来,“以前只是猜,刚才确信,他想阴我。” “操。”薛业又一次环视四周,“这里会不会也有针孔摄像头啊?” 祝杰先沉默,很快摇了摇头:“不是拳场的主意,是他自己想阴我。如果沈欲真想帮忙,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他儿子在哪儿上幼儿园?他不是坏人,但确实有问题。” 薛业露出疑惑的神情,骤然惊醒:“对啊,他不敢说。杰哥你真牛逼,不愧是你。那咱们怎么办?报警吧。” “见招拆招,4强赛的钱拿到手咱们就撤。”祝杰掐了一把薛业的臂,“钱存在你卡里,和我扯不上关系。” 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更不是薛业和祝墨该来的地方。祝杰若有所思,又重重地握了一把薛业的肩。 “嗯。”薛业抿紧嘴唇,曾经孤立无援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活在田径场上的人不会抵抗社会的暴雨。他像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扒了个干净,丢回了14岁的最后一个月。并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屠杀。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又过两天,期末考试正式敲响,考试周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大一的新生格外兴奋,这是他们第一个作为大学生的假期,短途旅行、社团活动、社会实践,看不完的世界,用不完的精力。 陶文昌伸展懒腰,踏入412的门先吓一跳:“这么快就收拾行李?” 孔玉躲躲闪闪,不给他看正脸:“我……我去冬训营。” “不是吧?”陶文昌摸了一把孔玉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别老动手动脚的。”孔玉擦着汗水,“冬季校联赛咱们都没参加,你不着急啊!” “急啊,我急得腰都疼了。”陶文昌不信这个邪,扒开他的运动包,里面只有运动装备,“你到底干嘛去?” 孔玉抢过包,不服气:“训练去啊,你疑神疑鬼的。” “我疑神疑鬼?”陶文昌揉着僵硬的肩膀,新年之后,孔玉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压力?切。”孔玉狡辩。 “没压力吗?”陶文昌抓住他的手腕,“脉搏跳这么快,典型的焦虑症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0 孔玉收回手,眼里是不甘和急躁:“昌子你别咒我啊,你才焦虑症呢,我熬夜背书怕犯困,黑咖啡喝多了血压低!” 陶文昌还是不信:“那我跟你说,你现在的心态不适合冬训。冬季校联赛咱们不上,那是黄世仁的安排,养精蓄锐等春季那一波呗。” “真的啊?”孔玉明知故问,骨头里烧了一把火,急于扑灭。 “你别装傻好不好?咱俩刚升一队,黄世仁的意思是冬训后再放咱们出去,磨刀不误砍柴工。”陶文昌说,眉目中也有无奈,“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 孔玉眉梢一挑:“你着急?我看你谈恋爱谈得挺开心的,我雅姐被你拐跑了。” “别,我现在还没追到俞雅呢,只是准男友而已。她太刚了,追她简直披荆斩棘。”陶文昌先是兴奋,飞扬的眉峰很快压了一丝落寞,“唉……我知道,黄世仁没看好你,其实他也没看好我。运动员和教练永远踩着一根跷跷板,咱们除非抬腿走人,否则只能听教练的。你想上校联赛,理解,我也想。” 孔玉挺着胸口,呼吸声像个鼓风机。 陶文昌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是快:“你可别再熬夜喝黑咖啡了,咱们是吃身体老本的人。谁都吃过教练的亏,他给你气受,你别搭理,再说你师父可是张海亮……” “现在没人提我师父了,都说薛业是我小师叔。”孔玉像被踩了尾巴,浑身的毛变成了刺,自嘲似的笑,“我不信永远赢不了他。寒假我不在学校训练,你帮我看着柜子,别丢东西。” 嗯,症结还是在薛业这里,已经成了孔玉的心魔,陶文昌意料之中。 “你再急功近利,我怕你连春季校联赛都上不了。”陶文昌发出善意警告,“冬训不在学校,你去哪个营?” 孔玉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你管我去哪儿呢,好好追你的女朋友吧。”说完他撞门离开。 “诶,别走啊……你不回来,你柜子里的虾青素我吃了啊!”陶文昌没叫住他。这份苦衷他感同身受,胳膊扳不动大腿,黄世仁压着新生等春季发力,谁也没辙的事。 但是孔玉这个激进毛躁的脾气啊,才是大问题,迟早要出大事。陶文昌叹息,下半学期薛业杀回田赛,恐怕体院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今天是2月3号了,腊月二十五,两天之后是周六,腊月二十八,祝杰那个野逼打4强,紧接着就是除夕、春节……唉,陶文昌继续揉着颈椎,品味这成长的烦恼。 大后天啊,祝杰单挑4强。去不去呢?陶文昌犹豫,妈的,肯定不去。 腊月二十八,祝杰在赛前习惯自己涂凡士林,镜子里的自己比几个月前多了些凶狠。嘴唇因为吸烟,干燥起皮。 陶文昌,陪着祝墨在一旁看ipad。薛业蹲着,帮杰哥放松小腿。 设备顶级的休息室里多了些花篮,像高档酒店开门迎宾,摆满整一圈。薛业不喜欢这些,只想把它们扔出去。 “你和那什么骨头,真说好了?”陶文昌翘着长腿,排名高了待遇就是不一样,总统套房似的。赢拳还可以开香槟。 “说好了,快击再冷却,最后顶心肘。”祝杰给嘴上也抹了一些。 祝墨抬起了脸:“哥哥要去哪里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给你买蛋饺去,买完就回家。”祝杰动了动肩,把薛业往上拉,“怎么了?” “说不上来。”薛业把凡士林抹到杰哥的脖根上,“不喜欢那些三脚架大花篮,又他妈不是开演唱会……” “都是今天准备压我的人。”祝杰把薛业拉近,“刚才去骨头的休息室,比这屋足足多一倍。说好听了叫赞助商,都他妈赌徒。” 薛业吓得猛眨眼睛:“这么多?万一他们知道你和骨头打假拳,会不会告我们啊?” “谁敢?这是黑拳。”祝杰说,仗着年轻伤势痊愈,“在骨头身上押注的人,今晚上血本无归。” “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陶文昌抻着脖子,懒洋洋地问。 还差半小时开场,祝杰要下楼做准备,他拿起自己的拳套和护齿:“说了你也听不懂,好好看着我妹,和薛业。” “你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陶文昌背着祝墨,朝她哥哥比中指。 “怎么?你还想当我内人?”祝杰顺着薛业的脊椎,用力地顺了一把,“等我,赢了我上来找你。” “嗯,杰哥加油。”薛业说,注意力没法在眼花缭乱的鲜花丛里集中,等杰哥走后,他拿起一根烟。 陶文昌转过来:“别让孩子抽二手烟好吗?” 二手烟?薛业垂下手,悻悻地出了休息室。三层像个迷宫,他朝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旋转楼梯,再往前是自助餐。 就在这里抽吧,薛业叼起烟,偏着头,一个打火机送到面前。 “怎么又是你?”薛业吸着烟问,烟雾从鼻子里冲出来。 “我儿子在前面吃晚饭呢。”沈欲指了指自助。 薛业心里躁动,再加上杰哥说沈欲要阴他,态度没有以前客气:“有儿子,稀有血,非要赚这个黑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1 沈欲低着头,好像在沉思。“你也是稀有血,不是也当运动员了?运动员受伤的几率不比我低吧。” 这话叫沈欲说中了,薛业一时答不上来。“我……我……我受伤,找稀有血血库配型。” “你以为随时都配上?”沈欲反问,穿着金色的拳击短裤,“人口流动性大,真有事了,血库登记的配型人不一定在本市。” “那你还打拳。”薛业回了一句,觉得自己赢了。 沈欲异常的平静,双手搭在象牙白的雕花栏杆上:“那你献过血吗?” “献过……一次。”薛业想起那个不太愉快的晚上,“给一个小男孩,好像是从自家别墅摔下来,骨折内出血,我给了550cc,差点没被杰哥打死……” “他打你?”沈欲不信。 “嗯,差点打。”薛业犹豫再三,“备用捐血人联系不上,小孩的爸爸求我再捐一点,给了我不少美钞和欧元。我还问他,孩子妈妈呢?结果他问我是不是姓沈的。他好像有点东欧人还是什么地方的面相,特狂。” 沈欲刚要点的烟掉了。 “咦,你是姓沈的。”薛业说得漫不经心。 “你刚才说,那个孩子……”沈欲睁大眼睛,瞳孔仿佛在震动,“那个男的……是他的爸爸?” 薛业叼着烟看天花板,烟雾一团团往外吐:“嗯,拦着我不让走,眼珠子是金色的,差点和杰哥打起来。” 沈欲变成一尊雕像,错愕地看着薛业。 “你怎么了?”薛业推了他一把。 “孩子,孩子后来救活了吗?”沈欲嘴唇颤抖,“后来,活了……吗?” “不知道,献完血我就走了。”薛业摇了摇头。 沈欲不再多问,他变得站立不安,两只手,不停在栏杆上抓来抓去。薛业刚要说话,沈欲朝他说了声多谢,转身而去。 多谢?轮到薛业开始发愣,瞧着沈欲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无事可做,他开始观察眼前的楼梯,从这里下去可以直达笼井。 不知过了多久,敲钟的声音像毒蛇顺着旋转楼梯爬到三层。薛业打开手机计时,严实合缝地捂住了双耳。 杰哥,杰哥。薛业又闭上了眼。 休息室里,陶文昌同样算着时间,走廊里突然有了动静,不少人往这边来。他知道,祝杰打完了。 看这排场肯定是赢了。只是……兴许又有伤。 “墨墨,昌子哥哥带你吃小蛋饺去吧。”陶文昌怕吓着她,“三层有个自助餐,我们去吧?” “我们去!”祝墨关上ipad,朝他伸出了手臂,“要抱抱。” “好嘞,抱抱。”陶文昌抱起她向外移动,果然走廊远端乌泱泱好多的人,簇拥着一个人。他朝反方向走,正巧迎上了薛业。 “杰哥回来了吗?”薛业一身烟味。 陶文昌把他推远:“回来了,你自己去看。” 回来了。薛业双手冒汗,直奔走廊另一端的休息室。许多不相识的面孔堵在门前,更多的花篮送上来,分立廊道两侧。 薛业无来由地心跳加速,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杰哥不在一个世界了,和同场训练的心情正好相反。他推开那些男人和女人,抖抖索索地掏出门卡,钻了进去。 空无一人。 “杰哥?”薛业往前找,浴室的门倒是开着,有热蒸汽冒上来,“杰哥我找你来了。” 祝杰在水雾中抬起了头,颧骨破了几道口子,渗着血珠。黑色的拳击短裤被水打湿。 “杰……”薛业身体一歪,像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进小小的浴室,全身被淋湿。 “赢了。”祝杰握住薛业的手臂,缠着布条的手掌不断收紧,指腹狠狠陷进薛业的肌肉,“他们阴我,骨头一招都没让,我他妈自己打赢的!” “什么!”薛业心口一凉,杰哥自己居然打赢了,他太阳穴上砰砰跳动,“傻逼,我跟他们没完!” “不用你。”祝杰气疯了,用鼻子蹭他的嘴唇,眼睛在水里睁着,小腹上的血管泛出青色,“原本,我只想打4强,现在想进决赛揍死丫。” 薛业被水打得视线模糊,眉心、山根、下唇全是热热的水。“我替你打!” “嘘……”祝杰把嘴唇换成拇指,压住薛业的嘴。怒火、恨意、暴力……扭成无以名状的破坏性,侵占了他的理智。让他把薛业摁在水里虎视眈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2 薛业下巴上抬,喝下不少水,眼前的人随着水汽变得迷蒙。他往下一看,是两具动物一样的身体,期待对方的掠夺。 “杰哥?” “我现在,急需大补一场,敢么?”挑衅的声音,刺激着雄性荷尔蒙的分泌。 “敢啊!你不用动,我全自动。”薛业霸气地回吻,生猛地撕扯对方身上的布料。 陶文昌一手抱祝墨,一手托盘子:“什么破自助,连个小蛋饺小豆豆都没有……” “没有蛋饺。”祝墨鼓着小脸,蓝色的蝴蝶发卡忽悠忽悠,像是会飞,“昌子哥哥,我没有蛋饺吃了。” “咱们再看看别的啊。”陶文昌抱得脖子酸,找了无数圈,愣是找不到可以给小孩吃的东西,酒水倒是俱全。他们转了个弯,迎面来了一个小孩,托盘里全是冰皮兔子。 “咦?小朋友等等!”陶文昌停下脚步,“麻烦问一下,你手里这个在哪儿拿的?” 小男孩抬起脸,陶文昌惊诧住了,妈啊,混血的小毛子。 “这是我从幼儿园拿的。”男孩说,又认出那个发卡,还是45度微微鞠躬,“小妹妹好。” 祝墨啊了一声,死死地抱住陶文昌的脖子。 情况不妙,陶文昌立马把祝墨的脸捂住:“你别小妹妹啊,年龄不大套路不少。”他抱着祝墨往回走,“咱们不在这里吃,回体院食堂吃。后天除夕,咱们回家吃,想吃什么都有。” 祝墨肚子饿,委屈地点点头。前面来了两个高高的人,她一看笑开了花:“哥哥来了,哥哥给我买小蛋饺。” 陶文昌往前看,嚯,这俩人终于休息够了。再仔细看,咦,俩人的衣服怎么换了?薛业穿一身全黑,怎么还瘸了? 第86章除夕 陶文昌想过去扶,却被祝杰一把推开。 “怎么了这是?”他不住打量。薛业一身全黑,祝杰穿薛业的湿衣服。可薛业又没上场,怎么他像被人打了? “他感冒。”祝杰扶着薛业,心情好到非常怪异,甚至对陶文昌还微微笑了一下,“有事?” 惊天霹雳,野逼竟然对自己笑。陶文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浑身爬满了蚂蚁,鸡皮疙瘩从膝盖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再看薛业,有气无力,半条小命还没回来,躲着人不让看。 惊天大霹雳,陶文昌立刻懂了,忍无可忍:“你俩有病吧?有病吧!赶紧带墨墨回家吃饭!” “薛业哥哥!”祝墨扑了他一下,绽开笑容,“你怎么了?这是我哥哥的衣服。” 薛业勉强地硬挺着,鼻子尖和眼角微红:“没事,我报废了。” 神他妈全自动,薛业狠狠地想。杰哥是永动机吧?屁股好酸。 “走吧。”祝杰皱着眉头笑他,找到了缓解暴怒的通路,“回家吃饭。” 一路上薛业无话,在出租车的后座不断调整坐姿。心情跌宕起伏,怕路人看出来,又怕路人看不出来。万一被拽住问小伙子你怎么了,他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说,我老公太猛了。 回到家,薛业像被拆掉了骨头,一头栽倒上床。“杰哥,我好酸,我腰疼,屁股好酸,腿也酸,脚也酸,我好累啊。” 祝杰扔下一包现金,躺在旁边:“你累?你的全自动就是一动不动,对吧?你自己说你动了几下?” “我不说,我难受,嗓子疼,屁股也疼。”薛业换了个姿势,从躺着变趴着。两个小时前的生猛荡然无存,但他强撑着,怕杰哥笑话他外强中干,笑话他娇气包。 激情和身体享受过后开始知道害臊了。妈的,薛舔舔你真不要脸。 “腰没事吧?”祝杰悄悄地拉他的护腰,眼睛把屋里每样东西盯了个遍,像找茬,来回审查偏不看薛业。 “有事。”薛业也加入这场大家来找茬的游戏,杰哥看左边他看右边,手指的末端悄悄接触。 祝杰开始假咳,热得快要窒息了。口口声声说等薛业的腰伤复原,挑来挑去、忍了又忍,结果选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地方做了。 打拳容易冲动,冲动是魔鬼。 做了。祝杰又咳了一声,高兴。 还是薛业打破僵局:“杰哥,我腰疼,你给我揉揉吧,你撞死我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3 “你……”祝杰动动嘴,无话可说,确实是自己撞的,开始推拿,“明天是腊月二十九,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操?”薛业哑哑地骂,“杰哥你无情,刚撞完就轰我?” “没轰,你爸妈旅游也该回来了吧?”祝杰想拉高领,但是没穿那件,手伸到脖子上没东西可拽,“咳……春节你要陪他们吧?” 薛业心虚地转过脸。自己是无家可归的人,杰哥和祝墨肯定要回家。虽然家里吵翻了,可禁赛已成事实,杰哥又受了伤,他的爸妈心疼起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嗯,我陪……陪一周吧。”薛业小声说,过春节,杰哥怎么也会在家过几天。 “一周啊……”祝杰轻轻揉着他,也对,初五吃完饺子,兴许薛业才能自由活动,“我可能也是一周。” 一周,7天,好漫长。薛业心中一空:“哦,那我年三十早上再回去,初七早上回来。明天……咱们置年货去吧!” “年货?”祝杰按着自己的眉心。眉毛正中被骨头肘击,现在开始疼了。 骨头很强,出拳架势偏武术,像电影里的咏春拳,凶猛异常,像接了任务的杀手,必须在4强赛解决敌人。但他的量级太低了,1米75的身高在祝杰面前优势不大。确实很有骨气,十字锁是可以杀人的招,他差点窒息才表示降服。 锁住他的喉咙,祝杰记得他后背也有纹身,非常大的一条鱼,有翅膀,像一头蓝鲸。 “哥哥,什么叫年货啊。”祝墨悄悄地爬上床,夹在两人的中间。 “年货啊……”祝杰继续揉眉,“就是年货。” “明天,我们回家找妈妈吧。”祝墨天真地问,“带着薛业哥哥一起回家。” 祝杰薛业彼此注视着,谁也没说话,各自打着自己的主意,盼望这个漫长的春节赶紧过去。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首体大的学生走了大半,北京城空荡荡。 张蓉忙着筹备少儿寒假篮球班,没空陪着过节,早晨送来一车储备粮就走了。祝杰睡到中午才醒,腕口上全是青手印,被骨头反擒拿勒出来的。 “杰哥你醒了?”薛业本来还想娇包一下,结果身体恢复太快,睡了个懒觉神清气爽,“张蓉送了好多吃的,吃完饭咱们去买年货?” “嗯。”祝杰伸着懒腰,突然碰到什么东西,再一看,不是东西,是祝墨。 祝墨怎么躺自己旁边了?他回忆,昨晚祝墨非要缠着他们,一起睡。 说是置办年货,其实就是在楼下的沃尔玛大超市逛一逛。祝墨高兴坏了,什么都想给妈妈买,看不出来两个哥哥心情不好。晚上吃完饭,祝杰抱着祝墨,在落地窗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福字。 薛业执意在床头贴一个红双喜,憋不住地傻笑。 “笑什么呢?”祝杰问,一整天没见着薛业笑,有心事? “过春节多高兴啊。”薛业怕表情露馅,笑着摸了一下红五福,眼睛里有幸福的光芒,“阖家团圆。” 阖家团圆。祝杰笑着说是啊,转过脸,嘴角慢慢掉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薛业准备回家了。 “杰哥你放心,到家我给你发微信。”薛业强颜欢笑,做戏做足,里装满脏衣服,像是拿回家给妈妈洗,“祝墨再见,哥哥回家了,一礼拜就回来!” “薛业哥哥再见,你早点回来啊,我会想你。”要分别了,祝墨慌张起来,“我会想你啊。” “好,给你买礼物。”薛业做了一件大胆事,或许是给没着没落的自己找个安慰,他在大街上踮脚亲杰哥的脸,“杰哥……” “不舍得走啊?”祝杰脸色阴沉,装不出来高兴。 薛业点点头,这个坑算是越挖越深。无数次想说,无数次时机不对,大过节的,先别告诉杰哥,让他过一个开心年,过完年再说吧。 “再不舍得也要回家看看,杰哥……我……我养好了,等一礼拜,你回来我再全自动啊。” “真的啊?”祝杰才不信他,高中拿自己水杯说喝一口,结果薛业的一口就是半瓶,“下次别喊腰酸耍赖,快上车吧,到家给我打电话。” “嗯,那我走了。”薛业关上了车门。呼,他深深吸气,告诉司机一个好久没回去的地址。 祝杰看着出租车消失,绷了一整天的表情管理终于塌了,透着一股谁也别理的孤独。送走薛业,就要送祝墨回家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抱起祝墨:“中午吃什么?” 祝墨是小孩子,离别难过一刹那,就欢喜等着过年了:“吃小蛋饺,还有奶茶里的小豆豆。他们都不给我买。” “行。”祝杰说,紧接着愣了一下,“不行,吃珍珠容易卡嗓子。” 薛业在车里睡着了,嗜睡的症状通过腰部理疗缓解大半,不用再固定时间补觉。是太累的缘故,杰哥禁赛、打拳、复健训练、期末考试,还有全自动,再加上昨晚时睡时醒,他太累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4 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 到了姥姥家的楼下,打表计费78块。薛业拎着爬上楼梯,鼻腔里,是冬天特有的石灰地的潮气。别人家的防盗门上都贴对联、迎财神,只有他家的门,光秃秃。 门开开,他恍如隔世,我回来了这四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家里不脏,只是落了灰。 从前封闭训练,只有寒暑假能回家,薛业总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在难得的假期里大扫除。现在他懂了,家是要用心打扫的,落了灰,心里难受。 难熬的沉默过后,薛业关上了门:“我回来了,春节快乐。”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屋子里过分安静。 祝墨一边跳着走,一边喝着奶茶,还是哥哥坠好,别人都不买,杰哥给自己买小豆豆。进了熟悉的社区,她认识路,开始朝家的方向跑,突然身子动不了了,被哥哥拽住小书包。 “哥哥我们到家啦。”祝墨说,早上被薛业特意打扮过,穿得稀奇古怪。 那栋别墅就在眼前,那扇门,祝杰看都不想看。他蹲下来,嘴角很怪异地抽动着:“你先回,跑过去敲门。哥哥还有事没办完。” “啊?”祝墨摇摇头,“哥哥不想妈妈?” 祝杰捏紧了拳头:“想她,但是哥哥先不回去了。” 祝墨像是察觉到什么,捏住祝杰的手指:“不嘛,咱们回家吧,我不让爸爸打你了,我捶洗他。” “祝墨。”祝杰的眼皮变得发沉,“你把门敲开,哥哥去给你买小蛋饺,买完就回家。你回家告诉爸妈,自己该上幼儿园了,让妈妈拿着你的户口,带你面试。” “我不吃小蛋饺,我也不上幼儿园。”祝墨回头,家就在眼前,“门开了,你就回来啊。” “嗯,这个……先别喝了。”祝杰把她手里的奶茶杯子拿过来,“等你长大,长过1米5,我再给你买。” 祝墨还是不走,白色的小纱裙,陶文昌送的小猪佩奇手表,加上哥哥买的灰色围巾,不伦不类:“那我不长大啦,咱们回家,等过完年把薛业哥哥接回来,住一起。” “等哥哥有钱了,就把他接回家。你先去敲门,妈妈开门了,哥哥就回去。”祝杰朝她笑了笑。 哥哥笑了,祝墨也笑了,因为哥哥很少笑的。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跑,跑进前院跳上了台阶,用足全力敲响了大门。 “妈妈,我回来啦,我和哥哥回家啦。” 赵雪听到女儿的声音,疯了一样扑过来开门。 “妈妈!”祝墨吓一跳,妈妈变得好瘦,她笑嘻嘻地回头看,“妈妈你看,我把哥哥也带回来了……” 可是刚才的地方,什么人都没有。 “墨墨!墨墨!”赵雪把女儿抱起来,眼下乌青,被严重的失眠折磨疯了,“让妈妈看看,看看。” “哥哥,不好。”祝墨看着门外,一颗一颗大泪珠滚出眼眶,“我不吃小蛋饺了,我不吃小蛋饺了。” “哥哥?”赵雪猛然清醒了,可什么人都没看到。 祝杰戴着棒球帽,冲刺似的速度往外面跑,像和风速比赛,怕风把祝墨的哭声吹过来。中长跑是他的强项,一口气奔出几公里,他仍旧不想减速。 家这个字在他心中已经具象化,不是祝振海和赵雪,也不是姥爷和治疗,是薛业和祝墨。他一边跑,一边想念祝墨贴在玻璃上的福字。 爱哭,刚接回家的时候没完没了哭,小鬼似的,身高长不过1米5,长不过就长不过吧。 张蓉的一通电话结束了他的狂奔。“喂?小杰你干嘛呢?” “祝杰。”祝杰抹了一把汗,随便进了一家小超市。 “大年夜,你打算怎么过?”张蓉知道他一个人,“找我来吧,住我家一礼拜再回去。” “不去,我又不是没家。”祝杰从货架上拎起半打听啤。 张蓉还在工作,陪着不能回家过节的员工通宵:“那就上我公司来,好多人一起看春节晚会,你也热闹热闹。有什么事,过了节再说。” 祝杰结完账,随手打了一辆出租:“不去,我回家。” “你回哪个家啊?别装酷,快找我来!”张蓉不忍心点醒他。 “我有家啊。”祝杰关上车门,向司机报地址回学校,“到家我再告诉你……除夕快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5 第87章守岁 过春节要吃饺子,薛业架上锅,水开之后往里面扔了好几坨。 化开的速冻饺子粘连成奇怪的形状,数不出个数来。薛业落寞地站在旁边等,等第二次水开,倒一碗冷水,再开锅一次,捞出一大盘黏答答的饺子皮和馅料。 凑合吃吧,都是杰哥打拳的钱买回来的。再说,这些饺子当过杰哥的冰袋,也算有功。薛业怕吃不饱,又给自己下了一碗香油面,最后端着两个大碗回了客厅。 落地窗上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福字,沙发床头是红双喜,有点俗气。地上的书包装了一礼拜的换洗衣物,还有本该带回家洗的脏衣服。薛业坐下来,餐桌上摆着爸妈的遗照。 他带过来的。 那个屋子实在不像个家,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天黑之后薛业逃命似的逃回这里,像受了重伤的野兽躲回能给予庇护的山洞。 这里才是家,还能看到体院的教学楼。薛业破天荒地买了半打听啤,准备这几天解馋用。春节晚会开场,薛业准时地坐在电视机前面,爸妈的照片也冲着电视。 “春节快乐,爸妈你们……都好好的。”薛业嘴笨,缅怀亲人的句子憋在心中,说不出来。没形状的饺子泡在面汤里,两颗水煮蛋,香油和醋。 一听冰啤喝下去,薛业的舌头不那么木了,朝照片里的亲人笑了笑:“我挺好的,该治的病杰哥带我治了,今年回赛场。” 照片里的中年夫妻只笑,不说话。两个冰冷的相框并排摆在一起。 “我回赛场,你们一定不愿意……”薛业喃喃自语,“我都放下了,爸妈你们也放下吧,不怪谁,我还能跳。唯一对不住你们的事,就是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我是个同性恋,我不喜欢女生。” 照片里的中年夫妻没有责怪,仍旧是笑。 “对不起,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失望。而且你们也不喜欢杰哥,总让我离他远点儿,说他太野了……不过都挺过来了,杰哥说,供我当自费运动员,房子也是他租的,还有这个。”薛业赶快亮出项链,像第一次收了男朋友贵重礼物的小女孩,“杰哥买的,说打完拳赛就戴上。我俩……我俩……我俩都是同性恋。” 出事之后,薛业从来不敢看爸妈的遗照,现在看,爸妈好像挺高兴自己谈了恋爱。 “高一那次受伤,其实是杰哥打的,他为了让我长记性,怕我流血死了。替我背了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总替我背黑锅。”薛业打了个酒嗝,“杰哥还说带我去看他奶奶,爸妈,其实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中考之后……我不想活了。” “你们说忘了就好,我怎么忘啊?”薛业吸着面条,眼睫毛向下垂着,盖住他的瞳孔,“还没上小学就练跳远,怎么说忘就忘啊,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也是怕你们担心。可是听别人聊起来我就很生气,我没输啊。” “可我又不敢死,妹妹都没了,我再有点事你们怎么办啊。”薛业将黑白照片摆近,“爸,妈,你们知道杰哥多酷多帅吗?军训的时候他从来不叠被子,教官的话都不听。教官都是军人,他连军队的话都敢不听,是不是很牛逼?” 爸妈的笑脸让薛业周身温暖。 “你们也这样觉得吧?”薛业把相框擦了擦,“杰哥罩我,好多事明明是我闯祸,都是他背黑锅……你们同意了吧?嗝……我去刷个碗,回来陪你们看电视。” 薛业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门突然响了。他微醺地看过去,思维还没有转起来,就和杰哥视线直接相撞。 杰哥?薛业晃一晃脑袋,自己喝醉了吧。杰哥在家过年呢,不可能回来。 薛业?祝杰定在原地,他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间黑漆漆的空房,没想到竟然灯火通明。一听啤酒,自己不至于喝醉吧?他又看了看眼前,没醉。 真是薛业。 薛业怎么回来了?他应该在家过年吧? “你怎么回来了?”祝杰把门关上,瞥到桌上的几听啤酒,“能耐,你能喝酒么?” “杰、杰哥啊……”薛业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杰哥,他嘴里含着半个饺子,脸颊通红着,“你怎么回来了?” “我问你呢。”祝杰也拎着几听啤酒,注意力再次回到桌上,“大年三十,你爸妈就这么放心让你跑出来……” 薛业想去收相框可是来不及了。 黑白的照片,相框上有一个奠字。祝杰缓缓地放下啤酒,端起相框来看,回忆薛业的父母是不是长这个模样,长这样的脸。 明明自己只喝了一听,舌头上却又辣又疼。 “薛业。”他轻轻放下了相框,不相信地求证,“你爸妈呢?” 薛业靠着墙不说话,眼睛那么红。眼睫毛很长却不翘,和照片中的女人那么像。 “我问你话呢!”祝杰走到他面前,双手顶起他的脸来对视。薛业别开脸,他凶狠地扳过来,很害怕地问他:“你爸你妈呢?” 杰哥的脸对着自己,薛业把半个饺子生吞了,一张嘴,就是一个暑假的委屈。“杰哥。” “薛业,你说,你爸你妈呢?”祝杰继续拨弄着他的脸,怕他不和自己对视。薛业刚吃完香油面和饺子,嘴上都是油,祝杰用手徐徐擦干净,等他一个答案给自己致命一击。 “杰哥。”薛业吭了几声,反复地蹭祝杰的手心,脸捏得红上加红,“杰哥。” 祝杰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被骨头打坏了吧,怎么听什么声音都那么小。“说啊,到底怎么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6 薛业陡然安静了,一动不动地站着,斜倚在人和墙中间。几秒之后,他微微抬起来脸,眼巴巴地看着祝杰,像等着人来救他。 完了。祝杰一时说不出话,这样的表情,他军训时候见过一次。 “爸妈。”薛业说,用与他极不相称的声音,像受过惊吓,像自己也不相信,“没了。” 没了。祝杰的听力突然间恢复了,被没了这两个字炸复原了,炸得摇摇欲坠。 “没了。”他碾着牙根,不相信,隐讳地重复着。可除了故去的人,谁会把正面照放大成黑白照。 相框上,有奠字。是殡仪馆的相框。 没了。祝杰站在薛业面前,全身都是麻木的。他明白了,为什么薛业看见自己受伤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他也是这个感觉,随便碰一下都能倒下。但他不能倒,薛业爸妈没了,他不能倒。 薛业一脸的红,鼻子很酸,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开始装镇定:“杰哥,我错了,我想告诉你但是找不着机会。你禁赛了,我告诉你就太添乱了。原本等春节过了再说,想让你好好过年,没想你回来了。” “怎么没的?”祝杰努力保持着站姿,艰难地责问他,“高考动员那天,他们不是还接你了吗?” 他们不喜欢自己,祝杰自己知道啊。薛业的爸爸是上海男人,为了薛业的妈妈才到北京发展。妈妈戴助听器,高一参加家长会和薛业比手语,自己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听不懂。 为了听得懂,他和薛业学手语,从此听懂了另外一个世界。 薛业摇了摇头,眼前一片眩晕。脑袋变得很沉。 “说啊!”祝杰托着他的下巴,“是不是暑假?” 肯定是了。大学军训不来报到、转系、腰伤,一切都在那个该死的暑假里。 “嗯,暑假。爸妈车祸了。”薛业边说边点头,回到高一军训的时候,什么都急着和新认识的杰哥说,“撞死人了,赔了好多钱,休庭期间律师不让我过去,我想道个歉,就被打了。杰哥我不是故意骗你,你别生我气。要是家里不出事,军训我肯定去了,我也不转系。我说过,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 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一句简单的许诺。情窦初开的两个人,那个男生说了,这个男生就记住了。 “这么大的事,不给我打电话?”祝杰问,一波又一波的现实冲击着他的心口。 “校门口没等着你,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薛业这句没有骗人,躺在医院,多少次按下那个号码又退出去。 就是因为没等着自己。祝杰毛骨悚然,每一根神经和骨骼都被碾碎在高考结束那一天里。他不敢想,甚至不敢解释。” “不想在姥姥的房子里待着,就带着爸妈回家了。”最后薛业说,“阖家团圆,杰哥,我就这里一个家了。” “我不是。”祝杰板正薛业的脸,心脏狂跳,“我不是没……” 我不是没等。 等你了,只不过被姥爷的司机接走了。祝杰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最后一个字,一直以来他都很想告诉薛业,我等了,但是没等到你出来,上了车才看见你。 上了车,手机就被没收了。 一个错身的时间差,愣是逼得薛业一个暑假不敢联系。 手机被没收,军训时拿同学的手机给薛业打,陌生号码他又不接。 “没事。”薛业揉一揉眼睛,“我挺过来了杰哥,爸妈的事也接受了,以后好好锻炼,不再给自己留遗憾。我刚才……借着酒劲儿和爸妈说了,我说咱们好了,等到过完节,我陪着你去……杰哥,杰哥?” 眼泪掉出来,祝杰根本不知道。是薛业看出来的。 先是睫毛根湿了,黑色的眼睫毛突然颜色变深,整排被涌出来的泪珠打湿。然后从瞳孔的正下方流下来,因为太重,来不及流到下巴就掉在了胸口上。 杰哥,哭了?薛业顿时全身揪紧,杰哥受伤都没哭过,为了自己哭了。 自己怎么哭的,祝杰毫无知觉,他不知道命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要把薛业这辈子的苦难集中在他人生中的前18年。如果当时自己勇敢地叫住薛业,薛业不会孤零零等在一中的门前被陶文昌他们捡走,如果自己当时有朋友,他可以找陶文昌,找张钊,甚至找苏晓原去联系薛业,告诉他不要不接陌生的号码,那就是我。 如果自己有家庭的观念,或许早已察觉出薛业的异样。 晚了,都晚了。祝杰抱住薛业,不敢再细想。命运面前,没有谁是侥幸的。 “没事了。”他抱着薛业,越抱越紧,手从薛业的喉结滑到脸上,盖住他疲惫的眼睛,“小业,以后没事了。” 薛业动了下眉头,眼前是一片黑暗和掌心的温度。但他在这片黑暗里有一个声音可寻,跟着这个冷漠的声音走到现在。冥府之路,刚闻起来的时候像一块裹尸布,死阴幽暗无人生还,但后调却截然翻转,用勃勃的生机迸发出明艳的花。 “杰哥,我困了。”薛业沙沙地说,“好累啊,我熬不住了。” “困了就睡,不用熬了。”祝杰扶着他躺下,两个人盖上被子遮过头顶。 薛业迷蒙地点头,最近强撑的日子太多,身体一下撑不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发红,喉结痒痒起来,但在垮掉的意志力面前微不足道,只想熟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7 “杰哥,春节快乐,我没想瞒着你。” “嗯。”祝杰闻着他的头发,“春节快乐。” “杰哥,你说我还有家吗?” “有家。” “那就行,你说有就有,我信你……杰哥,你怎么也回来了啊?”薛业趁最后的清醒追问,“祝墨呢?” “她到家了。”祝杰的手指找到他受过伤的腰椎,“睡觉,明天再说。” 薛业知道自己醉了,摇头晃脑非常可笑:“谢谢杰哥,杰哥我真的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祝杰只点了点头,等他睡着,自己毫无困意,一直清醒着。这是薛业第一个没有爸妈的春节,他要撑过12点,替两个人守岁。 第88章初一 薛业在被窝里被憋醒的时候天好像已经亮了,被褥的缝隙间有光进来。他做了一个梦,是高一寒假前,校队轮流清理被雪覆盖的跑道,周五轮到他了。 杰哥在后面拖着一个巨大的网兜,装满训练用的篮球。实在太冷了,自己偷懒躲进器材室里烤暖气,杰哥摆了一张生气的脸跟进来,让自己教他手语。 然后怎么就瞬间变成了夏天,他们在叶师傅炒面馆里吃干煸扁豆面,杰哥学手语很慢,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自己掰着他的手指头一点点修正。 杰哥问,为什么手语的语序会像英文? 自己说,因为我是和我妈学的,是听障人士用的自然手语,许多手语习惯也是我妈教的。相当于咱俩用同一种方言。 再然后,自己像镜面,重复地、慢速地纠正杰哥的每个手势。还教杰哥打“我喜欢你”,结果被摁在座位上一通挠痒痒,笑得死去活来。 现在薛业睡醒了,他想稍稍动一下又被压回去,被抱得好紧。 一个滚烫的怀抱。 祝杰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学军训时自己到处借手机,换了好几部给薛业打电话,永远不接。高一军训时每晚都会下暴雨,大一军训刚好反过来,是连日的暴晒,一个格外热的暑假。 无休无止的蝉鸣和稍息立正让他心烦,他捏着别人的手机,想给薛业发个短信,让薛业接电话。 但是最后没有发,他太自信了。因为薛业接连不断的好感,在三年时间里给得太满。他像一片沙地,普通的示好和温暖就像一滴雨,薛业用高密度的情感输出,为他搬来了一片汪洋。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失去薛业,会有一天找不到他,会分开。只要开学,见面解释清楚就可以了。他幼稚地认为自己和薛业的关系还会和高中一样,不点明、不道破,继续做连体婴。 然后祝杰醒了,他顺着这个梦开始回忆,军训后自己急切等待开学,才知道薛业转系,急切地等他来报到,却只敢在他宿舍楼下等着,假装餐厅偶遇。急切地问他为什么转系,听他说不想练了,又马上让他闭嘴。 “睡够了么?”祝杰问,双眼熬得通红,抱住薛业的腰。 “睡够了。杰哥,昨天是除夕,今天是大年初一,春节快乐。”薛业摸了摸脸,才发觉自己没穿衣服。上半身全是红疹,一块一块连成好几片。 突然,春节晚会、饺子、一听啤酒、相框、突然回来的杰哥、爸妈、眼泪……所以记忆涨潮般涌进大脑,薛业刚想说话,闻到了什么很特殊的药味。 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薛业抬起手臂,没错,是药。 “过敏了,连夜给你买药去了。”祝杰说,声音透着一夜没睡好的哑。 “买药?”薛业还是困,半睡半醒间,他闻出胳膊有薄荷味,“昨天是大年夜,没有药店开门……” “打了两百多块的车钱才买回来,你也知道没有药店?”祝杰拽开被子,新鲜空气进来,“再睡会儿,还是起来吃饭?” “不急,家里还有饺子。” “你剩下的饺子,我夜里吃了。” “啊?哦……”薛业什么都不想干,睡不着也不想起:“杰哥,我不是故意骗你。苏晓原把我受腰伤的事告诉了你,你红着眼睛来问,我怕你自责,脑子一热开始瞎编。后来想找机会说,你又禁赛又打拳,我说不出口。” 祝杰皱着眉,身上有一点烟味、一点酒味和一点汗味。“没怪你,以后有事马上说,别管我自不自责的。” “哦。”薛业挠了挠耳朵。 “车祸到底怎么回事,律师调查清楚没有?”祝杰又问,看了半宿的交通事故报告。 “调查清楚了。”薛业的脸白成一张纸,把整个暑假的经过、突变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讲过一遍,“打我的原告家属也拘留了,我不想立案,官司打来打去没有意思,赔了医药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8 “他们打你不会跑啊?”伤心过,绝望过,祝杰现在还剩下愤怒。 春哥急了会踹人,教练都这样,可祝杰从没让春哥踹着过薛业,他无法想象别人的拳头打在薛业身上的感觉。 薛业偏过脸,小心地挠着嘴角:“杰哥,我现在知道了,人在最难过的时候是木的,脑子都没反应了。” 木的。祝杰昨晚体会过了。“在医院养伤,谁照顾你?” “护工,还有爸妈……生前的朋友,叔叔阿姨轮流送饭。”薛业语调平淡,劫难之后更珍惜现在的小日子,“我执意提前出院,杰哥你也知道我的脾气……” “怕别人看不起,不想被人可怜。”祝杰太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才生气,“你家没人了是么?谁也不问?” 薛业的小指勾住了旁边的手。 “我妈是独生女,姥姥的房留下了,没卖。奶奶家那边有人,都在上海。”薛业梗着脖子,透出过分的坚强。 “奶奶和姑姑们说可以把我接回上海,是我不想去,不想和她们联系。”这些话,薛业从没和别人说过,“不想听她们唠叨。每次回去都要唠叨我爸,说我爸没心没肺,跟着一个女人跑北京发展,说我妈花言巧语把我爸勾走了。我知道,她们不喜欢我妈,因为我妈是听障。” “我真喜欢上海,可我要是去了,大概先被我爸一家唠叨死。况且,我还想和你一起上首体大。”薛业捏着旁边的手,不再说了。 彻彻底底交代完毕,再没有什么事瞒着。人的精力和时间有限,薛业只想把有限的东西,分给重要的人和体育。 床边一地烟灰,祝杰拿起一瓶水,两个人喝。 “不去就不去,又不重要。”祝杰压着火,无数发不出去的火。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薛业的人生,以后由自己管。 “杰哥,你为什么也回来了啊?”薛业突然发问。对啊,大年三十除夕夜,杰哥怎么回来了?这不对劲吧。 祝杰先是不动,几分钟后仍旧不动,侧脸的轮廓线隐隐在动,咬着后槽牙。 “和爸妈闹翻了啊,禁赛的事。”他看向薛业,五指分开撩起刘海,柔软的头发挠着他的指缝,“没大事。” 薛业却不信。 “不会吧,禁赛的事再大,春节也要一起过吧。”薛业冷不丁地翻个身,“再说不就半年嘛,还有4个月就解禁了。禁两三年的运动员多得是,他们干嘛和你这么大火气?” 祝杰笑笑:“没火气,我不愿意回去,烦。” “真的啊?”薛业半信半疑,“祝墨送回去了?” 祝杰随手拨弄着他的头发:“嗯,她小,想家。” “那什么时候能接回来?”薛业追问,少一个人,屋里空得厉害,“我学着做蛋饺,我真学,再接回来吧。” “嗯。”祝杰心里蒙了一层死灰,“这个以后再说。” “行,一定接回来啊,我带她买衣服去。”薛业又趴下了,满身都是火烧火燎的刺痒,“杰哥,我爸妈的照片就搁这行吗?过节,我陪陪他们。他俩不喜欢你,他俩对你有误解。” 祝杰点点头,确实不喜欢自己。开家长会,家长坐在孩子的座位上,薛业的妈妈,坐在祝振海的前面。那是个很随心所欲的妈妈,薛业的性格肯定随她。 嫌班主任发言时间长了,她会偷偷关掉助听器。会当着自己的面和薛业比手语,让儿子离自己远一点。 薛业知道自己看得懂,每回都尴尬地打补丁,双手飞快,把自己一通海夸。 “等放暑假。”薛业靠着旁边的肩膀,“杰哥,你陪我回上海看看她们。爸妈刚出事的时候,她们说话冲,我说话也冲,现在想想……其实也是急坏了。” “嗯,我陪你一起去。”祝杰说,“以后一起去。” 陶文昌睡到正午,起床了,先看到张钊亮着两条长跑运动健儿的腿走来走去:“不是吧,钊哥,谁没腿啊,能穿裤子吗?” “你上我家来过节就别逼逼,起来吃饭。”张钊叼着一个馅饼,“自己爸妈都不待见你,昌哥人缘不行啊。” “我怎么知道人家两位神仙伴侣,大春节订好机票去南非看长颈鹿了?”陶文昌斜靠沙发,打开手机。 昨晚给俞雅发了个8888的转账红包。嚯,维族美少女回了个9999,气焰高涨啊。 第一次碰上胜负心如此强盛的小姐姐,追她!陶文昌翻看爸妈的朋友圈,平安落地,同时思考自己和俞雅的转账大比拼要杠到什么时候。 再往后就该上万了,干脆俩人互留卡号,二话不说直接打卡。追女生还能追出被富婆包养的感觉,可以。 这种体验还是第一回,陶文昌难以形容它,接起来一通电话。 “喂,墨墨啊,是不是想昌子哥哥了?”陶文昌热情洋溢,“哥哥祝你和你全家春节快乐,给你买礼物啊。” 祝墨坐在二层回廊处,两条小腿穿过栏杆冲下垂着,但是不说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59 “怎么了?”陶文昌立马坐直,“墨墨?” “哥哥说,门敲开他就回来,可是他不回来。”祝墨想下楼玩,想跑步,从前觉得二层空房间好多,地方好大,现在只想去外面玩。 陶文昌进入警备:“你哥哥不回家?不是吧……他把你送回去,自己跑了?” “嗯,我哥哥跑了。”祝墨晃着脚,也不喜欢这双小皮鞋,她要小跑鞋,“是不是我闹着吃小蛋饺,又不去幼儿园,哥哥就不回家了。” “不是,你哥……你哥哥他可能练跑步去了。”陶文昌想骂人,但又不能当着妹妹的面骂哥哥,“家里有人吗?爸爸妈妈在吗?吃饭了没有?” “在,可是爸爸妈妈吵架。”祝墨摸摸脑袋,小发卡也没了,妈妈不让戴,“你给我哥哥打电话好不好?我去幼儿园,你们来接我吧,我好想你们啊。” 陶文昌心酸难耐,光着大腿,在张钊和苏晓原的家里瞎溜达。祝杰爸妈也是毛病,当着女儿的面吵架,大过节的,出去旅个游,看个长颈鹿,增进感情不行吗? “你别急啊,昌子哥哥神通广大,给你想办法。”陶文昌说,“你把手机给家长,我跟他们说,初三带你逛庙会好不好?” “不好。”祝墨看向左边,“我不要小蛋饺了,我要哥哥回家。” “不好啊?”直接拒绝,陶文昌真没想到,“那你告诉我,你家住哪儿,我把你哥哥送回去,然后……” “不好。”祝墨突然将他打断,“我家不好。” 屁股上挨了一脚,从角度上分析,张钊。“干,我大宝贝儿要起床了,你穿裤子。” “嘘,钊哥我有正事。”陶文昌比了个手势,“墨墨,你家为什么不好?” “墨墨?”张钊趴过去听,“新追的小姐姐啊?” 去你妹的小姐姐。陶文昌瞪死这二逼,又问:“是不是,家里有人对你不好啊?” 爸爸妈妈吵架,声音越来越大,祝墨往楼梯口跑。“昌子哥哥快来啊,爸爸不好。” “爸爸不好?”张钊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这谁啊?” “嘘,你别打岔!”陶文昌心急如焚,“墨墨?墨墨!我马上……” 祝墨跑到楼梯口,瘪瘪嘴呜了一声:“爸爸不好,爸爸打哥哥,所以哥哥不回家。我哥哥不好,昌子哥哥你快和俞雅姐姐来接我啊……” “给谁打电话呢!” “老公你松手!” “爸爸不好,爸爸不好……” 通话突然结束,陶文昌和张钊震惊到三观俱裂,愤怒到无法平静。 哥哥不好。陶文昌回忆,祝墨的话一股脑冲上了头顶。“哥哥不好……她不是说祝杰不好,她早告诉我们祝杰在家过得不好,妈的,我他妈怎么这么笨!” “谁啊这是?”张钊捏住手机,“打小孩儿了?” “快快快,给祝杰打电话!”陶文昌捡起裤子穿上。 中午,祝杰叫了外卖,两个人饥肠辘辘风卷残云,唯独一份蛋饺谁也没动,好像是特意给谁留下的。 “有事?”祝杰接起手机。 “有你麻痹大爷的!”陶文昌歪着脖夹手机,“你爸打人知不知道!祝墨给我打电话,叫你爸给打了!” “你说谁?”祝杰扔下筷子,“祝墨她怎么了?” “别问了,我对你的智商不抱希望。”陶文昌拉上张钊,“你家地址给我,我上门抢孩子去!报警!” 被祝振海打了?祝杰不信。 祝振海不是家暴者,他练散打又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女性在他眼中是不堪一击的弱者。和女性动手,是对他职业生涯和性别的侮辱。 对亲生儿子动手,是因为自己的抗争在他和赵雪眼中,是发病,必须控制。 祝杰不信祝振海会打女儿,但不妨碍他愤怒:“我家在泛海国际,你等我过去。” “等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凉你大爷,你打不动我爸!”祝杰挂断了电话,看到薛业在缠护手绷带,依次穿过指缝、绕过虎口,裹住拳锋,勒出锋利的裸面,“你要干什么?” 薛业全听见了,陶文昌在电话里怒吼,听得清清楚楚。“做准备,上门抢孩子,把祝墨接回家。”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0 第89章畸形 一路上,薛业紧紧攥着杰哥的手,想劝他别着急,最后草草说了几句还是闭嘴了。 别着急,神他妈别着急。薛业一直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红灯笼,过春节,北京的大街小巷都会挂上红灯笼,给每一盏路灯增添喜气。 车里,两只青筋暴起的手交叠。 路况一路畅通,出租车停在东四环的小区门口,到了。薛业一直都知道杰哥的家庭条件很好,但他没想到是泛海国际的别墅区。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杰哥的家庭住址。高中三年,杰哥只字不提。 各式各样的精品别墅没空欣赏,薛业跟着一路狂奔,看到两张熟面孔。 “干,你俩再慢一点,我俩就冻死了。”张钊抱着胳膊,俩人短袖,谁也没穿羽绒服,“不是我骂你,祝杰你的脑子呢?你爸打人,过春节你把小不点的妹妹送回去,自己跑了?” 陶文昌不想开口,已经不知道该骂什么。 “你丫会说人话吗?”薛业立马蹿火,下巴昂得很高。杰哥不是坏人啊,不是冷血的人,为什么没人信呢? “薛业,你在外面等着吧。”祝杰懒得解释,从不解释,“我们三个进去带祝墨,你等着。” “杰哥!”薛业很失望。祝墨把自己当哥哥看,居然不让他进去。 “你就在外面等着!”祝杰很久没这样疾言厉色地骂薛业。祝振海脾气上来,薛业不会打拳的手腕子就撅断了。 薛业负气地扭了个脸:“嗯,我听你的。” “你俩说够了没有?”陶文昌突然开口。 “我开门,你俩去楼上找祝墨,找到就带下来,不要管我妈说什么,她不敢报警。”祝杰拿出备用的家钥匙,很邪性地顿了一下,“找到我妹,立马带走,不要管我和我爸。” 张钊活动着肩,把头一歪:“你爸这么厉害啊?” “你们真打不动他。”祝杰脱掉羽绒服,和薛业情侣装的黑色短袖,“我爸,祝振海,他是蝉联过的散打王,比我还高呢。前年在路边见义勇为,他一个人撂倒好几个。” “我操……”陶文昌笑了,“宝刀不老啊。” “虽然我不一定打得过。”张钊用运动发箍拢了拢头发,三个体育生像流氓要债似的集体活动,“但是,我如果打他一下撒腿就跑,散打王绝对追不上长跑冠军。” “那你试试。”祝杰扫了张钊一眼,太二了。钥匙插进锁眼,然后才是指纹验证,门咔哒一声打开了。祝杰已经做好和这个家长期抗争的准备,但没想,回来得这样快。 为了祝墨。 客厅的摆设经过上次大闹,被砸得惨不忍睹,现在焕然一新。 “气派。”张钊和陶文昌唏嘘不已,“有人吗?拜年来了!有钥匙不算私闯民宅啊!” 祝振海正下楼,电子门卫提示门被打开了,料到会是儿子。他穿一身稳重的灰西装,看到儿子身后还有两个同龄人的时候,脚步开始放缓。 “我以为你在外头知道辛苦了,就会回家认错。”祝振海解开西装扣,衣服轻轻掉在台阶上,他边解腕扣边下楼,“你姥爷说得没错,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起来了。现在还带人回来,你还想干嘛?” “你打祝墨了?”祝杰迎着他问,“我妹呢?” “打她?我不和女人孩子动手。”祝振海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比面前三个刚成年的大学生都高,“我不可能打她。” “狗屁!”陶文昌怒不可遏,“墨墨的后脑勺以前有个水肿包,我他妈还以为是保姆没带好,你是不是人啊?” 水肿?祝杰看着祝振海,用眼神质问。 “我永远不和女人孩子动手,你们闯进我家还呼三喊四?”祝振海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用非常轻视的表情,“你们是我儿子的同学,还是他找来的帮手?哪个大学的?” 张钊就看不得大人装逼:“你管这么多干嘛?人口普查啊!” 话音未落,陶文昌的余光内黑影一闪,祝杰用生扑的架势冲了过去。 我操,话不好好说完直接动手,这么野的吗?陶文昌也顾不上了,强闯民宅、抢夺民女、室内抢劫……所有能安在身上的罪名依次过了一遍,拽起张钊往楼梯上跑。 这他妈要是捅到学校去,别说春季校联赛,他们的下场和祝杰一模一样,直接禁了。 “干!”张钊一步迈三节,往后一看冷汗满头,“说打就打啊,祝杰他爸是不是想揍死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1 “别看了钊哥,快找找……”二层面积更大,还有三层,陶文昌一扇门一扇门地找,直到最底端的门怎么都拧不开,“奇怪,这屋锁着的啊?” “他爸不会是神经病,把女儿给关起来了?”张钊哐哐哐地砸门,“有人吗?里面有人吗?有人就喊救命!我们是警察!” 陶文昌一听,完了,伪装警务人员,罪加一等:“别喊了,不在这屋,上楼!” 祝杰没戴拳套,裸拳的伤害更大。他原本想趁其不备迅猛地出击,击中祝振海的下巴或耳根边直接ko,痛快地解决战斗。可祝振海充足的对战经验不是一个没学过散打的人能攻破的,闪开、回身、绊腿、肘击,一连串连贯的泰拳招式,确实宝刀未老。 “翅膀硬了是吧!”祝振海飞踢一脚。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儿子非要喜欢男生。 祝杰不再说话,从前,他总想和祝振海争出一个是非对错,现在他知道,动手就行了。他放弃防守,迎着祝振海的拳风抱住缠斗,像打战斧,攻击人类脆弱的锁骨。 两拳下去,祝振海已经发觉,儿子和从前不一样了。 速度、力道和击打精准度,像是脱胎换骨。但仅仅这些还不够当自己的对手,祝振海左腿滑步,微弓,右腿跟一步前进,利用散打近身攻击的优势将身体左旋。 左手曲肘,抱拳,右手钳制祝杰的小臂反关节内旋,紧跟一个直冲拳,朝着儿子的下颚刺去。 他的拳心是向下的,劲道全在拳面上,标准完美的散打招数。这一下击中重则当场晕死。但祝振海不会对儿子下死手,只想把儿子打服,让他知道家里人的苦心,让他知道所有的治疗都是为了他好。 让他知道,父母只想他回头是岸,只要小杰愿意认错,改正,这个家永远对着他敞开。 没有哪个父亲是愿意打儿子的,除非儿子不正常。不管着他,他就会做违背人伦道德的事。 突然之间,祝振海控制住的人抽身而退。 祝杰长了太多的记性,从前仗着自己拳击的基础好,硬碰硬,一点便宜都占不到。拳场教他的招数太多了,拳头临近的瞬间他假装低头闪避,偷偷用左腿蓄力。 蹬地、前趋、上势、左旋,踹到祝振海的同时调换重心,右腿从右向左横扫一次。沈欲教的招数,为了练这一招,他把薛业戴着手靶件的两条小臂全踢青了。 连续击打之后,祝杰使出拳击的动作,横贯着,钩击亲生父亲的两侧耳廓。 太阴了,没有人会这样打自己的亲人,可祝杰还是出手了。左右连环击打,练过拳击的身体仅仅学了一些散打的皮毛,甚至双腿还不协调。 但是他不得不打。 祝振海会打祝墨么?肯定不会,他不是会家暴的人。正相反,祝振海在工作岗位上从未与别人动过手。 他崇尚武力但不滥用。 他打自己,仅仅是为了纠正自己的性取向。如果,如果自己是异性恋,他会把自己捧在家庭最高的位置,把他所有能给的资源全部给到位,像每一个真心渴望儿子做出一番事业的父亲,心甘情愿给儿子铺路。 祝振海负责镇压,赵雪负责监视,对外都是口碑不错的人,不是疯子。他们都是正常人,却无比坚定地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疾病,这一点让祝杰真正感受到家庭内部的绝望,和无解。 第一次,祝杰打到了祝振海的脸。 三层房间不多,每一间的使用面积都很大,大得陶文昌目瞪口呆。有书房和衣帽间,还有看着像办公室的地方,甚至规模齐全的家庭健身房,还有一块空中小菜园。找到祝墨的时候,她身边的大人正在收拾行李。 这一定是祝杰的妈妈了。 “昌子哥哥!”祝墨惊喜万分,“你要来接我了!哥哥来了没有啊?” 张钊一看,愣了。祝杰的妹妹这么小啊,他还以为怎么也要十多岁呢。旁边站着的女人很瘦,瘦成狭长的一条了。 “你哥哥……”陶文昌语塞,总不能说你哥哥和你爸爸在楼下打得你死我活,“你哥哥……啊,阿姨好,我俩是祝杰的同学。” “滚出去。”赵雪说,手指像冬天的枯木,“从我家滚出去。” “我们来接您闺女出去避一避,大人别当着小孩吵架,对吧。”张钊没心没肺地说。 “滚!都给我滚!”赵雪朝他们吼,骨头仿佛难以支撑这副身体,脸色难看,像失温人群,“这是我家,你们这叫犯法,都给我滚!” “妈妈你别怕……”祝墨在她后面拽,“昌子哥哥是好人,他坠好了……” “妈妈不怕,妈妈不怕。”赵雪力竭,瘫在地上,瘫着看她撑了十几年的这个家,瘦成一具皮包骨。为了儿子,她的眼睛变成鹰,哨兵一样盯着小杰,怕他发病。 那孩子,为什么就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就不听话呢?赵雪摇摇欲坠。 这个场面是陶文昌和张钊意料之外的,他们以为祝振海那个王八蛋把女儿打了,但目测孩子没受伤。只是……祝杰的妈妈精神不对,随时都能晕过去。 这样下去不行吧?陶文昌试图接近,生怕她一下子崩了。“阿姨?阿姨好。” 没有回应。 “阿姨,您这样,照顾不好墨墨,让祝杰带几天再送回来,行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2 还是没有回应。 “祝杰他对这个妹妹很好,您放心,墨墨跟着他不受苦,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把墨墨送回来?你看行吗?我们没恶意。” 赵雪恍若未闻,但怒视的眼神从没离开过他们。 “昌哥你不行啊,我来。”张钊大咧咧地挤开他,这情形多明显,祝杰的妈妈快崩溃了,再把小姑娘吓坏。他上前两步,直接从大人怀里拉孩子,才发现大人早已没了力气,手臂一碰就松下去,像是没有生命力的人皮。 还真是抢孩子了。陶文昌万念俱灰,祝杰妈妈一报警,谁也跑不了。 “阿姨,您是不是不放心啊?”陶文昌开始铺后路,“这样吧,我和您约个日期,初五,或者初七,亲自把墨墨送回家,您看行吗?您别生气,墨墨今天打电话,就是给我打的,她一哭,我们几个以为她出大事了……” “小杰对妹妹好吗?”赵雪突然问,像是不信。 陶文昌的感觉,像是死刑立即执行变成了死缓。只要孩子妈妈不报警,未来还是一片光明。“好,为了祝墨专门租了房子,祝杰打黑拳赚钱,还在找幼儿园。” 赵雪有些不敢相信。但她一闭眼,就是眩晕。一动也不想动,什么都不想管了。 “走吧,都走吧,儿子走了,女儿也走吧。都走。” “不走,我想要妈妈。”祝墨突然说。 赵雪木然的眼珠突然移动。 祝墨跳出张钊的怀抱,像个天使,重新回到妈妈的身边。哪怕妈妈总会发脾气,也总喂自己不好喝的白粥,还要帮着妈妈杀小白兔。可妈妈就是妈妈,妈妈高兴,自己才会高兴。 “妈妈坠好。”祝墨抱着赵雪,亲她的脸,天真烂漫的笑容。 一个脆弱的母亲的心,在儿女的手里,轻而易举捏碎了。赵雪替祝墨整了整刘海:“墨墨先走吧,妈妈过两天去接你。” “真的啊?”祝墨摇摇头,哥哥也是这么说,但是哥哥跑了,“妈妈你和我一起走吧。” “妈妈先不走,这里是妈妈的家。”赵雪说,很痛快地推开祝墨,“你们把我女儿带走。” “您别耍赖啊,别等我们带走她又报警。”张钊问。陶文昌什么都不问,弯腰抱起祝墨。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是替杰爸杰妈洗白,他们深度恐同,对祝杰造成的巨大伤害是事实,是明知故犯,也是没法弥补的。 这是两个世界的抗争,他们不是疯子、家暴狂,但是却用自以为的爱,对儿女造成了行为虐待。 这种家长是最可怕的,而且改不了。他们就是现实里把孩子逼死,还口口声声说自己都是为了孩子好的那类家长。 第90章姥爷 薛业抱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等在外面。原来杰哥家住泛海小区,离和区一中挺远的。 高三的时候,张钊为了接送苏晓原上下学,在死飞的车体上加了一个后座,杰哥用东西很独,他的车从来不带人。薛业往院子里张望,半开放式的车库,果然停着一辆哑光黑的公路赛。 还有一辆重型哈雷。 还有一辆大g。再往深看,好像还有两辆车,商务suv。 杰哥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薛业第一次开始考虑现实问题,他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不能仅仅凭着冲劲和喜欢就谈恋爱。 高中的时候,除了学习就是追杰哥,什么都不用想。薛业不爱背文言文,语文老师总挑他当堂检查,每一次忘词,杰哥都在后面低声提示几句。后来语文老师急了,说祝杰你干脆以后替薛业背吧。 然后自己的文言文再也没背错过,倒不是杰哥帮忙提示,而是背不下来,中午罚站。 那时候的烦恼就是怎么背课文、怎么逃练,薛业看着那辆公路赛……等等,不对,杰哥说顺路才陪着自己骑车回家,神他妈顺路。 完全相反的方向。 陶文昌抱着祝墨往下跑,她妈妈显然濒临崩溃,明显是抑郁症。一楼的客厅里还没消停,他捂着祝墨的眼睛,不懂祝杰和他爸在斗什么,父子俩吵架无非是吼几嗓子,再不济摔把椅子。 没人像这个家庭,演电影似的,打得你死我活。 他和张钊跑出门,祝杰说找到祝墨就带走,不用管他和他爸。 父子俩没有隔夜仇,不至于说不通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3 “杰哥呢?”薛业等着他们,脖子、下巴和耳垂全是红疹。想趁机往里冲,却被陶文昌和张钊联手拦了一步。 “你别去。”陶文昌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形容,他和张钊用一个对视交换感想,同时觉出这一家人的不对劲来。 说不上来,反正不对劲,还是外人没法插手的那种。 “杰哥呢?”薛业激愤地推搡开,小臂上也有红疹,还有他昨晚睡着了自己挠的。红道子从肘部滑到虎口,连成一条条的直线。 “反正……”陶文昌再将他挡住,“他们的家事,咱们没法掺和。墨墨吓得都不说话了。” “你杰哥让你等着,你就等着,进去添乱他又怒了。”张钊说。自己和祝杰从初一开始打架,一直到高三,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脑袋一热,上他家里闹了一趟。 但这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不可能的事,以前谁会相信,野逼祝杰其实是喜欢他的跟班薛业的? 客厅一片狼藉,父子俩像新旧交替的兽王滚在地上。祝振海用前臂三角锁牵制着儿子,胳膊破了,血在流。 高一之前,他从没对儿子动过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病,小杰会是家庭的骄傲,他可以拼尽全力,送儿子去想去的平台,找最好的资源,替儿子蹚开体育圈的任何一道门。哪怕儿子没有好转,他仍旧给儿子买好了大g和哈雷。 他答应过儿子的,都会办到。如果不是小杰一次又一次的发病,他也不会动手。父母一片苦心,小杰怎么就不明白呢? 都是因为那个病!祝振海紧了紧手臂。 祝杰快要被勒窒息了,但是不想放弃。正面起不来就从侧面,他快速地侧仰上半身,小腿提起踹向祝振海的小腿胫骨。一次不够就多试几次,攻击不停,他记得祝振海的右小腿骨折过。 打架不分招式,赢了才是真的。使阴招攻击对方的弱点,或者是伤口。 祝杰把拳场学来的那套不入流的打法搬出来,趁祝振海吃痛悍然反击,蹬地将身体左旋,提膝撞腹,两个人同时重重地栽倒了。 抱摔。 祝振海的位置处于劣势,转眼间,一只拳头,贴在他的鼻梁骨上。 确实是翅膀硬了。祝振海看着他,来气得笑了 “你他妈还有脸笑!”祝杰做梦一样,竟然赢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输了,他始终在意别人的看法。祝振海用一个不易察觉的笑,让祝杰感觉到了渺小,哪怕自己打赢,父母对自己的评价仍旧是他人生里翻不过去的山。 “你就为什么……”祝振海看着他,和即将打下来的拳,没有片刻的迟疑,“为什么非他妈喜欢男的!” 犹如震耳欲聋的一拳,几乎要把祝杰打懵。 没有人向他解释过,自己为什么非要喜欢男的。姥爷只说这是病,还是一种可以矫正的病。祝振海和赵雪错了吗?从看管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家属的角度,他们丝毫没错。控制出行、交流、经济能力、隔绝同类患者,一次次想跑又一次次回来,直到把窗户封上。 他们给他吃药,打点滴,像对待病人。他们不想害儿子,只想他康复。在他们心里,自己真的病了,病得不轻。 从没有人好好解释过,为什么男的会喜欢男的,女的会喜欢女的。这个问题何止反复纠缠着祝振海,也困扰着曾经的祝杰。 “不打了?”祝振海始终威严,自己终于被亲生儿子打赢,作为散打冠军,值得高兴,他甚至是骄傲的,牛气的,仿佛本该如此,体育事业,后浪就是要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但是他更恨:“要不是那个病,咱家该多好!你就不懂我们父母的苦心!我们能害你吗!” “我没病。”祝杰放下了拳头,这一放,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没病,我喜欢薛业,从高一就喜欢上了,我不喜欢女的。” 祝杰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打赢了祝振海,砸了这个家,再跑出去,可真等到了这一天,祝杰把从不倒下的祝振海摁倒了,才发现一点屁用没有。 喜欢薛业,从来不必用打趴祝振海作证明。自己没病,病的是把同性恋当作精神病的人。 更用不着做出什么事让他们改观,改不了。这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自己等着父母忏悔道歉,他们等着自己的回头是岸。 祝杰站起来,刚好赵雪从楼梯下来,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 经过仅剩的那座佛像,祝杰认真地看了看它,天眼石,从它怪异的肢体上看出一点美丽来。砸或不砸没有意义,只要他还纠结这些,永远都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期待家人的理解。 没必要了。 祝杰跨出门,朝着薛业:“等急了吧?” “急了,他俩不让我进去。”薛业急得快要捶人,“杰哥,你家里到底怎么了啊?” “回家再说吧。”祝杰说,眼神里闪过轻松,在祝墨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傻了?” 祝墨捂着脑门,打小报告似的:“薛业哥哥,我哥哥骗人,他说我敲门就回家,然后他跑了。杰哥坠不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4 “我骗你什么了?”祝杰觉得她无理取闹,刚要从薛业手里接她,不远处的车打了几下双闪,司机下车开门,一个老人和一个男护士。 “小杰,越来越不像话了。”老人有一头灰白的发,一点点驼背,眉毛也是灰白色,神采奕奕。他拄拐杖,却不像腿有疾病。 “姥爷。”祝杰的手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你爸爸说,你和家里吵架,我想着春节来看看你。”老人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怎么还胡闹呢?” “没胡闹。”祝杰稍作顶撞,如果薛业见过高一时候的自己,一定会讨厌那个把姥爷的嘱咐当圣旨听的傻逼祝杰,“怕我爸打祝墨,过来看看。” “祝墨……”老人点了点头,“祝振海确实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就是薛业吧?” 薛业正在挠脸,带着一脸小丑似的红疹子:“您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和我们小杰认识多久,我就认识你多久了。”老人的笑容不带杀伤性,像看着小病患,“有一次,我给小杰打电话,是你接的。” 我操,陶文昌和张钊傻了,祝杰在他姥爷面前竟然会好好回答问题。带着惊愕,陶文昌看向了祝墨,再联想老人的话,一个预感又在酝酿。 祝墨可能不是祝杰的亲妹妹,俩人同父异母的。 “啊?您怎么知道?”薛业后悔昨晚贪酒喝,应该戴上口罩。 第一次见杰哥家里人,自己太丑了。 “我当然知道,我们小杰用东西很独,他的手机不会交给别人。你还约他高考之后在校门口等。”老人看向外孙,目光一如既往的肯定,“胡闹够了就跟我回去,再发展下去对病情不好。” “病情?”薛业顿时慌了,“杰哥他什么病啊?” 祝杰闭着嘴,绷紧的面孔扭向外侧。 “干,祝杰有病啊?”张钊突然后悔,自己跟一个病人打了好几年,这不是欺负弱小了嘛。 “他的病是精神方面的,和你不一样。”老人看着戴运动发箍的男生,又看薛业,“和他倒是一样。这是一种由……” “我是同性恋。”祝杰先一步说。 老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戳:“小杰!” “我真是同性恋。”祝杰又说,他怕姥爷把演讲那套搬出来讲,什么世界毒瘤、不该存在,怕那些难听的字眼把薛业伤了。 “你不是。”老人执拗地纠正他,“同性恋是精神类疾病,可以治,你是患者。” 同性恋是疾病?可以治?薛业左右地看:“患者,什么患者啊?” 老人满脸都是皱纹,唯独那双眼睛里的光不灭:“我是范万国,是治疗性取向障碍偏差的专家,北京市,包括六院,将近一半的精神科专家是我带出来的。因为你的干扰,我们小杰从假性同性恋,变成了真性同性恋患者。” 薛业摇头,红疹在冷风里吹过肿得厉害:“我不是干扰他啊,我……” “你知道我们小杰,好好一个运动员,为什么被禁赛吗?”范万国问。 薛业摇头,又点头:“校外打架,我没干扰杰哥。” 老人笑,笑他的无知:“校外打架?他和教官打架,祝振海都能抹平。他为了你,和家里人吵架了,不接受治疗才会禁赛。你再干扰他,我们小杰怕是没机会上赛场了。” 是因为自己?校外打架也是假的?薛业向旁边求证:“杰哥?” “那也是祝杰他自己乐意,和别人没关系。”陶文昌较着劲说,这老人有点意思,几句话把祝杰压服了,一口黑锅扔给了薛业。薛业那点可怜的、还不如墨墨的情商,不得自责致死啊? “同性恋就是胡闹。”范万国拍了拍薛业的肩,“如果你有治疗意愿,也可以来找我,不要再干扰我们小杰。” “我插句话啊,您是不是……脑子有点那个?”张钊大咧咧地问,“您是臆想症吧?” 第91章很乖 范万国严肃的表情露出匪夷所思,从医四十八载,还是头一回被当作臆想症。 “同性恋是精神病,这句话您敢上同性恋能结婚的国家说吗?”张钊也匪夷所思,“您怎么这么逗呢?” “小孩子说话不要太狂。”范万国稳如泰山,“97年之前,搞同性恋被街道举报是流氓罪,三年有期徒刑。” 张钊从不给长辈留情面:“那您现在举报我吧,我也是gay,我特别gay,我男朋友还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呢,我俩搞流氓罪。他特可爱,您不信我有照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5 “胡闹!”范万国将拐杖一杵,“我们小杰就是被你们这种同学给干扰了。” “您说干扰就干扰啊?”张钊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我还说祝杰干扰我呢,我高三才搞gay,他高一就和薛业gay上了,天天勾肩搭背辣我眼睛,出双入对影响学习环境,我视力下降和学习成绩不行都是他俩干扰的。” 陶文昌开始望天,嘴角猛抽憋着一个爆笑。钊哥就是钊哥,只要他没有脑子,谁也别想忽悠他。 “现在2019年了,复古老爷爷,这么多国家都能同性结婚,您还非说同性恋是病。”张钊又加上一句,“您说您是不是撒癔症?” “臆想这种状况,我打过交道的病例上万,2001年以前找我治疗同性恋病的病人连夜排队,连一个专家号都挂不上。”范万国敲了敲拐杖,“你们都是受文化荼毒的影响,我们老一辈的专家都是为你们好。” 张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我是被荼毒了,可我高兴啊。再说又不影响我跑步,带校队追小偷能把小偷追吐了,这还是先让他跑了1分钟呢。” “我们小杰不一样,他将来要当职业运动员。”范万国一眼盯住满脸起疹子的薛业,“现在他档案里多了一项禁赛记录。” 薛业正在挠脖子的手指一停,眼睛只敢看地面,分秒的流逝变成一把刀,过去一秒,折磨他一秒。 范万国又开口,本着不把患者说哭就不罢休的态度:“薛业,你说,是不是你把小杰逼进死胡同里了?” “不是他逼我的。”祝杰马上说,他现在烦死家庭争吵,就想找个安静的屋子,享受自己能独立做主的空间,“我……” “他自己愿意,您外孙什么脾气您不知道啊?”陶文昌马上接话,“薛业可不敢逼他出柜,可能是祝杰非要逼他搞gay……再说,禁他比赛的人是他爸爸,他当不了职业运动员,不赖别人吧?” 薛业低着头,像个被活逮的尴尬小偷。 “你们都是胡闹。”范万国拿出范教授的做派来,“小杰,你跟我走,以后你俩把联系断了。” 把联系断了?薛业愣在原地,过载的信息量一时无法消化。什么叫自己的干扰?因为自己,杰哥从直变弯了?他被铺天盖地的疑问震住,直到杰哥的身体和他擦肩。 “杰哥!”薛业拼尽全力扣住了他的肩。 “祝杰!”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大声骂他,“祝杰你他妈清醒一点,他说你有病你就有病啊!” “是啊,我没觉得自己有病啊。”张钊说大实话,“你现在要是跟他走了才是神经病。” 薛业不说话,手紧紧扣着。他不信杰哥会走。 祝杰暂时没动,陶文昌生怕他跑了:“我告诉你祝杰,你现在走就等于和薛业分手,你可想明白!” 几秒钟的寂静,祝杰回过头,捏了捏薛业的手背。两只被训练磨成伤痕无数的手交叠在一起,高高凸棱的淡青色血管你争我赶,想要挣脱皮肤的桎梏,挣脱世俗的捆绑,连接成一条血管。 这么轻轻一捏薛业放下了手,后悔刚才冲动的怀疑。他们抬着脸对视,谁也不愿意再低头。 “先别联系,你们回家吧。”祝杰说,随后,他上了姥爷的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哥哥怎么又走了。”祝墨开始闹腾,拉陶文昌,“你帮我把哥哥叫回来吧。” “这个啊……”陶文昌吓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渣男祝杰说甩就甩了薛业,薛业肯定会把自己捶死。 前提是他不崩溃,还有力气。 “喂,你没事吧?”张钊先问。祝杰又来这套,高考后也是这么无情无义。 “没事啊。”薛业挠了挠红色的下巴,“先回家吧,我下午还有理疗。” 妈啊,这不是崩溃,这是疯了。陶文昌使劲地搂了他一把:“你别强撑着,祝杰是间歇性出毛病,曲线波动,实在……实在不行,哥们儿现在打车找他去,逼他把这事说清楚。叫昌哥就罩你。” “你有病吧陶文昌。”薛业推开了他,“杰哥不会和我分的,他说过,我俩不分。你他妈上一边曲线波动去,别烦我。” “真的?”陶文昌的心情开始波动,“幸好你了解祝杰。” 薛业很快地笑了,这才是他,怀揣着莫名其妙的坚信就敢屁颠颠追着杰哥跑三年:“我不了解杰哥,只是信他,他说不分就不会跟我分,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让我回家,我就回家等着他。” “可以,兄弟小看你。”陶文昌很佩服。不过祝杰到底为了什么非要跟着姥爷回去?3月初春季校联赛开始报名,他和家里闹这么僵,铁定没法上。 人都走干净了,赵雪划拉着碎杯子,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严重的失眠让她颧骨明显,原本细长的脸瘦得可怕,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好像包不住她的牙。 祝振海坐在一旁,和刚认识的时候没太大变化,端正的面相,顶天立地,工作或运动认真起来的时候,让她格外着迷。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赵雪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祝振海对女人,有格外的忍让和照顾,谈情说爱的时候也很温柔。相识那年小杰6岁,结婚时小杰已经8岁了,他让孩子叫自己妈妈。 小杰脾气不好,和自己顶嘴,他会逼着孩子道歉。和他顶撞,他却一笑了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6 父子俩,男人之间,没必要道歉。女人才需要道歉,因为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这种对女人格外照顾的背后,是祝振海对性别的区别对待。他不支持女运动员练散打,因为女运动员容易受伤,他会把任务艰巨的工作交给男职员,因为女职员情绪脆弱。 儿子带着女儿跑了,祝振海不允许自己去找,去报警,他怕事情闹大,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同性恋的运动员儿子。 赵雪疲惫地坐下来,一副站累了的样子。什么都不想做,以往的爱好也提不起兴趣,连笑都觉得累。每一天都非常累,明明什么都没干,精力就耗尽了。她用不断给自己洗脑的方式,对儿子好,甚至在儿子刚患病的时候,许多治疗方案都是她出的。 可是他怎么就看不到父母的苦心,非要喜欢男生呢? 为什么儿子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儿子就是不痊愈呢? 生活没有快乐。从产前抑郁症开始,赵雪已经不懂快乐的意义。她快乐过,因为女儿的降生,但那些快乐被小杰的病,自己的病,带走了。 不想动,人生没有意义,自己一无是处。产后抑郁症,每一天如何活下去都要靠找理由,简单的家务对她都是翻山越岭。她靠药物撑着自己,照顾女儿,关注儿子的病情。 她付出这么多,小杰不仅没有康复,反而加重。自己照顾墨墨有心无力,让孩子摔在楼梯上,后脑勺一个大包。 “你干什么?赵雪?赵雪!”祝振海看她拖着扫把朝玄关去。这个背影,不像平时他认识的赵雪,“当心!” 赵雪凄厉地尖叫一声,太凄厉以至于听不出是男还是女,像一块木头因为过度弯曲瞬间绷断。她把佛像砸了,天眼原石碎落了一地,随之碎掉的,还有她卑微的爱情。 薛业带着他们回到出租屋,比起担心杰哥,他更担心祝墨。 “饿不饿?”他打开餐盒,“杰哥买的,中午还是热的,现在凉了。” 祝墨用手指碰了碰,怯怯地重复着:“凉了,小蛋饺凉了。” “是凉了。”薛业不太会哄小孩,蹲下问,“热一下再吃?” 祝墨说了一声好,等薛业站起来,她又说了一声谢谢哥哥。等薛业回过身,陶文昌和张钊愣在桌边,看着两个相框不敢吱声。 “这个……先盖上吧。”薛业把相框反扣,“小孩看见不好,我去热饭,你们吃不吃?” 陶文昌的心情可谓百转千回,张钊留在客厅陪祝墨,他跟进厨房帮忙。一居室不大,厨房很小,也不是很干净。地上的外卖餐盒还没收拾,每个角落都透着生机和烟火,告诉外人,在这间屋子里,有一对刚成年不久的小情侣很认真地过日子。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陶文昌帮忙刷碗。 薛业洗干净手,甩甩,低音变得更低:“暑假。” “暑假……”陶文昌纵然聪明,也不会安慰突然得知的噩耗,“不会和你受伤有关系吧?” 薛业点了点头,拽出两大包挂面:“你和张钊一人一挂够吗?” “显然不够,再添一倍。”陶文昌把筷子洗完。他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同学,可是又不问了。薛业和祝杰一样,没朋友,跟谁都走不近。 出了这种事,他能和谁说?就算有,他那个凶悍的脾气也未必开口。 “咳……这么大的事,祝杰知道了吗?”陶文昌把筷子递过去。 薛业转身拿鸡蛋,快速打入汤锅,面汤浮起一层白色:“嗯,刚知道,我没想瞒着杰哥。昨天我从家里跑回来,没想到杰哥也回来了,我俩刚好撞上。他说他不回家是禁赛闹翻了,原来也是瞒着我。” “你见过祝杰爸妈吗?”陶文昌想起那个女人,“祝杰的妈妈状态不好,像抑郁症。祝杰和他爸爸,已经动手了。” “那他完了,他完了。”薛业不带犹豫,“就算他是杰哥的爸爸,他把杰哥打了也不行,找机会捶飞他。” “你还真是谁都敢捶。”陶文昌猜他真敢,“祝杰的姥爷,那个什么万国的,说你的话别往心里去啊。” 薛业突然开始看他,两只拳头攥到失去血色,他的小臂在持续发力,肌肉在表皮下活动,血管从手背往大臂走,在陶文昌的眼皮底下,凸得那么明显。 “我不往心里去,杰哥说了,不是我逼他。”薛业微垂着头,“我只是觉得,杰哥有许多话没说清楚。他走的时候,我不难过,因为我知道杰哥不会甩了我。我他妈就是着急。” “那你打算怎么办?”陶文昌递他一杯水。 薛业咕咚咚喝下半杯,运动员习惯忍耐,磨着性子度过身体的平台期和瓶颈。 “等杰哥回来跟我解释。陶文昌,我薛业……别的本事没有,等杰哥,我太习惯了。”薛业捞出两大碗面,淋上香油和芝麻酱,各铺上两颗溏心蛋,“尝尝我手艺,杰哥说特别好吃。” 特别好吃?陶文昌尝过一口,和张钊同一个反应,拼命撒盐:“祝杰的味蕾可能有毛病。” “以前我以为大宝贝儿的厨艺是人间垫底,我错了,回去自己找个搓衣板跪着。”张钊说,话音未落有人敲门,薛业去开,扑进来一个瘦弱的男生。 鼻尖通红,明显是路上哭过。 “你怎么来了啊?外面冷。”苏晓原,薛业赶紧给他拉椅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7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啊。”苏晓原全知道了,张跑跑发微信告诉他,他还以为是恶作剧玩笑。 “没事。”薛业对着苏晓原绽放笑意,“这是杰哥租的房,我俩住,陶文昌坐的沙发是床,晚上我和杰哥一起睡。哦……对,你来过,我给忘了。” “我坐的沙发,是你俩的床?”陶文昌端着碗,缓缓抬起屁股,站直。 这俩人在宿舍什么样他可清楚,沙发床肯定和案发现场差不多,不能坐,不能坐。 苏晓原搓了搓耳朵,千言万语写在脸上:“你真没事啊?” “没事,我真没事。”薛业受不了别人的过度担心,“我又不是娇气包,你们下午帮我看着祝墨,我去理疗,6点回家。” “你去吧,我给你看着。”苏晓原有点意外,但这就是薛业,强得让他心疼。 “干,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张钊胸口里酸不溜秋,“薛业,你别以为我会可怜祝杰,等他回来,我俩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但是我有一说一。”陶文昌实在受不了白面条了,放下筷子,“薛业,你丫做饭是真难吃。” 薛业拧着眉头,想骂人,他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家里变热闹,多了好几个朋友指手画脚。但他会习惯的,前提是张钊和杰哥千万别打起来。 敢打杰哥,他就捶飞。 祝杰跟着姥爷回到诊疗所,先去3层熟悉的注射室里眯了一小觉。一睁眼,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正前方的液晶电视在闪。 “同性恋,可以说对社会的危害非常之大。首先,它不正常,它是颠覆道德伦理和社会公德的思想。男人和男人好……” 祝杰盯着看,还是老一套。 他完全可以背下来。 神经病理论。祝杰渴了,开始翻腾小冰箱。 范万国从监视器里看到外孙醒了:“快!”他支使身旁的男护士,“孩子醒了,把饭菜重新热一热。” 冰箱里只有水,祝杰腋下微微发汗,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和祝振海打了一架。 不用再争辩,而是痛快地争个你死我活,感觉有点爽啊。但祝杰也清楚,祝振海没有使出全力。 他如果全力以赴肯定两败俱伤。自己不能再受伤了,祝杰干掉整一瓶的水,自己受伤,薛业会哭的。虽然他一哭好看死了。 想起薛业,祝杰变回高中男生,想看看手机里存的照片和微信记录,听他的声音。才想起来手机又被没收了。 再一次断联。 不过这一回祝杰不再担心了,薛业暂时可能不理解,但他永远信自己,一定在家等着,和祝墨一起。 很乖。 第92章妈妈 电视里的演讲没完没了,祝杰闲的没事干,拆了一个遥控器研究。 薛业的那个医用护腰,他也很想暴力拆,把整条腰从钢骨里剥出来。 研究完遥控器,再一块块安回去,最后放电池,没想到竟然还能用。男护士推着病房专用的小推车,姥爷在后面,微微驼背,面对自己的时候眼神很慈祥。 “饿了吧?”范万国亲手支好桌子,“你是运动员,吃菜挑剔,姥爷亲手做的菜,小时候你爱吃的。” “嗯。”祝杰也不客气,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往下压了压,满满当当地吃。 范万国又给他倒温水,语气半责怪半疼爱:“说你多少次,冰箱里的东西不要拿出来就喝,人的身体就是个暖炉,你给它浇灭,年纪大了才知道后悔。” “嗯。”祝杰说,开始很认真地吃饭。 再没有什么事值得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慢慢吃,别着急。”范万国看了看旁边,“这位是陈启,我学生的学生,你叫他小陈吧。以后他负责照顾你和治疗,赵雪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是抑郁症复发。” “她这几年就没好吧?”祝杰问,再看陈启,与自己相当的身高,像是姥爷特意为自己找的看守。 范万国感慨万千:“赵雪啊,对你不错,你不要总是不接受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8 “没不接受。”祝杰实话实说,温水一口气干了,“不接受她,不会开口叫妈。” “她啊,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但也很用心呐。”范万国已经年迈,可中气十足,“她在我手底下干了十几年,当个护士长真是勉强,脑子太笨,不会变通。其实她和你爸爸互有好感的时候我不支持,没想到,他俩谈得来。” 老人摇着头,外孙一边吃饭一边听,陈启眼中,这一幕再温暖不过。 “可是你爸爸那个人,也很要强,他那个位子没有真本事,谁也坐不稳。”范万国话题一变,“他和赵雪结婚那年,要求她对你必须视如己出。而且暂时不要孩子,生怕你被冷落。” “冷落?”祝杰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俩还是冷着我吧。” “说话不许没大没小,他们是为你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等你将来结婚生子,就理解我和你爸爸的苦心了。”范万国眯起眼,“当了这么多年的教授,再熬几年,四世同堂。” 祝杰把碗重重一放,没错,姥爷是桃李天下的范教授,从事抑郁症和精神障碍的临床科研。他的领域就是精神疾病,从神经衰弱到臆想症,甚至精神分裂,无数病例得到了医治。他和他的学生们,保住了数不清的家庭。 祝杰的心情和声音同样沉:“吃饱了,我想见我妈。” “你妈她挺好的。”范万国说。 “不放心。”祝杰不兜圈子。这时,窗外有几声发动机打火的声音,还有几声道谢,几声慢走。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家长带孩子来矫正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满意而归。 范万国默不作声,朝陈启看过去:“先把这段时间的药补上,打一瓶点滴再去看她。” 祝杰摆弄着塑料筷子,陈启站起来,操作熟练的程度一看就是姥爷专门培养给自己的护士。打了几年的点滴,吃了几年的药,不差这一瓶。最后几瓶,很快清零。 “打。”他伸出胳膊,主动将短袖挽上肩峰。 下午,薛业做完理疗,回家,三个男生还在,谁都没走。倒是祝墨睡着了。 “你们走吧,外头冷。”薛业从书包里扯出一袋薯片,给苏晓原,“你爱吃,路上买的。” 张钊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在祝杰家里过大年初一。“你一个人真行啊?” “我不行,晓原今晚别走了,住我家陪我行吗?”薛业反问。 “那必然不行,既然你这么坚强无畏,我们就告辞了。”张钊立马推辞,祝杰可说过,大宝贝儿搂过薛业,这后院要是着火了,自己是先揍祝杰还是先揍薛业啊。 “你真没事?”陶文昌再问了一遍,薛业家里已经没有人了,祝杰家里又闹惊涛骇浪,别一下子给薛业拍死了。 薛业被问烦了,自己真没事,怎么就没人信。“有事,我困,吃了脱敏药就想睡觉。你们先回去吧,马上冬训,真有什么事我打电话叫你们。” “你真没事啊?”苏晓原像个复读机。 “唉……”薛业对他发不出脾气,“我真没事,杰哥不可能和我分,我等他回来。杰哥说过,我有家,他不会骗我的。” 苏晓原眼眶又热了,连忙低下头:“你别逞强,有什么事赶紧打电话……其实,我可以留下陪你,要不我……” “对,他可以留下陪你。”张钊语气很横,“他要是留下我也留下,我俩一起打地铺,陪你呦。” 薛业忍了又忍:“你赶紧滚。” “滚滚,我马上滚,就是吧……”张钊看向大衣架,一边说话,一边抖腿,“你能借我和昌子两件羽绒服吗?我俩短袖,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冻死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 薛业回头看着苏晓原,满心疑问。这么可可爱爱的人怎么会喜欢张钊? 不一会儿,三个人可算走了,顺走两件长袖防风服。薛业终于可以坐下休息,很累,拿出一盒方便面,打算热水泡一碗。 水壶开始吹哨,薛业端着碗过去,突然又放下了。 杰哥不让自己吃方便面,不让自己凑活。薛业在厨房里找一找,开火煮了5个鸡蛋。 两颗蛋黄,五个鸡蛋白,再和方便面一起吃,杰哥兴许就不说了。薛业像犯了罪,揣着做坏事的心情吃完面条,洗漱,爬上沙发床,闭目养神。 精神类疾病,患者,治疗,干扰……神他妈精神类疾病,薛业怎么想怎么愤怒,只恨自己嘴笨,被杰哥的姥爷连环质问,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现在倒是全想明白了,后悔没有当场怼他几句。自己怎么就干扰杰哥了?自己是给杰哥拎包的。 旁边的小孩动了动腿,薛业把眼睁开:“睡醒了?” 祝墨醒了有一会儿,大人不动,她也不敢动。“哥哥们都走了啊,家里都没有人了……” “他们离得近,随时能来。”薛业随口胡编,惦记着杰哥,别人眼里他是野逼,随时干架,人品不行,他眼里,杰哥又酷又帅,对自己好,高一军训替自己出头,把自己从护旗手的仪仗队里踹出去。别人都以为是祝杰欺负新生,其实是薛业自己偷偷说的,不想被教官们板军姿。 “你饿不饿?”他问祝墨。祝墨的眼珠很黑,似曾相识,和她哥哥很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69 “不饿,昌子哥哥给我买吃的。”祝墨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是害怕的,但又有超出年龄的淡定,“薛业哥哥我告诉你哦,爸爸妈妈吵架,我妈妈病了。” 薛业的心一刹那觉出疼了。我妈妈病了,这话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特别让人难受。 “妈妈病了。”祝墨慢慢地说,“她吃药,等妈妈病好了,我们把她也接过来吧。等爸爸不生气了,我们再把爸爸接过来。” 杰哥的爸爸妈妈?薛业的心又突然间虚了。姥爷的态度,想必就是杰哥家里的态度。他们眼里,自己是干扰杰哥的神经病。 开家长会的时候,薛业见过杰哥爸爸,又高又威严,眼神也不善。估计自己在他眼里不仅是神经病,还是狐狸精。 “薛业哥哥。”祝墨终于忍不住了,鼻头脏脏的,没有人给她洗脸,“我哥哥去哪里了啊,我想要哥哥回家。我想和爸爸妈妈,哥哥和你,咱们一起住。” “杰哥他啊……”薛业帮她擦脸,“杰哥他去办事。” “哦……”祝墨向他倾身,“我想哥哥,想妈妈,也想爸爸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薛业没有马上回答,杰哥为了自己和家里开战,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咳咳。”他郑重其事地教育祝墨,“我跟你说,我和杰哥是谈恋爱的关系,你现在可能不懂,反正就是杰哥喜欢我,我也特别喜欢他。杰哥坠好。” 祝墨眼睛里亮亮的,看上去很开心。“杰哥坠好,杰哥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嗯,所以咱们不能不信他。”薛业眼睛也是亮的,“杰哥和我不分,他说话算数,从不骗我。除了高二有一次历史月考……算了,这个先不提,总之咱们要信他。” “信杰哥。”祝墨在沙发床上蹦了起来。 “对,信杰哥。肚子饿不饿?要是饿了,我给你下香油面,杰哥的最爱。” “杰哥的最爱,我也最爱。”祝墨跳下矮矮的床朝厨房跑,薛业跟在后面。杰哥让他回家等着,那他就等着。如果同性恋是病,他就是病入膏肓,不用救了。 将近晚上11点第一瓶点滴液才打干净。祝杰自己拔了针头,留下留置针,草草地贴住入针口。 “你和我姥爷说,我要看我妈。”祝杰告诉陈启。 陈启并不多话,也有可能是姥爷交代过不用交流。他出去没多会儿就回来了:“范教授说可以。” 祝杰跟着他走出点滴室,路过许多间病房。里面有暂时住院的患者,年龄不大,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孔。片刻后,他们来到最严密的一间观察室隔间,换无菌外衣,穿鞋套,双手简单消毒。 进去之后,是一张病床和随时关注血氧、血压、心率的仪器,再旁边,是呼吸机、雾化机、吸痰器、点滴泵。范万国也穿无菌衣,怀里抱着一个算不上正常的人,小声叮嘱特护护士给女儿换尿管,保持她皮肤干燥,不要生褥疮。 怀里的,是祝杰的妈妈,范姗姗。 “来了?”范万国协助护士换管,“前阵子你妈妈用尿垫,我怕换的不及时,才上了导尿管。这个疼啊,过阵子还是用回尿垫吧。” 祝杰动动嘴唇,没有声音。但他的口型是叫了一声妈。 植物人,躺了14年,一次次濒临死亡都是姥爷救回来的,甚至亲口吸痰。几年前不小心感冒,抵抗力差,变成肺炎,能用的顶级抗生素都用过了,从此这个病房开始隔菌。再感冒一次,再感染耐药菌,没有抗生素能救她。 双腿肌肉萎缩严重。眼窝凹陷,光头,但是从发根的边际能看出来,她有一个美人尖。 “我来。”祝杰往前走了一步。他从前很怕睡觉,一闭眼就是亲生母亲当着自己的面跳楼。可后来,只有在变成植物人的妈妈身边,他睡得最香。 再后来,遇见了薛业,不管多困,祝杰都想爬到薛业身边去,枕着他睡一觉。 “你抱不动,别看她没有意识,还挺沉的,因为她使不上劲儿。”范万国将她轻轻放下,脸色变了几变,像跟谁有仇,“看见没有,这就是她不治疗的后果,你妈妈要是不搞同性恋,就不会和你爸爸离婚,也不会被这个病逼得跳了楼。” “同性恋是世界毒瘤,你看着你妈躺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帮大家捋一下时间表: 范姗姗躺了14年,是杰崽5岁时跳楼,出事前已经离婚。赵雪和祝振海,在杰崽6岁时相识,8岁时结婚,不是婚外情。 第93章复制 祝杰听着,时间在他身上开始退行,一瞬间回到5岁,亲眼看着床上的女人变成一只向往自由的鸟,毫不犹豫地翻下了阳台。 真是不带半点犹豫,连回头看自己最后一眼都没有。哪怕到了现在,祝杰也不敢让薛业和祝墨去阳台,站在落地窗的边上,他都想把他们拽回来。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你爸爸离婚。”范万国叹气一声,“都是同性恋害的,我没看住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0 病房里有5个人,陈启、姥爷、特护,还有祝杰自己,围着最重要的那一个。 “我妈最近怎么样?”祝杰问特护。 “挺安静的,指标也不错。”特护是个男护士,因为长期卧床的病人需要半小时翻一次身,需要上下午各两个小时的按摩。 双腿肌肉是萎缩了,可人养得圆圆胖胖,是一种长年鼻刺、胃造瘘打入全营养液的虚胖,很沉,女特护抱不起来。 祝杰抱过一次,帮着姥爷给妈妈换防褥疮的空气床垫。 卧床14年,只生过一次褥疮,小小的一块。后来祝杰不敢再抱,生怕一使劲把人摔下去。 那块褥疮,特别的小,但是特别的红,用了造价昂贵的人造皮肤愈合贴,8个小时就要扔掉。 “你要是再不回头,就和你妈一个下场。”范万国摘下了口罩,满脸是汗,“你妈妈就是被同性恋女人害的!” 妈妈是被同性恋女人害的。祝杰想过去摸摸她的手,不敢,和赵雪完全不一样的手,养得很圆润,连指节纹都快看不见了。 “你说,同性恋是不是世界毒瘤?”范万国痛苦万分,不是装出来的。 自己在矫正意识偏差的精神疾病领域奋斗一辈子,可精神病害惨了他的爱女,又要害自己的外孙。 “她和我爸过日子,没一天开心的。”祝杰的声音不大,第一次,在姥爷质问的时候反驳他。 “那是她不想和你爸好好过日子,结婚之后还在外面胡闹!”范万国一怔,“这些话,是不是那个薛业教你说的?” “不关他的事。”祝杰沉稳的嗓音开始波动,让范万国吃惊。因为这个薛业,外孙和自己置上气了。 祝杰的脸色像飘了一片乌云:“我妈离婚之前,没有一天不和我爸吵架。赵雪和我爸才叫过日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俩什么问题都没有!” “是你妈妈不想跟祝振海好好过日子!”范万国再一次强调,“从结婚前开始……她都生了你了,还和那个女人联系!” 接下来的一大段训话祝杰也能背下来,从爸妈怎么相识、祝振海如何用心追求,到自己的妈妈如何不知好歹,最后还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分了手,结了婚。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可祝杰人生中的前几年,每天都是在爸妈的争吵声里过的。 印象最深的是祝振海那句,姗姗,你的心根本不在这个家里。 那妈妈的心在谁那里?祝杰不清楚。 父母吵架,心底产生的无助感始终困扰着祝杰,他曾经认为爸妈感情不好是因为自己。有时候,妈妈会消失好多天,爸爸工作上升期,他们的冷战蔓延到祝杰面前,一冷就是好几年。 自己就在冷暴力的环境下长大了,还以为这些错都是自己造成的,只要听话,不吵,不闹,不发出声音,这个家就可以安安静静,再没有人吵架。 慢慢的,祝杰开始在意爸妈的脸色,在意每个人的看法,当一个懂事的乖儿子,哄他们开心。 没用,5岁的时候还是离婚了,没多久,妈妈跳楼。也就是从那天起,祝杰才知道爸妈感情不和,与自己没有半分的关系。 因为妈妈在外面有个情人,一个女的。是同性恋病害她跳楼,害他们离婚,害自己没了家,他恨死同性恋了。姥爷说的对,同性恋是世界的毒瘤,都该去死。 再也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又过了几年,爸爸再婚,赵雪代替妈妈住进家里。她和祝振海不吵架,他们是喜欢对方的,一起做饭、吃饭、陪自己看电视,帮自己找游泳教练。可他们越好,祝杰就越恨,不到10岁的孩子已经装满了仇恨,强烈地、真实地恨着这个世界。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喜欢他。 “你好好想想吧,这几天先把治疗补上。”范万国又嘱咐特护注意事项,把祝杰留在病房里。 让他从小就看着,搞同性恋的人怎么把自己作死的,唉。 片刻沉默,祝杰朝陈启说:“我姥爷让你监视我吧?用不着,我妈在这里躺着呢。” 躺在这里的植物人就是拴住祝杰的锁链,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来。 陈启不摇头也不点头。 “烟瘾犯了,你要监视我就跟着来。”祝杰到除菌室脱外罩,走到窗台试着推了一把,封上了。 只能去洗手间抽。点烟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范教授说你是运动员,不能抽烟。”陈启停在几步之外。 “再抽几次,回去和男朋友一起戒。”祝杰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抽不抽?” 陈启很规范地拒绝了:“这里是医护场所,按理说整栋楼都是禁烟区。范教授他……” “我姥爷那套理论,你信么?”祝杰突然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1 陈启又一次闭了嘴,换成研究员一样的眼神。仍旧不摇头也不点头。 祝杰吐出一个烟圈,自己抽烟不好看,烟圈也吐不圆,薛业抽得很漂亮,烟头嘬得一亮一亮的。可是再好看也不行,回家之后逼他戒了。 “我妈生我那年,刚好是同性恋去病化闹得最凶的几年。”祝杰说,一个烟圈越散越淡,“姥爷以前跟我说,那些人都是受西方文化的荼毒,不管教不治疗,很快会有地方允许他们结婚,胡闹。” 陈启打开一扇小窗,散烟味。 “姥爷家里,光是锦旗和感谢信,专门腾出一间屋子装的。”祝杰把脑袋低下去,纯黑的篮球鞋,薛业不喜欢黑色,他喜欢鲜艳的。 薛业有一条贴体的运动短裤,紫粉色的,特别短,只穿过一次就被自己没收了。 “范教授确实厉害。”陈启很严肃,“我是他学生的学生,不光是性取向障碍矫正,在治疗精神分裂、抑郁症和被害妄想这方面,你的姥爷拯救无数家庭。” “是,好多感谢信我看过,他救了那么多的人,把我妈给逼死了。”祝杰的声音冷漠又凶猛,“我妈是同性恋,所以他就怕我受影响,做检查那年我初三。” 陈启一愣,不过性意识萌芽的年龄一直在提前,已经提前到了12周岁。“结果呢?” “你应该知道那个检查吧?”祝杰叼着烟,简单的黑t恤,简单的牛仔裤。 “知道,大脑的兴奋区域无法骗人,这是科学。”陈启回答,“如果向你展示有同性性行为暗示的图片、文字、音效,再经过精密的扫描和思维判断,确实能判断一个人的性取向。” “嗯。”祝杰点头,“你告诉我,我是我妈遗传的么?” “严谨地说,有可能。”陈启身上还有博士生的样子,回答问题一板一眼,“8%到25%的测试基因突变在同性性行为变异里有重叠,男性女性之间部分重叠,也就是说,不分性别的遗传,且男女基因样品中发现的变异不完全一样。” 祝杰眯着眼:“听不懂。” 陈启突然笑了:“确实存在基因根源,相关变量中有32.4%来自基因,但基因不构成全部原因,这也是我研究的重点课题,人类是否生下来都是双性恋,但受环境把控的影响。范教授带你做检查,是有科学依据的。你是检查完才知道自己的取向?” 祝杰摇头,从来没有人和他好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喜欢男生。“检查前一年,我有感觉,对男生感兴趣。但是我觉得自己很恶心,也很怕。怕同性恋会害死我,也怕姥爷失望,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祝杰把烟掐断。 陈启不问了,这样的孩子,大多都是天性温柔且敏感,但丰富的情感强化了他接收到的情绪,一不小心就会走上范姗姗的老路。 “那么,范教授的治疗对你一点用也没有?” “没有。”祝杰把手伸向窗外,风是冷的,薛业这时候已经睡了吧,晚饭绝对是吃方便面凑活了一顿,“高一那年,我其实应该死了,比我妈惨烈。慎重地考虑怎么死,第一个就排除了跳楼,怕摔不死,摔成我妈那样,没有尊严地继续活着。” 陈启开始防着他,防着他做自残的事。“不应该啊,我看过你的治疗记录,一直在好转。包括你的脑部扫描和行为矫正,还交过女朋友。” “行为矫正就是打压性欲,结果越压越压不住,女朋友……装的。我不装,他和我爸给我转学。”祝杰随手关上了窗,“治疗我配合,但是这几天每天都要见我妈。” 说完,祝杰洗了洗手,重新回到除菌室。再踏进隔离病房,床上的女人永远安静。 刚变成植物人的时候,妈妈的眼睛是全部闭上的,后来慢慢开始有一条缝。祝杰以为她快醒了,后来才知道,长期昏迷的病人会有这样的现象,不可能醒了。 可他总觉得,她什么都知道,每次自己在床边上趴着眯一会儿觉,检测仪上的心率都会快一些。 祝杰让特护去休息,坐下来,握了一下那只手。他忘了妈妈原本的长相,却记得妈妈唱歌非常难听,五音不全,还总是喜欢唱。 “妈,小业终于是我男朋友了。” “妈,小业他爸妈没了。” 2月10号,体院的冬训正式开始,陶文昌提前做好一组热身,等白队集合。祝杰这几天犹如人间蒸发,说不联系就真不联系,半个字都不给薛业发。 能和他谈恋爱的人,全球也只有薛业。陶文昌快急死了,可薛业不仅不着急,每天按时理疗、复健,抱着祝墨去买菜、做饭,还让他上家里去蹭饭。 香油白面,巨难吃。家里也不敢乱碰,谁知道哪个角落就留下俩人爱的痕迹了呢? 可是祝杰到底干嘛去了?这么多天还不回来……正想着,田径场的入口出现一道竖直的纯黑。 高高的个子,黑色t恤和篮球短裤过膝,黑色的篮球鞋,还有那个永远不变的黑色运动包。陶文昌心里一激动,祝杰回来了?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他感慨地骂着,刚要开口,心里彻底一凉。 薛业。进了田径场的入口,正对田赛一队的训练队伍,隔着5道橙色跑道,每个人都在看薛业。但陶文昌相信,刚才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把薛业错认成了祝杰。 他挎着祝杰的巨大运动包,独自走向助跑道,找了个没人放东西的角落坐下,开始调试护踝。 “那是薛业?”白洋差点叫错人,“我还以为是祝杰呢。怎么,他来练跳远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2 “不是。”陶文昌咬着牙,他才不是要跳远。果真薛业从他杰哥的包里拿出一双订制跑鞋,黑色带红道。 祝杰打比赛用的战鞋。 他换上了,然后原地小跳开始热身,慢慢走向白色的起跑线。他把手机放在原地,应该是开了定时器,弯下腰,双手触地,大腿顶起,目视前方,跃出去,跑成一道黑色的侧影。 “我靠,可以啊。”白洋赞叹,仿佛又看到那个叱咤风云的跳远高手,“薛业对径赛也挺熟练。” “因为他跟着祝杰跑了三年中长跑。”陶文昌说,看薛业只跑400米,开始加速,冲刺。 冲刺一刹那,微展臂,和祝杰一模一样的姿势,不看发型,简直就是一个人。双头蛇其中一条暂时离开了,另一条开始复制。 白洋叼着一枚哨子:“速度可以,他怎么今天开始跑步了?” “让他跑吧。”陶文昌说。远处那道黑影在调整呼吸,热身完毕,以站立式起跑的姿势,重复地练着1500米中长跑。 薛业在练祝杰的项目。 陶文昌心头压了一千吨的重量。妈的,祝杰你他妈赶紧回来,再晚几天,薛业可能就要剃圆寸带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杰哥下一章就回来了,恋爱障碍扫清,杰业迎来开挂人生,爱情事业双丰收,小业背后的男人们犹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话说,大家同意小业剃圆寸吗? 本章回答了几个一直被追问的问题: 1,姥爷为什么会带杰崽做检查?因为同性恋的遗传性有科学依据(文章引用的数据,取自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发表于《科学》杂志的课题) 2,杰崽为什么会同意治疗?因为他曾经真的认为这是病,恐惧,憎恨,也想回去看妈妈。 3,杰崽的性格以后会变好吗?不会,他已经定型了,在建立三观和情感回应的年龄他完全没发育起来。 第94章情人节 体院的学生要冬训,宿舍寒假不封楼。薛业上午跑步,中午回来补觉,下午睡得正香被敲门声吵醒。 “412有人没有?” 薛业从衣服堆里支棱起来,摇晃着爬下床梯:“谁啊?” “隔壁屋的!”门外是一个男生,薛业不认识,刚下球场的装扮浑身是汗,“咱们学校南门有个快递取货点,知道吧?” 薛业摇了摇头。 “412有个快递,好几天没人取了,取货点的门卫说让你们宿舍派个人拿回来。”男生把话带到,钻进了隔壁的门。薛业还傻站着,如果不是因为太困一定把这人捶飞。 神他妈快递。他爬回上铺,拉好床帘,重新躺入一床衣服的怀抱。每一件都是黑色,从杰哥的衣橱里拿出来的。 衣服凌乱地铺满床褥,领口敞开,扣子、拉链全部解开,十几件运动服裹在薛业一个人的身上,像是给他造了一层茧。 有的领口是湿的。 杰哥什么时候回来……薛业睡不着了,干脆穿上羽绒服出去溜达。自从杰哥跟着姥爷走了,薛业就没有记日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也不知道今天多少号。反正冬训已经开始了,田径场上热火朝天,都在为3月份的报名做准备。 “怎么着,下午练不练?”陶文昌下场,一块吸汗的毛巾围在脖子上。 再多情的眼睛也没工夫乱瞄,太累了,竞技体育使人不撩妹。 “练,我醒醒,醒醒就练。”薛业面朝太阳开始光合作用,晒得不想睁眼,缓冲着没睡醒的大脑,“刚才,好像有个人找咱们宿舍,说南门有快递。” “呦,可能是我的。”陶文昌立马掏出手机,“不对,还在派送中呢。孔玉不在学校,不是你的就是祝杰的。” 薛业还愣着:“我没买。” 陶文昌从他包里顺薯片,趁薛业反应慢半拍再顺一片:“那就是祝杰的啊。” “杰哥的?”薛业瞳仁里的睡意朝眼白散开,慢慢清醒了,“哦,杰哥的,那我去取。” “帮昌哥带瓶红牛回来啊!”陶文昌吼着,薛业像一具飘着仙气的游魂朝他比了中指。 南校门的取货点,薛业对南北校区都不熟,又不爱问路,摸索很久才找到门卫。门卫留下他的身份证号和学生证件号,又打电话查了体院楼大一年级的宿舍登记簿,交给他一个又扁、又方的大纸盒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3 什么东西?薛业拿出家门钥匙,划开胶带徒手拆盒。不拆不要紧,里面的东西很眼熟。 michelcluizel,一整盒的巧克力。薛业瞪着礼盒包装和金箔蝴蝶结,如同瞪着一个素未谋面的情敌。 这人谁啊?连着三年给杰哥送巧克力也就算了,还追到大学来了? 知不知道杰哥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 是不是找捶飞? 薛业好酸,以前自己没资格问,现在不一样了他底气十足。包装盒拼好,按照发货方的电话打回去,一个甜甜的女孩子声音。 “喂!”薛业给自己打气,自己是杰哥男朋友,不怵,但是说完这一个字就进入语塞状态,“喂,喂,我……” “您好?”女孩子很热情,“春节期间不接受预订了,最快也要过了正月十五。” 预订?薛业站在风里,脑子反应不过来:“哦。” 哦完之后,他总得说点什么:“哦……春节快乐。” “春节……”那边明显也懵了,“快乐?您是哪位?” “我是……我是薛业。”薛业自报家门,杰哥每年在一中收巧克力,那她肯定也是一中的学生,“你是不是给祝杰送过三年巧克力?杰哥现在不单身了,不要再送了。还有,你以前送的michelcluizel,杰哥都给我吃了,不好吃。” “michelcluizel?”女孩缓了一下,“哦,查件是吧?您报个收件联系方式,我查一下。” 收件联系方式?这不对劲吧。薛业不假思索报出杰哥的手机号,那边安静了半分钟。“哦,您说的是祝先生啊,对,他是连续订过三年michelcluizel的情人节礼盒,今年的……这边显示已经签收了呢。” 薛业神色迷惑:“听不懂。” “是祝先生订的,已经签收了。这回礼盒包装破损了吗?因为是贵价礼盒,破损退款100块。” “贵价礼盒?”薛业终于有点懂了,“您是谁啊?” “我做奢侈品代购啊,这是我的工作号,老客户才有。要不您还是加我微信吧,微信下单打95折。” 祝杰在病房里醒来,吃过午饭,洗漱的时候发觉镜子里的圆寸长长了,问陈启要电推子。 “收拾一下头发,电推子又死不了人。”祝杰说。陈启这才去请示范教授,片刻后,带着一个电推子回来。 “你自己行吗?” “行。”祝杰接过,全身脱光,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收拾圆寸。发茬留非常短,硬得扎手,祝杰却游刃有余,理出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圆寸。 薛业总夸这个发型巨帅,帅么?祝杰掸掉肩头的发渣,从右耳上方斜飞着,剃了一道杠,转身去洗澡。 真没觉得圆寸带杠有多帅,但能把薛业迷住。 陈启按照教授的吩咐发营养素,祝杰这次却不接:“我想见我妈。” 又见?陈启直接带他去了隔离病房,教授的外孙比想象中配合得多,并不抗拒疗程。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天要见范姗姗。 祝杰又一次坐下来,眼睛露出从未出现过的情绪,不舍。 “妈。”他一开口,陈启和特护就退出病房。陷入深度昏迷的范姗姗始终安静,像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和现实再无关联。 她逃走了。 祝杰静静看了半小时,宽健的肩背在母亲面前像个小孩,和狂躁的运动员毫不沾边。“妈,躺着累么?” 范姗姗不回答,只有检测仪的声音,和通风管道常年保持恒温的运作声。 祝杰缄默不言,右手盖住妈妈14年没有做过家务的手,她的食指上还夹着血氧,姥爷很怕唯一的女儿稍有不测。 他把那个夹子摘下来,屏幕上的血氧数据消失。 “有时候我想,你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你躺在这屋一天,我就得回来,怕自己见不着你最后一面,也怕他们拔管。”祝杰说,但这只是猜测,姥爷不会拔了妈妈的管子。 “你躺在这屋,我都替你累了。”祝杰说,松开妈妈的手,抓住胃造瘘的引流管。 范姗姗仍旧躺在病床上,脸苍白,白得像化开一层霜,是长期不晒太阳捂白了的肤色,毫无健康可言。眼窝很深,给了儿子一双深邃的眼睛,鼻子和下巴,母子如出一辙。 “可我真的记不起来你什么样子。”祝杰看着她,像看陌生人,5岁之前的记忆是真是假俨然分不清,或许还有自己幻想出来的。 “妈,我必须要走,今天小业过生日。和姥爷一闹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这几天陪着你,以后可能就不会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4 祝杰下意识地捏紧引流管。“我真的替你累了。怪我么?你儿子是不是特自私?” 胃造瘘是直接伤口,只要拽下来,失去全营养液的供给和伤口感染可以把妈妈送走。曾经灰暗的记忆也一起被送走,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祝杰轻轻地捏着,十分努力地回忆,希望能回忆起一张清晰的脸。可是没有,他能记起来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手很用力,手背明显的凹陷是自己和自己在角力。 突然祝杰愤怒了,他仍旧捏着管却不动它,像忍受世界第一痛的三叉神经疼痛。他并不善良,想亲手结束母亲的生命换取和原生家庭的彻底分离,不舍、痛苦、执拗、仇恨,构成了他性格的每一面。 “我是不是特自私?”祝杰质问,挖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扔给一个植物人,“你不自私么?你凭什么不要我了?” 范姗姗躺着。 “我今天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你再也别想见着我。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那根引流管在他手里弯曲,几乎折成了直角,只要轻轻一拽。 可是最后祝杰松开了,他做不到,怔愣地看了范姗姗的脸许久。这不是他和姥爷、父亲之间的抗争,这是两个世界、几代人的抗争,不可能和解,只能决裂。 “妈,我真走了。小业爸妈没了,我不管你了,我以后要管他。”祝杰重新把血氧夹给她戴上。 他放下那只手,意识里有两股敌对的力量对撞。放下这只手他才可以去牵薛业。 除菌室门口,陈启察觉出不对劲:“你要去哪儿?” “走。”祝杰很平淡地告诉他,“我该回家了。” “范教授马上就到。”陈启拦在门口。正说着,范万国拄着拐杖到了,狠狠地戳一下地面,声音大到祝杰心脏紧缩。 “胡闹!”病房里有监视,范万国看出外孙在和女儿告别,“你这孩子为什么就不听话!为什么不明白我们的苦心!” “我是同性恋。”祝杰仍旧很平淡,“高一的时候喜欢上薛业,别治我了,治不好。” “能治!我说能就能!”范万国浑身战栗,“你不要和你妈一个脾气,以前你不是好了许多吗?你说还想试着交女朋友……” “假的,从没喜欢过女生。”祝杰朝陈启伸手,要他的手机,“姥爷,别治了,没用,一点用都没有。你治了我三年多,我还是喜欢薛业。” 范万国瞪大了眼睛。 “以后也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为了生孩子找女人。我看着我妈和我爸天天吵架就知道自己结婚的下场。” “小杰!” “逼死我妈的,不是她搞同性恋。”陈启不动,祝杰也不要手机了,“姥爷,你别治了,一点用都没有,你再厉害也治不好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病!” 范万国气得说不出话,只有拐杖噔噔噔敲着地面。陈启匆忙扶住他,给教授顺后背。 自己小看这个孩子了。陈启回忆着,原来祝杰根本不想和姥爷妥协,或者和解,他干的是多少人不敢干的,彻底脱离原生家庭。 太艰难了,多少事业有成的人都不敢干,他还是一个大学生怎么敢? “真的没用,别治了,我从来没变过。”祝杰慢慢地朝后退,看了一眼特护,又看了一眼陈启,“照顾好我姥爷,还有我妈。” 说完他转身开拔,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应该去的地方跑。心率在过速,耳洞里有脉搏声,他把所有缠绕他、纠缠他的过往全部扔了,换一个自由的身份,去找那个笑弯了眼睛叫他杰哥的男生。 薛业坐在南校区的某个休闲椅上,一块接一块剥巧克力。路边经过的女生抱着大捧玫瑰,他才记起来今天的日期。 2月14号,情人节。 又是情人节了啊。薛业把巧克力嚼碎,怀里还有一大盒。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也许高中三年,杰哥从没收过女生的巧克力,每年都是他花钱给自己买的。 专门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薛业又塞了一块,很苦,可是再苦他也吃。一来这是杰哥买的,二来这一盒非常贵。 订制的礼盒,差不多是一部iphone手机的价格。吃光它。 薛业像个流浪汉,坐在马路边上剥着昂贵的金箔巧克力纸,每一张重新压平再收起来。原来是杰哥买的,留作纪念,19岁生日礼物。 匆匆行人仿佛与他无关,薛业笑着嘬手指头,谁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自己不仅把杰哥舔弯了,还应有尽有。 陶文昌练完第二组,在跑道旁边拉伸,送俞雅的玫瑰花显示已接收。正巧,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他接起来,心率瞬间跳上180。 “你他妈还活着啊!”陶文昌怒骂。 “在东校门,你过来一趟,快点。”祝杰的声音,“给薛业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5 陶文昌不明所以,但赶快和白队请假朝东门跑,其间打给薛业,薛业说刚到操场热身,就把电话挂了。 这俩人,真他妈绝。陶文昌跑到东门,十米开外是另外一个一身全黑,圆寸带杠,靠着一辆出租车的后门,酷得一逼。 “叫我来干嘛?”陶文昌呼呼喘气。 祝杰短袖,确实有点冷:“薛业呢?” “田径场呢,你快去吧,再不去坏事了,你不回来薛业折腾自己,马上要剃圆寸。”陶文昌想象不出来薛业剃了头发的模样,“叫我来就问这个啊?” “帮我付一下车钱,手机没带。”祝杰敲敲车玻璃,军训之后长了记性,与其找路人借手机打给薛业,不如找陶文昌快,“你不是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的?” “我帮你大爷的……” 还没说完,祝杰跑成一道黑色的侧影,留下目瞪口呆的陶文昌。 “你缺不缺德啊!”陶文昌朝他的背影喊,看看,这就是和野逼当朋友的下场,他弯下腰问司机:“师傅,多少钱啊?我微信付。” “1605块。” “多少!” “105块车费,1500块损失费。”司机指了指车前盖,“原本我都要交活了,不想来市里,你朋友丫拿板儿砖给我车机器盖子砸了,说开到学校他朋友垫1500块。” “朋友?我啊?”陶文昌问,决定今晚就换宿舍。 第95章不走了 一盒巧克力,整整50颗,一颗的热量大概是80千卡,3颗就是240千卡,需要跑步20分钟才能消耗。薛业从校南门一路走回来,吃了整整30颗。 2400千卡的热量,200分钟的全身有氧运动才能消耗。在今天之前,薛业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巧克力,苦到极处才品出甜来,好吃。 都是他的。 礼盒很漂亮,看得出来是精装版,小心地藏进了书包。薛业咂摸着舌头上的味道,顺着跑道开始逆时针加速。 200分钟啊,薛舔舔你今天晚上什么也别干了,揉脚吧。 起步就是加速,薛业逆风前行,超过一个又一个挡住跑道的人。他有一双不适合长跑的脚面,过早进行训练的身体已经变了形,足弓由于常年累积的冲击式落地而向下塌陷,从正常的曲线硬生生练成平足。 但没关系,总教练说过,平足是冠军脚,不把脚背练塌说明强度太少。罗家的孩子,每一个都是一双平足蹚沙坑。 但几万米的耐力训练下来是真疼啊,足弓高的径赛运动员大腿发力,韧带带动膝盖提小腿,核心力量又强,几万米跑下来,水泡的位置在脚后跟上。 杰哥就是脚后跟磨水泡,挑开,贴创口贴。人的脚后跟是疼痛神经最少的地方,别说水泡了,划个口子都不一定感觉多疼。可自己的水泡全在脚前掌。 虽说中长跑的训练技术日益更新,脚前掌着地也是可以的。但平足的脚印饱满,整个脚掌印在地上,脚跟外侧着地,万米距离下来,可怜的44码的脚内翻,前脚掌疼死。 杰哥就不是,一旦进入平稳的二次呼吸,他就像上了发条的匀速机器人,持久不懈地跑,偶尔回头看看自己落下多少。 背影巨帅,过弯甩人都比别人帅。薛业往前跑着,调整呼吸节奏,第一次觉出了跑步的快乐。 他往前跑,有一个人进了田径场,毫无跑道礼仪,横穿了正被田径队使用的外侧道,突兀地站在内侧道的过弯处,像是一盘沙子里立住一根铁钉,恶劣得引人侧目。 薛业的跑速开始往下降,像下小雪的动静,非常静,静静地慢了下来。杰哥。 祝杰从来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占他跑道、抢他跑位就等着挨打,可自己抢起别人的跑道又从不道歉。现在,他占了整个田径场的内侧道,凡是这条跑道上的人都要绕过他去。 一步一步地靠近,越来越近。下午5点田径场准时开照明排灯,瞬间亮如白昼。 “杰哥。”薛业没忍住,笑了,喉结像缩成一颗核桃,硬得说不出话。他知道杰哥一定会回来,他知道自己一定能等到。 祝杰原本也是想笑的,薛业笑起来眼睛会弯一点,就弯一点点。陶文昌说自己不在的时候薛业瞎折腾,他盯着那身全黑的装备,往前进了一步:“敢穿我的?” “啊?”薛业眨了几下眼皮,心虚。 “为什么穿我的?”祝杰问,看着薛业发黑的眼眶。 “因为……因为我……”因为太想你,薛业说不出来,整张脸红上来,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跳过去,“杰哥我错了,我不该穿你的战鞋,和你的袜子。我回宿舍给你洗。” “只有鞋和袜子?”祝杰很冷地挑了下眉毛,就这么几天,薛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6 薛业肝脑涂地地承认错误:“还有训练服。你要生气我给你劈个叉吧。” “劈叉?我怕你撕裆。”祝杰伸手,压他的刘海,拇指沿着薛业的发际线轻轻滑了半圈,描绘他,手掌擦他的颧骨,“还有么?” “有。”薛业酥麻地缩了一下脖子,小臂汗毛全部竖了起来,“还有ck,杰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你猜啊。”祝杰问。他们这种姿势很容易让人想到霸凌,别人看来,祝杰又来堵薛业了,像要打人。 薛业顶着那只手皱眉头,杰哥理发了,圆寸痛快利落狠,经常撩起自己的刘海,狠戾地骂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我猜……还走?”薛业说,说完头顶的手指一紧,夹住他的头发揪了揪。 祝杰气得叹气:“你再猜。” 薛业的胸口起伏,难以置信,喉结动了又动:“不走了?” “不走了。” “家里都同意了?” “没同意,但是也不走了。”祝杰揉着他的头顶,一揉就揉好久,又覆上了薛业的脖子,摸他汗津津的耳根。 爱不释手。 “听陶文昌说,你快要剃圆寸了?” “没有,我是想,但是没来得及。我追星,想学你。” “试试,敢剃我把你下边也……”祝杰说到一半,不对,薛业底下没得剃。 薛业迷茫的眼神霎时雪亮,嘴巴微微张开,无意识地合上。有好多事想问,但憋在嗓子里一句问不出来,杰哥回来了,杰哥说不走了,这是什么意思?是以后再也不走了的意思吧?是吧。 以后剃个圆寸试试。 “总之不许剃,刘海也不许剪。”祝杰松开手,出跑道,拎上自己的运动包直接往外走。薛业小步跟上,终于从狂喜中清醒,杰哥回来了。 杰哥说不走了。 他跟着杰哥往外走,看样子是回家,偶遇了陶文昌,可陶文昌直接朝他们比中指。两旁全是准备过情人节的情侣,出了东校门更多,一对一对。 于是薛业凑近了些:“谢谢杰哥。” “什么?”祝杰转过脸来,黑暗中嘴角带笑。 “巧克力啊,我去拿回来的。”薛业从大步走变成了小碎步。 “巧克力?”祝杰突然想起来,立马把脸转到一边,“不知道。” “就是michelcluizel的那个,放在南门的寄存点好几天了,肯定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所以让咱们宿舍出一个人去取。”薛业顺手拉开运动包的拉锁,“我还以为又是哪个女生给你寄的,打过去示威,结果人家说是奢侈品代购。” 祝杰眼都不眨一下:“不知道,听不懂。” “啊?”薛业也不懂了,明明是杰哥买的偏偏不承认,“杰哥,你是不是骗我了?你说是女生送你,你不喜欢吃才扔给我。” 祝杰不回答,和薛业默契地并肩。 “杰哥,其实就是你给我买的吧?”薛业喋喋不休,左肩磨在杰哥的右肩上,反复地蹭他,“是专门给我买的吧?” “薛业。”祝杰站停,表情里有虚张声势的霸道,“你再问一遍,我和别的女生过情人节。” “哦。”薛业闭嘴了,但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兴奋地蹭起来,“杰哥,那个牌子的巧克力真他妈贵,不会是别人送你的,明明就是你……” “花多少钱一束?”祝杰很凶地拽住一个卖花人,运动包的内兜里有现金,换成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炮。 愣是把卖花人的存货买空,目测两三百朵红玫瑰有了。 也没有好好捧着,倒着拿,花泥里的存水顺着透明的玻璃纸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杰哥,给我拿吧,我拿着。”薛业伸手去接,不料花炮从眼前一闪,转手塞给过路的情侣,直接怼在女生的怀里。 “情人节快乐。”祝杰很不地道地说,说完带着薛业继续走。薛业上一秒还在难受玫瑰没给自己,下一秒听到身后有男生和女生要吵架的意思。 “那他妈谁啊!不认识能给你送花?” “说了不认识!那你倒是给我买一朵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7 薛业想回头解释,真不认识,这是自己男朋友。肩膀上落了一只手,祝杰推着他往前:“再问一遍,我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生亲。” “别亲啊,杰哥你这样容易让人误会。”薛业还是有点担心,“要不解释一下?” “不解释。”祝杰暗自掐他的锁骨,别人感情的死活向来和他无关,“为这点事能吵架,说明那傻逼男的也不能要,赶紧分。” 薛业哦了一声,其实是想解释完把花要回来。杰哥就是杰哥,说到做到,再多问几遍真要在大街上拉别的女生亲。 看着薛业一脸难受又想问的劲儿,祝杰抿住嘴,压了压上挑的嘴角。 回到家,张蓉正在叠衣服,满地都是,短短几天家里被薛业折腾成垃圾场。祝杰随便一看,薛业又拿自己的脏衣服铺床了。 “哥哥回来了!”祝墨小鸟似的冲过来。 “回来了。”祝杰把她举高,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眼睛和自己很像。 祝墨总是瘦瘦的,胃功能不太好,最近才见胖一点。“薛业哥哥说他可想你了,还教我唱儿歌,儿歌的名字叫世上只有杰哥好。” “什么歌?”祝杰一惊。 祝墨唱了起来:“世上只有杰哥好,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停,别唱了。”祝杰举着祝墨掂了掂,重了一点。好在自己回来了,再不回来,薛业折腾完自己,就要开始折腾别人。 “薛业哥哥还给我买蝴蝶小发卡。”祝墨摸了摸脑袋,新的发卡,又大又蓝色,“我去上幼儿园,上完幼儿园,我再上大学。” 薛业不说话,生气,满脸都是没收到花的不爽,好歹让自己摸一下啊。他转过身,桌上有个生日蛋糕:“这是……谁的啊?” “你的啊。”张蓉捡起一件,闻闻,该洗了。薛业真能折腾,从哪翻出来的小杰的旧衣服? “您知道我今天生日?”薛业声音微颤,他以为只有杰哥和师兄们会记住自己的生日。 张蓉偏头看祝杰。“知道,你们上高一那年,小杰就跟我说了。” “你话真多。”祝杰把妹妹放下,像放下运动包那么轻松。薛业立马又活了,原来杰哥高一的时候就记住自己生日了,还给自己买巧克力,滴水不漏,不愧是他。 “来,先吃饭吧,都是现成的外卖。”张蓉拉开椅子,“你最近的复健进度怎么样?” “还行。”薛业盯着那个蛋糕,心算吃一块要跑多少分钟才能消耗,“冬训强度密集,我趁着这个机会拼一把,下周向学校提出报名。” “他这个月的教练费我现在给你。”祝杰习惯性去摸手机,“明天给。” “不急。”张蓉说,“下周报名,3月份比赛,会不会有点快?” “不快,运动员都是带伤上场。”薛业摸着勒紧的护腰,胸肌被托得高高的,为了这顿蛋糕他把护腰拆下来,“况且我有不良记录,不一定……不一定能报名,代表学校参赛我不够资格。” 张蓉也在考虑这件事,薛业的情况特殊,他可以是自费运动员,但校级联赛必须挂着学校的名号上场。赛中注射兴奋剂就是压在薛业身上的墓碑,宣布他的运动员之路极有可能就此终结。 “看吧,到时候我找找关系。”张蓉只能先劝,一个19岁的孩子,不可能应付体育圈的老油条,“咱们吹蜡烛吧?” “张蓉。”祝杰坐在她的对面,左臂搭在薛业的椅背上。 “说。”张蓉在塑料袋里找蜡烛。 “我妈,范姗姗,你认识么?” 平淡又平常的一句问话,把薛业和祝墨关注在蛋糕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齐刷刷地看向了张蓉。 张蓉的头发很长,齐腰的高马尾经常盘起来,戴着一副金丝镜框,眼神总和她穿衣风格差不多,休闲又不张扬。 摘掉眼镜后,是一名前国家队首发阵容大中锋的眼神,看得薛业起了一身小疙瘩。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张蓉说,透过祝杰的脸,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昌子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世上只有杰哥好,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昌子:停,这首歌不好,我教你一首爱搓才会赢。 第96章千千阙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8 祝杰和张蓉对视着,气氛一下子不怎么好了。“还真是你……” 薛业举着打火机,不知道这根蜡烛该点还是不该点。这是什么意思?张蓉和杰哥的妈妈认识? “先过完生日再说。”张蓉继续拿蜡烛,举起饮料一如往常,“薛业,祝你生日快乐,3月份参赛的事我帮你想想办法,禁赛期已经过了,应该是有机会的。” “谢谢您。”薛业赶紧领这份情,又要麻烦张蓉动用人脉了。 祝杰收回一身的敌意,不说话,大口地咽着蛋糕,意外的平静。 蛋糕很大,能尝出来是挺高档的奶油,和自己给杰哥买的那个花里胡哨的高级太多。样子也漂亮,干干净净的纯白,可薛业欣赏不来,他就喜欢花里胡哨、五颜六色,所以杰哥总说自己穿衣服不好看。 平时也不敢吃高热量,但今天薛业破例当大胃王。 原以为爸妈没了,以后的生日会变成一个普通的日期,哪怕被社会赋予了情人节的意义,可只有爸妈把它当作孩子的诞生日。可自己并不孤单,家还在。 吃第三块的时候祝杰拦住了。“你不怕撑啊?肚子都大了。” “怕。”薛业已经撑了,“一年就吃这一次,吃完我跑圈去,反正过生日已经没有花了,蛋糕总得吃饱……杰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祝杰也放纵了,吃了第二块。他没有给薛业庆祝过生日,每一年都赶上冬训。今天这是第一次,他以男朋友的身份陪他。 薛业舔了舔小叉子:“那巧克力究竟是不是你专门……” “薛业。”祝杰假装咳嗽捂住了下巴,“你再问一次,我随便拉个女生领证去,信么?” “信信信,我信,别领,我信还不行嘛。”薛业真不敢问了,杰哥太猛,说到做到,万一真惹急了没法收场。 自己的老公就变成别人的了,惨。 祝墨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赶紧嗷了一下:“祝薛业哥哥,生日快乐。” “嗯。”薛业点了点头,自己的第19个生日,快乐。 吃完饭薛业主动请缨洗碗,祝杰和张蓉对坐,微妙的张力拉成一张密网落在两人中间,谁也不说话仿佛谁先开口就输了。 与其说看,不如说是在观察。张蓉观察着祝杰的眼窝,深邃,眉骨高,双眼皮不宽却裹挟着一股锐气,和他妈妈很像。 特别是这个下巴尖,像极了。张蓉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想问什么?” “很多。”祝杰气势汹汹,真到开口逼问又无从问起,他一直沉默,沉默到张蓉又笑了。 “我妈是因为你跳楼的,是不是?”祝杰的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是愤怒。 “不是,小姗为什么跳,我也不清楚。”张蓉闭了闭眼,谁也不知道压垮一个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还有想问的么?” 祝杰摇头,几秒后抛出一个锋利的问题:“我妈不喜欢我爸,是不是也不喜欢我?” “这个啊……来,吃完饭跟我溜达一圈。”张蓉自顾自地站起来,和祝杰差不多的身高,“薛业,带着墨墨一起下楼,兜风去。” “我他妈没心情兜风。”祝杰不动。 张蓉却说:“借着薛业生日,我把你的那份礼物也补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薛业傻傻地站着,两只手上全是洗碗液的泡沫,杰哥朝他点了点头,他才开始准备,一边披羽绒服,一边勾着紧窄的脚腕子穿篮球鞋。 上了张蓉的车,祝墨从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进入半睡眠状态。哥哥回来了,她安心地窝在祝杰怀里,到了张蓉的家竟然完全熟睡,抱着也不醒。 把妹妹轻放在沙发上,祝杰回过头,看落地窗外的简易篮球场。 天已经全黑了,室内的灯光照亮半个内场,好像加上了一层名为回忆的滤镜。在这里,张蓉教他如何打大中锋,教他杀球,教他扣篮。 薛业什么都不问,但是他知道绝对有事情不对劲。他走到祝杰身边微微低头,把脸送过去。马上,有一只手伸过来,亲昵地撩他的刘海,全掌心地摸他的脸。 杰哥很喜欢摸自己的脸,掌跟从鼻翼一侧沿着平平的颧骨直到耳根,张开五指包住他的下巴。仿佛一个盲人用触觉辨别人像,很仔细,很小心。 “杰哥。”薛业吸一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嗯,其实我妈……”祝杰刚要解释,张蓉走过来,把一个带着凉意的东西递到他手中。 “答应你的18岁生日礼物,小王八蛋。” 祝杰只看一眼就不再看了,他偏过脸去看薛业,心脏咚咚跳,宛如做了几百个蛙跳。心肌的收缩程度将身边的氧气浓度耗成稀薄。 是两把钥匙。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79 “15年前这片小区刚刚开发,北京的房价也没涨到离谱,8600一平米。”张蓉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打,“那年小姗正在准备离婚,说房子买近一点可以当邻居。我们一起交的选楼金。等真正开盘,小姗已经出事了。” “小姗?”薛业微微皱眉,“是谁啊?” 祝杰捏住那串钥匙,眼神里有刀子:“是我妈。我姥爷叫范万国,我妈叫范姗姗。祝墨的妈妈……叫赵雪,是我爸的第二任。张蓉是我妈的女朋友。” 操。薛业惊了。女朋友……这个女朋友是自己理解的那种女朋友吗?还是普通的女性的朋友? 祝墨的妈妈是第二任,不是亲兄妹。 张蓉不看他俩,直接往下说:“这一排的风水最好,我选了01号,小姗选了02号,还说装修的时候把院子打通,花园足足大一倍。我认识你妈妈的时候24岁,已经打一队首发了,她才20岁,还在读医学院。” “你们怎么认识的?”祝杰问。 薛业沉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是谈恋爱的那种女朋友! “怎么认识的啊……小姗是我的球迷,每周六我在东单体育馆训练,她经常和同学一起来观赛。你妈妈是你姥爷的宝贝女儿,让你姥爷管得太乖了,其实一点也不听话,和你半斤八两吧……不说这些了,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房?”张蓉问。 “我的?”祝杰不信,“我的房?” 张蓉看出了他的不信,总能将这小王八蛋一眼看穿:“你妈妈不会做生意,医学院一路往上读,25岁生了你,之后的几年她一边读书一边学着赚钱,想做幼儿早教。房钱我当初垫了30万,其余的,都是小姗赚的,你将来慢慢还我。走吧,看看你的房,抽个时间把户主换成你的名字,我也好和小姗交差。” “杰哥?”薛业已经被震懵了。 “走,看看去。”祝杰拉着薛业的手,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01号走到了02号。联体的小复式,和张蓉那套的户型完全一样。 门开,室内不是毛坯,但是什么家具都没有。四面雪白。 自己的房。 “该提前帮你收拾收拾。”张蓉去开窗通风,“空了15年,终于能住上人了。早知道房价涨这么夸张就再买一套……” 张蓉自言自语着,或许是高兴,或许是掩饰自己的慌张。空了15年的房子没等来真正的户主,但是把户主的孩子等来了。它不再是一间房,而是变成了一个家,虽然15年的时间等得太久,可它等到了。 它比自己幸运。 几秒钟的时间祝杰被完全定格。他仿佛穿越了一条时空隧道,穿回15年前的某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两个女人攥着手里所有的钱,在新开发的小区看户型。 她们应该是看过样板间的,会不会也一起畅想过怎么布置? “想想也挺逗,你说,是不是小姗有什么预感,你迟早要和你爸闹翻,所以提前安排好你的后路?”张蓉拉开一道玻璃门,这里,和自己家的篮球场仅仅一墙之隔,但就是这么一道墙,她们无法光明正大地跨过去。 “你妈妈没有运动细胞,三步上篮教她几万次也学不会,最后一步跑到篮下就会傻笑,让我帮她投球。”张蓉慢慢地转过来,“她现在怎么样?” 薛业安静地听着,手被攥麻,杰哥太紧张了。原来杰哥也是没有妈妈的人。 “醒不过来了。”祝杰一手攥着钥匙,一手攥着薛业,一边是现实,一边是深爱,“今天我想给她拔管。” “拔管……”张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恨她的吧?” 祝杰一言不发。恨她,恨她就算铁了心赴死也不看自己最后一眼。 “是该恨她,我也恨。我和她分分合合十年,她出事那一年我正式退役,不打了,没意思。”张蓉双手插兜,英姿飒爽的侧影,“认识你妈妈那年,我的头发和你一样短。她在座位上系鞋带,我转着篮球过去撩的她。” 同样的转球技巧,她教给了小姗的儿子,小姗的儿子又教给了薛业。 “我爸知道你吗?”祝杰问,想象张蓉年轻时候的模样。妈妈出事那年她退役,两年之后她成了自己的篮球教练,可能不是偶然。 每年都补一个生日给自己,也不是偶然。 “范万国和祝振海都不知道是我,再加上我退役了,他们也查不到。”张蓉斜倚着落地窗,“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猜的。”祝杰回答。5岁多,姥爷就告诉自己,你妈妈在外面有个女朋友,是那个女朋友逼她跳楼。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不敢问,也不敢对张蓉太好。 或许他对张蓉也有怨恨。 “我妈喜欢唱歌,可是她五音不全,从来没唱对过。”祝杰的头往后仰,猝不及防地泄露出一点点的委屈,那种表情,是属于小孩子的,从这张攻击性很强的面庞闪现给人轰然一击,“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哼那首歌,调跑得和她一模一样,跟我妈学的吧?” “就因为这个?”张蓉真没想到,开怀的笑容配上落寞的摇头,“转眼你都19岁了,二十多年就这么过了,我都没感觉。”她笑了一会儿,“千千阙歌是吧?” 祝杰不说话,好像谁也别想把他打动。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张蓉哼唱,低沉,跑调,没有一个字在调子上,空了15年的屋子,她没有等到那个教她唱粤语流行歌曲的大学生。 那一年,她把篮球当皮球拍,试着投篮,没一次投中,捡起球却说,老公你怎么这么高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0 晚上,祝墨睡在张蓉家里,薛业跟着杰哥回宿舍。曾经他不理解张蓉为什么对杰哥无限包容,爱屋及乌地照顾自己和祝墨,现在他明白了。 好他妈震撼。 “杰哥,你妈妈真是……”但薛业也很痛心,像与金牌失之交臂那样难受,“真是植物人了?” “嗯。”祝杰反手勾住他的腕口,“我妈喜欢女人,我姥爷是精神科的教授,治完我妈又治我。在他那个年代,咱们都是神经病。” “我看他才有病吧!傻……”薛业差点骂脏字,“杰哥,你别难过。” “不难过,我习惯了。”祝杰把他的手抓住,“薛业,你喜欢我么?” “喜欢。”薛业的声音不大不小。 祝杰特别想听:“喜欢谁?” “喜欢杰哥。”薛业天生的睡眼在发亮,“喜欢你。” 1秒、2秒、3秒……祝杰狠狠地拉了一下领子:“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不谢,杰哥你帅,谁不喜欢啊!”薛业笑着,“不对啊,咱俩刚好,你姥爷怎么就知道了?” 祝杰不吭声,才不承认自己喜欢薛业三年了。“不知道。” “杰哥你太惨了,我操,我那天就应该把你姥爷捶飞!”薛业痛彻心扉,“那以后……他还拆咱俩吗?” “他拆他的,咱俩不分。”快走到宿舍楼,祝杰松开手,“真没想到我妈给我留了一套房,现在重要的事有3件。买手机,联赛给你报上名,还有……” “还有今晚大补一场?”薛业扯开羽绒服的拉锁,里面是裸身和束腰,“杰哥我准备好了,全自动。” “我他妈再信你一次就捏死你。”祝杰掐着他的后颈往楼上走,打打闹闹像兄弟,可他们谈论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杰哥我错了,我真动,下次我真动。”薛业光着肩膀往上冲,“过生日连花都没摸着,就送别人了……” “男的收玫瑰,俗气。”祝杰不屑,这件事估计薛业能叨叨好几年。抬眼见一片热烈的鲜红色,码在412的门口。 “操。”薛业好酸,“谁的啊?” “必须是我的啊。”陶文昌从屋里出来,脖子上挂着一双专业的跳高钉子鞋,在发微信。可两只手抖成帕金森,一看就是被黄世仁虐了力量特训。 好几个宿舍的体育生围上来,瞬间,陶文昌成了体院一号楼最闪亮的崽。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我终于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奶业:杰哥我好酸。 第97章龙争虎斗 “这……都是你的?”薛业不相信,“我都没花收。” 四面八方的体育生全围过来,光着上身,统一的训练短裤勒在大腿根,像穿三角小裤衩。 “昌哥牛逼啊!哪个姑娘这么大方?” “我靠,昌子你丫闷声发大财,女孩子到底做什么孽了看上你?” “滚蛋!”陶文昌继续抖手,手机都快抖掉了,嘴角坏坏地挑着笑,“这是俞雅小姐姐专门送我的玫瑰花花。” “俞雅?”旁边一个小裤衩不信,“别逼逼了,人家能看上你?” “就哥们儿这张脸,这身材,这腹肌……看看。”陶文昌抖啊抖的,胳膊不听使唤,“麻烦大家广而告之啊,本人现已出售,被俞雅小姐姐预定,以后再有姑娘问你们要我手机号就不要给了,概不回复啊,概不回复,本人已经被俞雅小姐姐包了。” 另外一个小裤衩也抖胳膊,同样惨遭力量特训的碾压:“瞧你丫嘚瑟的,小心祝杰啊,再给你丫撬了没地方哭!想想毕芙,那下手速度多快。” 十几个小裤衩一同起哄,嚷嚷着,怂恿祝杰赶紧撬了昌子的墙角。 “别咒我啊,他要再撬我,我他妈也撬他的。”陶文昌把大捧玫瑰扛回屋,生怕男生的汗味污染了这象征跨民族爱情的圣洁之物。 全是红玫瑰,薛业从不爽上升到好酸:“真是俞雅给你买的啊?你怎么要的,教教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1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陶文昌把跳高鞋摘下来,“不过暂时没有被包,你可别说出去。” “什么意思?”薛业蹭过来,摸花瓣。 红玫瑰,情人节送情人,他看了看杰哥,自己一朵也没有。 “唉,我都不知道她的好胜心怎么来的,收我199朵,转身订299朵同城快递,她别叫俞雅了,她叫永不能输。”陶文昌满心欢喜,“不过嘛,我这叫战略性示弱,一切尽在掌握。你看,现在兄弟们都知道我是俞雅的人了。” “男人收玫瑰花,俗气。”薛业装作没兴趣,收回手,不摸了。 越摸越酸。 “羡慕吧?嫉妒吧?”陶文昌很大方地摘下一朵,插在薛业耳朵上,“昌哥对你好吧,送你。看你过个情人节,小可怜似的。” “我不要,我不喜欢花。”薛业甩着脑袋把花甩下来,“杰哥说了,俗气。” “俗?”陶文昌笑得很猖狂,“那让你杰哥说说,送什么不俗?” 薛业无话可说,认真地搓了几下护腰,赶快抽出运动包里半盒巧克力:“杰哥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好几千块。这巧克力里有金子。” “什么!你今天过生日?”陶文昌先看巧克力,确实是有食用金箔,造价不菲,再看祝杰,没事人似的,“行,过生日就给一盒巧克力,俗。明天昌哥请你吃饭,给你买20条ck。” “薛业不和外人吃饭。”祝杰微皱眉,走到薛业背后,强势地搂了一把肩膀:“过两天,我去你家拿你户口本。” “怎么着,你俩还想领小红本本?”陶文昌抖着手喝水,一喝喝满身。 “不领本。”祝杰玩儿着薛业的头发,“房产过户,把薛业的名字加上。” “什……过什么?”薛业膝盖发软。他看向旁边,杰哥给他一个完美的侧脸,带着刀的眼神和高中一样不近人情。 可是他的胳膊却搭在自己的肩上,他还说,自己还有家。 “生日礼物。”祝杰瞄着大捧红玫瑰,手指在束腰边际上滑来滑去,“送花,俗气。” 陶文昌满脸呵呵哒,要不是内力深厚,一口水绝对要喷在他俩脸上。野逼就是野逼,不同凡响,和正常人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晚上,薛业照旧爬到顶头的上铺,钻进去。“杰哥,我来全自动了。”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往下摸索,干干净净全是爽身粉,“我怕床塌了……” “咳咳!”陶文昌及时提醒,“我还没戴上耳机呢,注意影响。还有,欠我1700块,有钱买房可不能欠债啊。” 床帘里顿时安静了,伸出一只手来,不知道是祝杰还是薛业,朝他比中指。 再一看那个金属的手环,是薛业。嗜睡症好了也不摘,什么毛病。 “别动。”祝杰把薛业的胳膊拉回来,正经八百拉开帘子,“钱明天还你,春季校联赛现在还报名么?” 这个还钱的态度陶文昌还是接受的。“报啊,找黄世仁。你俩谁上?” “我。”薛业从被窝探出脑袋,下巴放在杰哥胸上。 “看什么呢?”祝杰吹他的眼睫毛。 “没看什么。”薛业挪了一下,“杰哥你硌着我了。” 陶文昌赶紧闭眼,怕做噩梦。叠在一起不穿衣服,也不知道害臊。“那你动作得快,对了,你的师侄孔玉在哪个营冬训?连个消息都没有。” 孔玉?薛业这才想起师侄,还答应师兄照顾一下结果谈恋爱忘得一干二净。“我……不知道。他没联系你?” “没有,人间蒸发,他太心浮气躁了。你们这个三级跳的项目危险性又大,别再出什么事。”陶文昌的手终于不抖了,薛业的恋爱脑他佩服。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眼里只有祝杰,才能在和区一中平平安安读完了高中。体育生有多爱动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能干架就不逼逼。薛业这个脑子、这个脾气,又是体校长大的,没被揍死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听话。 拍一张花的照片,再加个滤镜,发给俞雅。 [谢谢金主爸爸!包我吧,我超甜!5块钱清唱汉族小情歌,10块钱唱青藏高原!] 俞雅正在家里找花瓶,只想把陶文昌的嘴贴起来。体特生训练强度大,一个耐力极限下来,全部累到说不出话。陶文昌最适合天天练耐力,不说话比较可爱。 第二天,薛业陪着杰哥办理手机卡挂失、买手机,途径校西门买了一只破风鸭,美其名曰凑一对,给第一只找个老公。 走进体育办,薛业捏着闪亮的鸭头盔,摸到了黄俊的办公室。“报告。” “哎呦,什么风把张海亮的师弟吹来了?”黄俊语气微妙。 薛业,罗季同的关门弟子,张海亮最小的师弟,少年运动员出身,虽说带伤可实力够强。黄俊本想把他拉进一队可人家不领情,还来什么杰哥不复赛我不归队的屁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2 “黄教练,我想上春季校联赛。”薛业说。自己的脾气容易得罪人,从前在体校,有恩师、有教练、有五六个师兄一起罩着他,想怎么横怎么横。现在怕是要吃闭门羹。 黄俊直接给出否决票:“不行,你说你有伤,学校可不敢担这个责任。” “出事我负责。”祝杰硬邦邦地甩出一句。 “你负责?”黄俊颠着肩膀,笑得很随意,“你也是学生,你能负责什么?他一旦参赛,真出了事就是学校的责任,是我负责。” “我不出事。”薛业慌忙地说,“我就打预赛,名次出线也不往上打了,不会有事。” “你没有校队的编制。” 薛业咬了咬牙:“你让我参赛,我进一队。” “薛业。”祝杰本能地想阻止。一队的强度,一旦入队就是黄俊说了算。但是他没再往下说。 “这是你说的?”黄俊终于拿出严肃的做派,“我可没逼你,别一个电话把张海亮那尊大佛弄过来。” 张海亮,师兄早聘任高级教练员了,再过几年一定还能往上冲。薛业喘了口气,一双漂亮的睡眼盛满对田径场的渴望。“是,我说的,我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一队的强度扛得下来。春季校联赛之后,我归队。” “行,我和学校商量一下,尽量把你的名额加上去,过几天给你答复。”黄俊的目的达到,“孔玉也放出去试一试,你们俩一起杀进决赛,双保险,今年把三级跳这块牌子拿回来。” “嗯,我尽量。” “尽量?有点斗志!”黄俊拍了拍桌角。比起听话的,他更喜欢祝杰这一种,一上场先给对手精神压迫感。体育生就该有体育生的野性,拳脚放开,横行无忌。 这也是为什么教练很少管校内打架,把崽子们管死了,拉出去气势矮一头。但校外打架就是大事了,不行。 “嗯,我拿回来。”可薛业不敢横行,怕不良记录被翻出来,鸭头被紧张的五指捏瘪。他赶紧去看杰哥,对回归赛场的渴望如同他不怕撞南墙的喜欢,心甘情愿付出代价,飞蛾扑火忘我追求。 祝杰点了点头。薛业太想回赛场了,不让他回去,无异于折断他苦撑三年的信念。 杰哥同意了。薛业这才真正笑出来。 走出体育办薛业的心已经飞了。“杰哥,杰哥?” “听着呢。”祝杰心事重重。 “你不高兴啊?”薛业的笑僵在脸上,“我能跟一队,高二的时候我也伤过腿,也没落下训练。肩扛负重蹲起的时候,咱们完成度小组第一。” 肩扛负重深蹲?一个人扛着另外一个,同时扒住铁丝围墙,累的是底下那个。祝杰就是底下那个,累倒是其次,脖子后面有反应才尴尬。 “你还有脸说?哪次不是累我一个?”祝杰勒紧薛业的手,“我在底下,你一点忙也不帮,你在底下的时候我抓着铁丝网替你减重。” “杰哥你别生气,回宿舍我给你劈个叉。”薛业出神地看着他,“杰哥你想什么呢?” “想正月十五,沈欲那一场决赛。” 薛业想起那对漂亮的胸肌:“能不去吗?你不是说他要阴你?” “有奖金。”祝杰摸出一根烟,让薛业叼着,他点上,薛业嘬亮了烟头再拿过来,烟嘴半湿,“我不能让他平白无故地阴了。” “那我陪你去。”薛业张开嘴要烟,杰哥只给一口,“不给了啊?” “最后几天。”祝杰抽到一半,烟又回到薛业嘴里,“等我打完最后一场,戒烟。”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祝杰先去,薛业有两个小时的整脊疗程。他们瞒着所有人,陶文昌、张蓉、祝墨,包括苏晓原和张钊,一律没说,谁也不知道祝杰还要打最后一场。 这回薛业有了经验,主动奔去搜身,朝人多的地方挤。今天是一个赛季的决斗场,观赛人数多了好几倍,瞪着眼,攥着人民币,一帮赌徒。 他有身高优势,大学生的清爽和周围格格不入,一跳一跳地找杰哥。笼门已经锁了,杰哥在里面,沈欲亮着一背惊艳的纹身在他对面。 杰哥。薛业痴痴地看着,鲜红色的拳套代替了黑金,是自己送的那一副。打完这一场,杰哥说把戒指戴上。 笼里,沈欲大喘着气,胸口起伏像是害怕。“你为什么来啊?” “为了揍你。”祝杰嚼着护齿。 “你揍不过我。”沈欲把护齿含住,“倒计时一开始你就认输,好不好?” “然后100万你全拿走?”祝杰交叉换步。 沈欲不回应了,钟声响两次,拳手对视挑衅。他和祝杰同时向前一步,面对面仅隔着半米的距离。 “来。”祝杰有仇必报,“激怒对手,我等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3 “你打不过我。”沈欲穿金色,拳套也是金色。余光里有人跳来跳去,跳得他心烦意乱。一瞥,是薛业。 于是他抬起右拳,在右拳套上亲了一下,再迅速蹭过祝杰的嘴。 “就这么挑衅?”祝杰还以为他会有高招,间接接吻对别的拳手可能有效,对他没用。 “我挑别人都是直接亲的。薛业来了,我怕他误会。”沈欲解释。第三声响,俩人各自抱架后退一步,一场龙争虎斗。 祝杰严密注视着沈欲的运动轨迹,他是反架拳,不知道在哪里学的野路子,透着一股邪气和狠。薛业来了,从那个熟悉的跳跃动了第一下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不敢掉以轻心,没看过沈欲的比赛视频,可沈欲对自己的招数格外熟悉。再加上身高、体重相仿,量级一致,毫无优势。 最重要的,沈欲比自己阴多了。他那一身阴险招式和必胜的斗志,怕是用后腰一排烟花换来的。 僵持将近50秒,谁也没有贸然动拳,时不时刺一下探底。底下的人开始不买账,骂声逐渐高过了叫好声。 “闭嘴!别他妈干扰杰哥!”薛业的声音瞬间被埋没。 祝杰不为所动,继续调动沈欲,找他的弱点。突然他有了俯身的迹象,同时配合左腿横扫,一个标准的下攻上。沈欲立马重心降低。 这个重心降低,不知道是真的被迷惑了还是故意让着对方,祝杰收腿,带着风的拳面顶着沈欲的视线直接打了过去。 一拳足以从正面把沈欲打休克。 沈欲往后撤,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对手的嘴,是拳击对视环节中最挑衅的行为。早期格斗有严重性别歧视,亲对手=把对手当作自己的妞儿。沈欲不随便亲人,这只是他的工作行为。 古板男孩祝杰:奶奶说,以前的人那什么的时候,都用金子的。这个巧克力有含金量,买它! 第98章情非得已 沈欲感觉到了拳风,扑面而来。出拳的人是祝杰,他能预料到这一拳下去的惨状。 但就在三分之一秒的迟疑之间,拳在收。 打出来的拳比泼出去的水还快,祝杰练过沙袋,每秒击拳6次。但这一拳还是收了,不是收力道,而是变了方向。 非常致命的疏漏。如果祝杰不是运动员,普通人的反应速度连改变方向的可能性都没有。可这是一场决斗,沈欲并不领情。 他奋起追击,直接硬吃,狠辣地、角度刁钻地击中了祝杰的耳根。 只一拳,祝杰的护齿被打了出来,连同他的人,一起倒在了拳斗场的正中央。沈欲ko对手,他不给祝杰反击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锤响了铜钟。 拳斗场沸腾了,三层的大老板往下扔现金,飘在半空中。薛业疯狂地往上扑,被4个安保人员拉住。祝杰偏过头,只看见薛业的嘴在动,可是暂时没有听觉。 原来被ko的感觉就是这样。祝杰足足躺了两分钟才站起来。他输了,沈欲只用一拳就解决了战斗,像一条伏击在沼泽里的鳄鱼,行动缓慢,但一击必杀。 张蓉为自己找的拳击教练上万次地强调,下巴、耳根、下颌角,必须要护住。这3个地方一旦被拳击中就是ko,再有牛逼的架势也使不出来。打中面门还有机会,这条线破防必晕。 躺在地上,被ko的感觉,大脑变成了一碗豆腐脑,在头骨里来来回回晃荡,转了好几圈。 他输了,但是他有可能赢。只是沈欲那个低头的角度有点像薛业,很愤怒又很脆弱,像薛业高一军训赖上自己的时候。 军训时自己揍过薛业一次,现在无论是对着薛业,还是对着一张和薛业一点点像的脸,祝杰都把拳头收了。 输赢决定现实待遇,决赛选手沦落,三层的独立休息室也不能去了。祝杰在一层简陋的公共休息室里做调整,左耳到下巴这一面全部淤青。 “杰哥你真没事啊?”薛业不知问了多少遍,“我今天不走了,就在楼下堵他!” 祝杰甩甩手上的水:“你堵他,干嘛?” “捶飞他。”薛业一脸的沉重,不开玩笑。沈欲把杰哥ko的瞬间甚至起了杀心。 祝杰一笑,把水泼向他:“你?算了吧,你们两个都是熊猫血,真把他捶出问题来,你还得献血。” “我不献,打死我也不献。也不要他的血,打死我也不要。”薛业挎起运动包往外走,偷偷把湿透的战术绷带往自己手指上裹。这个地方和体育比赛一样现实,4强赛杰哥还在独立休息室里,要什么有什么,一屋子的花篮,无数人簇拥着他,想和新出炉的选手搭上话。 那个浴室也挺豪华。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4 现在被沈欲一拳ko,树倒猢狲散。不过这样也好,薛业忍着心里的疼,最起码没人和他争拎包的位置。 “杰哥。”薛业递冰袋,冰水顺着他的小臂流成蜿蜒的脉络,像透明的血管,“黄俊也没联系我,是不是我报名的事黄了啊?” “回去我问他。”祝杰夹好冰袋,又将薛业夹到怀里,搭着他往后门走。这是拳手走的通道,没有什么灯光,暗下来他就把薛业摁在了墙上。 “没人。”祝杰双臂撑着墙,呼吸打在薛业的眉毛上。 薛业擦干手上的水,因为着急,白t恤领口湿了圆圆的一圈:“没人,我可就亲你了啊,杰哥我很生猛的。” “那你倒是张嘴啊。”祝杰用牙齿磕他的牙,从里到外,两条舌头一起蠢蠢欲动。 薛业乖乖张开嘴,尝出一股铁锈味。杰哥嘴里肯定有伤口,口腔内壁磕到了后槽牙,流血了。没有人的通道,两个热血少年,他们硬气地接吻,直到这个吻开始变味…… 一瞬间,薛业睁开眼睛,手已经遛进了杰哥的ck边。祝杰的手指插在薛业的头发里。 “杰哥,咱俩是在这解决……”薛业向四周看看,没有监视器,“还是回家?” “回家!”祝杰一副想要打人的表情,带着薛业拐了一个弯,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沈欲。瞬间薛业扑了过去,被沈欲轻易地躲开了。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不亚于一个专业的运动员。 “有事?没事赶紧滚。”祝杰没心情和他聊,急着回家开全自动。 “有。”沈欲说,沙哑的声音完全不见好转,“我给你钱。” “钱?”祝杰揉着下巴,“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阴我。” “这里,10万。”沈欲扔过来一个报纸包,薛业捡起打开,全是现金。 “我承认,一开始是想阴你……”沈欲说不出口,这是他完全自私的阴谋,“我不想打了,我已经26岁了。可除非我被人打败,拳场不会放我。” 薛业只想捶人:“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把我弄进决赛和他打,再故意输给我。拳场看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放人。还能和我分奖金。”祝杰擦着嘴角,“我没说错吧,沈欲,小马哥。” 沈欲不敢和他们直视。“没错,我想阴你,因为别人打我,我可能被打得半死。我还有个儿子,刚攒够买房的钱。我不敢把这个差事交给拳场的兄弟,因为他们当我是大哥,都是我罩的人……他们都听我的。我不能阴他们。” “那你就阴我杰哥,是吧!”薛业终于听懂,发自内心地恨他。 沈欲僵硬地立在面前,算是默认。 祝杰从薛业手里接过钱,理所应当地塞进包里:“那你应该让骨头放水,他可是一招都没让。” “一开始……是让他放水。”沈欲自我挣扎,原本计划周密。 可是薛业用自己的血救过一个小男孩,550cc,一个成年男人的献血极限。他立马跑去找骨头更改计划,才有了一招没让的战况。 只是谁也没料到,祝杰竟然也赢了。 “我是想阴你,只要你把我打趴下,拳场会捧你当老大,我就可以走了。我不敢把兄弟们送上决斗赛,只敢挑个不认识的,这点……我承认错误。”沈欲深深地垂着头,左肩打着半挂式的护肩,像披了一半的皮盔甲,“ko你,是为了让你赶紧输,动起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不一定。”薛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杰哥坠棒。 祝杰将沈欲看穿,拳场会因为一场决赛放了沈欲么?显然不会。一个人究竟能不能真把沈欲打趴,大老板会看不出来? 这么笨的脱身方式,很有沈欲的风格。 “这个,是我儿子的幼儿园地址和电话。”沈欲将一张叠好的纸给了薛业,“面试资格要求必须会游泳,如果小妹妹不会,赶紧教她吧。” 解释完毕,他转身要走。 “那什么!”薛业脱口而出,他明明不喜欢沈欲,可是又把人叫住,“你以后怎么办?” “我?”沈欲不回头,扎起来的头发掉在皮筋外面几缕,“打下去,罩着这帮小弟兄,镇着龙拳的场子,直到有机会离开这里。你们不要再来了,回去比赛,这里的输赢都是操纵的,假的。” 神他妈打下去,薛业追了两步,出于同为熊猫血的紧张感:“打下去死了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你和你前妻离婚了,孩子没人管啊。” 祝杰开始带有目的性地观察沈欲。他和薛业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不会有事,快走吧,万一被拳场的人缠上,你们就糟了。”沈欲轻轻抬腿,突然又回过身来,“你欠我两根烟,以后记得还。” 两根烟?自己什么时候欠他烟了?薛业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是不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5 离开了拳场,祝杰和薛业一路无言。沈欲的出现把他们回家开全自动的节奏打乱了,也留给他们一丝震撼。 “原来他真是要阴你……”薛业一阵后怕,“还好咱们撤了。” “你什么时候欠他烟了?”祝杰苦思一路。 “不知道啊。”薛业陷入回忆。途径田径场,长跑运动员在拉体力。室内馆的玻璃从屋顶接到地面,灯火辉煌,全校备战。 “啊,可能是那次……”薛业有点印象了,自己摸沈欲胸肌那次,然后手机响了,“喂,有事?” “黄俊找你,说没有你的电话,让你赶紧去体育办。”陶文昌正在室内馆,“赶紧去,我练着呢,挂了。” 黄俊找自己?薛业一路狂奔,祝杰用8分速度追他,风驰电掣奔到了体育办。他不敢进,杰哥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抬腿。”祝杰左手掌心用力,“往里走,叫人。” “报告。”薛业强压住心跳,生生迈进办公室,“教练好。” 黄俊抬了一下眼皮:“你是不是有情况没说?” 还是查出来了。薛业往后退半步,杰哥在后面,退无可退:“有,但是我禁赛期已经过了。” “禁赛期过了?”黄俊是雷暴脾气,“禁赛期过了,谁像你似的!加一个参赛名额费多少功夫,你倒是好,处分记录里明明白白的赛中事故!” “薛业的禁赛期已经过了。”祝杰托住薛业的腰,“您小声点行么?” “小声点?”黄俊怒不可遏,“我还一门心思把你的名额往上送呢!结果倒好,你捅这么大的篓子不提前说!” 薛业动了动嘴,百口莫辩:“可我禁赛期已经……” “别提那个!”黄俊也是体校出身,对兴奋剂的敏感和排斥让他看不起薛业了,“血检和尿检能冤枉你吗?阳性!” “您小声点,行么?”祝杰攥疼了自己的拳头。 “现在让我小声点?他犯错时候怎么不想想以后?他的教练,他的老师,还有他一同参赛的同学,有可能被一窝端了。”黄俊摇了摇头,“滚滚滚,我们首体大用不起张海亮的师弟,一队也不用进了,养你的伤吧。” 不用自己了。薛业的精神支柱变得四分五裂,像是被谁抛弃了。杰哥想替自己说话,他冲他摇了摇头。 林景说得对,没有一所大学敢用自己打比赛。自己有不良记录,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黄俊没错,兴奋剂的使用是运动员的底线。 没有可能再上赛场了吧。薛业兴冲冲地奔来,失魂落魄地出去,体育办的干事们听见黄教练在发火,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薛业强撑着精神和杰哥说话,到了宿舍,杰哥的脸色比自己还差。 “杰哥,没事,校联赛不用我,以后有个人比赛我再上。”薛业往脖子喷香水,疯狂想念香水洒满喉结尖的感觉,湿润,浓烈,一下不够就再喷几下。又拉开抽屉找自己的巧克力,像个经历饥荒的饿死鬼往嘴里塞。 一块的热量是80千卡,3块是240千卡,跑步20分钟。薛业苦笑,以前以为爬也能爬回赛场,原来自己早已经回不去了。 祝杰替他关上抽屉,陪着坐了一会儿。薛业侧脸落寞,坐姿疲惫,一张张地抹平糖纸,收好,郑重地压在新闻系的书本底下。 “我出去打个电话。”祝杰说。 这是一个骄傲的运动员,不应该躲在这里吃巧克力。祝杰关上宿舍门,拨通了张海亮的电话。 “喂!”张海亮心口一紧,戴着耳机,嘴里吹着哨子。留手机号的时候,他说薛业有事立刻找他。 “小业想打春季校联赛,黄俊查出来了,不让他上。”祝杰言简意赅,“想个办法把他送进去,钱我出。” 张海亮立马做出暂停手势,到安静地方说:“现在抽不开身,下周六我有假,去你们学校一趟。” 下周六?祝杰算着日期:“你能不能快点?下周六报名结束,来不及了。” “祝杰,我的身份首先是一名教练。”张海亮说,哪怕心如火烧,“错过一次比赛,还有6月份,你让我现在带的十几个队员怎么办?” “十几个队员的死活和我有关系么?他们爱怎么办怎么办。”祝杰从不考虑别人,“张海亮,小业爸妈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欲崽戏份全部结束,他的故事在下一本,可以预收。会有客串,墨墨上了同一所幼儿园。接下来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杰业事业线。 小业即将开启团宠模式,他背后的男人非常多。 祝杰:反正我气死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6 第99章江教练 电话那边没有动静,张海亮沉默了 “高三暑假的事,我也是刚知道,爸妈都没了。”祝杰继续,“他没告诉你们?” “把手机给十六。”张海亮直接说。 薛业正在塞第3块,苦苦的。突然巧克力悬空消失,被杰哥没收,耳朵旁边多了一部手机。 “你师兄。”祝杰说。 “师兄?哪个啊?”薛业接过来,嘴角还有融化的白巧,“喂?” “你家出事怎么不说?”张海亮上来就问,再不忍责怪也得责怪,“到底出什么事了?” 薛业卷着舌,舔上牙黏住的焦糖,看来杰哥和师兄告了自己一状。心里千千万万的话,结果动了动嘴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 “师兄,我想打比赛。” 张海亮策划好的一通教训被打回肚子里,自己消化。这是他最小的师弟,最有天赋,可是连一次大型赛事都没上过。 眼巴巴看着别人上场,十六眼馋这么多年。 “明天我把队员安置好,后天请假,去你学校。”张海亮说,作为一个教练他不该感情用事,把私人感情摆在集体责任前面。可是出于同门,近乎血缘关系的联结,他要犯这个错误。爸妈没了,他们这些没用的师兄就是家人,得为他保驾护航。 “嗯。”薛业点点头,“可是,要真上不了就算,我……”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把伤养好。”张海亮努力把声音带上笑意,“给你带一身队服回去。” “真的啊!”薛业的眼睛亮了,心也热了起来,“是我的号吗?我现在长高不少,快1米85了,我得穿傅子昂的号。” 张海亮身边全是队员,谁也没听过教练用这么亲昵的语气,像在哄小孩。“知道你长大了,错不了。” 挂掉电话,薛业又变回意气风发的骄傲少年:“杰哥,师兄说要给我一身队服,省队的,我牛逼吗?” 进省队是曾经的梦,如今梦想破灭,也错过了最佳的年龄,有一身队服作纪念也是好的。 “牛逼。”祝杰胸腔酸疼,自己和薛业不一样,是体育生。薛业是体校的孩子,十二岁当上少年运动员,十年磨练只为巅峰一刻,梦想当运动员。 一定要把薛业送回去。 隔一天的下午,张海亮准时,直接去田径场找师弟。一现身,就被学生们团团围住,出于教练的本职工作,张海亮依次为他们指导动作要领。 名教一对一指导的机会难得,沙坑前排起长队,孙健也在队伍中。他的成绩尴尬,差一点点冲上国一,又是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多多少少被人看了笑话。 3次试跳机会,他还是差几厘米多,却被张海亮拎到了一边。“谁教你的起跳?” “我自己悟出来的……”孙健支支吾吾。 “悟个屁,薛业教的吧?”张海亮眼神很毒,“跳法和呼吸还要多练,找自己合适的方法。现在罗老这一套不多见了,不是不让你练,有好方法,当教练的巴不得每个人都会,又不是武林秘籍,必须藏着捂着。是怕你练不出成绩,又动摇十几年的基本功。” 孙健疯狂点头:“是是是,男神也这么说。” “男神?”张海亮听不懂。师弟怎么成神了? “是啊,我男神,我是他迷弟。”孙健接着说,“男神不是不舍得教我,也是怕我把自己练乱了……张教练,您看我还能冲吗?” “你啊,瓶颈期,磨着吧。”张海亮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孔玉也是瓶颈期,有瓶颈期说明在进步,努力突破。” “嗯,我一定好好练,我也想有出息啊。”孙健看向一旁拉筋的薛业,“张教练,我男神也有过瓶颈期吧?” “他啊。”张海亮笑,笑容里是百分百的自豪,“十六在技术上就没碰过瓶颈期,肢体协调性强,只有体能平台期,只要他愿意就能往上冲。” “啧啧,天秀操作。”孙健摇头,自己为了牧马人,只能勤能补拙。 指导完大学生,黄俊还没出现。这是教练之间的面子,谁求谁,谁等谁。 张海亮不着急。 “这个是上一轮的队服,现在不用了,给你拿了一身新的。”张海亮拉了一个小行李箱,在沙坑旁边摆开,“这个是子昂给你的跳远鞋,队里的,说材料有突破,抓地力更强,鞋码不一定对。他和严峰现在是全封闭式的训练。” “谢谢师兄!”薛业像等礼物的小孩,伸手就拿,“还是傅子昂了解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8 “收敛?我从你初一带到你大一,就没觉得你脾气长进!”江川训斥,20年前,小黄是自己亲手送进体育大学的那一批,“现在当田径总教练了,就忘了当初自己也是小学生?” “没有,您老误会我,我今年也不小了。”黄俊赶紧报成绩,“教练,去年我带的队伍上联赛,金牌捞了6块,您也不夸夸我?” “我夸你什么?夸你为难一个孩子?”江川朝张海亮那边看去,眼尾很明显地抽动了几下,“都长这么高了。” 薛业仍旧不敢上前,和他想去认师兄们的心情一样。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江川是自己唯一的教练。 万万没想到师兄劳师动众把江教练搬来了。 “过去。”祝杰又是轻轻地一推。 薛业不肯动。 “薛业。”祝杰点他大名。 薛业打了个激灵,慢慢迈出一步,迈出第一步就迈了第二步。5岁半,练压胯,恩师要求严格,疼得薛业一边哆嗦一边和傅子昂抱头哭,俩人哭到打嗝。是江川抱着自己和恩师吵了一架,带着他们溜达,指着刚跳出名气的一级运动员张海亮说,不怕疼,那就是未来的你们。 第一个给自己开小灶的人。 “江教练好。”薛业终于走到面前,和黄俊一样的表情,又想让教练注意自己,又有点怕。 然后,黄俊看到不苟言笑的江教练的手,刚才打歪了自己帽子的那只手,轻轻地盖在了薛业的头顶上。 “傻孩子。”江川摸了摸薛业的头,再从怀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白色的一次性餐盒,“虾仁生煎,你小时候最爱吃,快,趁热。” 黄俊一看,嚯,歇菜,今天这顿臭骂自己是跑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今天的我仍旧不是小业背后唯一的男人,但你们谁也不如我了解他。 孙健:男神说他压腿从来不哭,原来是骗我的! 第100章护犊 虾仁生煎,祝杰一副你们谁都不如我了解薛业的臭脸。“他不饿。” 薛业喜欢吃汤汤水水,喜欢吃面条,特别是黄鱼面和虾皮小馄饨,还有上海的生煎包。 江川并不理会,薛业是自己抱大的孩子,谁都不如他了解:“翠园生煎王买的,你以前一次吃十几个。” 这样的语气,别说黄俊,就连张海亮都没有见过。江川不带他那一届,相貌没有罗老的慈祥,是个铁面人物。 “翠园的?”薛业含着胸,“我好久没吃了。” “先吃,有什么事我和小黄说。”江川甚至亲自打开餐盒,像足了一个中国式的长辈,看着孩子吃顺口的,眉峰的威严全部变成藏在心底的柔软。 “那我吃了啊……谢谢教练。”薛业终于笑开,19岁的身体比14岁整整大了两个号码,仍旧习惯上手就拿。 “等。”祝杰在后头小声。 刚说完,薛业一口咬上去,又被烫到一口吐出来,伸着舌头倒吸凉气。“嘶……疼。” “就不能长记性?”祝杰把半个生煎接过来,“我饿着你了是吧?” “没饿着,我馋。杰哥你吃吗?”薛业把嘴里半个生咽,再拿另一半。咬开的包子皮冒着滚烫热气,还有高温蒸透的肉汤。 “等等,你是他什么人?”江川怀疑自己听岔了音,薛业叫他什么?杰哥? 这孩子,可是从小不叫哥,排行最小,脾气最大,别人都得哄着他。 “这是……我杰哥。”薛业含着虾仁,“杰哥,这是我教练,江川,江教练,体校的。” “什么?”江川以为自己耳背。 薛业把虾仁吃了,还是翠园生煎王的最好吃:“我杰哥是……” “他同学。”祝杰替薛业说。 江川面露凝重,并不希望薛业和男生过分亲密。孩子是出过事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89 黄俊算是看明白了,江教练都能找来,张海亮是铁了心要送薛业打比赛。“那咱们往办公室请吧,别在操场谈,我有好茶。” 自己当学生时的教练被请来了,黄俊不敢疏忽,办公桌前摆上4把椅子。江川不含糊,挑了黄俊正对面的一张坐,薛业在右边,再右边是张海亮。 最右边,是那个古怪的什么杰哥。 “江教练,您不能为难我。”黄俊一副怂样,“他是您的学生,我以前也是啊,一碗水得端平吧。” “这不一样,他比你小。”江川大手一挥,铁面无私可内心柔软,和老罗是刚好相反的人。 老罗那个人面上慈祥,练孩子比谁都狠得下心,严格要求,别说罗老十,罗老大在他手里也掉过眼泪。 黄俊缩着脖子,挺拔的身材像是伸展不开:“怎么不一样啊……教练,您看我现在都做到田径总教练的位置了,没给您丢脸吧?” “他一个孩子,你跟他叫什么劲?”江川横眉冷对,“你20岁的时候,薛业还没出生呢。” “这和出不出生有关系吗?您别欺负我啊。”黄俊气得直嘬牙床,张海亮一脸的得意,故意摆自己一道,“薛业是好苗子,我承认,我真想把他挖进一队,但是您说他的记录怎么办?” “不怎么办。”江川直接把黄俊的气焰往下压,“孩子禁赛期过了,可以参赛。” 薛业坐在师兄和教练的中间,还有杰哥保驾护航,默默往嘴里塞了个生煎包。 翠园生煎王,好吃,虾仁真大。 这臭小子,一看就是被宠大的,真不怕给别人添麻烦。黄俊怀疑自己的脸已经气歪,字字发自肺腑:“您也是教练,他能上场,我舍得压着吗?我怕影响队伍。” “薛业就打预赛。”祝杰适时地添油加醋。 “打预赛和打决赛有区别吗?”黄俊也是真的担心,一队的名声、首体大田径队的风评,都是他考虑的要素,“江教练,您这是逼我,我真惨。” “我只问你一句。”江川抱着两臂,标准的教练手,“禁赛期已过,能不能参赛了?” 黄俊自认倒霉,怎么就和薛业同一个教练了,真他妈巧。“能,能,禁赛期过了就能。” 能?薛业眉毛一抬,双眼灵动地瞧着右边。杰哥也看他,对视的瞬间他们的嘴角都有点翘。 有戏。 “给薛业报上名。”江川的话落地生根。 “我试试吧。”黄俊使了一招蹚浑水,他是田径队总教练,捏着名额,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咳……”张海亮假咳,他也是总教练,明白试试两个字里的猫腻,“我师弟参赛,我可以立一份个人保证书,如果他出问题由我负责。同时,再向首体大提供一批田径用品器材。” 薛业身体一震,操,师兄这么有钱的吗? 祝杰在心里计算这笔开销,张海亮再强也只是个教练,这笔支出从哪里划出来的?除非……他手里还有人。 “一批,是怎么个一批?”黄俊很识时务,总教练除了制定训练方案和安排赛程,也要给手里的孩子们谋福利。能让崽子们滋润起来,他不放过机会。 “近十年,都可以补上。”张海亮深谙其道,条件开出来,任何一个教练都会动心,毕竟队员就是他们的孩子,能让孩子们吃肉,绝对不给他们苦。必要时候,教练还会亲自拉拉赞助。 “跨栏架、障碍架、起跑器、道次墩、铝合金跳高架、玻璃钢横杆,所有你能想到的,再有投掷方面,铅球回送器、铁饼护笼,甚至伸缩式的终点裁判台,近十年只要你黄俊还任职,我以旧换新。”张海亮说。 薛业惊呆了。这么一大笔支出,师兄一辈子的工资也填不上啊。 师兄这是为了自己把房子卖了吧? “行,就这么定。”黄俊的眉梢痛快地飞扬着。田径项目耗费器材,这些都是崽子们每天要用的东西,一年一换,自己顶着薛业的雷,值了。 薛业瞪大眼睛,全身不能动弹。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这就成了? 自己……终于又能打比赛了。 祝杰心里一沉,果然自己还是年龄小了点,有些事不能单靠义气摆平,需要实打实的好处。 走出体育办,来来回回的体院学生正往食堂赶,像几百辈子没吃过饭。薛业和祝杰跟在两个教练身后,像开完家长会被批评早恋的小学生。只敢眼神交流。 到了东校门,江川重重地搂了一把孩子,嘴上什么都不说。 爸妈没了,腰又伤了,江川凶狠惯了的眼睛里有点闪动,在夜晚里发亮。当初确实也有教练的疏忽,才让他爸妈生那么大的火气,带着儿子一走了之。 可以理解,孩子交到学校手里就该他们负责。那时候,薛业父母唯一能做的,只有带孩子离开。 “我啊,还没退休呢,手底下也是一群学生。”江川攥着薛业的肩,真是长大了,肩头宽不少,像个大孩子了,“等放暑假,回体校找教练来,逢年过节回母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0 “嗯。”薛业想念母校,现在对钱非常敏感,“师兄,你给首体大提供设备,这得多少钱啊?” 张海亮伸手,在薛业的下巴底下挠了两下:“别操心这些,还有1个多月备赛,最近的训练可别偷懒啊。” “我不偷懒,我从来不偷懒。”薛业痒得蹭蹭脖子,“你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啊,卖房了你没地方住啊。” “我干嘛卖房啊?”张海亮挺神秘地告诉他,“罗老大,还记得吧?” 薛业微微地低头:“记得,有一年师父过生日见过,排座位比你还靠前呢。可他不是已经转业了?” “转业也没脱离体育行业,做器材设备呢。”张海亮声音不高,时光荏苒,自己刚入体校的时候,罗老大刚跳出名来,那一年,罗老大才18岁。 运动员就是一茬接一茬地交替,交接,18年一个轮回。现在轮到薛业了。 “你最小,师兄们拉你一把应该的,好好练,好好吃饭,其余的不用管。”他对最小的师弟说。 罗老大?罗老大又是哪个?祝杰挺冷淡地听着,听着听着,眉毛就挑了起来。 罗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不会都来吧?男的,男的,男的……都是男的。 “学校那边的任务重,转眼又要到体考预备了,有事打电话,忙完再来看你。还有,多养养伤,比赛的事不着急。”江川谆谆叮嘱,看这个杰哥很不顺眼,“有什么事找教练,找师兄,别和不熟悉的人走太近。你!”江川看向这个什么杰,“不要总缠着薛业。” “我?”祝杰不羁地歪了歪头,心里冷笑。薛业缠着自己叫老公什么样,你们真没见过。 “杰哥不是坏人。我现在的复健费就是杰哥出的。”薛业又不好意思又骄傲,“杰哥是中长跑运动员,跑1500的,牛逼,破纪录了。杰哥还给我在校外租房住。” 江川霎时沉默,仿佛怒火缓冲。 张海亮也沉默,片刻后:“他给你租房了?” “嗯。”薛业把杰哥往前拽,“杰哥说了,我往后归他管。” “你俩……”江川指了指,“什么关系!” 祝杰憋了一整个下午,反手抓住薛业带进怀前:“就这个关系,他男朋友。” 张海亮顿时急了,面前是薛业的教练,不是别人。“男性朋友就说男性朋友,少说一个字意义不一样,江教练,您看咱们……” “男朋友,认真的。”祝杰将身一偏,当面亲薛业,“我的。” 薛业被亲得不敢动,刘海扫着眼皮,突然被杰哥拨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在杰哥手里就是个玩意儿。 江川面无表情,胸口突突地往外撞,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直抖。其一,男生搞对象他没见过,闻所未闻。其二,这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是薛业。 他正要发怒,张海亮迅速伸手拦了一辆出租,朝薛业挤滚,我和江教练先回去,忙完这一阵过来看你。” “嗯,师兄再见,教练再见。”薛业趁着车门还没关一通解释,“杰哥说房产证加我名字,还给我买戒指了,金的。” 张海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赶快撞上了车门。他一转身,江教练的脸色煞白。“呦呦呦,江教练您消消气,您看,我请您出山,再把您气坏了这就是我小辈的不是。” 再是高级教练员,张海亮在江川面前还是个小辈,和黄俊一样。 “那个什么杰的。”江川怒火攻心,“没家教!他那个行为,你看看,他怎么能……” “消消气,消消气,我慢慢跟您说。” “你也是!”江川指着张海亮的鼻子,“你早知道了吧!” 张海亮叹气,江教练到底还是心软的人,不舍得和薛业发火,怒气肯定引到别人身上。“是,可您说,薛业怕女人,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我敢拆吗?您先瞒着师父。” “哼!没家教的野孩子。”江川拿出一部智能手机,研究半天才找到微信,“把那个什么杰的,电话给我。” “您要骂人?”张海亮问。 “我什么辈分?骂他,我不就成了那什么了!”江川到最后也没说出那什么是什么,气得戴上老花镜研究手机。他只知道自己是薛业的教练,不能让孩子在外面被人骗了。 学校这边,每每到了饭点都是一场战争。体育生饭量大,陶文昌在食堂没找到座位,打包了6个菜和3两米饭,准备回宿舍好好补一补。 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笑称他一声被俞雅承包的男人。 切,这帮爱情低智商怎么能懂自己的战略,体验爱情之美妙。陶文昌推开屋门,一地的衣服,仿佛狂风过境。 “妈啊,咱们宿舍被人抢了?”他迈开腿,免得踩到祝杰的黑色大军。这要是踩了,薛业又要捶人。 “没人抢,薛业翻我衣橱找衣服。”祝杰拿着一个瓶子研究,看了看陶文昌手里的饭盒,“这个,你尝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1 “辣椒酱啊?”陶文昌正愁没有开胃菜,挖了满满两大勺,“我操!这什么神仙啊,我再来点……” “有这么好吃么?”祝杰不爽,但也不尝。 “好吃啊。”陶文昌说,几勺下去三分之一没了,“薛业找什么衣服呢?” “找我那身正装,参赛了,明天我带他去体育办拍证件照。”祝杰说。浴室的门刚好开了,薛业咬着领带,拼命把衬衫的领口抻平。 脱了运动服和球鞋,换上一身黑色的正装。 第101章证件照 薛业从来没穿过正装,考二级运动员证书的照片是蓝底配校服。大型赛事的证件照这是第一回。 这一身衣服他觊觎许久,杰哥从来不穿,在衣橱里套着防尘袋落灰。纯黑的西装,肩线和腰线稍微宽了一点点,就一点点,两人的衣码几乎相同。 裤腰合适,再打上杰哥的皮带,薛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吸加快,心跳得很慌张。终于来了,要比赛了。 “杰哥。”薛业走出浴室,白衬衫衬着一张兴奋的脸,领口还没抻平就想着打领带,“这个怎么弄啊,不会。” “诶,有点帅哦。”陶文昌饿得两朵颐,“可以可以,3月份咱俩带孔玉一起跳,二带一,白队膝盖积水了这回不上。” “我不带,我就跳预赛,伤还没好呢。”薛业说,肩膀上有一双手帮他整理。他动动肩,外套也合适,裤长也刚好。 底下一双锃亮的小皮鞋,44码。 祝杰帮他打领带,领带一头有点湿。眼神钻进西服的扣边在薛业腰上流连。 放肆地深入。 不想给摄影师看。 “杰哥。”薛业随意地擦着汗,“领带太麻烦了,我戴上好看吗?” 刘海向下垂着,柔顺,随意地盖住额头。祝杰连续两次错过温莎结的最后一步,直接把领带扯了。“这领带不好看,不要了。” “嗯,他的意思就是你好看。”陶文昌自动翻译,“可是你的发型不合格啊,证件照要求露五官,要不你把刘海剪剪?” “做梦。”祝杰替薛业回答,把衬衫最靠上的一颗纽扣系上,勒在喉结尖的正下方。 他看着薛业。他的。 薛业仰着脸,送上两条骨相漂亮的下颚线:“杰哥,扣子都系上好看还是解开一颗好看啊?照相非要打领带吧?勒得慌,还是上场舒服,运动背心和短裤最好。” “你的短裤太短了,和不穿差不多。”祝杰看着薛业的喉咙,短而圆的指甲轻轻滑过去,硬的。看了几秒他把这颗扣子又解开,还是别系了。 系上招人,又怕解开被人看了锁骨。 正装不适合薛业。 以后给他买套头毛衣。祝杰看着那双漂亮的黑眼珠。 “那明天你帮我打领带啊。”薛业眼里都是喜悦,灼灼发光,“杰哥,我现在又是运动员了。” “本来就是,二级证我陪你考的。”祝杰的手指狠狠一勾,又解开一颗,半开的襟口下面,有一道浅浅的沟。 薛业笑了笑,二级证是自己禁赛期过了才去申请的,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多害怕,怕申请不下来,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过去。拿证那天,杰哥陪自己去的,不耐烦地等在路边,一条腿架着公路赛,帅得发光了。 现在他动动鼻翼,嗅来嗅去,空气中除了饭菜的香味还有特别熟悉的味道。“也是,我本来就是运动员,大二上半学期我去考一级运动员证,争取大四之前拿下健将级证书……杰哥?杰哥你想什么呢?” 祝杰怔了一下,把两颗纽扣依次系上,食指反复摸着外套的领线和领口。“没想什么。” 呵呵,想入非非呢吧。陶文昌笑而不语,三两米饭下去一两半。正当他又去挖酱料的时候,耳边起了一阵风声。 “我操陶文昌!你吃我海鲜酱!”薛业俯身把他压住,动作真的快,一只手掰着陶文昌的下巴,“你给我吐出来,这是我师兄妈妈做的!” “咳……我怎么知道是谁的。”陶文昌才不怕他这套,先把嘴里这一口吃进去才是真的,“孙子祝杰你丫阴我!不过别说……真挺好吃的,你让你师兄再寄几瓶过来,我买,昌哥给钱。” 仅剩半瓶了,薛业的心在滴血。“给钱也不行,业爷今晚必定要捶飞你!”正要挥拳,裤腰上的皮带被往后拽,拽到整条西装裤的臀线跟着往后弯曲。 “你刚才骂的什么?”祝杰黑着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2 “杰哥他吃我酱。”薛业还掰着陶文昌的脸。 “不吃白不吃,真香。”陶文昌抬起头,嘴巴快速地嚼动着。反正祝杰刚才那句话说明薛业今晚血条空了,不足为惧。 “一瓶妈妈酱,你他妈至于么?”祝杰揪住西装裤熨烫平整的布料,把人押进了浴室。 “杰哥,我酱!”薛业张牙舞爪忽然身体腾空,两只皮鞋离开地面几厘米。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能老实会儿么?”祝杰托住他的身体,肌肉的手感是硬的。 薛业老实了,因为杰哥说过他沉。“我酱没了……杰哥你松手吧,我不捶他了,我把剩下的抢回来。” “不松。”祝杰用腿踹上门,牙齿咬开薛业胸口前的透明扣子,把那条沟剥了出来,“我看看你。” 呵呵,死到临头了吧。陶文昌逃过一劫,挺滋润地吃完了米饭。不一会儿薛业红着脸出来,平整的西服面料上全是褶子。 隔天下午,薛业刚要去体育办,手机来了一通陌生来电。从前他是未知号码一律不接,渐渐懂事,不认识的也要接,不然容易误事。 是快递员,同城速递,已经到南校门了。薛业穿着正装就要往外跑,被祝杰一把拉回来,硬生生套了一件羽绒服,裹一条围巾。 “没这么冷吧?”薛业往南门奔跑,穿惯跑鞋的脚第一次穿皮鞋,跑两步就不愿意动了,步子慢下来,变成快走。祝杰跟着同步快走,不停地拉高薛业羽绒服的领子。 西装裤,裤口下面晃着一双窄窄的脚踝,踝骨卡在黑皮鞋的帮口处,不穿袜子。 好看死了。 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一个盒子,看大小和形状,薛业猜是鞋。果不其然,师兄带回队里的那双鞋换了号码,44的,自己的脚。 “他们……对你还挺上心。”祝杰陪同去照相,“张海亮刚回去,今天傅子昂就把鞋寄过来,是怕我养不起你么?” 拍照人多,薛业排着队,可算把羽绒服脱掉了,利落的一身黑西装出炉。“杰哥你养得起我,我吃饭少,你一天给一顿就够。傅子昂肯定是怕我没跳远鞋,其实我有,都在姥姥家里呢。你给我买的那双长筒靴,我都不舍得穿。” “傅子昂……”祝杰把这三个字嚼了嚼,靴子还是留在家里穿最好,“一起长大,关系挺好的吧。” “嗯,还有严峰,我们三个最铁。竞技体育高危,运动员流失量很大,还有几个脸熟的师兄已经不跳了。”薛业随着队伍往前挪动,“傅子昂的工资卡还在我手里呢。” “是么?那你们关系……”祝杰把薛业胸口的领带当战术手带,绕着手指头一圈圈地往上,到领带结上一拽,“挺亲密啊,钱都给你了。” “杰哥我错了,我没花他的补贴,我就花你的钱。”薛业呼呼地吹气,吹杰哥的拳面,“轻轻轻,领带弄皱了,我照相就不好看了。” 祝杰松开手,把傅子昂划入了黑名单。 很快,队伍排到薛业,照相室不大,祝杰执意跟了进去。摄影师按照要求换好纯色背景,调整镜头:“你的发型不合格,去旁边梳一下。” 还真是不合格。薛业去洗手池把头发打湿,用梳子拢了一个偏分。“您看这样行吗?” “小伙子挺年轻,审美不行啊,我来吧。”摄影师上手。 祝杰正在看微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微信号加了自己。他早上拒绝过一次,又来,这次备注了添加信息,四个字。 薛业教练! 是江川。祝杰点了添加,1分钟后被这个教练拉入一个小群。除了江川,其余的不认识。 [大家改一下备注]江川的头像是狂草书法,一声令下,其余的人瞬间有了名字。 罗老大,罗老十,罗十四,罗十五。 有病。祝杰心里这么想,当然不敢说,一不小心落入敌方陷阱。他皱着眉,不卑不亢地打出一行字。 [要不要加小业进来?] [不用,这是一个对你的初步审核群]狂草书法头像回复。 审核?祝杰皱紧眉头,听到薛业和摄影师有了分歧。抬头一看,眉毛皱得更紧。 薛业的刘海被打湿了,全部拢向脑后。漂亮的脸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透着一股运动员的淳朴,参赛前的雀跃,和不会来事儿的干净。 “杰哥。”薛业已经坐正,没有刘海倍感不适,额头上空落落的仿佛置身一处陌生场所,“这、这么弄,我帅吗?” 摄影师抢答:“好看,帅,小伙儿多帅!以后就这么梳吧,脑袋往左偏,一点点,再往左……多了,右回去。对!别动啊,看镜头,笑!” 祝杰还没来得及回答,薛业这一刻绽放出的笑容被定格在小小的照片里。他也把薛业定格在自己的眼睛里,多久没见过薛业这样笑了,短而齐的上牙白得晃眼,一双总像睡不醒的雾蒙蒙的眼睛,开心起来会有点弯。 还有一个略平的美人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3 “好了,这小伙儿多精神,交女朋友没有?”摄影开着玩笑,8张裁剪好的证件照递过来,“参赛用的吧?” “嗯。”薛业把照片收好,“我是运动员。” “像是个运动员,什么项目的啊?”摄影师每天面对几十个这样的大学生运动员,很随意地问。 薛业却答得额外认真:“三级跳,男子助跑三级跳项目。” 证件照理应直接送到体育办,薛业却被杰哥押回宿舍,换运动装。正装的瘾还没过足,就不让穿了。 “杰哥慢点,我脚疼。”薛业踮着脚尖下楼梯,“皮鞋好看归好看,穿着太难受,趾头都磨破了。” “让你不穿袜子。”祝杰说,顺手把薛业书包拿过来。 薛业嘶嘶喘气,改用脚后跟着地的方式走路,一走一疼:“可是白袜子配皮鞋,杰哥你不觉得特傻逼吗?” “有配皮鞋的黑色薄袜子,你又不穿。”祝杰看他走路像个帝王大企鹅,突然,眼前出现一些画面。 黑色的皮鞋,宽松的西装裤口,中间是一截套着黑色男装薄袜的脚踝,特别细。 还是别穿了。 “我穿不惯啊,还不如光着呢。”薛业嘟嘟囔囔,“杰哥,你看我证件照帅吗?要不……我也剪个圆寸吧,洗起来方便,助跑还能减轻风阻。” 风阻?一把头发能有多少风阻,祝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照片帅,不许剪,剪了揍死你。” “哦。”薛业老实了,“杰哥,我还没见过你穿正装呢,上回在宿舍就瞥了一下。” “不方便,我不爱穿。”祝杰捏着薛业的证件照,没了刘海,露出美人尖的同时还多了几分锐利。 一套很有脾气的五官,冷漠,还很不好惹。不能让外人发现。 “有机会让我看看啊。”薛业的眼神里开始有了热度,“穿全套的,从领带到袜子都有的那种,我拍个照。” 办理参赛证件需要4张,祝杰私自扣下剩余的4张。“拍照干嘛?每天见我还不行啊?” “我存手机里,训练累瘫的时候方便自己舔屏。”薛业信誓旦旦,举手发誓,必须要骗杰哥穿一回。 5天后,3月春季校联赛的首发名单公开,与往年不同,参赛个人旁边都配上了一张扫描证件照。 薛业疯狂地拍照,发给师兄们、教练和苏晓原,哪怕自己的名字排在田赛男子三级跳项目c组的最后一个,也是真真正正参赛了。 “我靠,这是你?”陶文昌敲了敲玻璃,和面前的人怎么也对不上号,“你还是把刘海剪了吧,特有香港电影男配的感觉。” “男配?为什么不是男主啊?”薛业不爽。 陶文昌看了看旁边的野逼,深深一笑:“因为男配永远没有女朋友,我这种男主命才有女一号。” 祝杰站在旁边浑身散发寒意,大意了。外人和北风都没防住。 可谁知上午刚公布的名单,下午就有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陶文昌的耳朵。说薛业没跟一队训练过,二队的替补,肯定是走后门塞进来的。 体育圈确实是这样,没成绩的人塞进比赛,把正常训练的名次顶下去。 陶文昌看向那俩人,正严肃地讨论开学前带墨墨去幼儿园面试呢,新手爸妈一家子。唉,他叹气,下周薛业归队,腥风血雨就在眼前。 其实也好解决,薛业跳一个,问题迎刃而解。 第102章一跳成名 还有两天正式开学,大一的下半学期即将拉开序幕,薛业从姥姥家搬回一件东西,他的行李箱。 最大号的行李箱,整整齐齐摞满训练装备。这是他的荣耀,他的铠甲。 另外一件大事,祝墨该找幼儿园了。这事让薛业彻底无措,无从下手。挑了一个阳光大好的下午,他拨通了幼儿园的招生电话。 当初爸妈给自己找教练、找体校的心情,是不是也一样忐忑?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男人的声音:“您好。” “您好。”薛业在沙发床上,面前是祝墨玩着他的二级运动员证件,陶文昌来蹭饭,对着海鲜酱虎视眈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4 杰哥在替自己叠衣服。 “您好?”电话里又喂了几声。 不善于沟通的口才就此终结,薛业开动脑筋憋出一句:“您好,请问是……豪斯星顿幼儿园吗?” 陶文昌趁其不备用筷子沾一点酱。豪斯星顿,这名字逼格够高的。 “是,我这里是保安室。”那边很有礼貌,正是招生的时期,“我帮您把电话接到招生办,稍等。” “哦。”薛业一头雾水,沈欲这人行不行啊,闹了半天才给一个保安室的电话,突然想起杰哥说要有礼貌,“谢谢您。” “不谢。”电话中断,响起持续的接通音,几秒后是个女声,“您好,豪斯星顿国际幼儿园欢迎您,欢迎小朋友们入园。” 这么热情?薛业瞬间应付不来,把手机给了旁边:“杰哥你说吧,我不会。” 祝杰打开免提,单刀直入:“您好,我妹马上5岁,想上幼儿园,怎么上?” “小朋友已经5岁了啊。”女声训练有素,“豪斯星顿是一所全国际化的幼儿园,您可以上网提交预约申请,也可以现在由我替您家的小朋友办理。” “现在吧。”祝杰没耐心,“是不是我妹的姓名年龄那些?祝墨,女的,快5岁了。” “下个月我就5岁了……”祝墨小声地说。 女人笑声轻柔:“不是小朋友的,预约申请主要针对小朋友的父母或者是委托家庭,请您留下手机、姓名、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如果是外籍人士需要提供暂住证,可以使用租赁地址。如果是本国籍必须提供购买房住址。” 上个幼儿园这么麻烦?祝杰的烦躁指数开始飙升,慢慢说了祝振海和赵雪的工作以及详细住址,最后留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我爸妈忙,我带着我妹,现在算报上名了吧?” “请您稍等。”不知道什么原因,女人的声音消失几秒,再接起来就是一个男人,礼貌中又多了几分谦逊。 “祝先生是吧,抱歉,我是招生办公室的主任,很荣幸替祝墨小朋友办理入园申请。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比如一年的费用、课程,豪斯星顿是全英文授课,营造立体式的双语环境,让小朋友赢在起跑线上。” 薛业抱着祝墨在一旁听:“还是杰哥厉害,几句话就把主任弄出来了。” 陶文昌又吃一口,真不是祝杰厉害,是祝杰爸妈的工作和家庭住址厉害。 祝杰想了想:“费用不急,我妹以前身体不好,所以耽误了两年,现在去跟得上进度吗?” “是这样,祝先生。”主任格外热情,热情中透着虚假的亲热感,“我们正规的入园流程是预约申请,刚刚您已经完成了,然后才是提交祝墨小朋友的申请资料。包括她有没有上过要求的数学课程和英文外教,还有……” “没上过。”祝杰说。 主任啊了一声,太过惊讶以至于没压住嗓子。“现在小朋友在入园之前必须有课程的,申请资料合格后是入园测试,收到录取通知后才可以支付学费。再去规定的医院,为小朋友做全身体检报告。您妹妹没上过的话……可能有些跟不上。” “她进小班。”祝杰替祝墨做了决定,晚两年上小学没关系。 “这样啊……我替您安排外教面试。” 祝杰越听越烦:“我妹不会英文,找个说中文的面试。” “不是面试小朋友,是面试您。”主任说得非常含蓄,“我们对小朋友的家庭环境也要做一些评估。请问您妹妹有什么加分的特长吗?” “没有。”祝杰说,好在不是薛业接电话,不然已经骂脏字了。 “没有特长啊……”主任声音为难,“芭蕾?提琴?马术?” 祝杰和薛业对视:“跑步算么?我妹特长田径。” 陶文昌这口面汤差点噎着自己,墨墨哪叫特长田径啊,她特长是啦啦队,和薛业学了一套套的,杰哥坠好,杰哥必胜,杰哥的肌肉坠坠好。 主任陷入两难:“田径……不算入园加分特长,您再想想。” “想完了,没有。田径怎么不算加分特长了?高考还有体育特长生呢。”祝杰是彻底烦了,“没学过英语,没上过数学,喜欢跑步。全英文面试我没问题,你尽快安排,如果面试不通过我找别家,别耽误我时间。” 说完,祝杰直接挂了电话。有病。 “杰哥你性格真好。”薛业一脸崇拜。祝墨像个小复读机:“杰哥你性格,真好。” “是么?”夸奖突如其来,祝杰面上不动,嘴角一点点微翘,“还行吧,性格一般。” 薛业两眼桃心:“性格太好了,要我肯定捶人了。” “他性格好?你的双眼是被什么蒙蔽了,图他帅还是图他有腹肌?”陶文昌笑出声。薛业这句彩虹屁,和祝杰当初那句我以人格为薛业担保简直异曲同工。反正自己是被那瓶海鲜酱吸引来的,否则打死也不进这屋。这床,这椅子,这餐桌,这地板……总觉得写满了爱的篇章。 但酱是真好吃,绝了。师兄牌妈妈酱,体育生值得拥有,陶文昌最后吃了一筷子,飞快盖上瓶盖,假装无事发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5 终于,到了大一下半学期开学这一天。体院开出比赛证明,下午的大课薛业提前撤退,背着他许久未动过的装备在南校区里绝尘狂奔。 更衣室里换好装备,再一次站在入口处,他不再是一名路过的体育新闻学生,而是作为一名体育赛事的参与者,拥有了一队的位置。 经过二队,一个标准的横冲直撞式拥抱没躲开,身体被孙健抱着甩起来。 “你大爷。”薛业时常怀疑孙健应该去扔铁饼,这种上肢力量在跳远选手中不多见,“你别晃了,我晕。” 不行,还是不行,除了杰哥,外人只要过于亲密就生理性反感,孙健要是个女的这时候他已经吐了。当年的事,或多或少在身上留下了阴影,体校小霸王被拉下神坛,落魄地躲进一所体育试点校。 杰哥就是那时候成了自己和世界之间的防线。 孙健抱着薛业转了几圈,自己都要晕了:“男神我爱你,我进步了!真的,就差1厘米了,我进步了!” “你进步了,我要吐了……”薛业扶着膝盖看地面,四周天旋地转,“你再抱我一次我就……” “用你教我的方法!” “啊?”薛业晕晕地抬起头,“我教你的?” “是啊!”孙健疯狂点头,“一跳是起跳腿和摆动腿的交换,髋部方向,你教的!男神你太牛了,我已经将近一年不长进了,我哥已经对我半放弃态度……” 薛业甩了甩头:“你用我教你的那套练的?” 孙健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进步了。“是啊,咋了?” “没咋,弱弱继续练吧,什么时候过了国一,请我吃清蒸武昌鱼。”薛业拍了他一把,视线凌厉地扫到一队,扫到消失整个寒假的师侄孔玉。 每个体育生经历冬训夏训都要扒掉一层皮,孔玉也不例外,整个人精瘦了一圈。比开学时候沉稳不少。不等他过去打招呼,白洋吹着哨子喊集合。 热身和常规训练靠运动员的自律,领队负责。男女分开,一队的学长们都是生面孔,陶文昌在跳高队里打头阵,薛业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站位,躲在孔玉身后。 曾经的他也喜欢站领头,就是现在陶文昌那个位置,现在……先算了。 余光里有一抹快成残影的黑色,是杰哥。打拳的体能训练结束,杰哥也恢复了一名中长跑运动员的特训,3月份不上,6月份大学生精英赛一起上。 “你这次参赛?”孔玉的头发长了,瘦了,好像又高了一些。 “嗯。”薛业跟着热身长跑,俩人并排,听到白洋说预热5000米的时候苦不堪言,“我就上预赛。你去哪个营训练的?和师兄报备了吗?” 孔玉烦他管自己,薛业确实是心魔,横在助跑道上的一道坎。开学时的敌意包含感情因素,但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因素很快被胜负欲取代,演变成天赋和努力的决斗,让他夜不能寐。 “报备了。你能不能闭嘴啊,想比赛就直说,就打预赛这种话骗昌子还差不多。” “我懒得教训你。”薛业也不给他好脸色,可确实被说中了。一个运动员,有能力进决赛,预赛中途退赛还不如直接被刷下来。可他也知道,无论是伤势还是心理,自己都没做好万全准备。 “别聊了。注意呼吸节奏。”白洋退几步到孔玉身边,“你们两个可是一家子,我不区别对待,但只有一个要求,要打架回宿舍,不许在队里。” 孔玉哼了一鼻子:“谁跟他一家子。” 慢跑5000米只是开胃菜,一队不紧不慢结束了预热,解散途径二队薛业又看到孙健:“发力太靠上了,不是你靠上了就他妈能飞。” “男神我爱你啊!”孙健朝他双手比心,给薛业吓得立马远远地坐下,搬小腿脱鞋,揉揉被汗打湿的可怜的脚底板。 一双米白色的专业三级跳钉鞋在等着他,飞线鞋面,脚背粘扣,超低的矮帮。突然视线范围出现几双长腿。 “你就是薛业?” “啊?”薛业木然抬头,穿鞋站了起来,杰哥昨天特意强调,一队藏龙卧虎,见着不认识的人一律学长好,“是,学长好。” “行,懂事。”为首那个拍了拍薛业的肩,“给学长们跳一个,什么能耐让黄世仁给你插队?” “没能耐。”薛业不是好脾气的人,神他妈能耐,自己的参赛名额是江教练的面子加上师兄们用田径器材换来的,“学长别为难我,我不惹麻烦。” 说得很僵硬,背台词似的。也是昨晚杰哥教的,必须要说。 “知道你不惹麻烦。”那人还是拍薛业,觉得他没有校篮队传言那么刺头,“给学长们跳一个。” 这顿表演是逃不过去了,薛业只好点头,脱掉防风外套,露出里面天蓝色的上衣。布料薄而透,底下黑色的运动护腰一目了然。 还带着伤。薛业想了想,还是不行,掉头又走回来:“带助跑的不行,立定三级跳行吗?” “你能跳什么就跳什么,我们就随便看看。” 祝杰刚刚结束一轮变速,从前薛业跟在自己身后跑,每次回头都能瞧见那张脸。过弯时,他仍旧习惯向后找人。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6 身后没有,祝杰习惯性地满场找他,很快找到淡蓝色的运动服。 站在起跳板前面摆臂! “薛业!”祝杰喊他,改变方向朝田赛的方向冲刺。来不及了,薛业已经结束了最后一次摆臂,飞跃了出去。 一个专业的选手。 这是祝杰第二次见薛业跳三级跳,尽管是立定操作。眼前的动作和高一时自己偷看的那个男生重叠,一跳腾空,双腿交换,身体飞跃的强度,像是被谁狠狠推了一把,跳得很凶。二跳交换腿,后小腿与大腿收成了锐角,惊人的爆发力。 少有立定选手能在第二跳把小腿收成锐角,祝杰不懂田赛,但知道立定项目很吃素质。因为没有加速度。 第三跳蹬地,收腿,薛业的身体冲进沙坑,膝盖牢牢收在胸口正前方,卓越的后程爆发力。 冲击式落地,沙子被铲起近乎半米高,扬起半片扇形。这个扇形,就像跳水梦之队压出的标志性水花,速度和稳定性缺一不可。 祝杰站住了脚。 薛业从沙坑里起来,下半身裹满沙粒。回视的目光非常精彩,像蜷着睡觉的虎被闹声吵醒,又不屑于和草食动物一争高下。他仍旧是从前的薛业,哪怕装得再乖,只要有机会就要压人一头。用一个难度更大但冲击力较小的立定三级跳,展现了实力。 “跳的还行吗?”薛业问身后,喜欢沙子,不掸,缓慢得每走一步,都有沙粒从身上往下掉,有令人凛然的怪异。在沙坑里长大,沙子,是他的第二张皮。 祝杰远远地看着他,那副又气人又欠打的拽样,让他想冲过去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奶业: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孙健:男神我爱你! 奶业:你不要过来啊! 第103章xueye 学长们不说话,像看一个从沙子里爬出来的怪物。有惊喜,也有震撼。更多的队员围上来,目睹了罗季同直系弟子的实力。高了孔玉一个辈分,确实不容小觑。 不怪黄俊给他插队,这种实力安排在c组着实屈才。 这明明是a组的实力,分组预赛时可以硬碰硬,能把别的大学的夺冠热门单吃的实力。 薛业好久没练立定三级跳了,这是助跑三级跳的基础,也是必练项目。他朝后走去,非常实在地说:“刚跑完步没拉筋,没跳开。” 这话听着很装逼,可一队的内行看的是技巧,刚刚那一跳确实算不上成绩突出。 可技巧方面,胜过他们太多。无论是第一跳的跨度,还是第二跳的高度,再到第三条的收腿,单单是大腿的软开度,薛业他吃过苦头。 立定三级跳没有助跑加分,依赖肌肉爆发力和跳跃性能,核心肌群的力量不够,整个动作的身体重心会压在髋部以下。 薛业的重心提得很高,这还是腰受伤的情况。考虑到落地的缓冲,他多多少少收了力道。 “可以啊,跳得挺稳,动作和孔玉有点像。”其中一个学长说。 “确实是稳。”最开始和薛业说话的那个也认可了,蹬地起跳过程中,下肢的力量传导到腰腹就会断层,导致上身不稳,整体稳定性重中之重。 竞技体育的训练讲究科学和解刨学,稳定性一旦消失,起跳的重心无法提起,高度远远达不到要求。可薛业每一点都达标,完成度高。 “张海亮的师弟,有一套。”周围原本是看热闹的心态,这下心服口服,“你打算和孔玉争金银吗?” 薛业回忆着杰哥教过的装乖要点,不和他们对视:“不争,我腰伤了,好久没参赛先体验一下。” “没参赛?高中哪个学校的?” “和区一中。” “又是和区一中的?”他们像是提到了一个不能提的地方,“昌子和祝杰好像也是和一的。” “我们都是。”薛业突然抬起了脸,装乖失败,瞬间脱了一身假兔子皮目视前方,“我是跟杰哥一起练的。” 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可谁都能看出来这个人不能惹。 “好好练,别他妈惹事就行。”学长们依次撞着薛业的肩擦身而过,体育生的身体语言就是一切。这一撞,宣告一队接受了薛业,但是也提醒他别嚣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7 薛业深呼吸,朝远处的杰哥挥了挥手。 很快,跑、跳、投掷分出三大阵营,占据田径场的有利地形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跳跃类被拉到室内馆,薛业一看这熟悉的场地,今天绝对是弹跳力训练。 果真,撑杆跳被单独分出去,其余的跳高、跳远、跨栏分别排开,从10轮快速蛙跳开始。 双手背后,久违的训练激活了薛业的身体。孔玉和他并列,快速跳跃的同时半蹲,像两只长腿野兔子,谁也不肯服输。 白洋一边吹哨一边监督,左膝盖严重积水只能慢跑。弹跳训练是他的安排,享受当体育干部的感觉。 薛业的腰没有康复,孔玉的状态也不在线。大三的跳远队员被冬训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弹跳训练的强度恰到好处,又不会伤到腰。 体育部长,面面俱到。 快速蛙跳之后是跳深训练,薛业抽空去补充水分,体力将近耗尽。耳边又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懒得躲了。 又他妈是孙健。 “男神你太勇了。”孙健从二队跑过来,“立定三级跳我们都看傻了,二队都想找你辅导!” 薛业双眼涣散:“找孔玉去。” “他没你大方,不肯教我们啊。”孙健假装怒捶胸口,“快速蛙跳你俩保持得真棒,喝水吗?我给你买去。” “保持得真棒?”薛业脚腕都是哆嗦的,“我师侄可能失心疯了,牟着劲和我杠,我不保持,被他比下去,多没面子……” 软垫那一边,孔玉已经大字型倒下,累到爬不起来。 “你俩较什么劲啊?你俩是一家人,我还想和你一家人呢。”孙健为偶像殷勤地捏肩,“男神你觉得我这力度行吗?舒服吗?” “还行。”薛业仰起脖子,“左边再来几下。” “来了!”得到偶像认可,孙健的大手左右开弓,从肩头按向颈根靠拢。薛业舒服地哼唧,身体随之晃动着。 正当孙健准备再给男神按按腰的时候,薛业打直上身,弯腰下潜,脱离了孙健的按摩范围,跑向空场做跳深的准备。 怎么回事?自己按的不舒服?孙健原地呆立,回过头,室内馆的门口站着一个人,训练短裤,上衣下摆牢牢勒在肩峰上。黑色跑步钉鞋,成块的肌肉在汗水作用下发光。 祝杰?他脱衣服干什么?孙健撩起上衣擦汗,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大家都有肌肉,他露着给谁看呢? 薛业在练跳深,祝杰坐在地上一面压腿,一面欣赏。从刚才那个立定三级跳开始,他的视线就没能从薛业的脚踝上撤离。 跳深是静止状态下落地,双腿在重力和惯性的双作用下体会蹬伸,身体完成一个瞬间腾空。通过不断的拉长、收缩挑战小腿肌肉的极限,加强起跳、起跑阶段的速度。祝杰也经常练,练完站都站不稳。 薛业做起来,像一只灵动活泼的小跳蛛。 刘海还会飞起来,额头若隐若现。 祝杰拿出手机偷偷拍摄,各种角度捕捉薛业的腿。然后按照初级审核群的要求,每天向其上交罗十六的生活视频。 一个有病的群。傅子昂成天咋咋呼呼,有时间就发几条,全都是我好累、我累死了、我他妈马上就要累死了。严峰显然是管着傅子昂的人,不让他说脏话。张海亮每天定时询问师弟们的训练进度,江川一开口就是,我们薛业在做什么呢。 薛业,我的。祝杰特别不爽。 至于那个罗老大,基本不说话。确认器材出厂,确认器材运输。目前来看,可能是罗家唯一一个病得不重的。 几个小视频发过去,一石激起千层浪。 [罗十五:我们十六今天训练了!牛逼!我他妈要累死了,啊啊啊] [罗十四:子昂你注意一下] [罗十五:注意他妈什么啊,我累死了,我不行了] [罗老十:瞧十六的跳深,真像样!这就是新的跳远鞋?] [罗十五:必然是,我特意寄过去的,44,和我一个鞋码了。不过祝杰你丫什么心态啊,拍个师弟正面,全是腿?你对十六的腿有什么看法?] [待审核人员:小业的腿好看。]祝杰看着自己被逼更改的id磨了磨牙。 [罗十五:来人啊!江教练!这里有傻逼大变态!] [罗十四:注意用语,傅子昂!] [罗十五:师兄你不懂,丫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万一他是色情狂怎么办?]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8 [罗十四:那你也不能在群里骂人] [待审核人员:我就是色情狂。] [罗十四:江教练!这里有傻逼大变态!] [江川:没家教!谁家的野孩子!] [罗老十:您消消气……] [待审核人员:你们聊,小业过来找我了。] [江川:你不合格!] 祝杰关上手机,爱合格不合格。 两个小时之后,室内馆里的运动员全部变成行走不便的样子,无一幸免,不是扶墙就是扶人。薛业搭着杰哥的肩膀像个半残的伤员,走一步,腿一软。 “这就不行了?”祝杰从没见薛业练成这样,跑步最多让他脚疼。 “20组快速蛙跳收尾,行进中跨步跳又单足跳……杰哥我好累,我要吃生煎和虾皮小馄饨。”薛业说,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湿鞋印。 汗水像泼到小腿上,滑到鞋帮再溢出来。 “这时候没有馄饨,吃苦瓜炒鸡蛋。”祝杰扶着他往东食堂走。兜里震动,祝杰打开微信,罗十五在挑衅。 傅子昂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和薛业的合影。两个人光着小膀子,面对面搭住上臂,下横叉。 小时候的薛业,非常小,可能刚上小学。腿上有许多擦伤,膝盖粉红色。刘海很短,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明显哭过。 那张脸几乎没变,只是五官大了几个号。 “这是你们什么时候?”祝杰把手机怼到薛业面前。 抱得真亲热。 薛业累到视线模糊:“什么啊……这个,傅子昂和我啊。” “知道是你俩,他是你什么人,抱这么紧。”祝杰把手伸进薛业的衣服,护腰全湿。 “我和他从小一起压腿,可疼了,疼死我了。”薛业把汗往旁边蹭,“现在想起来还哆嗦呢,可是不压不行,师父按照武行那套练我们。” 祝杰开始四处观察:“疼就抱着他哭,是吧?” 薛业赶紧摇头:“也不是,我那时候小,杰哥你看我那时候多小啊,江教练一把能抱我们两个。” “跟我过来。”祝杰声音一低,找到一个四下无人处。薛业一路跟过去,就在广告板的后侧,下一秒,羽绒服拉锁打开。 “杰哥?”薛业打了个寒颤,“冷。” “脱衣服。”祝杰扒掉薛业的羽绒服,又扒掉自己的,“脱。” 傅子昂正在打热水准备洗衣裳,觉得自己赢了。十六可是和自己共同长大,还能输给一个外人吗?必然不能。 手机在床上震动,他满心欢喜以为是隔壁跳远队的女孩子,毕竟自己也上过大型赛事,有点名气。结果是刚刚的嘲讽对象。 照片很模糊,能见度很低,是室外拍摄。薛业被剥了个干净,光着膀子,靠在同样剥得很干净的祝杰怀里。 两个人的姿势,像是在接吻。 不是像,就是在接吻。 妈的,大冬天,室外,上身光着!这人是疯子吧?傅子昂手机一摔,什么女孩子都不重要了,只想赶快把薛业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不过师弟是体校一霸,怎么说剥就被人给剥了呢? 东食堂里,薛业吃着苦瓜炒鸡蛋,一脸傻笑。杰哥在他对面,仍旧是清水涮蔬菜和鸡胸肉丝。 杰哥坠帅,说亲就亲,不愧是他。 两周之后,在惊蛰这一天,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和第一场春雨,薛业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赛季,和第一身大学队服。 在宿舍偷偷换好,看着镜子,这些年他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捡起来把自己拼好,今天,终于是最后一块。 不,比从前的自己还多了些别的。薛业拉好领子,郑重地喷上他的香水,为自己加冕。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299 足以与世界较量的勇气。 镜子里,红白的配色,高领,背后是大学全称、校徽和汉语拼音,xueye。 作者有话要说: 傅子昂: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小业:不,谁都别救我,我很好! 第104章大床房 正式出发这一天,三辆大巴车仍旧在东校门集合。1号车载一队,2号车载二队,3号车是随行人员和啦啦队。 薛业领到了一号车的座位,还有些不相信。祝杰也收拾好随身的行李,准备出租跟车。 “怎么了?笑这么欢腾。”他问,薛业这几天总是傻笑。 高中陪着自己逛水族馆、爬香山、摸海豚、看电影,都没笑成这样。 “没事,我又参赛了,像做梦。”薛业不穿外套,特意把队服显在最外面一路招摇,“可惜这回不能一起参赛……” “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祝杰把薛业的高领立起来,藏住半张笑脸。上一次自己是参赛队员,薛业只能穿着自己的队服过过瘾,这回他不再随行,不是体育记者,不是志愿者证件。 脖子上挂着的,真真正正的运动员参赛证。有条形码、二维码、隶属队伍和大学,还有一张背头帅照。 xueye,这个名字,就连汉语拼音都比别人的好看。 薛业有点气馁:“我知道还有机会……6月的精英赛,杰哥你禁赛期也过了,能参赛吗?” 祝杰只点头,能么?他不确定。 姥爷被自己气得住了院,赵雪终于开始治疗她的重度抑郁症,祝振海……估计饶不了自己。 妈妈那边暂时有陈启照料,要不要让张蓉去见她一面?祝杰每天都在斟酌,每天都陷入两难。 见了有什么用?也醒不了。还不如让张蓉彻底放下。 “杰哥,你爸……他是不是特恨我?”薛业不敢问了,杰哥的表情摆明解禁遥遥无期。 “他不是恨你。”祝杰从裤兜摸出一把金属钥匙,“他是恨所有搞同的人。” “搞同。”薛业重复一遍,觉得这个词特有感觉,“所以他恨我勾引你搞同了,对吧?要不……等他过阵子消消气,我亲自去道歉,只要他能放你打比赛,揍我一顿也值了。” “薛业你丫是傻逼吧?”祝杰好久没骂,不行,还是得骂,“你这个破血型能他妈挨揍么?” 薛业点头承认自己是傻,嘴里不依不饶:“那沈欲还打拳呢,我怎么不能打架了……打坏了他还能给我输血,我有血库。” “我现在就想把你打坏。”祝杰有时候是真的想打他,“左手给我。” “干嘛?”薛业把手一伸又飞快往回缩,“杰哥你干嘛啊,我错了,你别给我摘。” “别动。”祝杰用钥匙对准锁眼,轻轻往里推,推到锁芯往右撬动,“你戴着这个,不方便过安检,参赛也不方便。” 随着钥匙的转动,锁芯被轻而易举捅开了,严丝合缝的金属手环分成两块。时隔多日,它在薛业左腕留下印记,一圈稍浅的肤色。 “哦,谢谢杰哥。”薛业只能这么说,心理上的不适应让他想把东西要回来。总觉得腕口太空了,少了很多重量。 好像还少了点安全感。 1号车前排起长队,薛业站在队尾耐心等待。正巧毕芙带领啦啦队去找3号车,两人对视,薛业忽地心虚一秒。 妈啊,杰哥的前女友。可是自己心虚什么啊…… 毕芙朝薛业点了点头,擦肩而过,很少有男生愿意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薛业能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真少见。 从上初中起,自己就是一个颇具争议的女生。毕芙明白,好些人看不惯自己交男朋友的标准和速度。她不管成绩和性格,只要帅的,越帅越好。可喜欢帅的有错吗?她一不抢二不骗三不劈腿,只是花心了一些。 “你和他认识吗?”帮她推行李的男生问,准男友。 “有点交情吧,他人不错。”毕芙瞄了旁边一眼,唉,没办法,帅男生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样子真是可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0 祝杰例外,祝杰太渣了,渣到地心。 1号车上,陶文昌给薛业留了位置,等那张睡不醒的脸一出现直接叫他:“这边!” 薛业很兴奋,这车可是一队首发,首体大的夺冠热门。“俞雅没送你来?” “你这人挺逗啊,昌哥给你留座位连声谢谢都没有。”陶文昌神神秘秘地打开书包,“来了,20瓶牛初乳,喝不喝?” “不喝。”薛业确实不爱说谢谢,自小他喜欢什么就习惯开口跟师兄们要,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叫人、礼貌、起立罚站,这都是杰哥教会的。 “陶文昌。”薛业看着那些饮料,“该不会又是你先送,俞雅再反送回来的吧?” “你能不能别说话。”陶文昌笑着喝牛奶,“我觉得,俞雅答应我那天,就是她的银行卡撑不住那天。我俩这简直不是谈恋爱,是人民币钞能力之间的较量。你尝一口,特好喝。” 离得太近了,薛业习惯性一推:“你自己喝。” “小白眼狼。”陶文昌满腔热情被拒,突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每次洗澡都要单独,搂搂抱抱像个小丫头似的,不是躲就是推。” “你才有隐疾,你浑身上下都是隐疾。”薛业把杰哥的棒球帽反戴,闭上眼补觉。 一闭眼,曾经那些不堪入目的脸一晃而过,让他恶心,让他憎恨。 不一会儿车身缓慢移动,启程。3号车的屁股后面紧紧跟着一辆出租,祝杰在后座,接受豪斯星顿幼儿园的全英文电话摸底。流利程度如同说着母语。 祝振海重视英文,从小找外教,除了学英文和体育,祝杰不记得小时候学过别的。 春季校联赛规模不大,下榻的连锁酒店只是普通4星级,与上回的国际度假饭店没法比。薛业领到一张门卡,撞见一张熟面孔。 “你又来了?”是唐誉,薛业先看他的助听器,“好久不见。” “也没有好久吧。”唐誉再次以志愿者身份随行,再见薛业还是一样的高兴,“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运动员,藏得够深。” 薛业拿出参赛证件给唐誉过目,骄傲的,不带半分谦虚:“牛逼吗?男子三级跳项目,但这次我只跳预赛。上回欠你人情,咱们两个人的工作……你一个人做完一大半,有机会请你吃馄饨。” 唐誉看了看照片,特别想撩薛业的刘海试一把,从没见过他的全脸:“行,我等着你这碗馄饨。你先上去吧,我去拿门卡。现在你和祝杰都好上了,他不会再把我拉进你的手机黑名单吧?” “黑名单?”薛业百思不得其解,杰哥把唐誉拉进黑名单过?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是没有。 房间号是606,标间的大小。薛业卸下书包就开始发愁,连锁酒店怕是所有房间都被征用,大床房都用上了。 这倒好,自己和谁一个床?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床友孔玉站在门外怔愣,几秒之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薛业吃着杰哥提前剥好的石榴籽,猜他是去找白洋换房间。 果不其然,再次推开606门的人换成了陶文昌。 “你这屋也是大床啊!”陶文昌进屋哀嚎,“幸亏我是直男,不然咱俩就成一日夫妻百日恩了。” “滚,谁跟你夫妻。”薛业把装满石榴籽的小碗收起来。 “你丫真护食。”陶文昌蹭吃失败,“下午是休息还是看场地?” “歇着,比赛场地有什么可看的。”薛业甩甩腕子,总觉得一下子轻了许多,怀念这里有东西箍着的感觉。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陶文昌刚要起来被薛业反超,不用问,肯定是祝杰到了。 “杰哥。”薛业准备往上扑,被杰哥一个嘘的手势打住。祝杰还在接电话,摸底进行一路终于快要结束了。 安静的房间里登时响起标准的美式英语,陶文昌不禁放下手里的工作,竖起耳朵听着。 没想到野逼的英文居然这么好,好到说了些什么陶文昌一概没听懂。再看薛业更是一脸崇拜,目光不错地落在偶像身上。 最后,祝杰又确定了几项入园标准,用简短的结束语挂掉通话。“你和陶文昌睡一屋?” “别,他和孔玉。”陶文昌预料到电话一挂就有炮火打在身上,祝杰盯了这张大床几分钟吧,凶狠的样子仿佛这张床欠了他百八十万。 “我和白队一屋,也是大床,酒店没房了凑合睡吧。”陶文昌解释,歪着脑袋转过来,“等等,酒店没房了,你睡哪儿?” 祝杰指了指大床的中轴线:“睡这里。” “行啊,杰哥你要几个枕头?我去前台拿。”薛业说着就要抬腿。 “你睡哪儿?”陶文昌继续哀嚎,用生命挽救这张床,不想它写满爱的篇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1 “中间。”祝杰把包扔到床上,“刚才在前台问了,没房。我睡中间,你俩一人一边。” “身为一个直男,我有个小小的建设性意见。”陶文昌没想到祝杰恶劣到如此地步,“为了防止我和薛业第二天都无法正常参赛,我睡不好是纯粹被吵的,他为什么睡不好你心里清楚,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祝杰不予回应,明天是预赛,他能忍住,但薛业一定忍不住。没准睡到半夜自己骑上来开全自动。 “我睡中间,我牺牲个人色相睡你俩中间。”陶文昌建议,“你俩,谁也不许跨过昌哥的钢铁身躯,向对方下手。” “你有病吧陶文昌。”薛业拿出石榴籽,分给了杰哥。 “特别是你。”陶文昌直接点薛业,一点面子不给,“大型赛事之前控制一下,人不能被兽欲征服,运动员的精神是自律。” 薛业无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控制不住,哪怕要上的是奥运会,和杰哥一起睡还是满脑子全自动。三个人在606躺到下午,肚子叫得震天响才决定出门打食。 还没走出酒店,两辆大巴停在正门往下卸人,灰色队服站满了大堂。 可能是冤家路窄,薛业和林景来了个面对面,一时间谁也没躲开谁。 “这不是薛业嘛。”林景背着单肩包,姿态强势挡住了侧门,“你还真参赛了,首体大是胆子太大,还是总教练被你感动了?” “你找打吧?”薛业也不甘示弱,曾经的手下败将不放在眼里。 “要是明天没有比赛还真可以和你打。”林景仔细瞧着薛业旁边的人,一个穿红白队服,一个一身全黑,“现在算了吧,走着瞧。” “你有点道德,这么多人往里进别堵着门,想当门神也得靠边站。”陶文昌看情况不对,撞开灰色队服往外冲,回头看薛业一脸通红,大概是怒了,“那人谁啊?” 薛业紧了紧袖口:“以前体校的同学,叫林景。” “林景……”祝杰记住了这个名字,“他找你麻烦?” “没有,估计是没赢过我所以不服气。”薛业笑了笑,把下巴的汗珠抹去。 酒店电梯里人满为患,几个灰队服围着林景:“刚才那是谁啊,至于生这么大火气?” “他?这几年他是销声匿迹了,几年前三级跳少年组打听打听,薛业这个名字谁不知道?他一参赛,别人只能争银牌。罗季同的徒弟,上届大学生锦标赛三级跳冠军,那是他师兄严峰。”林景说。 “这么厉害!那这几年他干嘛去了?” 林景让他们靠过来,音量渐低:“让我给你们讲讲啊,这个薛业的光荣事迹。” 第105章预赛前夕 三个人冒冒失失地冲出来,才记起目前是赛期,哪能随便在外面乱吃。于是只转了一圈又回酒店,等下午开饭。 运动员一饮一食都不能马虎,祸从口入。就连俞雅买给陶文昌的牛初乳都是学校东食堂的产出品,专门针对体院学生。祝杰和薛业你一颗、我一颗的分石榴籽,陶文昌默默拧开第3瓶。 终于熬到开餐,主办方的餐车停在酒店门口,教练和带队学生按人数领套餐。陶文昌拿到救命晚饭,在606里吃到感激涕零。 就在祝杰下楼买方便面的空档,一双筷子,无声无息地伸进他的餐盒,还假装无事发生。 “你丫干嘛?”陶文昌赶紧盖上。就你薛业会护食?你昌哥护起食来连妈都不认。 “给我吃一口。”薛业又把筷子伸过来,被陶文昌用筷子打了回去。 “吃什么?咱俩饭一样。”陶文昌看他盘子,嚯,芹菜炒豆腐干只剩下一盘绿,豆腐干没了。 “你想吃我豆腐?”陶文昌护着饭盒。 “嗯。”薛业从小就这样,喜欢吃什么直接从师兄的盘子里夹,“你给我吃一口,我拿芹菜和你换。” 陶文昌不怀好意:“现在知道和我换了?我也不爱吃芹菜,除非你把肉沫豆芽分我一半。” “一半?”薛业护着米饭咬牙一狠心,“一半就一半,你再给我几块牛肉。” “你怎么这么鸡贼啊!” “快点快点,一会儿杰哥就回来了!”薛业趁机把不喜欢吃的芹菜扔出去,夹陶文昌的豆腐干。陶文昌不甘示弱,夹走豆芽的同时还偷偷顺薛业的牛腩。 “薛业。”祝杰推开门就是这副场景,“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薛业耀武扬威的气势霎时被砍,往嘴巴里扔芹菜,“杰哥你真快,我吃饭呢,陶文昌想偷我的牛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2 “滚!”陶文昌激情对骂,一不小心喷出几颗米饭,“你快来管管吧,薛业要吃我豆腐!” “我没有,我一直吃自己的……吃自己的。”薛业越说越小声,杰哥回来了,乖乖进行清盘行动。 边吃,边皱眉头,芹菜真难吃,想吃陶文昌盘子里的豆腐干。 餐后,一队阵容在黄俊的房间里开会,会议结束后全部回房间,不许外出。有了上回薛业的前车之鉴,除非是本校志愿者提供的矿泉水,其余的不明饮用水一概不接。 回到606,祝杰一副洗好澡等着睡觉的悠闲,让陶文昌怀疑自己晚上还能不能安眠。 “开会说什么了?”祝杰问,后背全是水珠。 “就是那一套,明天运动员先集合,开幕式,尿检,下午才能到三级跳的第一轮预赛。”薛业拿到了行程表,满满当当的比赛安排,斗志昂扬,“我在c组,碰不上孔玉和林景,他们都是a组。” “那个林景……”祝杰拍了拍大腿,薛业换个姿势坐了上来,“林景和你熟么?” “你俩要是卿卿我我,浴室我就先征用。”陶文昌赶快拿上洗漱用品,免得长针眼。 “还……行吧。”薛业说。姿势很搞笑,无论是靠着还是坐着,自己的身高都做不出小鸟依人的感觉。这点他着实羡慕苏晓原,苏晓原说,张钊每次抱他都能抱起半米高,有时候直接扛起来。 要想扛起自己,杰哥可能办不到。 “说。”祝杰颠了他一下,“什么叫还行吧?那人和你熟么?” “熟。”薛业被颠得啊了一声,“杰哥我说,你别生气,林景和我从小学就认识了,成绩和比赛我一路压他。我俩也在体校里打过,但我有师兄,他不敢真怎么样。大概就是……你和张钊那样的关系。” “我和张钊?”祝杰捞起薛业的右腿,“我和张钊真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啊?”薛业把腿缩着,怪舒服的,“我给苏晓原打电话了,张钊打过冬季赛,春季赛不上,在学校歇着呢。” “你和苏晓原还真亲密。”祝杰把他狠狠一颠,颠到薛业又啊了一声,“我和张钊再打也不是竞争关系。他长跑,我中长跑,闹到最后只是谁占谁跑道的事。当然他是挺欠打的。” 薛业扶着杰哥的肩膀:“嗯,他欠打,下次我捶飞他。” “你能不能把捶遍九州的毛病改改?”祝杰深度怀疑幼年薛业是被师兄教练一起宠坏了,“林景和你都是三级跳,对吧?” “嗯。”薛业说,看着空左腕很不顺眼。 这个嗯字让祝杰心里发凉。傅子昂说薛业当年的事闹很大。 “你那年,林景知道么?”他问,希望林景根本不知道。 可薛业还是点头了。“知道,我的事……体校好多人都知道。” “除了禁赛。”祝杰把薛业收在怀里,提一个恨之入骨的人,“马教练的事……林景知道么?” 他希望薛业摇头,可薛业又点头了。 林景知道,除了薛业禁赛,还知道他被人欺负过的事。祝杰的胸腔被现实的利斧劈开,凉飕飕往里灌风。 “知道,当时学校好多人……都知道。”薛业低着头,像是脖子折在了杰哥的肩膀上,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我把事闹大了,还让我爸妈写了实名举报信。但是没用,根本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杰哥,我当年太傻逼了。” “没事了。”祝杰也把脖子折在薛业的肩上。 是,薛业当年是太傻了。一个刚刚过了15岁生日的少年运动员,怎么搬得动一个梯队教练。更何况他连一点点证据也没有。 可薛业的爸妈即便在口说无凭的情况下,还是为儿子写了实名举报信。是太愤怒,也是太心疼。他们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子,却在体育圈最黑暗的高墙下束手无措。 这道墙,叫教练和队医的权利,是体制。好在薛业不是马教练手里的运动员,不然,一个男运动员惹怒教练的后果,是过度的体罚和雪藏。 更何况,薛业那年还出了兴奋剂事故。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兴许还会怀疑薛业是用药后的诬告。 马教练,祝杰呼吸逐渐加重,饶不了他。否则薛业爸妈的眼睛闭不上。 陶文昌从浴室迈出来,吓得又缩回去:“你俩……干完了没有?” “干完了。”祝杰捏一捏薛业的屁股,“去,洗澡去,洗完了睡觉。” 晚上11点三人准时躺平,陶文昌如同躺在万丈悬崖的边缘,还是躺在一线天,往左也不敢,往右也不敢。 “各位,明早6点准时起床,谁都不要乱动。”陶文昌闭着眼睛嘀咕,“左边,是中长跑祝杰选手,右边,是三级跳薛业选手。中间,是著名跳高选手陶文昌。竞技体育是十年的准备,一瞬间的完成,希望两位选手看在我几千万次的背越式翻滚上,别动。” “你丫念经呢?”薛业盖着被子热得不行,“我没动。” “非要盖一床被子是么?”祝杰闷闷不乐。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3 陶文昌开始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四只,每一只都是维族品种。“谁让你俩不去要被子,非叠罗汉卿卿我我。前台说客房全满,被子没了。凑活睡吧,怎么睡不是睡呢,谁也不许动,谁动谁傻逼。” “有毛病。”薛业转过身,“你往那边点,你碰着我脚了。” “咱仨平均身高1米85,碰一下脚不是很正常嘛。”陶文昌眯着眼睛,“嚯,你肩上这个牙印是不是颜色深了?又被狗咬了?” 祝杰用一只手把陶文昌的脸扳过来:“你最好看着天花板。” “我直男,我把薛业看出水来,我俩也成不了。”陶文昌猛踹祝杰膝盖,反正丫又不比赛。 “别找打。”祝杰使劲拽了一把被子。从没想过还有三个人一起睡的一天。 薛业刚找好姿势,被子没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白色的ck。“杰哥,我冷。” “听见没有,人家冷。”陶文昌笑得不能自已,“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俩为什么只喜欢ck?playboy不好吗?” 祝杰一拳砸在旁边:“别说话,睡觉。” “吓死我了,我他妈还以为你要说,别说话,吻我。”陶文昌把脸闷在被子大笑,太刺激了。 薛业悄悄转过来,蹭着陶文昌的肘部,三个人睡得很挤:“陶文昌,你把脸朝下睡。” “给你昌哥一个朝下睡的理由?”陶文昌警惕起来,这一刻的薛业坏坏的。 “你不趴着睡,我现在就亲你。”薛业强撑着说。 陶文昌笑着搂他:“来啊,我最不怕的就是被人亲。咱俩是亲脸还是亲嘴。” “陶文昌。”祝杰往中间的枕头靠了靠,“趴着睡,否则我亲你。” 野逼要亲自己?陶文昌幻想一秒,雷得他赶紧趴好。“兄弟,有话好商量,咱们都是运动员,能动手的时候不要上嘴。” “睡觉。”祝杰看着陶文昌的后脑勺,把被子往薛业那边送。薛业不喜欢和外人太亲近,他让陶文昌趴着睡,估计是怕陶文昌扑他。 明天预赛,谁也不敢耽误时间。不一会儿陶文昌睡着了,偏向薛业那边的脸很安宁。薛业想跨过去,和杰哥中间隔着一个人,怎么也睡不好。 “手。”祝杰把右手搭在陶文昌后腰,知道薛业根本睡不着。 “哦。”薛业把左手伸过去,两个人偷偷拉着,“杰哥,你睡吧,我不过去了。” 杰哥那边有动静,薛业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只能看到杰哥坐了起来。没几秒,想念一整天的医用手环又回来了,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咔嚓,牢牢箍住他的左腕。 “明早再摘,省得你总甩腕子,丢东西了似的。”祝杰把钥匙收好,像个摸骨算命的盲人,在黑暗中揉搓薛业的骨节,“睡觉。” 薛业嗯了一声,熟悉的安全感。 第二天闹钟准时,祝杰第一个坐起来,右边的两个人睡得七荤八素,抱头痛睡一气。他把薛业从陶文昌怀里弄出来,趁陶文昌没有完全清醒,掀了被子。 “我操?”陶文昌突然冻醒。 “杰哥……”薛业发量浓密,醒了就是一个鸡窝头,“杰哥早,我……这是哪儿啊?” “酒店。”祝杰轻轻拍他的脸,“醒醒,今天比赛了。” “哦,比赛……妈的我有比赛!”薛业登时清醒跳下床,“我的妈啊,我有比赛……” 迷糊蛋。祝杰把薛业领到洗手间,帮他挤牙膏。这样子他能上场吗? 再见到薛业就是在开幕式上,祝杰不是志愿者,只有较远的座位。但还是在首体大的运动员方阵里一眼揪出了他。薛业穿红白队服,好看死了。 非运动员不能进场,祝杰一直等到下午1点半才听到田赛三级跳的c组开始检录。他站了起来,试图在人群中找到薛业睡不醒的脸。 身穿首体大运动背心的他,那样的醒目。贴体短裤裹着大腿根,两条笔直的腿,优越的跟腱,漂亮的脚踝,傅子昂送的专业跳远鞋。 上次的立定三级跳,薛业是一头睡着被吵醒的虎。今天,参赛的薛业就是一头巡视地盘的猛兽,不声不响,一身孤寂。 但他那双睡不醒的眼睛醒了。不带困意,犀利,精锐,专注,像身先士卒,像先声夺人。 这是薛业。 祝杰见过薛业很多面,逞强的,脆弱的,高潮的,暴怒的,可比赛的薛业,这是第一次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今晚,我就是鹊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4 业业:陶文昌碗里有豆腐干,得想办法骗过来。 第106章谁与争锋 薛业静静地等待着,上一次亲临赛事是考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时候。 但那场的规模和正式度都无法与一场大型春季校联赛抗衡。有气势磅礴的入场式、运动员代表宣誓、志愿者服务站,还有统一尿检。 尿检是最磨人的,耗费时间。若是决赛前5名,赛后还要进行一次尿检。 a组通常有几位夺冠热门,按照参赛前的最佳成绩排出名次,各个劲敌之间的震慑也称为死亡之组。b组相对稳定,a组若发挥失常,这一组大多具有抢争铜牌的实力。c组就是所谓的二队人员,增加参赛机会,只为了见见世面。 薛业继续等待,孔玉和林景那一组在进行最后的热身。随即是运动员依次介绍,队伍解散的时候,林景和孔玉说了些什么。 下午2点,三级跳的预赛准时在田赛区拉开帷幕,第一跳,居然是孔玉。 薛业和孙健排在c组,不方便对话时只能用眼神交流,俱是惊讶。 居然是孔玉,薛业为他捏一把汗。孔玉实力不差只是极不稳定,心理素质是运动员扛过瓶颈期的唯一指望,他这个师侄,偏偏心理素质不过硬。 两名裁判同时给出起跳允许,a组8人,说明运动员只有3次轮跳的机会,不足8人可能会有3次以上。孔玉站到了助跑道一侧示意,薛业从不在赛前紧张的心奇怪地揪了一把。 居然会是孔玉,薛业不信。预赛a组通常按照报名成绩从低向高,孔玉居然是a组垫底的一个? 他不是已经过了国一线吗? “咳……”孙健捂着嘴偷偷传递消息,“他成绩浮动太大,别人一干扰就完。” 沙坑远端飞起一道沙面,端坐的裁判长飞快地挥起一道竖直的白色旗子,落地有效,分数纳入记录。伸缩式裁判席上的人在看起跳板慢动作回放,确定运动员没有超线。 孔玉完成了第一跳,脸色凝重,下场准备第二轮的试跳,貌似对这一次的成绩很失望。分数出来了,15.15米,风速0.10m/s。 操,不可能。薛业想把孔玉打醒,醒醒,别犯迷糊,你这成绩好意思说是张海亮的徒弟吗? 孔玉还是紧张了,闹得孙健也跟着紧张。15.15米,这分数他也跳得出来,绝对不是孔玉的水平。 校内测试,孔玉随随便便一蹦跶都是15.80米往上。 但赛场不是讲道理、讲感情的地方,在这里,唯一有效的是数据。没有人把孔玉选手的失败归于心理作用或是失误,比赛照常进行,第二跳踏上了起跑区。 一个接一个,雄性羚羊一般。 第一轮试跳的倒数第二位是林景。薛业观察着他的起跳姿势和摆臂,手指轻轻地碾着短裤的裤线。 这一套起跳方式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确实厉害,林景以前不是这个路数。 想不到曾经的手下败将居然是冬季校联赛的银牌,怪不得他敢跑到首体大耀武扬威。30秒之后,林景的成绩出来了,15.95米,风速0.10m/s。 “那个,挺狂的。”孙健还以为他们不认识,“叫林景,据说他们大学请了外援教练。冬季赛冠军也是他们学校的,和他双保险,杀进决赛。” “不到16米还想杀进决赛?”薛业的鞋尖点着地面,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 “预赛他肯定保留实力,你都没看他去年比赛多狂……”孙健突然反应过来,去年比赛薛业只是志愿者,“16.35米,冠军16.65米,看来找外援教练就是牛逼。” “外援?”薛业问。 孙健趁副裁判不注意继续嘀咕:“说是从加拿大弄回来的外国人。” “歪裹人?”薛业变了个腔调。 “对,就是歪裹人。训练方式和国内不一样。从前哪儿听过林景的名字,他们横空夺冠。” “横空夺冠……”薛业把腿一并,罗季同的徒弟杀回赛场,也让外援看看国内的顶尖教练训练出的成果。 横空夺冠?你业爷能横空把你的冠拨拉下来。 40分钟后,a组和b组全部录分完毕,c组的16位运动员开始上场。观众所剩无几,毕竟这是c组,不会有名额杀出预赛。 所以杰哥在h区格外好认,只剩下他一个了,戴着棒球帽。薛业是c组倒数第一,按照运动礼仪,当广播介绍所属地区或大学队伍时运动员应前后各致敬一次。 但是他只朝侧前方挥动了手臂,右手食指弯曲,给杰哥发暗号。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5 只敬这一个人,很绝一男的。 j,祝杰看到手语,脸深深低下,抿着嘴唇笑了短暂的一秒。 真乖。 起跳开始,c组的成绩毫无悬念得烂,基本上都是没过国家一级运动员线的,放在普通大学里是运动精英,但在体院和专业赛场只能被碾压。孙健是倒数第3个,第一轮下场,看到休息区站着好些人,有林景,有孔玉,剩下那些都不认识。 不会是等着看薛业吧?孙健猜,但还真猜对了。他们在交谈,薛业排队上场的时候,那些人只盯着助跑道。 同样盯着助跑道的人还有祝杰。薛业好几年没上过赛场了,他能行么? 这一边,薛业准备好了,招手示意。 助跑道,长度45米,宽度1.25米,5厘米宽的白线,两侧有标志物。薛业站在标志物中间,自己终于又回来了。 爬也要爬回来,粉身碎骨浑不怕,清白不改。 他失去过勇气。那一年,除了师兄教练和恩师,学校的人没有一个站在自己这边。这就是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一丁点的进步需要用几年的努力去换,更多的人和林景一样,不如盼望着上位的劲敌摔下来。 摔下来一个,他们就往前进一步。孔玉那样把自己往死里逼的才是少数。 况且,自己亲口认了,血检和尿检报告绝对真实,再不认就会牵连到教练和老师。外人眼里,自己确实吃药。薛业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人的眼神,像针。 弯腿,摆臂,冲刺,这是薛业练了将近10年的60米速度跑,练到虎口搓出茧子。 两侧的景物开始飞速地倒退,整个田径场被薛业浓缩成一条直线,就在眼前。 长方形的起跳板,木料,长度1.22米,宽20厘米,按照国际标准涂成白色。薛业习惯左腿起跳,身体腾空飞跃。 换腿,起跳腿尽最大限度向前拉伸,这种挑战人体极限的拉伸感背后是淋漓尽致的痛苦。是他哭着练出来的。 落地再换腿,傅子昂给的跳远鞋扒住地面,薛业上身直立再次腾空,感受右小腿尽量上抬的疼痛。 高摆腿。 c组不少人已经看傻了,志愿者也聚集过来看热闹,其中就有唐誉。这是积极式起跳,是三级跳的基础起跳但是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越来越多花样迭出的技巧登上赛场,跑步式、垂直式、划水式……最古老的反而被人淘汰。可薛业的上场,让他们想起曾经这一种跳法风靡全国。 朴实又干净的跳法,最简单却又最难。 第三跳,薛业收腿,保持着牺牲稳定性换来的高速度落坑,背弓向前弯曲,手没有触地。 腰被震疼但是他扛住,冲击落地的代价就是疼痛。左侧是长度尺,裁判员右手高举白色旗帜,分数有效! 薛业撑着腰站了起来,他又回来了,带着罗季同的传统回来了。 自己真牛逼。 祝杰摸着下巴,轻轻咬着食指的关节,等薛业完美落地才放过可怜的手指。他不了解田赛,但薛业跳起来的姿势绝对记不错,曾经惊鸿一瞥,如今再现了。 跳得比别人都漂亮,就是贴体的短裤太短,落地露出半个屁股。 休息区,人群一阵骚动,孔玉盯着分数,胸口有窒息感。 16.35米,风速0.20m/s,逆风。 “操……这是你们学校c组的实力?”旁边的人问孔玉,吓得直笑。 孔玉说不出话,脑袋里只有那一串数字。 “听说是你同门啊?”那些人围着孔玉,“起跑的姿势和你一模一样。” “嗯……”孔玉点点头,当然一模一样。牺牲稳定性换第三跳的速度,对运动员的核心要求很高。可是看孙健刚才的试跳,居然也是相同的路数。薛业竟然教给了孙健那个废物。 “真的挺牛逼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罗季同的学生就是厉害。” “屁,罗季同的学生多了,人家是关门弟子。懂吗?没天赋当不了徒弟。” “别他妈逼逼了,赶紧回去练吧。谁能想到首体大玩阴的,把夺冠热门放c组。去年也玩阴的,祝杰决赛临时改配速,把决赛组的节奏弄得稀里糊涂。” “叫什么?薛业?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林景?”更多的人开始挤兑夺冠热门,“人家预赛就能拿出实力跳你决赛的数字,碰上劲敌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6 林景和孔玉一样,同样呼吸困难说不出话。这是只有运动员才懂的挫败感。他没想到薛业竟然没有放弃这条路,哪怕他禁赛了也一直在当体育生。 这个成绩,摆明他高中三年从没断过体能锻炼。那年他像条落水狗从体校退学,谁会带着他训练?禁赛期过去,他居然又回来了。 但林景很快就笑了:“那又怎么了,我和薛业小学就认识,你们猜他这些年为什么不比赛?” 孔玉转身想走,刚才在运动员致敬环节林景说了一句话,才让他分心,跳出历史最低成绩。 他说,你小师叔被人猥亵过。 “薛业他啊……”林景继续说,淬了毒那样憎恨,“确实牛逼,我承认,他初三那年就可以打省队。但是他出事了,据说啊,让一个男教练给猥亵了。” 周围一片无声,只剩下压抑的呼吸。 “男教练,谁知道跟他怎么回事。”林景说得痛快,仿佛等了这些年就为这一刻,“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薛业这几年消失是因为他在禁赛。” 孔玉停住脚步:“你说谁?” “说薛业,你小师叔,他禁赛了。”林景瞥向沙坑,薛业刚刚结束第二次试跳,16.40米的成绩,稳定犹如当年,一个人就是一座堡垒。于是他的每一个字都带了加倍的恨意:“他吃兴奋剂,外源性促红素,比赛当场就被扣住所以禁赛两年。谁知道他平时训练吃没吃药……这几年他怎么练,谁也没工夫查。” “你他妈放屁!”孔玉势单力薄地维护薛业,其实是维护自己,“林景你说话要负责任!” “我负责任啊,不信你亲自去问他。”林景把消息传播开了,目的达到。即便薛业打入决赛也不光彩,也会被这些运动员的眼神刺死。 沙坑下场区域,孙健激动得想哭,想抱着薛业哇哇大哭。这什么条件啊,直接把分数拉到16.50米的等级。 越跳越稳定,丝毫不乱,3名教练共同检查沙坑,怕成绩录错了。 把a组的成绩踩在脚下碾压,大概就是这样。 “男神,男神等等我。”他追着薛业,一路追到了存包处,“你太厉害了,你简直会飞啊,你以后别叫薛业了,叫薛飞飞好不好?” “我叫薛舔舔。”薛业跳得有点开心,心情不错,“你,以后叫孙弱弱吧。” “叫我什么都行。”孙健简直想把他当锦鲤,“等回学校你再教教我啊,最后落地是怎么稳住的?” 薛业看向别处,短跑运动员开始检录,要是杰哥参赛,这时候就能抽空见一面。“稳不住就是弱弱,弱弱就是欠练。” “行,我练,往后自己也有资本了,教我跳远的人拿过金牌……” “别。”薛业让他打住,“我就跳预赛,一会儿去办理退赛。” 过过瘾就收,春季的赛程已经结束了。薛业拎着包往外走,好像……没人认出自己来。 第107章全线崩溃 运动员出口在前方300米左右,薛业拿出参赛证件,交给志愿者办理退赛手续。 “退赛?”志愿者稍稍讶异。预赛刚刚结束,怎么会有人办理退赛? 薛业掀起运动背心,黑色护腰露出来,一切不言而喻。 “退赛原因我帮你填写伤病?”志愿者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帮运动员办理了退赛。只是有点惋惜。 没有运动员真心退赛,若不是有不可抗的原因,他们这种人宁愿累瘫在赛场上。 薛业拿回证件,没有一丝一毫后悔。这次来是考验自己的心理状态,试探比赛环境,最主要是摸清楚自己的底。只要心态和能力不出差错,夺冠是迟早的,金牌是囊中之物。 也有私心。回归赛场的第一块金牌,想和杰哥一起拿。 “男神你慢点。”孙健一路紧跟,生怕把锦鲤放跑。预赛后直接退赛,这操作可太秀了。留下一个分数,让a组出线的人照着16.50米逆风向争金银,空留功与名。 “不慢。”薛业大步向前,还有100米。杰哥在门外等着自己呢。 孙健笑呵呵地跟着:“男神,第一跳向前伸腿的时候……” “薛业。” “啊?”薛业听到有人叫他,回头是孔玉,还有一帮a组的运动员,“有事?” “有。”孔玉脸色蜡黄,瓶颈期不建议参赛可他还是逞强来了,现在被众人推出来问个真相,“我问你,问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7 薛业完全转向他。“问什么?” 孔玉还没换衣服,手里捏着自己的参赛号,下了决心:“问你……有人说,你初三的时候出过事,真的假的?” 薛业不予回答,可表情俨然一副震惊和慌措。 “你别自家人为难自家人,好吧?”孙健脑袋里还有欢呼声。孔玉什么毛病,a组记录被c组刷新就集体欺负人是不是? 还带头来问,被人当枪使。 “是。”薛业稳住自己,叱咤赛场的美梦逐渐清醒,“出过事,怎么了?” 人群哗然。 “出过事?”孙健愣了,带着这份呆愣往下追问,“什么事啊?” 薛业被人包围,几年前的自己也像他们这样,a组,首发,夺冠,热门,不到14岁就打省队,青春蓬勃,踌躇满志。 “唉,又不是大事,被教练和队医……那什么,猥亵。”薛业说,用完全解离的状态抽空了自己。女人的身体、香水味、露骨的问题,还有那张脸,全部想了起来。呕吐感朝他呼啸而来。 “什……么?”孙健一个退步。他自小跟着大哥长大,无忧无虑,嘻嘻哈哈,有孙康在,没人敢真欺负他。 这么恶心的事发生在男神身上?自己没做梦吧? “那……那……”孔玉被真相轰击,比起这件事,更想知道另外那件事的真实性。 如果那件事也是真的,薛业根本没有资格站上领奖台。他用外挂。 “外源性促红素,也是真的?”孔玉一口气问出来。他希望薛业摇头说不是真的,是林景以讹传讹。 因为薛业是罗季同的徒弟,是自己师父捧在手里的小师弟,是自己看不顺眼的小师叔。他教自己立师门,用足以吊打的实力稳超a组,是自己暂时无法超越的对手,标杆。 他怎么能吃那种东西,带一辈子的用药污点。 孙健也在等一个答案。这是他男神,是秀儿操作,他不相信。 “谁他妈说的?”可孙健还是没能忍住,“男神你说句实话,这事要是假的,我孙健陪你退赛,今天揍断传话傻逼一条腿!让我哥赔医药费!” “到底是不是啊?”孔玉追问,他要一个干净的答案。 “我……”薛业咽了咽唾沫,天生嘴笨只会捶人,可是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他的嘴唇麻木了。 接下来,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扭身就跑。 跑出去,跑出这扇门就有人相信自己。薛业撞开挡路的志愿者只向前冲,在人海中左右寻找穿黑色衣服的男生。 杰哥。杰哥。 祝杰在运动员出口处等待,许久不见薛业出来。刚赛完,会渴,有上次的噩梦经历,祝杰不敢再从志愿者水站取矿泉水,而是转战贩卖机。 两瓶常温矿泉水,再买一瓶冰镇的可乐,作为今天的犒赏。 薛业应该很久没喝过冰可乐了。祝杰弯腰拾起却遭受撞击,冰可乐随之掉出几米。 不用回头看,腰上多了一双小臂,后背多了一个人。 “出来了?”祝杰问,回手一摸脸上全是汗。 “杰哥。”终于找到了,薛业汗涔涔的侧脸蹭着杰哥的手,声音像撕破的纸,身体像一颗摇摇欲坠的果实掉在土壤里,“我累了,我想回酒店。” 两侧不时有志愿者匆匆跑过,祝杰迅速地搂一下就松开:“累了就回吧,退赛的手续办好了?” 薛业捡起可乐迈开大步:“办好了,杰哥咱们赶紧回去吧,我困了。” “困了?”祝杰还是摸了他一把,后背全湿,试跳3次就累成这样? “嗯,我……我昨晚没睡好,陶文昌总是动。”薛业望向窗外,急于离开是非之地。 回到酒店,薛业先去洗澡,洗好澡躺在床上发呆。方才的情形历历在目,孔玉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孙健再也不会追着自己学技术了吧?还有那些a组的运动员,这次自己只打了预赛,往后再打决赛迟早狭路相逢。 他们会不会集体和赛事主办方抗议?毕竟,这样的事,赛圈里不是没有过。 禁赛期过去按理说可以参赛,可用药后再回归赛场的人寥寥无几。薛业紧紧抓住手里的一点希望,不想它破灭。 “你有事吧?”祝杰问,不兜圈子了。薛业刚完成一场完美的预赛,可以说提前把金牌的分数跳了出来。这也是他归队的第一场,理应兴致高昂,下场后急着和自己分享整个过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09 “不是,我是吃过,可我不是、不是……”薛业开始结巴,幻想中的解释很容易,只要告诉别人真相就行。可真相是自己真的用药了,血氧浓度超高的兴奋感至今不忘。 陶文昌骇然,薛业这张嘴千万别开,越解释越黑。 “你们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真的。”薛业肯定地认为自己能解释清楚,“除了那一场比赛,我的成绩都是真的,都是我练出来的。我没开过挂,我……” “尿检报告能作假啊?”人群里有个声音。 陶文昌开始往后找,找谁这么嘴欠。可斜前方马上有声音盖了过来:“训练也可以吃药,谁知道你成绩怎么来的……” “你们是不是欠抽啊?”陶文昌指着那人的鼻子。 “我欠抽可我不吃药。”那人不甘示弱,“你也是运动员,和这种人一起比赛不嫌脏啊?” 薛业的大脑彻底停转了,理智一点点流失。这一秒才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在外人眼里只是开脱,是废话。自己解释不清楚的。 自己完了。 他摇着头往后退:“我没吃过药,我血不脏。” 陶文昌反应敏捷,马上看懂了薛业的用意,但他的动作没有薛业快,来不及了,眼睁睁看他一拳砸碎消防栓,用一块锐角的玻璃划开了左手的手心。 “你们验我血吧,行吗?”薛业张开血红的手掌,捧着他的血,“我他妈求你们了,你们验吧,我真没吃药,我自己跳的!” “薛业!”陶文昌怒吼,警铃被薛业砸响了。 “你们他妈倒是验啊!验啊!”薛业举着手往前冲,他多想这些人信自己,哪怕有一个拉着他去验血,最起码有一个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没用,解释没用,这些人连看都不看,直接散了。 他们直接散了。 “你脑子有病吧!跟他们废什么话!”陶文昌脱下背心给他包手,妈的,薛业出血了,祝杰回来肯定要揍死自己。 第108章跟我回家 祝杰穿着便装在灰队服扎堆的走廊里逆行。 林景,他把这个名字咬碎。 这层住了多少灰队服他不知道,薛业有陶文昌照顾,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祝杰等在这一层的电梯口,下楼的必经之路,像筛选在逃犯的机器,一张一张看那些面孔。 等了大约1个多小时,终于出现在他视野里。 林景的脸。 还和别人说说笑笑?薛业那么痛苦,他在说笑。 祝杰径直朝他过去,如果他能看见现在的自己,就该知道一旦涉及薛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景还没看清面前,黑影迅速从正面而来,甚至没看出这人是谁。巨大的力气将他向后掼倒,连续退十几步,骤然磕到拐角的墙面。 “林景。”祝杰毫不自知地掐住他的脖子,手臂僵直将他杵在角落里,眼看指肚陷入他的皮肤,“林景,是吧?” 操,自己遇上神经病了?林景动弹不得,咽喉里一阵剧痛,他抬臂挥拳却只能打到行凶者的大臂。 喉结就是男人的七寸,掐住这里,身体瞬间卸掉一多半的力气。很快,耳鸣、眼痛、呼吸不畅开始显现,喉间如同灌了岩浆,滚烫的。 面前的人已经杀红了眼。林景用力地嘶吼,胸腔和肺叶都在震,气息传递到声带再经牙齿和舌头却发不出来。 这人是他妈奔着掐死自己来的! 灰队服成群地围拢过来,其中胆子大的过去拉人:“你他妈哪大学的啊抽什么风呢!” “首体大的!”祝杰摘下帽子,标志性的圆寸和脸一起露出来,“祝杰。” 是祝杰。这人就是祝杰。林景瞳孔开始放大,抓挠似的往前摆臂。他不敢上腿,怕祝杰一个猛踹把自己的膝盖踹废。 “你们赶紧滚!”祝杰把帽子扔掉,精健的小臂到手掌缠了战术手带,摆明要打架,“不想明天上不了场就滚蛋!” 要是别人找林景麻烦,兴许还有人敢上去劝。祝杰,没人敢劝。一个运动员赛场风评不好等于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1 几秒之后,祝杰朝着陶文昌指的那个方向开跑。指了紧急通道有什么用,这么久过去薛业不会在楼道里蹲着。 祝杰踹开通道的门,咣当巨响,急于向下奔跑。薛业会去哪儿?他只带着手机,什么都没带。他会不会直接跑回家了?或者……跑回一中了?掏手机动作太过莽撞,祝杰第一次将手机摔了。 新手机,背面粉碎。好在屏幕无恙,祝杰捡起来要拨电话,无意中发现台阶上有血。 一滴一滴,不是往下层,而是朝楼上。 于是祝杰的心沉了下来,薛业很乖,怕跑远了自己着急。他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薛业?”祝杰一步迈几节朝上搜索,酒店一共15层,血迹很快消失不见。可他仍旧往上找,血迹不见是因为伤口处理过,血止住了,可人呢? “薛业?”祝杰爬到14层,听到上面有动静,找到了。 找到了,他一下子缓过呼吸,一节一节台阶往上走。 薛业在15层的窗台坐着,背靠玻璃,晃着两条腿。刚刚还没知觉,现在伤口开始发作,疼得他左臂一起颤悠。 一声薛业,吓得他赶快跳下来站好。“杰哥。” “你……”祝杰想骂人,看到薛业又骂不出来了,呼呼喘气,“你跑这么高想吓死谁啊?我让你乱跑了么?” “没有,我找个外人看不见我的地方蹲一蹲。”薛业目光锁定在杰哥脸上,“我闯祸了。” “你是闯祸了。”祝杰用力一抱,两手从薛业腋下扒住他的肩胛,下巴卡在薛业的锁骨上用力一磕,“吓死我了……” 薛业在拥抱的惯性下往后退,重新靠住玻璃。天已经黑了,像他摸不透的未来。左耳刺刺的,是杰哥扎人的圆寸。 “杰哥,我闯祸了,我把消防栓给砸了,警铃也响了。”薛业憋着一口气,好像这是他最后的一口,“我以为自己能解释,他们不听。” “嗯。”祝杰手臂收紧,一只手摸到薛业包扎过的地方,被穆杉打过厚厚的纱布还是湿透了,全是红色的。他把薛业颤抖的手掰开,掰到一半薛业往回缩,嘴里嘶嘶吸气。 应该是太疼了,祝杰狠着心从他手里拿东西。是薛业的运动员参赛证件。 透明塑封上也是血,已经凝固的血。 “我求他们验血,结果他们散了……”薛业轻轻地说,说完又笑,“杰哥你说得对,我解释没用,也不用和外人解释。这事吧,可能也解释不清楚,毕竟尿检报告都是真的。可是……可是你说外源性促红素怎么打进来的,我居然一点不知道……我刚才一直想,死也要死个明白吧,可是我居然想不明白,你说究竟是什么时候给我打……” “闭嘴。”祝杰望着黑洞洞的窗外,将薛业整个人抱了起来,再一颠,扛在了肩上,“你现在,闭嘴。” “我操,杰哥我错了,你别扛我,我怕咱俩一起摔……”薛业吓到脚趾豆在袜子里蜷缩,“杰哥我再也不受伤了,你把我放下来,我沉!” “是挺沉的,你自己多高自己不知道?”祝杰抱着一份决心,使劲地拍了拍薛业的屁股,“跟我回趟家。” 薛业脑袋朝下,吓得一直挺身。“回家?回哪个家?杰哥你别扛我。” 祝杰缓缓地迈下楼梯,明白了刚才那份决心是什么,他要替薛业翻案。 “回我奶奶家,跟我回去再说。” 第109章奶奶 回杰哥奶奶家?薛业满心狐疑,但再多的狐疑也比不上震撼。 杰哥竟然把自己扛起来了?像扛麻袋一样。薛业屏住呼吸同时紧张万分,生怕摔下去。自己又不是苏晓原,自己很沉的。 “别乱动。”祝杰侧身下楼梯,肩上很重,但能够承担,“摔了我不管你。” “别,杰哥我不动。”薛业老实了,“别不管我,我不动。” 祝杰重新将他往上一颠,过短的运动员训练短裤就在右脸旁,往下拉一拉,真的太短了,半个屁股在外边露着:“管你。” 说完,咬上一口,像咬了个桃儿。 “哦。”薛业屁股蛋一疼,不再挣扎。 队里出事,唐誉在赛场有所耳闻,结束志愿者的工作回到酒店,却在606门口偶遇白洋。 “你也来了?”白洋问,这时候他不想看见唐誉。唐誉出现意味着这件事要记入赛程汇报。 “我听说了一些事,来问问他。”唐誉想敲门。他和体育部的人不算太熟,看这些运动员,有些流氓气。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2 “别敲了,人已经走了。祝杰已经带走了,退赛。”白洋秉着公事公办的端正态度,“唐部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写?” 人已经走了?唐誉的探视热情顿时减半:“该怎么写怎么写,我听说……是孔玉在赛场惹事,他去问,才把事情闹大了。这件事,我会把孔玉写进去。” “是薛业出事在先。”白洋一反常态,“和孔玉无关。” 唐誉嗤了一下:“你现在是开始向着孔玉了?” “我向着的不是孔玉。”白洋毫不示弱,“是你太向着薛业,我向着的是整个一队!” 唐誉不再出声,差点忘了体育部长白洋的铁面无私。他再欣赏薛业也不会扔掉他的队。 “薛业已经惹事了,这件事弄大了就是赛中挑衅兼毁坏公物。”白洋轻声说,“不是我非要保孔玉,三级跳总共就这几个人,薛业退赛,你还想让孔玉也跟着退赛?” “你还真是权衡兼顾。”唐誉说,也看不惯他这一点。 “今天出事的人如果反过来,你也会这么办。”白洋才不听他那一套讥讽,唐誉不是什么善茬,否则坐不稳学生会内定的干事位子,“能保一个是一个,我带的是跳高跳远队,不是一个人,和向着谁无关。” “薛业的事你以为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顾大局,要把队里的损失先降到最低。万一孔玉被问责,停赛或退赛,这个责任是我担负。” 唐誉嫌他聒噪:“行,白部长雷厉风行都把路指明了,我再蹚浑水就是内斗。汇报怎么写?” “怎么写?还用我教你怎么写?”白洋烦他永远装清高,“抹平了,会吧?” “抹平?”唐誉好像懂了,“万一主办方责问呢?” 白洋啧了一声:“责问就说是失手误伤,你在学校玩得那么转,怎么这时候装傻?薛业的事,等比赛结束我来查。” “你们体院的事,我是真不懂。”唐誉用一个点头结束这场对峙。薛业,孔玉,要保一起保,要完蛋一起完蛋。 所以,是谁把孔玉怂恿了?薛业的事……八成是真的。唐誉若有所思。 薛业背着他的运动包,穿着首体大的队服下了出租车。车开了好远,终于到了。可是又走不少路才看到小区,门卫要求他们提供证件并登记。 走进小区,一片静谧。 “我奶奶耳朵不太好,说话的时候慢一点,声音大一点。”祝杰碰了碰他的左手,“还疼么?” “疼。”薛业专注打量小区环境,好安静,看不到遛弯和遛狗的人。也没有送外卖的小哥。 一个人都没有,奇怪。 “疼就对了,下次再流血我揍死你。”祝杰看着薛业包扎成馒头的左手,朝最后一栋楼走,“这是退休人员大院,别找了,楼里大多都是上年纪的,现在估计都睡觉了。” 薛业紧张,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了杰哥的姥爷,又来看奶奶。“那我会不会吵了老人休息?杰哥你看我穿队服行吗?” “行啊。”祝杰并不在意吵谁睡觉,“吵就吵吧,他们喜欢我吵。” 喜欢杰哥吵?这是什么意思?薛业惴惴不安,跟着杰哥上了电梯,在5楼停下。叮咚,杰哥摁响了门铃。 “谁啊?”门开,是个中年女人。 “宋阿姨,我,回来住几天。”祝杰打完招呼直接进,拉着薛业的胳膊,“奶奶睡了?” “诶呦!小杰啊!”宋阿姨拿来两双拖鞋,烫的满头小花跟着颤悠,是太高兴了,“刚躺下,你等等啊,你回来了老太太指定高兴!” 薛业脱下运动鞋,没穿袜子,光着一双脚踩拖鞋,紧张得不知东南西北:“杰哥,这是谁啊,我叫她什么啊?” “照顾我奶奶的阿姨,我叫她宋阿姨,你一样叫她。”祝杰说,拖鞋不换,拎包往沙发上一歪,“坐,一会儿让陈阿姨给你弄几个菜。” “陈阿姨……又是谁啊?”薛业小心地坐了个沙发边。 “宋阿姨照顾奶奶起居和吃药,陈阿姨专门负责做饭。”祝杰第一次见薛业束手束脚,还不敢坐了,“你屁股疼?” “疼。”薛业指着右臀,“杰哥你咬的那一口,特疼。” 祝杰斜睨着他,很自在地笑了笑。手感和口感都不错,就是运动裤太短了。 杰哥奶奶还没来,薛业趁机打量客厅,装修简单但是住着绝对舒服,好大的房。桌上是保温瓶,还晾着白开水。 像是有老人住的样子。 “小杰来了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薛业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3 说好的奶奶呢?怎么还有男人? “这是我爷爷。”祝杰连站都不站,“叫人。” 薛业朝那边微微鞠躬:“爷爷好。” “你这孩子啊,带小朋友回来也不说,快坐,快坐。”祝强国年龄很大了,但是眼睛还好使,运动员的习惯多年不改,睡前必练太极,“小宋,快把小陈叫起来,给两个孩子炒几个爱吃的,少放油,少放盐。” “不……不用了。”薛业顿时没了底气,陈阿姨和老人的作息时间一样,现在已经睡下了。不仅把杰哥爷爷奶奶吵起来,连做饭阿姨一起打扰。 自己面子好大。 “坐坐坐,男孩子能吃,不麻烦。”祝强国看他穿队服,“你是小杰的……” “同学,他给我拎包。”祝杰用遥控器开电视,又拉了一下旁边,“坐,没事。” “哦,谢谢杰哥。”薛业这才坐,又看前面,“谢谢爷爷。” “小孩子啊。”祝强国慢慢去拿一副眼镜,对孙子的突然造访不仅没怨言,反而纵容着他不打招呼,毕竟是男孩,不拘小节不碍事,“也是运动员吧?男孩子就该练练身体,将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祝杰对祝强国的感情非常特殊,亲爹重男轻女就是从这个根源发展出来的。爷爷对男孩的重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哪怕自己把家里闹翻天,回到这里就仿佛开了无敌。 “祝墨最近长高了不少。”祝杰给薛业倒了一杯白开水,“下次我带她来。” “小丫头能长多高?”祝强国对孙子的溺爱溢于言表,不断催促小陈进厨房。 祝杰估计顶着说:“看吧,她喜欢跑步,将来我给她找个教练。” 听到教练两个字,薛业不由地缩了缩脚趾。 应该穿双袜子,光着脚不像话。 祝强国却摇头:“女孩子家家,当什么运动员啊,长得漂亮些,懂事些,学点琴棋书画多好。也不要长太高,将来不好嫁人。你看看现在的风气,还有什么……女拳击手。练那些做什么,打打杀杀,不好看。” “陈阿姨您动作快点,我同学没吃晚饭,家里有鱼么?有就做。”祝杰把话题引开,和老古板说不通。 “谁想吃鱼啊?”终于,一位银发善目的老人被宋阿姨搀出来,抖着手接祝强国手里的花镜,“谁想吃鱼,我看看,我看看……” “我想吃啊。”奶奶请出来了,祝杰的嚣张程度更上一层,更甚从前,“刚下赛场,饿了。” 祝强国不生气,反而自豪,声音洪亮:“你看这孩子,你看,饿了就想往咱们这儿跑,多乖。” “小杰是很乖的,要吃鱼了,想咱们了。”彭梅拉着祝杰左右地看,花镜后面是一双布满鱼尾纹的老年人的眼睛。 祝杰却拉过薛业:“叫人,我奶奶。” “奶……奶奶好。”薛业已经傻了,干搓着外套兜,自己就这么空手来了,还不穿袜子,“我……我叫薛业,是杰哥同学,我给杰哥拎包的。我……我是男子三级跳的。” “什么?”彭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老咯,听不清楚,娃娃大点声说。” “他是小杰的同学,你看看,这是队服,和咱们小杰一样。”祝强国对运动员格外看好,再加上是个男孩子,怎么都是顺眼,“运动员,这是将来国家的人才啊。” “噢,噢,运动员。”彭梅听清楚了,仔细打量薛业,“娃娃长得真乖。你是练什么的?” 薛业许久不曾被女性长辈关怀,从前只有师父和江教练。“我……我跳远。” 这一回声音很大,彭梅听清楚了,眯眯眼笑起来:“跳远的,跳远好啊,小杰是跑步的,我家老头子以前也是跑步的。” “奶奶,我带同学来是有正事。”祝杰把薛业抓回来。奶奶,女的,冲薛业咪咪笑。 算了,笑就笑吧。 “你看,孩子终于带同学回家做客了,振海他啊,总说小杰不听话,我看他才不听话。”彭梅急于招待孙子的朋友,不料那孩子把手往回撤,越撤越远。 祝杰抓住薛业的手:“他手伤了,家里有药么?” “诶唷……”祝强国赶紧拿医疗箱:“没事,小伤,男孩受个伤不算什么。” “老头子懂什么,起来,你去催催小陈。”彭梅把酒精棉颤巍巍地取出来,“小杰带同学回来,又是男孩子,饭量大,让小陈多做几个菜。” “你怎么还支使我了?”祝强国慢悠悠地挪步。 “要新米蒸饭,再让小陈把鱼蒸上。”彭梅强调,转过来扶了扶花镜,“来,娃娃,我看看你的手。” 薛业怔怔听着,鬼使神差地伸了手。娃娃,很幼稚又很亲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4 彭梅掀开纱布,底下是一道外翻的伤口,自家人都是搞体育的,疼痛常见可外伤不多:“唉……娃娃,受委屈了吧?委屈了,疼吧?” “没有,不疼。”薛业说,却使劲地点了点头。 第110章冤有头 回到这里,祝杰像个霸王一样,没多会儿就将整洁的客厅搞得一团糟。电视机开着,不看,桌上的水果咬一口,不吃了,冰箱翻乱不收拾,没有石榴。 宋阿姨被支使出去,到楼下24小时的超市寻觅有没有石榴卖。 “娃娃,你多大了啊?”彭梅问。 “19。”薛业再三强调自己不小,可杰哥奶奶总叫自己娃娃,怪难为情。手掌涂了好些药,还撒了止疼粉,现在只有麻麻的感觉。手掌不张开就没有痛觉。 “19啊,那不是和小杰一样大。”彭梅摸了摸他的手,“小杰是很乖的,你跟着他训练,互相帮助,互相学习。” 薛业在杰哥奶奶旁边坐着,连脚都不敢伸。自己的奶奶也好,只是免不得唠叨,总是唠叨妈妈如何如何拐走了她儿子。 “手还疼不疼?”彭梅见他不爱说话,长了老人斑的手拿过遥控器,“喜欢看什么,自己看,诶唷……这个好,体育比赛。” 不知是无意,还是播台习惯了,屏幕停在体育频道。 “小杰是跑步的,他可喜欢跑步了,随我家老头子。”彭梅看着电视,想到许多往事,“娃娃,你是练什么的?” 薛业耐心地重复:“跳远的,男子三级跳,就是那种……彭登、彭登、彭登,跳沙坑里。杰哥牛……牛掰,我没他跑得快。” “他跑得很快的。”彭梅总是笑眯眯,从茶几底下翻出一本相册。相册的封皮十分破旧,与这个家的规格严重不符,只有经常翻看才能把浅蓝色的帆布皮磨成白色。 “给你看看我们小杰。”彭梅翻动扉页,“这个是……是他爸爸,练散打的,诶唷,那个苦啊,练的鼻青脸肿。孩子喜欢,我就让他练,拿过好多奖牌,都在屋里摆着呢……这个是小杰刚出生……” “这个是……杰哥?”薛业太过惊喜,霸着相册看了个遍,全都是杰哥的照片。 只是他没想到,刚出生的杰哥就进了保温箱。 “小杰妈妈是难产,生了两天也没生下来,最后动了手术。”彭梅摸着相册,“也是受了苦的。我家老头子,那阵子天天拜菩萨。” 薛业把那页赶快翻过去,不忍心看猫一样大小的杰哥在保温箱里插呼吸管。再往后翻就大了许多,趴在床上抓周。 薛业笑了:“奶奶您看,杰哥抓了一根笔,可是他高二上半学期历史月考……” “咳!”祝杰穿着篮球鞋到处溜达,刚进屋的宋阿姨跟在他身后一通擦地板。 “杰哥我错了。”薛业往杰哥奶奶旁边靠靠,继续看。突然,一张特殊的照片进入薛业眼帘。 和祝墨差不多大的杰哥,圆寸,坐在游泳池旁边,什么都没穿。 杰哥这么小就开始学游泳了?好想要这张照片,当护身符。薛业开始考虑能不能把这一张偷出去。 彭梅招呼孙子往沙发坐,祝杰板着那张霸王面孔偏偏不去:“陈阿姨说饭做好了,薛业你过来。” “哦。”薛业恋恋不舍放下相册,转眼在客厅看到一桌美味佳肴。 真正动筷子的只有两个人,薛业很挑食,照准一盘鱼动手,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一面鱼肉。 吃完一面,就想吃那一面。可是在别人家里,薛业不敢给鱼翻身。 “爷爷,我有点事求你。”祝杰只有在奶奶家才不涮青菜,伸筷子把黄花鱼翻到另外一面。刚把鱼翻过来一秒钟,薛业的筷子就伸过来了,猫一样挑鱼肉吃。 薛业很会挑刺,舌头灵活,一条鱼能吃到干干净净,只剩下鱼骨架。祝杰特意用了求这个字,第一次向祝强国开口。 “什么事啊?”祝强国看孙子吃饭像看连续剧那样过瘾,天天看都不烦。 “有个教练,我想找。”祝杰碰一下薛业膝盖。正狼吞虎咽的人赶快放慢嚼速。 “教练?”祝强国凛然一顿,威严显现,“可以找你爸,我的人都是干部了,办不了小事。” 彭梅不乐意听,把鱼往孩子面前推一推:“娃娃,多吃啊。喜欢吃鱼?” “嗯……咳。”薛业塞着米饭,噎一口,“喜欢。” “慢点吃,我又没饿着你。”祝杰闷声说,“您帮我一次怎么了?我又没提过分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5 说完,祝杰放下筷子,开始看奶奶。彭梅见不得孙子受委屈,缓缓地看向老头子。 奶奶这样一看,祝杰心里落下大石,成了。 这个家,祝振海出生之前是爷爷做主,自从奶奶生下了儿子,随着祝振海越来越有出息,再有了孙子,爷爷再也不敢像从前那么耀武扬威。 生了儿子,在这个家里就是莫大的功劳。 祝强国开始动摇:“饭桌上别聊这些,先吃饭。” 彭梅布满皱纹的脸露出满意的祥和:“先吃饭,有事就找老头子。娃娃,你戴的那是什么啊?” “这个?”薛业正在吐鱼刺,“这是……这是……” 这是杰哥在出租车上摘下来的情侣戒指,怕一起戴着被爷爷奶奶看出来。 问到点子上了,祝杰好整以暇地看着旁边,等薛业说答案。 “这是我女朋友送的。”薛业把心一横,“情侣戒指,纯金的。” 祝杰默默转过脸来,女朋友,行,有种。 “你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年轻人一代比一代强啊。”祝强国哈哈大笑,“小杰,看看你同学,什么时候你能带女朋友回家坐坐?” 祝杰把鱼头挑开,“我女朋友吃相不好,怕吓着你们。” 鱼头挑开了,薛业赶快下筷子,抢鱼眼珠。 “怎么吓着我们?”彭梅心里埋怨今晚的菜做少了,两个男孩子,七八个菜怎么够吃,“娃娃,你长这么乖,女朋友凶不凶啊?” “不凶。”薛业看向杰哥,“我女朋友……人见人爱,也是运动员。” “知道送纯金的。”彭梅向老头子打了个眼色,“我们从前,定亲也是打金子的,金子好东西。还给小杰留了一套,将来讨老婆的时候用上。” “那您快给我拿出来吧。”祝杰戳了一把薛业的腰,“快用上了。” 薛业放下筷子,抽几张纸巾开始收拾乱吐的鱼骨头。 吃过饭,彭梅实在撑不住先去睡。祝强国让小宋收拾出客房,把孙子叫进了书房。 “不用收拾客房,他跟我睡。”祝杰在书房到处摸索,有爷爷的奖牌、勋章和奖杯,还有爸爸的,还有自己的。标准体育世家。 “家里那么多间房,挤一起像什么话。”祝强国往椅子上一坐,退休了仍旧一副官样,“找什么教练?” “一个姓马的傻逼,欠我钱。”祝杰开始回忆问出来的信息,他完全可以从张海亮的嘴里问出来。可是薛业受伤了,是自己没照顾好,他也怕自己初级审核不合格被踢出去。 更何况光问出名字来没用,只有用关系才能查一个教练的背景。因为祝杰根本不相信薛业打了外源性促红素,哪怕他再迷糊,针头扎进皮肤一定有感觉。 问题在血检和尿检这个关卡上。也就是说,薛业当年的成绩是他自己跳的,他自己的实力。并不是误食兴奋剂,而是诬陷。 今天之前,他还以为这件事慢慢查就好,薛业不在意就能够重新上赛场。但祝杰今天发觉这是个死胡同,不弄清真相,薛业永远要受这份委屈。以前不敢让祝振海和姥爷知道薛业,现在反正已经知道了,随便查。 薛业被宋阿姨安排到客房,吃得肚子鼓鼓的,躺平了消食。 这是杰哥的爷爷奶奶家,自己怎么就住进来了?要是让杰哥姥爷和爸爸知道,大概会连夜赶来把自己扔出去。 屁股还真疼。薛业趴在床上自己揉揉,扒下裤腰查看,活色生香的一个牙印。 又多了一个牙印,杰哥大概是属狗的。薛业闲得无聊,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开始溜达,衣柜门没有关,他不声不响地往里看。 一套正装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看什么呢?”祝杰推门探进前身。 “杰哥,我手疼。”薛业说谎,奶奶上的药粉真管用。 “所以?”祝杰知道他撒谎,但还是信了。 “所以我想看你穿这个。”薛业把那套防尘袋罩住的衣服拎出来,“心情低落的时候看这个,可能就好多了……” 祝杰皱紧眉头,伸出右手的食指朝他勾了勾:“带着衣服,过来,上我屋里睡。” 今天这一天对薛业而言可谓跌宕起伏。上午,开幕式,中午尿检,下午比赛,预赛成功出线然后退赛。随即被孔玉拦住逼问,被不认识的人围攻,解释不清脑子还抽了,竟然伤了自己的手。 毁坏公共设施,学校的人和酒店经理前来做笔录,薛业恨死自己越说越结巴的嘴,草草了事抬腿就跑。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蹲一蹲,只要自己蹲下了,谁也看不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6 也不敢跑太远,怕杰哥生气。更不敢不带手机,随时准备接杰哥的电话。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会这么完蛋的时候,杰哥带自己来了这里,说要查从前的事。现在,杰哥穿着一套标准正装,白衬衫、黑马甲、黑领带、黑皮鞋……还有皮带。 “杰哥,这衣服是谁的啊?”薛业在他背后摸来摸去,哪哪都合适,哪哪都结实。 “我爸的。”祝杰动了动肩,“别摸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容易走火。” “我瞎说的,我怕说你送的吓着奶奶。”薛业一骨碌爬到床上,“奶奶都给你准备好了,什么金手镯金耳环啊,金项链金锁啊,我也戴不上。” “手不疼了,是吧?”祝杰手机震动,爷爷手底下的人动作真快,比祝振海那边的人效率高。 任何时候都要找关系才能有门路,上头的人随便几句话,底下的人下班也没有休息时间。更何况有了关系,姓马的并不难找,只是难以扳动。 名字、证件照、私人号码和工作履历发进微信,祝杰从没想过,自己与这个男人仅仅隔着一个电话的距离。 “杰哥你困不困啊?”薛业摸着吃撑的肚子,心里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个教练……要是不好找就算了吧,找着也没用,我也没有证据。下次他们再问,我掉头就走,爱谁谁。” 他不知道,祝杰已经找到了。 马晋鹏,祝杰攥起了拳头,吸一口凉气。 从薛业告诉他真相,这个男人就成了祝杰这辈子的仇人,恨到不去想他是什么样。照片里的男人并不狰狞,正相反,他身上有着一个教练该有的一切素质。强健的体魄,受人爱戴的光环,带队赢得名次的光辉记录,还有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 一个披着人皮的傻逼畜生。祝杰的拇指指尖轻轻点着手机屏幕,这样的人,不可能只对薛业一个下手。他们是有选择性的挑少年运动员,薛业好看,性格孤僻,不交朋友,再加上一根筋的脑子,轻而易举成了他盘子里的肉。 就算这块肉没有嚼,他也从薛业身上扒下一层皮。 马晋鹏,祝杰在心里咆哮。薛业遇上他是不幸,他遇上自己是冤有头债有主。 第111章实名制举报 “杰哥你看什么呢?”薛业爬过来,“嘶……手还是疼。” 祝杰把手机关上,这一天里薛业经历太多,需要睡个好觉。“没什么,把手给我。” 上过了药粉,薛业掌心出现一道偏黄的刀口,为保持伤口干燥暂时没有包扎,好在伤的并不深。“薛业,你究竟是不是傻逼啊?你不知道疼是不是?” “我……”薛业语塞,“我……” “是不是最近没揍你,过得太舒服?”祝杰眉心拧着,单手扯开了温莎结。 什么破玩意,勒得慌。 “别别别,别摘。”薛业伸手制止,扼住杰哥的虎口像是掰腕子,“别摘,帅,杰哥你要生气就揍我吧……能穿着这身揍吗?” 祝杰一愣,不懂一身衣服到底有何种光环把薛业迷得挪不开眼。“现在觉得自己女朋友特帅是吧?你女朋友带把儿的,别摸。” “帅,我女朋友坠帅。”薛业把领带结又紧了紧,配白衬衫和杰哥的脸,绝了。 帅么?祝杰顺手拉领口,从没觉得自己多帅,就连头上这道杠也是薛业喜欢才剃。 薛业咽了咽口水,手掌的疼被暂时忽略掉了。薛舔舔名不虚传,杰哥穿正装能止疼。 “真的帅,这要不是你爷爷奶奶家,我就要开全自动了。”领带也好看,薛业拿它在手指上绕圈,“万一出了什么动静吓着老人。再说,奶奶都给你预备好金砖聘礼了,都是金子。到时候一看,孙媳妇底下带把儿,金首饰都戴不上。我得要个金子打的运动员参赛证……” 祝杰开始漫不经心解腕扣:“你别出声不就好了。” “不能不出声啊。”薛业一字一顿,显得自己特有经验似的,“我也不想叫,多丢人,可是太爽了,忍不了。” 祝杰动作一停,脸开始烧起来。 “嗯,我女朋友好像开始走火了。”薛业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主要是杰哥穿正装太好看,精窄的身型把衬衫撑得见棱见角,这胸肌,这小拉翅,这腰杆子,这…… 这气势高昂的走火反应。 “看什么?”祝杰开始冒汗,“敢撩不敢管是吧?” 一滴汗刚好从高隆的鼻梁正中往下流。 薛业突然渴了:“杰哥我手有伤,行吗?万一你爷爷闯进来,咱俩都来不及穿衣服……”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7 “有伤?刚好给你大补。有句话怎么说,一滴什么,十滴血?”祝杰捂住薛业的嘴,把答案吹进了他的耳洞,“精。” 薛业的瞳孔以明显的程度开始缩放:“杰哥,我……” “不敢?”祝杰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身上的皮带扣。薛业喜欢这个,军训还偷偷拿了一条自己的。 “真不敢。”薛业不怂,在野外都敢招呼,但是在杰哥爷爷奶奶家里比较老实,“你这衣服不好脱,我想看你穿着这身睡觉。” “那我就不脱。”祝杰拽开薛业的裤带,一把摁向床面,“你脱。” 就自己脱?薛业抱住膝盖反复犹豫。可是杰哥从正面上的杀伤力太过巨大,再配上这身三件套,一狠心,脱就脱。 当夜,薛业一声也没叫出来,嘴里塞着黑领带。一下全自动也没开成,因为脚腕被皮带打了个结,衣服一件不剩,袜子都没给留下。杰哥果真没脱,说到做到,一件都没脱,不愧是他。 第二天上午,薛业随杰哥离开了这里,确切地说是逃出了这里。早上杰哥的爷爷和奶奶叫他们吃饭,两个人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薛业的脸红得像一只德州扒鸡。 更不要说昨夜用了爷爷奶奶抹脸的维生素e乳……以后怕是再也没脸来了。好在老人没有多想,还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兄弟亲密。 来的时候只有运动包,走的时候出租车快要装不下了,大包小包。特别是彭梅,知道孙子在外面租房住之后,差点将半个超市给孩子们带上。 一路上,杰哥沉默不言,薛业抱着一坛跌打药酒。“杰哥?” “嗯?”祝杰在斟酌翻案的事,重新调查不能是一句空话,他还没那个能耐扳动一个教练。 “你想什么呢?”薛业摊开掌心,赫然一道伤口,“我今天……想明白了,我不该为了外人的看法活着。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紧,我知道自己的实力。我嘴笨,解释不清楚就……就慌了。” 祝杰用手指比着那道伤,几乎和食指一样长了。玻璃尖的锋利划开皮肤是什么感觉?他不敢细想,宁愿用自残的方式也想证明自己清白的薛业,当时该有多绝望。 “我再也不解释了。”薛业微微攥掌,疼得厉害,“不相信我的人,我把血放干了他们也不信。信我的人,根本用不着解释。” “还疼么?”祝杰抱着一个医药包,“奶奶让我带了好些止疼药,还有什么生肌粉,到家再上。” “止疼药和生肌粉?能用屁股上吗?”薛业不想话题沉重,“那套衣服带回来了吗?” 祝杰脸色一变:“你就这么喜欢?” 西装,无性别,穿上它薛业会很兴奋,浑身通红。 “喜欢啊,杰哥你穿上太帅了。”薛业兴致勃勃,“昨天我还偷拍了,你把手机给我用一下,发我微信里。” 手机?祝杰都不知道薛业昨晚什么时候动了自己的手机,眼看他打开自己的微信。 祝杰一把按住手机屏幕:“先别动。” “哦。”薛业表情瞬间落寞,好像杰哥在微信里金屋藏娇不给他看了。 祝杰慢慢松开手:“有件事……昨晚应该告诉你,我不是问过你上集训营的年月日,还有地点……昨晚我爷爷的人……” 薛业的表情在一点点冷掉。 “我爷爷以前是干部,退休了,可是他培养的人全部当了一把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祝杰慢慢呼气,让薛业缓,也让自己缓,“马晋鹏,是不是?” “杰……”后半个字薛业生生吞了,放下手机,双手无措搓兜。杰哥说到做到,一定会帮自己查。 但是,忽然之间这个人查出来了,浮出黑暗的记忆层面跃然成为活生生的人,薛业从没发觉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和恐惧。 “这么快啊。”他把手缩进兜里,“我都忘了……他叫什么了,应该是这个名字。” “嗯,就是他。”祝杰把薛业的手从兜里抓出来,不管多强大的受害者,哪怕多年过去,面对施暴者仍旧抵触。这是正常现象,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复。 “薛业。”他紧紧地抓住他,“没事了。” “嗯,没事了。”薛业点点头,一路不再说话,冰凉的身体徐徐转暖。刚刚一瞬间的惊慌是连自己都没料到的,几年过去,原来那个人一直扎在心里,恶心。 到了家,薛业倍感自在。这是他和杰哥的家,还没有杰哥爷爷奶奶家的一间客厅大,这是他最后的安全岛。 收拾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张蓉来过。沙发床上散落着几枚蓝色的蝴蝶发卡,祝墨很喜欢这些。祝杰把妹妹的发卡收了起来。 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她的妈妈是赵雪。 赵雪,她是真的没有精力管女儿了,在治重度抑郁症。祝杰从未试着去了解过这个女人,现在却有些同情。重度的抑郁症吸收了她的生命力,不要说带祝墨,她连动一下、走一步都不愿意。姥爷曾经也接收过重度抑郁患者,祝杰见过他们的样子。 和赵雪差不多,不绝望,但是眼睛里也没有希望。 “杰哥,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薛业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刚才是吓着了,现在完全好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8 祝杰拿出药粉帮他涂着:“不着急,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他……” “他还在带少年运动员,还有集训工作,对吧?”薛业手疼,但是不躲了,比起那个疼,心里这根刺更甚。 “工作履历上,好像是。”祝杰眼前浮现出那一张脸。 “那就完了。”薛业手掌冰冷,不光是为了自己,“肯定,肯定不止我一个。杰哥,这件事不好办,我没有证据,况且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再说……再说我确实有不良记录,就算翻出来,也没人信我的话,你得找别的受害者才行。”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吃药了?”祝杰反问。 “啊?”薛业眼里有了些东西,闪亮亮的,但是稍纵即逝,“我……我以前也想过,是不是没吃啊……不可能,我有感觉,不吃药怎么能跳17米,平时训练从没有过的成绩。可我也幻想过,要是自己没吃药多好,像飞。” 祝杰脑子里也是乱麻,他不知道别人的大学生涯如何开场,可自己的,从开学那天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熟、蜕变,让他毫无准备。可是必须招架。 薛业曾经说过,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杰哥你得救我。祝杰想,薛业肯定料到了重回赛场的后果,他并没有把握,去面对质疑。 “这件事……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我爸从小带着我办公,圈子里的新闻听的比你多。”祝杰说,“运动员除了不能喝外来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金牌啊。”薛业脱口而出。 “金牌?”祝杰气得想把薛业挂墙上,“是血样和尿样。所有出问题的环节都在这上面。检察官提防运动员作假,替包样品,运动员也应该用相同的警惕度去防着他们。谁经手的,有没有反兴奋剂中心的证件,这些比金牌重要。” 薛业完全听傻了。 “我怀疑你根本没用过外源性促红素。”祝杰打开沙发床上的笔记本电脑,“肌肉注射,我真他妈不信你能没感觉。这不是口服肌松剂,喝一瓶水就莫名其妙被吸收了……不过这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 薛业这才开始消化信息:“杰哥,你的意思是,我被诬陷了?” 祝杰用一个点头告诉他:“对,我怀疑他们对你的血样和尿样动了手脚。毕竟这种事不在少数。” “你的意思是……”薛业脑袋里嗡嗡直响,“我的血,从一开始就是干净的,我没问题?” “不一定干净,但肯定不是注射兴奋剂。”祝杰说。开机之后他瞬间无语,好好的原始桌面,被祝墨改成了星际宝贝。 小丫头学的真快。 他快速输入马晋鹏,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名教练,人设无敌。 “杰哥,你查什么呢?”薛业看向屏幕,照片一出来又本能地移开视线。 “我爷爷的人在查他,近几年之内有没有实名制举。”祝杰眼神变狠,“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实名制举报的记录可以在网上抹平,但不可能抹得那么干净,傻逼。” 薛业血液沸腾,原来自己是被诬陷。杰哥的话点醒他,当时自己并没有全程看好尿样,被抽血的检察官叫走了。 “那……什么时候能查出来?”薛业追问,“你爷爷的人厉害吗?” “厉害么?”祝杰用电脑客户端上微信,指给薛业,“你自己看,在你之前,已经有人实名制举报马晋鹏过分体罚男学员。这些……”他指着屏幕里的一串名单,“都是举报过的痕迹,但是不确定真伪。” 不确定真伪?薛业忘了呼吸,因为他在那串名单里,看到了爸爸妈妈的名字。 实名制举报,这些记录果然抹不掉! 第112章新药! “你先看着,我去接个电话。”祝杰手机响了,到睡房里去接。接通后他不出声,是祝振海。 “你找什么教练?”祝振海的声音明显在压火气。 祝杰料到祝振海会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快。“随便找,我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哪个教练欠你的钱了?”若不是在办公室祝振海必定破口大骂,“还敢带着他回家住,翅膀硬了是吧!” “翅膀早就硬了。”祝杰说,说完挂断。不仅翅膀硬了,还在祝振海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上,感觉不错。 反正和祝振海没有和解的可能,自己能力有限只能管薛业。 他回到客厅,薛业正看着电脑发呆。“怎么了?” “杰哥。”薛业脸色不好看,指着名单,“这是我爸妈。” 薛业的爸爸妈妈。祝杰心里一沉,顺着薛业的指尖看到两个名字,薛苑、吕幻薇,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名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19 薛苑,吕幻薇,祝杰在心里反复默念。逝者已去,正因为见过所以有感慨。 “真没想到,这也能查出来。”薛业的侥幸心理消失了,“能查出这个,就能查出我当年的禁赛纪录。我还以为能瞒住呢。” “薛业,你听说过ritalin么?”祝杰突然问,“和你之前吃的抗嗜睡药物的功能很像。” 薛业摇摇头:“这个……耳生。大部分不能吃的药我都知道。” 身为少年运动员,体校打磨就是为了走这一条路。从很小,师父和江教练就警告薛业和师兄们不能碰这些药。这是运动员的死路。 可现实中,仍旧有不少运动员前赴后继往这条路上扑。因为一颗药带来的好处太大了,身体机能瞬间充电,高效率锻炼几小时以上不累,这不是正常人的极限。 正常人1小时已经累瘫,药制造了一种幻觉,是运动员永远渴望的极限。 除却耳熟能详的那几十种,更多的药处在禁药名单的边缘。兴奋剂的开发是体育的黑暗面,与反兴奋剂中心斗智斗勇。现状是,开发新药的速度远远快于列禁速度。 “有一种药很新,前几年才问世,主要治疗注意力缺陷障碍,多动症那些。”祝杰说,“又被许多家长当聪明药买给孩子吃,就是你说的那种感觉,不累。” “多动症?”薛业茫然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祝杰吸了吸鼻子,想抽烟。“我爸,我爷爷,和他们共事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药已经在不少国家被用了,国内,也有了。” 薛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身上下只有屁股疼,其他部位仿佛没了知觉。 “如果直接注射外源性促红素,赛前尿检就直接将你拦下了。”祝杰太清楚药里面的门道,因为祝振海就是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总有新药,让正规赛事应接不暇,“但是如果你误食的是这类药,薛业,赛前尿检是查不出来的,除非用专门的试液才能鉴定阳性。一个省队规模的比赛用不上这样昂贵的试剂。这是新药。” “新药?” “不止是竞技体育,射击棋类,包括电竞比赛都有人开始吃药。药就是外挂,降低心率避免紧张,精神高度集中,甚至连呼吸频率都能降下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自己当初的反应?” “我的反应?”薛业的嘴唇开始颤抖。 “他们让你误食这类新药,顺利通过了尿检。如果你是前5名肯定重新检查。知道为什么挑外源性促红素么?因为注射型的兴奋剂没有误判可能,血样尿样动些手脚,你就完了。” “我就完了。”薛业跟着说。4年,他背着一个赛中兴奋剂事故的包袱寸步难行。直到今天仍旧恨不起来林景和其他运动员的排斥,换作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原来……自己没吃过。原来自己被骗了。 “6小时之内大幅度提高肌肉控制力,专注,不疲劳,超大幅度提高身体协调性。国内对多动症这方面的研究太少,国外当这是高科技,就有人跟着一起用,非常贵的新药。”祝杰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那帮傻逼让你相信自己真的有问题。” 薛业的反应慢了一拍:“可是……为什么啊?这不是多此一举,直接把我的血样换掉不就行了?” “如果你自己都不信,像更高一层的反兴奋剂中心提出重查,他们会露馅。”祝杰说,“这种冤案……我以前听说过。为的是不扩大搜查之前,逼你把事认下来。” “所以,我没用外源性促红素,只是用了……这什么新药?”薛业的心犹如过山车,上下颠倒,“这也是兴奋剂?”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祝杰发现薛业的眼睛越来越亮了,像是某种清明的光辉开始集中,“薛业,这个药,对三级跳项目没用。吃它的人要么是搞艺术体操的,要么是赛前心态出了大问题,现在你懂了没有?” “有点。”薛业抑制不住想笑,想告知天下,4年的谜团终于搞清楚,怪不得自己想不通什么时候打针了,原来根本没有的事,“我的血样是有问题,但是对我的成绩没什么帮助。不是外源性促红素,是那什么破玩意儿……” “ritalin。”祝杰也不确定是不是ritalin,但肯定是类似药物才能逃过赛前的检察,“所以,再有人问你什么,你就……” “直接给丫捶飞!”薛业攥紧那只受伤的手掌,记住这个疼法。 晚上张蓉带着祝墨回来,见到他们第一反应是惊讶:“你们不是比赛呢?” “我……”薛业捧着一碗香油面,吃过了杰哥奶奶家的黄花鱼,总想着那个味道,“我受伤了,退赛,杰哥也跟着回来了。” “哥哥!”祝墨扑过来,头上扎着两个小发揪。 祝杰将她一把拎起,是拎包的动作。自己也没想到赵雪愿意把女儿给他带,大概是病得很重,无心其他。 “薛业哥哥你们不是……”祝墨的审美彻底跑偏,新衣服专挑鲜艳颜色,“你们不是比赛去了吗?” 薛业给她别上发卡:“比完了,下次……下次再比,还有机会呢。” “下次我也去。”祝墨在薛业身上闻,和哥哥的枕头一个味道,“昌子哥哥回来了吗?他说送我金牌。” “他送你金牌?”薛业有点不服气了,“他金牌不好,下次我送你一块好的。” 张蓉却不相信这套说辞,把祝杰拉进厨房:“怎么回事?” “薛业以前的事被人翻出来了。”祝杰吸着鼻子,脑袋突然被张蓉打了一掌,“你干嘛啊!” “小王八蛋又想抽烟了是吧!”张蓉一眼看穿,“戒烟戒烟,说你多少次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0 “我没抽啊。”祝杰一脸冷酷,挨打也酷,“你长这么高就为了打我方便是吧?我和薛业一起戒烟呢。去年,我不是让你帮我找个姓马的教练么?” 张蓉扬手又是一掌,只不过力道很轻:“我长这么高是为了打中锋,那个姓马的教练到底怎么了?” 祝杰三言两语将所有的事告之张蓉,最后一起沉默,等着看她什么反应。 张蓉却没有反应,像一尊雕像保持着站姿。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心里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你打算怎么处理?”张蓉也在等祝杰的反应,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一定是有办法了。否则这孩子绝对不说。 和他妈妈一样,憋着放大招。 “我有自己的办法,暂时不用你。”祝杰揉了揉后脑勺,“如果需要你帮忙,借钱给我就行。” 张蓉冷静几秒,一巴掌又呼上去:“你早就算计好了,对吧?” “张蓉你再打我我还手了啊。”祝杰一个闪身躲避,还好没让薛业看见自己挨打。 看见的话,自己就不酷了,会输给一身西装。 晚上薛业心情好所以吃得格外多,躺平一边消食一边养腰。祝杰带着祝墨洗碗,妹妹够不到水池子,站在小马扎上帮忙。 “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祝墨小小声地说,“薛业哥哥的手破了,吃饭的时候我看见的。” 祝杰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你还不会游泳吧?” 祝墨放下小盘,开始在衣兜上擦手。“妈妈没让我游泳,爸爸说游泳危险。” 果真不会,祝振海和爷爷一样,女儿不用学太多,只要性格乖就好。看来去一个好幼儿园至关重要,否则祝墨再过几年也会受家庭影响,变成赵雪、奶奶那样,为她的性别自卑。 只是……这个在身上擦手的动作怎么和薛业那么像?别人家的妹妹也这样大大咧咧么? 想起薛业吃鱼的馋样,祝杰能猜到他是怎么在师兄教练的宠爱下长大。专挑鱼肚子下筷,还抢鱼眼睛,也没有刷碗的习惯。 他抱着祝墨回到客厅,怀里是真的沉了,把她喂胖可真不容易。再看床上,薛业的背心打成了卷儿,翻到胸口,袒着肚子呼呼大睡。 “薛业哥哥睡觉了,咱们不要吵他。”祝墨像无尾熊挂在哥哥肩膀。 “现在不吵他,晚上他睡够了就该吵我了。”祝杰把薛业拍醒,“起来,洗脸去。” 薛业睡梦中被拎了起来,揉着眼睛,和祝墨一起并排洗脸。 这一夜的梦是薛业19年来最混乱的梦,梦里自己被人围追堵截,好多人要抽他的血。他到处跑,可无论自己跑到哪里都是同一批人。再后来又被同学围住,说要看他吃了什么药。 薛业有口难辩,想和他们解释自己被诬陷了。转眼又到了杰哥爷爷奶奶的家里,前面的人一身正装圆寸带杠,从正面压下来,垂在眼前的黑色领带被自己一口咬住。 “说,谁是你女朋友?”杰哥的脸在面前一直晃,整个世界也跟着有规律地晃。 这个梦太真实,梦到薛业一睁眼口干舌燥。旁边是空的,他光着脚下床找人,看到杰哥在洗手间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杰哥你醒了啊。”薛业过去蹭一口,烟就被掐灭掉。 “最后一根,明天开始正式戒烟。”祝杰把电话挂断,“你怎么起来了?” “梦见你逼问我女朋友的事,爽醒了。”薛业也跟着吸了一下鼻子,“谁的电话啊……男的女的?” 祝杰打开换气扇,轻轻摸着薛业的嘴巴。一个多月前薛业才过了19岁生日,那么年轻却体验过常人不敢想象的事。“给名单上的那些人打电话,问他们愿不愿意配合。” “他们怎么说?”薛业专注地听着。 “坏消息是,这些小运动员大部分已经转业了。”祝杰紧皱眉头,体会那些人的绝望,最珍视的人被毁掉的绝望,“敢实名制举报,这些人的前途已经被堵死了,只能转业。” 薛业抿紧了嘴巴,没说话。 和教练对着干,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和当年自己一模一样。 “好消息是。”祝杰笑容坚毅,因为他终于可以给薛业的爸妈一个交代,给薛苑、吕幻薇一个交代,“他们的父母,大部分愿意再试一次。” “什么?再试一次?”十指交握的手突然变紧,薛业震惊于这些家长的勇气,这是一场不惜财力、精力和时间的浩劫,可他们竟然只因为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又燃起了希望。 “再试一次。”祝杰咬着牙,眼圈因为熬夜彻底乌青,薛业爸妈没做到的事,终于轮到他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1 第113章人证物证 再试一次?薛业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再试一次吧。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命运把他当作一颗石子碾压,不甘心自己的梦想在恶人面前失去希望。 “试!”这个字,薛业足足用了十几秒才说出来,“可是……能行吗?我没证据。” “你没有证据,不代表别人没有。”祝杰发觉薛业在哆嗦,“冷,还是怕了?” “不冷,也不怕。”薛业镇定下来,“杰哥,你知道当年我爸妈写完了举报信,等来什么结果吗?没有结果,事情就被不清不楚地压下去了。就像把一颗小石子扔进海里,看见一个小水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祝杰拨通了最后一通电话,那边的人明显刚睡醒,是他爷爷曾经提拔过的干部。“那是因为没有我,现在有了。那傻逼必须死。” 4天之后,陶文昌带着一块银牌回来,同时和他一起回到宿舍的还有止步于8强的孔玉。 “我看看。”孔玉打开奖牌盒,“你不是说金牌稳了吗?” “唉……”陶文昌指了指肩,“旧伤犯了,不想把自己逼那么紧,机会年年有得是。不过你又怎么了?” 孔玉悻悻归还银牌,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了。 大学之前他的运动轨迹可说完美,要不是爸妈怕他进省队吃苦,自己也该是那个级别的运动员了。可是上了大学境遇天翻地覆,不再是队里最瞩目的那个。 有了劲敌,偏偏这个时候赶上瓶颈期。 越着急,越急,越跳不好。 “昌子,你有过瓶颈吗?”孔玉问,眼神却没有移开奖牌。 “有啊,每年都有,最严重的那次是……高二吧。”陶文昌坦然,“这个多正常,没有瓶颈就不是人了。我高二那年,生气哭过两次。” 孔玉瞪大了眼睛:“你?气哭了?还两次?” “可不嘛,你以为别人的瓶颈期就这么好过?”陶文昌感同身受,这玩意儿就是磨损耐力,可孔玉刚好心态脆,“你老实说,是不是太紧张了。” “也不是紧张……”孔玉很难形容那个感觉,“我现在一起跳就害怕,腾空之后腿怎么放都犯糊涂,使不出劲儿来,好像叫什么绊住了,束手束脚。” 陶文昌拍他的肩膀:“对!就是这感觉,昌哥当年也是不敢起跳,因为每次都失望。回回压杆,特别绝望。不管怎么逼自己练也没用,咱们搞体育的,看的是真真正正的实力,跳不过去就跳不过去,你跳的不如别人远,尺子就在沙坑一侧摆着呢。” “那你当年怎么过的?” “忍着呗,忍过一年,哥们儿直接起飞。”陶文昌帅气地甩甩刘海,“你可以把瓶颈期当成养精蓄锐,咱们在打怪升级,1级升30级当然容易,几个月就能飞跃。可现在你是89级升90级,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就好。” 孔玉低下了头。薛业已经在预赛跳出16.50米的成绩了,冠军林景这回才16.65米。可自己心态一乱只能跳16.30米,差太远了。 可恶,论努力自己一点不输,偏偏差在天赋上。 “诶,我问你。”陶文昌怪八卦地揽住他,“比赛一直没敢问,怕影响不好。究竟是谁告诉你……薛业的事?” “就是……听他们说的。”孔玉并不后悔自己被怂恿,“我是奔着一个答案去的,想让薛业当着大家伙把事说清楚。结果他跑了,你们都怪上我了。” “我没怪你啊。”陶文昌还是比较了解孔玉,他太蠢,每次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薛业的事你相信吗?” 孔玉不自在地动动肩:“你说的是……哪件?” “当然是兴奋剂那件事啊。”陶文昌也有点不自在了,“反正我不信。你记得祝杰骗他吃抗嗜睡药的时候他什么反应吧,连野逼都敢打,啧啧,真他妈可怕,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捶了。这事绝对有问题。” “那……”孔玉还想追问,当事人推门而入,他不再多话,抄起自己的包往外走。 “等下。”薛业伸臂将他拦住。 “你想打架啊?”孔玉有点怕他。 “不打,我想解释。”薛业说。经过几天的整理和调整,他不想再跑了。 孔玉往后退步:“那你解释吧,我听着。” “好。”薛业再一次攥紧掌心,这么长的伤口肯定要留疤。留疤好,时刻提醒自己学会解释。“你听着,我没吃过药。” 陶文昌想给薛业比大拇指,行,解释半天还是这一句话。 “真相是我被冤了,教练叫马晋鹏。”薛业看着地面,“初三寒假我被体校推荐打省队,进了封闭式的训练营。马晋鹏伙同一个女队医对我耍流氓,猥亵我。” “什么!”陶文昌从上铺跳下来,眼神发直,“这事是……真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2 他始终没敢信。哪怕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薛业的不对劲,可亲耳听就是另一种感受。 猥亵,这他妈还是人干的事吗? “真的。”祝杰替他说,“那年薛业吓坏了,要把事情闹大。结果他们使了个简单的阴招,在薛业的血样尿样里动手脚。别跟我说不可能,我听过的冤假错案不在少数。” 孔玉慢慢理出了眉目:“什么叫……动手脚?” “这几年我经常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打了针。”薛业任薄薄的刘海扫着眉头,“外源性促红素必须肌肉注射,要扎进肌肉里,我不可能没知觉。杰哥说我是被用了类似ritalin的药物,这种药是治疗多动症的,能大幅度提高专注度和稳定性,除非用专业的试剂否则查不出来。” “ritalin?”孔玉从没听过。 可是陶文昌已经明白了。“他们用一个查不出来的药,让你信了自己的血和尿有问题,迫于无奈只好认下来?操,太阴了吧……再挑个必须打针的兴奋剂让你没话说。” “嗯。”薛业有时候佩服陶文昌的分析能力,“杰哥家里有关系,已经查到马晋鹏这几年的被举报记录,杰哥帮我,这几天一直在联系那些家长,已经选了代表出来。我们准备……再试一次。” “可是……你们真有把握?”光是随便听听陶文昌已经忍不下去,也就是薛业一根筋要走体育这条路,换成别人,兴许已经放弃。 薛业下定了决心:“没把握也得试。我是被诬陷的,我要打比赛。” “ritalin……”孔玉看向了窗外。 试一试说起来容易,等杰哥收集好举报信息已经进入了4月份。天气回暖,光线打在薛业的短袖t恤上,烤得脖子热乎乎的,是暖绒的春意。 真好,春天到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例如学校并没有追究他赛中毁坏公共财物,没有停赛处分,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口头警告。听陶文昌说,是唐誉和白洋在力挽狂澜,一起保住了三级跳项目的两名主力。 只是之前的事被传开了,每一次训练只有孙健肯过来。薛业无所谓,他又不交朋友。 “男神你去哪儿啊?”孙健仍旧傻呵呵地跟着,其实是装傻。每个人都骂他笨,别逗了,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怎么可能笨,吃兴奋剂的事,但凡了解薛业的为人都不会相信。 男神不解释,他就当没听过,避免尴尬。 “去找杰哥。”薛业多了个跟班,“你把包给我。” “我给你拎着啊。”孙健跟着他一起走,“男神你的腰怎么样了?” 薛业训练完毕,摘掉湿透的护腰,胸肌下方仍旧是一圈红线。“好多了,你快把包给我吧,你哥看见又瞪我。” “我哥瞪人是习惯,他谁都瞪,不厉害怎么做学生会主席干部啊。”孙健这样说,还是把包还了回去。不是怕孙康,是怕祝杰。 每次祝杰瞧见自己都像见了仇人,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惹着他了? “行,你回吧,再练一个小时的跨步跳。”薛业给他下个指标,往东校门走。他不忍心打击孙健的积极性,这个人不是跳远的材料。 但是能练成今天的成绩,是捧着一腔热血和对体育运动的情有独钟往前冲,也算可圈可点。东门一侧,还是那个安静的小酒吧,薛业走了进去。 杰哥好像在开会,朝他招了招手,用眼神给他指了个座位。 薛业坐到那个卡座上,距离大概10米,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杰哥旁边是张蓉,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偏胖,有些啤酒肚,戴眼镜。桌上是好几个档案袋。 这大概就是家属选出来的代表了。薛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之间多了一丝同情。 他的孩子是受到了怎样的不公对待?体罚还是雪藏,或者直接被替换了参赛机会?薛业不了解圈子里的内幕,全是听杰哥说的,原来一个总教练的权力如此之大,大到可以决定运动员的前途。 稍微对比一下,江川教练和恩师简直就是神仙。哪怕这个圈子再乱,仍旧有一批代表光明的好教练,兢兢业业奋斗在岗位上,为体育事业培养先锋。 不知道恩师什么时候回国,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拿金牌了。 “你是……薛业?” “啊?”薛业才发现面前坐了一个男的,年龄比自己大几岁,“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他们这次能成功吗?”那人直接问,干净的指甲不断扣着指节,是紧张的表现,“我看了所有的举报信,刚才听他们开会,祝杰说你会过来。这件事……我觉得没什么希望。” 薛业没说话,不认识这个人。 “举报马晋鹏收取学员家长的好处,对学员实施体罚,不正当的竞争,甚至向学员收取额外的训练费用。”他一直看着薛业,同仇敌忾也无能为力,“只有……只有咱们两个是……” “你是谁啊?”薛业不明白。 “只有咱们两个是猥亵。”他说。 薛业这一刻明白了,他曾经一定是少年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4 最后任英博笑了笑,清秀的脸笑得并不好看:“我没有你那么敢……敢和教练叫板。祝杰说,你是罗季同的学生,真羡慕你啊。那时候还没有苗萍,他把我带回宿舍,让我脱衣服,我就脱了。他说我脱了,就可以打比赛。” “什么?”薛业终于懂了,为什么任英博说他们一样又不一样。自己反抗了,结果是被诬陷,他没反抗。 却活得更惨。 任英博把脸偏过去,羞于面对薛业。像一个败北的逃兵无颜面对真英雄。薛业算是背景强大的运动员,没吃过亏,没受过委屈,没经历过打压,所以才敢第一时间反抗。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薛业,有那么多师兄教练,甚至一个德高望重的名师。 “后来呢?”薛业问。 “后来……我顶了一个名次比我靠前的学生,但是我退出了。”任英博说,“我怕他,怕以后再有比赛他又要我脱衣服,干脆不比了,不干这一行就解脱了。” 怕,他怕马晋鹏。薛业懂这种怕,和自己怕苗萍一样。每次闻到女人的香水味,恶心的源头其实是恐惧。 因为自己也在苗萍面前,脱了个干净。 “再后来,我爸妈和我吵架,因为家里培养我花了不少钱。”任英博双拳紧握,指节被自己扣得疤痕斑斑,“我告诉他们马教练让我脱衣服,摸我,还让我亲他……他们说,那你躲远一些不就好了,一个男孩子有什么可占便宜的,他怎么不找别人。” 薛业心口剧痛。他懂,当年体校的流言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不懂,只要还在马晋鹏手下训练,这种事……根本躲不开。”任英博再一次侧过了脸,“我爸妈很老实,他们不相信教练对我做下三滥的事。他们还说……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马教练误会了,还让我去解释……可我做错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薛业摇摇头,面前的人和自己的痛苦在重叠,“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有用,咱们的事没有证据,告不下来他。”任英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和薛业同样的表情,“肯定还有别的人,肯定有,只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毕竟这种事……说出去不好听。或者他们的家长和我爸妈一样,觉得男孩子让人碰一下没什么大不了。” 薛业连没事了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们没有证据。 晚上回到宿舍,他被祝杰摁在了椅子上。“任英博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些他自己的事。”薛业无精打采,“杰哥。” “说。”祝杰知道他一定有心事。 “杰哥,你说……”薛业微微抬头,脸上全是不解和迷惑,“我和任英博,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祝杰也迷惑了:“你他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薛业被自己的愚蠢念头气笑,可止不住地琢磨:“是啊,我他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可是……马晋鹏,包括苗萍,他们根本没有逼我们,我们就把衣服脱了,这算是强迫吗?” “薛业,你别犯糊涂。”祝杰晃了晃他,薛业和任英博都有负罪感,“你们是受害者,懂么?” “懂,可是他们根本没逼我们,我们为什么就……那么听话?”薛业把额头抵在杰哥的胸,来回蹭他,“还是说,我们做错了什么事,让马晋鹏误以为我们就是那种随便脱衣服的人?”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砰一下,祝杰把薛业的额头弹响了。 “我是,你说我是我就是。”薛业继续蹭,“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为什么任英博的爸妈会不信。” 祝杰捏着他的下巴尖,更使劲地晃了晃:“你们什么问题都没有。是马晋鹏和苗萍的错,你和任英博,包括那些不敢站出来的人,都是受害者。懂么?受害者!你再犯傻逼我揍死你。” 薛业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受害者,我们是受害者。” “没人能指责你们,包括任英博的父母。”祝杰再一次强调,生怕薛业一根筋的脑袋想不透。 马晋鹏和苗萍,确实没有逼迫他们脱下一件衣服。无缘无故的体罚、引诱式的威胁、封闭的环境……都是帮凶。他相信受害者不止这两个,但正是少年运动员对教练的恐惧和无能为力,助长了禽兽的温床。 这些人把未成年的运动员当成了资源,从精神到身体全面控制,把这当成一种权力。这就是他们的权力,他们上瘾。 女排、体操、羽毛球、足球、花滑……辱骂、殴打、性侵,各种各样有关性的暴力,各个国家都有。祝杰看过许多新闻,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珍视的人身上。可那些教练呢?最多是停职、开除、继续调查,更多的是不了了之。 只有女运动员会吃亏么?不是,男生照样没逃过去。甚至更严重,因为性别让他们更不敢说,难以启齿。 可是没有证据。祝杰抓紧了薛业的头发,没有直接的证据,最多把马晋鹏和苗萍告到开除。 “杰哥,疼。”薛业仰着脸。 “没事了。”祝杰慢慢地松开,像一座孤立的岛屿和薛业拥抱,“没事了。” 让薛业脱掉最后一件衣服的,不是马晋鹏和苗萍个人,而是运动员在教练面前手无寸铁的体制。 “嗯。”薛业感觉到了无助,但他不怕了。杰哥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一周之后,薛业正在操场上热身,看到杰哥和张蓉一起走过来。 “他怎么来了?”祝杰和张蓉同时看向了沙坑,两人都是双手插兜。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5 任英博呆呆地看着助跑道。 “我俩随便聊几句。”薛业接过水,“请愿书有进展了吗?” “有,所有资料上交再加上我爷爷的关系,今天马晋鹏和苗萍被停职审查。”祝杰仍旧对任英博保持警惕。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亲眼看到姓马的,怕自己一旦看见了就忍不住想要动手。 动手是迟早的,当务之急是翻案。 张蓉充分理解小杰的难处,没有证据,性侵害本来就很难界定。“你别急,律师的意思是咱们先走一步,再看一步,你和任英博的事……” “我去接个电话。”祝杰拿出手机,刚好任英博看向这边,他赶紧在薛业刘海上撩了一把。 动作很亲密。 薛业快快地跑回沙坑解释:“你别告诉别人啊,其实我俩是……” “你俩是一对?”任英博早想问了,“真有你的,体育圈对这种事最排斥。” “不怪杰哥,我先喜欢的,我把杰哥给掰弯了。”薛业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样,想不想练?” 任英博摇头:“不练了,我已经好几年不跳了。你练吧,我看着。” “我也三年没练,包里还有一双跳远鞋,不知道你能不能穿。”薛业小心地弯下腰,“你试试,我腰上还有伤,比你条件差。” “别逗了,罗老的徒弟能差?”任英博说不跳,可换鞋的速度不是这么说的。他走到起跑标致线,猝不及防地蹲了下去。 他在摸起跑线。薛业和他站成同排:“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杰哥告诉我了。他说不是我们的错。” “他说你就信?”任英博站起来。 “信啊,他说什么我都信。”薛业望向了终点,沙坑,“你丫敢不敢跳?” “跳不过我你可别哭。”任英博活动着脚腕。专业的跳远鞋,不是自己的鞋码,别来无恙。 祝杰捏紧了手机:“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的男声,犹豫着:“马晋鹏今天停职审查,是不是你干的?” “是。”祝杰往沙坑那边瞧。没有证据可是自己坚持请愿,因为他相信还有受害者,只是看不到希望所以不愿意配合。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一点希望,总有人不愿意忍气吞声过一辈子。 他赌赢了。 “我爸妈说不告了,说你们也告不动,所以没在家属代表的请愿书上签字。”男声还是犹豫,“我……我可能是马晋鹏的第一个下手对象,我……我有证据,你真能告动他吗?” 证据,证据来了。祝杰吸了一口气,沙坑上方,两个三级跳选手同时腾空,步调一致宛如重影。 “能!” 第115章债有主 隔日,还是在东门的小酒吧里,薛业陪着杰哥来见那个所谓手里有证据的男人。同时一起等的,还有任英博。 “新衣服啊?”薛业上手一摸,“你这是……” “置几身装备,打算跳着玩儿的。”任英博再次口不对心,训练服已经换好,随时能上场。体育这个梦曾经熄灭,但在他心里留下一颗火种,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够复燃。 今年22岁,虽然不能和18、19岁的状态比,但他还来得及当业余运动员。 “我让你摸他衣服了么?”祝杰板着面孔。任英博,男的,穿花里胡哨。 “杰哥我错了,我是觉得他这身训练装不错,你要吗?我给你来一套?”薛业开始摸杰哥。 “不要。你给我买纯黑的吧。”祝杰再次看向任英博,“你,交女朋友没有?” “我?”任英博摇头,“没有啊,你给我介绍?” “没有就赶紧找。”祝杰放话,脚腕勾着薛业的座椅,不声不响往身边拉。 正是小酒吧招揽生意的时候,时不时有大学生进来坐。铃声阵阵,薛业却盯着门。那个人一出现,自己能认出来吗? 应该认不出来吧,又没见过。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6 不一会儿风铃被门撞响,进来一群男生,估计是刚下课的大学生。薛业歪着身子,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帮他识别出一张脸。 因为那个神情和任英博太像了,像个逃兵,像自己出事那年。 祝杰也认出了,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碰面。可是那人眼中的闪躲和薛业军训时候太像了,像薛业蹲着陪自己站夜岗,不想被教官注意到。 “这边。”他伸臂,“我是祝杰。” “杰哥……他叫什么啊?”薛业捂着嘴问。 “尹泽。”祝杰说,说话的功夫面前坐了人。 “不好意思啊,北四环有点堵车,我来晚了。”尹泽把单肩背搁在桌上,“咱们是……直接说?” 这个包引起了薛业的注意。会是什么呢?证据?他怎么会有证据?他是什么人?种种问题困扰着他,同时也困扰着任英博。 “直接说吧。这是薛业,那个任英博,他们……都和你一样。”祝杰对他的身份背景一概不知,省略了相互试探的过程,“马晋鹏暂时停职,是我在告他。” “没用。”尹泽说,面前是三张年轻的脸,比自己小了7、8岁吧,“只拿请愿书告他,最多是停职审查,最好的结果是开除,很有可能不了了之。要把他一步告死。” 这张脸上有和自己一样的情绪,恨。“你想怎么办?”祝杰问。 “我想他死。”尹泽不加掩饰,“我手里,有马晋鹏和男队员不正当性关系的证明。” “不正当……性关系?”薛业一动不动生怕听错。 他以为任英博就是自己最坏的下场。 任英博喝水的动作停顿。“你没开玩笑吧?” 就连祝杰也没有立刻相信。这是马晋鹏的聪明之处,行为上不逼迫,制造环境压迫,不脱就退队,脱不脱在运动员的意愿。可这是个没有选择权的意愿。 没有联系记录,只在猥亵层面为非作歹。二十多封实名信只有薛业的爸妈举报他猥亵,更多的家长选择了沉默,因为没有证据。 “没有开玩笑。”尹泽拉开单肩背,明显犹豫着,“你……你们没骗我吧?真的打算告他?告不下来,不收手?” “没骗。”祝杰圈住薛业肩头,“我男朋友,姓马的对他下手,我也想他死。” 尹泽又问:“不告到他坐牢不罢休?” “决不罢休。”祝杰把薛业的身体,拉进了怀里。 “好,那我愿意配合你们。”尹泽正式地打开包,里面全是纸张,每一张都用了双面压膜仔细密封着,“和他有关系的人,就是我。那年我17岁,马晋鹏让我坐稳了男子三级跳一队的位置……” “就是我,我一直在等有人告他。这些证据我留了10年。” “他对我不止是猥亵,还有……那什么。” 薛业和任英博愣住,只有祝杰保持镇定,因为从接到尹泽的电话,他已经猜了出来。 没有硬货,怎么敢出面指认。 “你……”薛业的嘴唇僵硬,17岁,他脑子里唯一的那根筋断线了。 “是10年前的事,我今年27了,本来打算年底结婚。”尹泽的脸明显偏向一侧,和薛业、任英博同样,提起往事不敢直视,“现在能不能结婚还不一定,昨晚我和女朋友说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些,是10年前马晋鹏和我的联系记录,还有我们的照片。” 联系记录和照片?祝杰一一过目,内容极尽污秽。当年马晋鹏还没有现在谨慎,留下了把柄。 “这个号码可以查出来,是他的电话。如果查不出来,我出庭作证指认。”尹泽下定了决心,“这些证据等了10年,因为我爸妈都是平头百姓,就算拿出来告也告不倒。现在他停职审查,我知道机会来了。” 薛业想看看照片,被杰哥一把摁住。他只好去看尹泽,不懂为什么尹泽不敢看他。 祝杰却明白了。10年前马晋鹏刚刚上任,尹泽作为第一个受害者,他的不敢反抗成了反向纵容,让禽兽尝到啃噬年轻肉体的甜头。 尹泽、任英博、薛业,27岁、22岁、19岁,分别是三个人,但又是彼此的曾经和未来。 “告他很难,特别是告他猥亵,和不正当关系。”祝杰等着尹泽亮底牌,“即便你有通话证据,还有照片,也是10年前的。” “杰哥,10年前他还未成年呢!光这一条还不行吗?”薛业受不了了,想吐。任英博直接走到窗口去透气。 可祝杰告诉他不行。 “不行,他这些证据,不能把马晋鹏和苗萍送进监狱。”祝杰摁住那些照片不放,“尹泽,对吧。” “嗯,你们要是告他……”尹泽像喘不过气那样费劲,“我出庭。”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7 “还有别的事想问你。”祝杰死死地压住照片,“当年你为什么不说?现在才站出来。就因为他让你坐稳了一队?” 尹泽的一个低头,让祝杰更加肯定漏掉了重要信息。“马晋鹏反复地问你吃了吗,你吃了什么?” 吃了吗?薛业探头过来,在满眼污秽的短信记录里找信息。草草地看过几眼就看不下去了。 禽兽不如。 如果当年任英博选择留队,如果自己当年选择不反抗,就是这样的后果。 尹泽不抬头。于是祝杰把那些纸往前推,推到他面前无法抵赖:“马晋鹏,他给你吃药,是不是?” 尹泽开始往后躲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祝杰捏紧那些塑封的压膜,“薛业当时还在营里,兴奋剂是怎么弄进去的……马晋鹏一直在私售抗精神集中障碍的药,是不是?苗萍是队医,他们一伙。” “苗萍?”尹泽回忆这个名字,“没听过。我……我遇上马晋鹏之前没出过问题,后来精神总是恍惚,一上场就恐慌。他弄来的药,吃完了……精神注意力集中,训练的完成度很高。” 精神注意力高度集中,全世界只剩下助跑道。薛业想起相同的感觉。 “马晋鹏说那些药很新,国际比赛都可以打擦边球,国内更查不出来。那些药很贵,有队员要,他就能找来。我跳了半年的一队就撤了,跳不下去,每天都是煎熬。”尹泽仍旧不敢看薛业,就连任英博他也不敢看,“马晋鹏那年刚任职,我是第一个。这些年他越来越警惕了,你们是不会有证据的。” “现在够了。”祝杰把证据收好。马晋鹏,他现在应该有恃无恐着,等待几个月的审查期结束,好继续当教练。但他万万想不到,10年前被侵犯的少年运动员长大,一直没有忘记这份仇恨和屈辱,会把他送进监狱。 冤有头,债有主。屠杀式的恶行在10年前就写好了今天的结局。 “杰哥,这件事背后闹这么大,马晋鹏会不会咬死了不认?”薛业不敢想有多少人买过他的药,他是教练啊,怎么能带学员走死路? “这件事……恐怕不是我和张蓉搞得定。”祝杰环视,面前三个人,一个被马晋鹏彻底毁掉了,一个毁掉了一半,薛业他必须保住。 尹泽,任英博,薛业,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一直没有走出来。 又过一天,薛业跟着杰哥回了爷爷奶奶家。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吃鱼,杰哥说这次是为了告状。 这一回他记得穿袜子,再见到奶奶敢伸脚了。“奶奶好,我又来了。” “娃娃来了。”彭梅笑开怀,以前半年才见孙子一次,“你们吃饭没有啊?” “还没吃,让陈阿姨随便弄几个菜吧,有鱼就做。”祝杰把薛业推给奶奶,去书房找人。 祝强国已经听到些风声,大马金刀般坐在办公椅里:“你最近搞什么呢?” 祝杰不回答,先看书房的茶具。这套茶具是爷爷的友人赠送,轻易不用,除非是他儿子祝振海回来。现在闻香杯还没收,应该是昨天用过。 “想把一个教练送进去吃牢饭。”祝杰把闻香杯收好。 祝强国了解孙子的脾气,祝振海家教严,孩子差不到哪里去。“你整一个教练干什么?我听说你还搞什么请愿书,阵仗不小!没学会走就开始跑,你一个运动员,和教练杠上算什么?” “我没杠。” “差不多就收,上次你说他欠钱。要真是这样,暂时停职再给个警告处分也就算了,你把这口气出了,以后注意不要随便借钱给外人。” “可我非要杠呢。”祝杰稳稳地放下黑色运动包,“您自己看,还是我一张张念?” 祝强国拿出几张纸,看过全部扔在桌上火冒三丈:“混账!你给我看的什么?” “照片里这个少年运动员,今年27岁,10年前还是未成年。”祝杰双臂支在桌面,“这件事,能不能把马晋鹏扳倒?” “这件事的真假还不好说,是警察的事!”祝强国刚正不阿,“这个,这个什么马的,现在是什么状况?” 祝杰一步步地请爷爷出山:“停职审查。但是停职是暂时,查不出什么,最多是行为败坏。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您不想管,交给警察也行。但是有一件事,您有没有兴趣听?” 祝强国抚了抚胸口,男教练和男学员搞到一起,简直闻所未闻。“你先说!” “我手里有个证人,能证明马晋鹏和苗萍,利用职业关系私下售卖违禁药物。”祝杰顿了一下,“就是我爸这几年查的那些药。” 祝强国猛然抬头,目光不减当年。外来的药物绝不能流进国内。“你坐下,慢慢给我说清楚。” “来,娃娃你来。”彭梅戴着花镜,摆弄一盒子的金饰,“这些都是我给小杰攒着的,你偷偷告诉奶奶,小杰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家?” 薛业摇了摇头,桌上一个大石榴,没杰哥掰,他也不知道怎么吃。“没有啊,杰哥说……说……说他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想多拿几个名次。” “拿名次?”彭梅摇了摇头:“你们呐,和我们不一样。老人就是下聘,给彩礼,定日子,慢慢磨合。现在的人光磨合就好几年呐,这感情都磨没了……小杰是很乖的。” “这些,都是给杰哥准备的?”薛业弯下腰,一盒子的金饰和他的双眼同时冒着光。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8 这么多的金子熔了,能打一个纯金的运动员参赛证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我一拳把陶文昌捶飞,和我掰不开石榴有关系吗? 祝杰:嗯,我宠的。 昌子:别cue我,没结果。 第116章批准听证会 “来,娃娃,我看看你的手。”彭梅把薛业的掌心摊开,“运动员,辛苦,这个我最知道。老头子,儿子,孙子,全干这一行……你怎么也是?” 薛业把手往前伸着,享受被当作小孩子的宠爱。 “就喜欢干这个?唉。”彭梅指尖捻药,洒在凝痂的伤口上,“还疼吧?” 薛业摇头:“疼,特别疼,一沾水就疼。” 彭梅心痛:“你沾水做什么?” “杰……朋友让我学洗碗。”薛业昨晚洗了一个盘子,“我在校外和……朋友一起住。” “男孩子洗什么碗,不要做家务。”彭梅心疼得直摇头,纱布盖好,“再多养几天吧。” “嗯,养着。”薛业赶快点头,“奶奶,我能再看看相册吗?” 照片还没看完,还有一张小杰哥的游泳照。 “你自己拿,就在茶几下头。我和老头子没事也看。”彭梅晃悠悠站起来,“小陈啊,小陈?那个鱼啊……算了,我去看着她做,你和小杰饭量大,多做几个菜,粥不要煮太薄。小杰是很乖的,饿了就往这儿跑……” 杰哥乖不乖薛业不知道,小杰哥在照片里是真的乖。薛业拿出手机翻拍,还没看几页,杰哥默默坐在了旁边。 “又想偷我东西?”祝杰掐住他的颈后像逮住一个贼,“这是我家,小心点,有监控。” “没偷,我拍一张。”薛业低头认错,“等等,为什么要用又?” “你军训偷我皮带啊。”祝杰指了指电视机,“看见没有,摄像头,给我笑一个。” 于是薛业对电视机笑,笑完觉得自己怪傻。“杰哥,你的状,告的怎么样了?” “还行。”祝杰的手机链接着监控,回放重播,是薛业拿手机对着相册一通拍,“已经告完了。” “你爷爷……怎么说?”薛业看桌上的石榴。杰哥说还行,就是没问题。 “派曾经的部下去查姓马的和苗萍,傻逼死定了。”祝杰也注意到石榴,现在不是秋天,想必爷爷奶奶以为自己想吃,不知道怎么买回来了,“兴奋剂是我爷爷不能碰的线。告马晋鹏猥亵,老实说……没把握能告下来。” 薛业把石榴拿过来,不出声,看着杰哥的脸色。 祝杰享受这感觉,故意不理。“只能以私售违禁药物为由起诉,捎带告他猥亵,你不怪我吧?” “不怪。”薛业已经知足,自己连只字片语的证据也没有,告教练猥亵简直天方夜谭,“杰哥,我想吃石榴了。” “自己掰。”祝杰说,红色的大石榴在他掌心滚动。 “我不会啊。”薛业又给杰哥看手,“我现在手上有伤,奶奶刚才还说我不能沾水,还说我不能再洗碗了。” “你倒是会告状。”祝杰假装拿石榴磕他。 薛业是很会自曝的人,从刚认识第二天就不停自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包括罕见的血型,一一说给祝杰听。偏偏祝杰又是爱记的人,一点一滴记得清清楚楚。 “我没告状,杰哥我错了。”薛业乖乖等石榴,看杰哥把一整颗红石榴变成好几块,“杰哥,你说这场官司咱们能赢吗?我也看新闻,兴奋剂听证会不好赢,意大利的前撑杆跳世界冠军,打了4年的官司才翻案。咱们乒乓国手,也是因为这种冤案被折腾得提前退役当了教练。这种事多了,哪个都是官司打个几年,我……我还能回田径场吗?” “能。”祝杰笑了。 药是唯一能打垮运动员意志力的东西,所有纰漏都出在血样尿样上,薛业并不是第一个。告马晋鹏猥亵,肯定没戏,但是告他私售药物就死定了。上一起类似案例发生在1994年,薛业和自己还没出生,全国轰动。 能,能翻案,杰哥说能,薛业含着石榴籽也笑了,那一定能了。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薛业。”祝杰敲了敲他的膝盖,“你他妈能不能主动给我吃一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29 “哦。杰哥你吃啊,我没不让你吃。”薛业趁奶奶没回来,把石榴籽喂给了杰哥。祝杰抿了抿嘴,咬住薛业的指头。 真的很甜。 接下来的一个月祝杰高频率地往返于学校和爷爷家,偶尔见着祝振海。父子无话,关系彻底破裂。但祝杰知道,祝振海是来和爷爷商量兴奋剂听证会的事。 马晋鹏和苗萍给运动员吃药,恶性事故,必然引起上头的重视。目前为止祝杰还没见到他们,已经被控制起来,只能在听证会当天见。 必须要翻案,否则无论在赛场还是学校,薛业都没法堂堂正正比赛。迫在眉睫的事除了尽快展开听证,还有4月份的篮球3v3,祝杰倒是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薛业。 新闻系男生不多,组队够,但不是每个人都想上场。因为体院参赛,基本上对其他院系就是徒手碾压。 唯一能和体院抗衡的只有分散在各个学院中的校篮部那帮男生。 薛业要是体院学生就好办了,可以和自己组队……祝杰站立在线外,看新闻系被计算机系打得落花流水,拳头直痒痒。 “喂,你可冷静啊。”别人盯篮球,陶文昌盯祝杰。薛业可是高中三年没上过篮球场的人,被野逼管得死死的,只会打前锋。 对方的前锋、中锋都比薛业高,还是篮球专业特长生,打薛业犹如切菜。 “我挺冷静。”祝杰双手插兜,下巴一扬,“那个篮下扣火锅的傻逼,叫什么?” “你冷静个屁啊。”陶文昌拿身体挡住他,场上那位中锋也是不开眼,三个人专挑薛业。再扣几个火锅,祝杰就要变身了。 别人在球场旁等着打球,他在球场旁等着上场打人。 野逼就是野逼,无论他做了什么看似成熟的事,还是那样。 薛业正在进行连番苦战,篮球装备还是穿了杰哥的,一身纯黑。高中之前他对篮球的热情不过尔尔,愿意学不为别的,只因为杰哥投篮帅。 跳起来,能看见对称的八块腹肌。 就为了看杰哥直跳三分,薛业跟屁虫似的叨叨一个多月,软磨硬泡,天天买早点,杰哥才勉为其难答应。 也是那时候,薛业发现杰哥好像每天早上不吃早点就来学校,自己预备多少,他吃多少。于是一买就买了三年。 每天晨练之前,和区一中的传达室里都有两个男生在吃早饭,然后再跑步。 杰哥最爱吃什么来着……薛业犯了一个球场致命错误,走神。突然左侧被人围攻,三面包抄,手里的篮球瞬间位移,进了对方后卫掌中。 陶文昌的反应堪比啦啦队,奋力扛住祝杰蠢蠢欲动的袭击攻势:“算了算了!大家打球就是为了高兴,薛业打得不好是技不如人。” 确实技不如人啊,陶文昌都能看出来,薛业半吊子的球技完全是配合祝杰的大中锋,无论是回防、回拉,还是突破、投篮,他就不会卡位。 优越的跳跃能力,典型的得分手,配上一个防守森严的中锋所向披靡。没人配合他,就是弟中弟,球在手里过不了几秒。 惨啊。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薛业披着一身汗水蹲在地上,杰哥来了,他可怜巴巴地抬头:“我们体育新闻可能要输……” “是肯定输。”祝杰给他拿水,“你位置不对,和队友没配合。” “我和他们又不熟。”薛业甩甩手,血痂还未完全脱落。不是没配合,是队友们练习根本没通知他,还是同班的潘露告诉他快去训练。 兴奋剂,猥亵,本身薛业的人缘就不太行,班里没男生搭理他。篮球比赛也没人愿意传球,孤军奋战。 “下半场体院和新闻系打,我直接把你们系打下去,你就不用再上了。”祝杰指了指远处,“刚才那个扣火锅的,叫什么?” “不知道。”薛业好想脱鞋揉揉脚,“早知道大学要打篮球赛,高中我就和你好好学了,是不是早点没买够,你不好好教我?” “早点够,你不适合打篮球。”祝杰说,对抗型的运动一概不适合薛业。 至于早点……祝振海要求全家必须在家吃早餐,每天都是吃饱了来一中。无奈薛业还给自己买好了。 初见时,薛业捧了一碗绿豆汤。可自己伸手接过来直接倒了。从此之后薛业再也没给自己打过绿豆汤。 万一拒绝了早点,他以后不买怎么办?祝杰将计就计,天天吃双份,晨练之前撑得要死。于是他一个练中长跑的体育生,上课前的运动量堪比张钊,甚至比张钊跑得还多。 张钊每次都像看神经病,歪着头从他身边飞过去。二逼。 啦啦队过来了,薛业习惯性往杰哥身后藏,莫名其妙心虚,因为有杰哥前女友。 “薛业加油啊。”毕芙穿着新赛季的短裙,手里是啦啦队主力的旗帜。 “啊?”薛业从杰哥肩头探出脸来,“我?”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0 是听错了吧?薛业又往后躲,啦啦队副队,就是上次想要张钊手机号的女生擦身而过,说的是同一句话。“薛业,加油啊。” “啊?”薛业又探脸。不用问了,真的是和自己说。 接着,十几名队员从面前过,每人都朝他说一句薛业加油啊,好像他们和自己认识已久。 是毕芙交代过,还是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清白啊?薛业看着啦啦队集合的方向,被一双手,强硬地硬掰回来。 “你和她还挺熟。”祝杰把薛业的篮球背心往上提,腋下非常干净。 “哪个?”薛业确实不知道杰哥问谁。 祝杰皱眉了。陶文昌在一侧围观,想给野逼鼓掌。 到现在还没记住毕芙的名字,真够绝的。 “我前女友。”几秒后祝杰才说,“离她远点,你和她不熟吧。” “不熟,不熟,就是觉得她人还不错。”薛业紧着摇头,准备下一场。 下场薛业还是打前锋,对面是杰哥中锋,陶文昌后卫,还有一个专门抢篮板。篮球彻底碰不到了。 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和杰哥对战,半点赢率都没有,根本突破不过杰哥防线啊。薛业转战三分线外,忽地怀里一撞。 咦?篮球?他傻了,谁给自己传球? 陶文昌傻了,他看祝杰,祝杰貌似也……傻了。 有球当然要投。薛业原地起跳,双腿伸直,三分入篮得分,啦啦队给他喊号。他一溜烟跑过来:“谢谢杰哥,杰哥坠好。” 祝杰没回应,冷漠地运球当中。陶文昌已经不想打了,祝杰这明显不是故意的,他是和薛业打习惯了,下意识定位,薛业在哪儿,他这个大中锋就把球传到位。 所以,他是这场3v3的卧底!不小心传乌龙球还他妈装酷! 篮球赛体院当之无愧夺冠,又过半个月,5月1号,国际劳动节这天,薛业等来一个消息,迟到了4年的正义。 “自己看。”祝杰把薛业从健身房拎回宿舍,徒手拆掉了护腰。他双手把住薛业两边侧腰,弧形的,肌肉手感良好。 薛业静了静心,拿起通知书比高考还紧张。 “为……为保护运动员及其他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规范……规范兴奋剂违规行为的调查,使其违规行为得到公平公正……公开的及时处理,参照……参照……” 祝杰帮他念:“参照《世界反兴奋剂条例》,依当事人、利害关系人申请,听取当事人、利害关系人陈述、申辩,查明事实真相。” 薛业的手一直在抖,自己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提出……批准听证申请。” “批准听证申请。”祝杰重复地念,“批准,当事人、利害关系人、委托代理人,听证,申请。” “听证,申请。”薛业喃喃重复,“批准听证,申请。批准,申请。杰哥,我没输。”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和祝杰打篮球风险很高。你断他队友的球(此处特指薛业,别的队友爱死不死)他会在场下等着揍你。如果对方阵容有他熟悉的队友(此处特指薛业,其他的人根本不熟)他还会反水。昌哥金句,有病治病,早日痊愈。 第117章听证激活 我没输。祝杰听到薛业说。 傅子昂告诉他,薛业出事之后总这么说,躲在宿舍不见人。他说他没输,不止是那一场比赛成绩的无效,还有一份不甘心。 “没输。”祝杰在他腰椎上摸索,再两个月,理疗和整脊告一段落,他曾经的辉煌可以新生,“姓马的和苗萍作为当事人,你和尹泽,作为利害关系人出庭,其余的人都是旁听,听你说。” “嗯,杰哥你陪我去。”薛业攥着那份通知书,紧扣指肚。只能到这一步了吗? 或许只能到这一步,但已经知足。 “还想叫谁陪着?”祝杰问,心跳像震动。反兴奋剂中心的听证通知书下来了,20天之内,如果马晋鹏和苗萍不提出撤销,必定审理。 “想叫师兄们……还有江教练。”薛业小心翼翼,“杰哥,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必须认吗?” “为什么?”祝杰问,猜他大概是为了罗季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2 “那个就是……”薛业捂嘴低声问,“你女朋友啊?” 尹泽笑笑:“上周还是女朋友,现在是合法新婚。”他没想到,原本年底打算领证的计划竟然没有泡汤,还提前了半年。 “这么快?”薛业赶紧看杰哥,“我要是你,我就打个纯金的小红本本。金子的好,以前都用金的。你看杰哥给我买的戒指都是金的。” 任英博来的最晚,几乎踩着听证会入场时间线。他也不是独身前来,身后跟着的人明显是他父母。从他父母的脸色解读,薛业对面如死灰四个字有了体会。 “走吧。”任英博不太高兴似的,“进去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听证会的内场像简易法庭。听证主持人、听证员、记录员、安保人员均已到位。场地东侧的人身穿工作服、佩戴证件,兴奋剂检察人员和兴奋剂实验室代表。 薛业、尹泽作为最主要的利害关系人和证人,坐最前排。后四排是旁听席。安保人员开始静场,提醒旁听不允许拍摄、录音、传播。随后听证主持人开始宣布厅内秩序。 核实人员身份,确认是否到场。薛业把身份证交上去,回头找,杰哥隔着一排,在看自己。 那一年,他草草认下了血液检查阳性的结果,没有听证、没有调查,因为薛业以为自己的血真有问题。今天终于要说个明白。 他又看任英博,和面如死灰的爸妈坐最后一排。尹泽有直接证据,自己要申诉血检事故。可任英博呢?他既没有证据,又不参与事故。他代表了这场浩劫里的大多数,从开始到最后,也没有办法说上一句。但他执意带爸妈来了,执拗想要父母认同当年的自己是受害者。 薛业又看回杰哥,杰哥真帅。 “别看了。”尹泽轻声提醒他,“快开始了,你会紧张吗?” “紧张。”薛业捏着兜里的草稿,“你呢?” “我?我一夜没睡。”尹泽话里带出不安,“你……怕吗?” 薛业又回头了。“不怕,杰哥说没事了,你也别怕,没事。” 很快,听证主持人宣读开庭纪律,随后向案件调查人员席宣布:“当事人马晋鹏、苗萍,因对故意私售违禁药物的处罚告知不服,提出听证申请。经审核符合听证条件,今日举行听证。此次听证由本人担任主持,申请开始。” “申请批准。”调查席同意。 “下面请本次听证当事人,马晋鹏、苗萍进行陈述。请问场内是否有人需要申请回避?” 无一人举手示意。 来了。记录人员右侧的门此刻拉开,祝杰放在膝上的手,攥出了骨痕。 马晋鹏,终于见到本人了。祝杰咬住舌尖,用疼痛刺激遏制愤怒。网上的照片和本人差别不大,甚至本人并不上镜,怎么看都是一张称得上中年英俊的脸。 他的个人信息、工作履历、家庭住址,祝杰倒背如流。马晋鹏今年46岁,已成家,女儿正在读大学。后面那个是苗萍,祝杰从未查到过她的信息,有职业保护。 薛业说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祝杰从不相信。她很高,几乎和张蓉差不多高。怪不得薛业很怕她,出事那年,薛业还不如苗萍高。 就是这两个人,一起对薛业下了手。 “你清醒一点。”陶文昌在左,白洋在右,同时看着祝杰,稍有不慎就要摁住此人,“这是听证会……” “我很清醒。”祝杰舌头破了,牙龈抿出血来,“特别清醒。” 马晋鹏,是他。薛业闭住呼吸,巨石般的压迫感扑面袭来,空气变成固体。脚步声逐秒靠近,一步,一步,踩着薛业的神经。 他们站到了当事人指定席位,三米之外。薛业的眼球无法挪动。 他们转身,薛业想闭上眼。刹那间,视线交汇,在安静的听证厅中仿佛山崩地裂。 看见自己了!薛业快速地低下头,生怕由那张脸想起不堪的恶心的画面。太恶心了,薛业想吐。 尹泽在旁边也不好受。薛业听到了急促的吸气声,比自己还紧张。 原来不止自己,哪怕尹泽今年27岁已经结婚,有了理解他、支持他的家人,恐惧感无法隐藏。 可他的恐惧和自己又不一样,薛业微微抬头,不看马晋鹏是因为恶心,他怕的人,是苗萍。 只是一个侧脸,薛业全想起来了,她的脸,自己从没忘记过一天。 是她。薛业攥紧草稿,封存的、假装忘掉的记忆在激活。她曾经是自己内心阴暗处最大的恐惧,直接面对,原来也没有印象里那么巨大。 自己根本没忘。这一刻,薛业长久的自欺欺人彻底终结了,4年前无力还击,今天一并偿还。 自己没吃过兴奋剂,自己是运动员,永远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3 昌子:我和白队在祝杰一左一右,表面看像是保膘,其实是为了防止他打人的。 作者:呵呵,你们是摁不住他的…… 第118章对证冤屈 主持人年龄不大,新官上任:“本次听证调查人员,是否清楚听证权利与义务?” “清楚。” “本次听证当事人、利害关系人,你们对听证权利与义务是否清楚?” “清楚。”薛业尹泽异口同声。 “好,我宣布,听证会按正规程序进行。下面,由违规调查人员,提出当事人马晋鹏、苗萍私售运动员违禁药物事实、证据与法律依据,并宣读利害关系人尹泽证言。” 第一环节开始了。祝杰十足信心,因为调查人员是爷爷和祝振海特派。 爷爷已经退休但威信不减,祝振海正对国内的擦边球药物屡禁不止犯难。马晋鹏和苗萍刚好撞在了枪口,再加上敏感的职业。 陈述和质证井然有序。不仅是祝杰,旁听人员大多与运动行业沾边,不是现役运动员就是退役,皆被物证和勘验笔录震撼。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违规案例,苗萍与马晋鹏于5年前相识,教练、队医,掐着少年运动员命脉的两大职业在罪恶面前一拍即合。 赚取暴利。 祝振海的人果然厉害,挖得够深。祝杰目视前方,猜到会有搜查令。 “……于本案当事人马晋鹏、苗萍的家中查出违禁药物的存在痕迹,确认其私售记录来自境外。” “并于当事人的通话记录、信息记录查出相关售卖痕迹,追究购买人部分责任。目前鉴定结论,当事人向未成年运动员售卖违禁药物与兴奋剂的事实成立。” 成立!薛业捏住大腿,腿怎么这样木,掐一把都不知道疼了。 祝杰的视线穿越一行,定格薛业的后脑勺上。成了,单单这一条成立就足以送他们吃牢饭,特别是未成年运动员和兴奋剂,没得洗。 但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涉及了薛业的事故。祝杰后悔了,自己应当申请第一排旁听,在这时紧紧攥住薛业的手。 “除却以上,利害关系人尹泽、薛业,提出申辩陈述申请,并质证当事人马晋鹏对未成年运动员实施性骚扰、猥亵等行为。” “并与苗萍共同涉及4年前一起少年运动员血液检查呈阳性的事故。此次报告如下,薛业,男,赛前血样检查无恙,赛中成绩优异,赛后因抗精神集中障碍药物副作用产生下肢痉挛,注射一支肌松剂。赛后血样检查为阳性,且有肌松剂成分,以及利尿剂成分。” “同月剥夺其省队推荐身份,禁赛两年处分,承担所有血检人员费用,共计人民币152000元。” “今日,利害关系人薛业提出重新审理,并提出血样被当事人马晋鹏、苗萍作假,同时愿意作证两人同时对其进行猥亵。” 尹泽使劲地揉了揉眉骨。薛业真惨,这要是真的,他简直和窦娥一样冤枉。 “没事了。”薛业以为尹泽害怕,轻声打气,“杰哥说,他们捣鼓药的事实跑不了,肯定行。” “嗯,我没事。”尹泽不停深呼吸,他拒绝了家人的陪同,孤身一人,就是不想关心自己的人听到那份耻辱,脸上蒙羞。 将近1个小时的听证调查阶段结束,该听证辩论了。薛业一直盯着皮鞋,等尹泽起身,他说了一声加油。 “下面进入听证辩论阶段。”主持人请工作人员引尹泽入证人席,“刚刚案件调查人员、兴奋剂检察人员都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并进行了举证。经过各方陈述,总结各方争议焦点主要有,当事人马晋鹏是否存在性骚扰、猥亵等不当行为,与4年前是否伙同苗萍直接参与了血样作假。” “下面由尹泽上前,阐明听证主张事实。” 尹泽稳住啊。薛业喉咙好疼,像吞了一口开水。 尹泽朝听证工作人员微微鞠躬。“我作证,马晋鹏利用职务之便,对多名少年运动员实施暴行。刚刚呈上的证据,都是我们当年的联系信息……还有照片。” “我作证,他对我实施多次强奸,那年我不足18岁。”尹泽顿了顿,“他利用性关系逼迫我,我很害怕,他又利用这层关系让我坐稳一队。不足半年我退队了,无法继续训练。” “当事人马晋鹏。”听证主持人看向一侧,“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有。”马晋鹏说。 薛业想捂住耳朵,这个声音对他是折磨。但他必须听,为了尹泽。 “请当事人补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4 马晋鹏看着尹泽,似乎在进行回忆,表情令薛业不寒而栗。他还记得尹泽吗?这是他伤害的第一个男生,或者……还有更早的,只不过选择了缄默。 “我认识他。”马晋鹏开口了。 这声音……和当初没有两样!薛业替尹泽捏了把汗。 “首先我要补充。”马晋鹏转向听证员。 操,薛业想冲上去,这傻逼明显要翻供。 “我确实和他有性关系。”马晋鹏声音沉着,并不慌张。 尹泽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马晋鹏在铁证面前会承认,但也会抵赖。最多算是行为败坏,婚内出轨。 可出轨并不能让他坐牢。 “当时我不知道他未成年。”马晋鹏扫过尹泽的脸,面部舒缓,仿佛突然想起来这个人,这张脸,“少年运动员普遍偏高,我不知道他未成年。他主动要求与我发生关系,换稳坐一队,药也是他主动要的。我认为当初我们之间的交往是有感情基础。” “去你大爷的感情基础!你还是人吗?”薛业站了起来,“马晋鹏!” “薛业!”尹泽在席前站立着,孤立无援,“你……” “他明明就是知道!”上一秒惧怕,这一秒突然勇敢,薛业往前一步:“你那年17,任英博那年也没成年,我那年刚过15,他……” “请本案关系人立刻回到原位!”听证主持人不得不提醒,“不得破坏听证秩序。” “我说的是实话!”薛业想往前冲,替尹泽挡住这些畜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 “薛业。”这回是祝杰的声音。 陶文昌已经想上去拉薛业了,半边屁股抬起来,又放下。 祝杰开口了,薛业就稳了。果然他坐回了原位,手腕好像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呢?陶文昌伸长脖子也看不清。然后一旁的祝杰也动手腕,几乎同一时刻。 他在解腕扣?陶文昌和白洋对视,看来这俩人又脑电波交流了。 他给白队使眼色,白洋很懂地点了点头。听证结束立马摁住一个,这俩人是想在场内动手。 第二阶段大约持续半小时,尹泽的证词在马晋鹏的抵赖面前失去力度,当事人委托人主要针对是否有强迫意志为主,是否主动交易为辅,对尹泽进行劈头盖脸的审讯。同时提出尹泽的证词隐藏了他也曾服药的历史。 “下面,请第二位利害关系人上前。” 薛业按照要求走到证人席,突然没有那么慌了。 尹泽坐回第一排,第二排是师兄,第三排有杰哥、陶文昌、白洋、张蓉,第四排有任英博和他的爸妈。 他爸妈仍旧面如死灰,悲恸,原来当年的儿子并不是说瞎话。 “听证辩论结束。”主持人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先请案件调查人员及兴奋剂实验中心检察官作最后陈述。” 薛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请利害关系人作最后陈述。”主持人说。 薛业把手伸进裤兜,偏硬的纸张变成了碎玻璃,好像又把他的掌心划开了一次。 主持人提醒:“你可以开始了。” “嗯。”薛业把手抽出来,什么都没有。 他脱稿了。 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忘。 “那年我入营的时间是1月15号,永远忘不了那天。”薛业指向马晋鹏,“马晋鹏作为主教练,没收了所有学员的手机。” “最先对我进行猥亵的人,是苗萍。”薛业看过去,苗萍整场不发言,“第一次被苗队医叫去医疗室,是1月24号的下午,她以我的精神状态不好为由,对我进行身体检查。” 苗萍将脸转向,显然并不认可。 薛业逼自己看她,激活了灰色的记忆。她很高,当时比自己足足高半头。“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和女朋友是否有性行为,是否自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1月26号,她在检查过程中让我脱上衣。我没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5 “1月27号,她再次要求我脱上衣,我脱了。” “1月28号,总教练马晋鹏说我目前的状况不适合高强度训练,停了我的集训课程。” “1月29号,苗萍再一次把我叫到医疗室,问我最近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说没有,但是马教练让我休息。她说再给我做检查,如果我的状况不属实,她可以向总教练开一张证明,证明我可以参加训练,能够比赛。” “她让我脱衣服。” “她说检查第二性征发育,让我脱裤子。我怕证明开不出来,也脱了。” “1月31号,我自己主动去问什么时候能够开证明,苗萍说要对我进行心理测试,评估比赛风险。我问她,是不是每个运动员都要做这些,她说是,说做了就能打比赛,不做很可能要刷下来。” “我信了,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一直到2月9日,我才发觉别的运动员不会被叫走做检查。” “可我每天都要去脱衣服。” “我没有权力说不。她是队医,她说我状况不好,身体有伤,我就只能看别人上场。”薛业试图从苗萍的脸上找到情绪,哪怕是后悔、害怕,但是没有,她和马晋鹏一样,用断绝交流的方式逼控诉者发疯。 但这一回,他不会上当。杰哥说过,听证会进行中不要管他们的反应。 “她确实没有逼我,但是比逼我还要可怕。她只是建议,可如果我拒绝了,我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祝杰闭上了眼,薛业的草稿纸上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办法。 一个少年运动员在队医、教练的双重精神控制下,毫无办法。当年尹泽是,任英博也是。他们都没有逼这些曾经未成年的男孩,但他们的身份,比逼迫更管用。 “检查一直持续到2月21号,我第一次像总教练马晋鹏提出异议,我说苗队医不对劲,总是对我进行检查,还让我脱光。” “有时候会碰我一下,我就躲。我不让她碰着我。” “她不穿内衣,总拿身体压我,摸我的脉搏,说心跳不正常。她还喷香水,队医是不能喷这些,可是她有香味。”薛业继续说,好像有人操控着他的嘴,停不下来了。 操控他的是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怨恨,无助和绝望。他把它们一股脑抛给了听证检察官,一点点地修复自己。 “到现在我都很怕女人,靠太近我还会吐,恶心。”薛业继续往下说,好像一部电影在眼前展开,细节被不断放大,“后来马晋鹏说他去警告苗队医,我信了,我没有办法,也没法联系别人……” 傅子昂一直在低头摆弄,手里是省队统一配置的钥匙链。如果当年自己陪着师弟,这场一唱一和的阴谋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不发生,师弟也会有一串钥匙链,但是晚了。 陶文昌留心身边,祝杰果真很冷静。整个经过薛业一定告诉过祝杰,可在陶文昌听来,简直是一场沉默的屠杀。 “他们是一伙的,马晋鹏当着我脱裤子,还让我脱。我不同意,我说等回到体校要报告教练和老师,要把事情闹大。” “3月9号的那场比赛……我对裁决有置疑,但是当时我太害怕了,再加上确实有吃过药的反应。”薛业开始搓裤兜了,“我没吃过外源性促红素,赛前的尿检报告是正常的,都有记录。我怀疑他们给我吃了抗精神注意力障碍的口服药,再对我的血样动了手脚。他们有药,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苗萍坚不可摧的外壳终于有了裂缝,她看向了马晋鹏,隐隐不安。可在祝杰看来这并不算悔过,只是她没想到薛业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本人正式对4年前的赛中兴奋剂事故提出重审申请,希望检察官和听证员记录。”薛业朝那边深深鞠躬,“那件事对我造成巨大影响,希望听证能还我一个真相,公告当年的禁赛是被栽赃了,我……我还想继续比赛。我的陈述完毕,没有要说的了。” “下面请当事人进行最后陈述。”主持人说。作为公职人员,必须不偏不倚。 他们会怎么说?薛业回到座位,等这出戏的落幕。 “本人马晋鹏。”马晋鹏朝向正前,“拒绝最后陈述。” “本人苗萍。”苗萍也看向正前,“拒绝陈述。” 成了。陶文昌心底冰凉,虽然让祝杰说中,最多控告他们卖药。但薛业和尹泽破釜沉舟的自曝让他们暂时没法为自己开脱。 万一证言矛盾,他们就完了。 主持人朝两侧示意,紧绷的脸微微动容:“我宣布,此次听证会到此结束,本人将根据听证笔录写出报告上报本局负责人。请听证参加人员留下,核对听证记录。下面请旁听人员按照秩序退场。” 马晋鹏动了,苗萍动了。只能到这一步了吗?薛业咬紧牙根,恨自己没用。 陡然间背后有风。薛业往后看,是杰哥。他单手撑在椅背上翻越安保人员的防护。再后面,是陶文昌,是白洋。 再后面是傅子昂。他们像无法阻拦的暴力潮汐,为同一个目标,朝最前排蜂拥而至。 第119章前仆后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6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陶文昌。听证主持人宣布当事人退场,身旁一直冷静的祝杰反手撑着前排的椅背,一个跳跃。 明明是个中长跑的,原地起跳能力不输给自己这个专业跳高的。连喊一句的时间都没有,陶文昌连同白洋迅速包抄,左右两翼将其拦住。 但真没拦住。刚起身准备往外走的傅子昂也回头了,两个箭步绕过祝杰。 这他妈的!陶文昌的小脑筋在两秒内绕地球转了半圈,要完。 听证会虽然不是正式的法庭,但是也具有法律效力。扰乱听证秩序照样要追究责任。他抬手就是一个拖拽,试图把冲刺中的傅子昂拦下来。 但真没拦住。后方遭遇冲击式的拨挡,没看清楚是谁,就知道有人把自己给撞开了。 严峰。妈的,陶文昌奋起直追,这帮人都什么品种,不愧和薛业一家人。现在唯一的帮手只剩下白队,陶文昌用余光寻找白队身影,希望他拦住一个。最起码不能上演首体大群殴事件。 安保人员训练有素,反应机敏,朝旁听席迅速靠拢。就在他们即将碰到带头闹事的祝杰的刹那,一个肩膀将他们直接拦到了外圈。 完蛋,白队倒戈了!陶文昌痛恨自己脑子有包,白队一直欣赏薛业的能力,怎么会真心拦着祝杰。 他巴不得祝杰冲上去揍人! 可是不能揍啊,揍了要被拘留,严重还有刑事责任。陶文昌学习不好也知道听证打人的后果,握紧双手,双腿蓄能,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迈开。 抓祝杰,就是他下一秒的第一想法。别人打马晋鹏和苗萍兴许是为了出气,野逼兴许是为了打死。祝杰就在他前方,前进的路线被傅子昂拦住,然后严峰趁乱跳出第一排的座椅,率先冲出了安保人员的包围圈。 这是干嘛呢?人墙战术?陶文昌眼看祝杰的猛攻被傅子昂换下,突然懂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打人要拘留,运动员的身份还要背处分。傅子昂因为内疚而动手,他不会让祝杰先一步碰到马晋鹏。但是严峰作为师兄,不会看着师弟犯错误。 这是一场明知故犯的争抢,抢的是处分和停赛。 “祝杰!”他终于抓住了,“你别犯傻!你现在身上有处分!” 他以为祝杰会挣动,会不分敌我的动手,但是没有。仅仅用一个眼神就将陶文昌的腕子扼断了,感觉到了疼痛。 这样的眼神,陶文昌没见过,也经不起。从祝杰那双具有攻击性的眼里,也是第一次。 有脆弱,有愤怒,有迷茫,有躁动。但更多的,让陶文昌看到了他的无奈。 祝杰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陶文昌松开了手,半秒不到眼前的人冲了出去,换作他挡住身后的安保人员。 算了,拘留就拘,停赛就停。一起闹事,一起扛了。 陶文昌松了手,祝杰也没料到他会松手。张蓉没有拦他,似乎瞬间失明,看不到他故意犯错的行为,或许是纵容,或许是知道拦不住。越来越多的安保从检察官席的后方冲进内场,但怎么也拦不住这帮练体育的孩子。 他们像滚动的原木一样。 移动速度快、势头猛,前赴后继,拦一个,另一个钻空子。后面还有几个捣乱的,像是提前计划好。 怎么拦得住?根本拦不住。听证会不是正规法庭,没有训练有素的法警人员,更何况这些大学生不要命一般凶猛,很快,防线全面崩溃。 闹出一场小规模的暴乱,无人能挡。 祝杰又一次被严峰拦了,搞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偏偏要和自己抢。那一边,安保在催促当事人安全退场,祝杰压住严峰的肩头往前蹿,严峰刚要追又被傅子昂拦腰抱起来。 傅子昂从不知道自己力气这么大,恨师弟受委屈自己无能为力,恨当年一念之差直接改变了师弟的运动生涯。无论如何,马晋鹏必须被他揍,谁也不能抢。 师兄也不行! 像浪潮一样,仅仅几秒冲到了听证检察官的位置。就差几米,祝杰从最近处的安保身边挣脱,肩头有布料撕裂的声音。 衬衫崩了。 连同一起崩的还有领带。在与安保的拉扯之间,温莎结被扯得不成样子,胸前透明的衬衫扣也飞了几个。 薛业和尹泽傻站在原地,看着人潮从最后排涌向了最前。他已经做好打算,等马晋鹏离场的时候冲上去,把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捶飞。 只是他算错一步,这间屋子里有人动作比他还快,比他还想报这个仇。 祝杰最后扑了一步,马晋鹏和苗萍惊慌失措的脸仅仅隔着一个人。他终于看清这两人的长相,五官和神情都这么清晰,与他的仇恨对上号。左右两臂都有人拉,甩不开。 刺啦,昂贵的西装被扯破肩线,白色的衬衫藏在月牙形的破口里。祝杰被傅子昂抱住腰动弹不得,却高高地举起了拳头。 “傅子昂!”严峰晚了一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7 祝杰的拳头在往下落,马上,马上。不能再为薛业做什么,为他打一顿畜生。 “闪开!”强大的抓力落在祝杰和傅子昂的肩上。就在马晋鹏和苗萍由安保人员的护送以为能够脱身的一刻,背后震动,还有一声悲鸣般的吼声。 “我去你们妈的!” 祝杰看着他们两个的身体摔在了地上,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是怎么样的过程。马晋鹏,苗萍,双双被人过肩摔了。 是张海亮。 张海亮呼出最后一口长气,他比师弟们大上十多岁,小师弟坐在自己肩膀上够篮筐的小模样历历在目。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这些师弟的榜样,他们入校的时候,自己已经跳出了名气。现在,就算是明知故犯也轮不到这帮小屁孩。教练打运动员正常,运动员打教练会被停赛,教练打教练总可以了吧。 我操,这还真是场面一度混乱。陶文昌快被几个安保压窒息了,看白队那边也是。这帮人拦不住那几个,都跑来武力压制自己和白队。 你们他妈的压错人了啊!看看,罗家势力伙同野逼用人海战术冲过去了,你们压死我干嘛啊!陶文昌好冤枉。 傅子昂和严峰还在为谁来犯错争抢不下,祝杰的拳头还扬着,薛业正被安保拦在原地。不到10秒,张海亮从最后排起跑,完成了整个过程。 “师兄。”薛业的力气顿时没了,师兄在听证会动手,要拘留。 “十六。”张海亮却不以为然,要说拘留,在场的每个小屁孩都没这个资格,“没事了。” 地上,马晋鹏和苗萍还没能站起来,摔得不轻。特别是苗萍,锁骨高高凸起一块来。骨折。 最后一排有个女生尖叫,哭嚎着跑出听证室。她的声音让一直发挥沉稳的马晋鹏露出马脚,瞬间变了脸色。祝杰猜,那一定是马晋鹏正在上大学的女儿。 但他没有同情心,你爸毁了这么多人,毁了薛业,也该让你尝尝什么叫绝望,什么叫被同学的口水淹没,什么叫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人在做,天在看,挺好。 同一时刻,任英博的父母在他胸口哽咽。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但脸上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而是被伤害过、被不信任的麻木。但是他还是等到了,解脱了。 本该在下午结束的听证会一直持续到晚上。薛业做完听证录音确认,又做笔录,又陪着傅子昂和严峰做笔录,最后等杰哥出来。 张海亮一直没有出来,薛业等到安保人员又来轰人,才跟着杰哥回宿舍。 傅子昂和严峰因为闹事被队里的教练直接接走,薛业担心的同时又很放心,毕竟动手的不是他们,最多口头警告。可张海亮的档案上将会留下这一笔。 会不会影响师兄的声誉?他可是教练啊,他的学员会怎么看他?队里会给什么处分?不会停职吧…… “想什么呢?”祝杰脱掉破损外套,挂在薛业的肩头。 “没事,就是……担心师兄。”薛业说,“杰哥,你说他会被拘留吗?” “会。苗萍还会申请验伤,挺麻烦的。”祝杰随手把领带扯下,挂在薛业的肩头,“如果他不冲,上去的人就是我。如果我上不去,估计就是傅子昂。你们罗家人是不是天生神力?每个都挺喜欢捶人……” “没有,我不喜欢捶人,我不捶。”薛业停下,“杰哥,今天我说的还行吗?没漏什么信息吧?15个工作日之后才给答复,这件事……是不是就彻底了结了?” 祝杰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在发际线乱抓。“了结了,只是不能以猥亵起诉他们。你不怪我吧?” 杰哥的衬衫破了,薛业湿漉漉的嘴唇在找干燥的手掌:“不怪。我知道,告这个很难,能到今天这步我知足。全说出来了,我就能彻底放下,以后好好比赛,我拿成绩说话。金牌才是硬货。” “对。”祝杰担忧多余,薛业的恢复能力比自己还快。他不会倒下。 “嗯,我好好比赛,争取6月份拿金牌,咱俩田赛径赛双黄蛋。”薛业的眼神溜进衬衫领口,“杰哥,你今天穿这身打人特帅。” 帅么?祝杰没觉得。“一般吧。就是衣服破了,回去扔了。” “别!”薛业把手指伸进布料裂开的毛边,“破了更帅,杰哥你今晚穿这个睡吧?别脱。” “别脱?你今晚挂墙上睡吧。”祝杰用怀抱勒了他一下,“薛业。” “杰哥你说,我听着。” “没事了,不管你的重审申请通不通过,都没事了。好好比赛。” “行,我记着。”薛业看向布满星星的天,曾经他和师兄最喜欢爬到体校的食堂楼上看星星,因为少年运动员的生活太无聊。后来他不看了,最后一次看是军训。 离开了体校,被迫忘掉体育训练,看什么都觉得烦。 今天的星星和小时候一样好看,以后也是,都这么好看了。薛业摸摸护腰,他终于没事了。 可是杰哥的禁赛期……怎么办啊?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8 第120章禁赛期顺延 不出所料,张海亮被停职处理。属于哄闹、冲击听证会,殴打当事人,严重扰乱听证会程序,依法追究责任。 傅子昂和严峰,队内警告处分再公开检查,停赛三个月。 薛业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法不容情,只能期望张海亮的法律责任不要太重,千万别被退队。从运动员到教练,这一路并不容易。 6月底是大学生运动员精英赛,薛业一边常规训练,一边等他的重审结果。精英赛不同于锦标赛,比锦标赛更高出一个级别,参赛单位连二队阵容都不上了,排满了一队。 凡是参赛只为夺冠,没有学校拉二队去精英赛见世面。这世面在转播里见见就行了,当面感受差距和碾压,对处于上升期的运动员弊大于利。 凡是精英,6月倾巢而出。 陶文昌已经报名,听证会一事,他、白洋、薛业、祝杰,全部口头警告处分。这叫什么事啊,唉……他回到412,薛业在上铺晃着腿,地上一双湿袜子。 “练完了?”陶文昌把袜子踢开。薛业的个人生活习惯是真的不行,乱扔乱放,还不会收拾。住宿生练就的唯二技能就是叠豆腐块和针线活。 估计以前在宿舍里有师兄们替他收拾,现在倒好,祝杰接上了,养了个懒蛋蛋。 “练完了。”薛业轻轻抠着手心的血痂,“你……报名去了?” “肯定报啊,不报等着挨批?”陶文昌打开置物柜,满当当的营养品。 薛业纵身一跃跳到柜门前方,好奇地往里瞅:“这些都是俞雅给你买的?” “是啊。”陶文昌露出被包养的幸福感,“知道哥们儿要比赛,羡慕吗?” 薛业拿起一瓶看看,不便宜,再看看那瓶,挺贵的。“不羡慕,杰哥也给我买……你现在和俞雅成了?” “离成还差那么一点点。”陶文昌揉着颈椎,生理弯曲都快反向了,背越式跳高的最大伤痛,“我给她买东西吧,她也收,可是隔天就买别的送回来,是位钞能力小姐姐。可是我约她,她也不反感,我到底哪一步没做对啊?” 薛业开动脑筋:“是不是……是不是你高中特别花的事让她知道了?” “我高中特别花的事,还不是你和白队打小报告的时候说的?你不说,她能知道?”陶文昌气得想揪他头发,想想祝杰听证会都敢动手的凶猛,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成熟男人不能和熊孩子较劲。 “要不要我和俞雅解释解释?”薛业不记得自己打过小报告。 打过的小报告太多,谁知道哪天把陶文昌告了。不记得,就是没有。 “别,千万别,我不信任你的情商。”陶文昌赶紧制止,“到时候,你这张嘴再透露点别的,我就别想快乐恋爱了……等等,你今天没去报名啊?” “没去。”薛业闷闷的。 “为什么不去?”陶文昌问,“你是想等重审结果,再去?” 薛业确实这么想,眨眼睛的时候将困意挤出了睫毛。他想以一个洗清黑历史的身份报名,再不用担惊受怕,怕被人围攻,被人质疑。 但还有事比这件更重要。杰哥的禁赛期应该到期限了,怎么没有挂通知呢? “我问你。”他今天绕着体院走了几圈,没看到公告板有新告示,“你看见杰哥的解禁通知了吗?” 陶文昌剪下一块膏药:“通知?没看见,他禁赛期到哪天?” “昨天。” “昨天?你别记错吧?”陶文昌问过便后悔,薛业绝对记不错,“没看见有通知贴出来啊,是不是体育办给忘了。” “不会。”薛业来回溜达,内心不安,“体育办不可能把一个运动员的解禁通知忘了,不行,我得去办公室问问,凭什么不给杰哥解禁。” “还能凭什么?”陶文昌拨开云雾见青天,“他爹因为他搞gay,把亲儿子给禁了。祝杰到现在没回家,你觉得能解禁吗?” 薛业一愣:“那怎么办?” “怎么办?”陶文昌确信薛业的颜值是用情商换的,“你让他假装回家服软不就行了,偷偷恋爱懂吗?我都不想唠叨你俩,但凡你和祝杰的情商加起来有昌哥一半,你俩高一就拉小手亲嘴嘴,奔一中后面的小树林了。” “高一?杰哥高一不喜欢我啊。”薛业摇头。 “呵呵,行吧。他高一不喜欢,现在想想,没准从军训甩你一耳光的时候就喜欢了。” 薛业又愣:“杰哥什么时候甩我一耳光了?不行,我还是得去办公室问问!” 说去就去,薛业踩上鞋跑出宿舍,一溜烟奔到体育办的正门,结果撞上正往外走的杰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39 “再不系鞋带,你以后不用穿鞋了。”祝杰说。看薛业先看鞋。 “我和陶文昌说话就给忘了。”薛业翘着腿往上提鞋帮,“杰哥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因为禁赛通知发下来了?” 祝杰暂时没有回答,怕说出来薛业直接跑进办公室捶人。“你和陶文昌聊什么呢?” “聊6月份精英赛的报名,他已经报完了。我等重审结果,应该就在这几天。”薛业继续做好拎包的本职工作,边走边问,“那个禁赛通知,是不是也在这几天发下来?我等等你,等发下来了咱俩一起报名,这样咱俩的比赛编号能挨着……” “薛业。”祝杰表情变了,“禁赛期限顺延,我已经问过了。” “顺延?”薛业咬着牙,“这半年你没犯错误啊!” “大概因为是……”祝杰碰了碰薛业的手背,校园里,他们只能假装是同学关系,“因为我爸吧。” 果然是。薛业急忙往回走:“不行,我得去问问,凭什么就顺延了?没这么不讲理的!” “不用去问,我爸说不让就是不让,他有这个能耐。”祝杰单手拉运动包的带子,“你给我回来!” “我……回来了,杰哥我不服。”薛业明知道自己的挣扎是茫然无用功,可是还想问问,“是不是……因为我啊?” 祝杰笑了一下。 “笑什么?”薛业下意识地擦脸,脸上没有土吧。 “笑你脑袋里唯一那根筋终于搭上了。”祝杰还笑,运动包的重量在两个体育生手里像个玩具,“我爸不同意,我在家能跟他吵翻,但是出了家门他还是有能耐整我。顺延半年。” 顺延半年。薛业的血顿时凝固。杰哥爸爸一句话就能让杰哥的解禁延期,又是半年。 可是半年之后呢?只要杰哥不认错,肯定又是顺延半年。半年加半年,运动员能有几年巅峰?杰哥爸爸这是用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东西要挟他。 一起夺冠的梦,就只能是梦了? “想什么歪主意呢?”对视一眼,祝杰太了解薛业。 “没想。”薛业垂下眼,“杰哥,要不你先回家认个错吧。” 祝杰猛然将他手指攥住,反关节地掰:“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操操操,疼,杰哥你听我说。”薛业怀疑手指都要掰青了,“我不是让你真认错,就是让你骗骗你爸。最起码你能打比赛,咱们搞体育的没几个半年能耽误。杰哥你松手吧,我不说了。” 祝杰没有松,直到把薛业掰出了眼泪。“还说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薛业抽回自己的手,疼得给手指头吹气。说掰就掰,杰哥手劲儿真大,不愧是他。 “可是你不认错,咱俩没法打比赛啊。”他马上忘了疼,往后倒退一步避免被掰,“杰哥你听我说完,你回去认个错,假的。你爸怎么知道咱俩断没断?咱俩可以搞地下情,对吧,地下情……” “地你大爷。”祝杰一脸不爽。 “我没大爷,杰哥你随便骂。”薛业揉着掰红的手指头,“你先回去试试,我肯定不会和你分,咱俩一起把你爸骗过去就行。” 骗祝振海?祝杰从没想过。以前瞒着他们,是自己也不认可自己的性向。 “再说吧,后天回家看看。”祝杰说,拉过薛业,“疼么?” “疼。”薛业呼呼吹气。 “疼就对了。”祝杰又掰一下,随即变成轻揉,一下一下摁着薛业的指关节。 又是几天过去,和杰哥的解禁通知一样,薛业的重审结果也没等来。这是没通过?他不敢想,也不敢打电话去问,就自己等着,等着,等着。 等来的第一个惊天喜讯,是孙健的。 “男神!”孙健像一枚炮弹,跃起一扑,把刚落进沙坑的薛业重新扑倒,“男神我爱你!我爱你啊!” “滚!我不爱你。”薛业扬他一脸沙子。 “你不爱我我也爱你!”孙健上来就亲,“爱你!爱你!” “你起来,我要吐了。”薛业躲着他的亲吻攻势,滚在柔软的沙床里,“你他妈快滚,我真吐了……” 孙健看他脸色不好:“别别别,你别吐,你吐了我心里过意不去。男神我过了!我过了啊,过了!” 薛业擦擦嘴边的沙粒:“好好说话,我以后不动手,再有一次,直接捶飞。” “是,我好好说话。”孙健喜出望外,“男神我过国一线了!就刚才跳的,二队都能给我作证明!超了3厘米!我过了,现在我是国一运动员!”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0 “先别这么肯定,比赛裁判说过才叫过了。”薛业瘫坐在沙坑正中,内裤里全是沙子,“真过了?没看错吧?” 不仅是替孙健高兴,也是替自己高兴。想不到自己两把刷子还教会了一个笨徒弟。这是不是也证明了师父的练法还没过时,只不过厚积薄发,需要时间的沉淀才会发力? 师父的跳法是最传统的起跳,早已经被五花八门的技巧性起跳代替。想不到还有人能练出来。 “真过了,男神我想哭。”孙健揉揉眼睛,眼泪积攒在眼角,“太难了。” 太难了。薛业认同。孙健代表的运动员,是绝大部分。他们的体能和条件高于非体育生,但是在专业队面前只能被打得落花流水。天赋高的毕竟少数,正是这绝大部分的运动员才象征了真正的体育精神,。 多学多练,永不放弃。 “别哭啊,你一哭你哥就要找我麻烦。”薛业惹不起孙康,又躲不开孙健,“我操,你别抱我,你他妈浑身都是沙子!” “男神你让我抱抱吧,我太高兴了。”孙健把他抱住,“从小我哥就凶,我就没享受过表扬,我太高兴了,终于长出息了!没给我哥丢脸!” “我要吐,你起开。”薛业对自己这个徒弟兼拎包格外惧怕。 “我不起,我要请你吃饭!谢恩!” “你他妈给我起来!我吐你身上行吗?” 田径场入口,祝杰来找薛业,看到两人在沙坑里花式扑腾。又是孙健。 又抱薛业。孙健是不是有病? “你干什么呢?”他好着性子问。 孙健丝毫不知风雨欲来:“拥抱男神!从此以后男神是我家。” “谁是你家?”祝杰问,专业跑步短钉鞋迈进了沙坑。 “杰哥我马上就起来,你别进,都是沙子。”薛业歪歪扭扭地挣扎。 “当然是男神了,你干嘛?”孙健察觉到危险。祝杰赛场风评不行,打人。 “不干嘛。”祝杰蹲下来。 他刚从家回来,思来想去还是没进去认错,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说不出我错了三个字。现在揪起薛业的运动背心领口,当着孙健,舌吻。 薛业嘴里有沙子。亲完,祝杰舔掉黏在牙齿上的沙粒,看孙健:“有种你问他,他是你家还是我家的?” 薛业一身虚汗地坐在沙里,双腿犯软。 孙健、白洋、包括正在训练的田赛一队,每个人目瞪口呆。只有陶文昌心惊胆战,完蛋,野逼出柜了,他爸要气死了,解禁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薛业那一根筋的脑袋,我无能为力。 祝杰:把薛业摁在操场亲! 昌子:卧槽,祝杰这一根筋的脑袋,我也无能为力。 第121章喜讯连连 孙健的反应是骂人:“你麻痹祝杰!你他妈干嘛呢!” “亲男朋友。”祝杰烦孙健成天黏着薛业,“你男神归我,服么?” 薛业一副被亲懵的傻样,在沙坑中心久坐不起。神他妈男朋友,这是操场!杰哥这是要把自己摁在操场亲? “什么男朋友,你他妈找我……找我打你吧!”孙健越说越没底气。薛业是什么人啊?别人碰他一下就能捶飞,自己的脑袋没少挨打。 可祝杰刚才那流氓举动,薛业都不吭声。这什么情况?两个男的,舌吻,呕……这回孙健要吐了。 陶文昌从远处跑来救火:“祝杰你抽风吧!这是操场!” 绝对是抽风了,体育生最排斥这个。一个原因是体育项目至今还有雄性统治思想,另一个原因更没道理,就是看不起,每天半脱光训练、洗澡嫌恶心。 高三张钊出柜,陶文昌可是足足缓了一个月。6年兄弟交情差点断在这上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1 当初校队怎么排挤薛业的,祝杰谈恋爱谈上头,都忘了是吧? “没抽风。”祝杰拉着薛业起来,又看孙健,“看清了么?你男神,我的。” 孙健像被人割了舌头,一个字说不出来。眼睛瞪着男神,男神你居然敢喜欢祝杰?天秀操作。 可是他在祝杰面前好听话啊,拉着就走,一声都不吭。再联想祝杰对自己的排斥……妈啊!孙健一拍脑袋,他俩早就好了。 祝杰和薛业是一对,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传遍了体院,甚至别的院系。陶文昌微信里许多群,讨论热度经久不衰,愁得他头疼。 再这么愁下去,自己的发际线岌岌可危,不到40岁就秃了,帅气昌哥惨变地中海啊。 他仔细看,谈论阵营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就是他预料到的,排斥。甚至还有人说想把这件事捅到学生会去,让薛业搬出男生宿舍。 陶文昌笑而不语,脸真够大的。gay怎么了?gay也挑长相、身材、荷尔蒙,是个同性就喜欢,那不叫gay,那叫有毛病。真以为自己是个男的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你昌哥都没敢这么想。 虽然以前是这么想的,现在在俞雅小姐姐面前惨遭滑铁卢。追求手段百花齐放,无奈碰上一个不吃这套的王者。 陶文昌暂时没有发言,静观其变。因为另一阵营很有意思,让他忍俊不禁。 [他俩还用出柜?他俩不是早就好上了?] [你怎么知道?] [上学期祝杰打人,薛业去道歉。薛业被校篮部整了,不是这种关系,谁他妈一个人单挑篮球队?] [听说薛业还被祝杰弄进了体院的宿舍,是不是真的啊?] [他俩成天在一起,说不是一对我都不信……] [人家好就好,你们这么多废话,吃你家大米了?] [可祝杰不是还追过毕芙吗?] [遍地飘0,无1无靠] [上面的朋友,请说出你的故事] 很快,这一类的声音就被排斥声压倒。陶文昌发愁到揉眉心,祝杰非挑个不早不晚的时候出柜,看来高中三年的柜门可把他给憋死了。 事过两天,薛业没事人一样上课、训练、吃饭。周围的改变一清二楚,只是不去计较。毕竟自己高一时候已经出过柜,全年级的男生避嫌一样躲着自己,挤兑自己,也没差多少。 其实想想,当时的自己也够自私,一句我喜欢杰哥,单方面断了自己的桃花运,也把像个大麻烦一样的自己,整个扔给了杰哥。杰哥没办法,只好接着,别人笑话自己,其实也是笑话他吸引了一个小同性恋。 那时候,无论是谁提起自己的名字,都会说薛业是为了祝杰出柜。 自己确实有点……耍无赖啊。薛业走出食堂,迎面几束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看,没见过活的同性恋啊!薛业忍住把人捶飞的念头赶往操场,离报名期限还差5天,自己的重审结果还能来吗? 想着,他看到刚跑完在压弓步的杰哥,朝那边走过去。 “吃完了?”祝杰挥汗如雨,脱掉背心拧水。周围看戏一样的目光瞬间集中,迅速且隐秘地观察着他和薛业。 “丝瓜只吃一半,其他都吃光了。”薛业拿出一瓶矿泉水,往杰哥的后背浇,“杰哥你背肌练的真棒,下次教我吧。” “你还是先养腰吧。”祝杰忽视外来的注视,刚开始那几天,确实不适应。 无论是去食堂还是训练,或者上厕所,明显被人用无形的屏障划出圈外。他能想到的,就是薛业高中时也经历过这些,甚至比这些还过分。 毕竟没人真敢惹自己,薛业不一样。群嘲,暗骂,孤立,都是他的日常。 薛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逆着那几道视线看回去。高中他不敢顶着看,因为心里没底,现在理直气壮。令他意外的,那些人并没有想象中强大,当他以同样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竟然躲开了。 “杰哥。”薛业又递毛巾,“你不后悔吧?” “后悔什么?”祝杰顶着毛巾。 “后悔……因为我,不能比赛,还被校队排斥。”薛业伸着腿,对脚尖,“我想好了,你不复赛,我也不报名。我等着,等你能上场那天。” “你再多说一句。”祝杰用毛巾甩他,“把你拎到大礼堂摁着亲,信么?” 把自己拎到学校大礼堂亲?薛业激动地咽咽唾沫:“不信。” “你……”祝杰被气笑,“你就找我揍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2 “是,我就欠。”薛业一起顶毛巾,同时坐在跑道边,好像又回到了高中。只不过那时候的关系是普通同学,现在是恋人。 祝杰迎着风出汗,感觉不错。还以为出柜要命,原来就是一步。 “杰哥。”薛业挪屁股,“陶文昌那天说,你可能高一就喜欢我了,是吗?” 祝杰把脸侧过去吹风:“听他瞎掰。” “哦,我就说不是。”薛业略微失望。远处跑过来一队人,声势浩大,定睛一看又是啦啦队,再次莫名心虚。 毕芙领队,队服又换了,是专门应对精英赛的制服。薛业擦了把汗,高中的啦啦队只跳舞,原来这个项目也挺难,还要抛接、转圈,有时候看那些女生在空中翻跟头真不敢出声。 生怕自己一出声,人就掉下来了。 “薛业,加油啊。”毕芙跑过去,后面跟着两排女生。新做的校徽颜色制服,舞旗也换了。 是彩虹的。 一个接一个女孩子跑过去,薛业,加油啊。舞旗连成一条彩虹的线,在田径场青春靓丽。 “杰哥。”薛业知道彩虹象征什么,“她们是不是……给咱俩加油呢?你当时为什么把人家甩了啊?” “再多问一个字,揍死你。”祝杰把毛巾搭在薛业肩上,警报再一次拉响。 前女友,姓名没记住,女的,给薛业喊加油。 3天后,距离报名期限只剩48个小时。薛业结束了一堂大课,准备去体院找杰哥训练。路过告示板,仍旧空空如也。既没有杰哥的解禁通知,也没有自己的重审结果。 看来……还是不行。薛业叹气,一步一步如同爬山。走过主篮球场,进入东校区,这一片就是体院的地盘,承载无数运动员的梦想。 “薛业!” 前面有男生叫他。薛业找过去,不认识。“你谁啊?” “我啦啦队的,你赶紧去田径场,公告栏挂通知了,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男生急吼。 啦啦队?薛业不认识他,但是他这身衣服和毕芙那天的颜色一样。公告栏里有自己的通知?通知来了! “真的?”薛业问,脚已经抬起来。 “真的,你快去!”男生带着薛业跑,没几步被远远甩下。果然术业有专攻,练过跑步就是不一样。 通知来了。薛业屏住呼吸,拿出跑60米冲刺的劲头。田径场旁边的公告栏最大,会贴什么?自己的重审通知被驳回了,还是批准?薛业不敢想,只顾狂奔。 围了好些人,薛业在最外层刹住了脚。曾经,他的禁赛通知也是贴在学校公告栏里,也是围着好些人看,指指点点。现在,他做梦一般将人拨开,再往里走,最里层的人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通知。发通知了。薛业吸吸鼻子,指尖触摸着玻璃,呼气呵湿一圈,生怕错过一个字。 关于对运动员薛业兴奋剂违规处理决定的通知 男子三级跳运动员薛业(国家注册二级运动员)于赛中提供的a样本尿样检测结果呈肽类激素(外源性促红素)阳性,并未在规定时间提出b样本检测和听证会申请。此次事故重审批准。 为了严肃纪律、严格制度,维护运动员身心健康,根据《反兴奋剂管理办法》(国家体育总局令第20号文件)及《体育运动中兴奋剂管理通则》,查处该次检测中并未实施细则及田联有关规定,属严重违规操作。 决定对薛业做出如下声明: 一、取消该运动员在此次比赛中的处罚,追究责任单位。 二、取消该运动员禁赛声明,并赔付兴奋剂检测费用全款。 三、经核实,该运动员以个人报名参赛,无教练及代表学校,故无相关人员违规。 特此通知。 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戳。 大学生田径协会,反兴奋剂中心。 自己……没吃过药。薛业从头到尾读过几遍,反复呢喃。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泥戳。错不了,是真的。 “我没吃过兴奋剂。”他自言自语,转过来朝身后的人解释,“我没吃过。有通知,你们看得懂吗?声明说我没吃过,是他们违规操作。” 没人说话。 “我真没吃过。”薛业指着落款的位置,“田径协会的声明,反兴奋剂中心。是他们诬陷我……你们慢慢看,我去找杰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3 杰哥,杰哥。薛业朝跑道那侧狂奔,笑着喝风。那一年也是白纸黑字,红色的印戳,足足一张a4纸的处罚明细。清白了,自己没吃过,是尿样被人动了手脚。 没吃过,自己没吃过。薛业站在跑道最当中,像个疯子,来来回回找那张脸。 “你找死啊!”祝杰很远看到他,“站跑道中间等着被撞?” “杰哥,我发通知了!我发通知了!”薛业跳着跑过去,飞扑,两条腿圈住了杰哥的腰,像大型考拉熊挂在祝杰身上,“杰哥,他们查了,他们真的查了,说我没吃过。我以后能参加比赛,走!咱俩报名去!” “真的?”祝杰托住他的屁股,来来回回的人跑过他们,像一道激流躲开河中的岩石。静态在动态中紧紧相拥。 “真的。”薛业急得直咳,“走,我带你去看,看完就报名!” 祝杰的笑容冰在嘴角。“先去看看。” 这个笑容一冻上,薛业的心也冻上了。杰哥的禁赛期顺延。 “薛业!” 又有人叫他。薛业回头看是陶文昌:“干嘛啊?我和杰哥说话呢。” “别他妈抱着了,快下来!”陶文昌喘得快要断气,“赶紧下来,你家有人来了!” “我家?”薛业不松胳膊,“我师兄被放出来了?” “不是张海亮。是你家最大的那个……你家……你师父带人来了!” 第122章罗爷爷 “谁?”祝杰先一步反应过来。 “他师父啊。”陶文昌的汗水迷进眼睛,“还带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黄俊在体育办接待的。我说你俩别抱着了,赶紧松开,松开……” “我师父?”薛业这才从杰哥身上下来,“罗爷爷?” “我哪知道是你哪个爷爷,总之黄俊和体院的院长一起接待呢,快去认爷爷!”陶文昌踹他一脚,“快去!” 恩师来了?薛业实在跑不动了,杰哥推着他跑。 初三那年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好像高中三年没费什么力气,一个眨眼就过了。 罗爷爷还生气吗?还认自己这个徒弟吗?薛业在风里跑,像个脱了线的风筝,好在杰哥是拿着线的人,一路推到体育办门口。 又围了好些人。 薛业只看到那些人的轮廓,视觉却失去了细化功能。恩师是生自己气的吧,不然不会一直不肯来。春节前师兄们找到自己,薛业不信张海亮会瞒着师父。 他双手搓兜站在人群外。 祝杰替他拨开人群,穿越正门到走廊底端,黄俊的办公室。围了一些学生会的干事,还有不少体院的学长。 他再次拨开他们,把薛业送进去。敲门,喊报告,门开之后先看到黄俊。身后坐着的是体院院长、副院长,还有学生会主席孙康、体育部部长白洋。 又看到陶文昌口中高高大大的男人。确实高,估计和祝振海差不多大。 薛业在他身后,不敢出声,揪他的t恤。 “我陪你进。”祝杰一起迈步,跟着他们溜进来的还有陶文昌。 陶文昌纯粹看热闹心态,不料一看心里一震。 薛业同样一震,他慢慢呼吸,从杰哥背后迈出半步,再半步。高高大大的男人后面是一张年迈的脸孔,虽然比从前瘦了不少,可轮廓依旧。 走一步,回一下头看杰哥。 “罗爷爷好。”薛业有点犹豫。 看来轮椅上的老人真是罗季同。祝杰看他,应该比江川年长,脸颊虽然凹陷,但能看出是一副大骨架子,坐着轮椅也是板直的腰。傅子昂说江川教练长得凶,心很软,可他们师父是个狠人。所以哪怕面貌再慈祥,祝杰也不觉得他好惹。 “小业来了啊。”罗季同伸出一只大手。 “薛业。”祝杰脱口而出。陶文昌立马踹他脚后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5 袁云知道师弟的这个杰哥,初级审核群还没通过,高审群主就空降了。“来来来,薛业,师父见着你高兴,坐过来吧。” 副院长和黄俊面面相觑,只好坐了次主位的次位。 薛业把头压低,哭完觉得不好意思了,一落座就有菜单送过来。 “想吃什么,自己看。”罗季同把服务员给主位的菜单塞给徒弟,“小十的事,我也是下了飞机才听说。你师兄们现在跟哪个教练呢?” “我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过。”薛业揉着红眼睛,七七八八点了一桌子的菜,“罗爷爷……你的腿怎么了?” “老毛病,换了人工髋关节。”罗季同大事化小,说得很随意。 “全换了?”薛业吓一跳,髋关节是三级跳运动员的命,跳、跃、转,全靠髋关节来调整,所以耗损严重。 以前只知道师父髋关节有伤,没想到竟然是全坏了。 “年初在瑞士做的手术。”袁云负责和院领导接洽,时不时转过来解释,“这个手术半年内不能下地走动,不然师父早就回来看你了。小十的事怎么处理?” 小十?薛业愣了一下:“师兄被拘了,说他扰乱听证治安,还要追究伤人责任。” 袁云摇了摇头:“小十这脾气也是,二十多年没变过,一直张牙舞爪的。” “嚯,张海亮教练到您们面前都是小十了?”陶文昌坐在薛业旁边,祝杰被他扣在左侧,“我先自我介绍,陶文昌,跳高的,薛业高中同学,听证闹事群众之一。这位是……” “这是我杰哥。”薛业补充,“祝杰。” “你杰哥?”罗季同调整坐姿,恨不得马上健步如飞,“你们几个小朋友,哪个高中的?” “和区一中您知道吗?”陶文昌抢答,和名教练近距离接触,爽。 罗季同很不给面子:“没听过。我问你们,十六在高中有没有叫人欺负?” 一道送命题抛给了祝杰和陶文昌,谁也不知道怎么答。好嘛,陶文昌心里打鼓,要是让罗老知道薛业被自己挤兑好几年,估计要用轮椅撞死自己。 “没人欺负我。”薛业真心实意地说,“我打架,还是杰哥帮我扛了处分。” “又打架?”罗季同怒目圆瞪,“跟谁打了?” 薛业还挺自豪:“校篮队的,每个都比我高。” “校篮队的?”罗季同更怒了,但问出来的话令人大跌眼镜,“给没给人家打坏啊?” 陶文昌和祝杰一听,明白了。薛业纯粹是被罗季同亲手惯坏。 “没打坏,杰哥帮我解围的。”薛业拿着一颗大石榴,掰不开。 祝杰皱眉,扫一眼圆桌转盘。薛业把石榴放上去,等上凉菜的时候,转到祝杰面前,掰好又放回来。 “罗爷爷,我师兄的事怎么办啊?”有石榴吃,薛业谁都不给。 “等小十归队,我给他们领导打电话,把情况反映一下。”罗季同坐着很吃力,“一个他,还有你们三个最小的,多注意髋部,发力的时候找肌肉感觉。” 罗季同一句一句嘱咐着,有找回了沧海遗珠的从容感。当初那件事,是自己一生之痛,也是一生之悔,一生之恨。痛心爱的徒弟被人冤枉,悔自己见识不够疏于防范,恨马晋鹏那样的混账溜进教练队伍中。 教练,是育人成才,是保护这些孩子健康安全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十六怕牵连学校和教练,一口认下了。一个孩子,第一次独立参加比赛,被一大堆人扣下肯定慌了手脚。 这回也是先抓住马晋鹏卖药在先,才有了今天的重审。 “您一定得帮我师兄啊,师兄是替我打人,都给打骨折了。”薛业说,桌上的菜全是自己爱吃的,“还有一件事。杰哥……为我禁赛了,解禁期限刚过,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又是这个杰哥。罗季同重视起来:“解禁期限过了就可以上场,还想什么办法?他这是禁赛期又惹事了吧?” 陶文昌夹起一块熏鱼,吃饱了赶紧走。这热闹凑不起,轮椅肯定要撞过来。 第123章报名参赛 祝杰想给薛业使个眼色,可是来不及了。 “杰哥什么事都没干。”薛业想不到那么多,唯一能办这件事的人只有恩师。 罗季同又换了个姿势,髋部附近的疼痛感逐渐强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6 春节前夕接到张海亮的电话,说薛业找回来了,那时候罗季同就想直接飞回国。可自己的手术不能再拖,做完了手术又要躺半年。 一坐起来,疼如刀刮。 可是不能再等了,孩子家里出了大事,连一个给他做主的人也没有,这才和医院商量提前两个月回国。这一路的飞机归途,罗季同一分钟也没歇,背心湿透,几乎把牙根咬碎。 “什么事都没干?”他问,转瞬直面祝杰,“你自己说。” 祝杰刚要动嘴,陶文昌再次抢答:“他啊,他把他爸惹了。您不知道,他家有点关系,后台……硬,不想让他走体育这条路,想让他出国。” 罗季同开始认真了:“不让他走体育?这什么家长!” “是,什么破家长啊。”陶文昌继续圆谎,多亏自己跟着看热闹,否则祝杰薛业一起回答,今晚恋情就曝光,“可是我这同学挺有成绩,不愿意,就和他爸吵翻了天。他爸呢,执意让他出国镀金,他呢,执意留国内搞体育,为我们大学生的体育事业添砖增瓦,充实他的体育人生。就这么回事,他爸一生气就给他禁赛期顺延了半年。真是什么都没干。” 说完这一通,陶文昌想为自己点赞,真他妈能忽悠。 罗季同越听越有意见,薛业有两个师兄也是这样,跳得好好的,家长嫌这路不赚钱,不顾孩子反对硬是带出了国。“要真是什么事都没干,我倒要问问副院长了。” “您还真是疼薛业。”陶文昌怕他俩的恋情露馅,试图力挽狂澜,“不急,您慢慢来,先……” “我没问你,我问你们副院长。”罗季同直言不讳,“禁赛期无故顺延,这不是该校的特色吧?要真是这样,怎么让家长把孩子放心交给你们?” 袁云正在和副院商谈,答应提供体育设备不能言而无信,也算为体育教育出力。罗老这话问得冒失,不该出现在一位沉淀多年的教练身上。 “唉,师父疼他,别管了。”他看着陶文昌。这倒是个聪明男生,眼神一对就明白自己话里有话。 师父对薛业有愧疚,这份愧疚感让他无法拒绝十六的要求。当年的事袁云有所耳闻,只不过那时自己已经转业,帮不上忙。 他是最年长的师兄,看向小十六的时候,会有看树干年轮的错觉。运动员更新换代,一代强于一代。当年入学体考不合格的小十,如今也当了教练,也懂照看底下的师弟。 “我问你呢。”罗季同又看副院,“那个孩子,叫什么杰的,到底为什么不放人?” 对最小的徒弟,罗季同满心内疚。孩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年他都不敢细想。当年他请求薛苑把儿子留在体校,让他慢慢收集证据,替薛业申请听证。可是身为家长,出发点不一样。 教练想替孩子伸冤,为人父母,考虑更多的是如何把孩子保住。翻案遥遥无期,再训练无疑是二次伤害。薛业当时的心理状态异常糟糕,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让孩子复原,需要多少时间?几年?罗季同一直在等薛业回来,现在看,已经长大了,长好了。 三年多,比自己预料要快。恐怕薛苑找了不少心理医生进行干预,才让儿子再次上场比赛。 副院支支吾吾:“这个啊,您容我回去查查档案。” “那就赶快查,年轻运动员等不起!”罗季同说,看完最小的,又看最大的,一个一个都让他骄傲,“这件事,你跟一下。” “成,我去问清楚。”袁云哭笑不得。正聊着,包间的门被服务员推开,进来的几名老者一见罗老纷纷上前问好。 “您可回来了。”其中一个来握手,“不是定8月份回国吗?体育协会还说派人去接您。” 罗季同不客套,自己推着轮椅过去:“国外待着太难受,吃不习惯,还是家里舒服。来,过来。”他把那人引到薛业面前,“没见过我家小十六吧?给你见见。” 那人赶紧和薛业握手:“呦,没见过,上回见着的那两个是您家老几啊?锦标赛我们可都看了,跳得有您当年风范,带学生还是您厉害!” “那个啊,是我家十四和十五,大孩子了,上场比赛没问题,成绩还有空间。”罗季同又招呼另一个,“老张啊,没见过我家小十六吧,给你看看。” 薛业愣愣的,被推到这个教练面前看看,又被推到那个教练面前瞧瞧,认生到一句话不会说。 老张拍拍他:“不错,您要是舍得就放我队里,一年之内绝对带出来。” “我就是给你们看看。”罗季同大手一摆,“看完了,以后比赛遇上客气点啊,照顾照顾,孩子小。” 陶文昌同时看紧了旁边:“忍住,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你老岳父。轮椅不能掀,掀了你这算欺负老年人。” “忍着呢。”祝杰艰难地忍着。 陶文昌根本不信:“这老头也挺有个性,上来先打两下。别看他自己动手打,在别人面前……瞧瞧,这显摆劲儿。这点和你挺像,薛业,我的,给你们看看,看完再收回去。” 祝杰的脸色明显在爆发边缘:“陶文昌。” “正是在下,有何贵干?”陶文昌觉出一丝杀意。 “我什么时候让你看薛业了?”祝杰挑出一小碗菠萝咕咾肉,转到薛业位置上,等他回来吃。 “你丫语文是不是高考只考了2分?”陶文昌夹盘子里的,妈的,大块肉和菠萝全被野逼挑光了。 重新回到师父身边,薛业对杰哥复赛又燃起期望。祝杰倒是不抱太大期望,就算能办成也未必赶得上精英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7 就在报名期限截止的当天上午,祝杰在宿舍接到了祝振海的电话。当祝振海这三个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有预感,这事成了。 “有事?”他接起来。 “翅膀硬了,知道找关系了对吧!”祝振海上来质问。 祝杰没想到罗老大动作这么快,看来不止是纯粹的器材供应商:“我没找,薛业找的。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祝振海本意要和儿子展开拉锯战,但手头项目太多,又有药物流入国内市场的调查,只好警告他:“祝杰我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他。只要你还和他在一起,这个家就不用回来了!” “那就不回,你自己过吧。”祝杰直接挂断。在所有和薛业之间他选薛业,就不回头了。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副院亲自打电话通知:“祝杰,你的解禁条已经贴上告示了,自己去看。” “嗯,知道。”祝杰有点想笑,但现在笑了未免太过得意,“您不按照我爸安排了?” 副院有苦难言。 祝振海绝对是惹不起,上头压力给下来,底下就要照办。但偏偏照办师出无名,他儿子这半年非常老实,想找个理由顺延都没有。这种事不怕杠,就怕有关系的人来查,偏偏罗季同这一头的关系又太硬气,两边让他夹缝中求生存,实则谁也惹不起。 思来想去,只好先把祝杰的延期取消。祝振海得罪一次还有救,罗老要是咬死自己滥用职权,那这个副院的位子可坐不稳了。 “快去看,尽量少给体院惹事!”但他还不能张扬,匆匆一句结束通话。祝振海的儿子真够给他爸添乱。 祝杰不慌不忙,翻出上回没用完的证件照,直接去体育办报名。刚走出宿舍没几步,和火急火燎的薛业撞了个正面。 “杰哥!”薛业双手握住他的肩,“杰哥!我刚才看见……” “解禁通知是吧?”祝杰反手摘下棒球帽,戴给他,“多亏你师父,改天请他吃饭。” “不用谢。”薛业异常兴奋,把帽檐转正,“我师父就是你师父,我师兄就是你师兄,帮你其实就是帮我。杰哥你去看看吧,我陪你去。” 祝杰往反方向走:“先去报名吧,还有4个小时截止,你的照片我也拿上了。” “哦,对,报名,报名重要。”薛业乖乖跟着,“杰哥你真心细,不愧是你。咱俩可能是体院最后报名的人,你说,这样是不是就能分到一间屋子里了?” “这个……不好说。”祝杰嘴角带笑,“还是和陶文昌一屋吧,我怕你夜里图谋不轨。” “我没图谋不轨,上次老老实实睡觉。”薛业脚步愈发轻快,“我管得住下半身……” 祝杰突然提他一把:“看路!” 薛业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谢谢杰哥,杰哥你真帅。” 又夸自己帅了。祝杰把头一低:“一般吧。” 体育办报名处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薛业拿到报名备用表,首体大参赛代码是25,他的编号是52,杰哥是53,刚好挨在一起。 “满意了吧?”祝杰把报名费交上去。 “满意了,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2553,拍合影的时候也挨着。”薛业拿着两份备用表,爱不释手,“万一咱俩真分到一间房,就……” “别想了,先接电话。”祝杰替他收好证件。重要物品绝对不能交给薛业,高考准考证转眼都能丢。丢了不找班主任,就知道找自己。 薛业掏出手机,是师父。“罗爷爷好,我已经和杰哥报完名了,您的腿今天还疼吗” “你和那个祝杰,究竟是搞什么关系?”罗季同声音铁冷,显然刚发过脾气,“我现在和江川去你们学校,让他当着我们把话说清楚!” “啊?现在?”薛业惊恐万分。师父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杰哥,我师父就是你师父,我师兄就是你师兄。 罗老江川张海亮傅子昂严峰一干众人:我不是,我没有。 第124章高审群主 “怎么了?”祝杰发现薛业脸色变了。 “快快快!”薛业挂断电话,拉着杰哥一路狂奔,“找陶文昌,找陶文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8 祝杰一听立定脚刹:“你找他干什么?他是不是老看你?” 薛业在风中凌乱:“看我?没有啊,找他帮忙!” “帮什么忙?” “罗爷爷知道就麻烦大了!”薛业想继续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咱俩没好多久啊……” “你师父知道了,关陶文昌什么事?”祝杰看着他,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又压。 自从薛业的刘海被北风撩了,棒球帽随身携带成为标配,反手就给薛业戴好。免得再有什么妖风看到美人尖。 薛业急得不行:“陶文昌他……他帮忙想办法,我怕罗爷爷不同意。” 祝杰拉起他的手:“他能帮什么忙?该来的躲不开,去东门提前等着吧。” “哦,那……行。杰哥你放心,我和罗爷爷好好解释,不关你的事。”薛业迟疑半秒跟上步伐。 不到1个小时,袁云的车停在东门,后门像被人从里踹开。罗季同脸色白得瘆人:“上车!” “啊?”薛业往里看,后座有江教练和师父,副驾是空的,“那我坐后面,杰哥坐……” “你坐前面!”罗季同当仁不让,“让他坐后边,我有话问。” 祝杰看这阵仗,亲手开了副驾门:“你坐前面吧。” “杰哥,你别急。”薛业两条腿迈进去。 “你坐你的。”祝杰把门撞上又敲玻璃,“安全带。” “他师兄会提醒他,你管什么?”罗季同没有江川好说话,“上车!” 祝杰确认副驾门锁死才上,江川靠左,罗季同靠中又身体不便,占了很大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挤这样憋屈的车后座。 这是薛业的师父。祝杰艰难地忍着。然而罗季同并没有发难,而是一路无言。薛业频频向后看,祝杰一皱眉头,他才转过去坐正。 江川和袁云战战兢兢,挨过骂谁也不敢说话。江川更甚,恨不得呼吸也停了,当个不出气的大活人。 老罗说,已经看过十六,顺便认识他身边几个小朋友,帮他一个叫祝杰的同班办理解禁。江川登时急直接说吐露了。 老罗本身也是个爆裂脾气,要不是坐轮椅,江川估计祝杰那小子保准挨打。 不一会儿,袁云把车停在上次体育办宴请的粤菜餐厅,还是那个包间,有备而来。 薛业跟在罗季同的轮椅后边,到了地方不敢坐:“罗爷爷,我知道错了,你别怪杰哥好不好?” “你知道错了?”不说还好,一句话彻底把罗季同点燃,“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你跟我认过几回错?为了他你现在知道错了?” 这情形薛业明显搞不定,祝杰上前:“罗教练,其实这件事……” “我没问你,轮不到你开口。”罗季同正眼不看,痛心疾首,“你这小子啊,爸妈不在,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一句话,把薛业骂得哑口无言:“不是,不是。” 江川看不下去:“老罗,你说归说,骂他干什么?” “我骂他?我不骂,你们一个一个打算蒙我是不是?”罗季同指着祝杰,盛怒之下手腕僵硬,“你们以为这小子是什么混东西?我给和区一中打过电话,总教练也是区里响当当的人物,说咱们小业,给这混小子拎包!” 江川万万想到,腾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闪动着真实的恨。他是体校的普通教练,虽然没有老罗的身份,算不上特邀返聘的退役冠军,可每个孩子都当作宝贝。 谁能想到,自己从来没委屈过的宝贝,哭了赶紧抱起来哄的薛业,到了人家手里就是个拎包的。自己珍视的孩子,到了人家手里什么都不是。 “你这……他娘的糟践人!”江川穷极了口才,骂完又恨十六不争气,“唉!” 师父给春哥打过电话?薛业的心口仿佛开了窟窿:“不是,不是那样,我和杰哥……” “你住口,薛苑和小薇不在了,你不是没人管,我管!今天我倒要问问公道话,我们小业哪点不行,给你拎包拎了三年,你良心安不安!”罗季同拍案而起,愣是扶着桌沿,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薛业指尖冰凉,三年朝夕相处,杰哥对自己什么样只有自己明白,三言两语没法解释。“罗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杰哥不是坏人,你们别误会他。” 祝杰往前走了一步。这个时候应当明哲保身,只有薛业这样一根筋的人才为自己说话。 “我是拎包了,可杰哥没欺负我啊。”薛业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杰哥把自己害惨了,他想喊,明明不是这样。 要不是杰哥,今天的自己站不起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49 “不准帮他说话!”罗季同爱之深恨之切,“你爸爸妈妈为了你,连举报信都写过,你让他们怎么闭眼?” 袁云挡在小师弟的前面:“少说几句,师父正气头上。” 薛业却不肯:“可是你们不能冤枉杰哥,杰哥对我真的挺好的。” “他对你好?他……他……”罗季同险些没站稳,情急之下抓起桌上餐盘,瞄准了仇敌,“下流!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尽管罗季同身手矫健,可手术还是伤了元气,支撑不住倒坐下来,盘子也没有打准,擦着祝杰的下巴尖,碎在了脸上。 一道三角形的口子。 祝杰没有躲,没什么可躲的,没什么可说的。高中三年,他对薛业确实不够好,最起码,态度上不够好。 交女朋友,虽然薛业说不在乎,但完全不走心也是做不到的吧。不然他不会憋不住问,杰哥你下练之后干嘛去了。他看见自己和女生一起走的。 当时自己恼羞成怒,瞬间变了脸,推搡着骂他,薛业你丫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我什么人了。其实,薛业并没把他当成自己什么人,是自己不敢听,不敢说。 是他已经把薛业当成了自己什么人。 “罗爷爷,您别打我杰哥,您生气打我行吗?”薛业态度一下软了。 “我……”罗季同坐下缓气,“我懒得打你,以后别让我看见这小子!你爸爸妈妈这三年的辛苦全白费了吧,白费了,你这才刚好点……” 薛业不敢过去,第一次见师父大动干戈。 “罗爷爷,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远远地说,“给杰哥拎包是我非要干的,我想给他当跟班。” 罗季同攥住了轮椅扶手。 薛业急躁地往前:“真的,是我非要赖着他。我不是出事之后才这样,是一直就……高一军训我就喜欢他了,死皮赖脸地赖着,非让他罩我。我那时候怕人,杰哥帮我挡教官,还给我打蚊子。” “十六,先别说了。”袁云提醒他,这时候说这些无异于火上浇油。 祝杰仍旧安静,下巴尖挂着一滴血。 “真的,杰哥没欺负过我。”薛业绞尽脑汁回想,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话,“他以前不喜欢男的,是我非要掰才给掰弯了,杰哥不下流。” “不下流?他交那么多女朋友!”罗季同心脏抽痛。 薛业茫然地站着,显然师父已经打听过了。“可杰哥说,我叫他老公,他就是我的,他说我俩不分。” “你就是傻!”罗季同看不懂徒弟脸上的失落,“你以前吃过的亏都忘了?这是好人能干的事?你爸妈费多大功夫才让你好起来,你都忘了是不是?你俩才认识多久?” “我爸妈……没费什么功夫,杰哥带我练跑步给我练好了,我没忘。”薛业的睫毛压住瞳仁的颜色,“罗爷爷您别怪我,我真的特别喜欢他,他也特别喜欢我。没他就没我了……” 没他就没我了。罗季同神经质地悔恨,摆了摆手:“气死我,你这是要气死我。他交过那么多女孩子,能真心对你吗?” 薛业梗直着脖子:“能,杰哥从来不骗我,除了……除了……除了高二12月份历史月考,他告诉我选bd,结果选ac。” 又来了。祝杰和罗季同四目相交,一边是愤然恼怒,一边是沉寂无声。 “除了这个,杰哥没骗过我。我们认识三年,杰哥一直对我好,连……连放学回家都送,他女朋友都不送。还带着我一起看电影。”薛业继续解释。 祝杰下巴上那滴血终于掉了下来。薛业这一根筋看来是搭不上了,还是换陶文昌来吧。 可薛业不这么觉得:“我比赛穿了杰哥的队服,别人想害他,结果我中招,喝了肌松剂差点死了是杰哥救回来的。杰哥还说把房产证加我名字,哦对,这次马晋鹏也是他爷爷和爸爸的关系才扳倒。还有,还有……还有他爸整他,是因为我,杰哥和我不分,他爸就不让他比赛。” 江川瞪目:“什么?喝肌松剂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啊?”薛业连忙摇头,“杰哥把我救回来的,还给我人工呼吸,我都缺氧了。杰哥还给我买了三年香水……还给我换宿舍。” 罗季同用沉默表示不认可。十六喜欢他,自然是向着他,傻孩子。 “这些无凭无据,白疼你这些年,和人家好了几个月就胳膊肘往外拐。真心疼你的除了爸妈,只有我们这些人,他算个什么东西。”最后他只能叹气,脸色先惨白,后苍白。 薛业静音了。他说这些确实无凭无据,说杰哥私下里对自己有多好?别人看不见。说杰哥替自己扛了多少次罚,别人也不清楚。 “杰哥被他爸妈轰出来了,打拳,钱给我。”最后他只能说这个,“还给我租房。” “那是他和你好上了,贪图你便宜!”罗季同猛然发力,“他高中那么对你就是品德败坏!” 袁云给旁边递了一张纸巾:“你先走吧,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师弟暂时不用你管。” 祝杰不接,还扬起了下巴:“薛业这个人,归我管。”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0 “混账!”罗季同怒不可遏。 “还有,小业这个称呼,是我叫的。”祝杰拿腕口擦了擦血,下颚线一道鲜红,“我喜欢他,不是几个月前,是三年前。” 薛业疑惑地看过来。 “我家里的事,也很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楚。”祝杰从不解释,“我管他高中三年,以后也是我管。” 罗季同靠向轮椅背:“你喜欢他,就让他当你的小跟班?你这是浑话!” “不浑,浑的我还没说呢。”祝杰漫不经心地擦擦下巴,掏出裤兜里的钱包,扔过去,“这里,有我家的钥匙,房产证会加薛业名字,我管。” 罗季同先打量他,再打开钱包。翻钥匙不小心拉开了内层封袋,掉出一张剪裁过的小照片。两个少年身穿蓝白运动校服,站在一起。 十六笑得喜不胜收,另外那个面无表情。 “咦?这不是……我钱包里的照片嘛,什么时候丢的?”薛业也摸钱包。照片是高三9班毕业合影,两个人唯一一张合影,剪下来放大所以并不清晰。 一张模糊的双人合影安安静静躺在薛业钱包里。蓝白运动校服,自己在左,杰哥在右,自己的肩明显往右偏着,试图再挨近一点点。 怎么会有两张? 作者有话要说: 上本书出现的该桥段: 薛业给祝杰拎着包和水,一直拎到4层:“杰哥……你昨晚没训练啊?” 祝杰脱了运动衣,绷着漂亮的肌肉,把拧过水的毛巾往胸口擦:“练了啊。”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薛业知道他没练,昨晚上春哥还找人呢,“昨天你干嘛去了啊?” “我干嘛去了没必要和你说吧。”祝杰就猜他肯定要问,圆寸贴着头皮剃的,说话和眼神一样都很不客气,“薛业,你丫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我什么人了?” 第125章欢迎归队 怎么会有两张?薛业捏着自己那张对比,杰哥钱包里掉出来的那张,比自己剪裁的还小一点。 罗季同却不吃这一套:“你把你这个钥匙拿回去,我们普普通通运动员高攀不上!” “罗爷爷。”薛业紧张到十指交叉干搓,“别人都误会杰哥,您不能也误会他,现在他连家都回不去。” “他回不去,你就有家了?”罗季同忌讳他提这个字,薛苑和吕幻薇这样一走,孩子已经没家了。 薛业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又快速地点了点头:“有,杰哥说往后我跟着他过,他现在给我租房子住,以后收入稳定就搬回去。我……还有家。” 罗季同一怔。 “爸妈刚出事的时候,我确实觉得自己没家了。也想过找你们,不敢,想等到自己跳出了成绩再回去。刚开学我想赚钱,差点叫人害了,杰哥帮我摆平的。还有上高中打架,留校察看的处分也是杰哥替我背的,都是我犯错。他……他是交过女朋友,可是我追他,不算对不起我。” 罗季同眉峰一颤,孩子究竟怎么了,非要喜欢他。罗季同想不明白。 “杰哥他爸妈不同意我俩好,你们要是再不同意……”薛业把赛场上的硬气收回去,“就真没人看好我俩了。” 他十指交叉还搓着,一张脸急得冒汗,刘海蔫蔫地贴在额头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委屈来。 不想委屈,薛业不觉得自己委屈。高中是自己死追,杰哥已经很照顾自己了。他委屈的,是杰哥在家里的遭遇,是他姥爷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杰哥和自己都是神经病。是杰哥的妈妈终于扛不住一心赴死,是张蓉这么多年的空等守候,和幸福一墙之隔。 这种情绪一直积压在薛业心底,哗啦啦一声,冲出了他心口的窟窿。 “怎么就不行了……”心里想着,薛业不小心将它变成了声音。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 罗季同看着一地的狼藉,像是自己操不尽的心碎成几块。他长长的沉默,不懂孩子这份感情,不懂他喜欢男生的原因,更不懂祝杰有什么好的。 但是他听得懂孩子委屈了。不情不愿的几声奶音,比长篇大论管用。 “你……你就这么信他?”罗季同压着一把老嗓,从不喝酒的他,现在竟然想闷一口老酒。怪自己没及时把孩子留住,当年要是留在了体校,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薛业铁了心:“信,我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说我俩不分。我俩的事怪我,是我倒追。” 江川扭过脸去,不想听这些不着调的话。什么分不分的,两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瞎谈恋爱。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1 罗季同闷着气,这小混蛋究竟是怎么把十六哄住了,还人工呼吸,还租房住。“你,过来说话。” 祝杰走过来,轻轻捏了一下薛业的手。这几年,除了训练,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熟记薛业,把薛业养熟。刚才那几句话不是装可怜,是薛业心里不好受。 “把手松开。”罗季同看着他们,两个青春蓬勃的男生非要往一起凑,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我问你,你爸妈不同意,你打算怎么让他们接受我们小业?” “没打算让他们接受。”祝杰抽了一张纸巾垫在下巴,瞬间殷红一块,“我不带小业回去。” 罗季同叫小业,他也叫小业,薛业茫然地站在中间,不知道先看哪一边。 袁云揉着眉毛,头一次见到祝杰这样敢抬杠的男生,一句软话不说。 “你倒有骨气,我们孩子是吧,就这么跟着你不清不楚!不像话!”罗季同强硬地撑着,实则五脏六腑都叫薛业给气炸又气软了,“你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祝杰不爱解释,从小也没人听自己解释。“我家……”他艰难地开口。 “我妈是同性恋,我爸恨她,不会接受我们。我姥爷……是精神科的专家,治好过无数病人,把我妈治跳楼了,也不会同意我们。所以这点上,确实没办法了。能做到的就是我不回家。” 短短几句,凝聚了一个家庭的几十年。江川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他这样说,竟然跟着心酸。 都是孩子,比十六大不了几个月。 可罗季同不是,不假思索问:“那他们要是找到学校,数落我们小业,你怎么办?” “不可能。”祝杰拧起眉头,“我爸已经打不过我了,我姥爷那边……彻底断了。我没办法让他们接受,也没这个打算。确实能力有限,我只管小业。” 这是要和家里决裂。罗季同突然高看他几眼:“算是硬派人。可你以前交女朋友的事,再发生怎么办?”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祝杰不去申诉交女朋友的原因。 薛业跟着点头:“杰哥说他往后不交了,就跟我好。” “我问他,没问你。”罗季同肚里装满无名火,“我丑话放在前头,不是同意,是审查你。你敢搞这个,就像个真男人,大大方方承认,绝不能藏着我们孩子。再找女朋友,我罗季同打断你一条腿。” 打断腿?薛业心头一揪,这比禁赛还凶啊。 “没藏,刚出柜。”祝杰现在觉出下巴疼了。 “出什么?”罗季同听不懂,不乐意他们挨着,可分开了孩子又委屈,他左右为难。 薛业也疼了一下,杰哥为了自己,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回家了? “罗爷爷,要不您再想想办法吧,能不能帮杰哥一把?”他红着脸问。从小最娇气可从不求人,最冲动可从不认错,今天算是破例。 罗季同摇头,带着长辈的威严:“这点事他要是处理不好,就算他无能!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他想和你在一起,就得自己争取!” 薛业失望地啊了一声。可旁边那只手又捏住了他,坚定又牢固。 话谈到这地步已经够了,再谈怕是要崩。袁云请服务员拿菜单进来:“咱们边吃边聊,好不好?先吃饭,师父您也消消气,他俩还小,指不定咱们十六什么时候想开,把他甩了。” 说完他朝薛业挤眼睛。 “我俩不分,我不甩杰哥。”然而薛业却没有接到大师兄的暗号,一句话又把教练和师父气到吃不下饭。 晚上回到宿舍,陶文昌正在试新鞋:“回来了?还说下午找你俩搓饭呢。我操,你俩又和谁动手了?” “没动。”祝杰懒得动嘴,下巴被穆杉队医简单处理,贴了一块正方形纱布,“我先洗澡,你洗么?” “我问陶文昌几句话,问他比赛的事。”薛业说,等杰哥进浴室转身一坐。陶文昌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快要被薛业骑脸了。 “你离我这么近是要亲我吗?”陶文昌惊悚,千万别给祝杰戴绿帽子,容易出人命。 “亲你?我有毛病啊。”薛业嘘了一声,“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他妈可一定要保密啊!” 陶文昌笑他多此一举,就薛业这种自曝人格,别人不说,他自己就说了。“什么事这么神秘?祝杰在外头有情况?” “你再胡说我揍你丫了啊。”薛业抓紧时间,“陶文昌,我好像发现一个秘密……杰哥可能不是上大学才喜欢我,可能高中时候就……” “我操,这么大的秘密,终于被你发现了。”陶文昌惊叹薛业的低情商,简直低进了马里亚纳海沟的极限。 薛业慎重地点头:“嗯,我发现了并且掌握了证据。” 陶文昌被他感染得也很慎重:“怎么说?” “这个。”薛业把两张剪裁过的照片拿出来,“这个是我的,这个是杰哥钱包里夹着的。你说……杰哥留着我俩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2 还什么意思?想泡你呗。但是陶文昌肯定不这样说:“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呵,三年才发现,真他妈不容易。 “就……不小心发现的。”薛业支吾着,“你帮我分析分析。” “分析什么啊,明显就是,你脑子里但凡再多一根筋,今年9月份就能过恋爱三周年纪念日信不信?” 恋爱三周年纪念日?薛业像喝了假酒,还没醉却先晕了:“你的意思是,杰哥高一就喜欢我?” “昌哥觉得是,但具体是不是,你自己悟去吧。”陶文昌笑着伸直了腿,“鞋帅吗?” 薛业一眼不眨地看着那双鞋,脑筋明显没转过来:“还行,俞雅送的?” “嗯,我准备这次比赛正式把关系敲定,也俗气一把,送金牌吧。”陶文昌调整鞋带,“交过这么多女朋友,送奖牌还真没干过……昌哥真纯情。” “你傻吧,比赛穿新鞋?”薛业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挤兑陶文昌的平衡点。 陶文昌却更觉得他无知:“说你情商低就低,慢慢悟去吧。” 晚上,黄俊通知所有参赛队员必须留宿,赛前一周不得外出、非食堂提供的套餐不吃。孔玉接连一个多月不住宿,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412难得全员到齐。 洗好了澡,薛业披着毛巾被,看杰哥在旁边忙活着打蚊子。等熄灯之后他躺好了,拽一拽旁边的ck边:“杰哥,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祝杰说,同时假装闭眼。 薛业瞄着黑暗中的那道侧颜线:“别睡,我……” “等等啊!我耳机还没戴上呢!”陶文昌嗷嗷,“行了,现在戴上了,世界与我无关。” “滚。”薛业把手伸出床帘比中指,转身趴好,“杰哥,你今天说喜欢我不是几个月,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咳……”祝杰左手盖住眉骨,“没什么意思。” 薛业把这只手掀开:“那……是那个意思吗?” 祝杰眯着眼:“哪个意思?” “就是高一就喜欢我了的意思。”薛业大胆地说,“我……陶文昌说他觉得是那个意思,我随便问问。” 此刻,陶文昌两耳不闻窗外事,耳机里放着维族音乐。 祝杰脸上一热,用毛巾被盖住两人的身体:“听他瞎掰。” 第二天凌晨5点多,薛业自然醒,半小时后一队成员集体训练,412第一次全体出动。四个人,四身首体大的比赛队服,红白配色带高领,kongyu、taowenchang、zhujie、xueye,一个都没少。 田径场入口处,薛业的重审结果通知和祝杰的赛期解禁通知并列。跑道上,黄俊吹哨集合,白洋清点人数。 “欢迎归队,我们终于有主力军了。”白洋迎上去。从入学到今天,几乎经历整整一个学期,可算把薛业名正言顺地收进了一队。 薛业朝他点头,跟着杰哥站到列队倒数第二排。随即是黄俊的赛前动员,他却走神,眼神不差地瞄着旁边。 “看什么呢?”祝杰借低头的瞬间,脚下一颗小石子踢过去。 薛业不敢说话,怕黄俊点名批评,小石子再踢回去,又滚回来,在两双44码的短钉鞋中间不停转移。终于,终于等到这天了,以三级跳运动员的身份和杰哥并列,冲击金牌! 作者有话要说: 业业:我跟你说一件事,你替我保密。 昌子:呵呵,你说(反正你也憋不了多久) 转脸 业业:杰哥,你是不是高一就喜欢我?陶文昌说的。 昌子:??? 第126章锋芒 这是薛业第一次以参赛队员的身份,陪杰哥跑步。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3 赛前一周暂停强度过大的训练项目,只做热身和拉伸,赛前3天彻底停止训练,避免过度伤害。今早3000米匀速再加1500米变速跑,1500米的放松。弯道加速,祝杰的内侧道总有一道痴迷的视线。 又看自己了。祝杰低头关注跑道,等到慢下来朝薛业脸上吹了一口:“看路。” “我看着呢。”薛业擦一把汗,刘海被暖风呼呼掀开,露出长久不经日晒的额头。 比脖子的肤色还白。 “又不是没陪我跑过,看什么?”祝杰想找棒球帽。 “新鲜,以前是早训的时候陪你,可赛前都是你一个人跑。”薛业继续看。高中时杰哥跑过不计其数的比赛,一个学期奖牌拿回来十几块。可是自己因为禁赛不敢声张,再加上中长跑没有优势,回回分开集训。 经常是杰哥那边赛前动员,不参赛的队伍在常规训练。第一次步调一致,当然新鲜了。 “说得好像我没等你似的。”祝杰说,背心已经半湿。高中,是他们这种体育生比赛最为密集的阶段,因为要拿成绩,要冲名次,才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样获得体考的加分资格。 甚至提招。教练我想上清华,不是玩笑话。只要成绩保证全国前十。 临近大型比赛的前一个月,春哥会把参赛成员单独拉成一队,不参赛的交给副教练。薛业就像被自己给扔了似的,跑步前往操场上一坐,满脸写着我不愿意练了。 许多人包括春哥都当薛业是性格不讨喜,祝杰却知道,他就是没和自己一起跑步,不高兴,谁都拿他没办法。也不算能跑,几万米耐力能坚持,可是跑程一旦超过3000就叫苦连天。 果不其然,跑完了变速薛业开始减速:“杰哥我不想跑了。” “还差1000,跑完再歇。”祝杰不惯着他。 “我脚疼。”薛业小声地嘀咕,“杰哥我跑慢点行吗?” 因为是田径混编,陶文昌就在前面,转过头提醒:“我可没戴耳机啊,你俩有什么话跑完步再说。” “捶飞你信吗?”薛业拢着背心带子,遮好肩上那个疤。 陶文昌真不信。以前没和薛业同期正经八百训练过,只知道他各项体能达标但跑步测试经常不合格,成绩在一堆跑步生里垫底。偶尔说句什么,兄弟们还起哄笑话他。 这也是个残酷的世界,专业不行就没有话语权。像张钊,一入队就是长跑队里佼佼者,天生长跑牲口,带队训练没人敢不服。再后来,钊哥因为家里出事退队两年,同时期祝杰顶上领队,虽然是人缘差、风评差、脾气差的三差人员,可一中田径队上下还算老实。 只因为祝杰成绩瞩目,对于一个入门简单但升级困难的中长跑项目来说,他的成绩上升很稳。 就在大家都不信薛业能考下二级证书的时候,他顺顺利利地拿下了。闹半天,他是跑步里的矮子,跳远里的巨人。 可是真和他一起训练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娇气啊,跑几千米还哼哼,哼哼一路。 热身完毕是每日必做的抻拉放松,田径分开独立成队。陶文昌和孔玉是老搭档,踩着孔玉的大腿往后掰他的肩。孔玉疼得抬不起脸,咬牙一声不吭。 “不行就叫老公啊,我松手。”陶文昌煽动着花蝴蝶的翅膀。 “你有病。”孔玉大喘气。 吃苦的本事陶文昌佩服他,毕竟是张海亮带出来的徒弟。再看那头,薛业一个人站着,晒太阳似的,汲取紫外线充能。 坏事了。陶文昌猜出答案,体育生排斥同性恋就是亲密接触太多,喜欢同性,没人和他搭档。 高中就发生过,祝杰那个野逼要是比赛请假,只有教练帮他拉筋。 薛业晒着太阳,没人帮就没人帮,等着杰哥忙完。突然身后遭遇犀牛冲撞,一个恍惚的刹那,又被抱起来抡了几下。 “男神!我这次随行志愿者!我给你加油啊!”孙健两臂死死箍着,“我哥让我去的,说精英赛长长见识,8月份正式参赛拿下国一!” “你松手。”薛业脚尖点地,“我他妈要吐了!” “男神我问你!”孙健把他放下,“祝杰和你是真的吗?你俩真好上了?” “废话,我不跟杰哥难道跟你好?”薛业缓了缓难受,讪讪地问他,“你不……不介意啊?” 孙健光明磊落的:“不介意啊,简直秀儿。敢喜欢祝杰,不愧是男神。不过……”他把俩人距离拉近,“男神,你要是被祝杰胁迫的就眨眨眼,我想办法救你。” “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薛业想捶人,算了,学生会主席的亲弟弟。 “我怕你是被迫无奈的。”孙健让出地方,“你趴下,我给你踩。” “我不让你给我踩,滚啊!”薛业又开始躲他,方才的隔阂似乎瞬间消失了。 “我操,男神你眨眼了,你果然是被逼的!”孙健看不惯偶像被人排挤,一心做样子给他们看看,谁想样子还没做完,黑色的影子直接盖在头上。 “孙健。”祝杰拎着装备过来,队服拉链大敞,里面什么都没穿,真空腹肌,“你找死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4 “你闹什么闹,你哥找你呢快跟我走!”陶文昌拎着孙健一只耳朵,把他带到安全地带。 妈的,好险。虽然祝杰顾忌刚刚解禁不会把孙健这个熊孩子怎么着,可是他敢把薛业怎么着啊。上回是亲,再受刺激他就要动起来了。 薛业的眼神不听话,绕着杰哥的肚脐眼看一圈,润了润喉咙:“杰哥你怎么过来了?” 祝杰把包扔在面前:“趴下。” “哦,杰哥你轻点啊。”薛业趴好,大腿分开,突然一只脚踩上来,富有节奏地来回压,踩到紧绷的大腿后侧酸胀不已。 祝杰还没动手掰,按照以往的规律,薛业该叫了。 “疼疼疼,杰哥轻点。”果然薛业叫了。 祝杰面无表情。 “杰哥?”薛业不是真娇气,就是被师兄宠了一身的毛病。江教练更是夸,就连自己起跳失误没进沙坑,都会夸勇气可嘉。 祝杰不为所动。 完了,杰哥铁石心肠,和从前一模一样。薛业只好闭嘴忍住,捂着脸埋头苦熬。疼,真的疼,比打一顿还疼。拉筋和放松肌肉从来就是他最怕的项目。 踩完了左腿是右腿,然后就该掰肩膀了。薛业恨不得直接被碾晕了算,杰哥从来不留情面,怎么求也没用。 祝杰搬起薛业的肩头,下腿持续发力。薛业在他脚下直打哆嗦,连孔玉都开始开玩笑喊陶文昌老公了,他就只会忍着。 唯一的一根筋永远搭不上。 越想越气,祝杰用鞋尖找到最酸的那几条肌肉的位置,碾烟头似的,打着转踩。 “我操……”薛业松开拳头猛拍地面,“杰哥?杰哥你轻点。” “换个叫法我就松。”祝杰把答案送到薛业嘴边。 薛业换了个姿势,疼到大脑停止工作,换个叫法?换什么?这么多人总不能叫老公吧。 “杰、杰大哥?”他拧着脖子问,紧接着呜咽一声,直接被杰哥踩爆。 两个小时的热身完毕,黄俊把这一批参赛队伍拎到了室内馆:“原地坐下。” 呼啦呼啦,53个精英队员收起106条长腿,坐下一整片。 “这次比赛咱们首体大不占上风。”黄俊习惯欲扬先抑,“大四的面临毕业,以大一、大二和大三为主,你们是新鲜血液。” 薛业坐后排,缩在杰哥的背部后方,脱鞋。 “但是!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毕竟大一经过去年一年磨练已经成型,大二、大三更不用说,经验足、实力强,咱们也不靠人数取胜,田径比赛又他妈不是拔河。”黄俊往后眺了一眼,薛业不知道在捯饬什么,一想到这是罗老的徒弟又和自己同一个教练,简直魔怔。 “参赛报名表我已经拿过来了,现在分发。每个项目自分小队,凭实力也要讲究战术。”黄俊继续往下说,又没法忽视薛业的小动作,亲眼看到祝杰从身后收了两球袜子,“记住,能拿金牌的项目咬死不放,不要怕摔,不要怕磕,跳起来、蹦起来、跑起来、抛起来!同时也要控制情绪,田径场上安全和成绩并列第一,友谊第二但不能动手!听明白没有!” 这明显是说给薛业听吧。祝杰从包里找出湿巾纸往后一扔:“擦手。” “谢谢杰哥。”薛业也听见了,不能动手。 很快,参赛表发到每个运动员手里。薛业快速浏览,三级跳项目本校4人参赛,自己、孔玉、大二周奇迈和大三方宏钧。 “你去找他们开会,我跟孙康。记得叫人。”祝杰这次除了专项还多了一个4乘100米的接力。烦什么来什么,不喜欢和别人配合,专心单打独斗。 “嗯,那我去了啊。”薛业找到三级跳小团队,叫人,“学长好。” 周奇迈见过薛业原地起跳,态度较为热情,方宏钧第一次和薛业交流,想试试他的思路:“这是你第一次参赛吧?孔玉经验多,这次怎么看?” 孔玉一反常态,拿起纸给薛业指了指:“这个、这个和这个,都是夺冠热门。其中林景年底拿过银牌,上次拿过冠军。这边两个是新人,留学生,据说有破17米的潜力。” “你们呢?”方宏钧问。 “预赛保留实力,4人保3人进半决赛,3人保1个或2个进决赛,不要让他们摸清咱们的极限。”周奇迈说,“这个林景……他和他们学校的人,起跳方式有点奇怪,没见过。” “他以前是我体校同班。”薛业说,带着回归赛场厮杀的压迫感,“听说……他们学校请了外援教练,是最新的起跳类型,没想到挺适合他。” 孔玉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他和薛业同样是积极式起跳,最老土,但是最稳定。新起跳虽然能突破,但同时意味着一件事,运动员有短板。 正因为有短板,才需要扬长避短的技巧。 “那你对预赛的看法呢?”方宏钧又问。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5 薛业把每张脸都看了一遍,压迫感让他的五官变得甚至刻薄,耳廓在充血,透过阳光能看到红血丝。“我的看法是,预赛不保留,轮跳跳满。竞技体育没什么战术,你牛逼,成绩压人,别人才会懂怕字怎么写。” 这直接驳了方宏钧的学长面子,薛业从来不是收放自如的人。他只专注于放,上场就让人怕,一次又一次的轮跳从不担心过分暴露实力。可孔玉丝毫没有意外,薛业不是打心理战术的人,他就是硬实力,脚印跳在沙坑里,让人越不过去,体会到输的绝望。 这种运动员,强却最招人恨。 “我同意。”孔玉举手表决。 “你同意?”这叫薛业没料到。孔玉离他很近,脸上找不到紧张和焦虑,只有从容和参赛的兴奋。 和前阵子判若两人。看来师侄的瓶颈期是冲破了,不然不会平静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运动员在预赛、半决赛会保留余地,避免成绩过于突出成为针对目标,或者后半赛程发挥失误,或者成绩不如前半赛程导致压力过大。 业业:什么?保留实力?冲鸭! 杰崽每日一问:如何让小业叫老公…… 第127章旧敌 周奇迈和方宏钧不太认可。 今年首体大的男子三级跳只有4人参赛,女队只有2人,项目人数明显出现了断档。应当稳步求进,不能冒失。何况薛业的实力谁也说不准,孔玉倒是不错却太不稳定。 “你说的那两个留学生是什么意思?”周奇迈问旁边。 孔玉显然打探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是北体大的人,据说有点混血在国外长大,作为交换运动员来学习。” 方宏钧的嘴长得大大的:“还是老外啊,会不会有种族天赋?毕竟田径场从来不是亚洲人的地盘。” “管他呢,种族天赋又不是外国人说了算。”薛业赤脚踩鞋帮,裤腿挽到大腿根,膝盖上疤落着疤,“我师父说过,田径一直有种族天赋的传言。可我师父又说过,兴许这就是外国人不想咱们抢奖牌的手段,毕竟田径的奖牌数目多。” 周奇迈和方宏钧相互对视,这小子挺拽。 接下来几天仍旧是热身和放松,黄俊每天训话,做赛前心理辅导。薛业几年不入赛场,已经对局势概念模糊,三、四天下来逐渐明朗化,对手越来越清晰。 精英赛的夺冠大户已经被三所院校瓜分,张钊就读的北体大,自己就读的首体大,还有林景所在的北师范体育学院,简称师体院。而首体大今年刚好赶上黄青不接的尴尬阶段,报名人数比另外两所少了将近20个位置。 虽然黄俊说田径不是拔河,可将近20个人的空缺在赛场上意味很多,分摊到项目上,个人压力就大了。 除了重复观看竞争对手的比赛视频,闲暇之余薛业就到操场等杰哥。扇形看台有东西两面,他独自坐在东侧中央,带着一个小姑娘。 “一会儿杰哥跑过来,记得喊什么吧?”薛业亲力亲为,把祝墨打扮成了颜料盘。 “记得。”祝墨的小手在半空抓来抓去,“薛业哥哥,我的泡泡没有啦。” “泡泡来了,泡泡来了。”薛业打开手枪型的吹泡鼓风机,一连串的肥皂泡嘟嘟嘟打上了天。 祝墨站起来抓,抓不到再跳两下。祝杰每天这个时候跟径队练习接棒,100米开外,自己的妹妹犹如一朵火红鸡冠花,上下窜动。 头上还有一个蝴蝶发卡,蓝的。 几秒过后,弯道有轻微震动,快速交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祝杰半屈双腿向前初始加速,一只手伸向后方。 拿棒。冲刺。 正鼓着腮吹泡泡的祝墨停下动作,在观礼台上蹦成了一根小弹簧:“杰哥!坠棒!杰哥!第一!哥哥加油!” “杰哥坠帅!就这么喊啊,晚上咱们吃蛋饺,再坑陶文昌一顿。”薛业给这个徒弟打满分。 孙康是第一棒,召集队员开会。本来不想安排祝杰参加接力,无奈短跑队员时间冲突。可练上了才发现祝杰的不擅长。 他掉棒。凡是他亲手送的接力棒,没有一次送到位过,与队员配合能力约等于零。无奈之际只好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棒,只接不递。 祝杰收了棒走过来,孙康刚要点名:“你脸这么红?” “跑热的。”祝杰拽起背心擦了一把汗水。 “马上比赛,注意身体状况,如果有发烧感冒赶紧找穆杉。”孙康当他是不舒服,断断续续练了10次,加起来也就1000米,能让一个中长跑运动员把脸跑红了?不可能。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6 接着,他把关注点放在另外两名队员身上:“你们都是老队员,接力有经验,祝杰的冲刺肯定不如短跑专业,可只要咱们把速度稳住,前三还是有机会。” “说完了?”祝杰指一指远处,“说完了我先走,我妹来了,带她吃饭去。” 孙康骂了一句滚蛋,抬腿把祝杰踹远。 薛业一手拎包,一手抱祝墨,祝墨还没有他的包沉。“杰哥,孙康他踹你干嘛啊?找捶吧!” “找捶,捶洗他。”祝墨拿着泡泡枪,对准那个踢了哥哥的人,“biu!biubiu!哥哥我替你报仇啦!” 孙康闻声转身,祝杰妹妹大概也就三岁左右的样子,穿得花花绿绿,梳着两个小羊角辫。表情和她哥一样狠狠的,拿着一把枪,朝自己喷肥皂泡。 “你先长过1米5再说吧。”祝杰把祝墨拎过来,朝食堂方向迈步。赛前必须留校,张蓉不忙的时候才会把祝墨带学校来。 食堂有运动员窗口,忌油腻,猪牛羊肉不见踪影,只有鸡胸肉。没有蛋饺,祝杰端着一碗鸡蛋羹回来,薛业还在教祝墨玩翻绳。 “收了,先吃饭。”他把运动员套餐推过去,自己却没有动筷。 “杰哥你不吃啊?”薛业对着绿油油的套餐苦不堪言。 “先打个入园申请的草稿。”祝杰咬着圆珠笔的笔帽,下笔是一排排的英文字母,写得行云流水。前几天,赵雪联系过他。 祝振海控制自己的经济情况,祝杰几乎没办过个人银行卡。可是赵雪却问他要卡号,转了一笔钱,作为女儿的生活费。 赵雪,祝杰并不恨她。她照顾过自己,只是后来她和祝振海同仇敌忾给自己治病让他无法原谅。 祝墨瘪着小嘴,鸡蛋羹也不香了。“我想下一年再去幼儿园……” “没戏,放暑假学游泳,8月份半日制,把你塞幼儿园里。”祝杰写得风生水起,字迹潦草。 “那我能带着泡泡枪去吗?”祝墨眼睛亮了。 “你学会了自由泳、蛙泳、仰泳和蝶泳,我让你带枪入园。”祝杰回绝,笑话,才4岁多就想装酷,跟谁学的? 祝墨听不懂哥哥说的一长串,琢磨好半天,拿一小勺鸡蛋羹换好东西:“薛业哥哥说,他要拿大奖牌了。” “嗯。”祝杰抬了一眼。 “我也想要大奖牌。”祝墨看哥哥不吃自己的鸡蛋羹,又从兜里掏小沙包,“哥哥你会拿大奖牌吗?” 祝杰又嗯一声,伸手把薛业做的沙包没收,扔进自己包里。 “我的小包包没有啦。”祝墨又要哭了。长大真不好,要上幼儿园,又要学游泳。 “小包包,我的。”祝杰这才满意,“你想要奖牌啊?” “想。”祝墨仿佛看到了希望。 祝杰一句话把她的曙光熄灭:“等你长过1米5,自己赢去。” “杰哥不好。”祝墨双手举泡泡枪,呼呼几下,往哥哥脸上打了一串肥皂泡。还是昌子哥哥坠好。 薛业一边欣赏杰哥纯英文书写,一边把丝瓜往外扔。这样流利的句式,杰哥是从小开始学英语的吧,不愧是他。 “薛业。”祝杰头也不抬,“以为我看不见?” “没有……”薛业再一次挑食失败,捡回来吃了。这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第一次给sky直播吃晚饭的时候啊,sky也这么说的!薛业把那个默默给自己打钱的女生记了起来,欠人家好大的人情呢,等比赛完,请她吃一顿好的。 正式出发当天刚好礼拜一,这回等在东门的大巴车只有两辆。1号车载运动员,2号车载啦啦队和随行。 上车之前薛业反复确认,朝梦想又进一步,和杰哥一起参赛了。 陶文昌和孔玉在后排,前面是白洋。薛业靠窗坐,左脸晒着太阳,右边坐着杰哥。 “给谁发微信呢?”祝杰拿过薛业攥着的手机。苏晓原。 怎么又是苏晓原?他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密切了?难道他喜欢薛业? “他问我这次上不上场,说张钊也参赛。”薛业热了,只穿短袖队服,白色的t恤背后是校徽和姓名拼音。 祝杰随手往上翻聊天记录,越看越皱眉头。不仅关系密切,苏晓原还计划暑假一起去迪士尼。 有病。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7 多大了还去迪士尼。 他喜欢薛业吧? “张钊的成绩,就算本人不想上,学校也会给他报名。”祝杰逐个微信群看,不知不觉薛业有了许多聊天对象,同学、师兄、教练、苏晓原,还有那个幸存者联盟。 “高中合影带了么?”祝杰克制住删app的冲动。 “带着呢,这是我护身符,我随身带。”薛业一拿拿出两张。 祝杰上手就接,一通操作将薛业的头像改成了两人合影,顿时心里舒服多了。几分钟后,正和薛业聊天的苏晓原发了几个问号,又发了一个哈士奇表情包。 [祝杰逼你改头像?他是不是欺负你!] [不是,我自愿改的,杰哥不欺负我,杰哥最好,又帅又好。] 祝杰按下发送键,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张钊那个二逼。 [苏晓原约薛业单独去迪士尼。] 一路上,薛业昏沉沉地靠着玻璃补觉,睁眼时靠在杰哥肩上。等最后排的人员撤下之后他们才动身,各自拉着随身行李箱,跳下大巴三层台阶。 目之所及全是各校参赛人员,薛业的困意被斗志驱散,瞬间亢奋了。比看小黄片还兴奋。 “跟着我。”祝杰跟紧前面,又回到去年参赛的酒店。 “我跟着呢,杰哥你说咱俩会住一个房间吗?”薛业还惦记这件事,等拿到房卡再给苏晓原回电话吧,他肯定也来。 “看吧,不一定。”祝杰往后伸手,“人多。” “哦。”薛业的外套在腰上勒着,悄悄将一只袖子塞给杰哥。 大堂面积有限,被同时办理入住的运动员堵得水泄不通。杰哥去孙康那边领房卡,薛业找了一株巨大绿植靠着,打了几个哈欠。 等遇见张钊,好好问问留学交换生的情况。他想着,正门进来灰色队服一群,师体院的人到了。 阵仗浩大,参赛人数超出往年。薛业不躲了,迎着灰色的队流找林景那张脸,没多会儿狭路相逢,站了个面对面。 “你还敢来?”林景问,意外大过预期。 薛业不说话,开始翻胸前挂着的书包。 林景是绝对不想看到薛业的,从小被压一头的挫败感太过强烈:“看来首体大今年是没人了,连吃药的人都用上了。” 薛业仍旧不搭理,直到翻出一张a4纸,扇巴掌一样,直截了当地糊到林景脸上。 “认识中国字吧?田联和反兴奋剂中心的红戳,自己看。”薛业趾高气扬,神他妈没人了,你业爷还是你业爷,让你在沙坑旁边哭死。 作者有话要说: 祝墨:我要做幼儿园里最酷的崽崽! 祝杰:你永远不可能比我酷,省省吧。 第128章分房睡 林景鼻梁一疼,闭着眼把糊脸的纸揭下来。三百多字的通知足足看了1分钟。 那一年,薛业的处罚通知贴在体校传达室旁边的告示栏里,最显然的地方。学生经此出入一目了然。 围着看,像是看一场好戏。林景也是看戏的其中一员,看到薛业血样样品a肽类激素检测呈阳性的时候,如释重负。 先不管薛业吃这个药对比赛有没有帮助,反正他吃药了。比起幸灾乐祸,林景更怀有一丝侥幸,连年成绩不如薛业的压力瞬间蒸发。 他吃药,所以成绩才那么好,不是自己弱,是他开外挂。林景几乎立即相信了这个不争的事实,将自己8年努力都无法超越的竞争对手拉下了神坛。 可是当时他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恼怒,将纸攒成了一个球。 居然是诬陷,是作假,他没吃药,他一直都比自己强。那道看不见的线从没离开过沙坑,只是暂时消失了,现在他又回来了。 “随便扔,这是复印件。”薛业像卖报纸的,拿出一大沓,“还要吗?我再给你十几张。”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8 “你别以为赛场会一直等你!”林景煞有气势。 “当然不等我了,赛场又不是人。”薛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转身找杰哥去。自己和林景6岁相识,他也不是曾经的林景,算得上一个强大的敌人。 赛场不是人,不会专门等着谁,谁强谁上。可薛业一直在等它。 祝杰领了房卡,逆着人群挤回厅中,看准了同样逆向走动的薛业:“你给我回来!” “杰哥你这么快?”薛业的嗓子干得冒火,“我想去楼下买水。” “我包里有。”祝杰把包扔给他,“你的房卡,拿好,丢了就在楼道里靠墙睡吧。” 薛业停下拿水的动作,先看门卡号码,立刻失望到哼哼唧唧:“不是一个屋啊……谁给安排的?也不知道照顾咱们一下。” “照顾什么?”祝杰借着身高优势找到人少的队伍,排着进电梯。 “照顾一下啊。虽然没人支持,可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薛业不依不饶,“我睡1511,你睡1512,有意思吗?” “薛业。”祝杰使劲捏住他的肩,“赛前一周禁欲。万一你睡1512,第二天迈不开步,可别怪我。” 薛业肩上疼,语气就放软了。“那赛后……杰哥我能全自动一周吗?” 祝杰用余光持续地扫他的脸:“不能。” “为什么啊?”薛业气得想捶人。 “因为你全自动的续航能力太差,连半自动都不算。”祝杰说,话音未落电梯门打开,一起上了15层。 下电梯向左找,薛业仍旧忿忿不平,对没能和杰哥睡一屋表示强烈愤慨。好在1511和1512是对门,两扇门都开着。薛业进右侧门,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眼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孔玉。 “巧了,又和你一屋。”孔玉正在收拾衣物,短裤之下两条腿都打着护膝。 “这回你可别又跑了,和白洋睡一屋去。”薛业往床上一躺。 “白队和孙康一屋,我倒是想跑呢。”孔玉瞬间关上半开的行李箱,“我师父因为你,停职一个赛季,你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 提起师兄,薛业略微局促:“我……我没想到他们要动手,一开始计划自己解决,没想他们上。罗爷爷说他打电话给师兄领导反映,只要,只要……” 只要什么?薛业卷着舌尖想,这件事对师兄绝对有影响。 孔玉等着他的答案。薛业口中的罗爷爷,应该就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罗季同,师父的师父。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老人,又是拥有一双什么样的慧眼?能在体校众多孩子里挑出天生的运动员来。 他经常会想,如果当年罗老遇见的孩子是自己,会不会也有一样的待遇。 薛业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干嘛?”孔玉警觉地往后闪。 “我跟你道个歉吧。”薛业确实不喜欢孔玉,接连阴过自己两次,可师兄的过失完全因自己而起。 他搂住孔玉的肩,出于同门让薛业多了一份责任感:“你师父不在,我作为你的小师叔照样罩你,行了吧?” “谁用你罩着!”孔玉抖开他的手。 “我比你辈分高。”薛业说。入校就是排行最小,上头一排师兄,第一次当长辈感觉不错。 孔玉可不领情:“起开!” “我问你件事。”薛业不跟他开玩笑了,严肃又认真,“瓶颈期过了?” 孔玉身体明显僵硬,慢慢舒展:“过了啊,只准你有上升空间,不准别人持续进步?” “不是,我替师兄问问,他这段时间……”薛业心虚,“因为我的事,没怎么管过你。瓶颈期冲过是好事,马上会有一个飞跃式的进步,挺好,我替师兄高兴。” “你知道他因为你的事,最近没怎么管我就好。”孔玉摸出一把密码锁,锁住了行李,“你自己躺着吧,我找白队去。” 师侄不领情薛业也没辙,没几分钟,开始往对门移动。“杰哥,开门,杰哥我过来了。” 门开了,陶文昌半带无奈半带喜悦地跑回屋里:“给钱给钱,微信转我红包。” “什么红包?”一见是陶文昌,薛业立刻把1512当自己屋,见床躺。 “打赌啊,我说你绝对扛不住,10分钟之内必敲门,赌200块钱。”陶文昌坐等收账,不能总往外拿份子钱,“究竟是哪位高人排的房间号啊,我要不是直的,绝对要写一本我与祝杰不得不说的同房那些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59 杰哥因为自己输钱,薛业立刻不躺了,蹲在旁边帮着叠衣服。“要不……咱俩换换?” “别换。”祝杰拿出了自己的战鞋。 “对,不能换。”陶文昌笑到抖肩膀,“万一夜里这屋发生些什么,是吧?什么热血方刚控制不住的苟且之事,祝杰第二天神清气爽了,首体大男子三级跳夺冠热门又折一员猛将。” 薛业立马站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当然是把你当作每天空着自己床位不睡,爬到别人被窝里去的人了。定位相当准确。”陶文昌一锤定音。 把薛业捶到无法反驳。 “杰哥,我不是那种人,我跟你睡一屋什么都不干。”薛业仍旧不放弃。 “薛业。”祝杰拎着战鞋的鞋带,“你是不是穿我鞋跑步了?” 薛业点点头:“是,杰哥我错了,你没回来那几天我穿过。” 薛舔舔你真的飘了,杰哥喜欢你就敢乱动他东西,忘了杰哥用东西很独了吗? “你穿就穿,鞋带系死扣倒是给我解开啊!”祝杰晃晃鞋,黑色鞋带系了一个格外显眼的大疙瘩。 下午,三人一直在1512休息,直到黄俊挨个通知到10层会议厅开会。会议内容老生常谈,严肃纪律,注意安全。明天是开幕式和预赛,每个项目保证有一组进半决赛。 人少,可实力不容小觑。 散会后,薛业一行人到2层自助餐厅填肚子。中午吃的那点饭早已消化,饥肠辘辘,看什么都想吃。 “黄俊说的注意事项,记住了么?”祝杰往盘里夹了几个虾球。 “记住了,成绩和安全并列第一。”薛业紧跟着也夹虾球,随手往嘴里塞一个,烫得直吐气。正当他四处找地方吐虾球的时候,瞄到一个没穿队服的瘦弱身影。 脑袋顶立着一根呆毛,可可爱爱苏晓原。 “你什么时候来的?”薛业端着盘子跑过去。 “薛业!”苏晓原在门口,“我等张跑跑,我不是运动员,没有人带不能进去。” “跟我走。”薛业和经理打了个招呼,经理看有队员接他,也就不再管了。 “还是遇见你最好,昌子也在?”苏晓原朝远处摇手,笑成一朵太阳花,突然手里多了什么东西,一张a4纸。 薛业把这些随身携带,迫不及待叫苏晓原读:“你看,杰哥帮我翻案了。” “我知道,张跑跑告诉我了。”苏晓原说。昌子和张钊是好兄弟,首体大没有一件事他不知道。可还是认认真真通读全文,毫无感情的几百字,看得苏晓原眼头微热。 做了运动员家属才知道这份通知意味什么,更知道能翻案有多难。 “这几年委屈死你了,可惜不能告他们……告他们欺负你。不过你放心,人做事天在看,老天饶不了他们。”苏晓原把通知收好,揉揉眼睛。高中只知道薛业孤僻,除了祝杰谁也不理,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心酸。 薛业默默嚼着虾,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是想让苏晓原跟着一起高兴,没想到把人弄了一个眼通红。“你……唉,没事,他们卖药,他们得坐牢。张钊呢?怎么还不下来!” “张跑跑被教练叫走开会,说让我回房间等,我……我……”苏晓原的小圆脸通红,“我不舒服,懒得走,就在门口等。” “我带你找队医。”薛业把一个虾球分给他。 苏晓原捏着小口小口吃,举手投足透着秀气,和旁边一口一个的薛业鲜明对比:“就是……我也不知道张跑跑受什么刺激,中午到了酒店,他……他耍大流氓,我累,本来腿就不方便。” 薛业差点把虾球喷出来:“丫怎么你了?” 苏晓原低头,不说话。 神他妈耍大流氓,张钊怎么没有运动员的专业素质呢?都要比赛了,杰哥都不和自己睡一个房间,他,他居然……那是不是自己可以和陶文昌换房睡啊? 薛业把所有问题在脑海里过一遍,旁边桌椅是空的,紧挨取餐区。他一把拉出椅子:“你坐着等,我去拿点吃的。张钊果然是个二逼。” “你别骂他,咱们……咱们吃饭。”苏晓原忽悠悠地坐正,歪着的那只脚一个劲往里收。 苏晓原脸皮薄,再问下去怕是要爆炸,薛业不再多话,重新拿盘子去盛水果。苏晓原不是运动员,再给他拿一袋薯片……还没把盘子装满,左前方开始吵闹。 薛业抬头观察心脏差点停跳。几个身穿队服、明显不是中国人的留学生围着刚才的座位,其中一个居然把苏晓原拽了起来。 妈的,留学生这么猖狂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1 “我饿啊。”张钊不愿意吃剩下的,又装几盘回来,“今年这么多外国人?还以为走错了呢。往年就一两个。” “切……”薛业不冷不热,“是挺多的。” “我们学校今年招了4个,成绩都不错,还有一个专门跑马拉松的,那是真牛逼,佩服。”张钊侃侃而谈,“跟我一宿舍,什么村落出来的运动员,小时候没鞋穿都是光着脚训练。我这点墨水还能当他中文老师,逗死了。” “他参赛么?”祝杰冷不丁问。张钊说的这种,才是真正交换学习来的,同样具有长跑天赋。 “不参。”张钊难得没和祝杰吵起来,“他去深圳跑马了,一抬腿就是几个小时起步。咦?你们都不吃了?” 薛业把盘子一推:“不吃,饱了。” 张钊抬了抬眼皮:“脾气还挺大……你们暑假是不是要约迪士尼啊?我也去。” “你丫多大了还去迪士尼?”祝杰好不容易把这事放下,又提。 “本人芳龄不到19岁,还不能去梦幻城堡了?和白雪公主合影不香吗?”张钊找到了怼祝杰的感觉,“哦,差点忘了,你也喜欢男的。” 陶文昌揉着太阳穴发愁,钊哥来了,带着满身絮叨劲儿来了。祝杰属于能动手就不动嘴皮的人,为什么三番五次和张钊打起来?还不是被钊哥满嘴跑火车的功夫怼急了。 祝杰那几句固定句式的怼法,也就吓得住薛业和墨墨。 祝杰往后踢了踢凳子:“你别让留学生误以为国内运动员都像你这么二逼就行。” “你丫别让留学生误以为国内运动员都像你一样书包里藏板儿砖就行。”张钊神情自若。 祝杰嘴角微微抽动。 “你们什么时候去迪士尼啊?”陶文昌把两个炮仗同时摁灭,“一起去呗,我不喜欢男的,我喜欢白雪公主。” 这顿饭吃得陶文昌真心累,又要稳住薛业又要骗过张钊,还要拐弯抹角打探迪士尼,因为他是真想去。九点半,所有人员必须回屋,又三番五次把赖在1512的薛业轰出去,才算大功告成。 野逼保持沉默且酷,说白了还是不舍得,那这个恶人只能又又又又一次自己当了。陶文昌忿忿不平,妈的,暑假说什么也要去迪士尼。 “被赶回来了?”孔玉刚洗好,顶着毛巾。 “嗯。”薛业同房计划失败,不情不愿拿睡衣,“葡萄糖领了吗?” “领了。” “水?” “领了。” “闹钟你上,我怕自己手机没电。”薛业准备洗澡,又退回来两步,“你瓶颈期是不是真过了?” 孔玉当他挑衅:“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不是,我是想……如果你真没事了,咱们把计划变一变。”薛业说,苏晓原无缘无故被拽起来这口气这么也咽不下。 次日,清晨六点半,1511和1512同时开门,全体集合。 30秒之内,同层的房门陆续打开,红白高领队服两两一队按顺序乘坐电梯。井然有序却鸦雀无声,只有运动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因为太过肃静,53名精英队员又多了几分庄严。 一队成员只为金牌,队服是荣耀,校徽是脸面。名次和安全并列第一,可没有人愿意因为保守而输掉比赛。薛业站杰哥左排,喉结在领口拉锁的接触下略微冰凉,齐齐挂上各自的运动员证件。 如同粘贴复制的动作,入场等待。 “薛业。”祝杰听到了开幕式运动员入场前奏,看薛业像看自己,相同身高相同衣着,却是第一次,他们同时参加比赛。 “杰哥?” “拿金牌么?” 薛业扯出胸口证件,像出示警徽般炫耀又高调:“势在必得。” 一个祝杰从没见过的嚣张笑容,白色的上牙。 好看死了。 “下面入场方阵是首都体育大学代表团,本次共有53名大学生运动员参赛,也是参加精英赛事代表团人数最少的一次。其中不少都是夺金的热门人物。” 自己又可以打比赛了,薛业的脸几乎笑僵,可止不住总是想笑。路过a区看台发现苏晓原,他大力挥臂,成为方阵中最欢腾的风景。进入直道他小步跟上,跑到杰哥后面。 “杰哥,杰哥,我赢了金牌送你啊。”薛业说,无法掩饰眼里的喜悦。陶文昌在前方蹦跶,显然是俞雅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2 整个队伍,就看薛业和陶文昌一前一后忙活。 “行,先看路。”祝杰不留痕迹往旁边挪,留出空位,等薛业补齐再次同排。 要送自己金牌。他压下脸,没压住嘴角满意的笑。 开幕式过后,运动员方阵回到指定区域,再根据不同项目分开到达候检室。接下来是过程复杂、等待时间冗长的尿检。 签字、自取饮料、取样品杯、尴尬地排尿、回操作台、分出a瓶b瓶,在检察官的目视下密封样品。这一回,薛业盯紧了检察官的手,看他们戴上专业手套和工具,将样品装进密封袋。 “紧张吗?”他问孔玉。 “有什么可紧张的。”孔玉仍旧态度冷淡。 “不紧张就好,深呼吸。”薛业本着长辈心态,等待结果。一队单独检测的留学生从候检室出来,其中两个坐回三级跳的等候区。 看来这就是孔玉说过的,项目里那两个留学生。巧了,其中一个是昨天和陶文昌沟通的中文不太行代表,其中一个就是拽苏晓原起来的那人。 “你紧张吗?”换孔玉问他,以为薛业被外援震住了。 “我可太紧张了。”薛业拢一把刘海,不常见人的额头全部露了出来。 半小时后,志愿者通知a组和b组准备。预赛取赛前最高成绩,薛业在春季赛中成绩傲然,从默默无闻的c组垫底跃升至a组第10名。 一组16人,倒序排列,薛业留心算着,也就是说,公开赛事中跳过自己春季赛分数的人一共有6个。排除林景和林景队友,还有4个未知。 “终于又排到一组了。”林景和薛业隔着一个人,同时热身。 “我今天没工夫搭理你。”薛业专注地打量留学生,“半决赛再收拾你,今天我收拾别人。” “你!”林景陡然一愣,曾经被薛业碾压的回忆重现。收拾,那个又招人恨又让人眼红的薛业,给人一点希望,再让对手品尝输的绝望。 他回来了,薛业要回来了。 第130章高调 热身完毕,运动员致敬。 a组同排16名队员上前,横向一列,按顺序依次出列。当广播喊出首都体育大学,薛业调整好田径背心,将号牌正了又正。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 三级跳和助跑式跳远各占东西两侧助跑道,正前方是铅球。薛业向前一步,高抬双臂,同时在跑道寻找杰哥的踪迹。没有,径赛从短跑开始,杰哥上场还早。 回身见看台区里,苏晓原双手高举一条手幅。 酒店礼品店的观赛用品,红色,桌旗大小,刺绣必胜。 不去看张钊,特意来给自己加油?薛业特意朝他多挥了几次手,苏晓原头顶,那一束无论如何不肯听话的呆毛左右摇摆。 风速大概有个2m/s吧。 随后运动员进入试跳环节,等裁判通知。真正进入起跳秩序后风速减缓,a组起跳第一位和第二位同时走向起跳区,预赛开始。 薛业站在一旁等待,算前9人的成绩大概能将a组分成几队。 精英赛质量高,上来就是国一的水准,开跳直接拉到15.80米。孙健真的不用来了,努力一年多还不如门槛成绩。 第二个,15.78米,风速继续减弱。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突破16米的选手出现了,第一道分水岭。薛业和孔玉不经意四目相对,同样在看别人的成绩。 很快到孔玉,第七个起跳。薛业目视送他到起跳区,苏晓原还高高地举着手幅。 可可爱爱,怎么就叫张钊骗走了呢? 随着裁判员一声令下,孔玉脚尖发力,起跑、起跳、换腿,二跳收,三跳伸展,好样的!薛业差点喊出这个好来,经过瓶颈期的打磨,这个师侄算是磨出型了。 状态和上次春季校联赛天差地别。薛业等他出成绩,隐隐有数,其实孔玉可以,心态调整下来完全是一块好玉。 屏幕一闪,2537,孔玉,16.31米,风速0.10m/s。 薛业还是没忍住,两手握紧,悄悄用掌跟鼓了鼓掌,这才像话,师兄的徒弟怎么可能弱,半决赛稳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3 林景静静站在等候区,三级跳对身高、腿长有绝对硬件要求,这一排每个都是1米85左右,甚至更高。孔玉的崛起他并不意外,但不意外不等于可以接受。好在孔玉的水平差不多也就在16.30米左右晃荡了,威胁不到他们。 就看薛业打算怎么跳了。 薛业斜睨着间隔一人的林景,等第九跳的后脚跟离开起跳区,他站到起跑标志中间。 苏晓原捂住眼睛,想看又不敢,最后悄悄张开一道指缝。早知道会这样紧张就不来了。这和张跑跑比赛太不一样。 5000米长跑,十几分钟,哪像这个是一次性到位。 看台下方,薛业已经准备好了,起跑姿势和张跑跑差不多,都是站着的。噌一下,吓得苏晓原差点从座椅颠起来。 这是冲刺了吗?他不懂,但他见过无数次长跑,太不一样了。长跑根本没人抢速度,张钊告诉他,最开始的一圈是分队和节奏。 可起跑的薛业,让苏晓原见识了另外一个世界。速度和风的世界。他顺着薛业的起跳呼气,耳边好像听到了风声飒飒。 好快。 那还是薛业吗?苏晓原捏紧手幅,要不是那张脸,他真不敢认。起跳了,和高三的薛业真不一样,是耀武扬威,是猛虎下山,不带隐藏,炫目给所有人看。 哪怕不懂这项目的技巧,苏晓原也认定薛业跳得比别人好看,他……他会飞。咣一下落进沙坑,苏晓原站了起来,任手幅迎风招展。 他这辈子也不能跳远,但跟着薛业的动作,好像自己也跳了一回! “林景。”等薛业落地,林景的校友马上问他,“这是强敌,他会保留实力吗?” “不会,他是有多远跳多远,除非……”林景的目光直了,锁定在屏幕中间。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6.50米,0.02m/s。对这个人而言,非常一般的成绩,并不出彩。 校友意识到林景错了:“除非什么?” “除非……”林景也是猜,“可能是团体作战,他想等一下孔玉,或者是想压一下分数,等后面最高分数出来。” 这很难理解,三级跳是个人项目,杀出预赛、半决赛最为重要。可罗季同那个杀千刀的臭老头,不仅教他徒弟技巧,还教他们怎么带师弟,控制身体,指多远跳多远。 生生把一个单人项目,弄成了多人战术。这他妈阴老头,活该他换关节。林景怀着恨上场,薛业不跳出彩,他和队友也压着分数,将将挨到16.40米。 16人取前8,这个数字算是安全了。 薛业等候着轮跳,原本计划非常简单,由孔玉划出半决赛线,自己压在16.50米到16.60米之间,双人一起出线。但现在计划变了,他要收拾人。 林景校友跳完,还剩下最后3个。看台区忽然安静,好像大家都知道,a组实力最强的人要出来了。 倒数第三跳,队服颜色太好认,张钊同校。薛业等他成绩,不出意料,16.58米。如果算上保留实力,薛业猜他应该可以跳过16.70,算得上强敌。 倒数第二跳,裁判台也跟着安静,金头发的留学生走上来,皮肤白得像牛奶。薛业不知道他叫什么,认识队服,师体院。但记得他双手比划和陶文昌说话,姑且叫他中文不太行。 中文不太行起跳了,薛业一动不动,血液却沸腾。他的起跳和林景非常像,落地时有个不显眼的侧身。三级跳中每个动作都是计算过角度和力道,他们的这个侧身,兴许就是第三跳时用了某处肌肉导致的结果。 16.65米!看台一片哗然,薛业又想给人家鼓掌了,跳得确实不错。 最后一跳,拽苏晓原的那个,队服不认识,姑且叫他人品不咋地。他很高,但却意外地窄,胯骨像是没发育过,直上直下的那种窄。但这是假象,薛业看他的腿长和膝盖骨就知道这人不瘦,他是天生的皮肉包骨。 苏晓原也认出来了,两手无意识地握紧。薛业可千万别认出来,好好比赛。 一个招手示意的姿势,薛业看出人品不咋地和中文不太行的路数各异,两人起跳腿正好相反。但从他起跳到落地,薛业估测他会是这轮的第一名。 果真,16.68米,人品不咋地从沙坑起身,一头缭乱的红头发。 想捶飞他。 三轮试跳取最好成绩,无人弃权。第二轮进行中,裁判组已经有了出线名单雏形,两名留学生大概拔得头筹了。 正当看台微微躁乱的时候,一个男生的落地,好像给闷热的三伏天劈响一道冰凉的惊雷,炸开了看台两侧。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6.70米,风向0.01m/s。 第一个预赛成绩拔到新高的人,出现了。 看台上有人开始起立,抻着头往近处挪动。苏晓原来得早,紧抓最前排不放,胸口起伏仿佛这是他一个小瘸子跳出来的成绩。 “别、别挤我……薛业!加油!薛业!必胜!”苏晓原情不自禁,奋不顾身。高三那年的运动会,薛业以跑步生的身份参加1500米,所有人聚集在终点等祝杰冲线,没有一个人去等他。 他们都嫌弃薛业跑不出成绩,他们只看前三名。苏晓原更加用力地晃起手幅,像运动会那天,一个人在弯道给准备放弃的薛业喊加油。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5 “别指我。”薛业把他拨拉开,不想和不识字的人胡搅蛮缠。 捶遍九州的心,蠢蠢欲动。 中文不太行叫出一个英文名字,两个人用英语噼里啪啦谈上了,像起争执。最后他来解围:“对不起,我的朋友,卢克,脾气很坏。” “哦。”薛业将柜门一摔,扭身走人。爱坏不坏,下次拿康熙词典糊你脸,把你高加索人的脸骨糊成加菲猫。 手续办理完毕,薛业从运动员出口往左:“你回酒店?” 孔玉指了指右边:“不回,我找白队去。” “行,记住今天的感觉,半决赛再争取一把。”薛业转向左,右边通往f区,是田赛,左边通往b区,径赛。没有热忱鼓励而是现实评价,孔玉只能打到半决赛。 他的瓶颈期有点晚,不过马上就是新阶段,冲破16.50指日可待。 “诶呀,你可真快。”苏晓原抱着瓶装水,“我走路太慢了。”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薛业把水全数装包。苏晓原在场内,出来要排队查入场证,回去又要查,真是闲不住。 “我激动啊,你跳的时候我都不敢看。”苏晓原轻装上阵,唯独不穿短裤,“张跑跑最开始说你会跳远,我吓一跳。想不到三年没练,你还这么厉害。” 薛业有点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身边都是体育生,很多道理心知肚明,可苏晓原不懂。 “也不是三年没练,要真是放下几年……再上场没可能。这是……这是技术,像你学自行车,学会了就会了,我从5岁开始跳,忘不了。” “什么啊?”苏晓原抓不住薛业的重点。 “因为……”薛业调动全身运动细胞想词,“因为我没断训练啊,体能,懂吧?体能,耐力,协调性,跳跃性,高中三年一天不落和杰哥练的,虽然跑步是差劲,跑三年勉强过关,但其他的,我没偷懒。跑步我是真的不行,跑几圈累了就想歇。杰哥太能跑了,牛逼。” 苏晓原从支离破碎的词语里收集有效信息:“哦……好像懂了。” “嗯,所以……我要是拿了金牌就送杰哥。没他就没我,要不是他,也许我都不当体特了。”薛业说,摸了摸链上的纯金戒指。 b区人满为患,跑步项目从来都是大热门,看台比跳高跳远那区的上座率高出许多。苏晓原凭借张钊找来的附赠座位券才有好位置,书包里全是薯片。 “你吃啊,比赛累吧?”他给薛业,记得自己曾经吃过他好几袋。 薛业却摆摆手:“赛期,杰哥不让乱吃。” 旁边突然有犀牛般的脚步声,薛业熟练一躲,孙健扑了个空。 “男神我爱你啊!”孙健挂着志愿者证件,“群里都传疯了,说你a组第一出线!太秀了,黄俊这回没话说了吧。” “不知道,我没加群。”抛开这几个人,薛业仍旧不习惯交朋友,“你哥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清理垃圾。”孙健拎着黑色大口袋,充当看台流动垃圾桶,“我不能聊了,男神加油!我爱你啊!比心!” 薛业打了个激灵,起一身鸡皮疙瘩。 “嘿嘿,他真热情。”苏晓原独占薯片,“咱们等等吧,我看过时刻表,中长跑都在下午。” 薛业只好等待,早餐只喝高浓度葡萄糖,没多会儿肚子咕咕。苏晓原又一次将薯片递过来:“吃一片嘛,薯片不胖人。” “可……杰哥不让我吃。杰哥还说我沉呢。”薛业摇头,明显地咽了下口水。 祝杰不让吃,苏晓原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没用了。他可记得,高三那年,薛业吃过自己一块茄子,祝杰暴怒竟然当面把薛业的筷子撅折了。 短跑项目依次进行,然后是接力,8排赛道分两组。等b组一上,薛业率先站了起来,确认杰哥位置再坐。 “你眼神真尖,有时候我看张跑跑比赛,看到最后自己都晕了,一圈一圈像永远跑不完。”苏晓原又举手幅,这个挺贵的,咬牙才买,现在后悔没买望远镜。 “我认鞋,杰哥那双鞋太好认,每次比赛之前都是我刷。”薛业又站起来,几步跑下座位,站在看台边缘吼了几声。 再回来就很老实了,像是办好一件大事。 “杰哥说,接力之后让我回酒店吃饭,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什么?”苏晓原眼底闪过不信。看台距离最后一棒虽然不远,可上了赛道除非向裁判员打手势,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可薛业却笃定:“真的,杰哥让我先回去,你跟我一起,吃完饭下午再来。” “那……也行。”苏晓原半信半疑,“你别紧张,我听张跑跑说,首体大实力雄厚,每个项目都能进半决赛。” “我不紧张啊,我饿。”薛业镇定自若,可跑道上的外国选手,真多。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6 鸣枪前万籁俱寂,枪声过后火箭冲刺。薛业只看第3道,第一棒孙康,比他弟弟牛逼多了。他还记得孙康是如何臭骂杰哥训练不在状态,现在看,确实有实力。 但有实力也不能骂杰哥,这个仇先记下了,找机会捶他弟弟。 接力跑全程只有400米,对速度跑而言就是几个呼吸的瞬间。薛业等待杰哥接棒,冲线,毫无疑问地出线了,小组第3名。 这个成绩,要想杀出半决赛恐怕是一场苦战。薛业等着,直到杰哥朝这边做了个手势,他拉起书包带:“走吧,我带你回去吃饭。” “你不和祝杰说一下吗?”苏晓原又不信了,他们靠心电感应吗? “杰哥知道啊。”薛业看向裁判席,接力在收队,下午再来。 回到酒店,自助餐厅仍旧对外开放。薛业领着苏晓原进去,凶巴巴地坐下,看这回还有谁敢逼逼。 “你吃完饭回去睡一觉,下午出发前我叫你。”薛业暴风吸入,对面直打哈欠。 苏晓原点点头,倔强的呆毛也跟着点头:“那我真回去睡了啊,每次他比赛我都失眠。你一定记得叫我。” “肯定,你放心睡。”薛业忍了又忍,终于朝那束很有脾气的呆毛下手,rua了一把。 手感真好! 苏晓原是自己开房,双人间全紧着运动员住,只剩下大套间。薛业叮嘱他挂好门锁,还剩下一个多小时,自己也回去补一觉。 明天没有比赛,要是体力跟得上,晚上兴许可以开全自动……想着,薛业加快了步伐。 1511房门无声打开,薛业转身推洗手间,不巧孔玉正在里面。 孔玉像吓死了,脸色煞白。薛业立马把门关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屋里,你下次记得锁门……锁门……” 刚刚恐怖的画面,在薛业眼前定格。 锁门。洗手间。孔玉。 孔玉他根本没在上厕所啊,他在吃药。可现在是赛期,连营养品都暂时停用,他吃个屁药。 这是一种能把薛业拧死的恐惧感,让他再次撞开了门,洗手台上的小药瓶没了,只剩下半杯透明的水。 “你进来干嘛!”孔玉抓起那半杯水,往喉咙里灌。 薛业不敢动,是害怕了,比看到杀人犯还害怕。他冲上去,上手就掰孔玉的嘴,孔玉执意不肯张口,刹那扭打起来。 最后还是薛业占了上风,将孔玉的脸掰过来:“你他妈吃什么呢?说,说话!” “我喝水呢,你是不是神经病了!”孔玉吼回来,下巴比卸掉还疼。 “你到底吃什么呢?”薛业表面凶狠,心里却比谁都怕,“什么瓶颈期过了,你!你别吓唬我啊!” 孔玉昂着头,倔强地对视:“我什么都没吃,你别冤枉人行吗?” “我都看见了!”薛业不敢回忆,那个小药瓶就摆在洗手台上,突然他把孔玉勒起来,一只手上下摸索,翻遍衣兜,当摸到裤兜里坚硬的塑料瓶的刹那,他的手骤然一缩。 药。 完了。 孔玉吃药。 被摸出来了,孔玉的脸浑然暗淡,明艳动人的表情变成一片死白。 薛业的脸色只能更难看。他动动嘴,已经发不出声音。孔玉他吃药了,瓶颈期没过去,心态调整不对,所以他走了一条死路。 不光是他一个人死,连带着张海亮,还会牵扯到罗爷爷。当年也是,自己被冤枉吃药,最受牵连的人是江川教练。 可自己那次是诬陷。这次,是证据确凿,赛中兴奋剂事故。 “你……”薛业后退几步,依靠着洗手间的门往下出溜,坐在了地上,“你怎么敢吃药啊?” 孔玉不回应,强撑着站了起来,没走两步也蹲下了,扶着膝盖摔了个屁墩儿。 “你知不知道自己前程完了,你他妈完了!”薛业揪紧头发,完了,孔玉吃药,这怎么办,查出来师兄也跟着完蛋。 “我能怎么办!”孔玉不敢对峙,他也是怕,双腿打摆子一样颤抖,“我过不去,一上场就紧张,吃药又怎么了?我……”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薛业伸腿就是一脚,再想踹,自己没力气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7 生生吓没的。 “你以为自己瞒得住啊?”他真的害怕,“尿样报告还没出来,半决赛前就有结果,你想过后果没有?” 孔玉沉默片刻:“你……你们不是说,国内查不出来吗?” “那是几年前!万一呢?你要害死你师父了知不知道?”薛业睫毛尖不停地抖,好像刚才自己失手杀了一个人,这就是案发现场,他亲眼看见孔玉自毁前程。 地上很凉,孔玉也说不出话了。 “万一查出来……万一查出来,你只会跟我一个下场!”薛业听到自己上牙磕下牙的声音,“你以为我好过?重审结果已经发下来了,明明翻了案,你看我……不是照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你完了,真的,你完蛋了,等死吧。” 孔玉这才真实恐惧起来,提心吊胆,被薛业最后一句话完全击倒。他试图站起来,可一次次失败了。“我不想完蛋,怎么办?我现在……我现在把药扔了,死不承认就行了……” “尿样都交上去了,你不承认也没用。”薛业不想看他重蹈覆辙,可是偏偏自寻死路,“你怎么能吃药……” “那……那我说,不小心吃的,行吗?”孔玉彻底怕了,抓住薛业的脚腕,“我再也不敢了,你……你帮我一次,我……” 突然,他哽咽了。 薛业的心却忽然平静了,自己那年也是,被用药的后果生生吓哭。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但我……我再帮你想想办法。”薛业勉强站了起来,前言不搭后语,说话自相矛盾着,“你现在,把药从抽水马桶扔了,一下午就在屋里,别出去。我……我……我哪知道怎么办啊。” “我等杰哥回来,和杰哥商量。”浑浑噩噩之间,薛业不信自己,但是他相信祝杰。 第132章心怀鬼胎 苏晓原刚躺下,闭眼听到敲门声:“谁啊?” “我。”薛业跌跌撞撞回来了,面容惨淡。 “你怎么了?”苏晓原让他进屋,才十几分钟不见。 薛业没地方去,脱掉队服的外套,比赛编号还在背心上别着。“我没带房卡,在你屋睡一会儿,没事,你也睡,到时间我叫你。” 他不镇定,但强装着镇定,来势汹汹的恶性事件足以吓坏一个运动员,更别说苏晓原。 “你真没事啊?可别骗我。”苏晓原上来摸摸他额头,“不舒服?” 薛业偏头一躲,再转过来已经调整好状态。“刚才想拉肚子,绞着疼,现在好多了。再疼我找队医。” 苏晓原被推着往屋里走:“你喝热水吗?我煮了一壶。” “我没事。”薛业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仍旧用拙劣的演技骗苏晓原。他不能泄密,这件事的严重性非同小可。 苏晓原实在累了,高等学府的压力不小,同班是各省精英再加上彻夜未眠,躺下就沉入梦乡。直到薛业把他晃醒,睡得意犹未尽。 “你肚子好点没有?我带了麦片粥,给你冲一碗吧,那个养胃。”他依稀记得薛业闹肚子。 “早没事了,你洗把脸,咱们再动身。”薛业撑起一个虚假强壮的驱壳,1个小时冷汗层层不断,背心黏在皮肤上很难受。 苏晓原看了看他,不出声。薛业还是这样过分要强,肚子疼还忍着。 再回赛场,看台比上午空许多,薛业带苏晓原找最佳位置,刚好在起跑线的右侧正上方。 下午两点四十分,中长跑准时入场,祝杰习惯性在看台里找薛业。只要薛业腿没断,一定会坐最显眼的位置。果真,没费工夫就发现了自己的棒球帽,规规矩矩盖在薛业的脑袋上。 找到他了。 祝杰弯腰检查鞋带,这双是战鞋,高三穿它比赛一年,还没输过。每逢重大比赛,薛业都会顺手带回家刷一遍,第二天再带回来。 其实薛业不会刷鞋,刷得根本不干净。祝杰将鞋带系死,脚尖点着地,压一压脚背。 1分钟后上跑道,运动员致敬,轮到祝杰,他将中指、食指交叉高举,打成x。 听障人士会有自己的独特习惯,特别是呼唤人名。很少将全名都打出来,有时用固定动作或手势代替,有时用固定物品代替。“杰哥”用食指弯钩,“薛业”就用字母x,这是约定。 杰哥看见自己了,薛业的躁动停止。 “你肚子还疼吗?”苏晓原拧开保温杯,“我给你带热水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8 “谢谢。”薛业不沾杯口地润下几嘴唇,发令枪响,他却不看跑道。 苏晓原瘦弱,脚跟可以放在椅面上,怀抱膝盖。“不敢看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敢。特别是最后冲刺,总怕张钊辛辛苦苦跑十几圈的第一名叫别人抢了。” 薛业用热水漱漱口,压着睫毛看他。“我敢看,可预赛没必要看,杰哥牛逼。” 一只手无声地伸过去,轻轻盖在苏晓原头上。顺着那只手,苏晓原又闻到薛业身上特殊的香味,每次都是这个味道。 苏晓原的心口突然疼了一把,因为薛业总给祝杰当陪衬,他总以为薛业很低调。今天,他才发现,可能每个人都理解错了,薛业并不是甘于低调的人,他很强,也很坚强。 4分钟后,b组成绩全部打上大屏幕。祝杰的编号和姓名正数第二。 “我去找杰哥,你等着我回来,还是跟我一起去?”薛业多问了一句,把苏晓原一个人扔下自己又不放心。 苏晓原把双腿放下:“我跟你去吧,顺便问问长跑还有多久。” “行。”薛业带着他下台阶,逆着潮水一般的人群往前挤。站在运动员出口聊天,二十分钟后,中长跑运动员放出来一批,杰哥叼着证件,正在往外掏手机。 祝杰精准地锁定薛业,还有旁边的男生。怎么又是苏晓原?他喜欢薛业?情敌? “杰哥!”薛业攥紧手中的黑巧。 祝杰嫌这里人多,头一偏,往自动贩卖机的拐角看了看。薛业心领神会,带苏晓原穿越人群,往清净的地方走。 “诶,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给你们把风。”苏晓原停住,不傻,祝杰和薛业说话,自己不当电灯泡。 “你把风?”薛业看了看他单薄的肩,“你把风,谁也挡不住。” 苏晓原立即挺直胸膛:“我很厉害的,我给你们放哨。你心里摸摸正,万一被人发现……多危险。” “那……别乱跑。”薛业顾不上这么多了,大步向前,“杰哥,你中午吃了没有?” 祝杰顺薛业的掌心,摸到自己的巧克力,含混地嗯了一下:“吃了,听黄俊说你出线了?预赛这么拼,跟谁赌气?” 什么都瞒不住,薛业只好点头认了。他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杰哥,出事了。” “谁招你了?”祝杰和他鼻尖相对,第一反应是有人用吃药的事刺激薛业。 不是,薛业眼里是藏不住的慌乱。 “怎么了?”祝杰把巧克力咽掉,捧薛业的脸,虎口卡住他的耳根。 薛业眼里的绝望像是汗水,从皮肤一滴一滴渗出来:“出事了,孔玉他可能……可能吃过药。” 祝杰反应了一下。孔玉,吃药,霎时间好多种可能性。 “我撞见的,他吃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让他赶紧扔了,总归是吃了。”薛业在杰哥面前抖成一个小孩子,脆弱地扶着他的手,“你说,这怎么办啊?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师兄正在停职,孔玉万一被查出来我师兄就完了……” “薛业。”祝杰一把抓住他的腰。 “有什么办法能假装误食啊?”薛业的冷汗滑进领口。 “薛业!” “他要是查出来,我师兄就真完了。”薛业没有动。 “你别慌。”祝杰用力搂了他。手伸进外套,里面全是黏汗。 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薛业在犯傻逼,孔玉要是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张海亮头上去。最有可能、最直接受影响的人,歪打正着是他自己。祝杰怀里抱着的,是刚刚翻了案的人,刚刚回到赛场。 孔玉要是真的吃药,薛业有“前科”,又同宿,停赛彻查是跑不掉了。就算查出和他无关,这又是一笔糊涂账。 苏晓原吃惊地看着他们。薛业的样子明显受过惊吓,不带保留地倾诉给祝杰。原来薛业在祝杰面前才会示弱,又不那么坚强了,脆又刚硬地折在祝杰手里。 “孔玉人呢?”祝杰毫无感情地问。他不管别人,孔玉吃药吃死也无所谓,但是不能把薛业搅和进去。 “我让他……让他在房间,药扔了。”薛业合住打颤的牙关,懊恼执拗又愤然,“他怎么能吃药呢?他是不是傻逼啊!” “走。”祝杰松开他的下颚。 “走?”薛业紧随其后,“杰哥,这件事能瞒吗?比赛会查这么详细吗?我……” “薛业。”祝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孔玉要是真吃了,谁也救不了他,他爱怎么办怎么办。但他要是把你也搭上,我跟他没完。”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69 把自己也搭上?薛业想不到那么仔细,他用了无数种思路试图解决问题,全部无解:“那你说……咱们提前……” 说这几个字,薛业都觉得自己丢了运动员、丢了罗爷爷的面子。 “提前贿赂一下检察官?”他是没办法了,不惜荒唐走险,“给多少钱?多少钱都行啊。我有钱,咱们……咱们想想办法。” 祝杰没有骂人,因为薛业在胡言乱语。“先找白洋。” “找他?”薛业没明白。 祝杰不爱解释,但有时候,薛业脑袋里的一根筋必须亲手搭上,否则出事。“把他拉下水,让他一起帮忙想办法,走吧。” “哦……哦。”薛业慢慢调整呼吸,有问题就找杰哥,肯定没错。 白洋负责田赛所有项目的收尾工作,等最后一批标枪运动员下场才能走。本来和昌子约好吃饭,结果那小子看见俞雅就飞了。 唉,重色轻友王八蛋啊。白洋和志愿者接洽完毕,刚出赛场没几步,看到两个人。 “怎么了你们俩?”他问,祝杰和薛业摆明是专门等自己。 “我有事跟你商量。”薛业先开口。 白洋却先传捷报:“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黄俊说你这回很有可能夺冠,如果刷新纪录就帮你申请特殊贡献奖金。前提是夺冠啊,别骄傲。” 祝杰站了起来,冷眼瞧他:“孔玉吃药了,在酒店。” “他能吃什么药?感冒了?”白洋经历几秒不以为然,随后笑容消失,面如白蜡。 1511室内,孔玉失神地看着双手,仿佛几个小时瘦了好几斤。 门口有了动静,率先冲进来的人却是白洋。他一个激灵吓站起来:“白队?” “药呢?”白洋直接问。 孔玉看了看薛业,又看了看正在关门的祝杰,不敢出声。直到今天下午,他才想通自己这些日子究竟干了什么。 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为成绩不惜走捷径。现在清醒了也晚了。 “已经扔了,用抽水马桶冲走的。”他回答,“白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认识到严重性了。你有办法吗?我写保证书,以后……” 等待他的却是一只拳头。从不和自己生气,一直耐心开导、细心陪伴自己的白队,动手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白洋少有这样失态。薛业是为了师兄,祝杰是为了薛业,他为了首体大的田赛队,各个心怀鬼胎。 讽刺,明明在场上同仇敌忾对抗药物,真出现在身边了,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都是如何帮孔玉蒙混过关。 没有人是完全公平纯正,最起码他们三个,不是圣母,都有自私目的。现在这屋里的人都在一条船上了,要翻大家一起翻。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薛业、白洋的第一反应和做法都是错误的。不会虐,放心往下看。 白洋:孔玉这个作天作地的矫情b要害死我了! 第133章一筹莫展 孔玉捂着脸,坐着不动。这一拳刚好打在骨头上,连同上下牙床共振酸痛。 “白队?”他忽然发觉不认识眼前的白洋了。 “你还知道叫白队?”白洋拽他起来,像要从窗户扔出去,“整队都要被你害死了知道吗?这么多人的努力,都他妈叫你害死了!” “白队……”孔玉吓呆了。 “别叫我白队。”白洋的脸色一片焦灼。将手放开,孔玉跌在地上。 祝杰不是来看他打人的,要打自己可以动手。“现在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尿样检查什么时候给通知?”他问白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0 “大概在半决赛之前,会通知各校代表去取。”白洋回天乏术,“明天,或者后天。” “我问你。”祝杰跨过地上的孔玉,到白洋面前,“如果他的尿样查出问题,薛业怎么办?” “薛业怎么办?”白洋不可思议,仿佛听了个笑话,又意料之中,毕竟祝杰只在意薛业,“不是薛业怎么办,是学校怎么办。整队全部停赛彻查,重新尿检。这种事薛业经历过,你让他说。” 薛业这才把关注点从影响师兄挪到影响全队。确实是,当年自己的尿样出了问题,同一批检查的少年运动员全体重检,自己还支付了重检费用。 白洋一筹莫展地摇摇头:“没办法,这件事没办法。田赛28个人全被你害死了,万一全校彻查,学校不会留你。” “白队,我真知道错了。”孔玉抓着白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知道错了没用,你自己是运动员,知不知道轻重!”白洋不客气地将他一搡,“平时小打小闹的矫情也就算了,药都敢吃!这回谁也救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孔玉吓得一缩脖子。 薛业哑然,他都没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跨过孔玉的腿,他把人揪起来,不甘心地问了又问:“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他妈给我站直了,就算有错也站直了认!你、你真的吃了?” “嗯。”孔玉勉强起立。 “你!”薛业无话可说,可实在不敢相信。 “你吃了几次?”他还是不甘心。 孔玉躲着薛业的目光:“两次。” “两次?”薛业顶着乱糟糟的刘海,“还敢吃两次?我替你师父打死你信吗!什么时候吃的啊?你自己说,别让我一句一句问,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一次在学校,我吃完就不紧张了,好像……全世界就剩一条助跑道。”孔玉很憔悴,短短几个小时让他变一个人,“你们说抗精神注意力障碍的药查不出来,我就想着预赛试试,又吃了一次,还能帮我吗?” 薛业不敢回应,这个反应确实是吃药了。而且明知故犯吃过两次。 “杰哥。”他又找祝杰,出了事只想找祝杰,“能不能……能不能说是误服?” 祝杰摇头。精英赛事参与者都是一级运动员的水准,什么药能吃,什么药不能吃,每个人清清楚楚。 “那……那要是,咱们集体作证,说孔玉这是治病的药,行吗?”大难临头,薛业仍旧想帮他一把,这已经不是帮了,是共犯,违背一个运动员的良知,成全自己的私心。 可他做不到公正无私,真做不到。能做到的都是圣人,他没那么伟大。 “治疗用药使用权要提前申请,而且赛季和非赛季的规定必须遵守,行不通。”祝杰把最后一线希望否决。 摆在面前的死局,无解。 半晌,白洋恢复平日的神色:“我也没有办法,孔玉你自生自灭吧。” “白队。”孔玉绷着支离破碎的表情,“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怎么救?”白洋都不想看他,看一眼,肺叶气炸,“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今年尿检不查这一项,等结果吧。没出结果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去去去,下楼吃饭去,吃完饭该睡觉睡觉。别让外校的人看出什么来。” 也只能这样了。短暂会议结束,再装作无事发生。薛业整晚食之无味,饭后趴在1512的床上想办法。杰哥被孙康叫走开会,他一个人,想破脑袋,仍旧不敢相信孔玉会走这条路。 陶文昌进屋,还当薛业睡着了,坐近一瞧才发现眼睛睁着:“吓我一跳,你倒是出声啊。” “哦。”薛业浑身乏力。 陶文昌喜气洋洋:“我跟你说,俞雅今天答应我,决赛那天看我比赛。” “哦。”薛业翻了个面,躺着。 “你就这反映啊?”陶文昌用外套抡他,“昌哥今天的心情非常美,看在俞雅的面子上,明天没比赛,你睡这屋,我去对面睡。先说好啊,别弄太大动静,这酒店万一不隔音,传出去人家以为我和祝杰怎么着了,我他妈一世英名就……” “别别别!”薛业异常抗拒,瞬间弹了起来,“孔玉在屋里呢,你别去。” “他在屋里,我不能去?”陶文昌懵了,“他不会也带男朋友来了吧?” “不是,反正你……”薛业拉住他,绝不能让陶文昌和孔玉同宿。反正自己已经脱不开关系了,能撇清一个算一个。 陶文昌察觉不对:“孔玉和你吵架了?” “没有,你就别去,老老实实在这屋,晚上我不睡这里。”薛业拦着他,“我现在就走。” 呵呵,有事。陶文昌不动,扶着门把手:“让你和祝杰圆房,你拼死不从,说吧,究竟那屋里怎么了?” 薛业面露不善,试图用凶相吓住对面:“你管呢!让你别去就别去!”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1 “孔玉出事了吧?”陶文昌用排除法,薛业不说,肯定不是好事。 “啊?”薛业舔舔嘴角,急得起了口疮,“没有,反正你别去,那屋你不能进。” 猜对一半。陶文昌像逗猫:“为什么不能进?” “因为那屋……不能进!”薛业想把陶文昌捶晕,“我他妈是为你好!” 陶文昌眯着眼睛,思考这个为你好的意味。“孔玉和外校起冲突了?” “不是。”薛业心烦意乱。 “和外校的人起冲突,然后损坏公物了?” “不是!你别瞎猜。” “那就是成绩作假了。”陶文昌一语中的。主要是薛业的反应太好猜了,运动员能出什么状况?无非就是对外使用武力,对内成绩虚报。 薛业茫然地扇动睫毛。操,现在怎么办? 陶文昌语重心长地引他入套:“别编,你已经快把答案送我嘴边上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兴许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真的啊?”薛业不懂陶文昌是虚的,还当他猜出来了,“你别泄密,孔玉可能……可能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他担心……担心尿样出问题。” “操,他吃药了吧?”陶文昌惊愣,这他妈确实没想到。 1511只开一盏床头灯,孔玉坐在地上,面前一碗方便面。门一开,他吓得一个哆嗦。 “我。”陶文昌把门锁死。 “你快滚,别在这屋。”孔玉万万没想到。 陶文昌捡起地上的外套,没见过孔玉这副德性,挺骄傲的一人,折腾得不人不鬼。“滚什么啊,你出了问题,真以为就查薛业一个?不管我睡没睡这屋,田赛队是肯定要停赛了。” 孔玉沮丧地垂下脸:“那你打死我吧。” “打死你犯法,我还想谈恋爱呢。”陶文昌坐旁边踹他一脚,“当你是兄弟,你他妈不走正路,对得起哥们儿吗?” “我……”孔玉再次无话可说。 “白队平时骂你矫情,他就是惯着你,否则早把你骂醒了。”陶文昌又踹一脚,确实生气,停赛意味着去年白练了,“不仅矫情,还蠢,你丫怎么不叫孔蠢呢?” “白队什么时候惯着我了?他就向着薛业。” 陶文昌对他的蠢彻底佩服:“他是队长,谁强当然向着谁,就你这一把好牌打稀烂的臭脾气,他不帮你,你以为大家能忍?早他妈收拾你。” 孔玉喝了一口冷汤,味同嚼蜡:“要不……你揍我一顿吧。白队说他也没办法,你要揍赶紧揍,等我开除了就揍不着了。” “他没办法?他当然有办法,就是不说。”陶文昌了解白洋。 “他真有办法?”孔玉吸了吸鼻子。 “有,现在摆你面前两条路,一条是被检查出血样阳性,一条路是自己主动承认。”陶文昌也不想推他出去,“被动受查和主动承认,性质不一样,能保住你和全队。” “主动承认?”孔玉本能地拒绝,他不敢。可昌子说得没错,主动、被查和举报,性质不一样。 陶文昌必须要说:“你出事,整队受损。白洋带队期间出纰漏,身为体育部长不可能没责任。可以说,你这么一闹不仅坑惨全队,坑最惨的刚好是他。下学期还想连任?不处分他就算好的。” 孔玉沉默。 “白洋那么精明的人,你以为他不想把你推出去?我能想到,他就能想到。”陶文昌依次点破,“他就是不想放弃你,想再赌一把。你再说他向着薛业,我和祝杰一起揍你。祝杰下手可厉害,一揍你就死了。” 孔玉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现在……还有救吗?” “不好说,你自己作死,还想找人救,昌哥觉得有点搞笑。”陶文昌再踹一脚,“等吧,等通知下来,最坏的打算就是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什么,你这个错太大,后果要自己兜着。薛业犯傻,还想帮你瞒,张海亮要是知道,你们俩谁也跑不了,双双揍死。” 薛业在1512睡着了,鼻子有点痒痒,睁眼是一张放大的脸。 “杰哥。”他先笑了。 祝杰却笑不出来,他不是薛业。薛业见到自己会笑,可他心情很差。 “杰哥?”薛业继续笑,抻着头,和杰哥蹭蹭鼻尖。 又蹭鼻子。祝杰闭上眼,用鼻梁感受薛业的温度,山根的高度,眉间的硬度,还有眼睫毛、眉毛刷在皮肤上的微触感。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2 点一下,点一下,蹭过鼻翼,蹭过眼下,很舒服。 “蹭够没有?”祝杰睁开眼,抬上一条腿压住了他。 “没够。”薛业支起左膝盖,四条腿像齿轮,交错有秩搭在一起,“杰哥,你说孔玉的事还有救吗?” “没救。”祝杰下判决书,“除非他主动认罚。” 薛业猛地一惊,他想瞒,杰哥刚好相反。“可白洋不是说,等通知吗?” “他想保孔玉,赌今年不查。”祝杰将白洋一眼看透,换做自己也是一样。他抱薛业,很不温柔的抱法,几下弄乱他的头发和背心,还掉了一个枕头。 “嘶……”薛业感觉杰哥在吸吻痕,“别留太明显啊,我不能穿高领比赛。” 说完,吸的力度更大,完蛋了,估计要挂着幸福血红上场。 避开大血管,亲安全区,再留一个浅牙印。祝杰完成作品,悬了一晚上的心,慢慢地、稳稳地落在了这里。 “薛业。”他闭眼,真的困了,甚至不想洗澡,能力有限,只管薛业,哪怕粗暴又自私,“如果通知下来他还不去,我举报他。我不会让外人连累你。” 第134章半决赛出线 “举报?”薛业吓成一根法棍,浑身硬邦邦。 “嗯。”祝杰短暂沉默几秒,“如果孔玉不是张海亮的徒弟,我已经举报了。” 妈啊,薛业吓得魂飞魄散。如果孔玉是被举报出来的,等待他的除了开除学籍队籍,很有可能是终身禁赛。 “但张海亮是你师兄,我可以再等一天。”祝杰最大限度的让步,孔玉的事,严重威胁着薛业的比赛进程,“明天再说吧……困么?” 薛业嗓子里发堵:“有点,杰哥你困了?” “真困了。”祝杰看看时间,“就这么睡,行么?” “行啊,怎么不行了。”薛业把陶文昌还没回来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有双手往下拽自己的队服裤子,拽到膝盖又拽另一条。他们用脚直接踢掉,再用脚脱袜子,从床上踹下去。 祝杰重新把薛业压好:“不洗澡了,行么?” “行,我也没洗,我连牙都没刷。”薛业把被面拉高,盖住了杰哥的脖子,“睡,我给你当床垫,我不动。” “嗯。”祝杰往下试了试,“软硬合适,睡吧。” 陶文昌对孔玉进行完深度的事态剖析,拧开门,场景十分不妙。大灯是黑的,床头一盏微亮,地上是队服、袜子和球鞋。 仔细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挺有节奏。 有节奏个屁啊,搞什么此起彼伏的绵长喘气,你方唱罢我登场吗?说睡就睡,我他妈怎么办?陶文昌好想把大灯打开,来个突击式的报复性佛光普照,用刺眼的灯光直击两只白眼狼的良心。 但转念一想,算了,很绝俩男的,良心估计层层包裹在马赛克之下,直击不了。 主要是,万一俩人是脱光了睡的,这灯一开,看见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画面,就要长针眼了。 影响自己的帅气程度,不值当。 陶文昌默默把门关上,转身,睡对门吧。反正孔玉的事牵扯全队,谁也跑不掉。 第二天,跳远所有项目、投掷类项目和中长跑的赛程空闲。薛业等待通知,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可是直到晚饭时间,白洋那边还是没动静。 通知延时了。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薛业打包一份米粉想给孔玉送去。再怎么说也是同门,自己这个小师叔没看住他。 “你们怎么来了?”撞见白洋和陶文昌,薛业心如擂鼓,“是不是领通知了?” 祝杰站在薛业身后,不说话。 “没有,所有队伍的尿检合格通知都没发下来,集体延时。”白洋也说不好,“给他送口饭。” 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薛业推开了门。本以为屋内还像昨天一样,遍地狼藉,不料衣物全部收拾整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3 银灰色的行李箱摆在衣橱正前。两双跳远鞋挂在行李杆上。 “白队。”孔玉换上便装,指了指床面,“队服你收了吧。” “脑子进水了吧?”白洋在屋里看了一圈,“有他妈毛病吧?” 孔玉摘下运动员参赛证件。“没有……迟早也得还,不如现在给你。” 薛业把饭盒推过去:“你要走?吃饭没有?给你打了米粉。” 祝杰和陶文昌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不走啊。”孔玉恢复傲气,但这份傲气只对薛业,“我准备和主办方坦白,先承认自己吃药的事实,省得连累你们。” “东西你自己保管,我没权利收。”白洋把证件扔回去,“况且通知还没发下来,再等等。” “没发下来,估计就是有问题了吧……”孔玉仿佛预见结果,“我自己去,总好过被查出来。主动坦白兴许还能保住学籍,要是保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白洋转过身:“让你作,这回把自己作死了吧?” 孔玉没觉得自己作,最多就是矫情。“我又不是故意的……” 还不作?到现在连句正经道歉都没有。薛业搓了搓指尖:“再等一天吧,万一……” “没万一。”祝杰冷眼旁观,“最晚明天就有结果,他要主动认罚,赶紧去。” 白洋在屋里又走几圈,把沉重的气氛搅得更加不可调解。“这样吧,再等一天。” 陶文昌对孔玉耸肩,看吧,白队还是想保你。 “通知发下来之前,主办方会告之各校代表。”白洋在犹豫的边界纠结,“如果有问题,我第一时间联系你,你立刻去坦白。到时候我装作不知道。” “那你还不如现在把我推出去呢。”孔玉已经死心了,认罚吧。 “你以为我不想?”白洋指着饭盒,“要不是怕浪费粮食,这份米粉现在已经扣在你脑袋上了!如果检查结果真有问题,就算你不去,我也会逼着你去。” 孔玉吓得缩缩肩,就知道白队没那么善良。 白洋却看祝杰:“我拎你去,总好过被人举报。” “没错。”祝杰也不在白洋面前装好人。 “举报?”孔玉快快地摇头,“我自己说,别举报……那我现在就……等着了?” 薛业两只手没地方放,最后从兜里掏出一双筷子:“先吃饭,吃完去办退赛手续。你吃过药,没资格进半决赛了。” 孔玉动动嘴,没敢反驳,最后接过筷子又点点头。 次日,孔玉的退赛引起不小波澜,无伤痛报告,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放弃参赛权。祝杰关上手机,同时关上的,还有校队群里铺天盖地的猜疑。 “杰哥,你想什么呢?”薛业重新戴上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原本还想看你半决赛,没想到时间撞了。” 祝杰把2553戴好,想得很多,最担心孔玉的事影响了薛业。“没事,跑那几圈,你一转头就看见我。” “行,我多转几次,多看你几眼。”薛业摸了摸杰哥胸口的编号,沉住气,“走,咱们杀进决赛!” “决赛见。”祝杰伸手,一个转身的功夫,撕掉了薛业贴在脖子上的创口贴。 半决赛,男子三级跳仍旧分ab两组,每组8人,各取前4名。薛业分在b,由于预赛跳出最高分数,排第八跳。 第七跳是人品不咋地,第六跳是中文不太行,第五跳,林景。 “你师侄怎么退赛了?”林景还想搞心理战。 薛业蔑视他:“身体不太舒服,你管这么宽?”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态扛不住了?”林景意图明显,相比薛业,他更喜欢孔玉那样的对手,有潜力但一击击破。 薛业,像是全方位无死角高防御的堡垒,除非他内部自己瓦解。 “你这么好奇,自己问他去啊,问我干嘛?”薛业懒得理他。 中文不太行绕了个圈,转到他面前:“对不起,我和我的朋友,卢克,向你道歉。” “你……”薛业记不住人名,“你叫什么来着?”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4 “我的名字,叫迪文。”中文不太行想要握手,“我的朋友名字,叫卢克。我好老,是大学三年级了,他不老,是大学一年级了。” 薛业拍了迪文手一下,勉强当作握过。旁边那个,根本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刚好薛业也不想搭理他。 祝杰也编在b组,a组准备,他却注视沙坑那端。 薛业什么时候认识留学生了?头发金的。 “你好厉害。”迪文孜孜不倦进行中文输出,“你是个很大的对手。” “我们不该和他,说话。”卢克用蹩脚的汉语、明显的态度,化开一道所谓公正的线。他把迪文拉回阵营,眼神目空一切。 薛业懊悔没有随身携带康熙词典,这人找拍。他随便往径赛那端找,杰哥等候多时,迅速朝他打了个手势。 “嚯,还带暗语呢。”林景这两天听说一些,没想到薛业和祝杰有一腿,“眉目传情,怕我们不知道是吧?说什么呢?” “杰哥说,别理傻逼。”薛业甩甩脚,准备试跳。 当男子1500米半决赛b组开跑时,三级跳这边也进入b组测试。因为孔玉的退赛,只有7人,又因为薛业的横空高分,第一条上场就拉开架势,从16.35米起跳。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等薛业的分数。谁也不敢压分,怕估分不准被淘汰。三轮试跳取最高分数,等薛业的成绩上榜再做打算。 考验并非只在技术和身体素质上,竞技体育拼到最后是意志力和心理战,只有两者拔群的运动员才能登顶。 到林景,他轻松一跃,16.65米。这个成绩接近了自己的极限。薛业和本校留学生迪文同时参赛,他已经料到自己不可能夺冠。 但也不希望罗季同的徒弟夺冠。这是一股恨,一股嫉妒。 那个死老头,隔三差五把薛业单独拎出去训练,一口一句教育资源公正公开,可他的徒弟比普通学生掌握更多技术,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单拿精准控分这一项,罗季同只教给那几个人了。 可恶。林景在等候区归位,迪文起跳,卢克做下一个准备,他和薛业中间空出两个空位。 “听说你把一个教练弄进去了?” 薛业还在想孔玉今后的打算。“不是我弄进去的,他们卖药。” 林景当然知道,但装作不明事态:“不会是……当年他把你怎么着了,你公报私仇吧?” 薛业的脸转了过来。 “当初他到底和你怎么着了?”林景抱怀,看迪文落进沙坑,这是比赛,薛业再想动手晾他不敢,“说说,还有你现在怎么对男生感兴趣了?” 裁判员打出手势,警告林景场下交流。 林景回以手势,闭上嘴。孔玉退赛不可能是受伤,这件事必定对薛业有影响,他想看看,薛业的心态究竟有多稳。 薛业走到起跳线规定区域,赛道上,1500米半决赛进入最后一圈,赛况接近白热化。他试着找了找,分不出人,但有一双鞋格外显眼。 杰哥的战鞋。 战鞋的鞋底,其实也有两道红线,跑起来才能看见。 别理傻逼。薛业深吸气,调整腹式呼吸的节奏。杰哥说不理,那就不理。 不带炫技色彩的朴实起跳,随着身体重心上移,发力点高于髋部。查漏补缺式的训练方式给他一条最难走的笨路,不绕开身体短板,选择迎难而战。 16.84米的成绩,稳居b组第一。 薛业黏着一身沙,下场直接站到了林景的对面。 “收拾我来了?”林景稍稍和他拉开距离。 薛业目不斜视。 林景眼神有点闪躲。 “我他妈懒得收拾你了。”薛业终于开口了。他一说话,立即有裁判示意。 林景已经做好输给他的心理准备,再轮跳,自己无法超越16.84这个数字。被薛业压着分数也不是一次两次,无非就是再多一次。 然而薛业却朝裁判员打出手势,轮跳机会弃权。 就录一个成绩。 他不跳了!林景喉结一动,立即明白眼下什么状况。他自信能用一个成绩冲进决赛,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作对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5 “你跳不过我。”轮跳弃权等于比赛结束,薛业可以说话了,“我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自己跳着玩儿吧。” 就这么牛逼。说完薛业心里舒服了,他望向直道南侧,带红道的黑色跑鞋跃起,正在冲线。 杰哥牛逼,不愧是他。 第135章笑死了 林景极尽敌意地瞪着薛业,这人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还不服是吧?”薛业知道他的心思,“是不是特别恨,觉得罗爷爷把技术都教给我了?” “他偏心,还装好人。”林景回答,拨开云雾找到和薛业较劲的根源。除了运动员之间的竞争意识,还有对罗季同的偏向不满。 薛业则是一脸漠然:“偏心?他偏我什么了?” “你别装,你们和我们这种普通体校生,学的东西能一样吗?” 林景听见自己的心在咆哮。不一样,根本不一样。薛业、高一届的傅子昂、高两届的严峰,学的东西根本不一样。他们被罗季同单拉出去训练,在每个晚自习,每个清晨。 “你是指,控分的技术?”薛业问。裁判员又在给手势,让他立刻下场。 林景默认。轮到他跳了,但薛业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想知道,我今天告诉你。罗爷爷说过,三级跳是单人项目,不用控分,尽最大能力跳最好成绩就足够了。”薛业从不把这些当做秘密,之所以不说,是没有必要,“让我们练,是怕上场紧张,师兄弟之间有个照应。单人参赛根本用不上,所以不和你们提,免得分心。” 林景不屑一顾:“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信吗?” “信,罗爷爷就是这么说的。”薛业目光澄清,“控分的技巧没有别的,就靠练。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控制肌肉发力,指多远跳多远?没有捷径,是练出来的。你把16.50米练几万遍,也能掌握跳这个距离的速度。” “别挡着我!”林景不信。他不想听。 薛业却执意告诉他:“你以为罗爷爷偏心?他才不偏,教你们和教我们的技巧完全一样。真正拉开分数差距的是基础,是身体强度。” 林景听到这里笑了:“你不是就想说,自己天赋比我好吗?” “对,我就想说这个。”薛业很少提这个词,总觉得用天赋压人没技术含量,但只有自己明白,天赋不是扩充技术范围的重点,“不信你就试试,我的训练强度分你一半,你都受不了。” 把话说清楚了,薛业一吐为快,扔下哑然的林景掉头就走。神他妈天赋,说到底还不是练度大,能扛多少强度,就出多少分数。 这么一想,自己也挺牛逼的。 径赛这边结束不久,祝杰对出线并不意外。精英赛确实高手云集,不能掉以轻心。他朝下场的方向走,远远看见一个人,刘海拢向脑后,米色短钉跳远鞋像长在脚上。 胸口、背后,戴着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的编号。 脖子上一个紫红色的吻痕。 在等自己。祝杰不自觉地加快几步:“跳完了?” “嗯,杰哥我看见你冲线了,回去我帮你刷鞋。”薛业赶紧凑上去,眼睛里漾起笑。 又能帮杰哥刷鞋了,薛舔舔的胜利。 “鞋有什么可刷的。”祝杰一把捋趴了薛业的刘海,力气过大,捋得薛业微微后仰,“那两个留学生,找你什么事?” 薛业边走边掉沙,仿佛边走变掉渣:“他们啊,叫……”他没记住,好像什么迪什么克的,“叫迪克,过来表示一下友好。那个红头发的,就是拽苏晓原的那个。我没理他,我从来不理傻逼。” “赛期不准动手。”又是苏晓原,祝杰卷起舌尖,“他……约你暑假去迪士尼?” “提过那么一次。”薛业试探旁边态度,“杰哥,你想去吗?” “不去,幼稚,没意思。”祝杰一票否决,干脆且酷。 于是薛业的热情惨遭滑铁卢,杰哥不去,自己也不去了。他看看旁边,也是,杰哥这么酷才不去呢。 想象不出来杰哥戴兔耳朵的模样。 要是真戴上了……这兔子吃人。 迅速换好衣服,回酒店。薛业惦记孔玉的事,半跑半走。祝杰则在身后不紧不慢跟着,只要不是薛业的事,他都不关心。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6 “白洋回来了吗?”推开1512的门,他迫不及待问。 孔玉摇头。薛业一下傻了,垂下脸看着地面,若有所思。到现在还没结果,不是已经去拿通知了吗? 事已至此,他还是往后看,和杰哥高中前后座坐三年,出了事就习惯往后看。杰哥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高考准考证丢了都帮自己找回来。虽然少不了暴怒后的一通臭骂。 “杰哥,白洋还没回来,是不是没戏了?” “不好说,要是有事,应该会打电话。”祝杰单手插兜,运动包上挂着薛业的跳远鞋。 孔玉看着那双鞋:“你进决赛了吗?” “废话。” 孔玉笑了笑:“挺好,放心吧,我自己去认罚,不牵连你们。” “我怕你牵连?”薛业炸了,想把这个师侄踹飞,“我出过那么大的事,还怕你牵连?你自己前途没了知不知道!” “呦,吵起来了?”白洋推门就看一场大乱斗,“先恭喜你们,已经拿到两个项目的决赛名单了,今年咱们首体大后劲十足。” 陶文昌在白洋后面,嘴里叼着一袋运动员专饮,手里是名单。“今年留学生有点泛滥吧?白队你看,光三级跳一个项目,决赛8人,4个外国名字。” 孔玉往前蹿:“白队,我……” “你离我远点。”白洋把人往后推,“你别跟我说话,我怕被你传染蠢了。薛业,你师侄反省够了没有?” “没够。”薛业脑子一热,“不是,够了,结果到底怎么样?” 陶文昌把专饮嘬得滋滋响,明显是显摆俞雅送的。“真不知道这算走狗屎运还是命不该绝……全队通过!” “通过?”孔玉一直都是撑着,扶着桌面有点晕,“真的?我……我不用开除了?” 通过了?薛业赶紧揉揉脸,逼自己保持镇定。行了,通过了,今年没有查这一项,不会牵连师兄。 “通过……”祝杰仍旧没有放松,“白洋,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白洋往后一瞥,有时候祝杰确实算不上聪明,可有时候他的直觉又很惊人。“你们自己看吧。” 他打开牛皮纸袋,拿出详细的队员个人信息和尿检报告,一页页摊在床上。薛业钻到最前面,一行行往下审查。 先找检测成分表,再找孔玉的比赛编号。对准,信息交汇。 盐酸哌甲酯,阴性。 “阴性?”薛业猛然抬头,把同样好奇低头的陶文昌撞了个眼冒金星。陶文昌捂着可怜的鼻梁蹲在地上,酸得眼泪直流,说不出话。 “疼么?”祝杰伸出手,仔细检查薛业的后脑勺。没事,没破。 薛业点了点头:“不太……疼。” “祝杰你大爷。”陶文昌捏着鼻子声音变了,“友尽,不送,今晚你俩莫得圆房,守活寡吧。再睡一张床我就躺你俩中间,咱们仨生命大和谐。” 大脑好像在头骨里打忽悠,薛业盯着阴性两个字久久不放:“这……这不是查了吗?没检查出来?” “没错,查了。”白洋并不侥幸,“这几年精神类药物泛滥成灾,校联赛可能不会查这一项,但精英赛的规模是必查项。这类药,已经引起了重视,兴许还会在大学注册运动员内抽查。” 孔玉站在一边,不敢吭声,他哪敢说话,这屋里的人每个都能扼住他命运的喉咙。万一师父知道,自己往后就真没人管了。 薛业又看杰哥,脑后那只手还揉来揉去,再揉就困了。“所以,所以说孔玉没吃?” “没吃个屁啊。”陶文昌晃悠悠站起来,薛业脑壳是真硬,下次用薛业砸山核桃,“所以孔玉你丫是不是蠢?你的药跟什么人买的?” “我……”孔玉支吾,“我听你们说查不出来,就上网找的……找了个中间商,说现在运动市场严格,都是国外弄回来的。” 白洋又往后退,这蠢得没法救:“多少钱买的?” “3500,一整片,4颗。”孔玉咽了咽唾沫。 “他妈的这么贵!”薛业深吸气。 陶文昌揉完鼻梁,揉眉心,不知道应该先揍哪一个。“他买的假药,让人给坑了!要不是药已经顺马桶冲走,真应该给穆杉验验,没准就是几片乳酶生,或者酵母片。下回再有智商税的好事你找我,我3500块送你一年的白加黑。” 孔玉脚腕一软。是真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撑到现在,到极限了。“假的?不可能啊,我吃完……” “还不可能?”白洋拉开椅子坐下,“你这就是心理作用,根本不是抗精神集中障碍的药。瓶颈期早就过了,要不是你自己犯矫情,成绩还能突破。但你买药的事仍旧大错特错,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7 假药,没吃。薛业往旁边一歪,祝杰把他接住了。 不用问,薛业也没睡好吃好,夜里翻来覆去折腾,一会儿一醒。现在眼底熬得乌青。 “你们聊你们的,我带他回去补觉。”既然没事,祝杰懒得听他们唠叨,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薛业钻回1511。 6月天,对体能消耗超量的运动员而言已经热了。祝杰打开空调,床头柜摆着掰好的石榴,一颗都没动过。 “笑什么呢?”祝杰递给他一瓶水。 薛业整张脸舒展开,尽管脸如菜色。“我笑孔玉这个傻逼,买着假药了,操,这事我能笑他一辈子。” “别笑,喝完水睡觉。”祝杰剥下他的t恤,像剥石榴,勒出红印的腰肌十分刺目。 “这个傻逼……”薛业抱着水躺平,腰被杰哥伸手揽住,悬起来,唰一下拽没了裤子,“等下!” 祝杰只想让他睡觉,近乎粗暴地扒了他的长裤,不想面前出现的是……爽身粉,和大面积扑了爽身粉的皮肤。 猝不及防。 没穿。祝杰杀气腾腾地看下去,声调骤然升高:“薛业你丫是傻逼么?运动裤是松紧带,你不怕裤子掉了?” “我忘记带备用的……”薛业被盯得后脑发凉,对自己真空上阵的穿法表示羞耻,夹着腿滚进被子里,“杰哥,杰哥?” “说。”祝杰没好气。 薛业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畅想一笑:“明天就决赛了,咱俩要是拿下双金,暑假去迪士尼啊?” 祝杰双手插兜看他在被子里扑腾:“不去。” 杰哥好酷,不愧是他。薛业绞尽脑汁:“我戴兔子耳朵,去吗?” 祝杰心不在焉地挪开眼神,不为所动尽显冷酷:“不去,幼稚,没意思。” 第136章决赛团体 杰哥的连续拒绝让薛业燃起斗志:“杰哥,真不去啊?” 祝杰坐下开始吃石榴,一颗一颗地嚼碎:“人多,不去。” “哦。”薛业蔫了,不去就不去,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想去迪士尼。 心里没有负担地睡,再睁眼就是晚上。薛业回1512拿换洗衣物,孔玉已经睡成了猪,轻轻打呼噜。 这个教训估计够他记一辈子。薛业小心带上门,去10层开会。 “人都到齐没有?”黄俊变成一把破锣嗓子,教练就是这样,平时精力输出,比赛声音输出,全天靠吼。自己带的崽子们上阵对垒,肯定着急,胖大海、金嗓子片不能离身。 白洋打了个哈欠:“到齐了,您说。” “那我简单说几句。”黄俊标准开场,“这次咱们的战绩还可以,啊,咳咳……只能用还可以来概括。但是,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打起精神,毕竟,运动员不能松懈,咱们既然穿上这身队服,咳咳……” 薛业走神了。明天就是决赛,他已经多少年,没有闯过决赛了。 曾经的少年运动员才不在意区区决赛,那时他有比天还高的心。出事之后,再没踏入过赛场,这次的决赛代表了很多。 黄俊的教诲无休无止,每次他的简单说几句,基本上半小时起步。薛业往旁边看,剃得快见头皮的圆寸凸显锐气,那道杠,看上去特别硬。 又看自己。祝杰目不斜视,悄悄把印有决赛名单的a4纸,掉在了会议圆桌下方。 “我来捡。”薛业没犹豫,弯下腰准备够那张纸。 一根圆珠笔,又掉在他手旁。他动动手指,就在即将碰到那根笔帽的前一秒,杰哥的黑色篮球鞋踩住了它,朝后碾了一下,鞋跟点地,鞋尖轻抬,把笔往桌底的深处送了送。 好像够不着了。薛业从椅面滑下去,跪着往桌下看。木料厚实得隔开黄俊的唠叨,留下一片阴影。 他伸出胳膊,够到了。 腰还没直起来,一只手,伸进了后领当中,摸到他的肩胛骨中央。黄俊和决赛参赛队员就在桌上,薛业不敢动了。 “找着了么?”祝杰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木料。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8 薛业点头,从压住皮肤的指腹,感受杰哥肌肉的紧绷。 “找着了就给我。”祝杰压着他的肩,香水味,很浓。 薛业在黑影里抬起脸,一伸手,把圆珠笔放回桌面。还有一张a4纸,被他的膝盖压着。 气味在心跳和呼吸间带有鼓动性,祝杰很专心地闻。黄俊的声音像打蔫的海浪,拍在两个人的头顶。 “杰哥?”从薛业这个方向,看到一个牙关紧咬的下颌弧度。 “嘘……”祝杰用嘴,贴住了薛业的耳朵。 薛业眼前好像黑了,有人替他把灯关上似的。他随便一摸,抓到了杰哥的篮球鞋。再往上,是十字型的交叉护踝。 一动也不动,一动也不敢动。 那只手从后背移上来,扣住后脑勺,他听到杰哥好像在耳边笑了一声,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笑了。 “张嘴。”祝杰悄悄地说。 薛业把嘴张开,在满员的会议室桌下,他们像坏孩子,小心地接吻。 陶文昌离得最近,根本不想管,明天决赛他可不想长针眼。但这俩人的肺活量也太夸张了,这姿势,这时机,再没完没了,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他踹了薛业的腿一下。十几秒后,薛业整好t恤和刘海,才从桌下爬起来。 开完会,一行人回到15层,准备早睡。孔玉睡眼惺忪地开门,开完门又倒回去。薛业在1512门口,有点犹豫。 “没亲够?”祝杰用鞋尖点他的鞋。 “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薛业回忆舌头舔过齿列的感觉,“想和你一起睡,又怕互相影响。” 陶文昌适时提醒:“你们俩决定好了没有?我准备洗澡了,到底怎么睡?” “杰哥跟你睡,我和孔玉。”薛业痛定思痛,又不是以后没机会,不差这一天,“杰哥,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是咱们第一次一起冲金,我想……好好训练,争取退役之前,和你一起多拿几块金牌。” 祝杰没说话,他伸出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款式老旧的金戒指,去勾薛业的锁骨链,无声地提醒他,比赛之后别忘了戴上。 “决赛见。”他关门之前,歪着头等。 “嗯,决赛见。”薛业也要关门了,“杰哥,我特别喜欢你。你练一天,我陪你练一天。” 两扇门同时关上,准备赴明天的约。 祝杰有接力项目,凌晨6点半集合。薛业凌晨5点醒,又睡,再睁眼已经8点多。他晃醒孔玉,准备洗脸冲去观赛。 孔玉睡得晕头转向,起来随便扒两口冷米饭,又倒了。 陶文昌在1511对镜子打理发型,俞雅说要来,关键时刻小头发不能拖后腿。哐哐哐有人敲门,这种砸门式的力度,妈的,薛业。 “走走走!”不等他开口,陶文昌拉开门披上队服,“去赛场等着!” “杰哥昨晚睡好了吗?”薛业问,发现陶文昌头上抹了东西,伸手一小摸,“这什么?” 陶文昌躲闪:“你别碰,碰乱了我没恋爱谈。再说祝杰睡没睡好我怎么知道?我是摸他脉搏还是探他鼻息?” 薛业不吭声了,一路盯着陶文昌的脑袋看。 发蜡,还挺方便。 田径场的正面看台人满为患,团体项目一直是大热门。孙健苦哈哈地拎着垃圾袋,看见薛业,兴奋地撞过去。 薛业还在研究陶文昌怎么固定刘海,没留神,被抱了个正面。“操……我揍死你啊!” “男神!”孙健像老乡见亲人,两眼闪着崇拜之光,“决赛就4个中国学生,你这是……” “你再抱他,你哥和祝杰跑完接力就跑过来杀你。”陶文昌把薛业捞出来,“有座位吗?” 孙健这才注意到,伸手一大摸:“哥们儿头发不错啊,怎么弄的?” “我弄个发型你们至于吗?没见过世面。”陶文昌捂住定型的头发,“快给昌哥找个好座位,回去发蜡借你半瓶。” 孙健领头,带他们穿梭:“有座位,有人一个小时之前就来占座了,还给你们留了空位。” “谁啊?”陶文昌刚把手放下,薛业的手又伸过来了,“傻逼孩子欠揍是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79 薛业缩回胳膊:“那你回去也借我半瓶。” “你……我懒得骂你。”陶文昌翻个白眼,白眼狼典型吃里扒外。可是谁会提前占座来看祝杰,可千万别是祝杰的高中孽缘,前女友组团打野。 薛业对发蜡好奇,杰哥圆寸,从来不买这些,自己也不注意打扮。突然一只蝴蝶朝他跑来,祝墨顶着又大又蓝色的发卡,扑上他的膝盖。 “薛业哥哥,我的泡泡枪没有啦。”祝墨声音带有哭腔。 “墨墨?”薛业第一反应是抱起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陶文昌继续白眼,这么小的孩子可能一个人来?他往远找,看台第一排找到张蓉。再旁边,苏晓原。 薛业边走边问:“你的枪呢?” 祝墨更委屈了:“被大哥哥和大姐姐收走了。” “比赛场地是密集公众场所,那东西虽然是假的,肯定过不来安检。”陶文昌率先坐下,没看到钞能力小姐姐,“蓉姐好,来得挺早吧?” “也不算太早。头发挺精神啊!”张蓉第一次光明正大看小杰比赛,还有点不适应,“薛业,腰最近怎么样?” “没疼,谢谢您。”薛业把祝墨放下,衣角被人拽了拽。 苏晓原两天没有看到薛业:“你还好吧?那天看你和祝杰……好像有什么事。” “已经解决了,没事。”薛业想起孔蠢买到假药就疯狂想笑,“张钊没陪你?” 苏晓原指指赛道,脸蛋不声不响红上来,参赛者已经检录:“张跑跑也有接力,他肯定能赢。” 薛业不服:“那不一定……杰哥牛逼,杰哥必胜。张钊兴许掉棒呢,他高三就掉棒。” “啊?”苏晓原紧张地开了一包薯片,“高三那次……不是祝杰递棒没递到位吗?全校就他们把棒掉了,吓我一大跳呢。” “不是吧,杰哥说是张钊接棒接不到位。”从薛业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陶文昌第三次翻白眼,这两位跑接力赛没当场持棒互殴,已经算心怀奥林匹克精神了。运动员家属请勿进行单方辩论,真的,谁也别说谁。 场上,主裁判吹哨,运动员正式入场。 首体大今年的接力没有夺冠潜力,短跑运动员在准备单人项目,孙康、祝杰都是中长跑的特长生。半决赛成绩一般般,勉强占第5道。 4棒起跑位置距离看台比较远,北体大第4道,离他10米左右。 “干,你别抢我跑道啊!”张钊好奇了,什么领队能同意野逼参加集体项目。 “你能闭嘴么?”祝杰也好奇了,什么领队能同意二逼参加集体项目。他往看台找,除了薛业,还有祝墨。 怎么还有张蓉!祝杰立即把头低下,她来干什么? 看台上,运动员家属的单方面辩论还在进行着。在薛业和苏晓原你一句张跑跑最厉害、杰哥最牛逼的狂轰滥炸之下,陶文昌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小姐姐。 “咳!”他赶紧肘击旁边,“小点声,昌哥的爱情要来了。” 薛业回过头,眼里都是好奇的渴望,终于伸出了手:“那你给我买瓶发蜡,不然我打小报告。” 第137章助威团 陶文昌震惊:“你要发蜡干什么啊?” “我想把头发弄上去试试。”薛业指指他的发型,“弄你这样的。” “我这样?”陶文昌冷笑,“你把额头尖露出来,祝杰是杀你还是杀我?还是杀发蜡?” 俞雅越来越近,钞能力小姐姐马上出现。 于是薛业告密模式启动:“那我就要说你高中的辉煌记录了。俞雅,陶文昌他高中的时候……唔!” “买买买!”陶文昌给封口费,要怪就怪自己高中情史一大篇,出来混迟早要还。 “买什么?”俞雅迟到了,脸上有浓重的妆。不同于化妆品的颜色。 她一坐下,和精心打扮过的陶文昌面面相觑。一个脸上的明暗关系画成素描,一个头发固定成大人的样式。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0 绷住的嘴,微微颤抖。明显两边都想嘲笑对面,但是碍于环境只能强忍。 “咳……来看我比赛,这么隆重吗?”陶文昌问。他理解女生爱美的心思,化妆品也没少送女朋友们,这么浓……头一次见。 俞雅看他头发。 “富婆看什么呢?”陶文昌看她的黑眼线。 “你这个发型……”俞雅想吐槽,很少见体院男生花里胡哨。 “帅吧?”陶文昌眨着星星般的眼睛,“小姐姐,你的妆怎么回事?” 俞雅摸摸脸,粉底手感明显得厚:“话剧团连夜彩排,还没洗脸呢。” 陶文昌懂了,舞台妆。“怪不得……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挺有分量的。” 俞雅刚要再说,底下又吹哨了。整场进入静音状态,运动员各就各位。 祝杰提前做好接棒准备,凝视着终点一线。 “嘘!嘘!安静。”薛业压低嗓音,“杰哥要拿金牌了。” 祝墨踮着脚,扒住看台的栏杆,被成年人的专注所感染:“哥哥……坠棒,那个是我哥哥。” 砰!起跑的鸣枪声把祝墨吓得坐了个屁墩儿。张蓉正紧张,伸手去扶,没想她自己站起来,难得不哭,只顾看跑道上的哥哥。 短短几个换气瞬间,八支队伍的1棒全部交接完毕。孙康任务完成,缓冲跑,首体大在第2位,速度保持不错。2棒、3棒都是短跑队员,只要能把前三优势维持到后半段…… 千钧一发的时刻,孙康眼睁睁看着2棒和3棒的交接,掉了。 场内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加起来足以引起运动员的注意。祝杰背向3棒,位置在弯道,余光中首体大的队服慢慢落下。 掉棒了。祝杰只给自己半秒时间调整,心不能乱。 田径场是国际赛道标准,一共9道,八支队伍全速推进后半段。祝杰进入起跑状态,身边不断有人超越。当接力棒送到他手中的一刻,4道张钊刚好越过了他的位置。 薛业紧张地捏爆了一袋薯片。 “加油啊。”张蓉自言自语着。 拿棒,冲刺。祝杰奋力一跃。首体大的优势已经没了,五支队伍压在前头,第5道进入直道更是赶不上内道。从抬腿他就明白,今年前三的希望不大。 但不可能放弃。 张钊也在全力冲刺,留学生的异军突起让首体大今年夺冠渺茫,同样的,他也不是短跑专项出身。高三能在掉棒的情况下补速度,是因为竞争对手未必都是体特生。 那年,高三9班,大半个班的体特收了和区一中几十块奖牌。现在不一样,全是精英,长跑与短跑一字之差,差的是十几年的训练方式和技巧。 没戏,但不能放弃。张钊咬咬牙,直道超越。 看台隐约有欢呼声。接力赛节奏紧张,叩动人心,特别是最后一棒,冲刺状态下的反超。 除了4道,5道的运动员也在反超。 杰哥。薛业屏住呼吸,变成一尊木头。杰哥超了,不愧是他。 张钊的余光里,祝杰上来了。初一分在同一个班,到今年,大学一年级,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都没有分出过输赢。决一胜负就在今日了吧。 干!他加快了换腿频率,输谁也不能输给祝杰。 祝杰同样加快频率,掉棒输给别的队伍不丢人,输张钊,这辈子不用当运动员了。好胜心发酵成内在动力,他暂时抛开别的队伍,专门盯4道。 张钊目不斜视,输给祝杰他大概会提前退役。 看台的呼声从微弱变为高涨,短短的100米在几双矫健长腿的比拼下杀成生死时速。4道和5道形成第二股势力,专心追逐,慢慢持平。 冲线!祝杰跨过重点,心口剧烈收缩化为血管里的搏动,顺着脖颈血管导入太阳穴。最后到达耳膜,仿佛耳道里有第二颗心脏。 从前他关注名次和时间,这一次,他只关注赢没赢张钊。 张钊的两条长臂搭在膝盖上,喘得像狗那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多少名,反正不能被祝杰赶上。 俩人对着等结果,好像随时能动手再来一场。 “这个,这个……”苏晓原震惊到没话说,“张跑跑赢了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1 “不是吧……”薛业也说不准,薯片在手心捏成薯渣,“杰哥赢了。” 裁判席很快有结果,多次慢动作回放冲线视频,最终裁定4道选手和5道选手并列第三名,双季军。 屏幕打出成绩,孙康反而意外。首体大和北体大今年的接力优势明显不够格,竟然混了个双季军,可以。 “干,平了?”张钊抬起脸来,显然不爽。 祝杰把手里的接力棒扔过去,砸了他的肩:“还比不比?现在动手还是赛后?” “现在,你等我缓缓。”张钊幼稚地回扔。两人相隔几米,捡起对方的接力棒猛砸对面。 俞雅想笑,但风干的舞台妆在脸上绷了一层面具,一笑就裂开。她指着场内互不服气的双季军:“这就是你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 陶文昌冷静地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砸在傻逼兄弟身上。“不是,我一个都不认识。” 没等多久,领奖台被推上来。张蓉抱起祝墨:“看,哥哥领奖了。” “哥哥坠棒!”祝墨喊,声音被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盖下去,“我哥哥怎么……怎么掉下去了?” 团体项目领奖台是特别制作,奖台加长加宽,刚好能站4名队员。由于是双季军,容纳4人的季军台站上8个身高优越的男生,面积不够用。 祝杰和张钊都是4棒,按次序站最靠后,祝杰刚站稳,想朝薛业挥一下手,就被人挤下去了。 张钊狂舞双臂,朝苏晓原单人比心。屁股被人一踹,怎么掉下去了? “啊!”苏晓原哀愁地转过来,“薛业,祝杰他……他踹张跑跑一脚。” “是吗?”薛业选择性装瞎,“不可能,杰哥性格好。” 俞雅好奇地看了看这边,陶文昌赶紧撇清:“这两个我也不认识,纯路人。” 三级跳远、背越式跳高和中长跑同时间决赛,祝杰有两个小时休息,从运动员通道出来,找到了张蓉:“你怎么来了?” “小王八蛋怎么说话呢?”张蓉拉着祝墨,“也不给妹妹打个电话。” “打电话没话说。”祝杰架着妹妹的腋下举高高,“吓傻了?” 祝墨点点头,哥哥太高,自己一下子像飞起来。 “你赶紧把妹妹放下,没轻没重。”张蓉伸出援手,祝墨比同年龄的女孩瘦,也矮半头,在她哥哥手里像个小玩意儿。 祝杰这才把祝墨放地上,一个多星期不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他掏出兜里的铜牌,搁在祝墨的脑袋顶。 祝墨头上一沉,伸手摸了摸。是大奖牌。 “拿着吧。”祝杰准备回身,还有比赛。 “哥哥。”祝墨新鲜极了,给自己戴上,奖牌一下垂到膝盖,“为什么你的奖牌不是金的啊?” 祝杰眉头一皱,果断地弹她一个脑瓜崩,崩得祝墨往后倒了一下。给你就不错了,还挑金的,毛病。 还有一刻钟,三个项目的决赛就要同时拉响。白洋因为膝盖积水没能参赛,坐在田赛的看台中央。左侧助跑式跳远的决赛刚结束,右侧正在预备场地。 几名志愿者簇拥着一群人朝这边过来,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罗季同。罗老还坐着轮椅,身后是上回见过面的那两个,薛业师兄,傅子昂和严峰。 再后面,居然是张海亮和江川。 张海亮应该在停职检讨吧?白洋想过去打个招呼,罗老行动不便,第一排又没有轮椅座位,竟然双臂拄拐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座位上。 嚯,薛业的助威团,阵仗够大。他刚要动身,排座末端冒出一个人,走了两步又停下。 “白队。”孔玉睡够了。 “你师父来了。”白洋指前面。 孔玉犹犹豫豫的:“知道,师父打电话叫我过来看薛业决赛。那个……” “你的事我暂时保密。”白洋猜他是担心这个。果真,孔玉的脸色即刻变缓,摸着椅背慢慢坐下了。 “谢谢白队,白队你大人有大量,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离我远点,别传染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你呢。”白洋朝外挪了两个座位,百年一遇的蠢蛋让自己碰上,倒霉啊。 赛前准备时间并不富裕,上场前刻薛业才看见杰哥,还是远远地看见。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2 他们隔着数十米,看过一眼便各自转身,朝决赛场地前进。不用多说,也不用叮嘱。 要上场了。薛业听从安排,站进三级跳的队伍当中。前后都是留学生,林景不在,已经在半决赛被淘汰了。 呵呵,弱弱就是欠练。 看台有人朝他招手,薛业没看清那些面孔,但凭着声音听出了傅子昂的大嗓门。 “师兄!师兄!”他跳起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那些熟悉的面孔,生动活跃,集齐在看台最前端,等着他。 严峰,傅子昂,张海亮,江川教练,罗爷爷……还有并不熟悉的罗老大。 “那些是你的,朋友?”第5跳是中文不太行。 第7跳是人品不咋地,嘟囔了一声:“快走,不要交流。” “那些是我……我家里人。”薛业带着笑声入场,用手比划着,让严峰看自己的跳远鞋和比赛编号,“对了,你们俩谁叫迪克?” 迪克?人品不咋地停住几秒,嘴巴像吃了一个热包子,变换口型却没声音。脸色从白变红,到最后耳朵都红了。 这中国学生,骂人啊。你才迪克! 第138章惊艳再现 “那个,是不是咱们十六啊?”罗季同问罗老大,强忍着坐骨疼痛。 袁云给老人家举着保温杯,泡着枸杞:“可不是嘛,我头一回上市级赛,大概也这么大。” “你?”罗季同笑起回忆,每个孩子都是他的宝,绝对记不错,“你上市级赛那年才17岁,小十还是个豆丁呢。你们再看看,咱们十六身上的是队服吧?” 身经百战成为名教练的张海亮,在师兄和师父面前也就是个豆丁:“是,是队服。” 罗季同眉间紧了紧:“怎么是这个色?太深,不好看。十六喜欢鲜艳的。” “那他也得穿学校的统一服装,不能搞特殊化,运动员身上有荣誉。”袁云生怕师父一个不满意,让他拿体育物资和校方交换意见,把队服颜色改掉,“小十,你眼睛尖,那些是不是留学生?” 张海亮闻言一看:“没错,薛业前后的都是,队里一共4个。” “留学生?”罗季同人老并不糊涂,笑着摇摇头。精英赛面向高校大学生团体,本来是给孩子一个竞争的机会,却被个别学校利用,变成争排名搏名声的手段。 但也好,交流嘛,体育面向世界,要走出国门。他当少年运动员的时候,欧美人在田径场上的优势足以拿下前10。不光是训练方法,主要是体质。 人家从小吃什么,国内一比真的不行。现在就不一样了。 “有留学的孩子也好。”罗季同朝薛业挥一挥手,“十六大了,该放出去历练。” 正式上场,薛业闭紧了嘴巴,不再和迪克说话。他排第6跳,可见7跳和8跳都比自己半决赛的分数高。前面的或许还保存了实力。 田径场东南角,1500米中长跑的决赛选手正在集结。薛业找那身相同的队服,2553,圆寸带杠。 要检录了,祝杰习惯性回身,从前薛业总在身后不远。现在他在田赛那端,虽然距离远了,可那是他的地盘。 终于,他不是队里拖后腿的中长跑体育生了,他是薛业,一名男子三级跳运动员。 杰哥回头看自己了。薛业倍感满足,比出加油的手势。西南角的背越式跳高也在入场,陶文昌的发型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等拿下金牌,让陶文昌买发蜡。 运动员致敬环节,严峰发现傅子昂的腿有点抖:“你冷啊?” “不是,我想尿尿。”傅子昂说,刚好薛业出列,朝前、朝后各招手一次。 严峰淡定地看着小师弟,冲他点了点头。他明白傅子昂的激动,还有心头的酸楚和紧张。距离上一次共同观赛,薛业也是这样朝他们笑着招手,时间一晃过去了4年多。那一年,薛业14岁半,他们都穿着体校的队服,牙白色和青草绿。 今天,薛业19岁,和他们差不多高,44码的鞋,穿首体大的队服。笑容依旧。 “一会儿记得给师弟喊加油。”严峰拍了拍傅子昂,他的肩也是抖的。 还在怪自己呢。严峰叹一口气,没有办法。 薛业的致敬时间比别人多几秒,除了杰哥,他有庞大的亲友团。罗爷爷来了,江川教练也来了,还有师兄们,来了4个,还有白洋孔玉,尽管这个师侄蠢到家了……再后一排,薛业找到一束不肯服输的呆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3 苏晓原又举着手幅来了,旁边是张钊。 张钊,把杰哥从领奖台挤下来,这个仇先记下,找机会捶飞。薛业把手摇酸,主裁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归列。 罗季同坐镇,谁敢说什么。直到这刻,同赛的学生和裁判员才知道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是罗季同的徒弟。 怪不得,后生可畏。 “你的朋友,好多。”中文不太行似乎很喜欢说汉语,见缝插针和薛业交流。 “嗯。”薛业点头,脸微微一低,闻到身上不能忽视的香水味。 令人安心的后调,稳稳接住他的躁动。杰哥。薛业再一次寻找2553的背影,已经站上了跑道,在调整起跑位置。 1分钟的轮流试跳过后,薛业听到东南角一声枪响。伴随1500米的开跑,第1跳正式踏上起跳位置。 几秒钟功夫,1跳成绩打在了屏幕上,果真是决赛局,16.80米,很高的开场分数。 “您看,这是现在最新的起跳方式。”张海亮讲解。罗季同笑而不语。 薛业却无心观分,因为杰哥的第一个半圈已经跑过来了,内道顺位第3。由于自己也有比赛,没法再用心跳测时间,只好干看着杰哥跑过去,仿佛给风加了回音。 等杰哥身影已过,薛业才发觉2跳已经完成动作,16.91米,无风。他又想鼓掌了,这也是个藏分的人啊。 “张跑跑,你快帮我看看,薛业跳完了没有。”苏晓原彻底放弃观赛,直接捂脸,巴掌脸被双手遮得严严实实。 “没呢,你别紧张。”张钊边看边抖腿,替大宝贝儿举着手幅。 3跳、4跳、5跳依次上场,最高成绩跳出16.95米。这是决赛,没有人让分,纷纷拿出看家本领。 傅子昂想打人:“师兄你看,十六是不是又看那个祝杰呢!” “嘘!你小点声……”严峰想让他闭嘴。小师弟要是因为祝杰在比赛中走神,师父饶不了他们。 “咳!小业比赛呢,你们嘀咕什么?”罗季同一直沉默着。裁判允许6跳准备,他赶紧提醒袁云:“快,你师弟要上场了,别忘了录像啊,录上,录上。” 袁云笑,老人有时像小孩:“手机早准备好了。” “手机录能清楚吗?”罗季同眯着眼看看屏幕,毕竟他年轻时候,体育录像全是摄像机,“录好一点。” 江川同样举着手机,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像送孙子第一天上幼儿园,满是不放心,又骄傲孩子长大了:“老罗你这就out了,现在都这么拍,都用微信。” 杰哥第三圈了。薛业瞄着弯道的侧影,郑重,安静,来到起跳位置。 在他两边,是起跳标志。决赛场的起跳标志。 “他干什么呢……”严峰的心噗通跳着。 他们最小的师弟,没有起跳,而是慢慢屈膝下蹲。用膝盖触碰跳板,双手撑在两腿外侧,头也慢慢低下。 他在亲助跑道。 傅子昂狠狠地揉了揉眼眶。 40米标准助跑道,决赛,薛业鼻梁点地,太想念这里了。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没想到竟然爬了回来。 几千个日日夜夜,田径场。在这里长大,摸爬滚打,在沙坑里笑过哭过,赢过输过。今天他又回来了,用薛业的名字,闯进久违的决赛。 苏晓原没忍住,还是睁开了眼:“薛业!你、你加油!” 这是薛业第三次听见苏晓原为自己加油。他从背心的领口扯出妈妈的项链,把那枚金戒指,慢慢放进了嘴里。 压在舌下,含住。薛业提一口气,抬腿起跳。 白洋站了起来。开学初的惊艳一跳重新上演。薛业起跑带风,凶悍,狂妄。牺牲稳定性换速度。 一跳单足,起跳腿落地。 二跳跨步,摆动腿落地。 三跳飞跃,空中高抬腿抬膝。 腾空。薛业看向了上方,练习跳跃技术的运动员,对天空有向往。要往高处跳,往天的方向跳,像飞鸟。 腰椎轻微的疼痛,由下至上冲击式落地。一个新的成绩,裁判员举起旗帜宣布有效录入,记分员到沙坑外侧,读取水平线的数字。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4 薛业则在沙坑里翻了一圈,速度太快没刹住,竟然来了个前滚翻。从头发到脚后跟仿佛糊了一层沙子。 这是沙子。他抓住那些沙,别人眼里它们又脏又硌,但这是他的第二层皮。 17.07米,超分数了。大屏幕打出成绩,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薛业,17.07米,风速0。 这不仅仅是目前的最高分,还是今年大学生男子三级跳项目的第一个17米,不是外国人,是亚洲人,就是黑头发黑眼珠的中国大学生。 “十六!”傅子昂声音劈了,“牛逼!” “哈哈哈哈……”江川差点没拿住手机,“老罗你瞧见了吧,跳得漂亮,多像你年轻时候!” 罗季同看着沙坑里的那个脏孩子,笑出了声音。 径赛跑道,祝杰刚刚冲线,虽然成绩不如去年自己的破纪录,但仍旧拿下1500米中长跑的冠军。他在直道缓冲,听见沙坑那端有人欢呼。 是薛业,他没有回头,也不用回头。这一次,他特意绕到张蓉的看台前面,隔着几米的距离,试图双手插兜。 大意了,专业的运动短裤没兜。 “喂!”他气喘吁吁,不能肯定张蓉听不听得见,“赢了!” 赢了就显摆。张蓉抱着祝墨,用口型骂了一句小王八蛋。姗姗的儿子,她们的儿子。 “阿姨,你怎么哭了啊。”祝墨用小手抹她的脸。 张蓉只是红了眼圈,一下就把泪水憋回去。“没事,阿姨被风吹的。” 欢呼声是傅子昂和严峰,两人抱在一起互相砸后背。除了薛业,还有两名留学生在轮跳跳过了17米,一个17.01,一个17.04,都不如薛业,都不如薛业! 共同参与决赛的三名中国学生冲过来拥抱薛业,晃他,提前祝贺他的夺冠。 赢了?薛业被晃了又晃,没错,赢了。 “我赢了。”他自言自语着,冲看台的亲友团比划手语,“我赢了!杰哥,我得告诉杰哥……”他拨开身边的人,朝东南角方向跑,在铅球赛区和前来找他的祝杰不期而遇。 祝杰放慢速度,薛业两步冲到面前,他伸臂,像拿一件唾手可得的宝贝,薛业整个人掉进他怀里。 一个兄弟般的拥抱,他捧着薛业的脸,抵着他的额头。 “杰哥。”薛业的声音像哭,其实是笑。 祝杰总想保持冷酷,但一见着薛业,就想笑。这个世界不喜欢自己,但薛业喜欢。 薛业在疯狂地点头,明显是想说但说不出来。一个刚结束中长跑的冲刺,一个刚从沙坑滚出来,汗黏着沙粒,战鞋的鞋底都是泥。薛业点头,祝杰也跟着点头,知道薛业想说什么,这句话,从薛业出事到现在,他一直想告诉别人。 “杰哥。”薛业还在笑,笑得呼呼的,像是嘴里漏风,“我没输。” “嗯。”祝杰揉乱他的头发,“没输。” “我没输。”薛业的语言能力开始复苏,“我没输,我没输,我要和你……照相,照冠军合影,你这次一定离我近点。” 祝杰帮他重新打理头发,如果周围没有校领导和各校学员,他要亲薛业。“照,马上就照。” 东南角和西北角已经推出颁奖台,他们却在铅球赛区一步不动。薛业止不住地咧嘴,甚至喝进不少风,马上他就要和杰哥一起拍冠军合影了,他们…… 背越式跳高那边出现异样,有哨声。一些志愿者朝那边狂跑,还有医务人员拿着担架。 “怎么了?出事了吧。”薛业好奇,脸上还有笑容的惯性。 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 背越式跳高……薛业一惊:“操,不会是陶文昌吧?” 他和祝杰相互一看,同时放弃了颁奖,朝那边飞奔。 第139章战术性晕倒 跳高台被围了一层,薛业钻进最里圈,看见陶文昌躺在担架上。 脖子上套了一个固定姿势用的圈。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5 “出什么事了?”他慌张抓住旁边一个,“这怎么了?” 医疗小组却把他推远:“同学们让一让!让一让!别挡路!让伤员先过去!” 伤员?薛业双腿打直跳着往里瞧,陶文昌紧闭双眼,什么反应都没有。医疗组行动迅速,将人挪出场外,薛业盲从追到运动员出口,被直接拦下。 “你……”他刚要争辩,被身后的手往回拉了拉。 祝杰频频眺望看台,不住地疑惑:“跟我回去。” “杰哥,杰哥,你刚才看清楚了吗?”薛业频频回头,“横着出去的那人是陶文昌吧?” “是他。”祝杰把他往回拉,“没有裁判允许,比赛期间擅自离开赛场,你成绩不想要了?” 薛业一急什么都忘,吓得立马往回小跑。“操,差点成绩作废,可……” “先回去签分数录入。”祝杰好像并不关心,只是拉紧薛业的手,“怎么这么多沙子?” “哪个?”薛业问,脖子上被勒得一疼,“哦,你问戒指啊。我叼着跳的,然后跳猛了……没刹住,直接折过去了……” 祝杰脚下一停:“折过去了?是我理解的折跟头的意思?” 薛业从杰哥渐渐收紧的眉心,察觉异样:“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真他妈能耐。”祝杰抓紧他的腕骨,“腰疼你可别哭。” “杰哥我错了,我这不是激动嘛,我以后注意……可不能把腰伤了。”薛业嘀嘀咕咕。一入场内,他们分头行动,先签字确定成绩有效,再和颁奖组说明情况,不参加20分钟后的颁奖仪式。 罗季同已经急了一通,好端端的,十六又跟那个祝杰跑了。这刚回来,又要走。 “那混小子,又勾你往外跑?”他在看台上问。 “什么?”薛业站在底下,听不清楚。 傅子昂敞开大嗓门:“师父说,那混蛋不要脸挨千刀甩不掉的祝杰,又找你了?” 祝杰正和张蓉说话,隐隐好像有人叫他。大概是听错了。 “杰哥不混啊,杰哥刚拿完第一,金牌,冠军!”薛业高举左手指向东南角,“我得赶紧走,高中同学受伤了,刚才横着抬走那个就是!” 罗季同和江川听不清楚,问傅子昂:“你师弟张牙舞爪说什么呢?” 傅子昂赶快当传音筒:“十六说,他的同学比赛受伤了,刚才被抬走了,他要先走。” “哦,受伤了。”罗季同后知后觉朝底下挥手,“快去!快去!身上……身上有没有带钱啊!” 看台底下,薛业一溜烟已经跑没影了。江川适时地嘲笑他:“老罗啊,你看你出趟国是不是out了?现在大家都用手机付钱。” “我能不知道?”罗季同横眉一怒,“孩子刚打完比赛,身上能有手机吗?” “罗爷爷。”严峰站了出来,“十六跑了,缺席的颁奖仪式怎么办?” 罗季同百感交集,孩子的第一场决赛,高高兴兴拿到金牌,结果颁奖仪式缺席。他挺直双肩,像一棵不老松,对袁云说:“推我下去吧,我替他领。你们也别干站着,追你们师弟回来,把他带过来。不能糊里糊涂跟那小子混。” 救护车停在赛组救护中心的门前,白洋后一步赶到。“医生,我队员怎么样了?” 孔玉在后几米摇摇摆摆追着,光补觉没吃饭,跑一路低血糖。“白队你别急,昌子就摔了一下,不会有什么大事。” “就摔一下?”白洋也是背越式跳高选手,深谙项目危险系数极高,“他颈椎有旧伤,落垫有偏差,万一冲击力全落伤处,这就是大事!昌子也是有病,已经绝对优势夺冠了非要追加试跳。” 这是气话。吃苦十几年当上运动员,挑战自我极限已经成了他们的人生目标。刚好撞上了医疗小组,白洋逮住就问:“大夫,刚才送来的跳高选手怎么样了?我是他队长。” “您是队长?我们正要联系他的学校呢。放心吧,人没有大事。您要是带着他的证件,先跟我来这边,办理一下手续。”医疗小组对白洋说。 “行,我去。”白洋责无旁贷。好在昌子没有大碍,和孔玉纷纷擦一把汗 赛组救护中心只针对运动员,急救病房只有两张床,安静仿若无人。薛业和祝杰闻讯跑来,撞开急救室的门直奔病床。 “我操。”薛业傻了,屋里没有护士,就看陶文昌躺着,戴着测心跳血压的仪器。 本想冲过去摇醒,现在不敢碰了。他拽了拽杰哥:“杰哥,他这是昏迷了吧?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家属?” 通知个屁家属,昌哥用一招苦肉计吓唬小姐姐,你们一个个跑来干嘛?陶文昌闭目装昏迷,只想这俩人赶紧滚。 祝杰走近几步,先看身体指标。很正常。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6 再看陶文昌,没外伤。 “通知家属吧,没救了。”他当机立断,“这人没救了。” “什么?”薛业两步上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说没救就没救了,冲着病床上的脸大喊,“陶文昌!陶文昌!” 喊你妹,祝杰你大爷的,此仇与你不共戴天,下次绝不创造条件纵容你和薛业在宿舍搞流氓行为。陶文昌在心里比出无数根中指。 薛业是真的慌,怎么了这是,摔一下就没救了。他不喜欢看病床上的人没反应,甚至莽撞地晃动病人的身体:“喂!陶文昌!你他妈醒醒!” 妈的,这音量,薛业你丫上辈子和张钊一样是唢呐吧?祝杰你也不管管他,医院这么肃静的场所任他喧哗,医院你家开的啊?陶文昌强忍耳膜酷刑,仍旧不为所动。 没等来钞能力小姐姐的心疼,怎么能睁眼?不睁,坚决不睁。 “杰哥,这……这医生是放弃抢救了吧?”薛业见人不醒,就要朝紧急呼叫铃挥拳。 “别砸,砸坏了赔钱。”祝杰及时拦住薛业的手,“陶文昌,你醒不醒?” 你让我醒我就醒,面子呢?陶文昌继续闭目养神,默默数他的维族小绵羊。比赛过后总是过度劳累,好好歇着才是正经事。为你俩操心整整一个学期,还不能让我躺躺啊? 还装。祝杰轻轻拨弄薛业的头发:“再不醒,我和薛业在你旁边亲。” 亲?薛业下意识地张嘴,又马上闭上。 “醒醒醒!你俩能不能换个人祸害?”陶文昌终于坐了起来,力道之大差点扯掉检测屏幕。野逼够狠,谁知道他和薛业能干出什么事来,再不醒大概薛业就要生孩子了。 “操?”薛业的表情像看到木乃伊复活,“你……你……你不是没救了吗?” “谁说我没救?祝杰说你就信啊?”陶文昌松了松护颈扣带,这一句多余问,祝杰说薛业真信。 薛业明显是恍惚了,刚比赛完的身体呈现出自然的迟钝。“你没事啊?那你装死干嘛?” “谁装死了?我这叫战术性装晕。”陶文昌在病床盘起双腿,“祝杰你是真没良心,薛业好歹还知道替我叫个医生,我帮你带一家老小,昏迷不醒你无动于衷。” 祝杰连眉头都懒得皱:“你要真是不行了,张钊那个二逼还有心情跑5000米?” 薛业犹如醍醐灌顶,对啊,张钊是陶文昌最铁的哥们儿,受伤昏迷,他都不来看一眼,扭头准备跑决赛了。 “靠。”陶文昌拍拍发型,棋差一招。明明昨晚和钊哥坦白了计划,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还以为张钊演也能演出一分焦急。 事实证明钊哥靠不住,没脑子。 “妈的,你给我起来!”薛业要暴走了,神他妈受伤,“我和杰哥连颁奖都没参加!” 陶文昌肯定不起,俩人的扭打像是一场看谁能摁住谁的交战:“我怎么知道你突然良心发现,平时小白眼狼似的……” “我和杰哥还没照冠军合影呢!”薛业飞快抽出右手。 陶文昌又摁住,这力气,掀了滑轮病床估计只用5秒。“你俩以后那么多机会,次次拿双冠军次次拍合影,不差这一回……别闹啊,小心动了胎气。” 就在俩人争执不下高低的时候,屋里已经多出一道注视的视线,让陶文昌后背一凉。 “陶文昌。”俞雅斜倚着门框,舞台妆在医院白炽灯的考验下大放异彩,五官争艳夺目,“你不是晕了吗?” 陶文昌的胳膊一软,整个往后瘫倒:“啊,我晕了……这是,这是哪儿啊?医院?我怎么了?薛业?你怎么来了?” 祝杰用勒脖子的方式把薛业搂过来:“我们来看你装晕。” “咦?祝杰你也在啊……”陶文昌幻想将两人碎尸万段,“嘶……脖子疼。” “脖子疼?”俞雅一字一顿,“在我动手之前,有人要出去吗?” 动手?陶文昌紧张地揪起医用被单。富婆要暴打汉族小伙?好暴力,我喜欢。 “我要打小报告。”薛业忿忿不平,“陶文昌根本没事,而且他上高中的时候……” “我知道。”俞雅打断他的话,“看一场决赛都能遇见昌哥的前女友,女生缘挺好的。” “我……咳咳,我前女友?”陶文昌装作虚弱无力,实则慌得一逼。不可能吧!哪个啊?叫什么?哪个学校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果然俞雅的真名叫不能输,我只弄了个发型,她顶着舞台妆就来了。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7 第140章圆梦 前女友?祝杰扫了陶文昌一眼:“你也有今天,恭喜啊。” “我……我比你善良多了行吗?”陶文昌半分心虚半分迷惑。自己前女友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一个来了。 也不能问俞雅。问了就是一道送命题。 前女友?薛业站在他们中间,开始走神。杰哥也有好多前女友,会不会也来看比赛? 万一真碰上前女友,自己怎么解释?处心积虑把杰哥掰弯,也是牛逼。 不知道是眉粉颜色过深还是因为别的,俞雅的眼神勾出一点杀气。“你们是在这里看着他挨打,还是先走。” 薛业挠了挠脖子:“我和杰哥选择看着他挨打,你动手吧。医生来了我帮你拦着。” “我操,你个小白眼狼,你完了,发蜡莫得了……”陶文昌作势挣扎,“女侠,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前女友的事私下解决,千万别影响民族团结,是吧?” 俞雅不多话,抬头看祝杰。 祝杰沉默几秒:“看他挨打也没意思,走吧,回去看看能不能赶上大合影。” “那……也行,赶不上就让摄影师给咱俩单独照。”薛业在心里衡量一番,看陶文昌挨揍没有合影重要,这才乖乖跟着杰哥出去。 清场完毕,俞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浓艳的妆遮不住彻夜没睡的疲惫。 “小姐姐,你是不是困了?”陶文昌求生欲强烈。 俞雅笑了一下:“不困啊,很精神。” “哦。”这一笑把陶文昌的内心笑凉,“我现在理解你的妆了,从这个眼线的走势推断,你的角色是个反派。我猜对了吗?” 俞雅又笑:“不是,再猜。” 陶文昌乖乖躺好:“猜不出来,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先来个人物剖白,高中女朋友确实不少,那时候不懂男女感情,就觉得越多越好,再加上确实是……我怎么觉得自己越解释越像个渣男呢?” 俞雅脱掉外衣,里面是话剧社的统一t恤。号码偏大,她把下摆拧成一个卷儿,利落地塞进牛仔裤的裤腰。 “但是我没劈过腿,我发誓,真的没干过没良心的事。我和祝杰有本质区别……行吧,我俩半斤八两。”陶文昌开始掂量,自己能否受得住女侠一拳。 “还有什么想说的?”俞雅继续笑。 “还有就是……我以前可能是个浪子,但现在已经返璞归真了……不对,越解释越像个渣男。”陶文昌索性不说了,这事解释不清,烂桃花都是自己招的。 以前钊哥总说你这样迟早有一天后悔,现在陶文昌顿悟,确实后悔,也挺活该。 “在我离开这个美好世界之前,能让我死得其所吗?”陶文昌笑得非常好看,就算死,也要从棺材里发出腐朽的声音,“到底是哪个啊?” 俞雅看着他的发型,特别想笑。 好端端的非要弄发蜡,还是习惯看他那头在狂风里东倒西歪的乱毛。 “她说是你高三那年的女朋友,今天陪朋友看比赛,没想到看见你了。” 陶文昌一脸懵。妈啊,高三就交了一个女朋友,可不就是她嘛。 “她和你说什么了?”陶文昌警觉。 “放心吧,没说你坏话,倒是夸你不少。”俞雅完全没想到,陶文昌在前女友口中评价很高,“说你温柔体贴,经常逃训陪她。” 陶文昌无话,也是没想到。 于是俞雅更想笑了。“还说你不抠门,舍得花钱,经常送她礼物。” “这个,这个就不用告诉我了。”陶文昌苦笑,其实两个人都有问题,怪只怪自己劣迹斑斑,提前透支了专一可信度,“等等,她跟你说这些干嘛啊?” “她说她是你前女友。”俞雅微微颔首,不以为然中又有刻意,“我说是你现女友。” 陶文昌深吸了一口气。钞能力小姐姐这么不服输的吗? 好喜欢。 “所以……你是为了气她啊?”陶文昌小心翼翼,如同置身雷区。雷还是自己亲手埋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8 俞雅不回答,异常平静。 陶文昌很少遇见情绪波澜如此微妙的女生,他看过俞雅的戏剧社活动,那爆发力,那人物冲突,那情节矛盾,淋漓尽致,收放自如。 “诶,小姐姐。”换成别人兴许打退堂鼓,可陶文昌自诩为爱情圣斗士,“看我受伤昏迷,有没有一点点着急啊?” 俞雅犹豫再三,贴近他:“有,但是你这一招是不是太没创意了?” “好用的招数都没创意。”陶文昌看到一丝曙光,“那你一开始就看出来我是装的?” “没有啊。”俞雅两手一摊,“要不是祝杰薛业,我真被你蒙了。” 陶文昌慢慢坐直,妈的,说到底还是薛业害自己功亏一篑,平时也不见他有良心。不,主要是祝杰,不,归根结底还是钊哥太二,但凡表现出一丝关心,也不至于让祝杰看出端倪。 千叮万嘱,还是get不到关键点,钊哥果然是钊哥,人中哈士奇。 “不过嘛。”俞雅话锋一转。 咦?陶文昌心底开出一朵小花,甜甜的恋爱还有戏。 “既然我说了,就会对你负起责任。”俞雅像拿到男主剧本,看着女一号无助凌乱,霸道不讲理,“只要你以后收收心,我会对你好的。要乖哦。” “我操……”陶文昌往下出溜,“所以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是吧?你别后悔,我马上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说着,陶文昌假装掏手机,其实手机根本不在身上。俞雅没来得及多想就去抢,双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 戴着脖圈的男生笑容干净,眼神明媚,确实帅,一张很招桃花的脸。 陶文昌开始飘了,脱离单身狗行列分外飒爽:“女侠,咱俩打个赌吧,你亲我一下,我觉得自己还能破纪录……我靠你真打啊,救命啊!来人啊!谋杀亲夫了……” 薛业刚回到场内就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肯定有人在骂自己。项目的颁奖仪式已经结束,显然错过合影。场上是5000米长跑决赛,张钊正在奋斗,遥遥领先还有功夫向看台招手。顺着他招手的方向,薛业看到了苏晓原。 不得不承认,张钊在个人项目的优势无法撼动,他的身体机制就是为了长跑。但仍旧改变不了迟早被捶飞的命运。薛业先跟着杰哥去找张蓉,远远认出祝墨……的蓝色蝴蝶发卡。 “昌子怎么样了?”张蓉一直在等消息,无奈两个孩子的手机都不在身上,“醒没有?要是转院我能联系上熟人。” 祝墨矮矮扒着哥哥的腿,摇摇地问:“昌子哥哥怎么了?” “他没救了。”祝杰说。 张蓉心中哐当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半身血量。祝墨更是吓住了,哇一声哭出来。 声音洪亮,引人注目。 “这个这个,你别哭。”薛业蹲下哄,“陶文昌没事,他装的。” “装的?”张蓉扬手击打祝杰后背,狠狠一掌,“小王八蛋会不会说人话?瞧你把妹妹吓的。” 祝墨还在哭着,本身就爱哭,眼泪在脸上流成了河。“昌子哥哥没救啦,我要昌子哥哥,我要昌子哥哥。” “你别哭,你别哭,他活着呢。”薛业不会哄,说来说去就这几句,笨手笨脚哄不好。 祝杰更不会哄了,但是知道怎么让她停。先抱起来,再对视,等到祝墨吸气准备大哭一声之前,轻轻捏住了妹妹的嘴。 “还哭么?”他问。 祝墨一愣,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滚。 还哭?没有薛业乖。祝杰叹气,养妹妹真难。 “你再哭,将来长不到1米5了。”他尽量放轻语气,但态度仍旧敷衍,“陶文昌没事,他骗人的。” “算了算了,你别劝了,再给妹妹吓坏。”张蓉头疼欲裂,把装着金牌的方形礼盒递给他,“拿着,又一块。不过不许骄傲啊,运动员奋斗永无止境,明年这个项目的新人上来,你的辉煌纪录不一定能保住。” “你话真多。”祝杰不耐烦。张蓉比教练更像教练,永远是一套说辞,提醒自己不能松懈,甚至用上警告的语气。 但是听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挺好。他单手打开礼盒,亮出精英赛的金牌。 “哇,这个是金子的。”祝墨停止落泪,天真的注意力被漂亮物品吸引。然而哥哥转手把盒子盖上了,递给旁边。 不给自己看,祝墨吸吸鼻子,又想哭了。但是不能哭,自己已经4岁,不能哭,否则长不过1米5了。 薛业手里一沉:“啊?” “拿着啊。”祝杰往他身上一推,松开了手。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89 送金牌,大概是一个运动员能给的礼物极限。这是他们的辛苦血汗,日夜拼搏,再加上强大的心理应变能力。所有条件都要满足,最后是运气。都在一块金牌里,虽然它不是纯金,但对运动员来说这就是百分百的含金量。 “给我……给我的啊?”薛业捧着它,回忆杀回两年前。自己偷偷拿杰哥的市级赛单人项目金牌拍照被骂惨。 高中三年,如果说薛业最怕什么,大概就是怕杰哥把金牌送人。交女朋友,忍了,要是金牌也送了,薛业相信自己肯定会在女生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拦截,恬不知耻地抢回来。 这是他唯一的私心。是自己陪着杰哥训练,陪他受累受伤受苦,陪杰哥不断挑战身体极限,无数次累成爬不起来的狗,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摸杰哥的金牌。 但是他从不敢说,也没摸过。 这点心思祝杰何尝不知道,每次拿回奖牌,薛业就像闻着腥味的猫。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满脸欲言又止。 无数次假装不经意地提醒,杰哥,这可是你的劳动果实,千万别送人。其实就是他自己想要。 “替我收好,丢了揍死你。”祝杰现在送给他,圆了他这个梦。 除了薛业,没有人更有资格碰自己的东西。 薛业小心翼翼地捧着,操,杰哥的金牌给自己了,可以和陶文昌吹一百年。“谢谢杰哥,我一定……” “十六!”傅子昂从很老远冲刺,带着严峰,一副我们是家人其余人等靠边站的表情,“罗爷爷说让你跟我们回去一趟,那个谁,你也跟着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原来攻略小姐姐要用激将法,记下来! 傅子昂严峰:深度审核那个谁! 第141章傻傻两个人 严峰追上几步,制止傅子昂大声喧哗。“这是公共场所,不是队里,你乱叫什么?” “我没乱叫。”傅子昂高昂着头,“十六,走了!” 薛业躲在杰哥背后,差不多的身高体型什么也遮不住。“我不走,我跟杰哥挺好的,能不能不去啊?” 笑话,傅子昂就比自己大两岁,要是张海亮来,薛业兴许会怕,这两个师兄根本没在怕的。 “他给你吃蒙汗药了吧?”傅子昂怒目以对,“那个谁,你赶紧让开,我师弟要跟我们走。” 祝杰不挪动:“没想挡着。我说过,薛业往后归我管。” “你!”傅子昂气得嘬牙床子。这什么无赖人品,师弟你睁开眼看看。 “我来吧。”严峰倒是不急。这事的根源不在祝杰,只在师弟身上。别看薛业装得多怕似的,他根本不怕,自己和傅子昂加起来也压不住他。 薛业怕棒打鸳鸯:“师兄你听我说,杰哥对我真挺好的,我俩不分。” “我没说你俩分啊。”严峰哭笑不得,“但是……你好歹要把罗爷爷说通吧,他看着咱们长大,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生到处瞎跑,老人怎么能放心?” 这话张蓉就不爱听了。“等等,我们小杰怎么就成了来路不明?” “咳。”祝杰很刻意地咳了一声,“祝杰。” 严峰一看,呦,这里还有一位长辈。“您好,我们是薛业的师兄,我们师父叫他回去一趟。您是?” “我是祝杰的篮球教练。”张蓉双手插兜气势不输。不过人家师父找上门了,小杰确实应该有个态度。 “把墨墨给我吧。”她将祝墨接过来,语重心长。这番话本该是小杰爸妈和他说,但姗姗说不了了,祝振海更不可能,竟然阴差阳错落在了自己肩上。 命运真有意思。 “小杰,你喜欢薛业,就该有个明确的态度。有时候长辈考虑得多,但也是为你们好。你现在带着薛业,跟他们走,态度好一点,脾气收起来。虽然你们在一起不用通过谁的同意,但那是薛业的恩师,教练,他们不同意,薛业心里也不好受,你不能让他为难。” “我又没说不去。”祝杰眉峰一扬,脾气是收不回来了,他看着傅子昂,“走吧,还有,我叫祝杰。” 薛业见杰哥动了,自己才动。 办完手续再回酒店刚好是晚饭时间。袁云在2层中餐厅订下包间,推着罗老的轮椅,摆下了排场。 “老罗,你非要和孩子过不去是吧?”在这件事上江川有分歧,“孩子高兴就好,又刚拿下冠军,你这不是给孩子泼冷水嘛。”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0 “哼!”罗季同坐镇主位,“上回没好好问明白,让那小子钻了空子,现在十六的赛程已经结束了,我不得好好问问啊!” 袁云只点菜,他是罗门第一个徒弟,跟师父时间最久。罗老发脾气,劝不动。 江川看着小视频回放,掩饰不住喜悦和骄傲。“看咱们十六的姿势,教出这样一个孩子多难啊。你看他这小样儿,还翻个跟头。呦,可别伤着腰了。” “去去去,你从小就惯着他们。”罗季同不苟言笑。江川在他看来纯属心软,好苗子放他手里,最后全变成娇包。 “十六也是胡闹,喜欢男的!”罗季同铿锵有力,江川明显和他不是一个阵营,转头和袁云说,“一会儿看我怎么训他!” 袁云象征性地嗯了一声。 “罗爷爷,我来了。”薛业换好衣服,拉着杰哥的手进屋。 “来了啊。”罗季同的雷霆之怒秒散,刚和袁云江川发的牢骚仿若空气,“坐,累没累着?” 张海亮笑而不语,师父对小师弟充其量就是背地里骂一骂,说一套做一套。 薛业规规矩矩地坐着,洗干净的刘海偏向一边,露出半个额头。“不累,就是……饿了,赛前没吃什么东西。” “快,给你师弟叫几个菜,叫大菜。”罗季同用菜单指示袁云,“多叫几个,小峰和子昂也饿了,他们这个年纪饭量大,几碗饭不够吃。” 桌上仅有几盘餐前小菜,薛业紧张不敢动筷,悄悄把菜单往旁边推。“杰哥你吃什么啊?” “什么都行。”祝杰又穿回一身全黑,等着发落。 傅子昂和严峰已经落座,气氛瞬间紧绷又尴尬。薛业抿抿嘴,把小菜的碟子推到杰哥手边。 “杰哥你吃,你练中长跑的,比我饿。”说完他眨巴着眼睛,来回看了一圈。 就算挨骂,也得让杰哥吃饱。 傅子昂就不喜欢看师弟这个劲儿,从小薛业耀武扬威是出了名的,在祝杰面前做小伏低,指不定私下挨多少欺负。“那个谁,上回没来得及审核你,现在我代表师父、教练、师兄团,正式问你几个问题!” 祝杰看了看罗季同:“问。” “身高体重,家庭住址。”傅子昂成心找茬。 祝杰也看不惯傅子昂,艰难地忍着。“身高1米87,体重你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傅子昂想朝他扔筷子,被严峰踩了一脚。 薛业忍不住了。“师兄,你们别难为杰哥,我俩之间的事是我先主动,你们别拆我俩好不好?” “你住口。”罗季同倒要看看这个杰哥有什么本事,“让他说。” 张海亮替祝杰捏一把汗,他可见识过这小子的语言能力,基本等于没能力。 祝杰沉默着,却与薛业坐得很近。 他慢慢开口:“我和薛业,是在高中军训的时候认识的。他睡我下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打架。” 薛业肩膀一颤,妈啊,罗爷爷不骂死自己。 “他喜欢和别人动手,我知道,他血型特殊,我也知道。往后只要我看得住,薛业不会再有打架的机会,除非……”祝杰一顿,“除非我看不住。” “咳……”薛业抽了张纸巾,默默擦汗。 “不爱吃深色的蔬菜,不爱吃动物内脏,不爱吃水果,学校饭堂里大部分菜他都不爱吃,我可以逼他吃。生活方面的事,你们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的,你们不一定知道。我尽量管好他。”祝杰别开脸,又添一句,“我说到做到。” 傅子昂不信。“你说到做到?你才多大,就能管我师弟了?” 祝杰语调笃定:“从我认识薛业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管了,管到现在,每一天。” “我发誓杰哥说的都是真的。”薛业小心帮衬,“而且……我,我也挺好管的。” 一桌人,除了薛业本人,每个都不同程度地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们不同意,因为我也是个男的。”祝杰想不出办法应对,能说的就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男的,没人和我解释过,就这么喜欢了。我就要薛业。” 罗季同刚要说话,手抬起来了。 “罗爷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男的。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我不是因为……因为没法找女朋友才喜欢他,我是天生喜欢男生。”薛业被杰哥那句我就要薛业震撼了,全身肌肉开始软化。 杰哥好会说,不愧是他。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1 罗季同又要再说,薛业又开口了。“爸妈走了之后,只有杰哥陪我。他现在也回不去家,我俩都是没爸没妈的……就,相依为命那样,求求你们了,别拆我俩好不好?” 罗季同低了一下头,叫没爸没妈四个字狠狠戳了一下心窝子。 这时开始上菜,江川不管那么多了,他心疼孩子。“行了,先不说这些,吃,吃饱再说。那个……祝杰啊,动筷子。” 祝杰不动,看着罗季同。他不动,薛业也不动,两人齐齐看着罗季同,一起等待发落。 罗季同咬了咬牙:“看什么看,让你动筷子还摆谱?看我干什么?闹得我一个老头子成恶人了。” “行啦,先吃,师父让你们吃就吃。”张海亮朝他们打眼色,师父松口还不赶快见好就收,这俩人是真没有眼力见。 大人物同意了,傅子昂也蹦跶不起来,但还是要警告:“我告诉你祝杰,虽然我师父同意你俩好,但你的个人行为仍旧在审核范围之内,我随时盯着你。” “师父你同意了啊?”薛业打了个哆嗦。 “唉……”罗季同这一口气叹得长啊,走一步看一步吧,“祝杰,拿筷子自己吃,还等着我们十六给你夹啊?” 苦尽甘来,祝杰这才拿起筷子,算是和罗家人初步讲和,吃了第一顿饭。 饭后张海亮把薛业叫住:“给你,颁奖仪式没参加,奖牌我们替你领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新的开始,好好奋斗。” “谢谢师兄。”薛业打开观赏,和杰哥的金牌印花不同,田赛项目冠军,“等等!师兄你帮我和杰哥拍张合影吧,我俩没赶上冠军拍合照。” 想到这个,薛业的拳头开始发痒,都赖陶文昌,明天把他捶飞。 “来,你们站这里拍行吗?”张海亮调整好手机。屏幕里的男生是自己最小的师弟,和他喜欢的人。但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生,差不多身高,是个运动员。 但除了性别相同,小师弟和恋爱中的男孩子没什么两样,他的表情是笑着的,身体舒展。他们在镜头前换着戴金牌,并肩站立,如果仔细看,其实都有些紧张。 “师兄,我……我这么站着行吗?”薛业搓着脸,仿佛不会笑了,“杰哥,我是笑着好看还是不笑啊?” 祝杰认真替他参谋:“都行。” 都好看,好看死了。 “那我还是笑吧,我不笑像生气。”薛业往旁边靠了靠,嫌不够近,又靠了靠。上次拍合影是全班毕业,追星成功还是紧张。 祝杰轻轻搭上他的腰,带进怀抱。“拍完照还想做什么?” 薛业傻笑着,突发奇想:“我想……回一中看看,今年的高考已经结束了,我想回去……随便看看。” 今年的高考结束了,时间真快。祝杰点了点头,往前指了一下:“看镜头,拍好看点。” “准备好啊……一二三,茄子!”张海亮按下拍摄,这一刻的笑容被定格。傻笑的两个人笑得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杰崽:糊里糊涂就通过审核了,不愧是我。 业崽:杰哥的口才真好,不愧是他。 傅子昂:我不同意! 第142章sky掉马 两天之后,精英赛正式落下帷幕。闭幕式于上午举行,下午,薛业随队返校,校园比往常空荡不少。 快要放暑假了。 “来来来,让你看看昌哥的情侣照。”体院男生把热闹带回宿舍,陶文昌拿着手机到处显摆,“看,羡慕吧?” 薛业摇摇头:“不羡慕,我和杰哥也有情侣照。要不是你丫装晕我们还有领奖照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装晕,拉不到小姐姐的手。”陶文昌十分高调,终于轮到自己发狗粮了。 孔玉打完开水进屋,整个人阴沉沉的。 “来来来,让你看看昌哥的情侣照。”陶文昌又去揽孔玉,“怎么苦着脸啊,让白队罚了吧。” “嗯。”孔玉点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2 “罚你都是轻的,我要是白队就打你一顿。”陶文昌不可怜他,敢动吃药的心思,挨打活该,“怎么罚你了?” 孔玉装作不在意:“训练量加倍,每天清理室内馆。” “弱弱就是欠练。”薛业的总结相当硬核,也最为直接。要成绩没有第二条路,练,往死里练。 孔玉咳了几声,脸色变了又变。 “不服吧?”薛业往他面前一站,拿出小师叔的架势,“师兄说,你在学校归我管,你不服可以直说。” 陶文昌往后退,不想掺和这场师叔师侄的内斗。反正这俩人的脑子……也斗不起来。 孔玉很少直面薛业的挑战,但这一回,他接下战书。“薛业。” “你说。”薛业等着。 “我犯错是自己蠢,认罚我服,但是我永远不会服你。”孔玉也有属于运动员的坚韧,尽管傲慢,“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赢你。就算再努力10年、20年,我也要赢你这个小师叔。” 这个样子,才是薛业眼里的罗家人。“我等着,等你超过我那天,超不过去你永远是小字辈。” “一言为定。”孔玉伸出右手。 薛业和他击掌:“一言为定。” 这结果再好不过,陶文昌一手揽住一个:“你俩没矛盾了吧?我给你们看看我的情侣照……” “陶文昌。”薛业把他的手拍下去,“我发蜡呢?” “发蜡?发什么蜡?运动员不搞幺蛾子。”陶文昌装傻,不给他占便宜的机会。 不一会儿,陶文昌和孔玉去饭堂吃饭,继续显摆他的恋情。薛业在宿舍等杰哥,等到有点犯困,干脆拉开抽屉缝小沙包。 还欠着一百多个啊,这要缝到什么时候。薛业摘掉戒指戴顶针,穿针引线,突然想到好久没有开直播了。 再打开直播房间,薛业对这一切感到陌生。果然自己还是适应身体操练,和屏幕对话如坐针毡。 但sky没有让他失望,只用半分钟闯入直播间,至尊会员特效炸满屏幕。 “好久不见。”薛业挠挠头发,“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sky: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薛业疯狂搜刮话题,“我……我刚打完一场比赛,拿了金牌。你最近怎么样?” [sky:开心。] 薛业笑容拘谨:“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我也开心,我男朋友也拿金牌了,他是中长跑运动员,我们还拍合影了,在手机里,所以……没法给你看。” 说到这,薛业理解陶文昌到处显摆的心情了。 “这是他送我的戒指,你看过吧?”不能显摆照片,薛业伸手亮戒指,只见中指上套着一枚大顶针,“不是这个,我给他缝沙包呢……这个,纯金的,情侣对戒。” 屏幕里,薛业举着一枚金圈,享受这份秀恩爱的快乐。 [sky: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薛业把戒指戴好,试探问,“前阵子比赛,一直顾不上直播。不怕你笑话,刚开始做这一行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sky:不用谢。] “要谢要谢,否则我不踏实。”薛业鼓足勇气,“你在北京吗?要是在,我请你吃顿饭吧。下学期我正式转到体院,每天训练可能就没时间直播了。或者……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请你吃饭,他性格挺好的,不介意。” [sky:是么?] 薛业边缝沙包边点头:“是,杰哥性格坠好。这周六你要是有时间……我找你?” 屏幕久久没有反馈。 [sky:大学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 操,真要见网友了。薛业赶快报地址:“东门啊,别走错了,你中午来,我请你吃饭。” sky回复一个好字,迅速下线。薛业脸色微红,站起来溜达。不善交友,这是里程碑式的一大步。 祝杰推门而入,对薛业过于兴奋的反应很不满意。“溜达什么呢?”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3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一步跳过去,活脱一只小跳蛛,“这个先……保密。” “保密?”祝杰从不满意上升到不爽,捏着薛业的脸拧一把。还敢保密,能耐。 “疼疼疼,杰哥轻点。”薛业吃痛,这可是练过拳的手,和没练过的真不一样,“杰哥?杰哥?” 祝杰松开手指:“说。” “体育办那边怎么说?”薛业问,他的手伸进杰哥的t恤,以天热为由,扒掉上衣。 这种身材就该裸着啊,用孙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秀身材。 祝杰对无端被扒有点无奈,但仍旧保持冷酷。“期末考试之后可以申请,需要你完成大一课程,进入大二之前,教务处在每学年的第二学期最后两周统一办理。这次比赛你有冠军奖金,还有特殊贡献奖。” “真的啊?”薛业像劫后余生。转系应该不难,一来自己是高招体育特长生,二来通过了校队选拔。下学年正式回归正轨,踏踏实实当运动员。 “不过你的腰还是多注意。”祝杰伸手一摸,“护腰呢?” 薛业理直气壮的。“热,宿舍里热,懒得戴了……杰哥,下学年我又是体育生了,你别想甩了我,你练多久,我就陪你练多久,练到自己不行那天再退役。” “甩你?”祝杰捏住薛业的喉结,使劲掐了一掐,“傻逼。” “嘶……”薛业疼得倒吸凉气,傻逼也认了。 周六中午,薛业空着肚子,拉杰哥在东校门傻等。可是从正午等到下午两点,晒足了日光浴,仍旧没有女生来认他。 “不对吧……”薛业心里咚咚打鼓。被放鸽子了? 祝杰坐在花坛边上,矿泉水喝完两瓶。体育生倒是不怕晒,每年夏训完毕,肤色都要黑几个度。薛业不说等谁,他也不问,静静观察薛业的各种反应,很有意思。 “杰哥,你饿不饿?”薛业饿了。 “还行。”祝杰忍着。 “那……那咱们吃饭去吧,不等了。”薛业幡然醒悟,估计sky是不会来了。 “不急,我问你。”祝杰长腿一收困住薛业,“等谁呢?” 薛业出了汗,两人的皮肤一沾就黏上。“等……等那个直播里给我打钱的女生,我想请她吃顿饭,约中午在东校门见。看来人家是不想见我。” “敢约女生了。”祝杰拧开第三瓶矿泉水,“能耐。” “不是能耐,我就想还这份人情。”薛业打算再试一把,“我开app问问她,杰哥你再等等啊,要是她再不来咱们就吃饭去。” 说干就干。薛业打开app,迅速登录,sky的上线速度永远令他震惊。 他把手机举高,摇着手打招呼:“你……你到了吗?我和我男朋友等半天了,这个……这个就是我男朋友,帅吧?”薛业调整角度,让两个人都入镜,“杰哥你别看手机了,抬头。” 祝杰缓缓抬起脸,第一次通过直播软件看到自己的样子。原来薛业每次直播都这样操作。 “你……你还在吗?”sky不回复,薛业顿时没辙了,“杰哥,我觉得咱们两个男生可能把女生吓跑了,她都不回话。” “薛业你丫是傻逼吧?”祝杰把自己的手机转过来,亲手搭筋。 “啊?我又怎么了?”薛业被杰哥的手机屏幕震了一下,恍惚中还以为杰哥拿着自己的手机。 同样的画面,只有自己。但是操作边框不同,杰哥那边好像是……薛业曾经做过一阵主播,认识这个。 杰哥那边是用户端。 id是……sky! “等等,怎么回事?”他同时举起两部手机反复对比,忽然间反应过来。 操,杰哥就是sky,神他妈女生,是杰哥给自己打的钱。那自己碎碎唠叨的秘密岂不是早被杰哥知道了? “不说点什么?”祝杰踢他一下,“不是约我吃饭么?” “是……你……你啊。”薛业无地自容,脸完全丢尽,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杰哥听光。薛舔舔你不用活了。 祝杰等着他往下说,可薛业迟迟不动,转身都不敢。“说啊,直播时候你还挺能说的,现在不敢了?” 薛业冷汗下来:“没有,我不能说,我瞎掰的。” “瞎掰?”祝杰一条条列数,“高三偷我的短袖校服穿,一穿穿一年,是你干的吧?”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4 “嗯。”薛业捏着两部手机不敢抬头。人赃俱获,就地正法。 “偷偷含着我的外套睡觉,没冤枉你吧?” 薛业飞快一瞄,做贼心虚:“没冤枉。” “用我生日当密码,挺好记是吧?” “啊……”薛业被羞耻心反复碾压,恨不得缩成一只鹌鹑大小。 “做直播还要嚼衣领,我衣服好吃么?” 躁动在沉默中一触即发,薛业猛抬头试图反驳,又低下去。“嗯,都是我干的,杰哥我错了,我不该弄上口水。” 还有一条祝杰最不能容:“背着我找校篮队道歉,就这么希望被我打死?” 薛业喉咙一紧,凝神屏气,最后缓缓松弛下来:“别打,杰哥你别打我,打坏了还得花钱看病。” 嗯,认错态度不错,服软了。祝杰不再问,从凝视的角度,一遍又一遍地看薛业舔嘴唇。 薛业尴尬地拿着手机,杰哥在看自己,他知道。闹半天sky就是杰哥,除了杰哥,只有杰哥,根本没有别人。 “说话。”祝杰看着他汗如雨下,汗水发亮。 “哦。”薛业讪讪一笑,“杰哥你真好,我……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开直播了?” 这下轮到祝杰不说话。 可不能让薛业知道自己偷偷关注他微博。半晌他拉起薛业,收好两部手机:“走吧。” “走?去哪儿?”薛业乖乖跟着。 “吃饭,你不是请我么?”祝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告诉司机和区一中的地址,“叶师傅炒面,请得起吧?” 薛业懵懵的:“请,请得起,杰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开直播的?” 祝杰不回答,转手就捏住他的嘴,像捏祝墨。 一路上薛业还是懵的,惊天霹雳把他劈了一样。可杰哥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直播号的呢?想不明白。 思来想去,大概是缘分。 就在两人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目的地到达。薛业下了车,眼前的一切无比熟悉。他又回到一中,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叶师傅炒面馆还是那个味道。一中是朝阳区出名的体育试点校,体育生下练经常来打牙祭,饮料箱常备红牛。 一人一盘加量的蒜香扁豆焖面,坐在老地方,犄角里的两张小马扎上,薛业暴风吸入吃了个痛快。最后付钱,还是一年前的价格,什么都没变。 离开面馆之前,祝杰很自然地拿走两块免费口香糖,递给了身后。 再往前走就是一中。他在校门口停下,一年前,高考结束的那天,薛业就站在这个地方等自己。苏晓原说,薛业等到很晚。 “呦!你俩怎么回来了?”传达室大爷正在码自行车,笑着打开铁门,“回母校看教练吧?” 祝杰点头:“张叔好。” 薛业也跟着叫人:“张叔好。” “好,好着呢,你小子还跟着祝杰?”张叔是一中的扫地僧,从建校就守着铁门。这俩孩子天天蹲在传达室里分早点,一蹲就蹲了三年。 “我给杰哥拎包,当然跟着他。”薛业把拎包看得无比神圣,“我们回来溜达溜达。” “溜达去吧,高一高二的孩子正训练呢,你们教练也在。”张叔说,笑容带出看透一切的释怀。去年薛业考完英语不肯走,一等等到大晚上。看样子他是等到了,不然祝杰不可能一起回来。 这小子,也算有本事。 第143章完结章薛业,他的。 和区一中的操场很破旧,橡胶跑道边缘已经被晒翻。白线被体育生的足迹磨掉,每年重新刷一遍漆,到了第二年仍旧斑驳模糊。 是这帮热爱体育的孩子用超出常人的训练量弄坏的。体育特长生就是这样,不练就不练,练起来榨干汗水。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5 现在操场上也有学生。高三已经考完,是准高三和高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最冷最热的节气,却是体育特长生操练的必修课。 “杰哥,一中到底什么时候翻修操场啊?”薛业踢了一脚翻开的橡胶地,“咱们高一入学那年学校就说修,高二那年又说修,高三那年还说。现在咱们大一都读完了,操场一点没变。” 祝杰把他拉回来,再踢,那块橡胶皮马上要掉了。“咱们高中是体育试点校,修不起。” “学校怎么修不起啊?”薛业往后一指,刚好看到张叔给铁门上油,“还有那扇门,早就生锈了,每次开都嘎吱嘎吱,也不修。” “这么多体特,大修操场最少几个月,怎么训练?”祝杰说的修不起是时间上修不起,顺着薛业的手,再次回顾传达室。 简陋,小,大概就是张叔工作多年的环境。但挤在里面吃早点,是祝杰每天最期待的事。 尽管吃完要撑死了。 “我问你。”祝杰一直不敢问,“去年……你等到几点?” “啊?”薛业没听清,声音太小了。 “等我到几点?”祝杰又问一次。再听不清,他没勇气问了。 薛业摆摆手:“没几点,张钊他们还带我吃了一顿饭。后来在传达室陪着张叔看电视,看到……看到……我也忘了看到几点。” 祝杰低着头听,换成他去踢那块橡胶皮。从橡胶皮的破损程度到暴晒褪色,再到凹凸不平的烟灰地,最后注意力集中在薛业的帆布鞋带上。 系了死扣,很大的一个死扣。不能再摔了,真的不能再摔了。 缓过几十秒,他抬头冲薛业一笑:“走吧,进教学楼里看看。” “嗯。”薛业在后面跟,时光又倒流,和高中时代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进了教学楼。准高三还没开始补课,每间教室都是空的,楼道虽然安静但处处喧闹,声音藏在蓝绿色墙围上的无数鞋印、篮球印里。 一楼,路过体育器材室和水房。 “器材室还是这么破。”祝杰先闻到垫子味。无数军绿色的折叠棉垫堆成了山,很重的灰尘味。他随便一翻,扯出一块四角破烂的软垫,扔在地上摊开。 薛业也不问,自己躺上去,膝盖并拢等着杰哥压脚背。 “你仰卧起坐不合格。”祝杰捏住他的脚踝。 “不赖我……”薛业腹部发力,刚要提臀被狠狠一摁,“杰哥你又压我。” “你屁股老颠,不压你压谁?做30个再起来。”祝杰像个教练。 薛业的仰卧起坐一直是队里最不标准的那个,隔三差五浑水摸鱼。被春哥罚一般都是100整起步。 “哦。1……2……3……”薛业自己报数,一次次直立上身。以前挨罚就盼着杰哥压脚,因为杰哥会放水,能少做20个。换成别人就惨了。 薛业的脸一次次靠近,祝杰却想起高二暑假那年,大腿后侧肌纤维断裂,就是在这间器材室里做复健。 临近高三受伤,是任何一个体育生最怕的噩梦。那时候自己脾气不好,天天把薛业当出气筒用。 “28……29……30!”薛业多一个都不想做,“杰哥我不做了,咱俩上楼吧,不想在器材室憋着。” 祝杰搀他起来:“现在又不想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欢这屋?” “我以前喜欢是这屋人少,我能给你揉腿。”薛业提提裤子,“不喜欢是……是这屋能看见水房。不看,生气。” “脾气还挺大。”祝杰带着他往二层走,他也不喜欢水房。 每个高中的水房可能都是早恋学生的聚集圣地,每个前女友都约他去水房。薛业不高兴,他也不高兴。 “你跟那谁、那谁和那谁谁,不就在水房里亲的。”薛业专门补刀,“亲得非常激烈。” “你能不提了么?”祝杰伸腿绊他。 薛业灵敏一跳躲开:“我吃醋,提一句也不行……杰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是不会告诉你怎么找到你的直播间的。”祝杰先把话题堵死。 “不是。”薛业已经相信自己和杰哥的网络一线牵全靠那份缘了,“杰哥,你初吻跟谁啊……” 祝杰不开口,继续往楼上走。初吻,就是高一国庆小长假集训的时候,和薛业的那个钾水味的亲嘴。 杰哥不说,薛业也不问了。往上走是他们的旧教室,高三分班之前他和杰哥在5班。是按照中考成绩排的班级。教室没有上锁,他来到后门,在白墙上找到一个小字。 自己用圆规刻的,杰。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6 “毁坏公物。”祝杰摸了摸那字的凹陷,很深,可想而知薛业用多少力气。 薛业倍感遗憾:“我看别人都这么弄,刻几个字留念。应该在杰旁边画个桃心。” “幼稚。”祝杰拉着他继续往上爬,一直找到高三9班,最靠里的教室。 高三那年分班,学校把成绩靠后的体育生分在一起,单独划出了第9个班。薛业瞒着所有人考低分,跟着自己进了这个平均分奇低的9班。 机缘巧合,他们和陶文昌、张钊、苏晓原这些人分在了一起。分班名单公布那天,祝杰只顾得担心一件事,就是薛业会不会和张钊打起来。 好在薛业很乖,比祝墨还乖。 “9班的教室就是比其他班小。”薛业抱怨。 “1班教室最大,你不去,非陪我。”祝杰单手插兜,等薛业主动上钩。 果真薛业着急了。“我必须跟你一个班啊,我还得拎包呢。再说9班有张钊,必要时刻我能把丫捶飞。” “你省省吧。”祝杰可不敢让他捶遍九州,“过来。” 薛业支着两张课桌跳过去。 “张嘴。”祝杰突然摁住他,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 薛业睁大了眼睛,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凶猛亲吻。在9班教室里,监控摄像头的底下,后黑板的前方。 不管那么多了,他闭上眼热情地回应。曾经或许期望过,想象过,杰哥接吻时是怎么样的力度。 梦想成真。就是在这间教室里,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拎起来罚站。因为和张钊分在同班,杰哥怕自己打架,每天都要背诵那几句话。 人前装怂,遇事避险,绝不动手。 “想什么呢?”祝杰发现薛业走神。 打啵儿都敢走神了。 薛业张着嘴,舌头在齿间若隐若现,慢慢变成喜上眉梢。“杰哥我想起那句话了!人前装怂,遇事避险,绝不动手,真要动手记得抡家伙。” “你现在才想起来?”祝杰被薛业的脑回路惊着了。 “啊,一直没顾得上想,杰哥我这回真的记牢了,真的,往后不用罚站也能背出来。”薛业不停默念,对,就是这句,杰哥一直强调真要动手的话有什么抡什么,不能赤手空拳。 “真该写张纸条贴你脑门上。”祝杰眉头微微皱起。从高一,背到高三,一进大学忘个干净,快暑假才想起来,这事只能是薛业干出来的。 “我以后每天早上背一遍,绝对不会忘。”薛业信誓旦旦,拿粉笔头在后黑板上写了祝杰的名字。 祝杰,名字真帅。 “别写了,走吧。”祝杰拉着他,瞬间记起薛业很喜欢写自己名字。以前还在高中校服上写过杰字,小女孩儿似的。 他说,杰哥你这个杰字起的真好。 名字很好么?祝杰不确定。祝杰,这是范姗姗起的,不知道会不会也有张蓉的主意。但薛业觉得好,他相信这个字是有好运。 教学楼对面是实验楼,中间隔着操场。薛业停在领操台前方不肯走了。 “杰哥我不想去实验楼。”他话里话外都是酸意,“以前你和那谁、那谁和那谁谁,就在实验楼约会,我不去。” “我还不想去呢。”祝杰几乎藏不住这个秘密了,生物试验室里从来没有过约会。但是实验楼里有他另一个噩梦,那部出过事故的旧电梯。 一中电梯很破,速度慢,实验楼总共才三层,根本没有学生乘坐电梯上下。结果苏晓原好死不死地带着薛业用电梯,黑暗中困了几个小时。 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在训练,满操场找薛业,气得快疯。薛业爱逃练,但是从来不跑远,那天是自己第一次找不到他。 然后就和张钊干了一架。 不远处,沙坑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薛业的注意力。 “过去看看?”祝杰猜他想去。 还没走近先看到沙坑边缘的一条红线,那是曾经一中高中部男生三级跳的记录保持者,一个叫姚远的男生留下的成绩。还有一句玩笑话,能跳过姚远的都是挂逼。 薛业就是这个挂逼。 沙坑旁边有一队体育生,嬉笑打闹着,反正没在正经训练。从他们的轻松程度上判断,肯定是高一的。 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完结+番外_399 祝杰叹了一口气,陶文昌和张钊选好几天就这种水准,俩人心智加起来可能幼儿园还没毕业。 “喂。”他给张蓉打电话报平安,“到了。” “挺快啊,上海天气怎么样?”张蓉声音听起来比祝杰雀跃。 祝杰面目严肃地踩上彩虹阶梯,一瞬间,他被楼梯拐角处的彩虹小马军团震住了。 这别墅根本不是民宿,就是幼儿园吧? 他艰难地忍住,没把那些五颜六色的梦幻独角兽飞踢横扫。“还行,空气挺好,你笑什么呢?” 张蓉确实在笑:“你和同学出去玩儿我高兴啊,高兴还不能笑了?你自己想想,从小学到高中,春游秋游你去过几次?” “3次。”祝杰想也不想。就3次,高一、高二、高三,有薛业之后才去。 “对啊,所以你现在开始交朋友了,我身为篮球教练,为小杰小朋友的进步感到高兴。” “你有病吧,我19了。”祝杰踏上二层,目之所及是整片墙的卡通人物。由于品种太多,他只能认出米老鼠唐老鸭,和每种动物的品种。 还有祝墨最喜欢的星际宝贝,那个蓝色大眼睛小怪物。 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住,就当没看见,这就是迪士尼风格,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张蓉在那边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多带几次主语,我才相信你真的长大了。行吧,到了我就放心了,带着妹妹好好玩儿。我说过的话别忘了,不许打架,人多也不能急,别光顾的找薛业把妹妹丢了,还有最重要的……” “有事给你打电话。”祝杰嫌烦,“挂了。” 通话结束,祝杰终于走过惨不忍睹的墙面,准备挑一间正常点的睡房。他打开一间,退出去。 满屋都是会飞的大象,大象还笑。 祝杰艰难地忍住,再试试,来都来了。再打开一间,深呼吸,退出去。 海底世界和下半身是鱼的外国女人,拟人化的螃蟹。祝杰揉揉眼睛,妈的,来都来了,再换一间。 薛业蹲在游泳池边上,拿着一根庭院里捡回来的小木棍,试图用一己之力将池心的火烈鸟游泳圈弄过来。 “薛业哥哥加油,薛业哥哥坠棒。”祝墨穿着小凉鞋,踩着水啪嗒啪嗒乱跑。 “唉,没办法,我够不着。”薛业任命,“要不……等明天杰哥下水再拿吧。杰哥说教你游泳。” “杰哥不好,我不要学游泳。”祝墨刚要瘪嘴。 “不行,杰哥说你不会游泳就没幼儿园上了,8月份开始半日班,必须要去。”薛业抱起小小的祝墨进行参观,“你不是说,长大想要学冲浪吗?像星际宝贝那样。可是你不会游泳,冲浪就死了。” 祝墨的小脸像被雨水打蔫的花朵。“可是……我现在不想学冲浪,我不喜欢大海了。” 薛业打开冰箱看看,什么都没有。“又不喜欢了?” 真是一天一个想法,前几天还嗷嗷要去看大海。 “嗯。”祝墨很肯定地点头,“不喜欢了,我就在地上站着。我也不学游泳。” “那、那怎么办啊?”薛业不会劝,怕劝狠了变成恐吓,“你看,客厅里还有超大的投影仪呢,晚上给你看海底两万里好不好?” “不好。”祝墨的脑袋摇成拨浪鼓。 薛业真的无奈了,自己小时候也没有这样不讲理过。深思熟虑之后,他确定是自己没有母性光环的结果。 “可是上周你不是说想看吗?” 祝墨揪紧薛业的衣服:“杰哥已经给我看过了,杰哥用电脑放电影。” “哦,这样啊……”薛业若有所思,“好看吗?” 祝墨瑟瑟发抖,只是摇头。 “不好看?”薛业从书包掏出一盒布丁给她,“讲的什么啊?” 祝墨吓得连布丁都不吃了。“讲大鱼吃人,吃好多人。” “吃好多人?”薛业哑然,“你到底看了什么电影?” 祝墨把薛业抱得紧紧的:“杰哥说,电影是海底两万里,又叫大白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