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驻留我心》


 Chapter 1-1

    静謐的小区内，开设了一间私立的幼儿园，佔地近百坪。园内除了设备一应俱全、师资良好外，在建筑外还有一大片草地及游乐设施可供幼儿园的小孩玩，因此小区内许多家长都放心的让自家小孩就读，甚至还有住在其他小区的家长特地前来替小孩报名。
    每户人家的小孩无一不喜欢到幼儿园上课，个个都玩在一块，乐呵呵的笑声不断，但是却还是少不了总是独处、不和人互动的孩子。
    「姐姐，我们去跟他们玩好不好？」小男孩望着在不远处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称羡。
    他们已经到幼稚园上课快要一星期了，连一次都没有和他们一起玩，小男孩的心里觉得特别难过，暗自期待着自家姐姐的回答。
    被喊做姐姐的女孩瞟了眼成群的孩子，再度低下头盯着手中的童话绘本。「你要玩就自己去。」
    小男孩闻言，马上漾开笑容道：「那我去了哦！姐姐你在这里待着，我玩完再来找你！」说完，便一蹦一跳地跑向游乐设施旁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孩子们。
    女孩抬头看了看小男孩的背影，嘴唇微微一勾才继续看捧在手中的绘本。
    「想要玩也不早说，坐在我旁边有什么好玩？」女孩喃喃自语，目光依旧不离开绘本。
    她其实也很想要一起玩，但生性内向的她，却不知该如何和他们相处，最后索性一个人窝在角落看绘本。
    且对她来说，比起和孩子们玩，她更喜欢看绘本中一个又一个有趣精彩的故事。
    但是以小男孩来说就不同了。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小男孩跑到孩子们旁边，笑容依旧不减。
    「好啊！你最慢加入，你当鬼！」一名绑着双辫子的女孩指着他，随即和其他孩子跑远。
    「要开始了哦！」小男孩的双目紧闭，贴在置于游乐设施边的双臂上，嘴里唸着：「一二三——」
    「木头人！」他迅速抬眼回头，孩子们个个定在原地不动，等待着小男孩下一步的口令。
    他再度将双目紧闭，贴在双臂上，嘴里依旧唸着：「一二三——木头人！」
    此时他回头，方才要他当鬼的辫子女孩已经距离他不远，水汪汪的大眼瞧着他，一动也不动。
    小男孩心急了，他才喊两次，为什么那女孩的速度可以这么快？
    当小男孩再次喊口令时，她已经先一步碰到了他的身体。
    所有孩子趁着他还没回头，迅速远离当鬼的小男孩。
    「停！」他回头大声喊道，笑眯眯地看着跑不远而只能停在原地的辫子女孩，「嗯……三大步！」说完，他迈开双腿，跨了三步，顺利碰到了她。
    「我抓到你了，换你当鬼！」小男孩笑着，小手轻轻抓住辫子女孩的手。
    「小朋友们，吃点心嘍——」
    幼稚园老师在这时大声喊道，小男孩只好暂时和孩子们道别，回到坐在角落看绘本的姐姐身旁。
    「姐姐，我们去吃点心！」不等姐姐反应，他逕自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同踏入所属的班级教室。
    两人是最后进到教室的，他们站在门口许久，小男孩眼尖发现方才一同玩耍的辫子女孩也和他们同班，立即扬起嘴角，牵着姐姐的手走向辫子女孩身旁的两个位置。
    「嗨！原来我们同班！」小男孩主动和辫子女孩打招呼，在她左侧的空位坐下。
    而姐姐眼见小男孩坐下，微微蹙眉，还是在小男孩左侧落座。
    「嗨！」辫子女孩先是瞥了眼小男孩身旁的女生，才将目光转到小男孩身上。「之前好像没看过你呢。」
    「我是星期一才来的，和她一样！」小男孩的身体微微向后仰，让辫子女孩能清楚看见自家姐姐。
    但辫子女孩压根就没理会，继续她自己的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呀？」
    「方禹希！」小男孩又笑了，「那你呢？」
    「我叫张婕熙。」辫子女孩回他一笑。
    两人童言童语聊着不着边际的话，像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般，话题从不间断。
    而跟着方禹希坐到位置上的姐姐，方禹乐，从老师在她面前放下点心的那刻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今日的特製点心——乳酪起司蛋糕。
    她记得妈妈前几天才买了一块跟这一模一样的蛋糕回家，还说那间蛋糕店就开在隔壁小区内的某个转角处。
    那天，她没有吃晚餐，就只吃蛋糕，小肚肚就已经圆滚滚的了。
    蛋糕香味四溢，整间教室都是乳酪香，让喜爱蛋糕成痴的方禹乐马上就将蛋糕吃得一乾二净，眼神一飘，直直盯着自家弟弟面前没动过的蛋糕。
    「咦？是乳酪蛋糕耶。」方禹希在聊天之馀撇头，发现今天的点心是乳酪蛋糕，下意识的往身旁的姐姐看，才发觉她不知何时已经瞅着他的蛋糕很久了。
    他浅浅一笑，把面前的蛋糕推到方禹乐面前，「喏，给你吃。」
    方禹乐朝他嘿嘿笑，就动起手上的小叉子吃蛋糕。
    这一连串的举动，都被辫子女孩张婕熙看在眼里，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跟她聊得这么开心，居然还有时间去对其他女生好？
    「欸欸，她是谁啊？」张婕熙越想越不是滋味，佯装不在意的低声问。
    「她？」方禹希眨眨眼，小手指向还在品嚐蛋糕的方禹乐，驀地朝张婕熙一笑，「她是我姐姐，方禹乐！」
    听到自己名字的方禹乐瞅了张婕熙一眼，就低头继续吃着她的蛋糕。
    姐姐？怪不得两人的互动这么自然……既然是姐姐，那是不是要像妈妈说的那样，想要追一个人，得先从对方身边的人开始讨好？
    可是要怎么讨好？
    张婕熙眉头深锁，瞥向方禹乐那品嚐蛋糕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绽开笑顏，将自己面前的蛋糕往方禹希面前推，「你姐姐很喜欢吃蛋糕吗？不然我的也给她吧。」
    「好——」
    「不用。」正好吃完蛋糕的方禹乐放下手中的小叉子，抽了张卫生纸擦擦嘴，打断了方禹希的话，「我吃饱了。」
    「这、这样啊，那好吧。」张婕熙嘴角抽了抽，伸手拿回蛋糕自己享用。
    她堂堂张家小小姐，居然有被拒绝的一天，真是岂有此理！回家一定要跟妈妈讲！
    享用完点心，就是等待家长到幼儿园来接孩子的时间了。每个孩子总是在享用完点心之后，趴在窗台前望着大门，希望下一刻进到幼儿园的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而今日依旧是方禹乐及方禹希的家长先到。
    方父及方母在替家里的两个孩子报名幼儿园时，就已经将课程内容、课程时间及下课时间等问得一清二楚，因此打从第一天上课开始，他们就特别准时到幼儿园，不管是早上上课还是下午放学。
    更特别的是，所有家长中，只有方家的家长会两人一同接送孩子，甚至没有任何一天其中一方缺席，虽然方家孩子到幼儿园不满一星期，却还是免不了其他后到的孩子家长的侧目。
    「唉呀，今天也是你们先到呢。」一位身穿米白色貂皮大衣的妇人在踏进幼儿园时，撞见了正要带两个孩子离开的方家家长。
    「你好。」牵着方禹希的方母出声打招呼，而方父手中抱着刚吃完点心已经昏昏欲睡的方禹乐，对着妇人点点头表示礼貌。
    「好羡慕你们啊，总是夫妻两人一起来接孩子。」妇人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心里有些羡慕，暗自抱怨着自家老公总是埋头工作，对于孩子没有太大的关心。
    「这个时期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父母的陪伴，所以我们关于孩子的问题都会先商量好该怎么对他们才是最好，而接送孩子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只是最基本的。」方母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明显的能从表情中感受到幸福。
    「这样啊，那我回家也得和我老公说说了。」妇人微微一笑，很是欣赏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
    就如方母所说，夫妻之间，的确是需要沟通，不管是孩子、经济、或者是家庭中的其他杂事，两人经过讨论之后，或许都会有相对良好的生活习惯。
    「那我们先走了，欢迎改天来我们家作客。」方母的笑容不减，和方父及孩子一起离开。
    妇人目送他们一家四口离开，这才转身进入幼儿园接小孩。
    「妈咪！」张婕熙看到来人，赶紧抓了自己的包包衝上前。
    「哎唷，我的乖女儿，今天有没有乖呀？」张母弯下身抱起她，用脸蹭了蹭她的。
    「当然有！我今天还想要把点心让给朋友的姐姐吃呢，可是她拒绝我了。」张婕熙嘟起小嘴，很是委屈。
    「老师，我们先走了。」张母对幼儿园老师说了声，让张婕熙和老师道别，便带她离开幼儿园，走向自己先前开来的车子。
    张家就是从其他社区特地来报名幼儿园的其中一户人家。
    「今天是怎么了？我家宝贝女儿还想把点心让给别人？」
    「妈咪不是说过吗？想要追自己喜欢的男生，得先搞定他身边的人。」张婕熙在车内的儿童椅上坐好，待张母坐到驾驶座上后，又继续说：「那个女生的弟弟我喜欢，所以要先对她好，才有更多机会和她弟弟相处。」
    「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张母试探地问了句。
    「方禹希。」一说到他，张婕熙都笑到小牙齿快掉出来了。
    开车的张母一愣，又赶紧回过神专心开车。
    原来自家女儿看上人家方家的儿子啊……不愧是她的女儿，眼光好！
    脑海驀然想起丈夫曾和友人在电话中谈论到「方家」的產业，她瞟向后照镜，见女儿已经睡着，默默咕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方家……」

 Chapter 1-2

    「妈咪，我肚子饿了！」方禹希走在方母身边，晃了晃自己被牵着的小手。
    「刚刚不是才吃点心的吗？」
    「今天的点心是乳酪蛋糕，我让给姐姐吃了！」方禹希笑嘻嘻地一蹦一跳。
    「怪不得今天乐乐这么早就想睡。」方父温和一笑，将大掌在已经睡去的方禹乐身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
    「现在睡的话，晚上又得折腾一番了。」方母轻轻一叹。
    她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方家小姐方禹乐，在幼儿园和家里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在幼儿园静静的一人看上整天的绘本都没关係，但在家就是可堪称惊天动地的地步了。
    把小碗里的饭翻得满桌都是、玩具丢满整个房间、客厅每一个角落洒满卫生纸屑，甚至还拿着画笔在自家老爸脸上作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方父给宠的，他简直把方禹乐宠上天了。不管她做了什么，方父总是温和的笑着说：「没关係，爸爸整理。」就连方母因此碎念许多次也没办法，谁叫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呢？
    进了家门，方父马上就将身上的小公主抱到房间去，而方母则是先从冰箱内准备个小点心给方禹希垫垫胃，接着着手替方父打点好料理的食材。
    没错，方母是个完全不会下厨的母亲。方父在结婚前就见识过方母的「满汉全席」，苦笑着脸将整桌菜吃得一乾二凈，事后拉了肚子也没敢和方母说。
    从那之后，方母除了准备材料之外，基本上是不被允许进厨房的，对于这件事，方母自己心知肚明，没有表示过什么，倒是乐得清间，等着方父料理三餐，吃外食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说起来，方母算是个标准的「被自己的胃出卖」呢。
    「今天煮什么？」方母一边将冰箱内有的食材都翻出来整理好、一边对着从楼上走下来的方父提问。
    方父看着流理台上的食材，又看了方母一眼，驀地一笑，两手从后搭着她的肩将她推至客厅，「你和儿子在客厅等着，别进厨房！」说完，笑意又加深了些，才转身回厨房。
    「妈咪，爸爸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奇怪的饭饭了？」方禹希望着自家妈妈怪异的眼神，心底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奇怪的饭……」方母喃喃自语，脑海中回想起前几天晚上的糖醋鱼、凤梨虾球、肉丝炒青椒以及山药排骨汤，这、这是哪门子奇怪的饭！
    相较自己多年前煮的那桌，方父煮的菜才真正能堪称「满汉全席」啊！方母曾经建议方父开间中式餐厅，可惜他的志向不在这方面，做菜只是兴趣而已。
    她连方父的「兴趣」都做不好……方母第n次在心里默默流泪，骂了方父好几回。
    此时在厨房做菜的方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窗外天色渐暗，不知睡了多久的方禹乐缓缓睁开眼，在单人床上滚了几圈才爬起来，跳下床铺推开房门，正要抬起小手揉眼，就先被两隻大手抱起。
    「爸爸不是说不要用手手揉眼睛吗？」方父见她嘟起小嘴，伸手捏捏她白皙的小脸蛋，随即抱着睡眼惺忪的她到楼下浴厕洗手准备吃晚餐。
    和方母一样身为吃货的方禹乐在到一楼前，隐约闻到饭厅传来的阵阵香味，瞌睡虫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双眼睁得大大的，不断朝饭厅瞧。
    方父见状温和一笑，「是乐乐最爱的义大利麵哦，要乖乖洗手手才可以吃。」
    他看着方禹乐点点头，站上浴室的小凳子，打开水龙头淋了水，又关了水龙头，挤三粒米大小的洗手乳在小手上来回搓洗，搓洗二十秒后打开水龙头冲洗，最后关上水龙头，用一旁掛着的擦手巾将手上的水珠擦乾净。
    她将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即笑开，把手举高仰头看着方父，「香香！」说完，便一蹦一跳的到饭厅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哎唷，小公主终于起来啦？」方母替方禹乐摆上盛好义大利麵的小碗。
    「姐姐再不起来麵麵就要被妈咪吃完了。」方禹希用叉子在碗内转了好几个圈，将麵条捲到叉子上，一口塞进嘴里。
    「不行！」方禹乐小手握着叉子，大喊道：「妈咪坏坏！」
    「怕被妈咪吃完就快点吃！」方母哭笑不得，瞅了一旁掩嘴偷笑的方父。
    「叮咚——」
    「嗯？这个时间是谁呀？」方母和方父对看，两人一同起身来到玄关前上前开门。
    站在门前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和一个年幼的小男孩。
    「你们好。」年轻女子见到两人，率先漾开笑容，「我们是隔壁新搬来的住户，特地来打个招呼。」
    「叔叔阿姨好。」小男孩一点也不怕生，小小的脸蛋上浮现浅浅的酒窝。
    「你们好。」方母微微笑着，身体微微一侧，「请进请进。」
    「打扰了。」
    「禹乐禹希，快来跟新邻居打招呼。」
    方母朝饭厅一喊，方禹希马上就一蹦一跳的走来。
    「妈咪，姐姐吃麵吃得满嘴都是，在厕所洗脸呢。」方禹希笑得双排牙齿都露了出来。
    「唉呀，你们在用晚餐吗？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的用餐时间……」年轻女子的语气溢出满满歉意。
    「没事没事，不碍事的。」方母依旧笑着，笑容不曾消失。
    方父默默离开客厅，往厕所走去。
    方母见方父离开，掩嘴偷笑，「不好意思，我老公有点黏女儿。」
    「没事，这样挺好。女儿嘛，总要人疼的。」年轻女子回答，随即将提在手上的纸袋放到桌上，「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之后还请多多指教。」
    「人来就好了，何必送礼呢？」方母欲将礼物袋归还，却又被女子身旁的小男孩推回。
    「阿姨，这是隔壁小区买的蛋糕哦！要排好长的队才能买到呢，而且很好吃的！」他的脸上依旧是那浅浅的酒窝，让方母看了也不好意思拒绝。
    「姐姐最喜欢吃那个！」方禹希小手指着袋子，笑着大喊道。
    因为他这一喊，方母才想到打招呼一事，朝着杵在一旁的方禹希招招手：「禹希，来打招呼！」
    「你们好，我的名字叫方禹希，今年三岁。」他在方母身旁坐下，小手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自我介绍道。
    「我叫刘谦文。」小男孩简短回答，眼神到处瞧着。
    方父在这时抱着洗完脸的方禹乐出现在客厅，一家四口都坐在同一张三人沙发上。
    「蛋糕！」方禹乐看到桌上的袋子，手伸了就想要去拿。
    「乐乐！」方父蹙眉看着她，「看到客人要先说什么？」
    方禹乐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隔了三秒，再抬起头时已经带上笑容，「阿姨好，我是方禹乐，我今年四岁了。」
    「你们家的孩子真是可爱。」刘母一笑。
    「孩子有上幼儿园吗？」方母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啊，有的有的，就是社区内的那间。」
    「那太好了。」方母欢呼似的拍了拍手，「孩子们下课的话能带他来我们家玩。」
    「嗯……但是我怕因为工作耽误了接他的时间。」刘母担心的看着身旁的刘谦文。
    刘谦文虽小小年纪，但似乎是知道父母工作繁忙，所以自己也很独立，能自己完成的事情都不敢麻烦到他们，这是最让她担心的。
    「没关係，我们可以直接从幼儿园带他来我们家，等你工作告一个段落再来接他也可以的。」方母在心里已经想好一切情况。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刘母对她的提议感到惊愕，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心地善良的一家人。
    「不麻烦，主要是孩子们年纪还小，总是会想要玩的，多个伴也好。」方母微微勾唇，「总不能让他在幼儿园一个人等吧？」
    方父看向自家老婆，对她的提议实在是想哭又想笑。怎么老是邀请人家来家里呢？虽然家里是很大，可一家人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啊。
    但想归想，他还是赞成的。对于老婆的提议，他不得不从。
    「爸比我的麵还没吃完！」方禹乐拉拉方父的衣角，小声说道。
    虽是小声，但在场的人还是都听到了。
    方父微微皱眉，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方禹乐委屈的瞅了他一眼，小手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摆。
    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微微噘嘴的模样都被坐在对面的刘谦文看在眼里，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因为方禹乐的举动微微扬起。
    「你们还没吃饭吧？」方母笑得灿烂，「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义大利麵还有很多的。」
    「没关係，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行李还没整理完呢，之后还请多多指教。」刘母笑着委婉拒绝，和方家四人打声招呼就带着刘谦文一同离去。
    「看来刘太太的丈夫工作很忙呢。」回到餐桌上，方母无意间开口说道：「连和孩子老婆一起拜访邻居的时间都没有。」
    「那男孩子这么小话就少，家庭影响还是很大的。」方父一边替方禹乐再盛一次义大利麵，一边回答方母。
    「妈咪，我之后可以和他一起玩吗？」小碗已经见底的方禹希在这时抬头问，眼眸如星星般闪亮。
    「当然可以呀！」方母摸摸他的头，眼底满是笑意，「还要再吃吗？」
    「我吃饱了！」方禹希摇摇头，拿着自己的小碗和叉子从座椅蹦下，到厨房内踩着小凳子将餐具放到洗碗槽中。
    一家人都享用完晚餐后，方母一如往常的自个儿到厨房洗碗，方父则将她洗好的碗盘一个一个摆放到烘碗机中。
    「好嘍！出门！」洗完最后一个碗的方母终于从泡泡水中解脱，乐得不行。
    方家人总会在吃完晚饭后一同出门散步，这个习惯从方父方母结婚后就开始，没有一天例外。

 Chapter 1-3

    隔天方氏夫妻带两姐弟出门时，遇上了同样要带着孩子去幼儿园的刘母。
    「早安。」方母率先开口，目光注视着挺胸站在刘母身旁的刘谦文。
    「阿姨早。」方禹乐和方禹希同时开口。
    「早。」刘母看着眼前一同出门的一家子，微微一笑。
    自己的老公工作繁忙，没办法天天返家，虽然她早已习惯，但是看到感情这么好的一家人，心底还是有几分羡慕。
    方父依旧只是点点头以示打招呼，默不出声。
    「叔叔阿姨早安。」刘谦文跟着一笑。
    两家人寒暄完，就这么走在一块，一同前往幼儿园。
    刘谦文走在最后头，目光注视着眼前方禹乐的背影。
    方禹乐的小手被方父的大掌握住，另一手趁方父不注意时抬起揉揉眼，待他低头，又迅速放下。
    刘谦文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驀地笑出声，引来方禹乐回头一看。
    在她目光停留到自己身上时，他彷彿做错了什么坏事，赶紧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自己走在后面突然笑出来，真是个怪人……方禹乐在把头转回去的同时，脑子无意间飘出这句话。
    而心底暗自窃喜方禹乐有注意到自己的刘谦文，完全不知道已经被她贴上了「怪人」的标籤。
    到了幼儿园，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家长和小朋友，看到方氏一家出现，都默默地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每户人家都知道，他们似乎有权有势，虽不知方家为何而高贵，但却依旧对他们敬仰三分。如今眼见面生的人正带着小孩和方家谈话，不禁窃窃私语。
    「那是谁啊？」
    「新来的？」
    「这是攀上方家了？」
    一向对间言间语不理会的方母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停下了脚步。
    方父见她表情有异，随即蹲下身和两姐弟对视，低声说道：「今天爸爸妈妈送你们到这里，好吗？」
    方禹乐和方禹希当然知道妈妈那副板着的脸是什么意思，识相的点点头，手牵手一起进了幼儿园。
    记得前一阵子刚搬来小区时，因为太大阵仗，很多户人家见状都一一登门拜访送礼，方母表面上笑着婉拒他们的好意，实际上对于此赠礼行为是嫌悪到极点，好几天都板着一张愤世嫉俗的脸。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见钱眼开」、藉由送礼想要攀关係的人，除此之外，还有说间话的人。
    小区内想要攀关係的居民固然多，但是讨厌他们的居民也是大有人在。
    就比如方才说出那句话的妇人。
    刘谦文见两人离开，和刘母招招手，小跑想要跟上他们的脚步。
    待他进到幼儿园时，眼前三间偌大的教室让刘谦文看得有些发愣。
    他们去哪了？他心想。
    这时，一位老师看他停在原地，迈步向他走来，蹲下身与他平视，「你是新来的孩子吗？」
    刘谦文点点头。
    「你几岁了？」老师开口问。
    几岁了？刘谦文的小手抬起，将握着拳的手指掰开，数到四时就停了下来，看着老师回答：「四岁。」
    「原来是小班的。」老师驀地笑开，「你是我们班的哦！走吧，老师带你进教室。」
    幼儿园採取读到大班才依年龄分班的制度，因此小班及中班都各有一个班，在最外边的教室就是年纪较大的大班。
    刘谦文一步一步跟着前方的老师，从方才那三间教室中间的长廊进入，最后停在离门口最遥远的一间大教室。
    他从玻璃门看到了坐在里面看绘本的方禹乐，嘴角不自觉上扬。
    「小朋友们，大家早安。」进入教室，老师让刘谦文站在自己身边，随后和班上的小朋友打招呼。
    「老师早安——」
    「今天我们又有新同学嘍。」老师将刘谦文轻推到自己面前，「来，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大家好，我叫刘谦文。」他礼貌一笑，实际上目光只盯着丝毫没抬起头的方禹乐，心里有些难过。
    「是谦文哥哥！」坐在方禹乐身旁的方禹希看到他和自己同班，觉得欢喜。
    老师见状，觉得新奇。没想到新来的孩子和方家的孩子认识，看来刘谦文不会因为来到新环境而孤单一人。
    「嗯……既然你们认识的话——」她的目光扫着教室，最后看到了教室内唯一的空位，「谦文就坐在禹乐旁边吧！」
    刘谦文抬头看了眼老师，又将视线转到方禹乐那个方向，正好和听到自己名字抬起头的方禹乐对上眼，她微微蹙眉，没表示什么就低下头。
    刘谦文向老师点了头就朝空位走去。
    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微微偏头看了依旧在翻绘本的方禹乐一眼，收回视线就驀地笑开。
    坐在方禹乐旁边真好。他想。
    在外头目送孩子离开视线的方母回头瞅着面前的一群人，脸色凝重，迟迟没有出声。
    「老婆，走吧？」行事一向低调的方父见她的模样，低声劝道。他实在是不想因为别人的间话家常而影响到自家的气氛。
    「走什么？他们这些人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方母表面上回答他，却像是在和周围的人群们说话。「到底是何来『攀上』之说？」
    「方太太，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我们这些人——」
    「我说的不对吗？」方母一记怒视，让出声的妇人闭上了嘴，「你们哪一家没有送过礼物？不是珠宝就是皮包，真的有把我们当作邻居吗？」
    其馀的人面面相覷，没有人说话。
    「我们家需要什么自己买就行了，不需要你们这种人送的礼物。安静过你们的日子吧，别出来管别人的生活。」方母说完，多扫了方才的妇人几眼。
    妇人的身子轻轻一颤，深怕下一秒会因为自己说的话，让自家在社区内毫无地位。
    「方太太，没事的。」刘母的手轻轻抚上她的手臂，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们走吧。」方母勾起刘母的手，转身离开，方父瞟了人群一眼，没说什么话便跟上她们。
    「散、散了散了！」妇人尷尬地挥挥手驱赶人群，「有什么好看！」
    「方太太……」
    「我刚刚说的话应该没有到很过分吧？」方母脸上丝毫不见几分鐘前的那股戾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尷尬地搔搔头。
    刘母有些呆愣，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方父。
    「你呀，每次在气头上就说话不经大脑，真是的。」方父轻揉方母的头。
    「对了，我叫童欣枂，别叫我方太太啦，我今年才二十五呢。」童欣枂笑着拍拍刘母，「刚刚没吓着你吧？」
    「没事没事。」刘母听到她报出自己的年龄，不禁笑开，「我们同龄呢，我叫余若凌，以后叫我若凌就好。」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之后有什么困难儘管说！」童欣枂牵着她的手，像个孩子般笑开怀。
    余若凌很是惊喜，但想到刚才的争执，又有些后悔自己昨日的行为。
    「不过，我和其他人一样，当初送礼就是希望能够跟你们好好相处……」
    「不不不，你登门拜访的方式明显和他们不同。」童欣枂摇摇食指，「嗯……该怎么说呢？你大概就像韩剧中搬了家的主角到处送新邻居年糕那样。」
    听她的形容，余若凌掩嘴笑了几声。
    「况且我们留你和你儿子在我们家吃饭你还拒绝了呢，这论谁看，你们都是没有私心的。」童欣枂转头看老公，「对吧？」
    「是啊。」被晾在一旁许久的方謦彦微微一笑。
    三人此时正好已经走到了刘家。
    「能够认识你们，真的很好。」余若凌的唇微微勾起，目光却不知飘到何处，「我老公平时忙于工作，根本无暇顾及我和谦文，还鲜少回家，而我自己又有工作，时间还不固定，导致谦文这小小年纪就很会看脸色，但对于他自己喜欢的人事物会有些笨拙就是了。」
    「没关係，在你们忙的时候，我们会帮忙照顾他的。」童欣枂拍拍她的手，「不过，这年纪的孩子还是要家长多多陪伴的。」
    余若凌点点头，「是啊，所以我想把自己的工作辞了。」
    「什么？」童欣枂惊呼。
    「我的工作本是我的梦想，但自从和我老公结了婚、生了谦文之后，自己的那些梦想似乎都不重要了，怎么做都提不起劲，脑子只想着我身为人家妻子、妈妈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
    「这样，也好。」童欣枂欣慰一笑，「你丈夫和谦文会很开心的。」
    「嗯。」余若凌笑笑，「今天很谢谢你们。」
    「不会不会，那我们先回去嘍。」童欣枂笑着和她挥挥手，让方謦彦牵着往自家走去。
    「唉呀，原本想问问他们是在做什么工作的……」余若凌看着两人进入家门的身影，敲敲自己的脑袋，「算了，下次再问也行。」
    自己能够在这里遇到好邻居，已经是她的福气了，他们的职业是什么，与他们的善良无关。余若凌心想，又看着方家许久，才慢慢步入家门。
    「看来以后家里要热闹了。」童欣枂和方謦彦回到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沙发上相互依偎。
    「嗯？」方謦彦低头看着趴在他胸膛的女子，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抚着她的细发。
    「不然我们来和刘家订个娃娃亲好了。」童欣枂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家女儿和刘谦文长大后走在一起的模样。
    「什么娃娃亲，不准！」说到宝贝女儿，方謦彦马上跳起，「乐乐也才几岁，说什么结婚呢，呸呸呸！」
    「唉呀，说说而已嘛。」童欣枂见他的反应，乐呵呵的把他拉回沙发坐好，「不过这事将来的确可以考虑考虑。」
    方謦彦的青筋跳了跳。想要娶他的宝贝女儿，门都没有！
    这时，在幼儿园专心练习ㄅㄆㄇㄈ的刘谦文打了个大喷嚏，吓着了坐在身旁的方禹乐，后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刘谦文摸摸鼻子，看着她傻傻笑着。

 Chapter 1-4

    两个小时的国语课，除了中间被「怪人」打喷嚏吓到之外，是方禹乐到幼稚园上课之后最快乐的时光。
    全是因为老师和全班同学称讚了她写的注音符号很漂亮，还让大家帮她鼓鼓掌。
    她第一次在大家面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或许其他人觉得没什么，但是看在方禹希眼里就不一样了。
    「姐姐在笑。」他看着姐姐的笑容，自己也开心了起来。
    方禹希觉得，自己姐姐笑起来比幼儿园外头的风景还美。
    「她在家里都不笑吗？」刘谦文疑惑。
    「姐姐在家里都是这样笑的哦！」方禹希如实回答，目光依旧注视着方禹乐。
    他一直都知道，姐姐在家里才是真正的姐姐；而在幼稚园，却像是什么话甚至表情都没有的陌生人，总要他主动说话，她才会有反应。
    他曾经问过妈妈和爸爸，姐姐为什么会这样？而他们两人听了，都一致回答：「因为姐姐在陌生的环境会没有安全感。」
    什么是安全感呢？他们没有说，自己完全一头雾水。
    从那之后，方禹希总是想方设法让方禹乐在幼稚园也能像在家里那样笑，但是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方禹乐都专心的在看绘本，连他也不怎么搭理。
    现在看到姐姐笑了，他比谁都开心。
    虽说是方禹希的实话，却把刘谦文弄得更糊涂了。
    为什么方禹希看他姐姐笑却像看到恐龙一样惊喜？
    这个问题，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
    「小朋友们，可以出去玩嘍！」一早的国语课结束，就是两个小时的游玩时间，原本在位置上蠢蠢欲动的孩子们听到老师这句话，都一窝蜂地往外跑。
    「我们一起玩吧！」张婕熙在游戏开始前，走到正在看绘本的方禹乐面前。
    「姐姐要一起玩吗？」方禹希注视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现在她的心情很好，说不定会和他一起玩呢。
    方禹乐缓缓的抬起头，恢復平时冷淡的模样，嘴里淡淡飘出一句：「我不要。」
    方禹希有些难过的垂下双肩，但一想到回家也能和姐姐玩，也不气馁，换上大大的笑容，「没关係，想要玩再来找我们！」说完，就先向树下的孩子们跑去。
    而张婕熙瞪了一眼将视线转回绘本的方禹乐，气冲冲的走掉了。
    一週内被她拒绝了两次，真是她一生的耻辱！
    「你不和他们玩吗？」上完厕所回来的刘谦文目睹全程，在方禹乐身旁坐下。
    她只是摇摇头，没有看他。
    「是喔……」刘谦文看着不远处在树下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小朋友们，一时不知道可以和她说什么。
    方禹乐盯着绘本，思绪却不在那上面。
    赶快走开赶快走开赶快走开……她心里不断重复着。
    「那我……」刘谦文开口，转头看到的是方禹乐在发亮的双眼，让他误会了以为她想要自己留下，便笑开继续说下去：「我就坐在这里。」
    方禹乐的脸上彷彿浮出了三条线，默默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看她的绘本。
    两个小时里，两人都没再说过话，方禹乐看她的绘本，而刘谦文看他的方禹乐，呃不是，是看他的风景……
    「小朋友们，吃饭了！」老师走出来大喊，方禹乐闻言，迅速的收起绘本衝进教室。
    老师今日第二次觉得新奇，这是方禹乐到幼稚园的一个礼拜内第一次动作这么快。
    刘谦文只当她肚子很饿，想赶快吃饭，殊不知，她只是不想再继续两个人独处。
    「咦？姐姐呢？」方禹希满头大汗地跑来，发现姐姐不在，便疑惑出声。
    「她肚子饿，先进教室了。」刘谦文无奈的耸耸肩。
    「奇怪……姐姐平常都会等我一起的……」方禹希搔搔头，跑进教室。
    待他到教室时，方禹乐已经替他拿好装了饭的碗放在桌子上，连带刘谦文的一起。
    方禹乐原本看到属于刘谦文的碗是不想拿的，但是她怕他会回家跟妈妈说，然后他妈妈又跟自己的妈妈说，这就不好了。所以她盯着他的碗许久，还是替他放到桌上。
    刘谦文看到自己的桌上有午餐时，觉得有些感动。
    方禹乐拿着汤匙，把碗里的红萝卜挑到他的碗里，说：「我帮你拿了午餐，你要帮我吃红萝卜！」
    「好啊。」刘谦文看着她灿笑，心底深处有说不出的感觉，感觉自己似乎被她「放在心上」了。
    在幼儿园的日子总是特别欢乐，午饭、午觉、点心时间后，又到了等待家长来接的时间。
    今日的方禹乐很难得地和方禹希一起抢着趴在窗口，眼睛不断往外瞧，等待爸爸妈妈的到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方謦彦和童欣枂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爸比妈咪来了！」方禹希背起自己的包包，顺道拿起姐姐的就朝外面跑去。
    方禹乐回头看了刘谦文一眼，就转身跟上方禹希。
    童欣枂还没走到教室前，就先被两个小小身影抱住小腿，她微微一笑，蹲下身摸摸孩子们的头，「今天有没有乖乖啊？」
    「有！」方禹乐抢先回答，走到一旁跟方謦彦讨抱。
    「今天怎么没有想睡觉？」方謦彦看着自家女儿精神饱满的模样，不禁打趣道。
    「你们好。」老师在这时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道：「今天禹乐表现得很好哦！注音符号是所有小朋友里写得最漂亮的，所以让大家帮她鼓鼓掌，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连午觉都兴奋得睡不着呢。」
    「这么厉害？」方謦彦捏捏女儿的小脸蛋。
    方禹乐只是笑着，将脸埋到爸爸的胸口。
    「啊，对了，我们想要一起带谦文回去。」童欣枂牵好方禹希的小手，驀地想起余若凌几小时前打电话来託付的事，开口提道。
    「好的，这个谦文妈妈也有打电话来幼儿园告知过，稍等一下喔。」
    刘谦文背着小包包跟在老师后头走出来，看到眼前的二人便微微勾起唇，「叔叔阿姨好。」
    「妈妈因为公司有事情，没有办法来带你回家，所以先到阿姨家玩好不好？」童欣枂缓缓说道，眼睛不放过刘谦文的任何一丝神情。
    刘谦文只是眨眨眼，下一秒马上漾开笑容，「好啊。」
    以他的经验看来，妈妈没有准时到幼儿园接他时，都是请隔壁邻居代她去接，晚上甚至都要过了晚饭时间才能接他回家。而现在既然是叔叔阿姨来接，这样肯定还能在他们家待到吃完晚餐，能和方禹乐一起吃晚餐，他可是非常乐意的。
    童欣枂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默默抬头望了方謦彦一眼，后者只是耸耸肩，没有说话。
    「好，那我们走嘍，回家之前要跟老师说什么？」
    「老师再见！」三个孩子齐声说道，让旁人看了都不自觉嘴角上扬。
    童欣枂和老师点点头示意，就两手各牵着一个孩子和抱着女儿的方謦彦一同转身离开。
    「爸比，今天要吃什么？」方禹乐两隻手臂环着方謦彦的脖子，稳稳地给他抱着。
    「嗯……」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实在是没想法。这阵子真是把他所有会做的拿手菜都给呈上了，看来还得要找时间研究新菜色。
    「不如今天就吃咖哩饭吧？」童欣枂提议道。事实上她只是因为很久没有嚐到老公做的咖哩饭，对那曾经的味道念念不忘罢了。
    「咖哩饭咖哩饭！」方禹希举起没有被牵起的那一手欢呼。他从没有吃过咖哩饭，只在客厅桌子上的广告纸看过。
    「咖哩饭是什么？」方禹乐也没有吃过咖哩饭，看到弟弟这么兴奋的模样，不禁好奇。
    「就是……」方謦彦顿了顿，脑子里想过无数个形容的方式，「在饭饭上面淋上好吃的酱，酱里面有马铃薯、红萝卜之类的食材。」
    一听到有红萝卜，刘谦文下意识地抬头看方禹乐，这一看，又笑了。
    「红萝卜……」方禹乐正趴在方謦彦肩上喃喃自语：「我不想吃红萝卜……」
    「你不想吃也不行，不可以挑食。」方謦彦听到了她的话，拍拍她的背说道。
    她扁嘴，不知道为什么要有红萝卜这种食物，太讨厌了！
    回到家后，方謦彦拿了点钱和钥匙就顾自出门购买食材，将老婆和孩子们都留在家里。
    方禹乐的目光盯着掛在墙上的时鐘，最短的那个正好指向五。「妈咪妈咪！真珠美人鱼要开始了！」
    「好好好，我这就帮你开电视。」童欣枂觉得想笑，就只有卡通播出的时间她记得最清楚，是多么想要看海斗？
    电视一转到卡通，便传来了片头曲，方禹乐兴奋地跟着哼歌，小屁股不自觉的离开沙发。
    「乐乐，要看卡通就要坐好。」童欣枂微微蹙眉，「你看人家谦文都坐的好好的。」
    听到怪人的名字，方禹乐轻轻哼了一声，坐回沙发上后又继续摆动着身体。
    半个小时的卡通时间，方禹希和刘谦文这两个小男生都和她一起把真珠美人鱼看完了。
    这对方禹希来说见怪不怪，是平常的例行公事，而刘谦文就不同了，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这种女生的卡通。
    他觉得卡通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那些坏人不在美人鱼变身的时候攻击她们就好？
    不过他有注意到，卡通里那个名叫海斗的男生出现的时候，方禹乐那双眸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难道……难道她喜欢的人是那个海斗吗？那个长得帅又会衝浪的人？
    刘谦文噘嘴。他才不会输给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人呢，哼！

 Chapter 1-5

    门口传来钥匙的开锁声，每人都往玄关看去，只见方謦彦一人提着一大袋的食材。
    「爸爸回来啦！」对现在电视播放航海王没半点兴趣的方禹乐，一看到爸爸回来，便是一个又扑又抱的。
    「我也才出去一下而已，怎么黏成这样啦？」方謦彦往她粉扑扑的脸颊亲了一口。
    「肚子饿了！」
    「老公你别再和女儿你儂我儂了，快去做饭啊！」童欣枂摸摸她扁平的肚子，觉得委屈难耐。方才她的肚子都已经叫好几声了，差点拿起电话叫外卖，但一想到晚餐是咖哩饭只好作罢。
    方謦彦无奈地摇摇头一笑，真是上辈子修不完的福气才让他这辈子得照顾这两个小吃货啊。他拍拍方禹乐的屁股就起身走入厨房。
    在客厅坐了许久，刘谦文觉得有些坐不住，趁其他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电视，他躡手躡脚地步入厨房，看见方爸爸站在瓦斯炉前忙碌的背影。
    他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的爸爸也能抽空常常在家，和妈妈一起陪他玩、一起吃饭、一起说床边故事，那该有多好……
    这样想起来，他似乎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爸爸了，每日爸爸回家时，他都已经入睡，而自己早上起床后，爸爸又已经出门上班，想和爸爸说说话都没有机会。
    不知道为何，看着方爸爸的背影，他觉得有点想哭。
    从刚才开始，方謦彦就觉得似乎一直有人盯着他看，他疑惑的向后转，就看到双手不断揉着眼的刘谦文。
    「怎么了？」方謦彦狐疑，他站在自己后面多久了？
    刘谦文摇摇头，双眼通红，馀光注意到摆在一旁还未拿到饭厅的饭碗和餐具，怯怯地问：「我可以帮忙吗？」
    看着他的双眼，方謦彦似乎理解了什么，却没有说破，对他微微一笑，「你帮我摆餐具，可以吗？」
    刘谦文大力的点点头，走向前接过餐具，到饭厅后小心翼翼的爬上椅子，把汤匙摆好，又主动回到厨房把装了咖哩饭的碗拿过去，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终于把五人的餐具和晚餐摆好。
    「可以开饭嘍！」方謦彦朝着客厅大喊，随即低下身摸摸刘谦文的头，温和一笑，「辛苦了。」
    后者愣愣地看着他，最后跟着笑了。
    三个孩子先坐到餐桌的位置上后，刘谦文还没等到方禹乐发现碗里的红萝卜，就先把自己碗里的红萝卜挑到她的碗里，然后迅速将两个碗交换，佯装悠间，吃着红萝卜。
    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让方禹乐发愣，直直盯着自己的碗发呆。
    「唉呀，乐乐已经把红萝卜吃掉了？」待童欣枂走入饭厅时，看到的就是她手里拿着汤匙，嘴巴鼓鼓的模样。
    方禹乐瞄了刘谦文一眼，才缓缓的点头回答道：「红萝卜……很、很好吃……」
    「好吃吗？」方謦彦暗自开心自己煮的咖哩饭很成功，完全没有红萝卜的味道，「那还要不要吃？锅里还有哦！」
    「不——」
    「叔叔我还想要一碗！」刘谦文举高他空空如也的饭碗，打断了方禹乐欲说出口的话，笑着说道：「红萝卜要多一点！」
    「爸爸我也要红萝卜！」饭都还没吃完的方禹希跟着起哄。
    方禹乐睁大双眼看着两人。疯了吗？红萝卜这么难吃的东西，他们怎么还要？
    他们这一说，身为料理者的方謦彦又更开心了，连忙拿着两人的碗到厨房里，脚步轻盈的模样让童欣枂看了想笑。
    「来！多吃点！锅里的红萝卜都给你们了哦！」方謦彦将碗放到他们两人面前，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把红萝卜加太少。
    「谢谢爸比！」
    「谢谢叔叔。」
    两人齐声和他道谢，因此事而得到的成就感就快要从他心中溢出来。
    「好久没吃到了，真好吃！」童欣枂一口接着一口，嘴巴没有停下来，感动得都要流涕了。
    方禹乐望着他们三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才终于用汤匙舀了一口饭塞进嘴里，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跟爸爸多要了一碗。
    「可惜呀，红萝卜已经没有了，多给你一点马铃薯好吗？」方謦彦觉得有些可惜，难得女儿觉得红萝卜好吃，但锅里却已经没有了。
    「没关係！马铃薯也好吃！」方禹乐嘿嘿一笑。
    一旁已经吃饱的刘谦文见状，微微勾起唇，没有说话。而坐在他对面的方禹希看到他的神情，只是歪了歪头，没有多想。
    饭后，三个孩子们窝在房间里，方禹乐一个人玩着她收藏的真珠美人鱼卡片，嘴里哼着主题曲，方禹希和刘谦文则是专心的在排骨牌。
    「谦文哥哥，你喜欢姐姐吗？」方禹希趁着姐姐不注意，鬼使神差地低声问了句，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
    刘谦文闻言，手轻轻一颤，不小心碰到了刚排好的骨牌，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全倒了。
    「谦文哥哥！都倒了！」
    直到方禹希嘟着嘴指着倒在一起的骨牌大喊，刘谦文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方禹希说的喜欢是指什么，但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时常看着方禹乐，还帮她吃红萝卜是因为什么，可他这么一问，他的思绪瞬间变得混乱。
    认识方禹乐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目光就已经不断追随着她，想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想和她一起做好多好多事，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他不懂。
    「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他回过神，连忙对着方禹希道歉，「我们重来好不好？」
    方禹乐转过头看着手忙脚乱的刘谦文，停下手边的动作爬向他们，摸摸方禹希的头，微微笑着说了句：「小希，没关係的，重来就好，我也帮你们。」
    「姐姐……」方禹希的小手揪着她的衣角，眼眶溢满泪水，好似下一秒就要流下。
    「不要哭！这有什么好哭的？」方禹乐将最前面的几个骨牌排好，说道：「你看，这样慢慢排回去，就会恢復刚刚那样了。」
    她转身抽了几张卫生纸，轻轻的帮他擦拭眼泪，捏了捏他的脸，「爱哭包。」
    「我才不是爱哭包。」方禹希破涕为笑，看向愣在一旁的刘谦文道：「哥哥，我们重来！」
    「嗯！」他大力的点头，轻声对着方禹乐说了谢谢。
    她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而刘谦文却已收回视线，动手排起骨牌。
    三人一同拯救倒掉的骨牌，没有发现从听到方禹希大喊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外看他们的童欣枂和方謦彦。
    「你女儿今天怎么这么棒？」当他搂着童欣枂的腰一起离开房间时，从她嘴里飘出这么一句话。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的。」方謦彦得意一笑，将脸颊凑到她面前，「奖励一下？」
    童欣枂看着眼前的俊脸，憋住想笑的衝动，两手抚上他双颊硬是把脸扳过来，将自己的唇凑上去覆上他的，仅仅轻轻一吻。
    「够吗？」
    方謦彦邪魅地笑着，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两人的双唇再度交合。
    童欣枂挣扎，双手不断往他的胸膛捶，无奈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件，另一手轻松的就把她的两隻手箝制住。
    「想跑？」方謦彦的亲吻和低语让她红了脸。
    「孩、孩子们会看到的……」她轻喘着气，微微撇开头，不敢对上他充满诱惑的双眼，深怕自己下一秒又掉入他所製造的深渊中。
    「他们才不会这么煞风景。」
    不料，他正想再次将唇覆上时，房门缓缓打开，三个小朋友同时走出，便看到方謦彦把童欣枂压在墙上的模样。
    「哦！爸比妈咪在玩亲亲！」方禹乐的左手迅速盖住方禹希的眼，右手盖住刘谦文的，而自己的睁得大大瞧着他们。
    童欣枂看着小朋友们并肩站在一起的模样，羞得躲回主卧室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自己的孩子们撞见他们在做这档事。
    方謦彦目光追随着老婆，直到她进入房间后，一脸坦荡荡，转移话题道：「怎么出来了？」
    「我们要去院子玩球球！」方禹希的一隻小手抱着足球，另一手轻轻拨开方禹乐盖在双眼上的手，确认没有儿童不宜的画面后才放下。
    「骨牌呢？」
    「我们打算明天再继续，现在要先玩球球！」
    方謦彦点了点头，想起躲进房间的老婆，肯定是趁机在看韩国欧巴，现在让她逃过一劫，晚上再来收拾她！
    「我带你们出去吧，只有你们三人在外面很危险的。」他说完，目光飘到一旁还被遮着眼的刘谦文，轻笑道：「乐乐，你的手手怎么还遮着谦文呢，这样他不就看不到路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方禹乐这才想到自己的手还举着，连忙放下甩了甩，怪不得手这么痠。
    站在一旁的刘谦文从双眼被盖住的那一刻就已经愣住了，因为刚才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肌肤接触，掌心温热的感觉似乎还在，想到这里，他的脸不禁红了红。
    方禹希问他的话，尚在脑海中回盪着，此刻他还不是很确定这是不是喜欢。
    不过想要和她一起玩、一起笑倒是真的，他想要和她做朋友。
    如果他真的和方禹乐说自己喜欢她的话，她一定会讨厌他的吧？
    「喂！你在发什么呆！」方禹乐第n次将手在刘谦文面前挥动，看他有了反应才放下。
    「怎、怎么了？」他被她的声音吓得轻颤了下，结巴地问。
    「谦文哥哥，我们出去玩球呀！」
    刘谦文看着方禹希愣了愣，连忙点头：「哦……好！玩、玩球！」

 Chapter 1-6

    四人陆续步出屋子到了后院，方謦彦打开当初方便孩子们晚上玩耍而特意製作的吊灯，院子瞬间一片明亮。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庭院中，很有温暖气息。
    方謦彦一脸愜意，悠间地坐在一旁的摇椅，看着三个孩子追着一颗球跑的模样，觉得很有趣，便拿起手机录了影片传给在屋子里的老婆。
    他盯着手机萤幕许久，都没有看到童欣枂回覆。
    平时的她虽然经常用手机追剧，但只要是他传了讯息一定都会马上回覆，这让他觉得奇怪，难道是睡着了？
    方謦彦正想起身回屋里看，手机就震动了下，是童欣枂传来的照片。
    「爸爸，我们一起玩！」
    三个小朋友觉得这种玩的方式很无趣，便想要以分组方式进行，邀请了他凑人数。
    碍于实力问题，刘谦文提议方禹乐和方爸爸一组。
    「好啊！」方禹希笑得灿烂，以前玩球总是输给爸爸，现在有了谦文哥哥加入一定能赢！
    方謦彦觉得无奈，握着手中的手机，还来不及看童欣枂所传的照片就先被拉入战局中。
    整局下来，方謦彦都把从两人那里抢来的球让给方禹乐，并掩护她，让她因此得了不少分数。
    而两个男孩也不是盖的，他们观察方謦彦的攻守模式后，一起算准时机，从他要传球的空档成功截球，转而跑向另外一边的网子射门。
    游戏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孩子们的体力几乎要降为零，两队的分数依旧不相上下。
    方禹乐护着脚边的球，不想让他们抢走，不料自己一个腿软，被球绊到，眼看就要往地上扑。
    在她身后不远的刘谦文见状，下意识的上前拉住她的手，却因为重心不稳，两人一起跌倒，在草地呈现了一上一下的怪异姿势，方禹乐的脸正好贴在了他的胸前。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两人一时愣在了原地没有反应。
    「姐姐！」方禹希跑到两人身边，想要拉起方禹乐，又怕自己伤害到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謦彦在看到刘谦文的举动时，心里是有些震惊的。他没想到刘谦文才小小年纪，就会这样不顾自己受伤就上前保护女儿。
    「乐乐有没有受伤？」他上前查看情况，慢慢的从刘谦文身上拉起女儿，方禹乐一见他，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两手勾上他的脖子就是嚎啕大哭。
    「有没有哪里受伤？」他轻轻放开她的手，检视一番确认她毫发无伤才看向一旁被方禹希扶着缓慢起身的刘谦文，「还好吗？」
    后者只是摇摇头，默不作声，然而下一秒就因为右手肘擦伤的刺痛而皱眉。
    「谦文哥哥你流血了！」蹲坐在他右侧的方禹希看着他那一块伤口大喊。
    在方謦彦怀中的人儿闻言，眼泪掉得更兇了。
    「禹乐乖，别哭，没事了。禹希，帮我扶着谦文哥哥进屋好吗？爸爸替他擦药。」方謦彦一边拍拍方禹乐的背安抚，一边查看刘谦文这边的情况，不自觉冒了冷汗。
    要不是他刚才没护在女儿身边，这些情况都不会发生的。方謦彦在心里很是自责。
    回到屋子后，方謦彦让孩子们在客厅等着，自己到一旁的柜子拿出医药箱，随即在刘谦文身旁坐下。
    他拿起生理食盐水，抬眼看着刘谦文道：「会有点痛，忍忍。」
    后者点点头，眼睛就这样瞧着那液体往自己的伤口流——
    「啊——嘶……」碰到伤口的那一刻，他痛得叫出声，眼眶瞬间积满泪水，他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
    直到方謦彦替刘谦文擦完药膏、贴上纱布，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方禹乐都全程看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
    帮她吃红萝卜又为了保护她而受伤……难道是希望她多陪他玩吗？方禹乐觉得这个答案很有可能，脑中的疑问随着这个答案的出现而瓦解。
    「乐乐，谦文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反而自己留下伤口了，你该跟他说什么？」方謦彦的目光转到女儿身上，缓缓说道。
    「谢谢。」方禹乐微微一笑，「我之后都会陪你玩的！」
    陪我玩？刘谦文的脑袋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不过这一次的受伤换来她的主动靠近，好像也不错？想到这里，刘谦文不自觉勾起了笑容。
    方禹希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好似被一道墙阻隔着，无法靠近他们。他撇撇嘴，自己跑回房间排骨牌去了。
    「叮咚——」门铃在这时响起，方謦彦下意识地看向刘谦文。
    「妈妈来了！」刘谦文跑到玄关开门，看到来人就往前扑，「妈妈！」
    「不好意思，这么晚才来接他。」余若凌的笑里带了满满的歉意。
    「我才不好意思，刚才孩子们在院子里玩，我一不注意，谦文的手肘就受了点伤。」方謦彦伸手指了指刘谦文受伤的那隻手。
    「没关係的，孩子嘛，玩耍难免受点伤的。」余若凌摸摸刘谦文的头道：「是吧？」
    刘谦文大力的点点头，目光飘向躲在方謦彦身后的方禹乐。
    他对她挥了挥手，笑道：「明天见。」
    方禹乐见状，也跟着挥挥手，笑得灿烂。
    打完招呼后，余若凌就带着刘谦文离开方家。
    那一天，他们变成了彼此的第一个朋友。
    「女儿，该洗澡睡觉了，顺便去叫禹希出来。」方謦彦拍拍方禹乐的小屁屁，顾自掏出手机查看老婆先前传来的照片，这一看，让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直到两个孩子走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并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个孩子洗完澡吹完头发送回房间休息。
    方謦彦站在主卧室门外，想起亲亲老婆传来的照片，不禁微微勾唇，开门步入房间，为以防孩子们打扰，他顺道锁上了门。
    他看着侧卧在床铺上看电视的美人儿，迈开步伐向她走近。
    那张照片里的，是童欣枂穿着雪纺睡衣的模样。
    隔日很难得的，到了方謦彦做完早餐的时间，童欣枂都还没有起床。他原想叫醒她，但看她裹着棉被熟睡的模样，微微一笑便离开房间。
    看来是他昨晚太超过了？他想了想，顾自摇摇头，要不是她穿着那件睡衣，他哪会这么超过？
    「爸比，妈咪生病了吗？」方禹乐开始享用方謦彦做的优质早餐前，从嘴里缓缓飘出了句话。
    「妈咪没有要跟我们一起出门吗？」方禹希想起昨日爸比很快就要他们上床睡觉一事，以为妈咪真的生病，便跟着附和。
    方謦彦闻言，驀地一笑。
    方禹乐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爸比听到他们的话之后要笑？
    「妈咪只是赖床，没有生病。」方謦彦的嘴边噙着笑，一直到带着两个孩子进入幼儿园才敛下。
    三人一同步入幼儿园时，老师正好从教室内走出，看到两个孩子牵着一个大男人的手，忍俊不禁。
    平时都是看着每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而这样一个大男人独自牵着两个孩子来，这还是第一次呢。
    「老师早安。」方謦彦对老师微微頷首。
    「你好。」她回以一笑，「今天夫人有事没办法来吗？」
    「妈咪赖床了。」方禹乐此话一出，看好戏的人都觉得无趣，送完孩子便准备离开。
    「昨天爸比很早就赶我们睡觉，然后今天妈咪就赖床了。」方禹希歪着头，很是疑惑。前一天很早睡的话，隔天应该更早起床才对呀？
    周围看好戏的家长们都停下脚步，竖起自己的耳朵，对他们的对话起了兴趣。
    方謦彦低头瞪了他一眼，右手揉乱他的头发，故作镇静，微笑道：「昨天你妈咪在追韩剧呢。」
    「可是妈咪从来不赖床的！」方禹乐大声说道，嘟起小嘴抬头看着爸爸。
    方謦彦的头上瞬间出现了三条线，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被自己两个孩子出卖的滋味。
    老师掩嘴一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夫妻间的情趣啊……她何时才能遇到自己的另一半呢？
    「各位早。」余若凌带着刘谦文出现时，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发现童欣枂缺席有些惊讶。
    「阿姨早安！」方禹希一见二人，乐得咧嘴大声打招呼：「谦文哥哥早安！」
    「早安。」余若凌看着两个脸庞相似的孩子，微微勾唇。
    她总是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己家的还可爱些。
    站在一旁的刘谦文只是对他们笑着挥挥手，没有说话，但看到方禹乐时，笑得更开了。他还记得，昨天她和他说之后都会和他一起玩，这简直令他又惊又喜。
    两人的到来，让几人之中的微妙气氛瓦解，方謦彦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余若凌，无奈她不懂他的用意，只是歪着头问：「怎么了吗？」
    他摇摇头，礼貌一笑。
    「小朋友们，我们该进教室嘍。」老师出声提醒，对两位家长点头示意，便带着孩子们走向教室。

 Chapter 1-7

    「欣枂没来吗？」两人一起步出幼儿园，走了好大一段路后，余若凌问了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
    「她……」方謦彦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说道：「她今天赖床了。」
    「这样啊。」余若凌点点头，没有发现他的表情有什么异样，顾自说下去：「原本想问问她能不能陪我去逛逛的……」
    「下星期一怎么样？」
    「嗯？」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抬头看向方謦彦。
    「哦，我是说，她下星期一整天都没事。」他笑着解释道：「这两天我们得去公司的。」
    「公司？」余若凌有些惊讶，「假日还要去公司？」
    「是啊，现在还是初期，必须和各方面的人员谈好，工程的部分也需要勘察。」
    「工程？」她问：「我能问问你们是做什么的吗？」
    「哦，我和欣枂都是教育界的。」方謦彦想起他们相识时的情况，驀地微微一笑，「现在正筹划建学校呢，我们也都有担任工程监督工作，校内的设施就快要完成了。」
    「哇，这样挺好的啊。」余若凌一直认为他们或许是商界人士，却怎么样都没想到，方家居然会是教育界的。
    两人步入社区，很快的就走到了两家人的屋子外。
    「那时间你再传讯息给欣枂就好，我就先进去了。」
    「好的，谢谢。」余若凌对他微微一笑，便推开自家庭院的门。
    眼见她进入屋子，方謦彦也进到自家庭院，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锁进入屋子。
    「方謦彦！你怎么不叫我起来！」童欣枂一听见开门声，就蹦蹦蹦地从厨房跑到他面前，一个跳跃，两条白嫩的腿便缠到他的腰上，双臂则是勾着他的颈。
    「看你还在睡，捨不得叫醒你啊。」方謦彦看着美人自投怀抱，嘴不自觉轻轻勾起，眼神中带有满满的温柔。
    幼儿园在週末两日是不上课的，但顾及有些家长假日也要上班，无法照顾孩子，因此幼儿园在这两天也会开，让家长们安心的让自家孩子待在幼儿园。
    而为了方便老师管理，会让孩子们不分年龄在同一间教室内玩耍。
    「姐姐，我们一起玩！」方禹希开心地翻出玩具盒中的骨牌，跑到正在看绘本的方禹乐面前。
    「不要，我现在要看这个。」她一口回绝，眼睛专注地盯着绘本。
    年纪小小的方禹乐很相信绘本中的故事，她觉得自己也会像白雪公主一样，有个拯救自己的王子。
    方禹希扁嘴，一屁股坐在她身旁开始叠骨牌。
    刘谦文瞄了眼方禹乐，挪动他的小屁屁靠近方禹希。「禹希，我跟你玩！」
    方禹希闻言，笑得灿烂。「好啊好啊，谦文哥哥陪我玩！」他馀光看见刘谦文包着纱布的手肘，又敛下脸怯怯地说：「可是你的手受伤了……」
    「没关係，不会弄到的。」刘谦文笑笑。
    方禹希开心地大力点头。他觉得谦文哥哥真好，都会跟他一起玩，不像姐姐，只要翻开了绘本，连他这个弟弟都不理了。
    「我也可以玩吗？」在角落注意三人很久的张婕熙走来，瞟了眼方禹乐，便在方禹希的右侧坐下。
    「好！」他笑着答应了她。
    刘谦文的眼神瞅着张婕熙，因为昨日她的一些小动作，让他有些讨厌她，但又不方便说出口。
    「对了，我也很喜欢看绘本哦！」张婕熙转头看向方禹乐，笑得灿烂。
    要和某人拉近关係，果然还是要依照对方的喜好才能吧？她想。
    如她所想，方禹乐闻言，马上就抬首望着她，眼睛内彷彿佈满星光，「真的吗？」
    「嗯！我家有好多好多绘本，可是我都看了好多次，不想再看了。」
    「那、那可以带来给我看吗？」方禹乐有些兴奋。
    「可以呀。」张婕熙话锋一转，开口道：「不过今天你得要跟我们玩！」
    方禹乐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为了绘本，答应了她的要求。
    「耶！姐姐也一起玩！」方禹希觉得今天一定是到幼稚园上课后最开心的一天了。
    他们四人开始排骨牌，不知不觉產生的默契让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将近半间教室都是骨牌。
    中途老师允许了小朋友们到教室外玩，四人都怕他们会把骨牌踢倒，所以一字排开护着。
    而就在他们终于将骨牌排到门口时，正好被刚上完厕所回来的男孩子踢到，一长串的骨牌就这样全倒了。
    方禹希看着骨牌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眼眶盈满泪水，「那是我们排好久的……」
    「齁唷，你在干什么啦！」张婕熙眼见他就要哭出声，烦闷地对着男孩子吼道：「都被你踢倒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们排到门口来？」被吼的男孩子觉得无辜，怒气冲冲地回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喜欢的女生会因为骨牌而对他生气，那他这些天跟着她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目光转到一旁默默将骨牌排回去的方禹乐身上。他记得那个女生就是张婕熙说过想要拉拢的人，一定就是她怕方禹乐生气所以才会吼他的！
    他冷哼一声，跺脚离去。
    「我们重来吧。」和昨日一般，方禹乐只是默默地轻拍方禹希的头，轻声安慰道。
    方禹希抬眼看着她。他有时候都觉得姐姐跟妈妈很像，安慰他总是这么温柔。
    「我们玩躲猫猫吧？」张婕熙提议道，她可不想又被谁破坏他们的游戏。
    「躲猫猫？」方禹希疑惑，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伸长脖子四处看，「哪里有猫咪？」
    「禹希，躲猫猫不是猫咪，是像猫咪一样躲起来。」刘谦文平静地解释道：「然后会有一个人当鬼，把躲起来的人都找到才算赢。」
    「原来是这样啊……」
    「那就你当鬼！」张婕熙走出教室前又说：「数到一百才可以出去找我们唷！」说完，就拉着方禹乐的手离开，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欸！」刘谦文想追上她们，却已经来不及。
    方禹乐和张婕熙处在一起，他有些不放心，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心底深处有些微微的不安。
    「我跟你说唷，我知道幼稚园有个绝对不会被找到的地方！」张婕熙牵着方禹乐走向幼稚园外的长廊，往左拐后，双手将一旁的布帘拉开，一扇门随即映入眼帘。
    她打开那扇门，引领着方禹乐走下小楼梯，来到了一间坪数不大的小仓库。
    「这……你怎么知道这里？」方禹乐惊愕不已，她不知道幼稚园还有这种地方。
    「是别人告诉我的。」张婕熙嘿嘿笑，「我玩躲猫猫都是躲在这里的哦！」
    她又走到门口将门关起，两人一起在角落的小沙发上坐下。
    小仓库内没有设置灯具，唯独依靠墙壁上头一个小小窗口照射进来的光，整间小仓库看来有些昏暗，空气中又带点潮湿的气味，让方禹乐有些不适。
    没事的，只是玩个躲猫猫，很快就能结束……
    她们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很没有耐性的张婕熙果断站起身，「我出去看看好了！」
    方禹乐见她要离开，一时慌了手脚，结结巴巴道：「我、我跟你出去！」
    「你在这里待着，如果我被抓到了，至少还有你还没被找到，我们还可以赢的。」张婕熙走上小楼梯一脚踏出，「这门我就不关了，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有人过来的话再把门关上。」
    「好，那、那你快点回来。」方禹乐点点头，看着张婕熙躡手躡脚地拐弯，消失在转角处。
    方禹希把整个幼儿园都找遍了。
    他只找到了根本没有躲起来，还躺在树荫下瞇着眼乘凉的谦文哥哥。
    他觉得奇怪，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姐姐和张婕熙呢？她们是一起躲起来了吗？
    「谦文哥哥，我找不到她们！」方禹希气喘吁吁地跑到刘谦文跟前。
    闻言，刘谦文迅速跳起，皱眉道：「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吗？」
    「我都找过了，可是都没有。」
    「我跟你一起找吧。」他站起身，拍拍衣服裤子黏有的杂草和碎土，和方禹希四处找人。
    张婕熙趴在墙上探出一颗头，看到的就是方禹希和刘谦文在教室外和庭院东奔西跑的模样，丝毫没注意到站在这里的她。
    她窃笑几声，偷跑进庭院的草丛内，继续观察他们的动向。
    「你在这里干嘛？」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专注在观察的张婕熙整个人跳起，不禁大声尖叫。
    「哇！你干嘛叫这么大声啊！」来人是先前不小心踢倒骨牌、暗恋张婕熙的男孩子。
    「你、你……」她惊魂未定，深呼吸几次后才开口：「我才想问你干嘛突然出声吧！」
    方禹希和刘谦文听闻动静，目光都往他们的方向飘来，一看到是张婕熙，立马迅速的跑到她面前。
    「找到你了！」方禹希掛满汗珠的脸庞终于露出笑容。
    她自己出现真是帮他一个大忙！这样就剩姐姐一个人还没找到了。
    张婕熙一见他们心想不妙，都是因为刚才被吓到才会被发现，思及此，瞪了身旁的人一眼。
    「乐乐在哪里？」刘谦文下意识地皱眉，眼神直直盯着张婕熙。
    「我、我刚刚拉着她走出来之后，她说要去厕所尿尿，我们就没有一起了呀。」她怕输了游戏，不自觉扯了个谎话来唬弄他。
    「好吧，那你也帮忙找找。」刘谦文见她表情没有异样，转身继续寻找方禹乐的身影。
    「你刚刚躲在哪里呀？这里我明明找过的。」方禹希笑得灿烂，让张婕熙一时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一直站在一旁的男孩见状，哼了几声就离去了。
    原来是因为方禹希！张婕熙居然喜欢方禹希！他竟然输给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小屁孩！
    他忿忿地走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却发现布帘不如以往覆盖着，反倒是随意地扔在一旁，而门只是虚掩着。
    奇怪……这里明明除了老师们，只有他和张婕熙知道……他灵光一闪，想起方才张婕熙结巴的模样，脸上驀地浮现诡异的笑容。

 Chapter 1-8

    方禹乐在张婕熙离开不久，怕有人会发现她，便将门虚掩着，只留个隙缝让阳光照射进来，自己坐在楼梯上等待她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外头都没有动静，方禹乐开始烦恼游戏是不是早已结束，那她是不是应该自己走出去呢？
    这时，外头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有人走过来了，急忙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外面的人听到她的呼吸声。
    不料，下一秒，小仓库的门就这样「砰！——」的一声，在方禹乐眼前被关上了。
    她有些慌张，双手开始拍打小门，「有人在里面！快开门呀！」
    外头的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呼喊，还将那唯一的小窗口拿东西挡着，小仓库内瞬间变得黑漆漆一片。
    「不！不要！你是谁？快帮我开门好不好？」
    男孩再度诡异一笑，「要怪就怪你弟弟吧，谁让你弟弟要这么讨厌！你就好好的在里面待着，等我玩够了再回来帮你开门！」说完，便双手插着口袋，身体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在小仓库内的方禹乐一愣。她认得这声音，就是上午不小心把他们叠的骨牌弄倒的那个人，貌似就是老师们无意间谈论到的大班麻烦人物之一。
    可她无暇顾及这么多，现在她只想赶快从这小仓库里出去。她费劲心力不断叫喊、拍打着门，无奈她年纪还小，力气很快就所剩无几。
    外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她绝望的走下楼梯，整个人缩捲在小沙发上。
    周围的一箱箱纸盒叠得高，此时就像一座墙似的，将她一个人隔离在这小小空间，没有人来救她。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她想起了儿时曾经经歷过类似的事情，那时的她，身旁还有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陪着，而这次却只有她孤身一人……
    「爸比……妈咪……谁快来救我……」她用双臂抱紧自己，身体瑟瑟发抖，觉得周围好像变得寒冷，「好黑……」
    游戏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他们还是找不到方禹乐。
    「游戏结束吧。」刘谦文的表情敛下，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光彩，他转向张婕熙，声音有些沙哑，「她在哪里？你知道她在哪吧？」
    张婕熙怯怯地点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她真的没有想到，方禹乐真的就这样躲了这么久都不出来。
    她带着刘谦文和方禹希来到小仓库外，看到不如她离开时的景象时，整个人吓坏了。
    「怎、怎么这样！」
    小仓库外的布帘如同以往遮掩住小门，就连小窗子都被好几块木板给遮住。
    「小朋友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三人闻言齐齐回头，只见今日负责照顾他们的其中一位老师朝这里走来，「这里是不可以随便来的。」
    「老师，我姐姐被关在里面了！」方禹希慌张地在原地跺脚，「快开门！」
    「怎么会？这里平常都是不开放的。」老师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还是持续。
    她将布帘拉开，推开小门，一旁的刘谦文就顺势鑽了进去。
    「欸！小朋友！」
    刘谦文顺着小楼梯往下，终于在角落发现了缩成一团的方禹乐。
    「乐乐！」他紧张地跑到她身边摇了摇她的身体，却发现她的身体异常冰冷。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还没看清来人便露出一丝苦笑，「你终于来救我了吗？我的王子……」说完，便失去意识，身子倒在了地上。
    方禹希进到小仓库时看见的便是方禹乐昏倒的模样，小小身子彷彿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垂落在身子两侧的手不自觉颤抖着。「姐、姐姐……」
    在方禹乐昏倒后，幼儿园老师马上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送医，方禹希和刘谦文一块儿跟着老师去医院。
    方謦彦和童欣枂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待他们进入病房时，方禹希和刘谦文在病床的两边分别握住了方禹乐的左右手。
    听闻声响，刘谦文识相地退开，童欣枂上前心疼地轻抚方禹乐的脸颊，「乐乐，我的宝贝……」
    「妈咪……」方禹乐在这时醒来，眼泪不断夺眶而出，哭得不能自己。
    她想起了儿时的那场大火，那时的她也是像此刻一样无助，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好了好了，妈咪在这，乖，不哭不哭了哦。」童欣枂坐到床边抱着她，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
    她的手轻抚她的额，滚烫的温度让童欣枂一时红了眼眶，久久说不出话。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够又发生这种事？
    她以为只要送孩子们到最好的学校就能够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禹希，这是怎么回事？」方謦彦在接到消息后，深锁的眉头就没有舒缓过，看到老婆的反应后，表情又更冷漠，黑眸彷彿深不见底。
    「我、我们玩躲、躲猫猫。」方禹希看到爸爸的表情，又转头看向哭成泪人儿的姐姐，不禁开始啜泣，话都说不清楚：「姐、姐被别人关在很黑的地方……」
    「很黑的地方？」
    「老师说那是小仓库，平常不开放的，外面原本都会用一块大大的布盖着。」刘谦文接着方禹希说：「然后我们同班的同学带乐乐躲到那边，结果就被别人关在里面了。」
    方謦彦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沉默许久便迈开步伐离开病房。
    方禹乐在童欣枂的怀里哭了很久才又睡着。
    「妈咪……姐姐会不会怎么样？」方禹希的眼角还掛着泪珠，说话的模样很是楚楚可怜。
    「姐姐只是生病了，没事的。」童欣枂摸摸他的头，让他又不禁落泪。
    方禹乐在他面前昏倒的模样深刻地烙印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阿姨对不起，我们不应该玩躲猫猫的。」刘谦文看着躺在病床上熟睡却还是皱着眉的方禹乐，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没事的，这不是你们的错。」童欣枂看着两个孩子，突然觉得欣慰。
    幸好，真的幸好，还有他们两个能够陪在乐乐身边，她想。
    这次的事情在整个小区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事情发生当时的经过，由幼儿园提供的监视器画面水落石出。恶意将方禹乐关在小仓库的那位大班男孩因违反规定，被予以谴责，并且退学处理；而当天上班的老师也因为职务疏失，没有看管好孩子而被记了警告一支。
    「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疏忽，才会让孩子经歷了这种事情。」老师特地到医院病房探病，手上提着水果篮，向方家家长致歉。
    「老师，这不是你的错，只是那个孩子不懂事，做错事情罢了，事情过了就过了吧，禹乐就是生场病而已，况且都让那个孩子退学了。」童欣枂说话毫无情绪起伏，目光都没有在老师身上，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躺在病床上三天的方禹乐，手心一下又一下搓着她的小手。
    「老师，不好意思，今天就先回去吧，谢谢你了。」方謦彦见老婆连续几天低落的情绪，心里有些心疼，便请老师先行离去。
    「这么小的孩子，又因为这种事情有阴影怎么办？」童欣枂见他走来，起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双手紧紧抱住他。
    「乐乐会没事的。」方謦彦低声安抚。
    就如一年前一样，她会没事的。
    「姐姐……」
    两人闻言，齐齐往躺在沙发床上休息的方禹希看去，只见他翻了个身，依旧沉睡着。
    童欣枂觉得欣慰，自己儿子跟姐姐的感情真好，连睡觉都惦记着生病的姐姐。
    她驀然发现自己不该这么消沉。她离开方謦彦的怀抱，微微一笑说：「我们应该要振作起来，做父母的怎么能够这么悲观，是吧？」
    方謦彦看着她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出来。
    童欣枂就是童欣枂，难过永远不超过三天。
    「妈咪……」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童欣枂立即回头，见方禹乐睁着眼，便伸手轻捏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温柔一笑，「醒来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嘴唇一张一闔，低声问：「是谁找到我的？」
    「听说好像是谦文第一个进到小仓库……」
    「原来是他……」方禹乐依言点了点头，他又一次救了她。「谦谦去哪里了？」
    「谦谦？」童欣枂回头和方謦彦对视一眼。
    方禹乐又点点头。
    「怎么突然想找谦文？」童欣枂心里觉得很是难过，为何自家女儿生病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会是隔壁邻居的小孩，而不是和爸妈讨抱抱？
    她见方禹乐想起身，赶紧轻扶着她，让她的背靠着枕头。
    「他……」方禹乐低头顿了很久，目光注视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半晌后抬首一笑，「他是王子，是拯救我的王子。」
    在她即将昏倒的那一刻，感觉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时的她忽然想起了绘本中的王子，似乎就像这样，拯救了遇到危险的公主。
    就如一年前那场意外中的男孩一般，用一双手为她支起了一片天。
    从那一刻起，她认定了刘谦文，进入她平凡无奇的世界。

 Chapter 2-1

    「好了！可以准备出门了！」童欣枂从镜中看着自家女儿，很是满意。
    方禹乐身着白色制服，圆领边有着两条裸粉色线条，搭配淡粉色蝴蝶结，下身则着同样是淡粉色的百摺裙。
    为了搭配制服，童欣枂替她绑了两戳可爱的小马尾，最后，为她戴上了粉色的制服帽。
    今天，是方禹乐上小学一年级的日子。
    「你们好了吗？」方謦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的乖女儿，开学日就只有我跟你去，真的好吗？」童欣枂蹲在方禹乐面前，替她拍掉裙摆上的小棉絮。
    「妈妈，我知道的。」方禹乐嘻嘻一笑，抬起小手轻拍着她的头，「爸爸是理事长，不是说爸爸不去对我比较好吗？」
    童欣枂心中一惊，原来女儿是听到昨晚她和方謦彦的对话了。
    她轻拥方禹乐入怀，道：「妈妈不希望你的新朋友们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刻意靠近你或是伤害你，知道吗？」
    「妈妈，我知道。」
    童欣枂笑着摸摸她的头，道：「好！我的乖女儿，走吧！」
    方謦彦开车载着一家出门，在距离国小约两百公尺外的街道边停下。
    童欣枂在方謦彦的唇上轻吻一下，便下车替方禹乐打开车门。
    「姐姐掰掰。」方禹希的小脸蛋上写着满满的不捨。今天是姐姐小学开学第一天，也是他自己一人上幼儿园的第一天，他实在是不想和姐姐分开。
    「小希要乖喔。」方禹乐抱了抱他，用手轻拍他的背，「很快，小希很快就可以和姐姐一起上学了！」
    方禹希轻应了声，离开她的怀抱，抬起小手挥了挥。
    他看着妈妈牵着姐姐的手越走越远，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才收回目光。
    「爸爸，姐姐说的很快是什么时候？」
    方謦彦透过后照镜看见儿子落寞的眼神，道：「小希，你只要每天乖乖的去上幼儿园，日子就会变得很快喔。」
    「真的吗？」他灰暗的双眸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当然是真的。」方謦彦回头看向他，「你想啊，我们刚搬到新家的时候，你和姐姐不也是天天都乖乖的到幼儿园上课吗？现在姐姐都已经上小学了呢。」
    「那为什么姐姐去上学了，我还没有？」方禹希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好似下一秒眼泪就要流出。
    「小希，你和姐姐差了一岁，姐姐当然比你早上学。」
    「那爸爸快点带我去幼儿园，这样时间就过很快了！」
    方謦彦听了这话，驀然哈哈大笑，啟动汽车引擎前往幼儿园。
    进入校园后，童欣枂稍微观察了下。南星国小校区并不大，由校门进入后有个小小的穿堂，穿越穿堂便可看见整座国小。四栋教学楼分别围住中央的操场，整个校区呈现长方形。
    她牵着方禹乐在穿堂停下，左看右看都不知道方禹乐所属的班级位置该从何找起。
    这时的方禹乐正好站在一旁的公佈栏前，明亮的眼珠子一转，便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妈咪，我的名字在这上面！」
    闻言，童欣枂回首，这才发现了一整排立于穿堂的公佈栏，上面贴满了一年级新生的教室位置及班级姓名。
    「哎呀，还是乐乐厉害！」她摸摸方禹乐的头，目光往小手指的那张公告看，「嗯……我看看哦，一年一班，十七号，方禹乐。教室就在这不远而已呢。」
    确认班级位置后，童欣枂再次牵起方禹乐的细嫩小手，往教室的方向走。
    「妈咪，是谦谦！」
    童欣枂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果真发现杵在一间教室外的刘谦文。他躲在柱子后，时不时的往内看，许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这样的他，童欣枂有些心疼。
    「谦谦！」走近后，方禹乐挣脱童欣枂牵着她的手，又蹦又跳地到刘谦文身边。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立即回头，便看见了脸上堆满笑容的方禹乐和站在她身后的童欣枂，他噙着笑打招呼：「乐乐早安，阿姨早安。」
    「谦文也是一年一班的？」童欣枂朝他笑笑，「妈妈没来吗？」
    「妈妈刚刚送我来教室就去上班了。」刘谦文低下头，双眸有些黯淡，抬起头时又是原本的笑容，「我是一年一班的一号。」
    童欣枂看着刘谦文垂在腿边微微颤抖的手，没有多做回应。
    「妈妈，我和谦谦同班！」听言，方禹乐乐得牵起刘谦文的手晃呀晃的，因为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刘谦文原先冰凉的手停止了颤抖。
    「好了，我们进教室吧。」童欣枂站在他们身后，两手分别搭着两人的肩，一同走进教室。
    刘谦文感受到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疑惑地抬首，就见童欣枂对她一笑，嘴唇一开一闔，似乎是在和他说加油。他回以一笑，点点头，牵着方禹乐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没有妈妈陪没关係，他还有乐乐和阿姨呢，他心想。
    「方妈妈？」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上前来，见到他们时很是惊讶。
    「誒？」童欣枂愣了愣，恍然道：「老师？」
    「真巧呢。」女子笑了笑，「没想到还能教到这么可爱的学生。」
    「老师是我们班的老师吗？」刘谦文看到她时也是很讶异，没想到会在国小见到幼儿园的老师。
    「是呀。我是这个月新来的老师，白茉縭。很高兴我带的第一批学生里面有你们。」她摸了摸方禹乐和刘谦文的头。「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囉。」
    「看到老师是你，我可就放心了。」童欣枂欣慰一笑，低头轻抚女儿的头，「我们乐乐可喜欢你了。」
    「哎呀，真的吗？」白茉縭低下身与方禹乐平视，「乐乐有多喜欢老师呀？」
    「这——么多！」方禹乐垫起脚尖，用她的小小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老师很开心哦。」白茉縭微微一笑，「前方的黑板上都有小朋友的座位表，再麻烦一下了。」
    「谢谢老师！」说完，方禹乐便自顾牵着刘谦文的手往黑板的方向走。
    白茉縭看着两人的背影，似是想到往事，有些晃神。
    几年前，她最爱的妹妹就是这样消失在她面前的。
    不知道多年不见，她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
    「老师？」童欣枂见她神情落寞，疑惑地出声。
    「不好意思，方妈妈就先带着孩子入座吧，我去趟洗手间。」白茉縭微微低着头，说完便先行离开教室。
    童欣枂愣了愣，也没多想，便转身走到孩子们身边。
    「阿姨，我们可以的。您先回家吧。」刘谦文见她走来，先行开口。
    「妈妈，我可以的。」方禹乐紧紧的牵着刘谦文的手，跟着重复一遍他的话。
    「那、那我走嘍？」童欣枂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注视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半晌后叹了口气，笑道：「那我走啦，要乖乖上课哦。」
    看着孩子们对她挥了挥手，她放心地离开教室，走没多久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白茉縭。
    「方妈妈要走了吗？」她笑着开口，看不出先前的异样，可通红的双眼还是出卖了她。
    「是啊，孩子们让我快点回家呢。」童欣枂淡淡一笑，「你还好吗？看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白茉縭摇摇头，「只是想起儿时的回忆罢了，没事。」
    「这样啊，加油，今天可是你的第一天呢。」童欣枂拍拍她的肩，随即从她身边走过。

 Chapter 2-2

    「今天第一天上课，同学们互相不认识，所以我们一个一个上台来做自我介绍好吗？」白茉縭站在讲台看着台下一个个可爱的小朋友说道：「我们从一号小朋友开始吧。」她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点名表，「一号，刘谦文。」
    刘谦文愣了愣，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往讲台上走。
    「大家好，我叫刘谦文。谦虚的谦，文字的文，叫我谦文就好。」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声音回盪在整间教室。
    方禹乐看着台上的他，心中觉得他特别厉害。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竟然能够不紧张，这么顺利的做完自我介绍，真不愧是谦谦！
    她没看到的是，刘谦文那微颤抖的双腿和在身后绞在一块儿的双手。
    从刘谦文之后其他同学的介绍方禹乐都没心思听，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该如何介绍自己。
    该跟同学说自己几岁吗？还是在家都在做什么？自己喜欢吃什么？
    方禹乐有些懊恼。
    「哇，男生们的介绍都很棒呢，接下来就来看看女生们的表现嘍。」白茉縭垂首再度看向点名表，道：「女生的第一个是……十七号，方禹乐。」
    方禹乐的身子一颤，委屈地求救身旁的刘谦文，无奈对方只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似是在给她勇气。
    她呼吸、吐气重复了三次，才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
    脚下每踩一步，她的心就悬得越高，等到她站在台上面对所有同学时，先前想好的介绍内容都拋到脑后去了。
    「我、我……」她的手紧紧揪着裙摆，紧张到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乐乐，加油。」
    从身旁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方禹乐转头往声音来源一看，发现白茉縭微微笑着看她，嘴唇动了动，在和她说「加油」。
    她大力的点点头，闭起眼又深呼吸一次过后，静下心来，睁开眼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方禹乐，我有疼爱我的爸爸妈妈和可爱的弟弟，请多多指教。」语末，还附上了浅笑，完全不见先前的紧张。
    刘谦文看见她的笑容有些怔愣，他记得方禹希曾说过，除了幼儿园那时，他在家外面从没看过方禹乐真正快乐过，不知道她现在的笑容是不是真的？
    他抬手鼓掌，其他同学随着声音来源看向他，半晌后，变成了全班同学的热烈鼓掌。
    「谢谢大家。」方禹乐害羞地晃了晃身子，迈开步伐回到座位上。
    「好，接下来我们欢迎下一个女生……」
    后面同学的介绍，对两人而言皆是左耳进右耳出。刘谦文桌上摆着课本，实则托着下巴看着身旁的方禹乐发呆，后者则是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在当天日期的位置纪录上方才的经过。
    在最后一位女同学介绍完时，下课鐘正好响起。
    「大家都介绍完了，老师等一下会依据大家的自我介绍，暂时先选出这学期班上的干部，之后的三个学期就由同学们投票选出。」
    白茉縭闔上笔记本，看着台下的同学们道：「现在同学们先下课吧，上课鐘响结束前，要回到教室位置上坐好哦。」
    「谦谦，我要去尿尿，你要去吗？」方禹乐转头，见刘谦文呆呆地盯着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撇开头收拾着桌上的文具，「干嘛那样看我？」
    「啊？」他愣了愣，回过神来，「哦，我没有要去。」
    「那等一下见。」方禹乐离开座位，小跑出教室。
    隔了小段距离的另一间教室，因下课时间，班上剩馀的人并不多。
    「欸？原来我们班上有个胖子！」一个顶着小平头的男生晃到教室后排一名较不起眼的男孩旁，用手肘撞撞他，「欸，是不是你爸爸妈妈生你的时候吃很多饭，所以你才会这么胖？」
    坐在位置上的男孩听了，拿着笔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将他的课本填上名字。
    从小到大，这类的话他听多了，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侮辱爸爸妈妈。他很想大声反驳，脑海却想起了姐姐曾说过的话。
    『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不可以和他们吵架，可以的话直接告诉老师，绝不能自己动手。』那时姐姐的表情很是严肃，让他不得不从。
    「你说话啊。」小平头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该不会还是个哑巴吧？」
    男孩停下笔，站起身正欲开口，目光就先瞧见一个女孩从教室外怒气冲冲地走来。
    「喂！你怎么欺负人呢！」女孩的身子虽娇小，却还是把毫无防备的小平头给推开，自己张开双臂护在男孩身前。
    「你谁啊？」小平头男生被人推开很是不满，皱着眉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孩儿。
    头上绑了两戳小小的马尾看起来很是可爱，但是搭上她那些微慍怒的表情就不是这么好看了。
    「我是他朋友，你不能欺负他！」女孩朝他冷哼一声，拉着男孩的手，不等小平头反应便带着男孩绕过他走出教室。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楼梯口才停下。
    女孩松开抓着男孩的手，道：「他在欺负你呢，你感觉不到吗？」
    男孩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无语。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被欺负的时候为他说话，而且还是个这么娇小的女生。
    「怎么不说话？」她感觉自己似乎过于激动，便放软了声音。
    见他迟迟不回话，她以为是自己抓痛他了，拉起他的手想要查看时又是一惊，连忙把他的长袖子拉高，「这、这也是他弄的吗？」
    他的左手臂上有着一道的伤痕，深深烙印在他的皮肤上，怪不得这大热天的他还穿着长袖。
    「这、这不是！」男孩像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似的，急忙抽开自己的手将袖子拉下。「这是我小时候自己弄伤的……」
    「会不会痛？」
    「不会了，现在不会了。」半晌后，男孩吐出了短短两个字，「谢谢。」
    她轻叹了口气，说道：「他如果又欺负你的话你来找我！我是一年一班的。」
    闻言，男孩又是一愣。又被欺负的话找她怎么行？到时候换她被欺负怎么办？
    「你不用怕，我爸爸很厉害，他不敢欺负我的。」女孩似乎是发觉到他的疑问，嘻嘻笑道：「那我先走啦。」
    「欸，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男孩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无奈对方没听见，拐了个弯就消失在走廊上。
    「她好像……」像极了当年他保护过的那个女孩。

 Chapter 2-3

    鐘响后，方禹乐才迟迟回到教室座位上，她拍拍自己的胸口缓了缓呼吸。
    对于自己的行为她倍感意外。当时经过教室看见男孩被欺负，她就想起了自己在幼儿园的意外，她不愿有人也变成她当初那样，所以想也没想就衝进教室制止小平头，可她竟然打着爸爸的名号去帮助了一个人，这样应该是好事吧？希望爸爸知道了不会生气才好。
    坐在她身旁的刘谦文从她进教室后，目光就没离开过她。他看着方禹乐从原本的一脸慌张变成了笑容，莫名感到疑惑。
    「乐乐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方禹乐想起了刘谦文似乎还不知道爸爸的工作，也不打算开口解释方才的经过，只简短道：「没事，只是帮助了一个人。」
    刘谦文感到疑问，却因老师正好进教室，没再问下去。
    「刚刚老师选了几个主要干部，剩馀的我们等一下来一起选。」白茉縭翻开笔记本，继续道：「首先，班长是……刘谦文。」说完，她的目光就移到台下的刘谦文身上。
    托着下巴看着方禹乐写日记的刘谦文身子一僵，抬首就对上了白茉縭的眼。
    「然后副班长是方禹乐。」
    这次换成刚要笑刘谦文的方禹乐僵住了。
    「你们的工作就是帮忙老师，不难的。」白茉縭看着两位可爱的小朋友，笑得合不拢嘴。「来，站起来给同学认识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同学们给他们掌声鼓励好不好？接下来的一个学期就要麻烦他们帮大家收作业哦。」
    一天的课程结束，方禹乐和刘谦文收拾各自的包包，正要离开教室时，白茉縭出声喊了他们。
    「爸爸妈妈来载你们回家吗？」她似乎是把刘谦文主动归到方家了。
    「嗯，他们在学校外面等！」看到出声的人是老师，方禹乐咧嘴一笑。
    「老师要先跟你们说声抱歉，因为先认识了你们，所以暂时把班上重要的干部交给你们了。」白茉縭莞尔，「不过，老师相信你们可以做得很好。」
    「谢谢老师，我们会努力的。」刘谦文正经说道，惹来白茉縭一笑。
    「不用这么严肃，刚开学很多事情还不清楚，所以尽力就好。」她拍拍两人的头，「好了，回家吧，明天见嘍。」
    「老师再见。」两个孩子向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他们出来了！」看到两个小小身影出现在前方，童欣枂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往他们跑去。
    方謦彦看了摇摇头无奈一笑。
    「妈妈！」方禹乐一步一步跑着，扑到了童欣枂的怀里，迫不及待分享：「妈妈、妈妈，谦谦被老师选为班长了！」
    「欸？真的吗？」童欣枂蹲在孩子们面前，笑得开怀。
    「乐乐是副班长。」刘谦文瞅了方禹乐一眼，补上一句。
    「哎唷！谦谦，你怎么说出来了？我要等上车之后一起跟爸爸说的！」方禹乐皱着眉，嘟起小嘴，两隻小短腿还不断的在地上跺。
    「我、我……」刘谦文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好了好了，妈妈什么都没有听到哦。」童欣枂拍拍方禹乐的头，牵着两人往车子的方向走。
    上了车，三人保持沉默的模样，让方謦彦有些疑惑，以为在学校出了什么事，可下一秒，就从后照镜看到了方禹乐的笑容。
    「乐乐，发生什么好事了？」方謦彦发动车子，瞅了眼身旁掩嘴偷笑的童欣枂。
    「爸爸猜猜？」方禹乐嘻嘻一笑。
    「嗯……让我想想……」他皱了皱眉，硬是挤出了个答案，「交到新朋友了？」
    「不是！」
    「那……被老师选为班长了？」
    「叮咚叮！爸爸答对了！」方禹乐又惊又喜，「爸爸好厉害！但是班长不是我，是谦谦哦。」
    「哇，真的吗？」方謦彦愣了愣，没想到还真的给他矇对了。「那乐乐是什么干部？」
    「你再猜猜呀。」她又是一笑，嘴里哼着歌，心情似乎很好。
    「该不会是副班长吧？」
    方謦彦随口问了句，身旁的童欣枂一惊，「你怎么都知道？」
    「大概跟女儿心有灵犀吧。」他轻笑一声，大掌伸到一旁牵起童欣枂的手，手指在她掌心搔了搔。
    童欣枂面颊一红，撇开头不理会他。
    车后座的两人见状，有默契地掩嘴偷笑，随后玩起剪刀石头布。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停在了幼儿园门口，童欣枂转头和方禹乐道：「乐乐，快下车去接弟弟。」
    「好！」她打开车门，又蹦又跳地往里头奔去。
    「谦文。」
    从车窗盯着方禹乐背影的刘谦文一愣，转头对上方謦彦的目光。「叔叔怎么了？」
    「今天在学校还习惯吗？」
    「乐乐上课都很开心哦！因为做了自我介绍……」
    「不是乐乐，我是说你。」方謦彦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咦？」刘谦文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急道：「我很开心！跟乐乐同班很开心！」
    「就这样而已吗？」
    「嗯……还有被老师选为班长，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但是我会努力的。」
    「好，很好。」方謦彦莞尔，可心里却一直不确定乐乐和刘谦文同班是不是真的是件好事，毕竟在这个年纪，两人走得太近可是会被同学们说羞羞脸的。
    他抬眼还想说些什么，见到后照镜中刘谦文的微笑时，收回了快到嘴边的话。
    或许等到他发觉，他会自己处理的吧。方謦彦想。
    「老师，姐姐来接我了！」趴在窗口的方禹希见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幼儿园门口，立马背起书包就想往外衝。
    「禹希，回家前要跟老师说什么？」身后的老师揪着他的书包，另一手插在腰上，故作严肃。
    方禹希转身嘿嘿一笑，「老师明天见。」
    「你呀，姐姐去上小学了，没有人陪你玩你就不玩啦？」老师蹲下身与他平视，「连上课都不乖乖的，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告诉你姐姐了哦？」
    「不，不可以！」方禹希的脸蛋上难得出现了慌张的模样。「不要跟姐姐说。」
    「那你之后要不要乖乖上课？」
    「好，我会乖乖上课，直到幼儿园毕业！」
    老师笑着摇摇头，「就算是幼儿园毕业了，以后不管是国小、国中甚至是高中，都要乖乖上课哦。」
    「好。」方禹希点头如捣蒜。
    「老师好。」方禹乐在这时走来，他们正好结束了话题。
    「哦，禹乐啊？今天去学校上课开心吗？」
    「嗯！很开心！」
    「那就好，还怕你不适应呢。」老师欣慰一笑，拍拍他们的头，「好了，快回家吧，掰掰。」
    「老师再见！」
    当天晚上，方禹乐又拿出笔记本，在同页最底下写上：
    一年三班，左手有ㄕㄤㄅㄚ的男生。

 Chapter 2-4

    隔日上学，刘谦文自告奋勇要带着方禹乐一同走去学校，不搭方謦彦的车，说是要提早习惯没有家长接送的日子。
    对此，方禹乐也很赞同，怕是会被学校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我出门啦。爸爸妈妈掰掰！」方禹乐在玄关穿好鞋子，转身手挥了挥就出门了。
    「乐乐早安。」等在外头的刘谦文一见她，出声打招呼。
    「谦谦早安！」对于步行上学，方禹乐是有一百万分的期待，说话语气都跟着心情扬起。「谦谦吃早餐了吗？」
    刘谦文摇摇头，「还没呢。」
    「那我们先去平常去的那间再去学校吧！」
    「你也还没吃吗？」
    「我在家里吃过了。」想起方才在家里吃的特製松饼，方禹乐笑得摸摸自己的肚子。
    「那我去学校合作社买个麵包就好。」刘谦文看了看手錶，「现在这个时间早餐店会很多人的。」
    「不行！」方禹乐皱眉，「爸爸妈妈说早餐要吃得营养才行！」
    刘谦文一愣，随即笑着揉揉她的头，「迟到了我可不管哦。」
    两人一同走出社区，拐了个弯到了经常光顾的早餐店来。
    很幸运地，这时并没有很多客人。
    「小朋友们今天自己来呀？」早餐店阿姨一见是他们，热情地上前。「爸爸妈妈没有来吗？」
    「今天我们自己走路上学！」方禹乐灿笑，转头看向身旁的刘谦文，「谦谦要吃什么？」
    「阿姨，我要一份蔬菜蛋饼就好。」刘谦文看着菜单，半晌后答道。
    「好，那妹妹要吃什么？」
    「虽然刚刚在家吃过，但还是想再吃个薯条，但是妈妈又说炸的不能吃太多……」方禹乐小声嘟嚷，恰好被走来柜檯正要付钱的男孩听见了。
    男孩的脚步一顿，抬眼看见她时一愣。
    是她！昨天帮他解围的女孩！
    「阿姨，我要再一份薯条外带，薯条给她吧。」他从口袋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负责收钱的阿姨。
    方禹乐依言回头，见到来人时疑惑地问：「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吃早餐。我就住在这个社区。」男孩衝着她笑，目光越过她发现了她身后的刘谦文，问：「他是……？」
    他问的同时，刘谦文正瞪圆了眼打量他。他不知道方禹乐什么时候认识其他人了。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刘谦文。」方禹乐的手指了指身后的刘谦文，但当指到男孩身上要介绍给刘谦文时愣了愣，又将头转向男孩，「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叫言奕辰。」他笑了笑。
    「言奕辰……？」方禹乐重复唸了遍他的名，疑惑问道：「哪个言、哪个奕、哪个辰呀？」
    「有机会写给你看吧。」言奕辰又是一笑，转头接过阿姨递来的找钱，就对着方禹乐匆匆道别，离开了早餐店。
    「来，弟弟的蔬菜蛋饼和妹妹的薯条好嘍。」
    「谢谢阿姨。」刘谦文递上钞票，想要连方禹乐的薯条一起付。
    「薯条的钱刚刚那个弟弟付过了，你不用付了蛤。」阿姨将找零放到刘谦文手中。
    「好，谢谢。」
    两人一同离开早餐店，刘谦文见方禹乐吃着薯条的模样，随口问了句：「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啊？」
    「嗯？刚刚不是说了吗？言奕辰。」方禹乐边走边吃薯条，很是愉快。
    「不是，我是说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昨天呀。」
    昨天？所以是她昨天稍微提到的「帮助一个人」？
    刘谦文的双眸暗了几分，又问：「是你昨天下课时间帮助的那个？」
    方禹乐瞟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问题，但还是点点头默认。
    刘谦文轻应了声，无语。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方禹乐和认识不到三天的人如此热络地打招呼，当初认识他时都不是如此。
    他撇了撇嘴，独自一人生着闷气，整天没和方禹乐搭话。而方禹乐则是以为他今天心情不好，不敢去打扰他。
    两人就这么安静了整天，直到放学时间言奕辰出现在一年一班的放学路队中。
    「嗨！」言奕辰主动和方禹乐打招呼。
    「你怎么在我们班的队伍里？」方禹乐睁圆了眼，嘴巴还因惊讶而微微开着。
    「嘘！」他嘻嘻一笑，「当然是溜过来的！」
    「被老师发现会被骂的！」
    「我就不要被老师发现就好啦。」语落，路队正好开始前进。
    刘谦文一见是他，就往方禹乐身边靠了点，有点宣示主权的意味。
    不料这对言奕辰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正在跟方禹乐聊天的是他而不是刘谦文。
    「咦？这不是我们班的小胖子吗？」
    三人依言转头看去，就见昨日的那个小平头不知何时也加入了一年一班的路队。
    「哦？还有小马尾！」小平头扯唇笑了笑，「你们不会是……在一起吧？」
    「才没有！」两人同时回答，又同时对上了眼，尷尬地移开目光。
    「哎呀，看起来真的是啊。没想到我们的小胖也有这么一天！」小平头用手肘顶了顶言奕辰。
    「胖又怎样？比你可爱多了！走开！」方禹乐听到关键字，怒气冲冲地从后方挤到他们俩中间，用手轻轻推了小平头一下。
    言奕辰身子一怔，头垂得很低。
    小平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羞羞脸！」说完，又跑回自己班的队伍里了。
    两人因为意外的小插曲停止了对话，一路无语。
    刘谦文的步伐缓下，看着前方不知所措的言奕辰，眉间皱成了川字。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点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三人一同走出校门口，言奕辰指着左边，道：「我要走这边到前面过马路，你们呢？」
    「我们是走右边。」方禹乐回道：「你不是要回家吗？」
    「没有，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呢。」他莞尔。
    刘谦文盯着他，脑子驀然灵光一闪，道：「要不要去公园打球？」
    对他来说，篮球是他目前唯一做得好的事情，他一定会让乐乐对他刮目相看！
    言奕辰一愣，「打球？现在吗？」
    「嗯，现在。」
    「可是妈妈在家等我……」方禹乐皱起眉头，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跟去，稚嫩的嗓音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那先回你家跟阿姨说，我们再出发去公园。」刘谦文对着她道，随后转向言奕辰，「你可以吗？」
    「哦，我、我问一下。」言奕辰从书包里掏出一隻翻盖式手机，走到一旁讲电话去了。
    「哇，他有手机耶。」方禹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旁边不断按电话数字键的言奕辰身上，让刘谦文很不是滋味。
    「乐乐，如果等一下我和他比赛，你会帮谁加油？」
    方禹乐眨了眨眼，几乎没多做考虑便答：「当然是你呀！」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因为你是我从小的好朋友！」
    刘谦文一愣。是啊，和乐乐相处最久的是他，又不是言奕辰，他在担心什么？想到这里，他释然一笑，彷彿一整天的坏心情都跑光光了。
    「为什么笑？」方禹乐见他的表情，觉得疑惑。
    「没什么。」他揉了揉她的发丝，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驀然从他手上传来的温度让方禹乐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似乎是怕被谁看到，赶紧抬手拍开他的，「不要碰我啦，头发被你弄乱了！」
    言奕辰打了第三通，对方才接电话。
    「昕昕，我晚一点再过去找你。」
    「怎么了，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吗？」电话另一头被称作昕昕的人听了他的话，有些着急。
    「没事，只是有朋友约我打球，就在公园而已。」
    「朋友？」另一头的昕昕明显迟疑了下。
    「回去再跟你说吧。」
    「好吧，那你多注意身体，千万不可以跑步，知道吗？」
    言奕辰轻应一声，按下了结束通话键，他看了萤幕半晌，才将手机收回书包内。
    他转过身，隐约发现了方禹乐和刘谦文不自然的神情，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之中徘徊，最后只走向他们，道：「好了，我们走吧。」

 Chapter 2-5

    三人到达方禹乐家门口时，正好遇上了出门要接方禹希回家的童欣枂。
    「回来啦？」她微微一笑，见到他们身后的言奕辰时有些怔愣，「咦？」
    「妈妈，他是新朋友，言奕辰！」方禹乐笑瞇了眼，介绍道。
    「乐乐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阿姨好。」言奕辰向她点了点头，打招呼。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童欣枂摸了摸他的头，「是来家里玩吗？」
    「阿姨，我们要去公园打球。」刘谦文替他回答。
    「这样啊，那我等一下接完弟弟顺道去买点心回来给你们吃，你们去公园之后就不要再乱跑嘍，早点回来！」
    「好！」三人目送童欣枂离开。
    「我先回家换一套衣服。」刘谦文瞟向言奕辰，「你要换吗？我可以借你衣服。」
    「不用了，我穿这样就好。」言奕辰对他摆摆手。见他走向隔壁的屋子，似是有些意外。
    原来他们住这么近啊……
    刘谦文頷首，又多看方禹乐几眼才转身回家。
    「小奕，你要先把书包暂时放我们家吗？我妈妈等一下买点心回来，你可以吃完再回家。」进入家门后，方禹乐直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小奕？
    言奕辰一愣，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不用了，等一下打完球我就直接回家了。」
    「好吧，那你先在客厅坐一下。」语落，便蹦蹦蹦地跑上楼。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言奕辰默默地走到三人沙发的最边边落座，两眼到处瞧着这偌大的房子。
    房子虽大，屋内却有种温馨的气氛，可见家中主人在室内装潢、摆设的部分耗了多大的心思。
    他们家虽然也大，却不如方禹乐家如此。
    「叮咚——」
    门铃声响起，言奕辰下意识地走到玄关想要开门，却在看到门锁时愣在了原地。
    第一次看过的门锁，怎么开……？
    待方禹乐下楼时，看到的就是他傻傻站在门前发呆的模样。
    她呵呵一笑，「你坐着就好了啦，我来开。」
    「啊？哦……」言奕辰往后边退开，看着方禹乐打开了大门。
    「好了吗？」门外的是已经身着便服、手上还拿了一颗篮球的刘谦文。
    他头一歪，发现了愣在方禹乐身后的言奕辰，不知怎么的，看着两人的模样，还挺让人讨厌的。
    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极了在等小情侣出门的单身狗……
    「好了，我们走吧！」方禹乐侧身让言奕辰走，这才踏出了家门。
    刘谦文轻应一声，和她并肩走在了言奕辰的前头为他带路。
    三人到达公园时，只有几个妈妈带着孩子在玩游乐设施，篮球场上空无一人。
    「我们三个人要怎么分队？」言奕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可以加入他们。
    「先一人一队吧？」刘谦文提议。
    方禹乐和言奕辰没有异议，比赛就这样开始了。
    刘谦文单手运球，正要起步上篮时，被一旁跑来的方禹乐劫走了球。
    「哈哈！我抢到谦谦的球了！」她大声欢呼，双手抱着球跑到篮框下，举起手一扔，球撞到篮框弹了出去。
    「可恶！就差一点了！」
    言奕辰和刘谦文对视一眼，低声道：「不如我们就让她投篮吧，我看她这样大概很快就会累了。」
    刘谦文挑眉，点点头，「跟我想的一样。」
    接下来的好几球，都是方禹乐「不小心」从两人手中劫走的。
    刘谦文和言奕辰站在一旁看着她双手带球跑到线前投篮，轮流帮她捡球去了。
    同样的情况重复了五、六次，直到女孩儿终于出声。
    「啊——好累！我不要玩了，你们玩！」方禹乐的小脸红扑扑的，坐倒在篮球场旁，抬首看着他们。
    「那你休息吧，我和他玩就好了。」言奕辰无奈一笑。
    她点点头，看着两人回到场上，但……她怎么觉得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先进攻的是言奕辰，他运着球，目光越过在他面前不远的刘谦文，试想顺利投篮的路线。
    就在此时，刘谦文驀然跑来，手一勾，便劫走了球，转身投篮。
    「哇！谦谦好厉害！」
    听到方禹乐的热烈鼓掌，刘谦文对着言奕辰昂了昂下巴，扯唇笑着。
    言奕辰撇撇嘴，示意他再来一局。
    方禹乐在他们比赛中跑去一旁的贩卖机，掏出了口袋里仅存的两个十元，替他们各买了一瓶水，时不时要两人坐下休息。
    对于这场小比赛，两人都不甘示弱，到日落时分才双双呈大字型躺在球场中央。
    刘谦文转头看着言奕辰闭眼喘气，出声道：「你很强啊，有人教的吗？」
    「没有。」言奕辰勾唇，「我都是一个人来公园看别人打球才会的。」
    「光是看你就会了？」
    「我还很烂呢，要不是身体不好……」
    「你身体不好？」刘谦文一愣，猛然坐起身，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微微发白的唇，「怎么不早说？」
    「我没事。」
    两人就这么睁着眼望着天空，直到方禹乐细緻的小脸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你们还不回家吗？」
    「他身体……」
    「要啊，我们正要起来了。」言奕辰打断刘谦文未说完的话，皱着眉对他轻轻摇了头。
    「那我先去帮你们拿水！」
    见方禹乐走远，刘谦文转头道：「干嘛不说？」
    「很快的，很快就好了。」言奕辰微微一笑，气色依旧不太好。
    言奕辰在路口就和他们道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远。
    「好可惜呀，妈妈说有买点心的。」看着他的背影，方禹乐叹道。
    刘谦文拍拍她的头，「下次吧。」
    言奕辰走了一小段后，停下脚步回头，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他一路走到一处转角的咖啡厅，一推开门，马上就有人影迎上。
    来人发现他苍白的脸，蹙眉问：「你是不是又逞强了？」
    「昕昕，我今天很开心。」言奕辰走到蛋糕柜旁的位置坐下，那是他常坐的座位。
    昕昕替他倒了杯水，在他面前落座。
    「是因为女生吗？」
    言奕辰一愣，微微一笑。
    「其实我昨天又被欺负了。」他抬眼观察昕昕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原本我差点还手，是她，就这么气冲冲地衝进教室替我说话，比我还娇小的身躯就这么挡在我面前。」
    昕昕盯着他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辰辰，你的时间不多了。」
    「嗯，我知道。」言奕辰趴到桌子上，低声道：「我真的没事，你先去忙吧。」
    她摸摸他的头，「我快忙完了，你先休息一下。」
    言奕辰闭着眼，默不作声。

 Chapter 2-6

    之后的日子，言奕辰总会在放学后和方禹乐刘谦文两人一同到公园玩球。
    休息时间时不时还能听到方禹乐分享自己在家和弟弟方禹希玩游戏的过程，总让言奕辰笑得乐呵呵。
    日子一久，他都想见见那位方禹希弟弟了。
    半年下来，反倒是没见过言奕辰的方禹希先按耐不住。
    「妈妈，我也想和谦文哥哥还有姐姐一起去公园玩。」他拉拉童欣枂的袖口。
    他每日都是听着姐姐口述谦文哥哥打球有多厉害、另一个哥哥也玩得不错，自己想要亲眼看看都没有办法。
    「可是他都只有放学之后才会和我们一起玩。」方禹乐噘嘴，「假日都没有。」
    想起了前些日对言奕辰的週末游玩邀请，方禹乐不高兴了。
    那时的他只是一股脑地摇头说不行，也没有多解释些什么，让方禹乐下意识地认为他不想要週末也跟他们玩。
    「那我能不能从学校提早回家，跟姐姐一起去？」方禹希还未放弃。
    「这怎么可以？」童欣枂第一个先反驳了。
    方禹希泪眼汪汪，「为什么不可以？」
    看着他下一秒似乎就要放声大哭的模样，童欣枂一时也想不出有何不可。
    「好像也不是不行……」坐在一旁处理公事的方謦彦出声，目光还是注视着腿上的笔记型电脑。
    「真的？」
    「幼儿园下午不是没有上课吗？」语落，他这才抬头看向方禹希，「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和姐姐去玩，你就得放弃点心时间，爸爸可以提早去接你，让你在家等姐姐回来。」
    「好！」方禹希眼角还未落下的泪变成了星星般一闪一闪，「我要跟姐姐去玩！」
    「那我打电话跟小奕说。」
    方禹乐熟练地拿起客厅的座机电话，按下脑海里已经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
    「嘟——嘟——」
    她拿着话筒，一直等不到言奕辰接电话。
    「他没有接呢——」
    「喂？」电话接通，另一头传来方禹乐未听过的女声。
    ……是女生？她一时愣住了，结巴道：「这、这不是小奕的电话吗？」
    「小奕？啊——你是找辰辰吗？他在睡午觉呢，要帮你叫他起来接电话吗？」
    另一头的女生话说得快，方禹乐有些怔愣，只捕捉到了几个字。「睡、睡午觉？」
    「是啊，他从小就有睡午觉的习惯。」电话另一头的女生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之前听他说过你有问他週末要不要出门玩，对吧？」
    「呃？」方禹乐眨眨眼，「对。」
    「他呀，虽然拒绝了你，但其实是很想去的哦。只是他週末的午觉时间比较特别一点，一睡就是睡到傍晚，怎么叫都醒不来。」
    「这样啊……」方禹乐点点头，「那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问他假日要不要出来玩了。」
    语落，客厅其他三人皆是抬首看向她。
    「谢谢你的体谅。对了，你打电话来是要跟他说什么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传达？」
    「没什么啦，就是想跟他说明天放学之后我弟弟也会跟我们一起去公园玩球。」
    「好，我会再转告他的。那就先这样嘍，希望之后有机会能够见见你，掰掰。」
    两人结束了通话，方禹乐手上的话筒还贴在耳旁迟迟未放下。
    「怎么样了？」童欣枂见她愣在那儿，问道。
    「……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接电话的，说小奕在睡午觉，还说之后有机会的话想要见见我。」
    「不会是小女朋友吧？」童欣枂掩嘴偷笑。
    「不、不可能！」方禹乐马上反驳，不只在场三人，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的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沉默半晌，童欣枂率先开口：「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姐姐，你喜欢小奕哥哥呀？」方禹希眨了眨眼，一脸无害。
    方謦彦的目光从笔记型电脑上飘向方禹乐。
    「才、才没有呢！」方禹乐冷哼，起身上楼回房间去了。
    童欣枂看着她的背影，轻笑几声，「哎呀，这是害羞了吗？」
    「她不是说没有了吗？」方謦彦蹙眉，显然是不想要自家女儿小小年纪就牵扯到「喜欢」二字。
    方禹希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脑海不断回盪着一段话。
    谦文哥哥喜欢姐姐，姐姐喜欢小奕哥哥，小奕哥哥喜欢姐姐……吗？
    那天晚上，方禹乐整晚翻来覆去，一直浮现在脑海的，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刘谦文，而是这阵子才认识的言奕辰。
    姐姐，你喜欢小奕哥哥呀？
    方禹乐搔搔头，直接起身坐到书桌前翻开日记本。
    『小1ˋ好像有其他朋友，而且知道他会睡午ㄐ1ㄠˋ。』
    她嘴一嘟，拿起萤光笔将第二句话画线。
    她才不是喜欢小奕，只是他有其他好朋友所以觉得生气而已！
    隔天一早，方禹乐和刘谦文依旧到隔壁社区的早餐店光顾。
    「今天他没有来呢。」方禹乐的头往里面探着，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过也好，现在她的脑袋还很混乱呢……
    「可能是比较早吃完早餐先走了吧。」刘谦文想起这几日那苍白的脸，若有似无地皱眉，「说不定去学校就能见到。」
    「那我们赶快买完早餐去学校吧。」说是脑袋混乱，方禹乐还是忍不住想要快点见到言奕辰。
    刘谦文看着方禹乐迫不及待的神情，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落寞。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言奕辰的好他都看在眼里，有时他都觉得自己似乎和他们两人中间隔道墙了。
    会不会有一天，她身旁的位置就这么被抢走了？

 Chapter 2-7

    进入学校，方禹乐不顾刘谦文的阻止，直接略过了自己的教室，往前走向言奕辰的班级。
    她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怎么样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你在找言奕辰啊？」
    一句话从身后飘来，方禹乐回过身就见小平头同学站在她身后。
    「是你！」记得上一次见到他，似乎就是第一次见到言奕辰的那天，这样想来，她认识言奕辰也有半年之久了。
    「怎么样？我现在可没欺负他了。」小平头搔搔头，又道：「我刚刚才从老师那里回来，听说他今天请假了。」
    「请、请假？」方禹乐有些怔愣。
    难不成他睡午觉还能睡到隔天上学起不来？
    「对啊，他请了病假。」
    「病假……」方禹乐敛下脸，嘴里咕噥着，转身朝自己的教室走。
    「喂！都不说谢谢的吗？」小平头在她身后喊着，一隻脚在地上跺着。「好心没好报！」
    「怎么了？」刚把课本放到桌上的刘谦文见方禹乐闷闷不乐的模样走近座位，问：「没有见到吗？」
    方禹乐摇摇头，放下书包。「他请假了。病假。」
    「会不会是感冒之类的？」
    「不知道呢，希望不要很严重才好。」方禹乐叹口气，拿出了第一节课的课本出来。
    直到放学后，方禹乐都显得格外沮丧。她想，或许放学后言奕辰也不会到公园了。
    「姐姐、姐姐！」方禹希坐在家门口，在看到方禹乐及刘谦文两人的身影时，立马跑上前，「我们快去公园吧，我也可以跟你们玩了！」
    「嗯，我先进去换衣服。」方禹乐拍拍他的头，从他身旁走过。
    方禹希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歪头问刘谦文：「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言奕辰今天请病假没去学校。」
    「啊？」方禹希有些怔愣。
    刘谦文耸耸肩，回自己家换衣服去了。
    「什么呀，小奕哥哥没去学校跟姐姐不开心有什么关……」方禹希一顿，往自家看去。
    难不成真被他说中了，姐姐喜欢小奕哥哥？
    等到两人出来时，方禹希主动当起了开心果，不断逗着方禹乐，这才让她笑了出来。
    「你今天是怎么了？感觉特别开心呀？」方禹乐揉揉他的头。
    方禹希点头灿笑，「要跟姐姐出去玩当然开心。」
    三人到达公园时，篮球场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果然没有来……」方禹乐蹙眉。不知道小奕的感冒是不是真的很严重？
    「姐姐，小奕哥哥是不是不想认识我，所以才不来的？」看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方禹希牵起她的手，故作无辜。
    刘谦文淡淡瞟了他一眼。
    「才不是呢，他只是感冒了，所以不方便出门而已。」
    「所以过几天就能够看到他吗？」
    方禹希越来越期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打败谦文哥哥，更吸引姐姐的注意。
    「嗯，可以的。」方禹乐回答，却像是在说服自己。
    方禹希看着姐姐垂头丧气的模样，抬手拍拍她的头，「姐姐不要难过。」
    「没事的，我们来玩吧！」
    正值放学时间，公园里的孩子慢慢增多，一个个都跑到篮球场加入他们，从原先的投篮游戏变成了抢球游戏。
    虽缺少了言奕辰，三个从小玩到大的孩子凑在一起，却还是和其他孩子玩得乐呵呵。
    言奕辰睁开双眼，依旧是那白色的天花板、苍白的墙壁和闻起来特别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他很不喜欢医院。
    从小，他进出医院就如回家似的，一週内几乎天天报到，却也不到住院的地步，如今躺在这病床一整天，想必是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嗯，我知道。」昕昕讲电话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言奕辰敛下眼帘，转头看向窗外。
    看来在台湾仅存的时间被他自己给消磨掉了。
    不知道乐乐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醒了吗？」
    「是不是要提早去了？」言奕辰说出口的话有些沙哑，让昕昕听了很是心疼。
    「提早去对你好，在这里你都只能依靠药物……」
    「姐姐，帮我准备卡片和笔好不好？」言奕辰打断他听了无数次的话，「我想，给乐乐送道别礼。」
    昕昕身子一怔。言奕辰从来不喊她姐姐的，就因为他们差了太多岁，他不想要他们之间因为年龄而有隔阂。
    可现在……
    「好，我去准备。」说完，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红着的眼眶，低着头快速走出病房。
    她垂首抹着泪，心为她那生病的弟弟疼着。
    「言奕昕。」从头顶上传来的一句低吼，她的身子猛然一僵。
    想起了前些天的匆匆离去，她没抬头，只是轻应了声。
    「现在是连最后一眼都不想看？」
    「不、不是……」言奕昕慌了，抬首时眼眶的泪随之落下。
    「怎么哭了？」
    眼前的他，没有平时的阳光瀟洒。一头微乱的黑发、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和似乎很多天没有清理的鬍渣，明显能看出此刻的他有多狼狈。
    「你怎么……」她抬起手抚上他的脸，低声道：「我就值得你这样折腾自己吗？」
    「我告诉你，我向瑞扬这辈子，非你不可。」他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孩，没有一丝迟疑，「我不听你那些无所谓的藉口。五年，我就给你五年的时间，你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言奕昕在他怀中哭成了泪人儿，泪水都蹭在了男人的胸前。
    她是高中生，而他是学校老师，她怎么敢向他踏出那一步？然而，却是他先向她走来了……
    「好了，别哭了。」向瑞扬扬唇一笑，温暖的大掌抚过她的脸颊，「再哭眼睛要肿了。」
    这时，躲在房门口的言奕辰默默地回到病床上，望着那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因为他的病，他要伤害多少人呢……？
    为了姐姐，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Chapter 2-8

    过了许久，言奕昕提着纸袋回到病房，后头还跟着向瑞扬。
    「辰辰，这是……」
    「我知道，他是昕昕的男朋友。」言奕辰睁圆了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你们刚刚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向瑞扬挑眉，笑了笑。
    「你……」言奕昕面颊一红，撇开了眼，将纸袋中的卡片一一摆上旁边的小桌子，「因为不知道你要哪一种，所以替你选了几样让你挑。」
    「嗯。」他挑了其中一张上头有着小狗狗的卡片，抬眼看向两人，「你们出去吧，不用陪我的。」
    「可是……」言奕昕皱眉，她担心他又像昨日那样无预警的发烧。
    「我现在没事的，去吧。」
    向瑞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牵着言奕昕的手离开病房。
    他想，这是言奕辰要让他们好好把握最后的时光吧。
    在那一週，向瑞扬总是跟着言奕昕在医院病房进出，不管去到哪儿都像隻跟屁虫似的。
    而言母刚好就在言奕辰出院那天回国。
    「阿姨好。」初见言奕昕的妈妈，向瑞扬没有言奕昕一直担心的紧张情绪，反而很平静地对着她打了招呼。
    言奕昕的眉眼像极了眼前的言母，举手投足间也有些神似，很是优雅。
    「你是……？」言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后停留在了言奕昕身上，「男朋友？」
    「嗯。」言奕昕頷首一笑。
    「不错呢，能被我家奕昕看上。」言母拍了拍向瑞扬的手臂，笑道：「希望之后有机会更认识你。」
    「会有那么一天的。」他扬唇。
    隔天一早，只有向瑞扬去送机。
    言母先一步离开，替年轻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大哥哥，这个就拜託你了。」言奕辰将手上的提袋递到他面前，「她是一年一班的乐乐，方禹乐。」
    「方禹乐……有照片吗？」
    言奕辰垂首，「没有。」
    「好，我待会就去。」
    「谢谢你。」他淡淡一笑，看了言奕昕一眼，先离开了。
    在他走后，向瑞扬轻轻开口：「你弟弟，很坚强。」
    「嗯。」她往前扑进他的怀中。
    「我们保持联系好吗？」
    「好。」言奕昕的手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条给他，「这是我的电子邮件。」
    向瑞扬接过后，好好的收在裤兜里，再度敞开双臂拥她入怀，片刻后放开了她，低声道：「去吧。」
    他看着她的背影渐远，直到消失在眼前才转身离开机场，直接前往南星国小。
    盯着手上的提袋许久，向瑞扬还是踏入了国小校区，走向一年一班教室。
    此时下课鐘响起，正好遇上步出教室的白茉縭。
    「向老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白茉縭一见是他，脸上露出了和平时不一样的灿烂微笑。
    没想到在她报到的那天之后，还能有机会见到他！
    南星分为国小、国中和高中部，三所学校虽距离不远，但能在国小部遇到高中部老师，机率也是微乎其微。
    「你是这班的班导？」他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有过一刻的停留，不断往教室内扫视着。
    「是啊，怎么了吗？」她眨眨眼，似乎不在意他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
    「有学生叫做……」向瑞扬看着她驀然一顿。
    该死的，忘了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了。
    「学生？你找我们班学生？」
    「嗯。有叫乐乐的女生吗？」
    「乐乐？啊——是方禹乐对吧？」
    「哦，对，就是她。」向瑞扬頷首。「能麻烦你帮我请她出来吗？」
    「啊？」白茉縭和他对上眼时怔了半晌，急忙道：「哦，好，你、你等我一下。」
    见她离开，向瑞扬皱眉小小的嘖了声，心里想着还是他家言奕昕好。
    「乐乐，外面有老师找你哦。」虽不知向瑞扬找方禹乐有什么事，白茉縭还是进来找她了。
    闻言，方禹乐的目光往门口看去，觉得奇怪，「我没有见过他呀，他真的是找我吗？」
    「他指名找『乐乐』呢。」白茉縭心底更疑惑了，「班上只有你一个乐乐的。」
    一旁的刘谦文盯着门口的男人，片刻后道：「去看看吧，或许是掉了什么东西被捡到了。」
    方禹乐喔了声，往门口走去。
    向瑞扬见到朝自己走来的小孩时，有些怔愣。
    没想到言奕昕她弟弟眼光挺好的？
    「你认识言奕辰吗？」他蹲下身与方禹乐平视，语气不自觉放软了。
    方禹乐一听见名字，点头如捣蒜，开口就是一长串：「认识认识！老师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他是不是又被班上同学欺负所以不来学校了？」
    向瑞扬见她如此，驀然笑出声，让一旁的白茉縭愣住了。
    「来。」他递出手中的提袋，继续道：「他託我来给你送礼物了，至于他去哪里、为什么会送你礼物，我想，提袋里的卡片会告诉你一切的。」
    方禹乐接过提袋，立即就把卡片取出来读，可读不到一半，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她抬首问：「他真的不是被欺负才要走的对吧？」
    向瑞扬看着眼前的小孩，莫名感到心软，抬手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不是的，他离开的时候很开心哦。」
    「那就好。」方禹乐抹去自己的泪水，将卡片好好的收回提袋，重新展开笑顏，「谢谢老师。」说完，还特地向他鞠躬才走回教室内的位置上。
    向瑞扬对于她的反应感到新奇，一个这么小的小孩竟能在几分鐘的时间里变换这么多情绪，实在是难见。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目睹方才所有过程的白茉縭淡笑，看着他问。
    「嗯，看到她之后觉得挺喜欢的。」向瑞扬勾唇，心里开始幻想着未来和言奕昕结婚后的模样。
    「我也很喜欢小孩。」
    向瑞扬淡淡地瞅了她一眼，转身徒留一道背影，「刚刚谢谢你了。」
    「向、向老师，你今天下课后有空吗？」白茉縭跑去挡在了他面前。
    「我今天没课，是特地来送礼的。」向瑞扬抬眸撇了她一眼，道：「我有女朋友了。」
    闻言，白茉縭身子一僵，缓慢地退开，看着他顾自离去。
    「那个老师给你什么？」刘谦文探身往方禹乐靠了点。
    「是言奕辰，他託那位老师送礼物给我呢。」方禹乐拿出提袋内的卡片递给他，「喏，你看。」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刘谦文读完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言奕辰仍是不告诉乐乐他生病的事，既然他不让乐乐知道，那他就替他保守秘密吧。

 Chapter 2-9

    当天放学，方禹乐提议刘谦文一同和她回家享用蛋糕。
    「我就不用了，那不是你最爱的乳酪蛋糕吗？」他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提袋，是隔壁社区某个转角处的蛋糕店。
    「一起回家吃嘛，他送了这么大一个蛋糕一定是想要我们一起分享的。」方禹乐抓着刘谦文的手臂晃呀晃的，有几分撒娇的口吻。
    无奈刘谦文最抵挡不了她如此，点了点头应了。
    方禹乐淡笑，眼中却不见喜悦之意。
    放学返家后，她和往常一样到饭厅落座之后才将蛋糕盒拆开。
    此时提早被童欣枂接回家的方禹希正坐在一旁吃着牛奶麦片，见她如此模样，放下手中的汤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呀。」
    「你的蛋糕都还没有切呢，不是要分谦文哥哥吃的吗？」
    闻言，方禹乐的手一顿，眼眶倏然积满泪水，下一秒就哭了出来。
    「姐姐怎么了？你不要哭呀。」方禹希慌张地上前抱着她，小手胡乱地轻拍她的背，「小希秀秀（台语的疼惜之意）、小希秀秀。」
    「乐乐怎么了？」童欣枂和刘谦文听闻动静立马到饭厅。
    「我不知道……姐姐突然哭了……」方禹希无助地向童欣枂求助。
    「乐乐来妈妈抱。」她蹲下身向前拥着方禹乐道：「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方禹乐只是一股劲地摇头，泪如雨下，童欣枂只好先将她抱起，到客厅沙发上坐好，安抚她的情绪。
    「妈妈……美、美国很远吗？」方禹乐抽噎着，湿漉漉的双眸抬首看着她，很是可怜。
    听到方禹乐的问题，刘谦文恍然明白。
    原来她是因为言奕辰的离开才哭的？先前在学校忍着，终究还是在家里哭了。
    「美国啊……其实也不远呢。」童欣枂抹抹她的泪，柔声说道：「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童欣枂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怎么了？我们乐乐想要去美国吗？」
    方禹乐摇摇头，答：「言奕辰去美国了。」说完，眼泪又簌簌地落下。
    童欣枂愣了片刻，这才想起前阵子都和他们一同到公园打球的那个孩子。
    「今天有位老师帮他送礼物到教室给乐乐了。」刘谦文主动提及，「礼物就是那块大蛋糕还有提袋里的卡片。」
    「这样啊……」童欣枂思忖片刻，问道：「所以我们乐乐是捨不得他出国吗？」
    方禹乐垂首不语。
    「妈妈能看看他写给你的卡片吗？」
    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光着脚丫子到饭厅将整个提袋递给童欣枂，还坐回她的大腿上。
    「乐乐，你好！虽然我们一起玩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开学日那天的帮忙。等你看到这张卡片的时候我已经在去美国的飞机上了，所以拜託向老师帮我把礼物送给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呢？希望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童欣枂看着卡片，一字字缓慢地唸出来，看到最后时低首问道：「乐乐帮他什么了？」
    方禹乐眨了眨眼，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啟唇：「开学日那天经过他们教室发现他被同学欺负，所以帮他说话了……」
    「我们乐乐这么棒？」童欣枂嫣然一笑，「乐乐，你想啊，虽然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还能够在出国的时候记得你对他的好，送了你一份礼物，你觉得这样代表什么？」
    方禹乐摇摇头。
    「想要她记得他？」刘谦文随口问了句。
    「没错！」童欣枂笑了笑，将方禹乐揽到怀中，「卡片的最后，他不是写了希望你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吗？我想，这大概就是他和你做的约定吧？」
    「妈咪，提袋里还有东西。」一旁的方禹希无意瞥了眼提袋，发现里头还有一个粉色丝绒小盒子。
    方禹乐挣脱童欣枂的怀抱，跳下沙发伸手去拿，解开上头的蝴蝶结后，打开了小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有着几颗小粉鑽的星形项鍊。
    方禹乐看得发愣，小小的拇指从上头轻轻拂过。
    「哇，好漂亮！」方禹希睁大了双眼，双眸佈满星星。
    「乐乐，妈妈帮你戴起来吧？」童欣枂见方禹乐怔愣的模样有些想笑。
    她抬首眨眨眼，驀地一笑，「好，谢谢妈咪。」
    童欣枂小心翼翼地将项鍊拿起，发现最底层还藏了张纸。「乐乐，这张就让你自己看吧。」她递给方禹乐，走到她后头替她将项鍊戴上。
    「真漂亮。」方禹希看着姐姐露出了笑容，自己不自觉也笑了。
    他真心的感谢写卡片给姐姐的那位哥哥，他看得出来，这段日子的方禹乐和往常比起来，心情明显开朗许多。
    刘谦文见方禹乐轻抚项鍊的模样有些出神，要是送她项鍊的是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此刻一样笑得如此灿烂？
    「好了好了，要吃蛋糕的话要快，晚点吃晚餐会吃不下的哦。」童欣枂催促着孩子们前往饭厅，自己则到厨房拿了刀子替他们切蛋糕。
    方禹乐迅速吃完了一块大蛋糕，噠噠噠地衝上楼进房间，从口袋中掏出方才童欣枂递给她的纸。
    『乐乐，你能够看到这张纸条，代表你已经看到我的礼物了吧？这条项鍊是我从小攒的压岁钱买的，没有很贵，真的！我想，这条项鍊肯定很适合你，所以就马上买了，以后我说不定还得认项鍊来跟你重逢呢。偷偷跟你说，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哦，谢谢你。』
    纸条的最后，还有言奕辰签上的大名，方禹乐嫣然一笑，「原来，你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她将卡片和纸条收在书桌右边最下层的抽屉中，锁上了。
    很久很久以后，当她打开抽屉时，她才想起原来他们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Chapter 3-1

    在言奕辰离开之后，方禹乐变得非常黏刘谦文。
    刘谦文虽是沉浸在其中，却还是因为她心里有个人而感到心存芥蒂。
    南星国小以两年为制，每两年便会将十个班级的学生重新编班，除了学生重新编制外，每班所属导师也都会不同。
    对于分班之事，方禹乐感到极度的嫌弃。她不认为需要有「分班」这种制度，同班的朋友们都还没熟悉就要分班，这怎么可以！
    为此，她在三年级开学前几日进到了方謦彦的书房。
    「爸爸。」
    「怎么了？」听到了女儿的声音，方謦彦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来到方禹乐身旁。
    「为什么三年级就要分班？班上的同学我都还没认识呢，分班了要怎么一起玩呀？」她嘟着小嘴，委屈巴巴地瞅着他。
    「不是还有下课时间吗？」方謦彦无奈地抬手揉揉她的头。
    「这样他们就只跟新朋友玩了！」
    「你是捨不得和谦文分开吧？」
    方謦彦此话一出，方禹乐顿时闭上了还想说话的小嘴。
    她怕，怕刘谦文也像言奕辰那样，只留下了礼物就离开。
    方謦彦将她耳旁落下的几根发丝勾到耳后，缓缓说道：「乐乐，以两年的时间想要交朋友已经是非常足够的了，若是他们记得你的好，就算分班，他们也会在下课时间去找你玩的。」
    「但是……」方謦彦话锋一转，将她的头抬起，「如果你自始至终只跟着谦文，而忽略了那些想跟你玩的朋友，你想，他们之后还会想要找你玩吗？」
    「我跟谦谦玩就够了，不需要其他朋友的……」方禹乐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怎么可以？」方謦彦微微皱眉。
    他没想到，经过了言奕辰小朋友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到没有其他朋友也没关係的地步了。
    「为什么不可以？」方禹乐反问。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上课，就连放假日都玩在一块儿，哪还需要什么其他朋友？
    「你有问过谦文想不想交新朋友吗？」语落，方禹乐又是一愣。
    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交朋友？她沉默不语。
    她以为，刘谦文也很愿意只和她在一起玩。
    方謦彦微微叹气，将宝贝女儿搂到怀中抱着。「乐乐，能不能取消分班制度，不是爸爸能够决定的，明白吗？」
    他感受到衣襟似乎有一小块湿湿的，便抬手来回轻抚她的头。
    「我知道谦文对你很好，但是你有时候要为他想一下，他或许应该也要有一些同年龄的男生朋友，一起上课、一起打球。而你呢，就交一些女生朋友，聊聊你最爱的真珠美人鱼呀、唱唱歌之类的都可以。这样，你说好不好？」方謦彦轻推开她，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蛋，驀地一笑，抬手抹去她颊旁的泪水。「跟你妈咪一样，爱哭。」
    「我才没有跟妈咪一样爱哭！」
    「是啊，你们不一样。妈咪可是每次哭完都很快就振作起来的喔。」
    「我不哭了！」方禹乐挣脱了他的怀抱，歪头一笑：「爸爸我唱歌给你听！」
    「是女儿唱的，爸爸当然好。」方謦彦微微地笑。
    他想，女儿这么单纯，希望不要在交朋友的过程中被欺负了才好。
    「七彩的微风，侧着脸轻轻吹拂，想溜走，溜到没有纷扰的角落……」
    开学当天，刘谦文没有和往常一样，来到方家等待方氏姐弟一同上学。
    方禹乐觉得奇怪，本想到隔壁去按电铃，却想起昨晚爸爸的话而打消了念头。
    她心想，或许他只是想一个人先去学校看分班结果呢。
    她牵着方禹希的小手，和爸爸妈妈道别后，一同往国小出发。
    「姐姐。」身旁的方禹希出声唤她。
    「嗯？」
    「谦文哥哥怎么没有来？」他晃了晃方禹乐的手，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其实她都不确定刘谦文是不是真的自己先去学校了。
    闻言，方禹希嘟起嘴巴，委屈地道：「是不是他不想和小希一起上学？」
    「才不是呢。」方禹乐揉揉他的头，「谦谦一定是赖床了。」
    「是吗……」
    低下头的方禹希没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两个孩子沉默了好一阵子。
    方禹乐见他总是噘嘴，驀地开口：「小希，姐姐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好！」他仰头一笑。此时的他们虽然只差了一岁，方禹乐的个子却是比他高了些。
    「要听什么？」
    「我想听妈咪昨天唱给我们听的宝贝。」他顿了顿，又道：「小希是妈咪的宝贝，也是姐姐的宝贝！」
    方禹乐笑呵呵，来回晃动牵着方禹希的那隻小手。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哗啦啦啦啦啦……」
    先送方禹希到教室后，方禹乐独自走回穿堂的公佈栏前查看分班名单。
    结果不出她所料，她没有和刘谦文同班，庆幸的是，中间只隔了一个班级而已。
    她轻叹口气，默默地往新教室前去。
    选了教室中后的位置坐下，方禹乐开始环顾四周。她似乎晚到了些，班上已有许多围成圈在聊天的同学们，她不知道该如何主动交朋友，只好在位置上拿起自己的评量做题目。
    「方、方禹乐？」
    语落，方禹乐的手一顿，缓慢抬起头。
    「你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着眼眶的可爱脸蛋。
    「我跟你是同一个幼儿园的。」
    方禹乐歪头想了想，还没想起她是谁，面前的人就先哭了。
    「呜哇……」
    她的哭声引来了班上同学的注视，方禹乐尷尬地朝他们笑了笑，赶紧安慰眼前的女孩。「你别哭呀，大家都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女孩听到了这句话立马停止了哭声，可人还是一抽一抽地啜泣。
    「你说你是跟我同一个幼儿园的？」
    「对。」女孩点点头，「我是张婕熙。」
    「张……婕熙？」方禹乐的眼珠子转了转，怎么样都想不起她是谁。
    ……她的儿时生活满满的都是刘谦文啊。
    「小、小时候一起玩躲猫猫的时候，害你被关起来了……」
    闻言，方禹乐瞪圆了眼，总算想起了面前的女孩。
    忆起当时的情景，她扯唇笑了笑，道：「没事，而且那不是你的错呀。」
    当初一副高高在上的女孩，是不是因为忘不了当初做过的错事，而变成如今的这般懦弱？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吗？」方禹乐轻拍张婕熙的头，轻声安抚着。
    张婕熙抬手抹去颊边的泪水，道：「我、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后我来保护你！」
    方禹乐仰首一愣，随即笑开，「好。」

 Chapter 3-2

    整天下来，方禹乐除了张婕熙，谁都没有认识。
    每节下课鐘一响起，张婕熙总拉着方禹乐跑出教室乱晃，直到上课鐘响前才回到教室，每每刘谦文找她，她都不在教室。以至于她还没认识同学，同学已经先认识刘谦文了。
    放学还没鐘响，刘谦文溜出教室，提早站在方禹乐教室外等待她。
    「乐乐，外面那个，是不是小时候都跟在你后面的男生？」
    闻言，方禹乐转头向窗外一看，果真发现了站在墙边不断往教室内偷看的刘谦文。
    她露齿一笑，回过身微微点了头。
    「你们还有联系？」想起当年的情景，张婕熙不自觉缩了缩小身子，「他好恐怖的……」
    「嗯？你说什么？」下课鐘正好响起，让方禹乐一时没听清她说的话。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张婕熙牵着她的手，想要一併同行。
    「同学们回家都要小心哦。」
    「老师再见。」
    「老师掰掰！」
    刘谦文眼见两人手牵着手一同走出教室，微微皱了眉。
    「你怎么来了？」
    方禹乐一开口，他马上换回原先的表情，道：「好几节下课都找不到你。」
    「婕熙带我出去逛了。」方禹乐一笑，晃了晃身旁人的手，「对了，你还记得她吗？幼稚园一起玩的朋友！」
    刘谦文的目光飘到张婕熙身上，不一会儿就收回视线。「嗯，记得。」那个不告诉他乐乐被关在哪里的女生，讨厌。
    「呃，嗨。」张婕熙率先向他打招呼，见他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尷尬地笑了笑。
    方禹乐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自顾自地对着张婕熙道：「你自己回家吗？」
    「没有，我妈妈在校外等我呢。」
    「那我们走吧。」刘谦文拉着方禹乐的手，不等她反应就往前走。
    「等、等一下啦。」她瞅了他一眼，往前走的同时向后喊道：「明天见！」
    张婕熙朝她挥了挥手，直到她回过头才敛下双眸，喃喃自语：「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怎么好像跟以前相反了呢……」
    「你早上赖床了吗？」
    方禹乐看他似乎是走神了，甩了甩牵着她的那隻手。
    「嗯？」刘谦文一愣，半晌后才答：「嗯，睡过头了。」
    「好险，还以为你是不想跟我和小希一起上学呢。」方禹乐微微笑着，语气却略显落寞。
    他见她这模样，正欲开口，驀地就被从后撞开，两人牵着的手自然就松开了。
    「姐姐怎么不等我！」方禹希走出教室时没有看见方禹乐，直到出了校门看见两人手牵着手的背影，一气之下就衝向前将刘谦文撞开，自己的手拉着方禹乐的。
    从奕辰哥哥走了之后，姐姐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耗在谦文哥哥身上了，坏蛋！
    「小希，这样很危险。」她皱眉低声说道。
    「谁叫你不等我！」方禹希冷哼一声，甩开自己的手顾自往前。
    他的表情看起来是很生气，但心里却是慌得很。
    怎么办、怎么办？姐姐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小希，不要生气了。」
    咦？
    一隻细嫩小手牵上方禹希的，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牵紧的手，没有反应。
    「不要生气好不好？」方禹乐向前仰，一张笑脸就出现在方禹希面前。
    他嘟起嘴，撇开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是没生气？
    刘谦文看着前方两人，扯唇一笑，可当脑海浮现今早的情景时，脸上的表情却又渐渐敛下。
    那时，凌晨时分，刘家室内座机电话响起，早早起床读书的刘谦文一听见，便蹦蹦蹦地跑下楼，接起电话。
    「喂？请问找谁？」
    原以为是多天未返家的爸爸来电，却在听了对方的话后，他小小的双手不自觉抓紧话筒，直到另一边没了声音他都反应不过来。
    为此，他跑到隔壁按电铃，童欣枂见他慌张的模样疑惑问了句：「谦文，这么早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先进来吧。」童欣枂侧身让他进屋。
    「阿姨，刚刚、刚刚有个人打电话骂我妈妈……」
    「怎么回事？」方謦彦洗漱完见到刘谦文那慌张的模样，有些疑惑。
    「那个女人说我妈妈破坏别人的家庭，这、这是什么意思？」刘谦文这么一说，坐在一旁的两人相视，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妈妈在家吗？」童欣枂问道。
    他摇摇头，「她昨天晚上打电话跟我说公司要加班，所以让我晚上把门锁好，早点睡觉……」
    「那你打电话给她了吗？」见他再次摇头，童欣枂从口袋掏出手机，在联络人中找到余若凌的名字拨出，递给他。
    手机嘟了好几声，始终没有被接通。
    「妈妈没有接……」刘谦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泛白。
    半晌后，他手上的手机响起，是陌生的号码。
    他慌张地接起，急忙道：「妈妈？」
    「你好，请问是余若凌小姐的家属吗？」
    童欣枂见刘谦文愣在那儿，接过手机，「喂？」
    「你好，请问是余若凌小姐的家属吗？」
    「是！是的！请问你是？」
    「这里是市医院，余若凌小姐出了点小车祸，要麻烦家属到医院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谢谢。」童欣枂的目光不自觉投向刘谦文，掛断电话后道：「你先回家准备东西，我带你去找妈妈。」
    「哦，好。」刘谦文转身要离开，脚步一顿又回头问道：「阿姨，我、我该准备什么？」
    方謦彦见他难得当机的模样有些心疼，却又正色道：「你就当作要去学校上学就好，该准备什么就准备。」
    刘谦文頷首，离开了方家。
    夫妻俩带着刘谦文到病房时，余若凌的目光停留在窗外，连他们来了都没有发觉。
    「妈妈。」刘谦文走向前，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他上下检视她的伤，除了脚打了石膏还有脸上、手上有些擦伤之外，没有其他大碍。
    「谦文。」余若凌转头看他，淡笑道：「我们搬家吧。」
    刘谦文的身子明显一怔，想起了先前那通未知的电话，试探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余若凌的手缓缓握紧他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夫妻俩，轻声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你还好吗？」童欣枂从没看过她如此脆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若凌沉默了很久，等到泛红的眼眶都流下泪水时才娓娓道来：「昨天我打电话给他，是一个女人接的。她说，她已经和刘盛宇结婚十年了，到最近才知道原来他养了个小三。为什么一夜之间，我就变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明明我也不知情啊。我以为，我天真的以为我是他此生唯一一个爱过的女人，谁知道我只是刚好在他们的感情產生裂缝的时候侥倖上位罢了……」
    「妈妈。」刘谦文驀然起身拥抱她，「对不起。」
    「谦、谦文？」他倏然道歉，不只余若凌，连病房内的另外两人都愣住了。
    「看到我就会想到那个人，所以妈妈会难过。」
    余若凌一怔，抹去颊上的泪水，拥他入怀，「不会的，现在开始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跟他没有任何关係了。」
    一向坚强的刘谦文在此时流泪了。他知道，他变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但他还有一个世上最疼爱他的妈妈。

 Chapter 3-3

    因为学校课程还未结束，余若凌让刘谦文先跟着方氏夫妇回去了。
    「小凌，他可能会来跟你讨谦文的抚养权。」在刘谦文先离开病房时，童欣枂说道。
    「我知道。」余若凌没有一刻迟疑，「我会让谦文在我身边的。」
    「我介绍个律师给你吧。他是律师界很有名的人。」方謦彦拿出了不知哪儿弄来的名片递给她，顿了顿又道：「但他不要钱，开出的条件都挺怪的。」
    「没关係，就他吧。为了谦文我可以的。」余若凌抬首看向他们，微微一笑，「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他们不知道，在病房外的刘谦文都听到了对话，他垂下眼帘，转身走远。
    「叔叔阿姨，可以麻烦你们不要跟乐乐说今天的事情吗？」回到方家，刘谦文提出了个不情之请。
    他不想要方禹乐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童欣枂迟疑了会儿，「可以是可以，但是之后如果她知道了……」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刘谦文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对他来说，方禹乐是特别的存在，他只想把自己最好的的那一面展现给她看。
    「谦文，虽然你还小，但是叔叔还是要跟你说，有时候事情瞒得越久，事后才知情的人会越难过。」方謦彦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吧。」
    刘谦文頷首，扯开话题：「我还是回医院陪妈妈吧，晚一点再自己去学校。」
    「这么危险怎么行？」童欣枂皱眉。
    「阿姨，我可以的。」他走到玄关，不等他们反应便穿好鞋子，转身淡笑：「叔叔阿姨，今天谢谢你们。」
    「欸，谦文……」童欣枂喊了声，无奈他已经关上大门，离开了。
    「算了吧，让他自己静一静。」方謦彦叹道。
    一个还这么小的孩子突然接收到这样的消息，哪个孩子还能好过？
    刘谦文步行至公车站，查看公车路线后搭上有经过医院的公车。
    此时已经接近上班上课时间，公车有些拥挤，整段路程他都只站在司机旁抓着柱子，一个位子都没有。
    在他失神之际，公车驀然煞车，一时没抓紧就要往前倒，一隻手就这么从后方扯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回，刘谦文吓得赶紧抓着柱子。
    「你没事吧？」
    他回头，见一个比他高上许多的女孩正瞧着他。
    「没事没事！」刘谦文顿了顿，又道：「谢谢你。」
    只见她莞尔，道：「抱歉，刚刚看你要摔出去情急之下就直接拉你的手，没抓痛你吧？」
    「真的没事！」他直接将手臂举到她面前给她看。
    「没事就好。」女孩上下检视他，盯着他胸口前的校徽问道：「你们学校不是往这个方向的吧？你搭错公车吗？」
    「没有，我要去医院找妈妈。」刘谦文据实回答。
    「这样啊。」她点点头，不再开口。
    半晌后，她看着熟悉的街道，对他说：「下车吧，就这一站。」公车停下，她先一步下车，转身等待刘谦文。
    「你也来这里？」他愣愣地抬首问。
    「嗯。」她的双眸带满忧伤，「我朋友在医院。」
    刘谦文见她失落的模样，不知为何想到了方禹乐。如果之后她知道自己是别人称作「小三」的儿子，她是不是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快去吧，谢谢你。」语毕便低头快速离开。
    之后的一週，刘谦文在家中和医院两个地方跑，小小年纪就替余若凌打理好在医院的生活起居，连学校都刻意请了病假不去。
    余若凌是在她出院后三天带着刘谦文搬家的。
    关于他们要搬走的消息，方禹乐是放学和方禹希一同走回家时，发现有身穿搬家公司制服的人在他们家进进出出才知道的。
    「阿姨，你、你们要搬走吗？」方禹乐走进家门，见刘谦文从楼梯走下，又问一次：「你们要搬走吗？」她的身子有些颤抖。她不懂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方禹希头一次见到姐姐这般模样。
    小时候奶奶当着全家族的面数落第一胎生下女儿的妈妈时，方禹乐都不见任何慌张，反倒傻傻笑着跑到她跟前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奶奶。
    他总以为姐姐是傻瓜。后来方禹乐才和他说，那都是为了不要让妈妈再受委屈，所以得要让奶奶知道妈妈教她教得好、她是个不用让人担心的孩子。
    方禹乐一直都很清楚什么场合应该要做好什么样的角色，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失态过。
    但此时却是例外。应该说是，言奕辰离开后，方禹乐渐渐失去了自我。
    「乐乐，我们出去说。」刘谦文看了方禹希一眼，顾自拉着方禹乐出去了。
    余若凌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整理行李。
    「为什么不告诉我？」走到门外，方禹乐甩开了刘谦文的手，冷声问道。
    他见她如此，有些慌张，「乐乐，我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机会？你的机会可多的！」她的眼眶泛红，脑中想的都是和言奕辰一起打球的那几天，他独自离开的背影。
    「你不要哭，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你也要像小奕那样只留下礼物跟卡片就离开吗？」
    又是言奕辰……
    刘谦文的双眸暗下，语气是从没有过的冷。「乐乐，我跟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方禹乐的泪无声落下，「你们要离开都不跟我说一声，难道不一样吗？」
    「第一，我只是搬家。第二，我不会转学。第三，假日我们还是能一起玩。」刘谦文顿了顿，「这样不算离开吧？」
    「真的？」方禹乐委屈，垂下双肩。道：「我只是不想连你也离开我……」
    言奕辰的离开，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关于这点，刘谦文是很清楚的。从她收到礼物的隔天，她就经常一个人到公园发呆，还要方禹希去找她，她才肯回家。
    「好了，别哭了。」他抹去方禹乐的泪，手轻轻拍着背安抚她。
    方禹希沉默半晌，瞥一眼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转身先回家了。

 Chapter 3-4

    几日后，就如童欣枂所说，刘盛宇在发现他们搬家之后，打了无数通电话给了余若凌。
    起初他还轻声细语地解释了来龙去脉给她听，但说到最后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电话的另一头大吼着要她把刘谦文让给他。
    余若凌冷笑几声，刘谦文是她现在人生的支柱，刘盛宇还如此，她当初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渣男呢？
    「刘盛宇，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别想再跟我谈这件事，否则我们法庭见！」语毕，她气得直接掛了电话。
    半晌，她才想起自己根本还没见过律师，万一对方没办法帮她，她该怎么办呢？
    为此她找出了放在抽屉中的名片，拨出号码。
    「喂，你好。」另一头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余若凌一时愣住，脑子一片空白。
    「你好，我是余若凌，请问能帮帮我吗？」她顿了顿，「关于孩子的抚养权……」
    「明天下午四点，北城社区转角处的咖啡厅可以吗？」
    「啊？」对方语速很快，让她又是一愣，半晌后才急忙回答：「好、好，谢谢！」
    「好，明天见。」语毕，便掛了电话。
    「他应该不会很难搞吧……」
    刘谦文正好在这时回到家，见余若凌望着手机喃喃自语，问道：「谁不会很难搞？」
    「哦，没、没什么。」她呵呵一笑，扯开话题，「晚上要吃什么？」
    「妈妈要去见律师吗？」
    正欲转身的余若凌一怔，问：「你都知道了？」
    「嗯。你住院的那天听到你和叔叔阿姨的对话了。」刘谦文瞟了她一眼，「还有你在医院的时候根本没把名片收起来。」
    余若凌一叹，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这么懂事。「明天下午。」
    「我也去。」
    「你不是要上课吗？」
    「翘课不就得了。」刘谦文勾唇，留了个背影给她。
    余若凌眨了眨眼，怔在原地半晌才大吼：「你说什么呢你，小小年纪翘什么课？」她追着刘谦文走到厨房，指着他的背影骂。
    「所以长大就可以了？」他拿着水杯转过身，嘴边是一抹淡笑，「那你帮我请最后一节课就好，可以吗？」
    余若凌闻言，上前捏捏他的脸，笑道：「你这没大没小的臭小鬼。」
    幽静的咖啡厅内，余若凌带着刘谦文坐在邻近门口的位置，不断东张西望。
    「妈妈，别看了。」刘谦文见她第十次转头，开口道。
    余若凌瞥了手腕上的手錶一眼，忧心忡忡，「约定的时间都快到了，怎么还没来呢？」
    语落，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好步入咖啡厅缓步向他们走来，毫无迟疑地坐在他们面前的位置，开口道：「余小姐是吧？你好，我是于邢诚。」
    「你好。」余若凌看着面容俊冷的男人，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律师会是个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的。
    「叔叔你好，我是刘谦文。」
    「嗯，我知道。」他从公事包内取出了一叠资料，抬首就开口道：「知道我不收钱的吧？」
    「于律师的要求是？」余若凌问。希望他不要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
    「我们先谈正事，最后再说这个部分吧。」于邢诚将手中一本本的资料递给余若凌，「这是我先前拟出的方案，你可以从中选出一个你觉得最合适的，当然，你的儿子也有选择权。」
    余若凌頷首，看着面前的资料简直是头昏眼花，半晌后问道：「于律师，你有没有……比较推荐的方案？」
    于邢诚似乎毫不意外她的反应，将她面前其中三本资料收走，留下了蓝色封面的。「我个人认为，这本的方案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最适合的。」
    余若凌抬手翻阅，觉得内页中的提案，简直就是她心里所想要的那样。
    「就这个吧。」她闔上本子，抬眼问道：「那你的要求是……？」
    「让你的儿子，当我女儿的玩伴。」
    嗯？
    余若凌和刘谦文两人都是一愣，但面前的男人彷彿变了个人似的，没有刚坐下时的冷漠模样，让他们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女儿大你一岁，叫于愷乐。」他从包内取出一张照片，目光投向刘谦文，「这是她的照片，她跟你读同一所学校。」
    「玩伴的意思是……」刘谦文顿了顿，「要去你家吗？」
    「不用每天，只要星期六的四个小时就好，差不多中午到下午的时间。」
    刘谦文有些丧气。以往那段时间他都是在乐乐家玩的。
    「但是……」于邢诚沉默半晌，「你得先从学校主动认识她。」
    「不让女儿知道？」余若凌惊呼，音调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大概是因为太宠她，她有一点……公主病？」于邢诚点点头无奈一笑，「觉得大家都应该喜欢她，有一刻目光不在她身上，她就会生气，所以她其实没什么朋友。我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朋友都是我帮她找的。」
    刘谦文汗顏，这根本就是他不擅长应付的那型啊。
    「我懂了……」余若凌頷首，转向刘谦文，问道：「可以吗？」
    他沉吟半晌，点头应了，「我做，但是能不能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就好？」
    「为什么？」于邢诚挑眉，「虽然也是四个小时，是后面的时间有些不方便吗？」
    听到他这么一问，余若凌才想起，平常星期六的时间，刘谦文都是待在方家和姐弟俩玩的。
    「因为那是和朋友玩的时间……」刘谦文越说越小声，他知道这时候和他谈条件似乎不太好。
    「好，可以。」于邢诚立马答应，又道：「这个要求是挺不合理的，夺去你的自由时间我很抱歉。」
    「不会不会！」刘谦文诚心向他道：「我非常谢谢叔叔愿意接我们的案子，希望我可以跟着妈妈，拜託你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于邢诚握上刘谦文伸出的小手，淡淡一笑。
    余若凌听着两人的谈话，顿时有些无语。这个场合不是她约对方出来谈的吗？怎么变成自家儿子在谈了……？

 Chapter 3-5

    翌日上学，刘谦文就遇到了从另一个转角拐过来的于愷乐。
    此时他正和方家姐弟一起走，不方便上前和她搭话。
    他静静观察走在前方的她。
    深棕色的长发飘逸，发尾微捲，背包上有个半颗粉色心形的吊饰，最后，就是很短的粉色百褶裙。看来是个爱漂亮的女孩。
    刘谦文看着她走到前方杵在一旁的男孩身边，谈话声就这么传来：「你等很久了吗？」
    低头滑手机的男孩抬首，发现是她便将手机收起，揉了揉于愷乐的发，笑道：「刚到，走吧。」说完，便牵起了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后头的刘谦文见状一愣。原来她有男朋友？
    这时他才隐约发现，那个男孩的书包上同样掛着半颗心形的吊饰。
    「男朋友啊……」他喃喃自语。这样他不就更难接近她了吗？
    「谦谦你说什么？」
    刘谦文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方禹乐靠得很近的脸庞。
    她的耳朵旁有颗小小的黑痣。
    他撇头，轻声道：「没什么。」
    「谦文哥哥今天怪怪的。」方禹希微微一挑眉，「都没有说话呢。」
    「对呀。」方禹乐噘嘴，「有什么心事吗？」
    「我只是在想……」他顿了顿，「你们班今天早上好像要数学小考。」
    「数学？」方禹乐惊呼，想起了昨日数学课下课前老师的话，小脸蛋上佈满慌张，「我昨天没有读……」
    「你忘了？这不是你昨天自己跟我说的吗？」
    闻言，她嘖了声，眉头深锁。
    「姐姐别担心，等一下去学校再复习一下就好！」方禹希拍拍她的肩，讲得轻松。
    方禹乐欲哭无泪，如果复习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经过她临时抱佛脚，方禹乐勉强渡过了及格边缘。
    她看着考卷上大大的六十一分，小嘴噘得高高的。第一次考成这样，不知道爸爸妈妈看到考卷会不会生气……
    「乐乐，你怎么这么高分！」张婕熙双眼睁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
    「这哪高分呀……」方禹乐垂下头。
    「你看，我都没及格呢。」
    这下方禹乐是没脸再继续说自己低分了。她微微一笑，「我们考试前都一起读书吧！」
    「一起读书？」张婕熙歪头。
    方禹乐頷首，「是呀，考试前的那个週末来我家读书！」
    「好啊好啊。」张婕熙一兴奋，双眸增添了许多色彩，「对了，考试前一天正好是圣诞节，我们一起装饰圣诞树吧，就在读书那天！」
    以往圣诞节前的週末，方家都是一同到市区看圣诞树的，如今张婕熙提议在家装饰圣诞树，让方禹乐起了点兴致，点点头便应了。
    当天下课回家，还未放下书包，方禹乐就先敲敲书房的门，凑到方謦彦身边。
    「我们乐乐回家啦？」方謦彦揉揉她的发，双眸溢满了宠溺。
    「爸爸，我们圣诞节在家装饰圣诞树吧！」
    「圣诞树？」方謦彦微惊，他一直以为乐乐最喜欢的是市区那棵大大的圣诞树。「今年不去市区看圣诞树了吗？」
    「今年不一样。」方禹乐嘻嘻一笑，「还要邀请谦谦和我的新朋友！」
    「哦？新朋友？」
    她点头如捣蒜，笑得灿烂，「对！新朋友，是之前和我同一个幼儿园，一起玩躲猫猫的女生。」
    方謦彦沉吟，半晌后笑笑答应了。宝贝女儿第一次邀朋友来家里玩，他怎么能不愿意呢？
    「还有一件事。」
    方謦彦发现，宝贝女儿的脸瞬间皱成了个包子。「怎么了？漂亮的小脸蛋怎么皱成这样呢？」
    「我的数学考得不好。」她小声嘟嚷。
    「什么？」他低下身，让耳朵靠近她一点。
    方禹乐没再开口，只是从书包内取出一张皱皱的考卷递给他。
    方謦彦把考卷摊平在桌上，看着沉默半晌，让方禹乐都以为他要骂人时，他开口问：「知道这些是怎么错的吗？」
    她瞅了他一眼，顿了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有些其他同学也错的，老师有讲解，其他题没有同学问我就不敢问了……」
    「爸爸教你。」方謦彦盯着她，「之后如果还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就来找爸爸，只要爸爸知道你有在努力，我不会骂你的。」
    方禹乐心虚地低下头，从一旁角落推来她专属的小沙发在方謦彦身旁坐下。
    不知不觉，圣诞节前的週末来临了。
    「妈妈，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张婕熙背着书包，手上还提着装有衣服的提袋，蹦蹦蹦地下楼，却在客厅看见爸爸时停下了脚步。「爸、爸爸早安。」
    「要去同学家读书？」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张父一眼都没看她，顾自开口。
    「嗯。」张婕熙轻应了声。
    她从小就很惧怕自己的爸爸，却也说不上为什么怕，但她就是觉得他不在意她，有时爸爸一开口，她都觉得是他要骂人了。
    「嗯，去吧，今天晚上好好玩。」这时，张父才终于正眼看向她。
    张婕熙身子一怔，赶紧点点头往大门外跑。
    她总觉得，爸爸刚刚的语气很陌生，似乎……有些温柔？
    张母看着她几近落荒而逃的模样，轻叹口气，望向沙发上拿着报纸目光却落在大门的张父。「你就继续啊，看看女儿怕你都怕成这样了。」
    张父瞅了她一眼，目光移回手上抓皱了的报纸，半晌后抓抓头烦躁地将报纸扔到了一旁。
    他不是不关心张婕熙。在她还小的时候，餵她喝奶、换尿布、哄睡觉这等事都是他这个爸爸在做的，甚至比她亲妈还疼她。
    但在这之后，他出了近一年的差，回国后宝贝女儿都去上幼儿园了。早上他出门上班，女儿还未起床；晚上回到家，女儿已经熟睡，完全没有任何相处的时间。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女儿相处，只能在半夜时分悄悄进入女儿的房间，在她踢被子时替她盖好，整理散落一地的玩具和衣服，顺便趁机看看他一天天长大的漂亮女儿。
    无奈他做的这一切，都被张婕熙以为是妈妈做的。
    「妈妈，你把我的玩具收去哪啦？」张婕熙从楼梯上探出头，问了句又跑回房间。
    张母的目光飘向张父，轻轻笑了。
    「笑什么？」张父皱眉嘖了声，「在她书桌下的箱子里。」
    张母闻言，又是轻笑几声，上楼找女儿去了。
    张父不介意张婕熙的误会，他只想要女儿像儿时一样黏他「爸比爸比」的叫，虽然对于现在的她并不简单。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目送张母开车带着女儿前往方家。

 Chapter 3-6

    「欢迎欢迎！」童欣枂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张母和张婕熙。
    方家搬来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家里办了这种活动，不只两个孩子，她自己也显得格外兴奋。
    「你好。」张母笑了笑，将手中的提袋递给了她，「这是婕熙的换洗衣物，今天晚上麻烦你们了。」
    「不会麻烦，孩子玩得快乐就好。」童欣枂笑瞇了眼。
    在方禹乐提到要邀请班上女同学来家里读书一同庆祝圣诞节时，童欣枂就提出了让对方来家里住一晚的提议，马上就得到了方禹乐的附和。
    「小婕快进来！」方禹乐从屋内跑出，牵着张婕熙的手一同进屋。
    张婕熙被拉得蹌踉几步，赶紧回头对着张母道：「妈咪明天见！」
    「怎么不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呢？」看着张母向张婕熙挥手，童欣枂开口问。
    张母笑了笑，「没关係，我得回家陪孩子她爸过圣诞节呢。」
    「这样啊……」童欣枂点点头，「那你快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偶尔和老公过过两人世界挺好的。」
    「是啊。」
    两人又寒暄几句，张母便先行告别。
    方禹乐拉着张婕熙，越过客厅直接往楼上房间走，途中还遇到了刚睡醒正从房间出来的方禹希。
    「姐姐早安。」他揉揉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小希，现在都不早啦。」方禹乐松开了拉着张婕熙的手，站在他面前理了理他短短的细发。
    方禹希愣愣地眨眨眼，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包含杵在方禹乐身后的张婕熙。「你、你是……」
    自他从房间走出时，张婕熙的目光就从没有离开过他，听他开口，她一时愣了神。
    「小希。」方禹乐将她轻拉到自己身旁，笑着介绍道：「她是我的新朋友！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躲猫猫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不就是她带姐姐到那个很暗很暗的地方……」
    听他提起那件事，方禹乐不开心了，皱着眉冷声道：「小希，你不能说那样的话！」
    「我说的不对吗？」方禹希没想到姐姐会为了外人和他争论，表情倏然变了。
    「那件事跟小婕没有关係，你不要怪她。」见他就要生气，方禹乐深呼吸几次，缓和自己的情绪，轻声道。
    她知道方禹希是为了她好，毕竟当时他因为那件事吓得不轻，差点连幼儿园都不去了。
    方禹希盯着张婕熙沉默许久，最后一句话也没说，从两人身旁走过，逕自下楼。
    「对不起，害你们吵架了……」张婕熙咕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婕，那不是你的错。」方禹乐拍拍她的头安抚她，半晌后漾开笑容，「今天可是开心的日子呢，我们别想这些了，快快把书读完，一起下楼装饰圣诞树吧！」
    张婕熙看着她的模样，自己正打转的泪水都快夺眶而出。她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两人连续四个鐘头都在做学习评量题目，正要告一段落到楼下休息时，房门外头正好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
    房门缓缓打开，刘谦文的头探了出来，「阿姨说下去吃午餐了。」说话同时，目光顺道扫视房内一圈。
    「谦谦？」方禹乐展开笑顏，「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而已。」他勾唇一笑，「走吧。」
    方禹乐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走到楼梯口才想起房间还有一人，急忙回头，眼见张婕熙跟在自己身后才放下心。「对不起呀，看到谦谦就忘记你了……」
    张婕熙尷尬地笑笑，直摇头说没关係。
    她觉得这女孩很有见色忘友的潜力。
    三人进到饭厅时，方禹希已经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了。
    方禹乐拉着张婕熙在自己身旁坐下，却正好坐在了方禹希的面前。
    他抬首瞅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继续低头吃麵。
    张婕熙见状，垂下了头。
    他很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
    「妈妈，这是你煮的麵吗？」方禹乐看着面前的鸡蛋麵，眼睛亮了亮，「看起来好好吃呀。」
    以往都是爸爸打理三餐，她不知道原来妈妈还会煮东西呢。
    「这是妈妈刚才叫的外送。」童欣枂笑笑，「妈妈可不像爸爸这么厉害。」
    「是喔……」方禹乐提起筷子，补了句：「好想吃吃看妈妈煮的东西呢。」
    童欣枂无语，佯装忙碌转身离开饭厅。
    『乐乐说之后想要吃我做的东西该怎么办？急！』她传封讯息给出门购买装饰品许久还未回家的老公。
    此时正不知该买什么圣诞礼物给宝贝女儿的方謦彦，看到讯息时轻笑出声。
    『直接煎一颗荷包蛋给她，她就不会再跟你说这样的话了。』
    童欣枂看到他的回覆时，整个人气得直跳脚。
    她就是个连荷包蛋都会煎坏的女人，何况是其他的……
    「你们刚刚在读书吗？」想起方才方禹乐房内桌上摆着的课本，刘谦文疑惑问道。
    「对呀，只是读了这么久，有些数学题目我不会，爸爸又还没回来，不知道该问谁……」
    「怎么不问阿姨呀？」
    方禹希驀然噗哧一笑，道：「妈妈是数学白痴，数学不好。」
    不料却正好被走回饭厅的童欣枂听见，她脸一黑，喝斥：「小希！你去哪学这种话的！」
    「小希，数学白痴是什么？」方禹乐见妈妈急跳脚的模样，一脸疑惑。
    「这是我们班同学教我的哦。」方禹希开始解释：「数学白痴的意思就是在说，对于数学这部分什么也不会。另外还可以用在生活白痴、料理白痴之类的地方。」
    「阿……原来是这样！」方禹乐恍然大悟，「那我也是数学白痴了！」
    孩子的妈听了简直欲哭无泪，方禹希恰恰好都讲中了她的死穴，他还是她的亲儿子吗……
    『老公，你儿子说我是数学白痴……（哭）』
    『嗯？果然是我儿子，擅长说实话。』
    接近傍晚时分，出门购物的方謦彦总算是返家了。
    他大包小包的模样，让童欣枂看了很是疑惑，却还是走向前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不是买圣诞树的装饰品而已吗？怎么提这么多袋？」
    「还买了几份礼物，晚一点让孩子们抽。」他从屋外搬了一棵上头还未装饰的圣诞树，摆在落地窗旁。
    「礼物？」童欣枂眼睛一亮，「有我的吗？」
    方謦彦身子一顿，机械式地将头转向她，道：「我就是你的礼物。」语落，继续忙碌去了。事实上，他专注于挑选孩子们的礼物，压根就忘了老婆这个大孩子。
    「什么嘛，你本来就是我的。」童欣枂坐到沙发上，双手交叠插在胸前，噘嘴瞪着不断在客厅来回奔波的身影。
    半晌后，将所有礼物整齐放在圣诞树旁，方謦彦缓步走向沙发，在童欣枂身旁落座，手自然而然地就将她搂进怀里。
    她靠在他胸前，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圣诞节可以一起过。」
    「我们？」
    「嗯，就我们两个。」方謦彦彷彿看见了她眼中的期待，无奈下一句又泼了童欣枂冷水：「但要等到孩子长大。」
    「那要等多……」
    方謦彦的脸凑近，一个吻就落下，夺去了她未说完的话。
    两人繾綣难捨，直到童欣枂快呼吸不过来，他才松开了她。
    「不过圣诞节没关係，我们可以天天过情人节。」方謦彦的眼神柔情似水，童欣枂看了很是满足。
    她这辈子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嫁给身旁的这个男人了。

 Chapter 3-7

    「孩子们呢？」
    「都在楼上读书呢。」童欣枂往他怀里蹭了蹭，方謦彦却驀然轻推开她，她眨眨眼，问：「怎么了？」
    「该准备圣诞节大餐了。」他捏捏她的鼻，莞尔一笑。
    「我也帮忙！」
    方謦彦和童欣枂一前一后进入厨房。
    他们没发现的是，四个孩子窝在楼梯间，把方才在客厅发生的所有事都收入眼底了。
    「乐乐，你爸爸妈妈感情真好。」回到房间后，张婕熙率先出声，语气中流露出几分称羡，「我从来没有看到我爸爸这样对妈妈。」
    「那一定是他们害羞，所以才不敢在你面前亲亲的啦。」方禹乐笑着安慰她。
    张婕熙噘起小嘴，委屈道：「可是我爸爸都一直在工作，很少跟我和妈妈说话，他一定是不喜欢我们。」
    「才不是！」方禹乐见她情绪低落，急忙解释：「你想呀，你爸爸妈妈一定是互相喜欢，所以才会结婚，才会有你呀。」
    语落，坐在一旁替乐乐算数学的刘谦文停下手中的笔。
    互相喜欢……刘谦文冷笑，手上的笔继续写着。
    他想，刘盛宇大概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妈妈，所以才会连登记结婚都没有。那他呢？他是怎么来的？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生他？
    「谦文哥哥你怎么了？」方禹希凑到刘谦文身边，低声道。
    刘谦文手一顿，「嗯？」
    「你的表情……怪怪的。」方禹希在一旁叠骨牌时，听到方禹乐她们谈论的女人话题，目光下意识地就往刘谦文看，没想到正好发现了他怪异的神情。
    「没什么。」刘谦文笑笑带过，又继续低头算数学。
    方禹希又看了他半晌，没再说什么，回到方才的位置上。
    一整天下来，两个女孩只认真上午的四小时，其馀的时间都用在了聊天上。
    为此，刘谦文只是叹口气摇了摇头。他本想用写好的数学算式来教方禹乐的，无奈这次似乎是没有机会了。
    这次的晚餐，方謦彦移到了客厅。没有平时的三菜一汤，而是一隻香草奶油烤鸡、炸物拼盘和小朋友们最爱的白酱培根义大利麵。
    「哇，看起来都好好吃啊！」张婕熙惊讶不已，目光来回在食物上扫视，不知该先吃哪一样。
    「我先帮你们盛义大利麵，叔叔把鸡肉撕开给你们，你们就先吃点炸的，好吗？」童欣枂的目光落在张婕熙和刘谦文身上。
    「谢谢叔叔阿姨。」两人异口同声。
    方禹乐吃了几根薯条，就先跑到了圣诞树旁，在装饰品的袋子翻来翻去。
    「乐乐在找什么？」刘谦文跟着跑去，蹲在她身旁。
    「星星。」她没有抬头，小手继续在袋中翻着。「在圣诞树最上面的星星。」
    「乐乐，星星爸爸先藏起来了喔。」方謦彦一同在她身旁蹲下，与她平视，柔声道：「星星是最后放上去的，所以我先收起来了。」
    「为什么要藏起来？」方禹乐歪头，很是不解。
    「你们过来这里。」他起身回到沙发，看孩子们落座才解释道：「等一下呢，我会把星星藏在客厅的某一个地方，找到的人就可以把星星放到圣诞树的最上面，还可以得到一份我特别准备的礼物。」
    「现在开始吗？」方禹乐的双眼都放亮了，马上开始扫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晚餐结束开始。」方謦彦正眼直视方禹乐，「要吃饱饱才行哦。」
    语落，四个孩子窝在一起吃晚餐，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让两位大人看了很是欣慰。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给他们？」童欣枂跟着方謦彦走到饭厅倒水喝。
    「小熊吊饰，每个人都不同顏色。」他收拾着料理晚餐时留下的器具。
    「为什么要送那个？」
    「大概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像现在这样感情很好吧。」方謦彦笑笑。
    童欣枂沉吟，点点头道：「也是，小时候感情好，长大……就不一定了吧。」
    圣诞小游戏在一小时后开始。
    两个大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着四个孩子于客厅中东翻西找。对于方謦彦来说，他们找得越久，他就越发觉得想笑，毕竟那颗星星，就放在最明显的地方。
    「爸爸，你到底把星星藏在哪里呀？」找了近半个鐘头，方禹乐眉头皱得紧，很是沮丧。平常客厅的小角落可都被她找遍了，为什么就是没看到星星呢？
    「再找找吧，就在很明显的地方。」方謦彦轻笑。
    童欣枂的手往他身上一拍，低声道：「你这不是欺负他们吗？」
    身旁的方謦彦只是耸耸肩，下一秒，就忽然瞧见刘谦文往他的方向看来，似乎还露出了笑容。
    「谦文大概发现了。」
    「什么？」童欣枂的目光投向刘谦文，却发现他不是朝他们走来，而是走到了方禹乐身旁。
    「乐乐。」
    「怎么了？」方禹乐疑惑地转头。
    「你看叔叔那边。」他靠近她的耳畔，轻声道。
    「爸爸？」闻言，她的目光转向方謦彦，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在他身后露出一角的星星，乐道：「找到了！找到星星了！」
    方謦彦无奈一笑，没想到刘谦文竟然把机会让给了乐乐。
    方禹乐跑到他面前，拿出了他身后的星星，笑得灿烂，「爸爸，快抱我上去放星星！」
    「乐乐，这颗星星，是谦文先找到的对吧？」
    女孩儿怔愣半晌，瞅了他一眼，正想要将星星递给刘谦文时，方謦彦又开口：「你可以把星星放上去，但是特别礼物就要给谦文了，这样，可以吗？」
    方禹乐重新漾开笑容，点头答应。
    他抱起方禹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双手扶着她道：「小心点。」
    三个孩子仰起头，看着她慢慢地将星星放在了圣诞树最上头的位置，下一秒，树上的灯都亮了。
    七彩繽纷的小灯泡掛在圣诞树上头，整棵树显得格外美丽。
    「哇——好漂亮！」方禹乐笑得开怀。没想到在家装饰的圣诞树也能比市区的那棵还要漂亮。
    「好了，来抽礼物吧，一个人只能选一个喔。」
    张婕熙选了圣诞树正下方的黄色包装礼物，拆到最后，是一隻围着黄色围巾的小熊娃娃和一个同样款式的钥匙圈。「哇！好可爱！」
    「咦？」方禹乐拆开包装，发现自己的礼物和张婕熙的一模一样，只是她的是粉色。「我们的一样耶。」
    「我也跟姐姐一样。」方禹希的是蓝色。
    「我也一样。」刘谦文的是紫色。
    「我呢，希望你们之后不管是分班、分校还是到别的城市读书，友情都会像现在这样很好。这隻小熊，就当你们的友谊证物吧。」方謦彦的目光在四个孩子徘徊，缓缓诉说自己的想法。
    童欣枂听完，灵光一闪，笑道：「不如你们来写愿望卡片吧？写完就掛在圣诞树上！」
    「愿望卡片？」方禹希一脸茫然。
    刘谦文沉吟，「就是像生日许愿那样吗？」
    「没错！」童欣枂拍手，「那这些卡片呢，我之后会替你们收起来，等之后高中或是大学了再拿出来给你们，看看自己的愿望有没有达成。」
    「嗯，还不错。」方謦彦点头表示同意。
    童欣枂从电视架下的抽屉翻出了几张空白的卡片，分别递给了他们，「来，一人一张。」
    四个孩子一同趴在地毯上一字排开，让童欣枂噗哧一笑，「你们也真是可爱，明明有桌子，怎么就趴在了地上呢？」
    「妈妈要不要也来？这样很舒服哦。」方禹希顽皮的拉拉她的裤管。
    刘谦文探头想要偷看方禹乐的，无奈还没看到任何字，一隻小手就先遮住了她的卡片。「谦谦不可以偷看！」
    他摸摸鼻子，别开头。哎呀，被发现了。
    方謦彦为了防止他们互看对方卡片的内容，将四人的都掛在圣诞树靠近星星的地方。
    而他们没料到的是，儿时的愿望终究只是愿望，没有任何一人的成真。

 Chapter 4-1

    七年后
    『姐跟朋友去玩了，电脑留在家里。』
    『这样啊，谢了。』
    『既然谢谢我，给我一些她的消息吧，你已经避开这个话题很久了。』
    这些年，言奕辰一直没有忘记方禹乐，都透过向瑞扬得知方禹乐在校的消息，可最近几个月，向瑞扬总是避开有关她的话题，让他有些担心。
    『她……过得不太好，详细情形，还是等你回来吧。』
    『嗯，谢谢。』
    他盖上电脑，走到书房前敲敲门，「妈，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他开门步入书房，就见言母从文件堆中抬首看他。「决定好了？」
    「嗯，我要回去读高中。」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他想，该是时候回去了。
    这次，换他保护那女孩。
    清晨时分，方禹乐缓步踏入公园，花香扑鼻而来，她嘴边噙着笑坐到鞦韆上，两隻小脚晃呀晃的。
    这座公园前年改建后，篮球场变成了小小的广场，但篮球框依旧还在，而游乐设施比原先多了几样，其馀的空地就种了许多花花草草，附近居民称之「花花步道」。
    每日清晨时分，方禹乐总会早早起床，来到这公园，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似的，一待就是半个多鐘头，还得要方禹希晨跑完来公园找她，她才肯回家。
    她曾经想过，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执着于这座公园，可想了许久都想不出答案，索性天天都来，或许能想到些什么。
    今日，依然不例外。
    她在鞦韆上盪呀盪，抬首看向蔚蓝色的天空。「今天天气好，会有好事发生吗？」
    她没注意到，一个男孩在另一头的入口看着她，目光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他鼓起勇气，向她走去。
    「这么早在这玩盪鞦韆？」
    闻言，方禹乐一愣，停下了鞦韆看向走到面前的他。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孩。他顶着一头微乱的短黑发，身着一套休间服，看起来就像是刚睡醒。
    「怎么这样看我？」他笑了笑。
    方禹乐见到他的笑容，愣在了原地，良久才开口：「你的头发，有点乱。」不知怎么的，她觉得面前的他一点都不陌生。
    男孩抬手理了理发丝，轻笑道：「抱歉，刚下飞机，没来得及整理。」
    「刚下飞机？」她歪头。
    男孩见她的模样，又是一笑，「嗯，一回国就迫不及待到这里来。」
    「这里有什么回忆吗？」方禹乐重新盪起鞦韆，随口问道。
    男孩坐到她身旁空着的鞦韆，转头正欲开口，目光驀然捕捉到她颈脖上的星形项鍊，身子一僵。
    「你……」他盯着那条项鍊，久久开不了口。他不知道，原来她一直把当年他送的那条项鍊戴在身上。
    「嗯？」方禹乐停下鞦韆，疑惑地转头看他。
    「那条项鍊……」
    「项鍊？」方禹乐抬手轻轻拂过颈脖上的星形项鍊，淡淡一笑，「这是我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哦。」
    男孩的心一颤，半晌后试探性地丢出问题。「你还记得他吗？」
    「当然，怎么会不记得呢，他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呢。」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蹙起好看的眉，刚要开口就猛地被人从身后推下鞦韆。
    「欸！」方禹乐一惊，转头看向来人，喝斥：「你在干嘛？」
    方禹希没有理会她，反而皱着眉，狠狠地瞪着坐在地上还未回神的男孩。「你是谁？」
    男孩抬首看着面前的人，起身歪着头淡淡开口：「你又是谁？」他可不记得方禹乐身边还有除了刘谦文以外的男生。
    「我是……不对，我干嘛跟你说我是谁？」方禹希嘖了一声，转过头对着方禹乐道：「姐，我们回家。」
    「等等！」男孩起身拦住了方禹希，指着方禹乐，急着问道：「你是她弟弟？亲弟弟？」他想，最清楚方禹乐近况的，一定就是面前这个他一直很想见的弟弟了。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方禹希看着面前高出一颗头的男孩，莫名有些心急了。以往这种情况都是刘谦文在处理，这也是他头一次遇到，没想到自家姐姐都招来这么难缠的，他在心里默默佩服刘谦文。
    「你刚刚不是叫她姐姐吗？」男孩无奈地扶额，「我只是想跟你谈谈，你不要这么紧张。」
    「谈谈？我、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想大概只有刘谦文见过我。」男孩淡淡道：「哦，还有你妈妈。」
    方禹希一惊，竟然连妈妈都见过了？
    「小希，你认识他吗？」方禹乐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他认识谦还有妈妈呢。」
    男孩似是有些震惊，转头去看她。
    就算是过了九年，他这面貌也不至于认不出来是谁吧？
    「姐，你先回家吧，我晚点就回去。」沉默半晌，方禹希开口。
    方禹乐眨了眨眼，撇嘴道：「好吧，那你快点回家唷。」语毕，还扯开笑容向男孩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去。
    两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公园路口。
    「所以，你到底是谁？」方禹希退了两步坐在一旁的长椅，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男孩迈开步伐坐在另一头，淡淡开口：「言奕辰，我是言奕辰。」
    「你就是言奕辰？」方禹希上下打量着他。他可不会忘了当年姐姐为了他哭了多久。「可我怎么记得我妈说你是个小胖子？」
    言奕辰的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会他，顾自地说：「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语落，方禹希沉默许久。
    「姐去年……被人推下楼梯，伤到了脑部。」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刚开始以为，她只是和班上同学打打闹闹，所以有时候回家制服总是脏脏的。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在学校一直都过得不好，被班上同学排挤了都装作没事，每天回到家都和往常一样，和爸妈说说笑笑，没什么不同。」
    言奕辰的双眸暗了几分，这才知道向瑞扬所说的「她过得不好」是指什么。
    他还一直认为方禹乐是在和他玩，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他沉声道：「她的伤，都恢復了吗？」
    「你也看到了，她刚刚完全认不出你是谁。她在医院醒来后，失去了部分的记忆，连事故发生的当下都不记得。」
    「所以，她把我忘了，还误以为那条项鍊是刘谦文送的。」言奕辰苦笑，笑里是满满的苦涩。他怎么样也没想到，乐乐在这段时间里都经歷了这些。
    方禹希看着他黯淡的眼神，莫名感到疑惑。「你是为了姐回来的吗？」
    「如果我说是，你信吗？」言奕辰对上他的眼，目光坚定。
    「信，我信了。」方禹希浅浅一笑。「你知道吗，当年你离开之后，姐她哭了很久很久。」
    言奕辰身子一怔，看着他的眼神是满满的震惊。「哭了很久？」
    「小时候的事我记的不多，就只有那段日子我记的最清楚。那阵子她每天放学都跑到这座公园，一坐就是好几小时，有一次到了晚上九点都还没回家，后来爸妈出来找人，才发现她缩在溜滑梯里睡着了，脸上是满满的泪痕。」
    他一句句的话敲在言奕辰的心上，让他久久说不出话。
    「那段日子，是谦文哥带她走出来的。但也是因为处处有他保护，姐就好像成了全民公敌，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最后，就变成我刚刚说的……」
    「霸凌。」言奕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抬首对上他的眼，「对吧？」
    方禹希頷首，看向远方。
    「刘谦文在做什么？」半晌后，言奕辰开口。
    「什么？」
    「我说，乐乐被欺负的时候，刘谦文都在干什么？」言奕辰有些慍怒，「他没有帮乐乐吗？」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方禹希回道。
    「什么意思？」
    「谦文哥每次都是事后才出现的。」方禹希顿了顿，「像是姐跌下楼梯的那次，他是在姐住院后第二天才到医院看她。」
    言奕辰沉吟半晌，开口道：「好，我知道了。加一下联络方式吧，我想你之后大概会有很多事想问我。」
    「啊？」方禹希抬首看着他拿着手机走到自己面前，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好。」
    两人交换了通讯软体的帐号，言奕辰率先开口：「那我先走了，晚点见。」
    方禹希看着他的背影，怔愣片刻，问：「什么晚点见？」
    言奕辰的脚步顿了顿，回头轻笑道：「乐乐怎么会有你这傻弟弟？」

 Chapter 4-2

    南星高中，是位于国小不远的半山腰处，筹备近十年，才完工不久的新学校。
    无论校园环境、校内设施、师资等，都经过学校高层无数次会议讨论出。此校大部分学生由南星国中直升，有些则是透过学校专制的报考制度进入学校就读。
    校内为不同以往的蓝白色建筑，蓝白相间的地中海风格，与蓝天白云辉映，像天空的延伸，为无生气的建筑添上一丝丝的色彩。
    一辆黑色宾士缓缓驶入校门，停在了停车场较不起眼的角落。
    「到了，下车吧。」方謦彦从后照镜看着车后的两人，笑瞇瞇地问：「需要爸爸带你们参观一下校园吗？」
    董事会没有人知道，这所学校的设计理念，其实是出自于方謦彦之手。对于校内分佈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用，我们自己进去。」方禹希睨了他一眼，「这学校的分佈，你已经讲过好几百遍了。」语落，便打开车门下车。
    方禹乐掩嘴轻笑，和方謦彦打声招呼便跟上方禹希。
    「这小鬼，小时候还这么可爱的……」方謦彦蹙眉嘖了声，开车离去。
    踏入陌生的学校，方禹乐抬眼看向个子不知何时比她高上许多的方禹希，轻声道：「幸好，还有你。」
    「你该庆幸你有个聪明绝顶的弟弟，跳了一级跟你一起上高中。」
    「是啊，你真好。」她喃喃道。
    脑中驀然想起今早言奕辰离去前的话，方禹希正色地问道：「姐，你觉得我很傻吗？」
    方禹乐闻言，笑瞇了眼，微微垫起脚尖抬手揉揉他的发。「当然啦，你永远都是我的傻弟弟。」
    方禹希斜眼瞅了她一眼，一时无语。
    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姐姐因为刘谦文变得不像自己。从前那个灿烂的笑容，自从去年出事之后就没再看过，他都快要不知道姐姐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哇，好大、好漂亮的学校！」两人进入校区，方禹乐对于眼前的蓝白色建筑惊艷不已，打算回家之后要好好称讚爸爸一番。
    学校施工的这些年，方禹希曾无数次被方謦彦拉着来到学校监工，而姐姐方禹乐则是一次都没来过。对于这所学校的样貌，全是来自于爸爸和弟弟的口头述说，没能亲眼目睹，此刻，她总算是顺利见到了。
    到校的时间还早，校内没有什么学生，方禹乐一改先前的阴鬱，笑得欢快，转着圈看看这犹如蓝白色殿堂的学校。
    「小希，公佈栏在前面！」她眼前一亮，拉着方禹希的手，迫不及待地跑到公佈栏前查看分班名单。
    她从第一个班级开始看，而方禹希走到了公佈栏最尾端。
    「一年一班……二班……小希，我是二班——」
    一股带有淡淡沐浴乳香的味道袭来，一隻指节分明、指甲圆润乾净的手从后伸来指向方禹乐眼前的公佈栏。
    「真巧，我也是二班的。」
    闻言，方禹乐抬首看向他手指着的地方——言奕辰。
    她的身子微微一怔，脑海似乎闪过什么，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人，驀然转身，就这么撞在他身上，又一个趔趄，背部向后贴在公佈栏。
    言奕辰丝毫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身，怔愣片刻，紧张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方禹乐只是抬手随意地揉揉额头，当双眸对上他的眼时，眼眶不自觉泛红。
    太像她脑海方才闪过的那个人了……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早上遇见他时才会觉得他一点也不陌生吗？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转过来……很、很痛吗？」言奕辰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里更慌了。
    「你怎么在这里？」方禹希向他们走来，看着言奕辰疑惑问道，「不会吧？你说的晚点见就是因为我们同校？」
    言奕辰闻言，转过头对他乾笑几声。
    方禹乐低头迅速地整理自己的情绪，半晌后抬首看向言奕辰，「你、你就是言奕辰？」
    「是。」他转头直直盯着她看，不想错过她一丝丝的表情变化。
    「言、奕、辰。」方禹乐喃喃自语。
    连名字都觉得熟悉……不如晚点去问刘谦文吧？
    她在心里暗自决定。
    下一秒便笑道：「我就叫你小奕吧，之后的三年多多指教！」
    言奕辰一顿，扯唇淡淡笑开，「你开心都好。」可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丝失望，他以为乐乐想起他了呢。
    「啊？」方禹希更讶异了，挑眉道：「不只同校还同班？」
    「是呀，早上遇到的时候还是陌生人，现在竟然成了同班同学呢。」方禹乐嘻嘻一笑，转过身道：「我们进教室吧！」
    「你们先进去吧，我去找个人，晚点再进教室。」言奕辰向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方禹乐走在方禹希前头，进入教学区后，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方禹希一愣。
    「小希……我以前认识他吗？」一幕幕零星的画面在她脑中闪过，她不知道，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方禹希见她扶着头，脸色越发苍白，急忙扶着她道：「姐，别想了。」连他自己当初都没见过言奕辰，还能跟她说什么？
    方禹乐对他淡淡一笑，两人并肩走入教学大楼。
    「报告。」
    办公室内唯一坐着的人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挑眉道：「回来了？」
    言奕辰走到他面前，自动自发地拉了一张椅子落座，没头没尾道：「我看见她了。」
    「然后呢？」向瑞扬的目光转回桌上的资料，随口问道。
    「她不记得我了。」
    向瑞扬见他落寞的模样，想必他已经知道方禹乐发生过什么事了。
    「听说当初她回来学校，连很多老师都不认识，何况是多年不见的你。」
    「她忘了言奕辰这个人。」
    向瑞扬的手一顿，手中的原子笔墨在纸上渐渐晕开，他放下笔，转过身面对言奕辰。「这算什么，反正你们不是同班吗？相处的机会多的是，你还怕她想不起来？」
    「她连项鍊是谁送的都搞错……」
    「言奕辰。」
    言奕辰抬眼瞟向他。
    「你不要这么没自信好不好？」向瑞扬蹙眉。
    「我跟她，不过相处了那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说不定我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
    「那你让她重新认识现在的你不就好了？」向瑞扬拿笔敲敲言奕辰的头，「何必执着于过去？」
    言奕辰看着他，有些怔愣。
    是啊，他现在都回来了，还怕什么？
    见他呆滞的模样，向瑞扬轻笑几声，随后道：「慢慢来吧，一时逼急了，对你们都不好。」
    言奕辰点点头，轻应了声。「谢了。」
    「我才要谢谢你吧。」向瑞扬低首看着桌上亮起的手机萤幕，上头是一对笑着相望的男女。「要不是你，我哪能出国找她玩。」
    言奕辰耸了耸肩，扯唇，「就当同盟互助嘍。」

 Chapter 4-3

    进入低年级教学楼，方禹乐和方禹希在三楼的楼梯分开。
    方禹希被分到了远在楼上的八班，就近照顾姐姐的念想终究还是没办法达成。
    「啊！我忘了看谦是几班的！」方禹乐驀然想起，开口问道：「小希你有没有看？」
    「哦，谦文哥是十班的。」
    「这样啊……」方禹乐低下头，「他也在楼上呢。」
    「好了，你快进教室吧。」
    「嗯。」她抬首朝他笑了笑，「放学见。」
    方禹希看着她进入教室才缓步踏上楼梯，在四楼楼梯口发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他皱了皱眉，装作若无其事地经过他们身边。
    「方禹希，乐乐呢？」
    一道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方禹希回过身笑道：「姐是二班的，你没看吗？」说完，还不忘瞟了身旁的女生一眼。
    刘谦文愣了愣。他的确是忘了找方禹乐的所属班级，要不是方禹希走来，他还忘了他是跳级生。
    「哦，你呢？」
    「我是八班的。」方禹希这时才将目光移到刘谦文身上，蹙眉道：「你不觉得你这阵子对姐越来越疏远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你以前最讨厌的人回来了，你最好好好把握机会。」语毕，方禹希没再多说什么，提步往教室走去。
    刘谦文看着他的背影，脑子不断地在反覆思考他的那番话。
    「你以前最讨厌的人？」一旁的女生笑着开口：「不就那个言奕辰吗？」
    「怎么会，他们两个根本没见过，怎么知道他回……」刘谦文一顿，恍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丢下她就往楼下跑去。
    他是用多么长的时间才让方禹乐忘记他的，现在这个时候出现怎么可以？
    在他离开后，那名少女的脸瞬间沉下，身子一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刘谦文跑到二班教室时，方禹乐正坐在教室后头靠窗的位置，他踏入教室，拉开她面前的位置坐下。
    「谦？你怎么在这里？」一见是他，方禹乐的脸蛋上是满满的惊讶。
    「没事不能来吗？」刘谦文笑笑，抬手轻揉她的头。
    闻言，方禹乐笑得灿烂，「当然可以。」她心里很是开心，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特别好。
    刘谦文的目光在教室内环视，没看到心里所想的那个人，明显地松了口气。
    「你在找谁吗？」方禹乐见他不断地转头，疑惑地问。
    「没什么，只是看你们教室跟我们教室有没有什么不同。」刘谦文说完，瞥见她桌上的数学习题，淡笑着：「有什么不会的吗？我教你。」
    方禹乐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好！」
    他照着她事先做好记号的题目一一讲解，直到打鐘前，刘谦文才要起身离开。
    「还有什么不会的题目，一样先圈起来，我改天再继续教你。」
    「嗯。」方禹乐朝他一笑，「你快回去吧，要打鐘了。」
    「晚点见。」刘谦文拍拍她的头，转身离开。
    他刚踏出后门，一名男子就从前门进入教室。他踩上台阶，停在讲台前，放下了手上的资料。
    台下原本吱吱喳喳的学生们倏然间一片寂静。
    「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这三年的班导师，向瑞扬。」整间教室鸦雀无声，他驀地一笑，开口道：「不用这么严肃，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
    语落，学生们才又开始私下交谈。
    「好了，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方禹乐愣愣地看着讲台上的人，驀然想起自己似乎见过他，但实际是因为什么事而见面，却想不起来。
    向瑞扬一个个回答了同学们的问题，最后，他随意点了一个女同学起身。
    「老师，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班上欢呼声此起彼落，大多来自女同学。
    「这个问题呢……」向瑞扬顿了顿，「太私人的问题，我拒绝回答。」他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
    「老师你不是说有问题可以问你的吗？」有学生大胆地问。
    向瑞扬淡淡一笑，「我记得我好像没说我会每个问题都回答呢。」
    台下唏嘘声不断，他叹了口气，道：「我有……」
    「报告。」
    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打断了向瑞扬未说出口的话，眾人朝后门看去，就见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生站在门口。
    「进来吧。」向瑞扬松了口气，朝他眨了眨眼，特别感谢他此刻出现，他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自己学生的姐姐。
    言奕辰看见是他，微微皱眉，环视四周，发现正好剩下了方禹乐右边的位置。
    真是天助我也。
    他若有似无地勾唇，提步走向前拉开她右方的椅子就坐下。
    班上许多炙热的目光追随着他，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身旁的女孩儿，所以丝毫感觉不到。
    「好，那我们就结束对老师的问与答，现在先把这学期的书发下去。」
    「小奕，你怎么去这么久呀？」方禹乐在大家为新书填上名字的空档，低声问道。
    「跑去凉亭坐，不小心就睡着了。」言奕辰低头翻阅课本，没有看她。
    「凉亭？」
    「嗯，在中庭。」言奕辰转头看她，「等一下要去吗？」
    「好啊，带我去看看！」方禹乐嘻嘻一笑，下一秒却又变了脸，委屈道：「可是这样会不会耽误到你的下课时间？」
    对你，我永远不会觉得耽误。这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不会。」
    「你不要太夸张嘍。」一本厚厚的课本敲在言奕辰头上，耳边传来向瑞扬的低语。
    言奕辰抬首怒视着他，「我怎么夸张了？」
    「上课时间打情骂俏。」
    「你是没办法跟姐这样，嫉妒吧？呵。」言奕辰挑眉，冷笑道。
    「你、你……」向瑞扬气得说不出话。无奈言奕辰的确说中了他心里所想，不知该从何反驳。
    言奕辰挥了挥手，下了驱逐令，「回你的讲台吧你。」
    向瑞扬瞟了旁边的方禹乐一眼，只见她尷尬的对他笑了笑，便将目光移开。
    他欲哭无泪，下一秒就拿出手机传了个讯息和言奕昕讨拍拍。
    「你认识老师呀？」方禹乐转头问：「看你们讲话好像蛮自然的。」
    「嗯……算是意外认识吧？」说完，还自己笑了几声。
    多亏了自家姐姐，才多了这能斗嘴的准姐夫，没想到还正好是导师。
    「有人能够一起跟你斗嘴，真好。」方禹乐喃喃自语。
    「你可以把我当作跟你斗嘴的对象。」言奕辰朝她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当你朋友。」

 Chapter 4-4

    下课后，方禹乐就跟在言奕辰身后离开了教室。殊不知，被班上的同学们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不会吧？竟然还有人敢喜欢方禹乐！」
    「可惜了这么帅的一个男生。」
    「希望他快点转移目标喜欢我！」
    「等一下刘谦文过来的话怎么办？」一名坐在前门靠窗的女孩问。
    旁边一群人为首的男孩笑道：「能怎么办，实话实说嘍。」
    果不其然，刘谦文真的来到了他们班上。
    他探头进教室，发现方禹乐不在位置上，蹙眉对着坐在前门靠窗的女孩问：「你知道方禹乐去哪了吗？」
    问话来得太突然，她对上他的眼，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她、她跟一个男生走出去了……」
    「男生？」刘谦文的双眸黑了几分，「是谁？」
    「老师来了之后才进教室的，大家都不认识他啊。」男孩走到刘谦文身前，笑道：「我看你还是出去找他们比较快吧？白、马、王、子。」
    刘谦文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眾人见他离开，女孩立马起身来到男孩面前，怒斥：「欸，你跟他对着干，你脑子没坏吧？」
    「纪亚璇，我这是在帮你！」林文浩撇撇嘴，「我都没说刚刚是谁说话结结巴巴的了。」
    「好了你们，从国小吵到高中，从没见你们谁吵赢过。」一旁的男孩们笑在一团。
    两个当事人互相冷哼一声，扭头回到座位上。
    此时在凉亭的两人，丝毫不知道教室内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里还有凉亭，早上进来学校还没发现呢。」方禹乐坐在石椅上，两隻腿晃呀晃的。
    言奕辰在她身旁坐下，半晌后轻轻开口：「我能叫你乐乐吗？」
    「当然可以呀，我都叫你小奕了。」方禹乐笑了笑，「我一直觉得对你有一种亲切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言奕辰身子微微一怔，双眸对上她的。
    「我们……」她轻声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其实想告诉她，她是唯一照亮他心房的人，但想起了向瑞扬在办公室对他说的话，他还是放弃了。
    他不想强迫她想起九前的事，或许一辈子都记不起来，那就让他们重新认识吧。
    言奕辰摇摇头，淡笑：「我只跟刘谦文打过球，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妈妈呢？」方禹乐急了，似乎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什么，「你不是跟小希说你看过我妈妈？」
    「那只是打完球经过你们家的时候巧遇到而已。」言奕辰说得轻巧，但见到她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这算欺骗她吗？他的内心百感交集，却终究只能憋在心里。
    方禹乐听了之后，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到底脑海闪过的画面是梦，还是真正发生过？
    言奕辰掏出裤子口袋内的手机查看时间，倏然道：「快上课了，我们回去教室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低年级教学楼，走到二楼楼梯口时，方禹乐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高大的背影。「小奕，我去下厕所，你先回去吧。」
    言奕辰转身看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方禹乐才想提步，就见刘谦文从走廊另一头跑来。
    「乐乐！」一发现方禹乐的身影，刘谦文便跑到她面前，急着问：「你去哪里了？」
    「我去中庭了，那里有个可以乘凉的凉……」
    「跟谁去？」
    方禹乐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打断她说话。望着他那带有淡淡慍怒的眼神，她疑惑问：「谦，你在生气吗？」
    语落，刘谦文自知太过激动，半晌后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只是怕你受伤了。」
    「不会的，他是我的新朋友，人很好的。」方禹乐一笑，似是想到什么，开口道：「他说他以前和你一起打过球呢，而且我看小希好像也认识的感觉。」
    「一起打过球？」刘谦文蹙眉。难不成真的是言奕辰？
    「嗯！他还说他有看过我妈妈。」
    「见过阿姨？」刘谦文的眉头深锁，确认了心中所想。
    看她这模样，想必她还没想起言奕辰是谁，思及此，还是免不了松口气。
    「先不要太靠近他吧，都还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认识他。」
    「言奕辰，他说他叫言奕辰。」
    刘谦文没想到她会直接道出名字，却还是若无其事道：「言奕辰？我好像不认识……」他搔搔头，装作一脸茫然。
    这下方禹乐是彻底懵了。
    谦谦都说不认识，难道那个言奕辰在说谎？
    站在三楼楼梯口的言奕辰迈开脚步离开，对于刘谦文那疑惑的语气是满满的鄙视。
    他不笨，他知道刘谦文没说实话是为了什么。
    言奕辰蹙着眉若有所思，提步走回教室，坐到位置上后都没发现来自班上同学的视线。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一定是告白现场被突袭了，那眉头皱得老高呦。」林文浩跟一群哥们说道。
    纪亚璇闻言怒道：「人家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讲这种话！」
    「不然我能讲什么？」
    「去安慰安慰他啊！」她讲得理所当然，「当个朋友也行？」
    「我去，我才不跟长得漂亮的男人做朋友。」语落，林文浩还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跟他站在一起显得我矮，我还变成了个花瓶了，明明我比他还帅……」
    他的嘴讲个不停，没发现自己身后离得越来越近的身影。
    「需要我在你背上贴『我很帅』三个字的纸条吗？」言奕辰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盯着他，见他缓缓转过身，才扯唇笑笑，「要让大家知道你很帅啊。」
    「啊……是、是我们的新同学啊，呵呵。」林文浩尷尬地笑了，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我是正当考试入学的，不算新同学吧？」言奕辰拉开他身旁的座位落座，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眾人听见他的话，皆是倒抽一口气，瞧他的眼神像看见下红雨了一样。
    「你、你……你说你是考试入学的？」林文浩惊讶地嘴都合不拢。
    言奕辰发现他们的目光，眨了眨眼，一脸无害，开口问：「怎么了吗？」
    「那种恶魔试题，你竟然过了？」纪亚璇满脸不可思议，凑到他们身边，「听说那是用大学考试的试题去出的考卷……」
    「那不是很基本的吗？」
    眾人面面相覷，林文浩嘟噥道：「果然国外回来的不一样……」
    一旁的言奕辰听到他的话，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对了，我问件事。」言奕辰面向他们一脸严肃，「你们知不知道刘谦文跟乐……不对，跟方禹乐是什么关係？」
    「不是吧？你还没放弃吗？」林文浩一脸同情，俯向前拍拍他的肩，「你是没机会的，还是早点放弃吧。」
    「放弃什么？」言奕辰一脸茫然。
    「你刚刚跟方禹乐一起出去，不是跟她告白……吗？」看着他的脸，林文浩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想的是不是真的了。
    言奕辰拧眉，「谁跟你说我告白了？」
    「那、那你刚刚跟她出去做什么了？」站在一旁的纪亚璇受不了了，直接问出口。
    「我只是跟她说中庭有个凉亭，坐在那很舒服。」言奕辰扯唇笑了笑，「你们怎么会认为我跟她告白？」
    「从以前到现在，跟方禹乐走得近的男生，有十成都是为了跟她告白，而被刘谦文揍到鼻青脸肿的。」林文浩瞧了他一眼，继续道：「因为那样，学校没人敢跟方禹乐做朋友，就怕自己会是刘谦文的下一个目标。」
    「所以方禹乐都没有朋友？」
    「有是有，但那是国小的事情了，她们三年级同班，后来听说那个女生全家移民到国外去了。」
    「你们有想过要和方禹乐做朋友吗？」沉默半晌，言奕辰开口问。
    「我很想的。」一旁的纪亚璇抬眼看着他，「其实我从国小就一直跟她同班，只是我每次鼓起勇气去找她的时候，她都不太理我。」
    「我也是。」
    「我也是这样。」
    眾人一一附和，言奕辰沉吟片刻，缓缓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相处，或者是她很怕生？」
    他见他们都没开口，继续道：「你们也说了，因为刘谦文，没人敢和她做朋友，但这是她自愿的吗？她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看着班上同学成群结队的，怎么可能不想要朋友？」
    「你的意思是……」
    「嗯，主动问她要不要当朋友吧。」言奕辰淡淡一笑。
    林文浩用手臂撞了撞他，调侃道：「你真的不是喜欢她吗？不然为什么关心她？」
    「我跟她，以前认识。」言奕辰拍开他的手，「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不是吧？」林文浩一脸惊讶，「我怎么会没见过你？」
    「可我记得你呢。」
    「啊？」
    「你不就是那个常常欺负我的小平头吗？」打从进教室开始，言奕辰就有认出他，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你、你……」林文浩似乎想起当年的事，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所以我说。」言奕辰的脸驀然接近他，笑得灿烂，「你现在还敢欺负我吗？」

 Chapter 4-5

    萤幕中跳出一则讯息，一个身穿浴衣的女孩在电脑前坐下，左手拿着毛巾擦拭微湿的发丝，右手握着滑鼠点开讯息。
    『小婕，我觉得谦怪怪的。』
    她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回覆讯息。
    『怎么个奇怪法？』
    『自从我认识了班上的新朋友之后，他每一节下课都把我拉走，完全不给我和同学的相处机会了。』
    『等等，你说你有新朋友了？』
    『对了，这也还没跟你说呢。前几天班上同学下课都来和我自我介绍，问我愿不愿意当他们的朋友，我实在是很感动……』
    『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还有开学那天早上去公园，遇到了一个男生，他……总让我觉得有一种熟悉感，感觉以前好像认识他一样，去学校还发现他跟我同班。』
    『后来呢？』
    『他说他以前跟谦打过球，还无意间遇过妈妈。』
    女孩思忖半晌，还未回覆她，下一则讯息又这么出现在对话框中。
    『可是谦又说不认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说不定刘谦文自己都忘记跟谁打过球了吧？还有啊，你也不用担心他怎么样啦，反正他多半又是怕你遇到什么事，这你也不是不知道。』
    『但是认识了其他朋友之后，我就觉得，有时候他应该多给我一些自己的空间。』
    『哎唷，我们乐乐长大了？』女孩掩嘴偷笑，继续打字，『终于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好吗？』后头还附上了生气的贴图。
    『谁知道呢，你一遇上刘谦文，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思考能力都没了。』
    『哼，才没有呢。我要下楼了，掰掰！』
    女孩笑着把电脑闔上，走入浴室拿起吹风机将一头湿发吹乾。
    叩叩。
    「婕熙准备好了吗？」询问声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没错，被方禹乐称作小婕的女孩，就是当年全家移民到美国的张婕熙，是方禹乐除了刘谦文之外，唯一的朋友。
    因为时差的关係，两人约好在这个时段透过通讯软体聊天，虽然时间不长，却成了方禹乐唯一倾诉心事的出口。
    张婕熙打开房门，就见张父站在门外。
    「刚刚都在和乐乐聊天，还没换衣服呢，不然爸爸你帮我挑？」她向前勾起他的手臂，笑得灿烂，带着他走到一整排的衣柜前。
    张父拍拍她的手，「爸爸乐意至极。」语落，就真的开始拿起各式的长洋装在她身上比划。
    张婕熙看着面前蹙着眉，决定不了该让她穿哪件洋装的爸爸，掩嘴笑了几声。
    她和爸爸的感情变好，还得感谢方禹乐小学时来他们家玩的那天。
    那天爸爸妈妈都在家，为了招待方禹乐，夫妻俩一同在厨房内准备午餐。
    两个孩子躲在门口，探头看着。
    「你的爸爸妈妈感情很好呢。」方禹乐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就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脸上浮现了微微的笑容。
    「有吗？」
    「一起做饭是多幸福的事呀。」
    张婕熙噘着嘴，心里却是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爸爸似乎都没出差，每日都是早上班早下班，工作也都不会带回家里做，比起以前，在家里的时间更长了，但他却也不像乐乐的爸爸一样这么疼爱她。
    「怎么了？」方禹乐见她的小脸皱在一起，问道。
    张婕熙摇摇头，嘟噥道：「我爸爸他都不像你爸爸一样，天天陪在我身边，也不会跟我玩，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小婕，每个人关心的方式不一样。」方禹乐转头，看着张父的背影，继续道：「我想，他表面上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在你背后是很关心你的。不然，你试试看？」
    「要怎么试？」鬼点子一向很多的张婕熙，在此刻却懵了。
    方禹乐食指抵在唇上，下一秒就大声叫道：「小婕！你的脚怎么了？」语落，眼睛还对她眨了眨。
    张婕熙愣了愣，配合她开始演戏，躺在地毯上抱着左脚，不断呼喊：「妈妈，我的脚好痛……」
    就在下一秒，张婕熙的身体被强而有力的手臂托住。
    她抬首，见到的就是爸爸一脸着急的模样。
    「我的乖女儿，你的脚哪里痛？怎么会伤到了？」张父着急问道，「快给爸爸看看。」
    看着他慌张的模样，张婕熙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便真的大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子不停地往他怀抱里鑽，嘴里喊着的，是她儿时经常在喊的「爸比」。
    「禹乐啊，她的脚是怎么了？」张母看着被抱在丈夫怀里的张婕熙，担忧问道。
    「阿姨，小婕是装的呢。」方禹乐见她一脸疑惑，解释道：「小婕觉得叔叔不喜欢她。」
    闻言，张母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释怀地笑了笑。
    一旁的张父见张婕熙哭得撕心裂肺似的，自己的心都快碎了，「爸爸带你去医院看看！」语落，抱起她的身子就要出门。
    「不、不要……」他怀中的女孩儿摇着头，啜泣道：「我的脚没有痛……」
    「那你这是怎么了？」张父放她在沙发上坐下。
    张婕熙的身子一抽一抽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眼神往张母飘去。
    这孩子，跨出了第一步，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啊。张母笑了笑，在张婕熙身旁坐下。
    「老公，你看看你哟，你有什么事都不说，我们女儿只好主动出击了。」
    「什、什么意思？」张父一脸茫然。
    「爸爸，我是你亲女儿吗？」
    此话一出，张母都快跌下沙发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听她这么一说，张父似乎理解是怎么回事了。
    他轻轻握着张婕熙的手，娓娓道来：「你知道吗，在你出生的时候，爸爸好开心好开心，那时候就决定要把你像妈妈一样捧成我的公主。」
    张母抬手摸摸张婕熙的头，离开客厅继续去做饭了。
    一旁的方禹乐见她离开，也跟着去了厨房。
    两人的离开没有影响他们的情绪，张父继续开口道：「那时候，我真的做到了，把你捧成了我心尖上的宝贝。只是刚好在你成长最重要的时段，公司派爸爸去国外出差，一去就是一年，回来之后，你都已经上幼儿园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在一年内长大这么多，爸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只能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帮你盖好棉被、收好玩具，在夜里看你一天一天长大。」
    张婕熙的泪水簌簌落下。
    原来……那些事情都是爸爸替她做的。
    「你可是爸爸的宝贝，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卡在心里多年的结总算如愿解开，张婕熙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她回过神，拿开张父手中的洋装，敞开双臂，小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怎么了？」女儿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张父有些错愕，身子就这么僵在原地。
    她摇摇头，轻声道：「只是很开心我有个好爸爸。」
    「爸爸很庆幸，有个又乖又漂亮的女儿。」张父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的背。
    「唉哟哟，你们瞒着我在这打情骂俏呢。」在楼下等不到父女俩的张母上楼进到女儿房间，看到的就是他们抱在一起的模样。
    「那妈妈也一起来。」张婕熙将爸爸和妈妈拉到一起，自己缩在两人中间，咯咯地笑着。
    她很开心，自己是这么幸福的孩子，有疼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就算分隔两地，感情依旧很好的方禹乐。

 Chapter 5-1

    这天，刘谦文很难得的一大早来到方家，等待姐弟俩一同去学校。
    他按下门铃，来应门的是还穿着睡衣的方謦彦。
    「叔叔早安。」
    他看见来人，挑了挑眉道：「这么早？」
    「嗯，想说很久没有一起和乐乐禹希一起上学了。」
    方謦彦頷首，侧身让他进门，问：「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
    「原来是谦文啊，快进来快进来。」童欣枂热情地邀请他进屋，从厨房端了盘刚切好的苹果到桌上，「来，吃点水果吧。乐乐他们才刚起床呢。」
    「谢谢阿姨。」刘谦文淡淡一笑，拿起叉子就开始享用。
    方謦彦若有所思地看着刘谦文的背影，半晌后才转身去浴室洗漱。
    这孩子身上好像有种香水味……
    「对了，阿姨想要问你。」童欣枂坐到他身旁，低声问：「乐乐最近在学校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她每天回家都好开心的。」
    「好像没有……」刘谦文一顿，想起了方禹乐曾经说过的那个人，却还是开口道：「大概是在漂亮的学校上课，心情比较轻松吧。」
    「嗯……也是有这个可能。」童欣枂頷首，脑子灵光一闪，问道：「对了，你和你妈妈最近还好吗？我跟她都好久没有约了呢。」
    刘谦文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身子微微一僵才道：「我们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童欣枂点头微笑，「过几天再去你们家拜访拜访，你们搬走这么多年，我们都还没去拜访过呢。」
    「最近……」刘谦文一顿，继续开口：「妈妈最近上班都早出晚归的，可能很难跟她约到。」他抱歉地笑笑。
    「这样啊。」童欣枂頷首，「没关係，我要约的话再跟她联络一下好了。」
    两人又间聊了几句，在对话进行当中，方謦彦默默地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报纸。
    「谦？」穿好校服、整理好仪容的方禹乐从楼上下来，见到刘谦文的身影显得很意外。
    距离上次刘谦文和他们一起上课，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方禹希跟在姐姐身后下楼，看见沙发上的身影也有些惊讶。
    「你们终于下来了。」童欣枂蹙眉，嘴上喋喋不休：「人家谦文都等好久了，你们都在上面做什么呀，不是都已经上楼叫你们起床了吗？」
    「妈妈，女生是需要打扮打扮的嘛。」方禹乐嘻嘻一笑，在刘谦文身旁落座，「今天怎么那么早来？」
    「想说很久没有一起去学校了。」
    她沉吟片刻，道：「既然你等我们这么久，那明天换我们去你家等你好了，你可以睡久一点没关係。」
    「不、不用！」
    刘谦文驀然出声拒绝，在场的四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谁都知道，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方禹乐的。
    「我是说，我们可以约在一个地方一起去学校，不用去我家没关係的。」他莞尔。
    「应该没关係吧？反正他们可以顺便去看看你们家在什么位置，下次我就能直接去找你妈妈，不用约在外面了。」
    「这个……」刘谦文面有难色。
    「你们就约在一个地方再去学校吧。」在一旁的方謦彦出声，报纸遮住了他的脸，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吧，很想去谦家看看的说。」方禹乐噘嘴，先起身走到玄关，「那我们要先出门啦。」
    童欣枂目送三个孩子离开，回过身关上大门，跑到方謦彦身旁落座。
    「我怎么觉得谦文好像怪怪的？」她皱着眉，继续道：「好像不太欢迎我们去他家的感觉。」
    「你现在才发现？」方謦彦的目光没有移开手上的报纸，「他身上有一种香水味。」
    「香水？会不会是若凌在用的？」
    「大概不是，那种味道比较适合乐乐这种年龄的女孩子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呢。」方謦彦莞尔。
    三人走出社区，在公车站牌停下。
    方禹乐转头偷看刘谦文几眼，却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一直看我？」刘谦文淡笑。
    「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不太想让我们去你家啊？」
    刘谦文一愣，没有回答。
    「你只要跟我说你们住在哪一区就好了，我不会去找你的。」方禹乐眨眨眼，满是期待。
    他叹了口气，道：「我住隔壁社区而已。」
    「原来你就住隔壁社区啊？还挺近的。」
    方禹希瞅了刘谦文几眼。
    「谦文！」
    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三人齐齐回头看去。
    「你要出门怎么不跟我说啊？」来人是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气质。
    刘谦文一见是她，蹙眉道：「我出门为什么要跟你说？」
    「我们可以一起去学校呀。」女孩自然地勾起他的手臂，说得理所当然。
    「你是……」方禹乐见状，眉头不自觉蹙起，双眸盯着她瞧。
    深棕色的捲长发、又大又明亮的杏眼、小巧可爱的鼻子和涂抹了淡粉色唇蜜的朱唇，像极了杂志上的模特。
    「啊，你就是方禹乐吧？」女孩转头见她，嘴上咧出大大的笑容，伸出右手，道：「我是大你一届的学姐，于愷乐。」
    方禹乐的身子微微一颤，移到了刘谦文身边揪着他的袖子。
    于愷乐发现她的举动，脸上的笑容依然没变，自顾自地说：「以前很常听谦文说过你，没想到你这么可爱呢。」
    「你是谦文哥的谁？」方禹希开口，目光盯着面前的于愷乐。他记得，开学日那天在楼梯口遇过他们。
    「嗯……」于愷乐沉吟，双眸飘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刘谦文，「大概算是……邻居？」
    「邻居……」方禹希咕噥，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谦文瞅了她一眼，拍拍方禹乐的头轻声安抚：「乐乐，她只是我邻居，没事的，别怕。」
    于愷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两人，双眸驀然暗了暗。
    方禹乐低着头，沉默不语。
    原来刘谦文搬家后，认识了这么漂亮的女生，而她还是到现在才知道，难道他们不是无话不谈吗？
    上了公车后，她听着刘谦文和于愷乐不断地在身后斗嘴，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来没见过刘谦文和谁这么自然的对话过，包含自己也没有。
    她忽然很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四人就这么搭公车到了学校外的站牌下车。
    「姐。」方禹希轻声呼喊。
    方禹乐疑惑地抬首，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她渐渐露出笑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下一秒就朝前方的人跑去，「小奕！」
    言奕辰刚回过身，一股淡淡的清香便扑鼻而来，直到一个娇小的人儿扑进自己怀里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乐、乐乐？」他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身后的三人皆是不敢相信，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刘谦文，立马走上前想要将方禹乐拉出他的怀抱，无奈被于愷乐拉住了手。
    「小奕，我们赶快进教室吧。」方禹乐在言奕辰怀中小声说道：「我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
    闻言，言奕辰的双眸飘向刘谦文和他身后的于愷乐，看着他们，他驀然扯开笑容，却还是不发一语，彷彿是在和他们宣示主权。
    「你是谁？」刘谦文蹙眉，看着他的脸，越发觉得熟悉，半晌才缓缓问：「言奕辰？」
    言奕辰没理会他，抬手拂去遮挡住方禹乐脸庞的发丝勾到耳后，轻声道：「我们走吧。」
    方禹乐从他怀里出来，回身对着他们道：「我先进去了。」语落，便跟着言奕辰进入学校。
    刘谦文看着两人渐远的背影，手不自觉握紧了拳。
    他驀然看向一旁的方禹希，道：「他是言奕辰？」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方禹希撇嘴，转身也进了学校。
    「看来你做过的事是白费了。」于愷乐脸上没有先前自然的笑容，反而是那不适合出现在她脸上的狰狞面貌。
    刘谦文回身瞪了她一眼，「闭嘴。」
    她耸耸肩，「随便你。」语落，从他身边经过。
    「我告诉你，你谁都可以动，就是不能动乐乐。」
    一句充满怒意的话从身后飘来，于愷乐不为所动继续走着，扯唇说道：「看我心情嘍。」
    刘谦文不知道，因为他的这段话，让方禹乐的生活有了多大的转变。

 Chapter 5-2

    「对不起，刚刚拖你下水了。」一进入教室，方禹乐看着言奕辰笑笑地说道，眼底却溢出道不尽的落寞。
    「没事。」言奕辰莞尔，拍拍她的头，轻声道：「以后如果还有这种情况……我都在。」
    「谢谢。」
    方禹乐坐到位置上，回想起方才刘谦文和于愷乐自然相处的模样，脑子里有些混乱。
    以他们的相处模式看来，他们似乎经常见面，否则怎么会如此的热络？
    他们会不会已经发展到她不知道的关係了呢……？
    方禹乐失落的神情，还是落入了言奕辰眼底。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发了则讯息，另一头很快就回覆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自己查不就得了。』
    『我在学校了，现在就要知道。你只要帮我查查他们两个是什么关係就好。』
    『这是要我滥用职权吗……』
    『你觉得是你滥用职权好，还是等我回家黑你电脑好？』
    『……你变了。』
    『哦，我还可以顺便告诉她，你的电脑里都存了什么样奇怪的影片。』
    『好好好，你等我一下就是了。』
    言奕辰拧眉，果然还是得出卖姐姐才请得动向瑞扬。
    回国这么多天，时差都还没倒回来，晚上总是到了凌晨时分才入眠。此时他就有些睏了，趴到桌子上没一会便睡去。
    方禹乐拿着手中的自动铅笔在教科书上涂鸦，想到方才的事，握着笔的手紧了几分。
    她想要她认识的那个刘谦文恢復原样，一样只对她好、只对她笑。
    「乐乐早安。」纪亚璇和林文浩一同踏入教室，还没放下书包便先凑到方禹乐身边。
    「你们早。」她回道，脸上已经没有先前的落寞。
    「这小子怎么一大早就来学校睡觉？」
    林文浩躡手躡脚走向言奕辰，伸手戳戳他的头，不料下一秒，手指就被一隻强而有力的手给捉住了。
    林文浩手一抖，看着他缓缓抬起的头，尷尬笑了几声：「哦，你、你没睡啊。」
    言奕辰拍开他的手，「浅眠。」
    「你们是一起来的啊？」林文浩的目光在他和方禹乐之间徘徊，眼神带有些许曖昧。
    「我们在校门口遇到的。」方禹乐对他淡淡一笑，似乎是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低头继续盯着面前的教科书，无奈却是一题题目都看不下去。
    纪亚璇瞅了她桌上的书一眼，驀然问：「乐乐你怎么了？」她眼前的教科书上，除了一团涂鸦之外，什么都没有。
    「嗯？」方禹乐抬首看她。
    「你怪怪的。」平时的方禹乐可是一拿出教科书就不间断地写题，如今却是如此模样。
    语落，言奕辰转头看向方禹乐。
    「没有啦，只是昨晚没睡好。」
    「是吗？」纪亚璇直直盯着她的双眸，半晌后替她盖上了书摆到一旁。「你睡一下吧，早自习鐘响之前我再叫醒你。」
    「嗯，谢谢你。」她乖乖地趴到了桌上，小脸埋在双臂中，露出了一隻眼睛望着窗外。
    想起上学路上发生的事，她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言奕辰迅速爬起来查看讯息，眉头不自觉拧起。
    『他们两个没什么关係，但是个人资料上的户籍地址是一样的。』
    他放下手机，一副若有所思。
    「怎么，小女友心情不好，你也跟着不好啦？」林文浩轻声道。
    言奕辰瞪了他一眼，起身就往教室外走。
    「欸，你去哪？」
    「怎么，你想跟？」
    林文浩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背脊一凉，急忙摆摆手，「不了不了，你快去吧。」
    「你怎么这么怕他啊？」在言奕辰离开后，纪亚璇扯唇笑了几声。
    「我也不知道，看他那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过来一样。」说着说着，身子还是不争气的抖了抖。
    言奕辰这号人物，还是不要惹为好。
    「叮咚——」
    「你的手机吗？」纪亚璇蹙眉，「都到学校了，手机被发现会被没收！」
    林文浩掏出手机一看，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啊。」
    语落，原先趴在桌上的方禹乐驀然起身，从书包内翻出了手机。
    『今天一起回家吧。』
    看着刘谦文传来的讯息，方禹乐的心情总算有些好转。
    看来，他和那个学姐应该真的只是邻居吧？
    「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纪亚璇见她笑得靦腆，疑惑问。
    「谦文说今天一起回家。」
    「就这样？」林文浩傻眼。这么一件小事，竟然让她开心成这样？
    方禹乐頷首，「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一起回家了。」
    语落，两人看着方禹乐，也没再多说什么，一一回到座位上。
    言奕辰回到教室时，正好看到方禹乐噙着笑写着她面前的习题。
    他的双眸瞟向林文浩，只见对方和他耸耸肩，转过身去了。
    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事？
    放学时分，言奕辰、纪亚璇和林文浩等三人跟在方禹乐后头走着。
    「她今天是怎么了？」言奕辰低声道：「早上不是心情不好吗？」
    「她说刘谦文传讯息，跟她说放学一起回——」
    「小奕，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走了。」方禹乐回过身，三人像做错事似的排排站。「你们在干嘛？」
    「哦，没、没事。」纪亚璇勾着林文浩的手，笑道：「那我们先走啦，掰掰。」说完，逃跑似的走了。
    「你要跟刘谦文一起回家？」言奕辰的双眼盯着她。
    从开学那天过后，他便自愿和方禹乐一起走到她家，再自己返家。有时方禹希也会跟他们一起走，但是刘谦文，却是从来没有过。
    「嗯，他今天要跟我一起走。」
    方禹乐笑得灿烂，让言奕辰一时别不开眼。
    长大后的她，虽说不上特别漂亮，却还保有一丝儿时的稚气，看在他的眼里，特别可爱。
    「欸？迎新晚会？」方禹乐的目光被贴在穿堂公佈栏上的海报给吸引去。「每学年举办一次，晚会内包含报名制歌唱比赛……」
    「想参加歌唱比赛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方禹乐回头就见刘谦文向她走来。
    言奕辰拧眉，这是他回国后第二次和刘谦文面对面。
    「谦谦。」
    「听说男女合唱也可以报名，你想要吗？」刘谦文若有似无瞟了言奕辰一眼，「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台。」
    「嗯，我想唱。」方禹乐眨了眨眼，有些诧异。「你、你说你也要唱？」
    从小到现在，她从没有听过刘谦文唱歌。
    「你想唱，我就可以陪你。」
    「真的呀？」方禹乐笑得靦腆。
    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言奕辰心里很不是滋味，垂在腿侧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虽说这些年来，他一直都知道方禹乐目光追随的是刘谦文，可实际看到两人的互动，心还是微微揪了一下。
    「既然有人陪你，那我就先走了。」言奕辰刻意打断他们谈话，和方禹乐挥了挥手便先行离开。
    「我都还没跟他说掰掰，怎么就这样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方禹乐小声嘟嚷。
    「你们很好？」
    「嗯？」
    「我说，你跟那个言奕辰很好吗？」
    她点头微笑，「当然，我们是朋友。」
    「朋友啊……」
    「我们是直接回家吗？」方禹乐睁圆了眼，对着他眨呀眨的。
    刘谦文看着她的神情，马上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不如……去吃蛋糕？」
    「好好好！当然好！」方禹乐嘻嘻一笑，在他面前又蹦又跳的。
    「小心别跌倒了。」
    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刘谦文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他喜欢的她，能够永远像现在这样乐观开朗，其馀的伤心难过，都由他来承担。

 Chapter 5-3

    「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着言奕辰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言奕昕笑着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下。
    他摇摇头，把脸埋在双臂中。
    「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她揉揉他的发，轻声道。
    是啊，要是以前的他，一定是硬要挤在两人之中破坏的那个人，可遇上了方禹乐，他就觉得行不通。
    「她不一样。」
    沉默半晌，他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欸？那个妹妹又来了。」言奕昕睁亮了眼，目光炯炯注视着站在对面等过马路的女孩，手掌不断地拍着言奕辰，「你快看，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可爱的常客。」
    可爱的常客……她这么一说，言奕辰的确是想起了这些天来，在她的十句话中，一定会出现七次的女孩。
    他不情愿地依言回头，这一看，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她、她怎么会在这！」
    没想到乐乐就是姐口中的那个女孩！
    「怎么了？」言奕昕愣愣地抬头看他，脑子驀然想起什么，掩嘴偷笑，「哦——她不会就是我知道的那个乐乐吧？」
    「我先进去了，你就当我没来！」言奕辰想也没想，匆匆躲去员工休息室，连书包都忘在椅子上。
    「这孩子……」言奕昕无奈失笑，替他把书包藏了起来。
    「叮铃——」
    「姐姐。」
    「你又来啦？」言奕昕笑着走上前，在方禹乐面前止步，「今天一样吗？」
    方禹乐笑着頷首，回头问刘谦文：「你要什么？」
    「有柳橙汁吗？」
    「有，你们先坐吧，等一下就帮你们送过去。」言奕昕瞅了眼员工休息室，笑得更深了。
    「筱涵，帮我拿乳酪蛋糕还有倒柳橙汁，可可欧蕾我来就好。」
    「好。」
    言奕昕熟练地操作机器设备，待机器停止后，在可可倒上些许奶泡，再用巧克力酱于奶泡上画了一朵花。
    她端起餐盘，将餐点送到了两人面前。
    「慢用。」
    想起言奕辰的小心思，言奕昕对方禹乐笑得无比灿烂，却让一旁的刘谦文有些疑惑。
    待她离开时，他开口问：「她平常都是这样笑的吗？」
    「姐姐吗？她都是这样的啦，很亲切对吧？所以不要觉得她奇怪。」方禹乐不以为然地回道，目光全在面前的乳酪蛋糕。
    刘谦文看着她盯着乳酪蛋糕都快流口水的模样，有些想笑，直道：「快吃吧。」
    方禹乐拿起小叉子吃了一口蛋糕，脸上溢出难得一见的幸福笑容。
    站在前台目睹一切的言奕昕摇头叹息，「他们看起来挺好的，辰辰该怎么办呢……」她转身，脑子灵光一闪，轻笑几声进入员工休息室。
    「怎么进来了？」言奕辰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
    「当然是来看看我们家可爱的辰辰了。」
    「有话快问。」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你在躲她啊？」
    言奕辰搔搔头，「才没有。」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只不过是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罢了。
    「那为什么不出去跟她坐一起？」看他一副彆扭的模样，言奕昕还是笑了，「因为她旁边的男生？」
    他垂下头，沉默片刻，开口道：「她喜欢他，她眼中只有他。」
    「他们在一起？」
    「没有。」
    「那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她喜欢那个青梅竹马？你有问过她吗？还是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这看也知道的……」她看刘谦文的那种眼神，绝对错不了。
    言奕昕凑近他，「你看他们都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了，若是互相喜欢，早就该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
    言奕辰心中一颤。
    对呀，他怎么会没想到？
    「怎么样，想开了吗？」
    「嗯。」他点头，「所以我现在……」
    「当然是先确认好她的心意所向，如果她的这里还没住人，」言奕昕指着左胸口，「那你就有机会。」
    「谦谦，你有想好要唱什么吗？」方禹乐吃一口乳酪蛋糕，笑眯眯地看着刘谦文，「既然你都提出来了，应该有想好的歌吧？」
    「这倒是没有。」刘谦文小啜一口柳橙汁。
    「没有？」
    「嗯。」
    「那我来找找。要上台表演的话，应该是选自己足够熟悉的歌，毕竟是要背歌词的……」方禹乐拿出手机，翻找自己的歌单，手滑到一半倏然停了下来，将手机转向刘谦文，「你听听这首怎么样？」
    听完了整首歌，刘谦文还愣着。
    整首歌的歌词，完全都是在表达两人之间的情意……
    他瞅了方禹乐一眼，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
    熬了这么多年，这天终于到了吗？
    「怎么这样看我？你觉得不好？」
    他扯唇一笑，将手机还给她。「很好。就这首吧。」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会因为选歌浪费很多时间呢。」方禹乐收起手机，喝了一口可可欧蕾，又道：「那我明天去学校就能先去报名了……」
    刘谦文看着方禹乐的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不知怎么的，心中莫名感到愉快。
    他从以前就在想，自己应该在什么情况下和她告白，或许……这次的歌唱比赛就是个好机会？
    「谦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看着刘谦文直直盯着她发愣，方禹乐噘嘴道：「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习？」
    「明天放学后开始吧。」
    「来我家一起吃饭吗？」方禹乐嘿嘿一笑，「你好久没有跟我们一起吃晚餐了。」
    「是吗？」他淡笑。
    这样说来，当年的圣诞夜似乎就是他最后一次在方家吃晚餐，后来因为种种因素，想去也去不得了。
    手机讯息提示音响起，刘谦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眉头一皱，驀然起身。「乐乐，我家有事，我得先走了。」
    「这么快？」方禹乐抬眼看着他，「我们都还没决定好练习的时间呢。」
    「我晚一点再传讯息给你，吃完点心就早点回家。」语毕，刘谦文拿起书包，抬手拍拍她的头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方禹乐的嘴角渐渐敛下。
    不管是以前或是现在，刘谦文总是在他们一起时，因为一通电话就匆匆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她。
    平时的她，肯定是一个人待在咖啡店到晚饭前才回家。
    可是今日，她打算偷偷跟在刘谦文后面，看看他家实际的位置，以便之后找他不会迷路。
    她快速地到柜檯结帐，来不及和言奕昕打声招呼便匆匆离去。
    虚掩的门缓缓打开，一双眼从门缝中看向一旁的座位区，只见椅子上没有人，言奕辰明显的松了口气。
    「走了？」
    「嗯。」言奕辰轻应，推开门走出休息室。
    「叮铃——」
    门铃响起，他下意识地往门口看，深怕方禹乐又返回。
    「你们在干嘛？」向瑞扬疑惑地看着两人站在休息室门口。
    言奕辰没理他，又回到原先趴着的座位。
    向瑞扬走到言奕昕身旁，低声问：「他怎么了？」
    「听说那女孩要和青梅竹马一起上台唱歌呢。」
    「唱歌？」向瑞扬愣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是在说那个迎新晚会的歌唱比赛啊？」
    「是啊。」
    「还有三个月，中间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说不定之后会是这小子跟她一起上台。」
    言奕昕闻言，望向头颅垂在桌面的言奕辰，嫣然一笑，「谁知道呢？」

 Chapter 5-4

    方禹乐跟着刘谦文，进到了咖啡厅旁的北城社区。
    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这个社区和南城社区不同，大多是高级公寓居多，相较之下，独栋别墅显得格外稀少。
    眼见刘谦文一路走到北城社区最内部的别墅区，方禹乐难免惊讶了下。
    北城社区的别墅明显比南城的还要别緻许多，佔地面积也较大。
    她跟在后头，见刘谦文停下，赶紧躲到一旁的电线桿后。
    她探出头查看了别墅大概位置，正想转身离开，正好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从别墅走出。
    方禹乐怔愣半晌。那不是好几年没见的刘阿姨吗？
    许久没见，余若凌保养得当，脸上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跡，气色还特别好。
    「妈，她回来了吗？」
    「你回来的正好，愷乐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怎么叫她都不出来。」
    愷乐？于愷乐？方禹乐拧眉。
    「你要出门吗？」
    「是啊，我想说去超市买个菜，回来给她煮粥吃。」
    「她生病了？」
    方禹乐远远地也能看到刘谦文皱着眉。她想，这似乎是她这些年来在他脸上看过最多的表情了。
    「下午学校就打电话回来家里，说她发高烧，让我去带她回家，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从见到她那刻起她就什么话也不说。」余若凌的脸上满是担忧。
    刘谦文在原地停顿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去看看她吧。」
    「快去快去，愷乐最听你话，你好好照顾她，等一会儿我再把煮好的粥拿上楼，别让你于叔叔回来看到她那病懨懨的模样，他会心疼的。」
    他目送余若凌离开，抬首看向某扇窗户，半晌后才进入别墅。
    方禹乐悄悄地走到门口，看到门旁的名字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于邢诚、余若凌、于愷乐、刘谦文……
    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们不是邻居，而是住在同一个屋簷下？
    骗人……方禹乐难以置信。
    『乐乐，没事的，她只是个邻居。』
    想起早上刘谦文说过的话，还有和于愷乐的自然互动，方禹乐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她在心中努力说服自己往好处想——说不定他只是遇到了难处，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就算事实就摆在眼前，方禹乐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即便自己的心已开始隐隐作痛。
    她一人走回咖啡厅，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愣。
    刘谦文和她渐渐疏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会不会是和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
    良久，前座的椅子被拉开，她缓缓转过头，就见言奕辰脸上堆满笑容在她面前落座。
    「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这里的常客，平常都坐在那个位置。」言奕辰的手指向另一头距离不远的座位，又道：「刚刚看你一个人坐着很久，所以才想过来找你。」
    「这样啊……」方禹乐依言点了点头，目光又不自觉飘向窗外。
    「怎么了？你不是跟刘谦文一起走吗？」
    她淡笑，抬手将落下的发丝勾到耳后。「他家里有事，先走了。」
    言奕辰看着她的神情，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见她如此失神的模样，只好先作罢，让她的心情好起来才是重要的。
    「你要吃蛋糕吗？我请你！」
    「不用了，时间差不多，该回家了。」方禹乐收拾书包起身。
    「等一下。」言奕辰跟着起身，不容她拒绝，跟在她身旁，「我送你吧。」
    「可是你家不是在北城吗？」
    言奕辰一愣，问：「你怎么知道？」
    虽是连续好几天送她回家，但他从没有跟她说过自己家在什么地方。
    难道……她想起什么了吗？
    「嗯？」方禹乐只是歪头眨了眨眼，「你没说过吗？」
    她不等他回答，便先转身走出店里。
    因为一句问话，让言奕辰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关于方禹乐恢復记忆这件事。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想起了他们儿时一起玩耍的记忆，或许感情能够像那时一样要好？
    方禹乐到家后，先去房间换掉了制服，随后走到弟弟方禹希的房门前。
    「叩叩——」她抬手敲门。
    在门外等待半晌，房内的人都没有反应，方禹乐轻叹口气，直接打开门进入。
    他的房间和方禹乐的一般大，但因为床边摆了放有二、三台电脑主机和萤幕的电脑桌，空间看似有些狭小。
    此时方禹希正戴着耳机，连方禹乐进房了都没发现。
    她坐到床边，看着他的左手放在键盘上、右手摆弄着滑鼠，而双眼盯着萤幕中的人物，彷彿置身其间。
    画面上的人物和其他角色挤在一团廝打，让方禹乐的眉头不自觉拧起。
    方禹希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沉迷于电脑游戏，宠儿的童欣枂难得看到他如此执着想要做一件事，便依他的要求将电脑设备都准备好，搬进了他的房间。
    从那之后，客厅总是不会有方禹希的身影。
    方禹乐坐了很久，直到画面上出现大大的「胜利」二字，方禹希才看到身旁的她。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摘下耳机，将椅子转向她。
    「嗯……大概有二十分鐘了吧。」
    「怎么了？」方禹希看她手指绞在一起，明显有心事。
    「我刚刚……」方禹乐顿住，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只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哦。」方禹希多瞅了她一眼，转移话题：「你要玩玩看吗？这游戏很紓压的。」
    她摇摇头，起身拍拍他，道：「你玩吧，我回房做作业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方禹希拿起搁在一边的手机，拨出言奕辰的号码。
    「喂？」
    「欸，哥，我姐怎么了？」说话的同时，眉头还不自觉拧着。
    「乐乐？」电话另一头的言奕辰沉默片刻，「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
    「我先跟你说一件事。」
    言奕辰的语气驀然变得严肃，方禹希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刘谦文的妈妈在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跟他爸爸离婚，据说还因为刘谦文的抚养权而闹上法院，当时的律师替他妈妈胜诉了，又过几年，刘妈妈跟那位律师结婚了。」
    「啊？」
    「前面那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刘妈妈的再婚对象，是于愷乐的爸爸。」
    「于愷乐……那个学姐？」
    「嗯。」
    「所以、所以你是在怀疑我姐知道这些事了？」
    「目前还不确定。他们一起离校后去了咖啡厅，刘谦文有事先走，我原本以为乐乐自己回家了，却没想到过没多久她又返回咖啡厅，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不会吧……我姐会跟着他回家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想，若是刘谦文常常因为家里有事而推託乐乐的邀请，她一定不可能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想默默帮助他，就算刘谦文什么都不跟她说。」
    两人沉默半晌，方禹希驀然开口：「不过，谦文哥隐瞒这么多年的事，你一个刚回国的人，怎么会知道？」
    另一头的言奕辰轻笑，「小孩子不用问这么多，先掛了。」语落，电话里便传来嘟嘟声。
    「这哥怎么总是把我当小孩？嘖。」他搔乱自己的黑发，关掉了方才玩的游戏，脑海不自觉回想起刚才和言奕辰的对话。
    「唉，不会吧？姐才不会这么有勇气跟着谦文哥过去呢。」
    方禹希点了点头，将那些事拋诸脑后，戴上耳机，操纵滑鼠点开游戏直播网站。
    angus上线中。
    方禹希的双眸为之一亮，立马点开了直播。
    直播画面依旧是一面漆黑，方禹希早已习以为常，和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就在聊天室中发送对话。
    『大神我来啦！』
    「唉呀，我们的andy小弟弟来啦。」轻快的嗓音便从耳机内传出，「今天特别准时哦。」
    方禹希对于自己出现引起angus大神的注意感到兴奋，立马就在聊天室和他聊开了，全然没发现angus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Chapter 5-5

    几天下来，看着方禹乐和往常一般跟刘谦文一同上学，方禹希的疑心完全消失了。
    而方禹乐却是苦在心里口难开。
    每每看到刘谦文，她总是想起他进入那栋别墅的背影，那么孤独、那么落寞，又那么的无奈。
    或许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刘谦文才会隐瞒大家这么多年，就连家也不让任何人去。
    「谦，我们什么时候练唱歌呀？」方禹乐问得小心翼翼，眼神时不时瞟向他，「距离比赛已经不到三个月了。」
    「等第一次段考结束吧。」刘谦文看着手中的教科书，想也没想便回道。
    「可是……」
    他转头瞅了她一眼。
    「没有啦，我是想要说，你边走边看书很危险的。」方禹乐勾勾唇，背在身后的手指却不自觉缠在了一起。
    他只是要烦恼的事情比较多，没事的、没事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走在后头的方禹希看在眼里，默默地瞪了一眼跟他差不多高的背影。
    虽是会一同上学，可刘谦文对方禹乐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是引起了他的不满。
    「谦文哥你最近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刘谦文停下脚步。
    「你这几天的态度都很差，你知道吗？」
    方禹乐扯了扯方禹希的手，向他摇摇头。
    她明明不是想要这样的……
    方禹希拨掉她的手，蹙眉道：「你看看她，她已经好几天都没笑过了，却还是努力在你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就因为你答应了她要一起上台唱歌，她就这样傻傻的每天都等着你的讯息，等你主动找她练习，结果呢？」他顿了顿，见刘谦文毫无反应，又道：「你就是这样答覆她的？连自己承诺过的话都做不到，你还能做什么？」
    他一连串的话，让在场两人都沉默了。
    方禹乐从没见过方禹希一次说这么多话，还是为了她。
    他一字字敲打在她心上，她想反驳替刘谦文说话，然而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他说的并没有错。
    「就是因为没办法练习，所以我才每天来这里等你们一起去学校，我也很累、很烦，你到底还要我怎样？」刘谦文不耐烦地回道。
    闻言，方禹乐的头转向他，一脸不可置信。
    虽然心中体谅他有口难言，可是和她一起上学只是他勉强自己做的事吗？明明自己不乐意？
    她的心中积了满满的酸涩。她驀然不清楚，这些天到底是为了谁，才会把她发现的那些事都藏在心里了。
    半晌，刘谦文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神转向方禹乐，身子驀然一僵。
    「你不能练习，你可以跟我说，如果不想练，我大可以去跟负责老师取消两人对唱。况且，」方禹乐抬首看向他，忍住了想哭的衝动，继续道：「我记得我没有要求过你天天都来等我们一起去学校，你不必这样委曲求全，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语落，不等刘谦文开口，便转身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方禹希瞪了他一眼，「对你来说，我姐到底算什么？别老是把气都撒在她身上，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看着两人先后离开，刘谦文有些懊恼，将手上根本没看多少的教科书扔回书包，搔了搔头发。
    这几日他满脑都是于愷乐的事，心情总是阴晴不定，哪还有空间去想方禹乐，自然而然就忽略了她，却没想自己竟然无意识地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
    他从口袋掏出了手机，拨了方禹乐的号码，却一一都被她给拒绝通话了。
    刘谦文轻叹口气，迈开步伐，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方禹乐头一次走路走得如此之快。
    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此时此刻的狼狈。
    身后倏然传来脚步声，她不自觉开始跑了起来，直到自己的手臂被人从后方拉住才停下。
    「乐乐？」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禹乐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才终于啪嗒啪嗒地落下。
    她缓缓转过身，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就先被对方给拥入怀。
    「哭吧，我的肩膀借给你。」
    方禹乐和言奕辰一同进入教室时，班上熙熙攘攘，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可却是有人串通好似的，一见他们出现，便晃到了他们的位置旁。
    「你们怎么一起来啊？」林文浩笑得灿烂，随意地就在言奕辰前方的位置坐下。
    纪亚璇盯着方禹乐有些泛红的眼眶许久，问道：「乐乐，你哭过？」
    「没、没事啦，只是眼睛进沙了。」说话的同时，还刻意揉了揉眼睛。
    言奕辰拧眉，轻轻拍去她的手，「别用手，脏。」
    「别骗了，你这几天的异常，全班都知道。」林文浩撇开头嘖了声，「说不定老师都知道喔。」
    「真有这么明显？」
    方禹乐愣愣地看着眼前三人不约而同点着头。
    良久，她淡淡的笑了，自己却不知是真的想笑抑或是苦笑。
    不管是方禹希、言奕辰还是其他同学，都看得出她的心情有很大的变化，唯独刘谦文，一点也没发觉。
    「谢谢你们。」方禹乐漾开笑容，「有你们在，我很开心，真的。」
    「为了庆祝小美女恢復正常，我们今天晚上去逛夜市吧！」
    纪亚璇一掌直接拍在了林文浩的头上。「什么恢復正常，你天天不正常！不过逛夜市这个点子我赞成。」
    「欸你小力点！」
    方禹乐两手撑着下巴，笑着看两人在自己面前打打闹闹。
    她和刘谦文，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
    言奕辰拉了拉方禹乐的袖角，凑向前附耳低声问：「去吗？散散心也好。」
    「嗯。」方禹乐对他笑了笑，心情是好了很多。
    「请问方禹乐在吗？」
    靠窗的同学瞅了他一眼，见到他很是不耐烦，「不在。」
    「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刚刚整群人一下课就出去了，我怎么会知道？」那位同学向他摆摆手，「拜託别再来了。」
    刘谦文应了声，离开了窗边。
    这是今天第几次，被告知方禹乐不在教室了？
    他叹了口气，正欲转身，便发现了在走廊另一头朝教室走来的一群人。
    站在正中间的，就是他一整天想找却一直遇不到的方禹乐。
    此时的她没有早上的那般难受，反而是笑着听身边同学讲事情，身旁的言奕辰时不时就低身在她耳边耳语。
    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她的世界里，不再只有他一人。
    那个只会跟在他身旁的方禹乐，已经不在了。
    「该死，还是遇到了。」
    方禹乐听到了林文浩的自言自语，疑惑问：「遇到什么？」
    只见他的下巴向前努了努，一行人就这么跟着向前看。
    方禹乐对上了刘谦文的双眸，没一会儿就撇开了目光，小手下意识地揪住了身旁言奕辰的衣角，脚下的步伐也因此停下。
    「要跟他谈谈吗？」言奕辰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轻声问。
    「我跟他，应该谈什么？」方禹乐抬首反问。
    「这样吧，你回教室，我先帮你打发他。」他抬手拍拍她的头，「但如果你这样避而不谈，你跟他的问题就会一直停留在这。况且，就他那句气话，能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吗？」
    其他同学见他们之间气氛有些微妙，一个个挤进了教室，独留他们在走廊上。
    方禹乐沉默片刻，噘嘴道：「今天晚上过了之后，我再找他谈好不好？好不容易心情才好了起来，我不想要现在跟他说那些，至少今天不要。」
    言奕辰听了，心情莫名的好，释然一笑，「好，听你的，进去吧。」
    她不知道，她方才说那句话，分明是对他撒娇来着。
    刘谦文见方禹乐进入教室，立马就想要上前喊住她，却先被一旁跟着走来的言奕辰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刘谦文拧眉。
    「我才想问你干什么吧？」言奕辰挡在教室门口，遮住了他看向方禹乐的视线。「你一大早就让乐乐哭成那个样子，到底想做什么？」
    刘谦文一愣，「她哭了？」
    「是，还哭了很久。」
    「你让我跟她谈谈。」
    「先让她静一静吧？」言奕辰见他又想踏入教室，连忙把他推了出去，「她刚刚答应我了，等她自己准备好，自然会先联络你。而且我想，你自己也应该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刘谦文对上他的眼，双眸中是满满的怒意，「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跟她说。」言奕辰白了他一眼，「你隐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还有你所烦恼的那些事，就算你不说、我不说，她也会知道。毕竟这些年来，她除了你，谁也看不见。」他勾勾唇角，转身进入教室。
    刘谦文愣愣地站在门口，直到上课鐘响了才回过神，缓缓地迈开步伐离开。

 Chapter 5-6

    放学后，因为时间还早，方禹乐等人选择了步行到距离十个站牌外的夜市。
    因为路线和以往上学的路完全是反方向，所以由经常来到这附近的纪亚璇带路。
    「这里的街道到了晚上都很漂亮，而且商店也很多，吃的、玩的和一些生活用品商店都有，乐乐你一定会喜欢。」说到最后，还特地转身看了方禹乐一眼。
    只见她睁着那明亮的双眸东看看西看看，似乎没听到她说话，而身旁的言奕辰还时时注意着她的安全，纪亚璇只是掩嘴偷笑，回过身继续向前走。
    看来这趟来得很值得呢。
    「笑什么？」林文浩低语。
    「他们呀，不觉得他们很可爱吗？」
    「我只觉得他很白痴，喜欢人家都不说。」
    语落，纪亚璇睁大了眼看向他，「连你也看出来了？」
    「废话，他都这么明显了。」林文浩摊手，「心情永远随着方禹乐上下起伏的笨蛋。」
    「也只有乐乐那个傻瓜感觉不到。」她顿了顿，驀然靠近林文浩，轻声道：「不如我们来撮合他们吧？」
    「怎、怎么做？」看着她近在眼前的脸蛋，林文浩很不争气的脸红了，急忙撇开头，随口道。
    纪亚璇手点着脸颊，丝毫没发现他的异样。「目前还没想到，之后再说好了。」
    「你这三分鐘热度……」
    天色渐暗，四人到达夜市时，一间间摊贩已经亮了灯开始营业，路上也有不少居民和学生在走着。
    「我们先去玩游戏再走出来吃吧？」林文浩注意到了还有些尚未开始营业的摊贩，提议道。
    「游戏的话，都是在最后面的地方。」纪亚璇指着夜市的尽头，转头看向身后的方禹乐和言奕辰，「要吗？」
    「我都行。」
    「好。」方禹乐点头如捣蒜。这是她头一次来到夜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一概不知，显然对这趟夜市行感到很新奇。
    「来呦，套圈圈一局二十，三局五十，六局一百！」四人走到了夜市的尽头，套圈圈游戏老闆正喊着，见他们走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弟弟妹妹来玩玩看，一局二十，三局五十，六局一百，这里你看到的东西，只要你套到了就让你带回家！」
    「哎，这我最拿手的。」林文浩从口袋掏出了五十元硬币，递给老闆，「先来个三局就好。」
    他接过老闆递来装了好几十个圈圈的篮子，一把抓起了全部的圈圈，右手一个接一个拋出去。
    半晌，身后的三人汗顏。
    「他不是说这是他拿手的吗？」方禹乐看着圈圈一个个从林文浩手中飞出，却都顺利的掉到了地上。
    言奕辰瞅了她一眼，走向前夺过林文浩手上剩馀的圈圈，「我来。」
    「欸你要玩怎么不自己付——」
    语音未落，一个圈圈就这么套到了粉红小熊玩偶前的瓶子。
    「小伙子挺厉害的啊。」老闆显然是有点惊讶，他用一个就套到了娃娃。
    方禹乐和纪亚璇在后不断拍着手，拍得林文浩有些烦躁，从口袋直接掏出一张百元钞递给老闆。
    「老闆，一百！」
    四人在套圈圈游戏玩了十五分鐘之久，因为他们是老闆今日第一位顾客，除了他们套到的之外，老闆还送了不少东西。
    方禹乐和纪亚璇手上一人一隻娃娃，其馀全是饮料饼乾类的食物。
    「给你提。」言奕辰拿着一大袋的零食，塞到林文浩手上。
    「你提着就好了给我干什么？」
    「因为你只有套到一个。」
    「一个娃娃抵其他全部！」林文浩不放弃争辩。
    「那请问，」言奕辰双眸直直盯着他，「你是要提饮料呢，还是要提零食呢？」
    林文浩的身子一颤，赶紧夺过言奕辰左右手的两大袋。「我提我提，全部都我提！」
    方禹乐和纪亚璇在他们身后笑着。这种情景还真是常常见到呢。
    纪亚璇看着前方的林文浩，又低首将手中的兔子娃娃拿到颊边蹭了蹭，显然是很喜欢。
    「小亚很喜欢娃娃？」
    「我平时不喜欢娃娃的。」她语音一转，轻声道：「但因为是他给我的，所以我喜欢。」
    「你喜欢他啊？」
    女孩驀然睁大眼睛看着她，没有否认。
    「你不用这样看我。你的眼神很明显的，小奕大概也知道。」方禹乐嘻嘻一笑，「不过你那位可能就不知道嘍。」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不要跟他说。」纪亚璇用气音在她耳旁说。
    方禹乐甜甜一笑，点了点头，对她做了ok的手势。
    「是k歌间！」
    四人一同进入冷气房，里面有着一台点歌机和一台大大的屏幕，显然是为了让唱歌的人能够站在台上直接看着歌词唱歌。
    林文浩向前跑去，在点歌机前点着萤幕，「哇，这里连最新的歌都有！」
    「太厉害了，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射飞镖游戏呢。」纪亚璇凑到他身旁。
    想到之后就要上台表演的方禹乐，言奕辰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发现她的双眸正盯着大屏幕看。
    「要唱吗？」
    方禹乐的视线移到他身上，小声地问：「可以吗？」
    「就当是为了歌唱比赛先练练胆量吧？这里只有我们，但是到时候比赛，你可是要站在更多人面前的。」
    她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走到了点歌机前，让差不多熟悉点歌机的两人替她点歌。
    音乐前奏一下，言奕辰走到舞台前的位置落座，抬首看着舞台上的方禹乐。
    在他的记忆中，台上的女孩，一直是耀眼的。
    她就像天上的星星，在属于她的那片天空卖力闪耀着，就算那片天空中不只有她一颗星星，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成为最耀眼夺目的那颗。
    那颗——只为刘谦文闪耀的星。
    你的故事化作雨滴落在我低垂的眉
    做过的梦说的话夜里蔓延的细节
    我的明天在月光的曖昧中渐渐变灰
    不懂拒绝还是想如果能再来一遍
    我们一起去的地方都有你温柔的手指将我包围
    就算重来一次还是会穿过无数的岁月
    我们一起去的地方都有你善意的谎言让我心碎
    直到最后一瞥才看见从未到过的地方原来是你心上
    那天，方禹乐在k歌间唱歌的影片，被同样在逛夜市的同校学生拍下，传上了学校论坛。
    不到一星期，该篇文章就成了创校以来，点阅率最高的帖子。
    『这是南星公主吗？』
    『这女孩唱歌真好听，点一万个讚！』
    『只有我听了感动到想哭吗？』
    『看那领带，是一年级的！』
    『跪求真面目！』
    「太夸张了，这都一个星期过去了，帖子还佔着学校论坛第一名啊。」林文浩滑着手机，嘴里嘖了几声。
    「要不是那k歌间多了一个扩音器，事情哪会搞得这么夸张。」纪亚璇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那天方禹乐唱完整首歌时，他们这才发现k歌间外早已聚满了拍照的人群，不断往k歌间内按着快门。
    直到他们落荒而逃似的离开夜市游戏区时，才听附近的居民说，那k歌间设置了一个对外的音响，传闻那只是个装饰品，从没有歌声从内传出，这次却像奇蹟一般，让附近居民彷彿听了场免费的演唱会。
    最后，还不断夸奖了那位唱歌的女孩。
    站在一旁的方禹乐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头低得不能再低。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下唱歌给这么多人听。
    「不过我看，乐乐好像挺高兴的。」纪亚璇看着趴在桌上睡觉也都笑着的方禹乐，抬手替她将落下的发丝勾到耳后。「不过还好，上传影片的人替乐乐打了马赛克，否则她现在哪里还有睡觉的时间？」
    一旁看书的言奕辰挑了挑眉，目光瞟向正闭眼休息的方禹乐，半晌移开了视线。
    如果真的造成了她的困扰，那删掉帖子都不为过吧？
    当天和言奕昕一同回到家，言奕辰便直直走进了房间，坐到了电脑桌前，手指在键盘上噠噠噠不停敲打着。
    帖子已删除。
    他勾勾唇，伸了伸懒腰，双手背在脑后，整个身子向后靠在了椅子上。
    他用滑鼠将桌面上事先存下的影片丢进了名为「star」的资料夹，随后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喂？」
    「哦，哥，怎么了？」
    「网路上的帖子被删掉了，怎么会这样？」言奕辰故作惊讶。
    「唉呀，删了也好，免得我姐被认出来。」方禹希叹了口气，「她呀，面对谦文哥一人就够累了，若是被其他人发现那影片里的是她，迟早会天下大乱。」
    「应付刘谦文是什么意思？」
    「谦文哥好像挺在意姐的影片被传上网，总是想方设法想删掉帖子。可是我姐倒是很开心，完全不在乎影片的事情，因为帖子底下的留言都说她唱歌好听。」
    言奕辰噗哧一笑。她倒是挺单纯。
    这才是方禹乐啊，他想。

 Chapter 5-7

    学校论坛上佔了第一名一星期的帖子莫名被删除后，校内终于恢復了以往的清静，虽是还有人提起那个唱歌的女孩，却没有人真正知道那个一年级的学生到底是谁。
    方禹乐在帖子删除后的第三天，主动联络了刘谦文，约在他们经常去的咖啡厅。
    这天正好是週末，咖啡厅的人比以往还要多，平常坐的位置已经有了人，方禹乐只好坐到离柜檯近些的位置。
    她左看右看不见言奕昕的身影，扁扁嘴，拿出了手机打发时间。
    「你在找老闆吗？她今天休假哦。」服务生筱涵替她拿来了乳酪蛋糕和可可欧蕾，笑着道。
    方禹乐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餐点，一脸茫然，「我还没有点餐……」
    「这是有人帮你点的，钱也付了。」筱涵拍拍她的头，「况且你每次来都点一样的，就算你不点，我也会请你。」
    「谢谢姐姐。」方禹乐甜甜一笑，心里却是满满的疑惑。
    知道她都点什么餐点的，除了昕姐姐和筱涵姐姐，就只有刘谦文，可是他现在还没出现，那是谁帮她点的？
    她不知道，有一人正翘着脚在员工休息室里玩手机呢。
    「叮铃——」
    刘谦文进入咖啡厅，在往常的位置没看到方禹乐，绕了座位区一圈才发现了在柜檯旁的她。
    他在她面前落座，目光投向她桌上的餐点，「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来而已。」方禹乐没有看他。
    刘谦文看着她一口一口享用着点心，待她将蛋糕吃完后才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她抬眸，注视着他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光。
    刘谦文想过很多方禹乐知情后的态度，但现在如此，是他始料未及的。
    她没有以往的开朗活泼，就连原先时常掛在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了。
    此时的她，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刘谦文小啜一口刚送来的柳橙汁，半晌开口：「我妈离婚、再婚的事情。」
    「我不知道。」方禹乐拿着小汤匙不断搅拌着眼前的可可欧蕾。
    「你不知道？」
    「你没说，我怎么会知道？」方禹乐拧眉，突然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刚好前几天跟着你走，看到你跟刘阿姨在一栋别墅外面说话而已。」
    「就这样？」
    方禹乐点点头。
    刘谦文盯着她的双眼，沉默片刻，轻叹口气。
    该死的言奕辰，说那什么鬼话，乐乐明明什么都还不知道……
    「小学三年级那年，我妈和我爸离婚，我爸坚持要我的抚养权，所以闹上了法院，当时你爸爸介绍了律师给我妈，那位律师顺利地打赢了官司，我才得以跟我妈一起生活。」刘谦文抬眸瞅了她一眼，她仍是拿着小汤匙搅着饮料，一口都没喝。
    「后来我妈常常跟那位律师吃饭，久而久之，產生了感情，在上国中的那个暑假结婚了，而我就跟我妈住进了他们的家。」
    「他们？」方禹乐挑眉。
    「律师叔叔有一个比我还大的女儿。」刘谦文汗顏，驀然想起了幼儿园发生事故前的方禹乐，也是这般地让人有压迫感。
    「这样啊……」她倾身向前，双手撑着下巴，笑瞇瞇道：「所以律师叔叔的女儿，就是于愷乐学姐？」
    他望着她的双眸不自觉睁大，似是没想到她会知道。
    「原来你们这么好，是因为同住一个屋簷下，根本不是什么邻居。」方禹乐拿起杯子，小啜一口可可欧蕾，舔了舔上唇，又道：「都比我跟你十多年的友情还要好了。」
    「乐乐……」刘谦文面有难色。
    他从来没打算让其他人去取代方禹乐在他心中的位置。
    于愷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突然打乱他生活的人罢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方禹乐的指尖点着杯缘。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何必搬上檯面来说。」刘谦文笑道。
    「怎么会不是？再婚让阿姨变得幸福，这是好事呀。」她抬眸，继续道：「况且，你当初没有阻止，难道不是为了阿姨吗？」
    是啊，他是为了妈妈才没有阻止。
    他永远不会忘记，妈妈当年在出门约会前，专注打扮自己的模样。他从没有见过妈妈因为爸爸而展露笑容，但是于叔叔却不一样。
    「跟于叔叔在一起的每一天，妈都很幸福。」沉默片刻，刘谦文一笑。
    方禹乐跟着一笑，话锋一转，道：「所以你刚开始就跟愷乐学姐处得来吗？」
    「我跟她，不是住在一起之后才第一次见面。」刘谦文抬眸瞅了她一眼，见她拧眉，不知为何，突然就没了底气。「还在打监护权官司的时候，我就见过她。」
    「是哦……」她頷首，没了后面的话。
    「那是于叔叔的要求。他不收律师费，只要求我在假日的时候去陪他女儿。」
    方禹乐听了一愣，这才想起小学时，刘谦文不像儿时那样，每个週末都到他们家玩了，起初还以为他是交新朋友才没去，却直到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学姐她……好相处吗？」
    「还行。」只是有很严重的公主病。
    「哼，我还比较好相处呢。」方禹乐噘嘴，「还有其他的吗？其他我不知道的事？」
    他对上她的眼，摇了摇头，「没有了。」
    「刘谦文，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家骗我的。」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喊他。
    她面前的人身子一僵，微微頷首，「我知道。」
    沉默片刻，方禹乐甜甜地笑了，「知道就好，我不要我们之间又有什么秘密。」
    「嗯，没有了。」刘谦文微微一笑。
    「再有的话，我会生气的。」她拿起杯子，一口饮尽。
    他说他已经没有什么隐瞒她的事，虽然她很想相信，可自己却因为心中的那些疑问，一直往不相信的方向走——
    关于她失去的那段记忆。
    她想，那段记忆似乎有什么她和刘谦文之间重要的事。
    刘谦文看着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他没说，关于她脖子上那条项鍊。
    从方禹乐失忆之后，他都没有特别说明项鍊的来源，她就认为那是他送的，至今仍是如此。
    对她来说，她那视如生命的项鍊，是刘谦文唯一送她的礼物。
    而对他来说，那却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和她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的东西。
    刘谦文垂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握紧拳头，艰难地开口：「乐乐，你的项鍊……」
    「谦，你知道我去年是怎么出事的吗？」她驀然打断他，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见面前的人没答，继续开口：「我只知道我跌下了楼梯，其馀的，我爸妈和小希都绝口不提。所以我只能问你了，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
    刘谦文扯了扯唇，问：「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站在楼梯口，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之后就直接惊醒了。」方禹乐直直看着他。
    他的身子驀然一怔，额角冒出了几滴冷汗，良久道：「你有看到是谁推你的吗？」
    语落，她驀然笑了几声，「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跟我说，那些都是梦，实际上根本不是梦里的那样吗？」
    刘谦文沉默半晌，深吸口气，叹道：「当时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想，梦里推你的那个人，说不定真的跟这件事有关。」
    他面不改色地说着，让方禹乐渐渐相信他了。
    看来，刘谦文是真的不知情。
    方禹乐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了。」
    「我们明天放学后一起练习吧？」
    「练习？」
    「是啊。」刘谦文拍拍她的头，「你不是要练习吗？唱歌。」
    她展顏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聊着不着边际的话，时不时仰头大笑，彷彿回到了儿时那般童言无忌。
    那天的不愉快，就在两人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的方禹乐还期待着迎新晚会那天与刘谦文的男女对唱，可计划却往往赶不上变化。
    之后的几天，刘谦文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

 Chapter 6-1

    为期三天的期中考试结束，校内不少学生纷纷背起空书包，一同出校游玩。
    「乐乐，你等一下要去哪里？」纪亚璇趴在方禹乐桌上，双眸炯炯有神的，很难忽视她的目光。
    方禹乐摇摇头，浅笑道：「我应该是直接回家，下週就是迎新晚会了，要练习唱歌。」
    「我看你不用练了，要练的应该是刘谦文吧？」林文浩背着书包凑过来，嘖了一声又道：「你看他说要练习都练到哪去了？好几个星期都没见他来找你。」
    「他说不定是像我一样在家里练习。」
    「那为什么不找你一起练？况且你们是男女对唱，一起练不是更好？」
    闻言，方禹乐沉默了。
    从那天在咖啡厅聊完之后，她一直没有刘谦文的消息。除了他传来的几封简短讯息外，再没其他，到他的教室找人，也迟迟等不到他，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到学校上课。
    「不如言奕辰跟你一起练吧？」纪亚璇驀然开口，让在收拾东西的言奕辰愣住了。
    他斜眼瞄向她，只见她一脸兴奋，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小奕一起练？」方禹乐眨眨眼，「怎么练？」
    「既然是男女对唱，要练习的话也要有个人陪你一起才能练，对吧？」
    方禹乐点点头，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下一秒便转头问：「小奕你可以吗？」
    言奕辰囧了。他从没在其他人面前唱过歌，就连言奕昕都不曾听过他的歌声，如果不好听，乐乐会不会笑他？
    但仔细一想，这或许是个和她相处的好机会呢。
    「嗯。」他轻应，心里却已是万马奔腾。
    「好，那我们就出发前往乐乐家！」纪亚璇勾着林文浩的脖子，率先提步走开。
    「啊？我、我也要去？」
    「废话，你不去怎么能看到他们相处的模样？」低声说完，还露出一抹不明的笑容。
    林文浩暗自吞了吞口水，跟着纪亚璇走了。
    「乐乐，走吧。」言奕辰将自己的书包背到肩上，顺道连方禹乐的书包都拿走了。
    看着他极其自然的背着她的书包，方禹乐愣了一会儿，才迈开步伐跟上他。
    路上，几个人说起考试题目，一讲到数学，方禹乐的眉头便不自觉拧起。
    「数学题目好难吶。」她噘嘴，「老师是不是对我们太苛刻了。」
    对方禹乐来说，什么科目都是简单的，除了数学之外。她总觉得，数学就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剋星，她想认识它，可它却不想给她认识。
    「有好几题是不是课外题啊？」纪亚璇道。
    「简答题第四题对不对？」林文浩附和，「那八成是老师故意要搞我们的。」
    「有吗？」言奕辰挑眉，想起自己算了三十分鐘便填上所有答案的数学考试卷。
    「小奕，这个时候，学霸是不被允许说话的。」方禹乐转头抬眼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鍊的手势。
    「学霸就是不一样，完全没有课业上的烦恼。」
    「有啊。」言奕辰拍拍林文浩的肩，开口：「你知道全部的教科书题目都写完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没书可读啊！」
    林文浩无语。
    方禹乐和纪亚璇在一旁笑着，四人就这么一路笑闹，到了南城社区的方家。
    站在门前，方禹乐一脸严肃，回头对着他们说：「我爸爸妈妈应该都在家，你们说话不要太大声，还有如果你们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也不要觉得太惊讶。」
    其他三人还一脸茫然，只是点了点头，方禹乐便拿出了钥匙开门，正巧和倚靠在玄关鞋柜前相拥在一块的两人对上眼。
    她身后几人透过缝隙看到了门内的景象皆是一愣，下一秒都识相地退到了一旁。
    原来奇怪的画面是在说这个啊。
    童欣枂像是习惯这种情况，一脸淡然的轻推开方謦彦，上下理了理自己的衣着，这才重新看向方禹乐，脸上堆满了笑容，「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
    方禹乐侧身拉着门，向门外几人道：「你们进来吧，旁边的鞋柜有室内拖鞋可以换。」
    言奕辰等人进门，童欣枂热情的招呼他们，回头时瞬间跨下脸，瞪了方謦彦一眼，耳语：「你看看你，偏要在这！」她轻拍方謦彦的胸膛，气呼呼地往厨房走。
    方謦彦轻笑几声，看向门口的几人，道：「欢迎，客厅位置随便坐。」
    「叔叔好。」
    言奕辰是最后进入客厅的，在经过方謦彦前，被他一手挡了下来。
    言奕辰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你就是言奕辰？」方謦彦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动，像是狮子在盯着猎物一般，在发现他左手臂上的伤痕时还愣了片刻，最后才与他对视。
    「是、是的。」言奕辰的额间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不会吧？这都还没表明自己是谁，就要没机会了？
    人家都说，要娶人家的女儿，岳父这关是最难过的，看来也不是没有这个道理。
    此时此刻，他彷彿遇到了难关。
    方謦彦释怀一笑，将手抬起，放到言奕辰的肩上拍了几下，「谢谢你这段时间都送我们家乐乐回来。」
    「啊？」
    「之后如果你有时间，跟我谈谈吧。」方謦彦低语。
    言奕辰愣愣的看着他，无奈他只是微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先回书房了，你们慢慢聊。」方謦彦意味深长的瞟了言奕辰一眼，便转身离开。
    方禹乐走回来，瞪一眼方謦彦的背影，便勾着言奕辰的手臂拉他到沙发坐下，「你是我除了谦谦以外，第一个认识的男生，所以我爸爸才会这样，你不要介意。」
    「没事。」言奕辰朝她笑了笑，却还尚未在方謦彦方才的那句话中回神。
    他从没见过方叔叔，不知道方叔叔会跟他谈什么？
    「来来来，吃点水果吧。」童欣枂看着三人，问道：「刚刚乐乐回家前有先传了讯息，听说是要来练习唱歌呀？」
    「我跟他只是来玩的，只有言奕辰要跟乐乐一起练。」纪亚璇接过她递来的叉子，另一隻手指了指身旁的林文浩。
    「是奕辰要跟乐乐上台吗？」
    语落，三人沉默，齐齐往方禹乐看去。
    她用叉子叉一块水梨塞进嘴里，咬完吞下肚后才开口：「是谦谦要跟我上台的，小奕只是帮我练习对唱的部分。」
    「这样啊……」童欣枂没再多说什么。
    前几个月偶然在北城社区的大超市遇到余若凌，就有听她说过她再婚、以及多了个继女的事，就她所说，刘谦文因为他那位继姐耗了不少心思，就是可怜了每日都在等他来方家玩的乐乐。
    至今，童欣枂都不知该如何跟方禹乐开口说这些事。
    「蹦——蹦——」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纪亚璇三人面面相覷，不约而同地往楼上看。
    「不好意思，我家儿子有时候都会这样，别介意。」童欣枂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
    方禹乐站起身，「小希回来了？」
    「大概早你们半小时回来的。」
    「我先上去找他一下。」
    待方禹乐上楼后，纪亚璇疑惑开口问：「乐乐有弟弟？」
    「跟我们同届的。」言奕辰回答，见另外二人都是一脸懵，问：「你们不知道？」
    「双胞胎？」林文浩掩嘴，很是惊讶。
    「我们家禹希小乐乐一岁，只是跳了一级而已。」童欣枂笑了笑，「不过他前几年开始沉迷于电动游戏，只要是玩输了，时不时就会有刚刚的怪声，我都担心他这样玩游戏，成绩会不会掉下来。」
    「沉迷电脑游戏还能跳级，学霸？」
    语音刚落，方禹乐便从楼上下来了，后头还跟着已经换上休间服的方禹希。
    「乐乐他们家的基因太强大了……」纪亚璇在林文浩耳边低语。
    方禹希虽是和方禹乐差了一年，但他们那相似的容貌，说是双胞胎都不为过。
    「哥你怎么来了？」方禹希自动自发的坐在言奕辰身边。
    方禹乐觉得奇怪，坐在方禹希旁，开口：「你什么时候跟小奕称兄道弟的？」
    「乐乐，这说来话长。」言奕辰笑答，又看着方禹希问：「你的电脑能不能借我们练习唱歌？」
    「可以啊。」他点头，「反正今天不是angus大神的直播时间，我也不急着玩电脑。」
    言奕辰刚要将水果送进嘴里的手一顿，缓缓开口：「你刚刚说a什么？」
    「angus。」方禹希得意的抬起下巴，彷彿就是他本人一般，「是我最喜欢的游戏直播主。」
    言奕辰轻笑，「你就是andy小弟弟？」
    这世界还真小，小到自己的忠实粉丝就在身边呢。

 Chapter 6-2

    在方禹希知道言奕辰就是angus之后，整天都缠着言奕辰要他天天放学都来家里玩。
    为此，方禹乐当下便没有反对。
    自从那天练习过后，她发现她和言奕辰的练习配合得比想像中还好，她甚至想像过，如果是言奕辰和她一同上台演唱，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方禹乐转头看向趴在桌上打瞌睡的言奕辰。
    刘谦文没消息的这段日子里，言奕辰总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除了在家的时间外，他几乎不让她有独处的机会去想那些杂碎的事，就算他知道她是为了刘谦文，他也从未离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言奕辰要对她这么好。
    「喜欢人家就说出来，不要总是偷看人家睡觉。」向瑞扬捲起手中的课本轻轻敲打方禹乐的头。
    方禹乐双手抚着头，拧眉反驳道：「我才没有！」
    「谁知道呢？」他笑得欢快，走到其他排座位去了。
    方禹乐瞪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反驳是为了前者还是后者。
    因为向瑞扬的一段话，方禹乐一整天都闪避着言奕辰的目光，就连他要开口说话，她也想方设法避开。
    几堂课下来，言奕辰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回方家的路上，他看着前方一路无语的方禹乐，有些懊恼。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她整天闷闷不乐？
    他心一横，向前拉住了方禹乐的手。「乐乐，你今天怎么了？」
    方禹乐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躲言奕辰的原因，只是向瑞扬说出那段话后，她就不自觉地躲，这该如何向他开口？
    「我只是在想事情。」半晌，她浅浅笑道。
    言奕辰看着她，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却也什么都没说，把她的手放开了。「走吧。」
    她又在想刘谦文了吧？他苦笑。
    方禹乐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驀然开口：「小奕，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前方高大的身影倏地停在了原地，没一会儿便听到他温润醇厚的嗓音从前传来：「只因为你是方禹乐。」
    「什么意思？」她小跑至他面前，抬首望着他。
    也许是因为好奇心或者其他，方禹乐驀然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言奕辰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抑制住心中的衝动，只开口：「因为你是我喜欢的方禹乐。」
    闻言，方禹乐莫名地眼眶泛红，没一会儿落下了泪。
    她多么期盼在另一个人口中听到的话，竟然会是眼前的言奕辰先说出口了。
    因为儿时在奶奶家的经歷，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除了爸爸妈妈之外，没有人爱的孩子，加上刘谦文和她之间渐渐疏远的关係，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内心所想。
    而言奕辰的一段话，就彷彿解开了她多年的心结。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如此的踏实。
    「你怎么哭了？」言奕辰见她的泪水不断落下，彻底慌了，节骨分明的手往她脸蛋上抹去泪水，「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马上让你回答我，所以你不要乱想，好吗？」
    他轻声安抚着方禹乐，不自觉就将她拥入怀，像在哄孩子似的，大大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拍着。
    她的泪像水龙头，全部蹭在了言奕辰的衣服上，而他也不在意，继续任由她在怀里哭泣。
    过了十几分鐘之久，方禹乐慢慢退开他的怀抱，视线停留在他胸前湿了一块的衣襟上，「对、对不起，我突然哭了这么久，你的衣服……」
    「没事。」他抬手轻轻抹去她的泪痕，什么都没问，只是出言关心：「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想起他方才的告白，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曖昧，连忙退开了一小步。
    言奕辰对于她的小举动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拍拍她的头，道：「走吧，今天练最后一次，明天休息休息，后天好上场。」
    方禹乐和他并肩走着，驀然抬头看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言奕辰的脚步顿下，表情倏然变得严肃，「乐乐，我不想骗你的。」
    「嗯？」方禹乐有些茫然，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说。
    「其实九年前，比起任何人，我第一个认识的人是你。」言奕辰眼见她的神情从原先的茫然变成了惊愕，叹口气道：「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都经歷了什么。但是之后的日子，我会陪着你。」
    方禹乐的脑子有些混乱。
    「所以，我小学就认识你？」
    「嗯。」
    「只是我什么都不记得……」她苦笑。去年的事故，除了和刘谦文之间的事，她到底还忘了多少？
    眼前驀然一白，方禹乐险些站不住，言奕辰眼明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子。「不要想了，你这样身体会撑不住的。」
    「小奕，对不起……今天的练习可以暂停吗？」方禹乐轻推开他，「我想要一个人静静。」
    「我先送你回家。」
    她摇了摇头，轻轻勾起了唇却不见笑意，「我自己回去，你也先走吧。」
    言奕辰看她缓慢的移动步伐，深怕她下一秒昏倒，便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她身后。
    这天果然还是到了。
    告诉她这些事，势必会对现在失忆的方禹乐造成一定的衝击，但比起她自己恢復记忆，一件一件告诉她或许对她比较好。
    至少这种时候他在。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入南城社区，看着她进入家门，言奕辰这才转身离开。
    关上大门，方禹乐随意脱了鞋子就跑到窗前，看着言奕辰的身影消失在路口。
    「今天奕辰没来呀？」童欣枂在厨房内听到大门开了又关的声响，便走来查看，没想到只在客厅看到了方禹乐一人。
    方禹乐驀然跌坐在地，无声哭泣。
    她一直都知道言奕辰跟在她身后，可她却迟迟没有勇气回头。
    如果真的是她遗忘了那些事，那他该有多难过？
    「你这是怎么了？」童欣枂一惊，立马上前扶起她坐到沙发上。
    「妈妈……」
    「不要哭，你说给妈妈听，可以解决的妈妈都帮你。」
    「我以前就认识言奕辰吗？」
    童欣枂心里一震，望着她，「你想起来了？」
    「所以是真的？」方禹乐吸吸鼻子，「小奕没有骗我？」
    「乐乐，妈妈都说给你听，但是你先不哭了，好吗？」
    语落，方禹乐点点头，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去自己的泪痕，起身到厕所洗了把脸才回到客厅。
    「我准备好了，妈妈你说吧。」
    童欣枂拉起她的手握在手上，轻轻拍了拍，道：「你跟奕辰是在小学一年级开学没多久认识的，那时的你帮助了被同学欺负的他，从那之后你们总会和谦文到公园玩，有时候是到我们家吃点心。」
    「大概过了半年吧，奕辰突然都没有去公园了，你抱了好大的希望能够在隔天去学校时遇见他，却是在另一位老师的手中收到了来自奕辰的礼物。」
    「礼物？」方禹乐疑惑。
    「是啊，他送的礼物，你可是一直很宝贝的戴在身上呢。」童欣枂指着她颈脖上的星形项鍊。
    方禹乐轻轻摩娑着项鍊，眼眶倏然又积满了泪水。
    她知道这条项鍊对她很重要，却不知道是言奕辰送的。
    「后来呢？」
    「那份礼物中还有一封信，说是他去了美国，实际的内容妈妈有些忘了，不过你好像是把信给锁在抽屉里，你等一会儿再去看看有没有吧。」童欣枂抹去她眼角的泪，继续道：「奕辰离开之后，你很难过，天天都到公园去，像在等奕辰回来一样，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还要小希去找你你才肯回来。」
    原来那座公园对她来说真的意义非凡呢，怪不得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去公园。方禹乐心想。
    「在那之后，你变得很黏谦文，怕他和奕辰一样留下了信就离开，不管上学放学都要他和你一起走。」童欣枂看着方禹乐，话锋一转，轻声道：「乐乐，在你看打开看抽屉的信之前，妈妈想要你先想清楚自己对谦文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你是不是一直认为你喜欢的是谦文？」
    方禹乐一愣，点了点头。
    她不喜欢跟刘谦文之间有秘密，不喜欢看他和学姐走太近，这不是喜欢吗？
    「我认为你只是过度依赖谦文。」童欣枂看她因为自己的话而诧异，叹了口气道：「这只是妈妈的猜测，实际的情况还要你自己搞清楚。以妈妈来看，那不是喜欢，只是你对他的执着而已。」
    方禹乐低头頷首，发丝掩去了她的脸庞，看不清她的神情。「那我失忆之后怎么不告诉我小奕的事？」
    「比起你对谦文的执着，妈妈自私地希望你不要因为奕辰的离开而难过。」童欣枂看着她，语气是无比的真挚，「做家长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得不快乐。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你对谦文的执念会到如此深。」
    方禹乐倾身向前投入她的怀抱，声音闷闷地传来：「可是妈妈，我现在就过得不快乐。」
    良久，泪珠悄然落下。
    妈妈所说的那份执着，让她每日过得战战兢兢，深怕联系她和刘谦文之间的线就这么断了，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累了。

 Chapter 6-3

    因方謦彦不在家，童欣枂简单叫了点外卖，和方禹乐、方禹希两姐弟解决了晚餐。
    「对了，姐，今天哥怎么没来？」方禹希起身离开餐桌前，随口问了句。
    本想在他们练习完唱歌之后请教言奕辰游戏玩法的，没想到他今天却没有出现。
    方禹乐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方禹希又转头看了看童欣枂，只见她跟着摇头，便眉头一皱，转身离开。
    看姐姐这样，肯定是出事了，而且还是跟言奕辰有关。
    难道奕辰哥跟她坦白了？
    方禹希的手点着下巴，思忖半晌，摇了摇头。
    不对，他这种捨不得姐姐难过的，怎么可能告诉她？
    还是……姐姐自己想起来了，怪奕辰哥不跟她说实话？
    方禹希的眉头越拧越紧，最后搔乱了自己一头黑发。
    与其在这里乱想，不如还是等姐姐的情绪缓和一点再询问会比较好吧？
    他点点头，认为自己的想法挺有道理，这才缓步上楼回房。
    不久后方謦彦回到家，方禹乐和爸爸打了声招呼便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她的双手不自觉一格一格打开抽屉，寻找童欣枂口中的那封信。
    平时书桌都用来写作业、读书，自己的抽屉放了些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最后，她发现了书桌右下方被锁住的抽屉。
    看来就在这个抽屉里吧？
    她查看桌面以及其他抽屉，除了家里钥匙之外，没再看到其他有关钥匙的痕跡。
    方禹乐有些沮丧。难道那封信就这样躺在抽屉里看不到了吗？
    她眨了眨眼，脑子驀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方禹希的书桌和她的同款，或许钥匙会是一样的？
    她敲敲方禹希的房门，和往常一样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便自行开门进入，坐到他身边。
    「……姐？」对于她的到来，方禹希有些意外。
    自以前到现在，只要她心情不好，都是在房里待整个晚上，调适好自己的情绪才出来，从没见过她如此淡定地在自己面前。
    「你有钥匙吗？」方禹乐直问：「抽屉的钥匙。」
    「钥匙？」方禹希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要钥匙？」嘴巴上问着，却也没多想，手打开了抽屉就取出一支钥匙递给她，「我跟你的钥匙是一样的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
    她跑回房间，蹲坐在抽屉前，将钥匙插入，往右一转。
    「喀——」
    方禹乐愣了一会儿。没想到真的可以打开！
    她拉开抽屉，两封信就这么映入眼帘。
    似乎是当年看过之后就锁进抽屉，两封信还在她眾多物品中的最上头。
    「姐，你怎么……」看到她拿着熟悉的信封，方禹希看着她有些惊愕，「你、你记得这两封信？」
    「是妈妈跟我说的。」抚着两封相同信封的信，方禹乐的手有些颤抖。
    即使她有多不相信童欣枂说的那些话，看到这两封，就不得不相信了。
    她和言奕辰从小就认识的证据。
    方禹希看她愣在原地，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顺道关上了门。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或许她看了信，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
    他没有回房，反倒是下楼到客厅，在沙发上落座。
    「今天没有和大神连线吗？」童欣枂靠在方謦彦的怀里，瞅了方禹希一眼，目光又回到电视上。
    也不管她有没有看到，方禹希只是摇头，良久才开口道：「姐好像要看奕辰哥写给她的信了。」
    「她打开了？」
    童欣枂倏然跳起，怀里一瞬间没了温暖的方謦彦眉头一皱，抬手又将她拉了回来，跌坐在自己身旁。
    方禹希瞟了方謦彦一眼，「我还没看到她打开，不过照这情况看来，她一定会看的，还是迫不及待的那种。」随后看到搂着童欣枂的那隻手渐渐握成了拳。
    来了！
    一、二、三——
    方謦彦驀然起身，什么话也没说便朝楼上走。
    「你故意的啊？」听着他杂乱无序的脚步声渐远，童欣枂有些哭笑不得。
    「没有啊。」方禹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只是说实话。」
    「乐乐怎么打开抽屉的？」
    「她跟我拿抽屉钥匙。」
    童欣枂怔愣几秒，驀然笑开，「你爸怎么会没想到呢？」
    「想到什么？」
    「当初你爸爸把乐乐的抽屉钥匙丢掉，就是为了不要让今天这种事发生。」童欣枂又道：「可是他却没想到，你和乐乐的抽屉钥匙可以共用。」
    方謦彦来到方禹乐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得来的却只有她细碎的啜泣声。
    他打开房门，见她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信，面颊上全是泪水。
    他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方謦彦这一生最怕的，就是他最爱的两个女人落泪，一个是童欣枂，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女孩儿。
    他走向前，什么话都没说，蹲下身将方禹乐拥入怀中。
    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方禹乐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她的记忆，都回来了。
    从她认识言奕辰、到他骤然离开，全都想起来了。当时的难过彷彿大浪一般席捲而来，让她忍不住溃堤。
    原来她真的在儿时就认识他。
    原来她是他第一个朋友。
    原来——
    她喜欢他。
    隔日早晨，方禹希下楼时，发现以往都早早出门的方謦彦还坐在餐桌前，和童欣枂、方禹乐两人一同聊着天。
    「起床啦？」童欣枂向他招招手，「爸爸难得下厨，快来吃。」
    方禹希简直是太感动，连忙坐到位置上，拿起叉子享用美味早餐。
    他终于不用再吃豆浆油条了……
    「爸爸的厨艺是不是退步了？」方禹乐噘嘴，「我记得国小那时候吃的不是这个味道。」
    「是吗？」方謦彦一笑。
    果然是她的女儿。因为调味料用完，所以少放了一味，没想到她都嚐得出来。
    「今天的班尼迪克蛋我少加了一项调味。」
    方禹希拿着叉子的手一顿，抬首看向方禹乐。
    她刚刚……是说国小吗？
    「小希，我都想起来了哦。」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的脸上堆满笑容，完全不见前晚的难过。
    「所以你知道那条项鍊——」
    「嗯，是小奕送给我的。」
    「那去年的事故……」方禹希没了后面的话。
    他担心，若是她真的想起那段过去，她会崩溃的。
    不料，方禹乐依然笑着，笑意却没有先前的那般灿烂，「那个部分，我还是没想起来。」
    她一直想不透，为什么记忆几乎回来了，却唯独少了去年出事的记忆？
    「没事，想不起来也没关係。」方禹希微微一笑。
    想不起来会更好吧？
    上学途中，方氏姐弟在公车上遇到了前几站就上车的言奕辰。
    方禹希自然地上前和他打招呼，而方禹乐却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满脑子都是信中的内容——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哦。
    「乐乐早安。」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方禹乐转头对上了言奕辰的双眸。
    他和方禹希一同走来公车后方，空旷的位置忽然变得有点拥挤。
    「早安。」她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子，一瞬间差点红了眼眶，急忙撇开头。
    想起了先前的记忆，她才明白自己当初在公园遇见他时，为何有种深深的熟悉感了。
    他还是和当年一样，让人感觉很温暖。
    「乐乐，昨天……」
    「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她虽是没有接受他，却也没有直接拒绝，让言奕辰的心燃起了希望。「好。」
    看着他们不自然的互动，方禹希有些懊恼。
    他恨不得立刻大声地跟言奕辰说姐姐已经恢復了对他的所有记忆，可在出门前，方禹乐却先制止他了。
    「小希，我恢復记忆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闻言，方禹希很是不解，「为什么？连奕辰哥都不说吗？」
    这对言奕辰来说无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说不定跟他说了之后两人就原地交往了，何乐而不为？
    方禹乐向他摇摇头，「在事故当下的记忆回来前，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当时，方禹希沉默了。
    他认为她没想起来的那段记忆，对她，一定是极大的伤害。
    她却想就这样瞒着任何人独自承受。
    -
    （言奕辰的信，章回2-9）

 Chapter 6-4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方禹希回神，发现言奕辰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着实被吓了一跳，脑子转了一圈赶紧开了话题：「我、我只是在想，你们找好明天晚会的舞伴了吗？」
    「舞伴？」他的问话，成功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原来你们都没有看清楚海报上写的内容。」方禹希在心里默默讚叹自己的机灵，佯装叹了口气，「要进入会场，一定要有伴的，而且只能是异性。」
    言奕辰挑眉。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他的目光默默地往方禹乐飘去。
    「男伴是吗……」方禹乐沉思，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刘谦文。
    她拿起手机，点开与他的聊天室，正要询问舞伴的事，发现自己的讯息全数被已读，却也不见他有任何一句回覆。
    方禹乐看在心里，苦在心里。
    不知道自己对刘谦文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以前的她总想着，长大后会自然而然地和他在一起，没想到，走在他身边的却是她从没见过的女孩。
    方禹希从方禹乐身后点了点言奕辰，向他使了眼色，对着方禹乐道：「不如你们两个就凑对吧？」
    「嗯？」
    「你和奕辰哥啊。」
    身旁的女孩瞪向他，他的身子不自觉轻颤了下。
    ……这还是头一次接收到自家姐姐的杀气啊。
    「嗯，可以。」
    方禹乐一愣，回头看言奕辰。
    「我只认识你一个女生。」他笑了笑：「怎么了？不愿意吗？」
    听到他这么说，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竟然有些得意。
    「好。」她轻声道。
    方禹希看着两人相视而笑，驀然觉得自己似乎被洒了一把狗粮。
    嗯……他要找谁当舞伴呢……
    虽是找好了舞伴，方禹乐还是因为刘谦文的已读，搞得整个上午心神不寧。
    她仔细回想，刘谦文似乎从搬家后就变得和原本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于愷乐？
    「方禹乐外找。」
    方禹乐拿着笔的手一顿，瞟了身旁趴着打瞌睡的言奕辰一眼，缓缓起身走到前门。
    「老师？」她一见来人，显得有些意外，是这次晚会活动的负责老师。
    「哦，方同学，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的休息时间。」他抬手推了推眼镜，「以防万一，我还是来确认一下，昨天你的搭档刘同学来跟我换名单上合唱的女生，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件事？」
    语落，方禹乐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你、你说什么？」
    「他换成了……」他翻开表演名单，指着其中一个名字，手指在上头点了点，「哦，找到了、找到了，是二年五班的于愷乐同学。」
    于愷乐……怎么又是于愷乐？
    「老师，你确定是刘谦文本人去更改的吗？」
    「是于同学改的，不过刘同学当时也在场。」负责老师见她一脸茫然，说道：「看来刘同学没有跟你说，还是你们自己私下谈好之后再跟我改回来？」
    「不、不用了。」方禹乐向他微微点了头，「谢谢老师来告诉我。」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的休息时间了。」
    看着负责老师转身离开，方禹乐还愣在原地。
    刘谦文怎么可以这样没问过她的意见，就任由于愷乐擅自决定？
    这明明是她邀请他参加的……
    「乐乐，怎么了？」不知何时已经睡醒的言奕辰见方禹乐杵在门口，走向前来到她身边。
    「小奕……」方禹乐抬头，眼眶已是积满了泪水，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被他这么一问，原先欲忍下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你、你怎么了？」言奕辰又问了她一次，见她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情急之下牵着她的手就往教室外走。
    此时还是午休时间，走廊上几乎没什么学生、老师，两人就这么一路到了教学区外庭院的凉亭内。
    言奕辰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侧，轻轻抹去了她还未乾的泪痕。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明天晚会表演的名单，我被换掉了。」
    「换掉？」他拧眉，「谁换的？」
    「是谦。」她抬眸，意外发现言奕辰的眸子似乎黑了几分，怯怯地说：「……他跟愷乐学姐一起去改的。」
    此时艳阳高照，半座凉亭座椅被照得一片金黄色，明明是处在另一半的阴凉处，方禹乐还是觉得身旁传来阵阵凉意。
    「现在还能报名吗？」
    「嗯？」
    「走。」他牵起她的手，横跨大半个庭院离开教学区，进入办公楼，一路走到了学务处。
    「小奕，为什么来这里？」
    「报名晚会表演。」言奕辰握着她的那隻手不自觉紧了几分，「你不是想唱吗？」
    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原来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刘谦文做了什么，而是她的感受。
    两人一同进入学务处，到了活动组晚会负责老师的位置。
    「老师好。」
    负责老师回头，发现了在言奕辰身后的方禹乐，朝两人笑了笑，「这么快就要更改名单吗？」
    「老师，我是来报名的。」方禹乐出声。
    「不是要更改原本的名单，而是要另外报名？」
    「是的，不好意思，造成老师的困扰了。」
    「不会不会，你们来得正好。其实报名的同学没有我想像的多，我正困扰着呢。」负责老师在表演名单上写着，嘴里一边唸：「一年二班，方禹乐……」
    「还有言奕辰。」
    「哦？男女对唱吗？」负责老师侧身左手撑着桌子托住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你、你也要上台？」
    「嗯。」言奕辰回头看她，笑得灿烂，「反正我们不是练得挺好的吗？」
    方禹乐一呆，愣愣地看着他。
    原来他也这么觉得……
    「那言同学帮我在这里签个名吧。」负责老师戳破了在他们两人之中隐约冒出的粉红色泡泡。
    言奕辰接过笔，在名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好，这样就可以了。」负责老师将活动名单拿起，有些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道：「照着这情况看来，你们的表演应该会变成晚会的压轴，所以老师建议你们，除了练习唱歌之外，还要想办法克服紧张。毕竟这次的晚会，不是只有学生老师参加而已，连董事会都收到了晚会的邀请函，所以宾客会比以往的多。」
    「董、董事会？」
    「是啊，因为今年的晚会举办时间偏晚，董事会决定和圣诞晚会一同举行，所以从来未在学校内露过面的董事们可能都会低调出席。」
    「这样啊……」她的手绞在了一起。不知道和言奕辰一同上台唱歌，家里那位会不会不高兴……
    想起了言奕辰第一次到他们家，方謦彦和他打招呼的方式，她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言奕辰垂眸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以为她是在紧张，轻轻笑了声，安抚道：「别紧张，上次在夜市不就表现得挺好的吗？」
    「夜市？原来之前学校论坛上的影片主角就是方同学吗？」待她回神，负责老师不知何时已经两眼放光，直接把她当偶像在看，「我很期待你们在晚会的表演！」
    方禹乐有些欲哭无泪。
    老师这样讲，她反而会更紧张吧……
    「啊，对了、对了。」负责老师恢復正常，身子转向他们，「因为晚会的海报上午已经製作好了，所以你们这组不会出现在海报上，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主持人会请你们到后台预备。」
    「好，谢谢老师。」
    离开学务处时，午休结束的鐘声正好响起。
    阳光照射下，两人的影子靠在一块，方禹乐抬眸看向身旁的言奕辰，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
    原先一瞬间跌落低潮的她，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他用几分鐘时间拉回。
    难道，喜欢便是如此简单吗？

 Chapter 6-5

    晚会在隔日傍晚五时开放进场。
    因应这次晚会规模比以往还盛大，校方决定当天的课程只进行到中午，让师生们返家准备晚上的活动。
    「乐乐，晚上见！」纪亚璇在校门口和三人分开。
    林文浩见她离开，和言奕辰、方禹乐道了声晚点见便急忙跟了上去。
    「回家吗？」
    方禹乐抬头，见言奕辰直直盯着她，似乎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怎么有点可爱呢？
    「妈妈帮我预约了美发店，先回家才会去。」她掩嘴偷笑。
    他点点头，又问：「礼服呢？」
    「说是会送到家里。」
    「这样啊……」言奕辰放下了心中的念头，将她顺利送回家了。
    「那……晚点见。」
    「嗯。」她看着他转身离开，背影竟是有些落寞。
    方禹乐想了想，驀然对着他喊道：「小奕！」
    前方的身影顿了下，转身快步走回她面前，「怎么了？」
    「我们约四点见面吧。」
    言奕辰的双眸微微瞪大，下秒又恢復正常，笑道：「好。」
    方禹乐目送他离开，心情有些愉悦，转身时驀然和一名女子撞在了一块。
    「不、不好意思……」女子频频向她道歉，没多说什么便匆匆离去。
    方禹乐没多想，提步开锁进入家门，就见童欣枂在客厅来回踱步，嘴里不知在唸什么。
    「妈，怎么了？」
    「乐乐啊，你的晚会礼服……」
    「礼服？」方禹乐环顾四周，还未见到自己今晚要着装的礼服，再看到童欣枂的神情，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设计师派他的助理来，说是有人高价收购了你的礼服，所以特地买了一堆的赔礼来给我们。」
    语落，方禹乐无助地跌坐在沙发上，「那、那怎么办？几个小时后晚会就要开始了……」
    童欣枂思忖半晌，开口道：「你先去美发店吧，妈妈来帮你想办法。」
    方禹乐的内心虽是忐忑不安，却还是照着妈妈的意思，依她给的地址来到了美发店。
    她在店面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面前的是间美发店，反倒像是咖啡厅。
    「乐乐？」
    方禹乐转头，见言奕辰从店门内探出了一颗头，显然是见到她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对视许久，双双笑出声来。
    「我妈妈介绍我来这里的美发店。」
    「美发店？」他瞟了眼一旁的玻璃镜面，笑了出来。
    方禹乐一愣，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怎、怎么突然笑了？」
    言奕辰摇摇头，将门敞开，「进来吧。」
    「不好意思打扰——」她的声音在见到店内正好起身的人时戛然而止。
    方禹乐眨了眨眼，驀然跑向前扑进了那人的怀中。「我好想你呀！」
    言奕辰顿时愣在了原地，看着面前女孩在男子的怀中蹭了好几下。
    「你、你们认识？」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有些颤抖。
    「她是我阿姨的女儿。」男子无奈一笑，拍拍她的头，「没想到长这么大了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回覆我讯息了？为什么回来之后不来找我？」说到最后，语气还有些委屈了。
    「小可爱，你先放开我吧。」
    语毕，方禹乐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离开了男子的怀抱，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名女子。
    「原来你就是乐乐。」
    女子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晌转头对着言奕辰调侃道：「还行嘛。」
    「emily！」言奕辰怒视着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emily，帮我带乐乐到后面准备一下。」男子瞅了女子一眼，后者耸耸肩，领着方禹乐走进里头。
    「angus别误会，我跟乐乐只是家人罢了。」见言奕辰的表情不太好，男子主动开口：「她在外婆家一直是个不待见的孙女，所以只要回老家，她就会缠着我。」
    言奕辰不发一语。他从没见过方禹乐和谁撒娇过，说不定就连刘谦文都没有。
    那是他从未认识的方禹乐，他不甘心。
    「阿姨让你负责乐乐的造型？」
    「恩，也只有她认同我的职业了。」男子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就拜託你了，allen。」
    「帮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我自然是非常愿意。」allen转身，背对着他驀然开口：「angus，乐乐在小的时候受过很多伤，很多你想像不到的事情她都发生过，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那我希望你能够让她感受到你的真诚，千万不要瞒着她任何事，包括你的过去。」
    「我知道。」
    「excuseme，不好意思打扰两位的men’stalk。」emily倚靠着墙，瞅着他们两人，「这小女孩说她没有晚会的礼服呢。」
    「妈妈说我的礼服被人高价买走……」方禹乐揪着自己的衣襬，显然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算做了再好的发型、画了再好的妆容，没有礼服，也无济于事。
    「angus，你前阵子让我做的礼服，是要送给这孩子的吧？」
    语落，方禹乐一惊，目光在言奕辰和她之间徘徊。
    言奕辰替自己准备了晚会的礼服？
    言奕辰搔搔头，对着方禹乐道：「原本以为没机会送你，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方禹乐跟着三人走到里头，allen推开内门，竟然是一间完全不同风格的工作室。
    脚下踩着高跟鞋的emily熟练地拉开帷幕，一件淡粉色薄纱低肩礼服就这么展现在方禹乐面前。
    她仰头看着礼服，目瞪口呆。
    「嗯……看来尺寸不太需要修改。」allen瞇着眼，随后道：「emily，时间不多了，帮乐乐穿上吧。」
    「两位男士麻烦到隔壁间等候。」emily一笑，对着门口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看着两人离开才牵着方禹乐进到帷幕内，再度拉上帷幕，转身道：「好了，脱吧。」
    「嗯？」方禹乐眨了眨眼。
    「脱衣服呀，不然我怎么帮你穿？」
    「全、全脱吗？」
    「除了你的小裤裤，全脱。」
    方禹乐抬首瞅了她一眼。
    虽说同样都是女生，但突然要她这样在外人面前脱剩小裤裤，还是有点害羞的。
    衣物一件件褪去，方禹乐越发紧张。
    「好了，紧张什么，以后你试穿婚纱的时候也是要这样的。」emily笑了笑，着手开始替她穿上礼服。
    「你知道angus喜欢你吧？」
    方禹乐身子一僵。
    「嗯，看来他已经告白了。」emily轻笑，「那你在犹豫什么？」
    「什么？」
    「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我、我……」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angus什么都好，就是这方面比较迟钝点。」她拍拍方禹乐的背，「挺胸。我是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喜欢就赶紧说，等到哪一天被人抢先就来不及嘍。」
    方禹乐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呀，在国外是有很多人追的，只是他这木头都看不出人家是在跟他示好。」emily的手一顿，驀然又开口：「啊……听说他有个国外的朋友要回来了呢，还是个女的。」
    「女、女朋友？」
    「当然不是，不过大概因为都是来自台湾，话题总比其他人来得多，他们的感情可说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了。」
    方禹乐垂眸，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拳。现在……还不是时机啊。
    「挺胸。真不晓得angus是怎么知道你的尺寸，竟然连胸围都一分不差。」她拉上方禹乐背上的拉鍊，补了句：「还挺有料。」
    女孩儿面颊一红，低下了头。
    「好了。」emily拉开另一头的帷幕，是一面全身镜。「怎么样？」
    方禹乐看着镜中的自己，着实被惊艳一番。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够有荣幸穿这么漂亮的礼服。
    「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好好考虑吧。」emily对她笑了笑，「我只能说，这么多年，他对你可说是非常痴情了。」
    「两位男士，可以进来嘍。」在方禹乐还在发愣之时，emily已经开了门，将两位男士都请了进来。
    言奕辰在看到那抹身影时，目光焦点已经都放在了那女孩身上。
    此刻的她，就像城堡中的公主，那么的高贵优雅、那么的温柔婉约、那么的……美。
    方禹乐不经意对上了他的双眸，有些不自在又撇开了目光。
    「angus，你的口水快流下来了。」allen替言奕辰闔上了他的下巴。
    言奕辰回过神，抬手抹了抹嘴巴，什么都没有。
    他转头怒瞪allen。
    「我可爱的小傢伙如今都成美人啦，可以嫁嘍。」allen有意无意地瞟向言奕辰，「不知是谁有幸能抱得美人归？」
    「哥哥！」方禹乐低喊。
    「好好好，我不说了。」allen轻笑，「来吧，该开始你的妆容了。」
    从礼服到发型、妆容，方禹乐花费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
    到达晚会会场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去吧，我的小可爱。」allen替方禹乐打开车门，随后转头对着言奕辰低声道：「好好照顾她，别让她被人给牵走了，尤其是那个姓刘的。」
    言奕辰勾勾唇，頷首一笑。
    在allen及emily的注视下，方禹乐勾起言奕辰的手臂，两人一同踏入了晚会会场。

 Chapter 7-1

    月光洒落原先只依靠舞台灯光照明的晚会会场，一名身穿低肩礼服的女子手挽着另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出现在现场。
    他们的出现，吸引了在场眾人的目光。
    「学校这次有请到艺人吗？」
    「我们自己校内的晚会，请艺人做什么？」
    「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两人不顾旁人的目光，一路走向前，停在高中部一年级的位置。
    「喂！是乐乐！」纪亚璇睁亮了双眸，整个人激动地不断拍打身旁的人，下秒便起身朝两人招手，「这里这里！」
    言奕辰注意到热烈向他们挥手的人，倾身在方禹乐耳旁道：「他们坐在舞台前，要过去吗？」
    「剩他们旁边有位置了，不去他们那里还能坐哪？」方禹乐满脸无奈。
    她原先没有想坐这么靠近舞台的位置。
    此时舞台上的贵宾还在致词，主持人见台下眾人双双被佇立在路中央的两位吸引目光，和贵宾致歉后清了清喉咙，道：「不好意思，麻烦中央的两位贵宾赶紧就座。」
    无缘无故被点名，方禹乐紧张得挽着言奕辰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
    鲜少穿着高跟鞋走路，她的步伐有些缓慢，言奕辰伸手到她身后轻扶着她的腰身。「小心，慢慢走没关係。」
    方禹乐有些羞涩，所幸会场内灯光昏暗，言奕辰无法看到她此时已是红透了整张脸。
    「乐乐——」纪亚璇两眼放光，拉过挽着言奕辰的手就让方禹乐坐在自己右手边。「你今天怎么可以这么美？」
    言奕辰低首盯着自己的手臂一会儿，彷彿还有方才的温暖馀存。
    「这还得感谢小奕。」
    「什么？」纪亚璇凑近她，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方禹乐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你这件礼服……」
    「怎么了？」
    「这可是近期最有名的名牌！」
    「名、名牌？」方禹乐转头看向言奕辰，后者只是笑着看她，并未多言。
    「出自emily之手的礼服，都是名牌啊！很多明星走红毯的礼服都是找她订製的，听说估计要等上一到三年呢。」
    方禹乐有些汗顏。这、这她还敢穿吗……
    贵宾致词结束，便是眾人所期待的歌唱比赛了。
    台下气氛随着比赛开始热络起来。
    言奕辰在途中接了通电话，迟迟未回到座位。
    而纪亚璇领着林文浩到处玩去了。
    比赛组别一组组结束表演，方禹乐越发紧张，视线频频往入口看去，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咦？这不是禹乐学妹吗？」
    方禹乐回首，见于愷乐手挽着刘谦文，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直直盯着于愷乐的礼服，张着口却久久说不出话。
    那本是妈妈替她向设计师量身订做的鹅黄色礼服，没想到此刻竟是学姐穿在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一人吗？」于愷乐无视她的目光，顾自在言奕辰的位置坐下。
    「我的男伴暂时离开了。」方禹乐淡淡瞟了她一眼，撇开目光。
    希望她能在小奕回来之前让位。
    一旁的刘谦文拧眉，注意力全被她那句「男伴」吸引去了。
    他和于愷乐也是方才抵达现场，并不知道她的舞伴是谁。他在于愷乐身边落座。「你的男伴是谁？」
    闻言，方禹乐莫名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先前一直已读不回她讯息的人，现在竟然才来问她的男伴是谁？
    她对上刘谦文的双眸，正欲开口，便见熟悉的身影直直向她走来。
    她释然一笑，先前的紧张感在他出现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我，怎么了？」
    刘谦文回头，言奕辰就这么自然地和他擦身而过，站到方禹乐身后。
    「是你？」刘谦文的眉头还皱着，直勾勾看着言奕辰的双手搭上方禹乐的肩。
    彷彿一股电流袭来，方禹乐整个人一僵，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双大手上。
    「嗯，是我。」言奕辰简答，随即俯下身轻声道：「抱歉，离开得有点久。有吃些东西吗？」
    她摇摇头，笑答：「不饿。」
    「你连午餐都没吃怎么会不饿？」
    两人无意地无视他们，于愷乐自讨无趣，拉了拉刘谦文的手，「走了啦，还看什么？」
    「你们就坐着吧，其他桌应该都没位置了。」言奕辰在方禹乐左手边坐下，将桌上的乳酪蛋糕放到了她面前。「稍微吃点。」
    「姐。」
    方禹希双手插着口袋，出现在他们这一桌。
    「你现在才来呀？」方禹乐看着他在言奕辰身旁落座，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怎么了？」
    方禹希笑笑，「没事，女伴跑了而已。」
    「跑了？你欺负人家？」
    想起那女孩离去前决绝的背影，他抽了抽嘴角，「并没有。」
    「那你还会待到最后吗？」方禹乐笑眯眯，双手撑着桌子托着下巴瞅着他，胸前风光一览无遗。
    此动作让在场三个男生都皱起了眉，言奕辰默默地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到了方禹乐的肩上，还替她拢了拢。
    「怎么了？我不冷。」她对于他的行为很不解。
    「以防其他桌的男人虎视眈眈，我必须这么做。」言奕辰在她耳边低语。
    方禹乐低首看了看，面颊一红，拉紧了身上的外套。
    方禹希默默在心里为言奕辰点了讚。
    「哦，要轮我们表演了。」于愷乐驀然开口，炫耀似的勾起刘谦文的手臂，漾开笑容：「我们走吧。」
    刘谦文看向方禹乐，有些欲言又止。
    「刘谦文。」于愷乐察觉他的视线，又出声喊了他一次，语气微微慍怒。
    方禹乐转头，正巧对上刘谦文的目光，佯装若无其事微微笑着道：「怎么了？不是要轮你们表演了吗？快去准备吧。」
    刘谦文神色复杂，看她一派轻松，自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这不是他乐见的结果啊……
    看着两人离去，方禹乐绷着的神经瞬间松下，她没想到要演戏还真不简单。
    「要换位置吗？」
    「嗯？」方禹乐抬首望向一旁的男子。
    言奕辰愁容满面，「怕你不想离他们太近。」
    「没关係。」此刻她倒是不怕了，因为身旁有个他在。
    演唱的曲目和原先方禹乐选的不同。
    不知为何，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难过，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他没有和别的女生一起唱她选的歌。
    刘谦文和于愷乐两人合唱配合得很好，歌声虽是没有到特别动人，可轻快的旋律让台下观眾个个不自觉跟着摆动着身体。
    「姐。」
    「嗯？」
    「看着他们这样，你会难过吗？」方禹希不知何时换到了她右手边的位置，目光注视着台上唱歌的两人。
    方禹乐转头望向他们，「我——」
    脑子驀然阵痛，她低首，双手抚着头，面容渐渐苍白。
    「乐乐？」
    「姐？你、你怎么了？」
    『刘谦文，若是你想要她完完全全属于你，你必须现在就决定。她无非就是个轻伤、皮肉伤，但如果幸运一点，她失去记忆呢？她心里的那个人，你觉得她还能记得吗？』
    『乐乐，忘了他吧。难道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都看不到吗？』
    『禹乐学妹，他为了你，和我爸爸赌上了自己未来的一切，那你呢？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方禹乐眼眶泛泪，脑海中的画面不断回盪。
    原来——这就是他和她渐渐疏远的原因吗？
    她驀然起身，狠狠瞪向台上恰好注意到她的男人。
    刘谦文神色凝重，麦克风中忽然没了声音。
    她不对劲。
    半晌，方禹乐不顾旁人的叫喊，独自一人奔出会场。
    「姐！」
    方禹希脑中一片混乱，满满是儿时姐姐昏倒在她面前的模样，他微微颤抖的手撑着桌子正欲起身，被一旁的言奕辰拦下。「我去，你先冷静下来。」
    「可、可是……」这次她的反应比以往更为激动，他怕，怕他唯一的姐姐又在他面前出事。
    两人还未反应，台上的刘谦文将手上的麦克风塞给于愷乐，跳下舞台。
    「刘谦文，你现在去了，是想放弃一切吗？」于愷乐关掉手上的麦克风，对着他喊。
    刘谦文回头，淡淡道：「于愷乐，够了。让我做回我自己吧。」

 Chapter 7-2

    刘谦文想，一切都是从妈妈改嫁，搬入于叔叔家的那天开始变了。
    「小乐，他是刘谦文，是你若凌阿姨的儿子，之后就是你的弟弟了。」于邢诚摸摸于愷乐的头。
    「爸爸，我认识他。」
    「哦？」
    「在学校意外认识的。」
    「这样啊？」于邢诚向刘谦文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告诉他，别把要他主动去认识于愷乐这件事跟她说。
    刘谦文苦笑，人家于愷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接近她的理由是什么了。
    真是个傻呼呼的爸爸。
    于愷乐假藉介绍家中设备的理由，带着刘谦文到了自己的房里。
    「既然你和若凌阿姨搬进我们家了，我就必须和你说。」于愷乐的双眸平视此时还和她差不多高的刘谦文，「在学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住在一起，还有爸妈再婚的事情，尤其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可没过多久，于愷乐的男朋友不知从何得知消息，误以为他们已经进展到同居。
    就算于愷乐如何解释，他都不愿意理解她。
    「弟弟？你认为世上有几个男人可以认同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没血缘的男生住在一起？」男子冷笑，「够了，我们分手吧。」
    那天开始，于愷乐的世界崩塌了，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刘谦文的错，不仅限制他的自由，还时时刻刻都要他陪在身边。
    「你长大想当律师对吧？」
    某天，于愷乐驀然开口问他。
    刘谦文毫不意外她会知道，毕竟自己的房间书柜上摆满了和法条相关的书籍。
    还有当初余若凌在打抚养权官司时，他总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认为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等你高中大学毕业了，我爸爸可以帮你，风光的踏入律师界。」
    「真的？」
    「但是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于愷乐昂着下巴瞅着他，「不过，你有什么困难我也是会帮你的。怎么样？」
    那时，刘谦文答应了。
    「听小乐说你将来想当律师？」于邢诚头也不抬，低首看着文件。
    「是。」
    「行，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之后如果真的当上律师了，你就哪都不能去，在我的事务所上班。」于邢诚抬头，「还有，保护好小乐。」
    有了于邢诚的帮助，他开始渐渐了解律师的相关事务。
    可也因为如此，之后每每和方禹乐出去，于愷乐总是有理由让他一通电话赶回家。
    除此之外，还扮起了于愷乐的假男友。
    「他回来了，你就假扮我的男友好不好？」于愷乐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
    刘谦文拧眉，「什么模样？」
    「现在的我太落魄了，不是吗？」她轻笑几声，「我应该要过得比他更好，让他知道放弃我有多后悔。」
    「你明知我喜欢的是乐乐。」
    「我知道，但是这和假扮我的男友有什么关係？」
    「如果乐乐误会了怎么办？」
    「那就是她不够信任你。」于愷乐苦笑，「就像他当初离开我一样。」
    刘谦文无言以对。
    是啊，如果乐乐够信任他，就不会有误会了。
    然而，他却想得太过简单。
    「你们在一起了，是吗？」方才注意到刘谦文和一名女子一同出校门，方禹乐直直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得知些什么。
    「我……」
    「不对，看你最近好像多长肉了，一定是人家说的幸福肥齁？」她乐得不断傻笑，「真替你开心，我还担心就你这种个性还有谁要呢。」
    刘谦文驀然没了后话。
    或许从一开始，方禹乐就没在意过他和谁走得近。
    「乐乐……」
    「哎呀，在一起就大方承认嘛，不要害羞。」方禹乐揶揄道，「以后我就和小希一起回家就好，你得要送女朋友回家喔，恭喜呀！」语落，方禹乐拍拍他的肩，转身一蹦一跳地前行。
    「乐乐，你还在等他吗？」
    刘谦文开口，她的步伐停下。
    良久，从前方缓缓飘出一句：「他会回来的。」
    刘谦文小看了她对言奕辰的执着。这么多年，她的心上永远留了一块他的位置，从未变过。
    「谦谦。」她回头，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其实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你。」
    那刻，他的心里因为方禹乐的一句话而变得不平静了。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言奕辰的出现，她才会动摇吗？
    「乐乐。」刘谦文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忘了他吧。难道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都看不到吗？」
    「什么？」方禹乐狠狠一怔，「你、你不是有女朋友——」
    「我除了喜欢你，还能喜欢谁？我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
    「哦？」
    两人齐齐回头，见一名男子提步向他们走来。「于愷乐没男朋友是吧？她骗我？」
    刘谦文将方禹乐护在身后，拧眉道：「你是哪位？」
    「我是于愷乐的前男友。」
    方禹乐感受到身前的人身子一僵，拉了拉他的衣角，「怎么回事？」
    「你们不用躲这么远，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男子轻笑几声，随后将目光投向刘谦文，「看来她和你交换条件了，对吧？」
    刘谦文咽了咽口水，转身道：「乐乐，你先回家吧。」
    「你呢？」
    「我晚点就直接回家了，没事的。」
    刘谦文跟着男子来到咖啡厅。
    「她和你交换什么条件？」
    「她说会请他爸爸带我往律师这个职业走。」刘谦文想了想，又道：「她只跟我说要我听她的话。」
    「所以就扮了她的假男友？」
    刘谦文点点头。
    「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男子勾唇，「你喜欢的是刚才那个女孩吧？」
    刘谦文抬眼看他。
    「那还假扮别人男友干什么？你这样不就是间接告诉那女孩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吗？」
    「我有跟她告白……」
    「你先是和于愷乐走在一块，后来又去跟那女孩说你喜欢人家，这谁听了都不信吧？」男子摇摇头，「总之你还是跟人家好好谈谈吧，于愷乐那边，我会解决。」
    回到家后，他将事情的发生一一跟于愷乐说了，当然是跳过了她前男友的那段。
    「这样看来，她的确是有喜欢过你哦。」于愷乐听了刘谦文的述说，得出结论。「但是因为那个言奕辰出现，她的生活变得不一样、变得更好了，所以才会喜欢上他。」
    「是这样吗？」刘谦文神色复杂。果然还是因为言奕辰啊……
    「我知道有个方法，或许可以让她忘记那个言奕辰。」
    「什么办法？」
    「让她失忆。」
    刘谦文拧眉，「你是不是疯了？偶像剧看太多？」
    电视剧中的失忆，几乎都是出了意外才导致，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事而让乐乐受伤？
    「你自己考虑看看吧，除了这样，没别的方法了。」
    隔天，于愷乐从刘谦文的手机中抄下方禹乐的电话号码，私下将她约了出来。
    「你好。」方禹乐在她面前落座。
    于愷乐看着眼前无害的她，心里莫名感到烦躁，果然是个乖乖牌。
    「你知道刘谦文喜欢你吗？」她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了今日的目的。
    「他有跟我说过，但是……」
    「他现在明明和我在一起，心里却一直想着你，你是不是应该要表示些什么？」
    方禹乐被她的话给震住了，迟迟开不了口。
    「禹乐学妹。」于愷乐抬眸，「他为了你，和我爸爸赌上了自己未来的一切。那你呢？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你什么意思？」
    「我的背景能够为他的未来铺路，你的话……我不清楚。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心里喜欢的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刘谦文，那就请你拒绝他，不要给他无谓的希望，以免他葬送自己的未来。」
    于愷乐传了封讯息给刘谦文便离开了，独留方禹乐一人坐在位置上，没一会儿刘谦文出现在她面前。
    「抱歉，她瞒着我约你出来……」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言奕辰，所以你放弃我吧，那个愷乐学姐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
    方禹乐一字字敲在刘谦文的心上，此时已是跌落谷底。
    「什么才是真正适合我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何须你来替我决定？」他轻笑，眼底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真正喜欢你的人，不就是会为了你的未来而烦恼吗？」
    方禹乐和他不欢而散。
    刘谦文回到家，脸上不见于愷乐想像中那般开朗。
    「怎么样？」
    「你能不能在做事之前都先和我讨论一下？」刘谦文瞪着她，「看我这样，你开心了？」
    于愷乐看着他进房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了拳，嘴里喃喃自语：「我这么努力地帮你想办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之后的每日，于愷乐不顾刘谦文乐不乐意，上放学都跟在他身边，替他做思想工作。
    「刘谦文，若是你想要她完完全全属于你，你必须现在就决定。她无非就是个轻伤、皮肉伤，但如果幸运一点，她失去记忆呢？她心里的那个人，你觉得她还能记得吗？」
    刘谦文充耳不闻，脚下的步伐尚未停下，到了楼梯间时，驀地瞪大双眸。
    「得不到我，就要毁了我，是吗？」方禹乐提着背包的手有些颤抖，「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可怕？」
    「不，乐乐，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方禹乐双眸积满了泪水，「我什么都不想听！」语毕，便绕过他们两人匆匆离开。
    刘谦文看她身上穿的制服脏兮兮的，这才想起了什么，转向于愷乐。「你都对她做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看不惯她，找朋友多多照顾她而已。」
    「你……」刘谦文深吸口气，「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我这都是为了你！她都说了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到底关你什么事？」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快步下楼梯想要追上方禹乐，却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躺在了地上，血跡沿着身子慢慢散开。
    「乐乐！」
    「欸你等一下！」于愷乐急忙追上前拉住他的手。
    「干什么？放开！」
    「如果你被误会成推她下楼的人怎么办？」于愷乐看着躺在下方的身影，微微撇开了头，「这里完全没有监视器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刘谦文犹豫了。他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甩开于愷乐的手，「先把她送医院吧，其馀的事，之后再谈。」
    两人上了救护车，一同前往医院。
    迷濛中，方禹乐微微睁开的眼映入了刘谦文的倒影，一滴泪默默滑下，浸湿了她的发。
    刘谦文……拜託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Chapter 7-3

    看着方禹乐被医生护士们推入急诊室，刘谦文急忙拉着于愷乐离开。
    「你干嘛啊？明明没做错什么事，逃什么？」
    「你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吗？」他回过身，手微微颤抖着。「上一秒才说的事，下一秒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就算不是我们做的，你就觉得我们没有错？你难道就没有点羞耻心？」
    那天之后，刘谦文以在家自学为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才回到学校。
    于邢诚和余若凌问过他缘由，他只说是班上同学太吵无法学习，除了于愷乐，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谦谦！」
    刘谦文闻言回头，背着背包的方禹乐就这么自然地扑到了他的怀里。「我怎么觉得好久没看到你了呀？」
    「你……」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模样，似乎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听方禹希说，方禹乐在医院待了整整半年，没什么问题后便办理出院，在家休养一週才回校上课。
    「你后来怎么都没来医院看我呀？」方禹乐扁嘴，「就只来过一次，而且我还在睡觉没看到你。」
    看着这样的她，刘谦文驀然觉得不对劲，在放学后主动约了方禹希。
    「她失忆了。」不等他发问，方禹希主动开口。
    「失、失忆？」刘谦文神色凝重，桌底下的手不安的不知该如何安放，「那、那她还记得什么？」
    「基本上是都还记得，就是事故当下的发生经过，还有……」方禹希一顿，继续开口：「她好像把奕辰哥忘了。」
    「忘了？」刘谦文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怎么会？」
    「她突然问我她颈上的项鍊是谁送的。」
    「既然乐乐忘了……」他抓住了自己颤抖的手，缓缓道：「就让她忘吧。」
    方禹乐真的如他们想像般，遗忘了与言奕辰的儿时记忆。
    刘谦文也开始像以往那样，天天到方家和方氏姐弟一同上学，直到言奕辰再次出现。
    他想，会不会是乐乐想起什么了？
    刘谦文在篮球场旁发现了她。
    方禹乐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乐乐。」他出声。
    「你不要过来！」她驀然起身，看着他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了？」
    方禹乐红着的眼眶落下了泪，「你怎么可以这样……」
    「乐乐，你到底怎么了？」刘谦文见她泣不成声，向前走了几步。
    「我叫你不要过来！」她摇着头，哭着道：「你怎么可以为了你自己的人生，出卖了我？」
    他呆若木鸡，停在原地。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小奕了……」她抹去颊上的泪水，继续道：「你怎么可以为了你自己而强行抹去我的记忆？你怎么可以有那种可怕的想法？你怎么可以……」
    想起所有一切的方禹乐崩溃了。她无助地像个孩子，不断地哭泣，彷彿置身于漂流木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因为于愷乐的出现越来越远，远到——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他。
    多年来依赖的刘谦文，当他是好朋友甚至是家人的刘谦文，竟然就是这样对她的。
    「不，乐乐，我没有——」
    「你和学姐的对话，我那时候都听到了！」方禹乐抬手指着他，「你到现在都还要跟我说谎吗？这一年多来，你有的是机会跟我说，结果呢？让我自己想起来有比较好吗？」
    「乐乐，不是我。」刘谦文使劲摇头，「真的不是我推的……」
    「我不管是不是你！在我和你的未来之中，你选择了你的未来，牺牲了我，那你还要我做什么？我是你人生中的一颗棋子吗？说不要就不要，想起了就要来挽回？」
    刘谦文神色哀伤，就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不要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模样。」方禹乐揉眼，怒视着他，「以后在路上遇到，你就是个陌生人，从今天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係。」
    刘谦文跌坐到地上，望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是啊，是他错了。
    明明想保护她的，怎么反倒是自己让她受伤？
    方禹乐一路走到学校附属幼儿园的游乐设施才停下。
    穿着近五公分的高跟鞋走这么长的路，她的脚后跟已被磨破了皮，甚至有些见血。
    方禹乐脱下鞋子，两隻脚丫子踩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和刘谦文，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儿时的她曾经想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后，他们都还能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现在却回不去了。
    在她孤单寂寞时，他不在。
    在她饱受其他同学欺负时，他不在。
    在她独自哭泣时，他也不在。
    她不是傻子，什么事情都看不清。早在刘谦文搬家的那年，他心里便已无她的容身之处。
    「多少个想念你的夜里，你陪在她身边？」方禹乐晃盪鞦韆，喃喃自语。
    「每个你想他的夜里，我都在你身边。」
    闻言，她驀然回首，眼见一道身影从黑暗走出，月光洒落在他身上，恍如童话故事中的王子般出现在她面前。
    方禹乐眼眶积满泪水，看着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到自己身上，蹲下身抬手轻抚自己的头。
    「别哭了，我在这。」他双膝着地，身子往前一倾将她拥入怀，温暖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在她肩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
    「小奕……」方禹乐在他的安慰下瞬间崩溃，从原先的啜泣成了嚎啕大哭。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只在自己难过时，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这世上，怎么能够有这么温柔的人？
    方禹乐自知，那份温柔，言奕辰只给了她。
    可如今如此狼狈的她，怎么能接受他的好？
    她轻推开他，直摇头道：「小奕，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言奕辰抓起她捶向他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好。」在她身边，或许只会受伤而已。
    「乐乐，你听好了。」言奕辰凑近她，双手捧着她的脸蛋，直直望进她的双眸，「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既然你能够在我面前袒露出其他人不知道的一面，代表我在你心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对吧？」
    方禹乐懵了，傻傻地看着他。
    言奕辰不知从哪掏出了两个ok绷，低首轻轻地贴在了她的两隻脚后跟，再为她穿上高跟鞋。
    似乎的确是如此，每每她伤心难过时，言奕辰总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让她就这么自然的依赖他，向他发洩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快。
    若是换作从小陪她一同长大的弟弟方禹希，她可能都不敢如此放肆地宣洩情绪。
    言奕辰见她发愣，驀然轻笑，「看来你可能想清楚了。」
    「什、什么？」
    「外面冷，我们回去晚会吧？」言奕辰没多言，向她伸出手，「虽然上台表演的机会可能错过了，但是总要待到最后的。」
    方禹乐点头，将手覆上他的，起身猛然被他一拉，撞进了他的胸膛。
    「扑通——扑通——」
    因为那快得发慌的心跳声，方禹乐僵在了原地，丝毫不敢乱动。
    「小、小奕……」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她的脑袋都还未转过来，言奕辰便先退开了。
    「抱歉，拉得太大力。」他邪魅一笑，牵着她向前走。
    方禹乐眨了眨眼，拧眉噘起嘴。
    她怎么隐隐觉得他是故意的？
    看着前方男子的耳根子泛红，方禹乐的心动摇了。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付出真心不是件坏事？
    回到会场时，歌唱表演确实已经结束。
    此时属于在场各位老师、学生及贵宾的跳舞时间。
    柔美悠扬的钢琴乐从音响内流溢而出，会场中央一对对学生跟着音乐起舞。
    「乐乐，要跳舞吗？」言奕辰见方禹乐的目光不断地注视着那些学生们，轻声地问。
    「可是我不会……」
    「没关係，我可以带着你跳。」
    他展顏一笑，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足无措，便顾自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进入舞池。
    「踩在我的脚上，我往后你往前、我往前你往后。」言奕辰左手搂着方禹乐的纤腰，右手牵起她的细嫩小手，道：「有我在，所以你不用紧张。」
    她吞了吞口水，脚步跟着他的步调开始移动。
    今天与言奕辰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方禹乐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他。
    如果跟他告白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肤浅？
    前几分鐘还在为了其他男人而难过，过没多久却开口告白……如此想来，的确是不太好。
    「乐乐。」
    「嗯？」依旧看着眼前的水蓝色领带。
    「抬头，看着我。」
    方禹乐依言抬头，言奕辰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直到他温热的唇覆上了她的，她都还傻傻地睁着眼。
    她、她的初吻就这么突然的没了吗？
    在她自己都还没有告白的情况下？
    言奕辰稍稍离开，抵着她的额头，轻笑：「抱歉，我有点……忍不住了。」
    「小奕，我——」
    「嘘——」他伸手抵住她水亮的双唇，轻声呢喃：「这种时候，只要闭上眼睛就好。」
    方禹乐的眼驀然积满了泪水，眼前的俊脸都有些模糊。
    方禹乐深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泪都要在今日流光了。
    「怎么哭了？」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眼。
    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诉说内心的所有感受，索性抬手揪着他的领带，仰头吻上他的唇。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
    双唇触碰的那刻，一股电流窜上两人的身子，言奕辰稍愣一秒便反攻为主，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托着她的纤腰靠向自己，双唇不断轻吮着她。
    两人浑然不知，他们已成了会场中的唯一焦点，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学生就这么在会场中央亲上了。
    「女儿长大啦。」会场角落一桌的女子笑瞇了眼，仰头饮尽手中的红酒。
    「这小子……」
    一旁的男子起身，女子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老公，你干什么去？」
    「这、这浑小子当眾亲了我女儿！」
    「哎，你没看见呀？那是我们闺女主动亲上去的！」童欣枂跟着起身，拉着方謦彦，「走了走了，你老婆我想回家了！」
    「唉，真是……」

 Chapter 7-4

    迎新晚会圆满落幕，当日的活动相片被张贴在教学楼公佈栏，就算是过了一週之久，依然有许多来来去去的学生停下脚步观看。
    「哎呀，看看他们，都过了一週了，那最顶端的照片还是看不腻呀。」林文浩撇向身旁走在一起的两人，调侃道。
    言奕辰和方禹乐在迎新晚会上公开交往了。
    当初会场中说有多沸腾就有多沸腾，就连学生会摄影组在惊讶之馀，都不忘多拍几张他们的照片当作珍宝存下。
    「学生会什么时候要撤下照片？」方禹乐拧眉。
    虽说公佈栏上的那张照片中，她和言奕辰的身影只佔了那照片的小小一角，可那拥吻的模样还是成了一大看点。
    她从没想过和言奕辰交往的事，就这么透过那张照片告知了全校师生。
    况且，每每经过公佈栏，她都羞得恨不得直接被当作透明人，若无其事地离开。
    「我觉得这样挺好。」言奕辰勾唇。
    学生会倒是替他省去了许多麻烦。
    「可我会害羞啊！」方禹乐噘嘴，「现在走在路上都有同学一直看我……」
    「那有什么？就是因为有了那张照片，他才不用耗费心力去铲除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小杂草嘛。」纪亚璇摊手看向言奕辰，「没错吧？」
    后者闻言挑了挑眉，「聪明。」
    「什么小杂草？」方禹乐一脸懵。
    「哎，这小朋友不用懂。」纪亚璇掩嘴偷笑，随后问：「你们想好圣诞节要做什么了吗？」
    「我想在家开个圣诞派对。」方禹乐牵起言奕辰不断凑来的大掌，继续道：「正好我的朋友要回国了，当作她的回国欢迎会。」
    「真的？」林文浩眼前为之一亮，「那我们可以去吧？」
    「当然可以呀，本来就是要邀请你们的，毕竟我的朋友也就你们而已。」方禹乐淡笑。
    纪亚璇拉起她的手晃了晃，「没事，你有我们就够了。」
    方禹乐点点头，笑瞇了眼。
    和言奕辰确认关係后的几天，她将以前到现在与刘谦文的种种都告诉了他们三人，从自己对刘谦文的依赖，到如今的莫不相识。
    现在的她，是完整的自己，没有刘谦文的庇护，她也能过得很好。
    因为她身边，还有更重要的人在。
    週末下午，方家夫妻两人出国游玩，留下了方氏姐弟顾家。
    两人平时除了书店、图书馆之外，通常都是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客厅桌上的手机萤幕亮起，跳出了一则讯息。
    正和来家做客的言奕辰打电玩的方禹希瞥了一眼，对着厨房的方禹乐喊：「姐，你有讯息！」
    此时方禹乐正忙着研究近期新买的甜点食谱，双手和面前的麵团奋斗着，丝毫没有想走开的念头。
    「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一下，看是谁传的？」她头也不抬，随意说道。
    方禹希暂停了游戏，抓起桌上的手机刚起身，手机又连续震动了几下，萤幕再度亮起，在看到来讯息的名字和讯息内容时，整个身子微微怔住了。
    是张婕熙。
    那个在儿时，间接导致方禹乐被关在幼儿园小仓库的女孩。
    虽然后来她和自家姐姐成了朋友，自己却还是无法对当年的事情释怀。
    他一直认为，如果她没有把姐姐带到那间漆黑毫无光亮的地方，姐姐也不会因此而生病。
    方禹希知道，其实当年的事，做错的根本不是张婕熙，只是他自己走不出那道坎罢了。
    「怎么了？」
    他的思绪被言奕辰一句话拉回，方禹希随意摆了摆手，又坐回原位，道：「没什么，只是垃圾讯息。」语毕，便将方禹乐的手机画面关闭，放回桌面，继续专注在游戏上。
    言奕辰瞇了瞇眼，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无奈没有笑容的方禹希根本就是个面瘫，盯了三秒之久，毫无收穫。
    两人结束了几场游戏，门铃彷彿手机铃声般疯狂地响起。
    方禹希拧眉，起身往大门反方向的厨房走，「姐，去开门。」语落，不等她反应就上楼了。
    「欸，你干嘛不开？」方禹乐停下手边的工作，简单清洗了双手，嘴里还念念有词：「是爸爸妈妈忘带什么了吗？」
    大门缓缓敞开，面前站着的，是手中握着超大行李箱的女子，她身穿简单的t恤搭浅色牛仔裤，外边套上一件米黄色大衣。
    「乐乐！」
    「婕熙？」方禹乐双眸亮了亮，全然忘了身上满是麵粉，便向前扑到女子面前抱个满怀，「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前阵子才听说张婕熙想要回国读高中，之后没消没息的，没想到现在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哎唷，你是不是变漂亮啦？」张婕熙跟着她进入屋内，发现了玄关放着一双男性帆布鞋，低声疑惑道：「家里有客人？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不会的，他刚刚都跟小希在客厅打电玩呢。」
    听到方禹希的名字，张婕熙微微一顿，缓缓开口：「那个，我在你家住个几天，没问题吧？」
    她匆匆回国，连个住的地方都还没找呢。
    「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客房是晓璐在住，另一间可能要整理一下。」
    「晓璐是谁？」张婕熙眨了眨眼，完全不知有这号人物。
    「哦，是学校的学妹啦。」方禹乐笑了笑，替她拉着行李箱往客厅走，「她自己在外租屋，结果房东临时说不继续租了，所以暂时住来我们家。」
    「这样啊。」张婕熙点点头，表示瞭解。
    她停在客厅口，看到客厅只有一人独自坐在地上，向方禹乐使了个眼色，「不是说方禹希也在吗？」
    「我也不知道，他刚刚跑去厨房叫我开门，结果自己就上楼——」方禹乐一愣，驀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她问：「你刚刚有传讯息给我吗？」
    「有啊，传了好多个呢，只是你都没有回覆我，所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
    方禹乐静了下来，目光飘向楼上。
    过了这么多年，方禹希依旧放不下当年的事啊……
    「没事，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张婕熙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说道：「这次我不会再走了，我会好好弥补当年的错。」
    「那明明不是你的错……」
    张婕熙淡笑不语，目光聚集到方禹乐身后，坐在客厅地上转过头来要从桌上抓零食吃的男子。
    方禹乐顺着她的目光回过身，看到眼前的景象，双脚在原地跺了跺，气噗噗走到言奕辰面前抢走他的零食，「小奕！我跟你说了，洋芋片这种东西要少吃！」语落，一把抢走了桌上的所有零食，「没收！」
    言奕辰双眸瞅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洋芋片，轻叹口气，「我一口都还没吃到……」
    「一口都不能吃！」方禹乐往前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过身道：「不过我做的饼乾还是可以吃的。」
    「真的？」言奕辰的双眸瞬间抹上了一层光。
    问是这么问，其实前几次方禹乐做的甜点全都是进到他的肚子里。
    虽是照着食谱试做，可方禹乐做出来的成品不管是味道还是蛋糕装饰，跟他在国外吃过的简直无法比，让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在课馀时间去上甜点课了。
    「我哪次做的不是给你吃？」方禹乐笑了笑，双手不自觉凑向他，揉了揉他的双颊。
    大概谁也没想到，在学校人气极高的言奕辰是个很爱吃零食甜点的人，就连她自己刚开始都不敢置信。
    「你们……」两人之间散发出的微妙气氛，让杵在一旁的张婕熙有些讶异。
    这是她头一次看见方禹乐和除了刘谦文之外的男生有过这么亲近的举动。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她，张婕熙这才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对上他的双眸时，整个人都怔住了。「……angus？」
    言奕辰拧眉，双眼瞇了瞇，「jessie？」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婕熙一脸茫然。
    「你们认识？」方禹乐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我跟她在国外总是同班。」言奕辰勾唇，在沙发上落座，「没想到我才回国不到半年，她也回来了。」
    「什么叫『也』？我不是看你回国才回来的好吗？」
    「是是是，张小姐说的都对。」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张婕熙拉着方禹乐在另一张沙发坐下，一副认真的模样，「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答应他？」
    从房内偷偷摸摸出来的方禹希听到了这番话，默默地在他们看不见的楼梯口坐下了。
    「怎么会这么说？其实小奕对我很好，很多时候都是他照顾我比较多，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不太聪明，经过了很多事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张婕熙拧眉，「那刘谦文呢？他不也是从小到大都对你好吗？」
    话一出口，方禹乐沉默了。
    言奕辰向张婕熙使了眼色，对她摇了摇头。
    「小婕，我从小到大，认识的朋友除了你就只有他了。」方禹乐淡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从他那里听说过什么，但是这次，我对他真的挺失望的。」说完，还有些哽咽。
    「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想法，但就以前的我来说，我的交友圈除了他没有别人。他就是我生活的唯一重心，别人怎么看我、怎么想我，说我依赖他也好、喜欢他也好，我都不在意，我只在乎我在他心中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
    「他知道我渴望自由，所以尽力的将我拉进他的圈子，这点我很感谢他。但是等到我自己有更好、更棒的机会时，他又硬生生地把我拉回去，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强留我在他身边。」
    「小婕，我知道他对我好，只是他用错了方式。」方禹乐落下了泪，从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一样难受，「我也是会长大的，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认识一些朋友。我不介意他限制我的交友，但他不能限制我敞开心门，去和其他人交心，这样子，你明白吗？」
    张婕熙点点头，将她拥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说你这小小年纪的，怎么会藏这么多心事？」
    她难过，难过在方禹乐经歷这么多事情的时候，自己却不在。
    在楼梯口怔愣许久的方禹希缓缓起身，转头回到房间里，轻轻带上了房门。
    「暂时，至少就这一阵子，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等我自己想开。」
    坐在一旁的言奕辰看着方禹乐，心里莫名涌上满满的心疼。
    那是她喜欢的女孩啊，从小到大承受了这么多，却还是一个人坚强的撑到了现在，她是多么的不简单？
    「别说这个了。」方禹乐离开张婕熙的怀抱，重拾笑容扯开话题：「我想要开个圣诞派对，连同你的回国欢迎会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你都精心准备了，我怎么能说不要？」张婕熙抬手拨开方禹乐额前的碎发，淡淡一笑。
    说到底，当年要不是因为她，方禹乐也不会因此而把刘谦文当作生活重心这么多年，自己还一心想撮合他们在一起，现在想想，她还真有点蠢……
    但如今看到方禹乐身边有言奕辰陪伴，还是放心了不少。

 Chapter 7-5

    上课鐘声响起，手里拿着资料夹和课本的向瑞扬踩着轻快的步伐进入教室。
    「今天呢，班上来了一个从国外转学回来的新同学。」他双手撑着讲台两侧，看向门口道：「进来吧。」
    班上的欢呼声此起彼落，随着一名女子的出现渐渐小声。
    她顶着一头栗子棕色长发，精緻的小脸带了点淡淡的妆容，身穿校园制服，彷彿就像模特儿走秀般走上讲台。
    「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张婕熙。」她鞠躬，对上台下方禹乐的目光时，淡淡地笑了，「我出生在本地，只是小学因长辈的因素，移民到国外，现在回来就读高中，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国外回来的？你该不会跟言奕辰认识吧？」林文浩哈哈一笑，随口说道。
    「还真被你说中了。」张婕熙微微一笑，「他是我从小学开始就同班的同学，两家长辈都认识，大概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眾人譁然，纷纷将目光投向言奕辰，其中包含林文浩及纪亚璇。
    在纪亚璇眼中，张婕熙的这种行为，分明就是「前女友回归」的架势，丝毫不放过任何和言奕辰扯上关係的机会。
    她瞪向言奕辰，却没想他只是拧眉，瞟了台上的张婕熙一眼，并未反驳。
    大家见他如此，班上更闹腾了，只因言奕辰的默认。
    言奕辰想不透，她为什么非要在全班的面前提起这种不必要的事。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方禹乐。
    她似乎没有那天和张婕熙重逢的欣喜，反而还有些落寞。
    他趴到桌上，目光直直注视着不自觉在数学课本上涂鸦的女孩儿，「怎么了？嗯？」
    方禹乐不知道心里这份微妙的感觉是什么，只是一股劲的摇头，手中拿着笔涂鸦的范围越来越大。
    看着她微微噘起的小嘴，言奕辰轻笑，抬手拍拍她的头，「生气？」
    「没有。」
    「你看看你的课本被你涂成什么样了，等一下被老向看到了怎么办？」
    「老、老向？」方禹乐茫然。这样称呼老师是可以的吗？
    言奕辰一愣，「我是说向瑞扬。」
    平时和言奕昕向瑞扬三人私底下都是老向、老向的称呼他，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好了好了，同学们安静。」此时台上的向瑞扬正好开口，转头问张婕熙：「我们前些天才刚换位置，现在就剩下后门旁边的空位了，张同学没问题吧？」向瑞扬搔搔头。
    「老师我坐哪里都可以的。」她依旧掛着进教室后始终没变的笑容。
    反正读书不是她的料，坐哪儿都没什么关係。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去坐那里吧。」将她的名字填上座位表，向瑞扬闔上资料夹，翻开了课本，无意间发现了教室正后方坐在一块儿聊天的小情侣，「哎，后面的小情侣，老师可以开始上课了吗？」
    听到老师在和他们说话，方禹乐红了脸，赶紧低下头，避开所有其他同学投来的目光，手上的笔继续在课本上涂鸦。
    言奕辰默默地替她将课本翻到正确的章回，头也不抬开口道：「可以了，老师。」
    「好。」向瑞扬噙着笑，又开口问：「那我们的言同学知道上次的课程上到第几页吗？」
    言奕辰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老师，上节课才把期中考考卷讨论完，今天要开始上第四单元。」
    「这样啊，那各位同学，我们翻开课本到第四单元的地方。」向瑞扬勾唇，对着言奕辰挑了挑眉。
    言奕辰拧眉，从抽屉内随意抓了张纸，握在手中瞬间揉成了一颗球，双眸还不忘瞪着讲台上的他。
    这老向肯定是故意的……
    下课后，张婕熙不顾他人的目光，直接走向还在和言奕辰谈话的方禹乐。
    教室前排的纪亚璇见状，立马就挡在她面前，直接遮住了方禹乐的视线。
    「你干什么？」张婕熙微微拧眉，对于她的行为很是不解。
    「言奕辰同学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就不要再打扰他们了吧？」
    方禹乐一愣一愣地，半晌才回神，「亚璇，你误会了啦。」
    「你觉得我是回来跟她抢言奕辰的是吗？」张婕熙灿笑，「同学，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你……」
    靠坐在窗台边的林文浩脑子灵光一闪，打断纪亚璇，开口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方禹乐国小那个全家移民的好朋友对吧？」
    女孩心中一惊，挑眉问：「你知道我？」
    「附近班级的应该都知道吧？毕竟你是当时唯一一个待在她旁边的人。」林文浩瞅了方禹乐一眼。
    「你就是乐乐的那个朋友？」纪亚璇一愣，抬眼看张婕熙。
    「我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乐乐才回来的。谁知道会跟言奕辰在同一个学校？」张婕熙摊手，「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们在一起。」
    「那为什么要在全班面前承认你认识言奕辰，而不是乐乐？」
    「如果我说谎否认我认识他，那之后我该怎么过？」张婕熙无奈，「与其到时候被其他人说是刻意挑拨乐乐和他的感情，不如自己承认我认识他还比较踏实。而且你们也没问我认不认识乐乐，不是吗？」语落，还微微勾起了唇。
    纪亚璇语塞。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言奕辰的青梅竹马是回来跟乐乐抢男朋友的。
    「亚璇，没事的，她也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我的。」方禹乐拉拉她的手。
    一旁的张婕熙一愣，双眸黯淡了几分。
    她早在十多年前就间接伤害过乐乐了……
    纪亚璇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见她回神才道：「抱歉，误会你了。我是纪亚璇，之后好好相处吧。」
    「嗯。」张婕熙一笑。
    其实她和方禹乐一样，基本上没什么能够谈心的朋友。
    她的朋友圈里，只有偶尔能够视讯通话的方禹乐而已。
    在国外认识言奕辰，纯粹只是偶然，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说来可笑，起初她和这个「青梅竹马」除了两家长辈偶尔约吃饭才见面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机会，大多都是从父母口中得知他的事情比较多。
    听说，他们家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大很多岁的姐姐。
    听说，他从国中就开始帮忙自家妈妈打理公司各方面的工作，还拿下了不少案子。
    听说，他从很久之前，学费生活费都不跟家里拿。
    她对他，只有满满的好奇，没有其他。
    每每见到他，他从未多看她一眼，却能清楚知道她的饮食习惯。
    例如用餐前，一定会先喝下三百五十毫升的水。
    还有她不吃葱薑蒜，爱吃辣。
    张婕熙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更近一步认识他的机会。包括，知道了他多年来心中都有个心仪的女孩。
    那是某次的家庭聚会上，言奕辰意外拿错饮料，错把啤酒当成饮料喝。
    那时的他，坐在庭院的小凉亭中，双眸盯着天空，眼神迷茫，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在这做什么？」张婕熙在他的另一边落座，跟着望向天空，「不是喝酒了吗？怎么不上楼睡？」
    那天正好是她和父母到言家作客。
    「我想她了。」言奕辰眨了眨眼，从口中缓缓飘出一句话。
    「什么？」她一愣，转头看他，发现他颊边滑落下的水珠。「你、你哭了？」
    「我都快忘记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他垂下头，额前的瀏海掩去了他的面容。
    张婕熙无语，听着他细细道出他的心事，自己默默地杵在一旁，不言不语。
    她不知道，一个喝醉的人竟然可以就这样自言自语将近一小时。
    「jessie。」言奕辰驀然看她，开口道：「谢谢。」随后，便扑通一声躺在了石椅上。
    「angus……？」她伸手戳了戳他。
    不动。
    她再戳。
    还是不动。
    她又戳。
    依然没动。
    张婕熙瞪着那闭着眼的俊脸，只有满脸的黑线，过了半晌才拉起他的手臂，一步一步缓慢地将他「拖」回屋内。
    事后因为这件事，她和言奕辰慢慢有了话题，除了拿喝酒说胡话这件事笑话他之外，偶尔还会互相分享儿时的趣事。
    她看着方禹乐和言奕辰相视而笑，自己的唇不知何时也微微扬起。
    一个温暖了她幼儿时光，一个陪伴了她的短暂青春，她珍视的人，都幸福了。

 Final Chapter 8-1

    圣诞节当日，张婕熙睡到自然醒已是中午过后，她直接省略了午餐，从自己新的租屋处往方禹乐家跑，和她一同准备晚上的小派对。
    「乐乐，那我就先装饰客厅，距离晚餐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你看你要不要先研究研究晚上的晚餐？」张婕熙从包内翻出一本食谱，递到她手中，「这是我找来适合圣诞节的食谱，你看看对你有没有什么帮助。」
    方禹乐翻阅着食谱，笑容渐渐放大。
    「我就是想要这样的晚餐！」她灿笑，下秒起身抓起外套和包包，「那我要去超市买食材了。」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啦，有些东西冰箱里就有，所以也不用买太多，我自己去就好了。」
    闻言，张婕熙拧眉，「你确定？」
    「当然！」说完，便跑到玄关处穿起休间鞋出门了。
    圣诞节，是方禹乐最期待也最喜欢的节日。
    这次，是她和言奕辰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显得比往年重要许多。
    她心中一喜，加快了往超市移动的步伐。
    因为有了理想的菜单，採买的时间没有很长，不出一小时，方禹乐便提着两袋回到家。
    「不是说没有要买很多吗？」听见开门声，张婕熙跑到玄关处，见她手中的两大袋购物袋有些惊愕，连忙从她手中接过。
    「逛着逛着购物车就越来越多东西了。」方禹乐哈哈一笑。
    张婕熙将购物袋拎到厨房，「优格、冰淇淋、洋芋片……不是吧？你买这么多点心是打算什么时候吃？这么冷的天还吃冰？」
    「那是小奕的！」方禹乐从她手中抢过冰淇淋，小心翼翼地拿到冰箱冷冻库，「其他零食是我想说睡前你们会想吃东西，所以才买的。」
    「唉你真是……」张婕熙摇头叹息，却还是一一将东西分门别类，放到柜子和冰箱里。
    方禹乐掏出手机，正想要传讯息给言奕辰问他什么时候来，萤幕就跳出了未知号码的通知。
    『乐乐，我的手机坏了，所以先用这个号码跟你联络，我现在在旧校区。』
    方禹乐微微拧眉，却还是不疑有他，回覆讯息：『去旧校区做什么？』
    『你要来吗？会有惊喜的。』后头还附上了个笑脸。
    她滑开通讯录拨通言奕辰原先的号码，果不其然真的未开机。
    「小婕，你打电话给小奕看看。」
    「他不是晚点就来了吗？怎么还要打给他？」张婕熙把手机解锁，直接递给了方禹乐。
    「我打给他没开机，用你的试试。」拨出号码，电话传来的女声说着一贯的话，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递还给她，「关机。」
    看来这个讯息是真的了？方禹乐盯着自己的讯息，暗自窃喜，「我出去找他好了。」
    「他都没开机，你怎么会知道他在哪？」
    「喏，他传讯息了，不过用的是未知号码。」
    他搞什么神秘？」张婕熙噗哧一笑，「你去吧。」
    方禹乐抵达校门，朝着教学区反方向的旧校区走。
    旧校区约有一百公尺远，要不是一路上都有和周遭环境毫不相关的小碎花，方禹乐实在是不信言奕辰找她到这个地方来。
    她环顾四周，猜想旧校区似乎是因为大火燃烧而废掉的，某些位置还被封锁线围着。
    沿着地上的小碎花，她继续朝着建筑物内走。
    天色渐暗，旧校区彷彿一座杳无人烟的废墟般，一点声响都没有。
    停在最尾端的教室外，方禹乐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和脑海中的画面一幕幕重合，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她摇摇头，顿时有些晕眩。
    这里的空间、环境等，都让她整个人很不对劲。
    「小奕？」
    东张西望，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拨打方才传讯息给她的号码，话筒嘟了几声，铃声从她前方的教室中传来。
    方禹乐展顏一笑，进入教室，却发现手机被放在教室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没有其他人。
    教室内除了门外稍稍透进来的光之外，其馀是一片昏暗，连一旁的窗户都被从外边遮住。
    方禹乐怕了，微微颤抖的腿向后退了几步。她早该清楚，言奕辰根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铃声就像刺耳的尖叫声般，不断在她脑海中回盪。
    忽地，教室的门在她身后「碰！」的一声关上了。
    她心中一惊，跑到门前拍打着门，「这里面还有人！」
    「有人在外面吗？开开门！」
    「教室里面有人！」
    方禹乐拍打着门叫喊了良久，没有一人回应。
    她滑开手机，发现自己的所在地根本没有任何讯号，她来回踱步，恐惧感油然而生。
    再度打开那则讯息，方禹乐简直是快哭了。
    讯息中除了提到她的小名外，没有其他名字或者署名。
    她大意了。竟然在看到讯息的当下就以为是言奕辰。
    冷风不知从何吹来，她的身子颤了颤，蹲下身靠在墙上，低首搓了搓自己的手，试图寻找些许的温暖。
    冬天夜晚长，就算是傍晚时分，天色也已经是一片黑暗，自己所处的位置简直是漆黑如墨，连自己的手指头都见不着顏色。
    几十分鐘过去，方禹乐开始试着调节自己的呼吸，却因为内心的恐惧而越来越紊乱。
    灰暗的教室让她没有任何一丝希望，她点开与言奕辰的聊天室，缓慢地输入了一段话，就算知道没有讯号，她还是按下了传送键。
    看着聊天室，泪珠无声落下。
    「欸，里面怎么好像没声音了？」
    「就稍微关她一下而已，没什么问题啦。」
    外头的对话声引起了方禹乐的注意，她缓缓地抬起手，再次拍打着门，无奈已经使不上力，开了口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拜託……快开门……
    方禹乐收到无名讯息后的一小时，言奕辰才抵达校门口。
    原先昨日和方禹乐约好要去她家的，没想竟然有人冒用他的名义把她约了出去，还是在那种破地方。
    他看了看手机，方禹乐最后位置定位，就在学校旧校区的方向。
    「警卫室！去问看看有没有看到乐乐！」
    张婕熙是和他一起来的。
    先前在她听到门铃，开门发现是言奕辰时，就觉得不对劲了，连忙将来龙去脉告知他，这才来到学校。
    「伯伯，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生进去旧校区？」
    「没有馁，我刚刚才和上一个人换班的啦！」警卫伯伯从窗户探出头，「而且那里根本不会有人进去的！」
    张婕熙急了，声音有些哽咽：「怎么办？都是我害的……又是我害乐乐陷入危险……」
    言奕辰烦闷地嘖了声，回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你打电话给那个该死的刘谦文，叫他过来！」
    他想，这次的事情，八成和刘谦文家的那个学姐脱不了关係。
    见他要离开，张婕熙喊住了他，她看着远方黑濛濛一片的旧校舍，犹豫了一会儿，缓道：「拜託一定要找到她，乐乐她……有幽闭恐惧症，在这么黑的地方待不久。」
    言奕辰握紧了拳，心中的怒火渐渐蔓延，轻应了声便往旧校舍内跑。
    「欸同学！不可以进去！」警卫伯伯转头，见她越发激动，似乎是惊觉事态严重性，急忙问道：「妹妹啊，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的朋友被别人骗到里面去了，能不能帮帮忙？」张婕熙带着哭腔说道，一边拿着手机拨打刘谦文的电话，却是怎么打都打不通。
    「我进去一起找人，妹妹你在这里不要进去！」
    在阴暗教室内的方禹乐瑟瑟发抖着，意识逐渐模糊，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刻，手里都还紧紧握着手机。
    「欸，时间差不多了，该开门了吧？」一名年纪较小的男孩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不停往身后看，怕是有人会发现他们。
    「菜鸟就是菜鸟，哪有人拿了钱事情做一半的？」另一名声音较兇狠的男子怒道：「你给我站在这里好好看着，在我回来之前什么事都不要做！」
    「好、好的。」
    看着男子离开，男孩踌躇半晌，还是跑到了教室门口，轻声问：「你、你还好吗？」
    里头许久没有回应，反倒有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男孩一惊，从口袋掏出钥匙，解开了教室门上的锁，将门开了一个小缝，意外看到在门旁一动都不动的方禹乐。
    他狠狠一怔，赶紧从方才看好的小路逃跑，到外头正好遇上了抽完菸回来的男子。
    不等他说话，男孩急忙开口：「老大，我们抓错人了，根本不是她！」
    「开什么玩笑，不是说她叫乐乐吗？」男子作势要进去，被男孩拦住。
    「我确认过，真的不是她！已经有人来了，我们先跑吧！」
    「这么快就有人来？」男子低声咒骂几句，随后道：「走！」

 Final Chapter 8-2

    言奕辰走到尽头时，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他一间间教室查看，最后才发现了正对走廊的那间教室。
    门只是虚掩着，上头还掛着已经开了锁的锁头。
    他猛地推开门，整个身子捲曲在一起的娇小身影就这么映入眼帘。
    「乐乐！」
    他轻轻扶起她，方禹乐的小脸蛋苍白得不像话，上头满是泪痕，双唇还跟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言奕辰的心狠狠一揪。
    「乐乐，醒醒！」他轻抚着她的脸庞，不断喊着她的名字，「乐乐！」
    「小伙子！」警卫伯伯在这时赶来，只见他一人抱着一个女孩叫喊着，道：「等会儿救护车就来了！」
    他看了眼倒卧在言奕辰怀里的女孩，轻叹一声，「看来是失去意识了，她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言奕辰简单查看了她的手脚，没有捆绑之类的痕跡，但她烫手的体温还是让他紧紧拧起眉，「她在发烧。」
    「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就出门？」警卫伯伯拧眉。
    言奕辰脱下自己的大衣外套，盖在方禹乐身上包裹住她的身子，用手掌温暖她的脸庞。
    没一会儿，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整片黑暗。
    张婕熙带着医护人员到旧校舍的尽头，看到昏倒在言奕辰怀中的方禹乐时，在眼眶内打转的泪终于落下。「乐乐……」
    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没有阻止方禹乐，她也不会被关在这种黑到几乎看不见手指的地方。
    言奕辰转头，连忙退开身子，让医护人员将方禹乐抬上担架，他看着双眼通红，正巧在抹泪的张婕熙，问：「刘谦文联络到了吗？」
    她摇头。
    言奕辰拧眉，偏偏这时候方禹乐的亲舅舅allen已经不在国内……
    「方禹希呢？」
    张婕熙一怔，看向他。
    「现在叔叔阿姨还没回国，方禹希是她唯一的家人。」
    她抿唇，低头盯着手机，迟迟没有按下拨出键。
    当年的事，方禹希已经和她冷战多年，如今又出了同样的错误，她该如何弥补？
    言奕辰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的错。」
    张婕熙抬眸，看着他。
    「jassie，人不能总是把错误怪在自己身上，你会活得很累。」
    两人跟着医护人员到救护车旁，方禹乐被抬上救护车，医护人员转头看他们，「只能上一位家属，谁上来？」
    「你跟方禹希联络吧，我先跟去医院，晚点再讯息联络。」语毕，言奕辰拍拍张婕熙，转身上了救护车。
    眼见救护车渐远，张婕熙由原先的流泪变成了啜泣，身子一抽一抽的，盯着手机萤幕许久，一旁的警卫伯伯都看不下去了。
    「妹妹呀，你就拨出去吧，这任谁看都不是你的错。」
    她揉揉眼，点了头，按下拨出键。
    电话嘟了好几声，终于被接通了。
    「喂？」她弱弱地开口。
    「你好？」
    张婕熙一愣，接电话的是个女生。
    「我找方禹希……」
    「他现在在洗澡，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张婕熙深呼吸，开口道：「帮我跟他说他姐姐刚刚送医了，哪家医院我再传讯息。」
    「姐姐送医了？为什么？」
    另一头的语气瞬间转变，张婕熙有些疑惑，「姐姐？」
    「我是蒋晓璐，现在暂住在方家。」
    迟疑片刻，张婕熙这才想起，方禹乐似乎有说过他们家客房有人住。
    「详细情况到了医院再说吧。」语毕，迅速按下了通话结束键。
    张婕熙垂下拿着手机的手，叹了口气。
    「妹妹，怎么样啊？」
    「伯伯，已经没事了，今天谢谢你。」她勾勾唇，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哎呦喂呀，现在的年轻人呦，嘖嘖。」警卫伯伯摇摇头，回到警卫室，将事情上报给了高层。
    事发后三天，童欣枂和方謦彦才匆匆回国，提着行李直奔医院。
    童欣枂拉开门进入病房，发现陪在方禹乐身边的是言奕辰。
    听到开门声，言奕辰回头，见到来人连忙起身，「叔叔、阿姨。」此时方禹乐正闭眼休息，他的声音放得很低。
    童欣枂看他眼里有些血丝和眼袋上明显的黑眼圈，想来这三天，都是他不离不弃陪在方禹乐身边。
    「对不起呀，麻烦你照顾乐乐了。」童欣枂握起他的手拍了拍，「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好。」
    「可是你们才刚回国——」
    「你回去。」方謦彦瞟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疲惫的眼神时，瞬间没了底气，「好好休息再来吧，乐乐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言奕辰一愣，点点头。他回过身看着方禹乐片刻，随后才和两人道别，离开病房。
    他离开不久，医生正好进来病房，没见着言奕辰，反而是童欣枂和方謦彦陪在方禹乐身边还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来的？」
    医师和方謦彦是好友，方禹乐从小的病痛都是由他负责。
    「乐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方謦彦开口。
    「刚送来医院的那天情况特别不理想，几乎是毫无意识，但是小伙子在她身边，情况好的比我想像中来得快，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医师低首，驀然想到什么，开口问：「对了，听乐乐说，这小伙子就是小时候火灾救了她的那个？」
    「什么？」童欣枂一怔，回头看方謦彦。
    他一脸严肃，竟是点了头没反驳。
    「我之前就有猜到了。」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继续道：「前阵子无意间看到他左手臂上的烧伤，和当年那个小男孩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况且，就算只是小学一起玩半年，不至于他惦记乐乐这么久，想必他也知道乐乐是他在火灾中救的那个女孩。」
    「哇……这真是……」医师感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看你嫁女儿了。」
    「……这跟嫁女儿有什么关係？」方謦彦拧眉。
    「你想啊，乐乐这么一个令人想保护的小女孩，现在就有个从小保护她到大的真男人，你不让你女儿嫁，那她还要上哪找比这小伙子更好的？」
    他一说完，方謦彦沉默了。
    一旁的童欣枂有些无语。
    自家女儿都还躺在病床上，怎么就开始帮她考虑起结婚的事情了？
    「爸爸、妈妈？」方禹乐睁眼，看到他们时有些惊讶，「你们提早回来了？」
    原先他们的旅程有半个月之久，没想现在就见到他们了。
    「你都出这么大的事了，我们难道还玩得下去吗？」童欣枂坐到床沿，轻轻地扶起她，拿了枕头放在她背后让她靠着，「竟然还是学校通知，我们才知道你住院！」
    「我让小希不要跟你们说。」方禹乐淡笑，「你们难得出国玩，我不想打扰你们，而且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你这可是病发！」童欣枂的情绪有些失控，「都吃了几年的药控制了，怎么会……」
    「妈妈，我真的没事了。」方禹乐拉起她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眸，轻轻开口：「我没事了。」
    「真的？」童欣枂显然无法相信她的话。
    「妈妈，我住院的这些天，都是关灯睡觉的。」方禹乐还有些苍白的脸逐渐露出笑顏，「我可以关灯睡觉了。」
    童欣枂将她拥入怀，泪珠无声落下。
    这天终于到了吗？
    童欣枂想过无数次，方禹乐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睡觉，可盼了多年，药物治疗的效果并不大，没想这次事故，竟让她的病痊癒了。
    「痊癒了就好……」她抬手拨了拨女儿的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
    「小希呢？」往日最受不了姐姐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的方禹希没在病房内，着实让方謦彦有些讶异。
    「我让他去陪晓璐了。」方禹乐微微拧起了眉，「她说这几天总感觉有人跟着她。」
    「跟踪？」童欣枂惊呼。没想她和方謦彦才出国不到两週，竟出了这么多事。
    「叩叩——」
    方謦彦回头，走向门口开了门，见到来者时，迟疑片刻，「于律师？」眼眸一飘，发现了躲在他身后的女孩，还有余若凌。
    他让三人进门，自己坐到沙发一角去了。
    「阿姨，好久不见了。」方禹乐看着面前就算过了多年面容依然姣好的余若凌，出声打招呼。
    「今日敝人是带小女来道歉的。」于邢诚看了眼身旁的于愷乐，「道歉。」
    于愷乐的头从进了病房就没抬起过，抬首见到坐在病床上的方禹乐，羞愧不已又低下了头，「学妹，对不起。」
    「这是怎么了？」童欣枂一脸茫然，将目光投向还站在门口的余若凌。
    「欣枂，很抱歉这么久没联络，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再见面。」她走到病床旁，愧疚道：「前几日听谦文说，我们才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们家愷乐就在学校欺负禹乐。」
    沙发上，正翻着报纸的方謦彦手微微一顿。
    童欣枂转头看方禹乐，只见她面无表情，心中瞭然。
    「关于这次的事件，原先的被害者本是小女。」于邢诚开口，继续道：「敝人管教孩子不当，小女从小便目中无人，在外惹了不少事，才有这次的事故，却没想对方找错了人，敝人先在此向你们致歉。」语音刚落，他对着童欣枂方禹乐二人深深鞠躬。
    「乐乐。」方謦彦淡漠开口：「这整件事你都是当事人，爸爸妈妈没办法替你做任何决定。」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于邢诚，原谅与否，全看方禹乐。
    病床上的女孩看着距离病床不远，一身西装、手里还拿着公事包的于邢诚。
    「叔叔。」半晌，她开口：「我可以和学姐两人单独聊聊吗？」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于邢诚应允，瞅了于愷乐一眼，分别与童欣枂和方謦彦点头示意，带着余若凌离开病房。
    「那我跟爸爸也出去了。」童欣枂起身，又道：「有什么事我们都在外面。」语毕，连忙拉起黏在沙发上不想离开的方謦彦走出病房。

 Final Chapter 8-3

    「学姐。」
    她一出声，于愷乐抬首看她。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跟我道歉了？」方禹乐侧身调整自己后方靠着的枕头，又道：「我以为你到最后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事。」
    「对不起。」
    「我其实没有很想要你的道歉，只是想听听为什么而已。」
    「我以前有个对我很好很好的男朋友。」沉默半晌，于愷乐缓缓道来：「那时候我们也才小学，只觉得你喜欢我，就应该无条件对我好，所以当我后来看见他对其他的女生笑、对其他的女生好，我就忍不住去和他发脾气，最后导致我们分手了。」
    「刘谦文是个很为你着想的人。」于愷乐见方禹乐敛下脸，不疾不徐地说：「我不是想要替他说话，我只是把我这些年来所看到的跟你说而已。」
    「你还记得你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个男生想要跟你做朋友却被刘谦文打的事情吗？」
    方禹乐点头，她当然记得。
    那个男生是除了刘谦文和言奕辰之外，第一个接触她的男生。
    「那个男的根本不是想跟你做朋友。他只是和其他同学玩大冒险输了，惩罚是主动去跟你说话，谁知道你这么开心，甚至连邀请你去他家玩你都答应。」
    方禹乐心中一颤。那时候的她因为这件事，和刘谦文整整冷战了一个星期。
    「刘谦文保护你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于愷乐的口气很淡，「所以我很羡慕你，到最后变成了嫉妒，要求刘谦文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表面上答应他会好好跟你相处，私底下找人欺负你。」
    「你没想过他会因为这些事情和你闹翻？」
    「我就是想要他生气啊。」于愷乐笑了，面容却是满满的苦涩，「从小到大，因为我的个性使然，没人会跟我闹脾气，大多都是一句话也不说便离我而去，我不知道我自己错在哪。只有他对我生气，才会让我有种『啊——原来有人是真的关心我』的感觉，我只是想要有人在乎我。」
    「但是前几天，我遇到了我的前男友。」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他说我是值得被爱的，只是用错了方法，因而做了这么多的错事。」
    「去年的事故是我提议的，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就发现你已经昏倒在地上。但以前的所有事都是因我而起。」于愷乐抬眸，泪水溢满眼眶，「跟刘谦文没有任何关係，你不要怪他好不好？他没有错，他都是被我害的……」
    方禹乐看着她不断对着自己道歉，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下。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子站在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笑道：「你把你漂亮的脸蛋都哭花了。」
    闻言，于愷乐不再压抑自己，缓缓靠向前，在她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方禹乐出院那天，已是新的一年了。
    住院的一週里，于愷乐彷彿找到了知音，天天到病房找方禹乐报到，让言奕辰很是不满，成天板着一张脸。
    「好了啦，你这样不好看。」方禹乐抬手揉揉他的脸蛋，轻声安抚着。
    言奕辰抬眼，看着她还稍微苍白的脸，自己也没再赌气，一手提起她的小行李，一手牵起她的手，问：「饿了吗？」
    方禹乐摇头，「我想回家吃。」
    在医院里住了一週，她都快闷坏了。
    她还想回家看看多天没见的弟弟呢。
    想起那天晓璐的讯息，方禹乐掩嘴偷笑，「小奕，你说小希会不会就这么给晓璐驯服了？」
    言奕辰将她的小手拉进自己的大衣口袋，思考良久才道：「可能没那么容易吧。」
    「是吗？」她倒是觉得，方禹希的心早就在晓璐身上了，只是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因是上班上课日，回到方家时，家里没有人。
    言奕辰还是特地和向瑞扬请了假才得以顺利到医院接出院的方禹乐回家。
    「都忘了今天是平日了。」方禹乐扁嘴，没想自己出院的这天竟只有言奕辰陪着她。
    言奕辰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揉揉她的脑袋，笑问：「煮麵给你吃？」
    「好，你跟我一起吃。」方禹乐在流理台旁的吧台落座，双手撑着下巴，目光注视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唇边不自觉露出淡淡的笑容。
    现在这样，就好像新婚一样。
    因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她面颊一红，连忙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双颊。
    桌上的手机震动，她滑开通讯软体，看到最上头跳出来的讯息，手驀然一顿，迟迟没有点开。
    『乐乐，今天能见个面吗？』
    「怎么了？」在煮水之馀，言奕辰回头看她，发现她愣愣地盯着手机。
    「谦……刘谦文问我今天能不能见面。」她抬眼，见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又问：「我该见他吗？」
    他瞅了她一眼，回头见水滚了，将麵下锅，淡淡开口：「去吧，你们该说开了。」
    方禹乐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一揪，跳下高脚椅，光着脚跑向前从言奕辰身后圈住他的腰身，抱紧紧。
    他的身子一僵，连手中的汤匙都忘了搅拌麵汤。
    「小奕，我喜欢你。」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身后传来，「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言奕辰喉结一滚，关了瓦斯炉，转身轻抚她的颈脖便覆上她的唇。
    他的身子向前倾，方禹乐整个人向后靠在了吧台边，仰头回应着他的吻。
    言奕辰另一隻手抵住她的腰，似是想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他轻轻啃咬着她的唇，温热的舌轻而易举便撬开了她的牙关，将她的舌捲入口中吸吮着。
    他多么想就这样把她留在身边，哪儿都不许她去。
    不许她去见其他男人。
    但她可是方禹乐啊。他怎么捨得她以后还得为这样的事伤心落泪？
    他的舌退出，又轻吮了下她的唇，身子微微向后，额头抵着她的，双眸深深地望着她。
    「你……」方禹乐脸红得不像话，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飘。
    「盖章。」他露齿一笑，「谁也抢不走你。」语落，回过身重新打开瓦斯炉煮麵。
    方禹乐噘嘴，想着为什么他总是能在做完这种事后装作若无其事。
    她抬眼，驀然发现了他红得像煮熟虾子一样的耳根子，掩嘴偷笑几声。
    原来不是只有她害羞啊。
    她低首，回覆刘谦文个『好』，便将手机扔在一旁，凑到言奕辰身边看着他煮麵。
    方禹乐和刘谦文约在当天下午五点。因言奕辰说他有事到附近处理，便和她一同前往。
    可当言奕辰也要进入咖啡厅时，方禹乐懵了。
    「你不是有事吗？」
    「辰辰？你怎么会来？没有去接乐乐出院——」里头走来一名女子对着言奕辰问，但当他身后的方禹乐映入眼帘，驀然就止住了自己未说完的话。
    方禹乐眨眨眼，脑海不断重复着昕姐姐口中的「辰辰」。
    言奕辰扶额，良久才道：「她是我姐。」
    「啊？」方禹乐瞪大了双眼，怔在原地。
    「抱歉，乐乐，一直都没跟你说实话。」言奕昕歉笑，「我是言奕昕，辰辰的亲姐姐。」
    「我本来是想之后正式介绍你们认识的，没打算隐瞒你。」言奕辰见她面无表情，莫名感到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方禹乐打量着两人，发现他们的眉眼和其他地方的确有些神似，自己先前竟然都没有发现。
    半晌，她抬眼问：「所以我之前和刘谦文在这里的时候……」
    「嗯，我知道。」
    「那有好几次我来店里消费，昕姐姐说要请客呢？」
    「当然都是辰辰自掏腰包上缴给我。」言奕昕笑了，向前揉揉她的脸蛋，「没事的，你不用感到不自在，就算不是因为辰辰，我们两个不是也处得像朋友一样吗？」
    方禹乐低首，心中百感交集。
    没想到言奕辰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不管是以什么方式。
    她鼻子一酸，视线模糊。
    方禹乐的发丝掩去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言奕辰急了，目光投向言奕昕求救，没想她只是耸耸肩，送了他一个微笑便转身去忙了。
    「乐乐……」言奕辰靠近她一步，缓道：「我不是刻意要隐瞒你，只是想等到她结婚那天带你一起去给你一个惊喜……」
    「昕姐姐要结婚了？」她驀然抬首，眼角还掛着泪珠，唇边却是带着笑容，语气上扬，「真的？」
    言奕辰对于她的情绪转换有些错愕，还是点点头应了，「就在下个月。」
    「我、我真的可以去吗？」
    「怎么不行？」
    方禹乐抹去欲落下的泪，「可是新郎不认识的话……」
    「没事的，你会以我的女伴出席婚礼，算是女方家属。」言奕辰揉揉她的脸蛋，「况且，新郎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她心中一惊，却是毫无头绪。
    她身边除了家人和朋友之外，根本没有和言奕昕相近年龄的男人……
    「向瑞扬。」言奕辰的下巴朝着店里头努了努，「看吧。」
    方禹乐依言看去，自己多日没见的班导师向瑞扬此时就在员工休息室门口和言奕昕有说有笑，时不时还向她这个方向看。
    她盯着他们看了很久，驀然开口：「昕姐姐和老师在一起感觉很幸福。」
    「嗯，我很谢谢他。」对言奕昕的感情多年不变。
    「乐乐。」
    方禹乐回头，见到来者是刘谦文时，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言奕辰一眼。
    「去吧，我在里面等你。」语毕，他抬眼瞅了刘谦文一眼，转身离开。

 Final Chapter 8-4 （完）

    「乐乐……」
    「谦，对不起。」
    刘谦文一愣，问：「为什么跟我道歉？」
    「愷乐学姐都跟我说了。」方禹乐双眸直视着他，在桌底下的手指却绞在一块，想要消除些许心中的紧张情绪，「是我一昧的把所有错都推到你身上。」
    「这不是你的错。」刘谦文扯唇，眼底却不见笑意，「应该说是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脱离轨道了。」
    和自己喜欢多年的女孩闹到如此地步，刘谦文觉得有些可笑。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以你为中心。为了保护你，我可以不顾一切代价，只要我能够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但从我妈改嫁的那刻起，我的想法全都变了。」刘谦文端起茶杯轻抿了口，继续道：「我的梦想不再只有你，我开始想当律师、想好好读书赚很多钱，让我妈过上全新的生活。但现在的家，根本就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个家。」
    每日放学后进屋，总是看到余若凌和于邢诚有说有笑的，原本应该庆幸她终于过上好日子，自己的心情却总是好不起来。
    反而，很想逃离那个家。
    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我，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刘谦文冷笑，「听我说想当律师，就直接将我一年、三年甚至是十年之后的路都铺好了，照着他们的安排来过生活，我怎么受得了？」
    「谦谦……」
    「你是我唯一的良药。」他的嗓子微哑，全身散发淡淡的哀伤气息，只有那炽热的眸子还直视着面前的女孩。「所以你为了言奕辰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有了那种想法。」
    「我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等你开口。我不知道这样的我能够为你做些什么，只是觉得你越来越不像从前的那个你了。」
    儿时那个第一次进到他们家，睁着水亮大眼到处看的刘谦文，不知何时已经蜕变成一个大男孩了，从前的开朗活泼不復存在。
    「你快乐的长大，对我来说比我过得好重要多了，每每看见你的笑容，我心中的黑暗总是一点点地在消除，可到最后，却是我让你跌落谷底。」如果没有他的阻碍，她的生活或许会更顺遂。
    「这么多年来，我对不起你。」
    他驀然落下了泪，让方禹乐浑身一怔。
    「你不用顾虑我什么，也不用怪罪自己。方禹乐，你自由了。」刘谦文露出一抹笑，「我们之后，还会是朋友吧？」
    方禹乐点点头，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将他拥入怀里。
    这是她最后，作为他所喜欢的人给予他的温柔。
    「谦谦，做回你自己吧。」
    感受到他一颤一颤的肩膀，她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自己不自觉落下了泪。
    她从小在爸爸妈妈的羽翼下平安快乐地长大，对于外头的世界一无所知，而同龄的刘谦文却经歷了许多人没有想像过的黑暗生活，这样的他，该有多压抑自己？
    「乐乐，谢谢你。」缓下情绪后，刘谦文吸吸鼻子，抬眼深深地注视着她微红的双眸，笑道：「言奕辰欺负你的话跟我说，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嗯。」她跟着一笑，提步走回位置上，「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刘谦文扯唇，「大概会出国唸书。」
    「出国？」方禹乐愣住了。
    「没事的，这次，你身边还有言奕辰陪着。」他彷彿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声安抚，「我就去待个两三年，我妈和于叔叔那边应该不会阻止我的。」
    她沉默不语。
    「乐乐，替我加油吧。」刘谦文一笑，起身揉了揉她的发，在她的灼灼目光下离开了咖啡厅。
    方禹乐从落地玻璃窗看着他消失在街道转角，眼眶的泪不自觉落下。
    她恳切地盼望，待她下一次见到刘谦文时，他会是那个为了他自己而活、真正的那个他。
    那天之后，方禹乐没再见过刘谦文。从于愷乐口中得知，他在那天的一週后独自一人出国了。
    除去于邢诚为他在国外准备的小套房，刘谦文没有接受其馀任何的金援支助，只带了背包和一个行李箱便远走他乡。
    「我佩服他。」
    听闻方禹乐提起这件事，言奕辰只丢出了这四个字，面容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能够拋下自己的一切，一人独自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一个人生活，这是言奕辰从未料想过的，他一直认为刘谦文是那种安于现状、毫无目标的人。
    看来是他低估刘谦文了。
    言奕辰转头，见方禹乐正望着窗外发愣，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没事，我在呢。」
    闻言，方禹乐微微勾了唇。
    是呢，她还有言奕辰，她并不是孤单一人啊。
    言奕昕和向瑞扬的婚礼如期在情人节当天举行。
    依照两位新人的意愿，婚礼一切从简，只邀请了双方亲朋好友到场，并没有对外开放。
    对此言母有些怨言，却也是看在宝贝女儿的份上没有多说，只是在市外别墅的大庭院请人佈置场地，因长年生活在国外，言母在婚礼方面採用西式。
    从庭院门口一路洒满白玫瑰花瓣取代红毯，而在两侧摆放精緻白玫瑰小花篮，客席座位置于花路两侧，每一座位都能清楚地看见舞台。
    「姐姐好漂亮。」在新娘休息室中，方禹乐双眸瞧着身着婚纱的言奕昕，不知为何内心还有些激动。
    听言奕辰说，言奕昕的婚纱是emily设计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或许是量身订做使然，方禹乐觉得这套婚纱给别人穿都不会有言奕昕这般有气质。
    「乐乐，放轻松。」言奕昕轻笑：「明明是我结婚，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紧张？和那小子一样。」她抬头看向在门外来回踱步的言奕辰。
    「我、我只是太期待了……」没想到能够到场参加言奕昕的婚礼，方禹乐可是连着一个星期都没睡好。
    「没事的，你该期待的应该是婚礼结束后和辰辰的小约会吧？」
    「约、约会？」方禹乐呆若木鸡。
    「今天是情人节呀！结束后到晚餐前还有一段时间，你们不会就这样跟我们回家吧？」言奕昕笑得灿烂，调侃道：「两人的小时光多浪漫呀。」
    「姐、姐姐！」方禹乐不知想到哪儿去了，双颊一片緋红。
    「怎么样？现在不紧张了吧？」
    「嗯。」她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
    「乐乐，来我旁边坐坐。」言奕昕的双眸无比清澈明亮，待方禹乐到身边时，她牵起她的手，轻声说道：「我真的很谢谢你，能够让辰辰有重新活下去的动力，不过你可能也知道，心脏移植手术后的存活机率并不高，这样，你还愿意陪在他身边吗？」
    方禹乐听了这番话有些怔愣。恢復记忆后，她就曾经问过言奕辰当时为何会离开，他也没隐瞒，将自己从小生病的事都说了。
    当时为了他的处境，方禹乐整整哭了一晚。可再怎么样，她也从没想过要离开言奕辰。
    「姐姐，是小奕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希望在这个希望里能够有他在。」
    三岁那年的事故，她虽记得的不多，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男孩在她面前替她挡下被火燎烧断倒下的木头，从此留下一道疤痕。
    那时的她真的以为要死了。
    是言奕辰给了她希望，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言奕昕看着方禹乐认真诚挚的神情，眼眶不自觉红了。
    有这么好的女孩陪着从小身子不好的弟弟，如今她是真的能够放心出嫁了。
    「姐姐，不可以哭！眼妆会花掉——」
    言奕昕笑了，抬起头使劲眨眨眼，努力憋着让泪收回去。
    叩——叩——
    两人循着声响往门口看，言奕辰正好探了头进来。
    「姐，准备入场了。」
    方禹乐上前牵着他的手走到言奕昕面前，「姐姐这么漂亮，你怎么不近一点看？」
    「是阿。在门口徘徊了这么久还不进来看看姐姐。」言奕昕故作委屈，噘着嘴附和。
    「……」言奕辰有些无语。
    试婚纱那天，因言奕辰在学校上课，所以此次的确是他第一次看见姐姐穿着婚纱的模样。
    言奕昕的面容本就姣好，脸上只是画了淡淡的妆容。
    婚纱为a字裙包臀婚纱，上身部分将言奕昕细緻白嫩的肩颈及锁骨处和若隐若现的北半球裸露在外，裙襬从臀部开始延展，显现出她纤细的腰身，婚纱还使用许多小碎鑽点缀。
    整套婚纱完完全全将言奕昕全身上下的优点展现出来，配上妆容可说是完美无缺。
    「很漂亮。」言奕辰驀然张开双臂抱住言奕昕，「姐，你一定要幸福哦。」
    闻言，言奕昕先前才忍住的泪水终于落下。
    虽年纪相差甚远，但年纪仅仅高一的言奕辰已经比言奕昕高出了一颗头。
    「我的弟弟长大了。」她拍拍他的背，身子一颤一颤地，向水龙头似的泪水流个不停。
    方禹乐在一旁看着两姐弟，眼眶也泛起了泪水。
    「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的新人，新郎向瑞扬和新娘言奕昕！」
    言奕昕挽着向瑞扬的手臂，和他相视一笑，在眾人的欢呼中一步一步往舞台走。
    舞台屏幕上拨放着两位新人的点点滴滴，方禹乐笑着笑着就哭了，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她想起了在小学初次替言奕辰解围的情景。
    想起了高中前在公园的初遇。
    想起他每一个陪伴着她的时刻。
    「怎么哭了？」言奕辰轻抚她的脸庞。
    方禹乐摇摇头。
    此时台上的新人正拿着麦克风交换誓词。
    两人沉默半晌，言奕辰牵起她的手轻轻摩娑着。「乐乐，我有跟你说过吗？」
    她狐疑，抬眼看他。
    「我爱你。」
    兴许是言奕昕和向瑞扬站在一块的模样太过美好，言奕辰在那个当下特别想和她说那三个字。
    感受到身旁的人明显一怔，方禹乐傻愣愣的模样令他呵呵笑了几声。
    「有你来到我身边，是我求都求不来的幸运，这辈子能够认识你是我想都没想过的。」他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小奕，我才谢谢你。」她昂首在他右颊一吻，将嘴凑到他耳旁轻声道：「我也爱你。」
    语落，两人相视而笑，两隻手牵得紧紧，再也没放开。
    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
    谢谢你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谢谢——我永远的王子。
    ——全文完。

 后记。

    哈囉，很高兴你们能够看到这里，首先想要感谢支持我的大家，有你们在，我真的很幸福呀。
    生出这本书大约是在六年前，也就是我高二的时候。
    那时爱情小说在班上女生里风靡一时，最后疯到最后的只有我，甚至还有了自己写故事的念头。
    相信有在关注我的应该都知道，这本的原版《初，恋》是我在高二那年完笔的，那时甚至得了popo原创的完本奖励，后来还有自费出版，到现在都还有馀本。
    而翻修是在我踏入社会的第一年。
    我重新回去看了《初，恋》，发现自己对于乐乐和谦文之间的关係似乎没有交代清楚，于是有了如今的《唯你驻留我心》。
    其实故事最一开始的设定是没有言奕辰的。
    可青梅竹马中，真正能够走到一起的能有几对？
    我秉持着这个信念，让言奕辰出现在方禹乐的生命中，或许他不是和乐乐相处最久的，却是唯一最熟悉乐乐的人。
    他知道她的喜怒哀乐，并且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只为护她周全。
    反观谦文，对儿时的他来说，乐乐就是他的全世界，但当年纪随着时间慢慢增长，他也开始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乐乐，却没想用错了的方法，让乐乐因此受伤。
    就像谦文说的：「你的快乐比我过得好重要多了，可到最后却是我让你跌落谷底。」
    他对乐乐的执着，远比乐乐对他的要更深很多。
    所以他放乐乐自由，何尝不是让自己解脱？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变严肃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后记都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又要来说一些感性的话啦。
    这一年里，我遇见了我人生22年来的最低潮，先是爱猫布丁的过世、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还有到澳洲之后的未知生活，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极限能够到什么程度，可是我却一一挺过来了。
    在这里，我想要特地感谢我最亲爱的两个宝宝——虾虾和滑板兔（毛毛）。
    我这一年的低潮，她们两人全程参与，不管我的心态有多么崩溃，她们总是一字一句耐心地安抚我，在我出国前还因为我临时的决定，约出去见面吃饭。
    前一段时间我曾经潜水很久，几乎是已经脱离popo这个圈子，要不是有她们的鼓励和支持，恐怕大家都没办法在这儿看到这篇后记了。
    人家都说，朋友不需要多，只要几个真心待你的便好。
    期望各位能够遇见自己人生中接纳、包容自己的言先生，还有待自己如亲人般亲密的张婕熙。
    下一个故事，隔壁棚的《晚夜星辰，你最闪亮》，是借住在乐乐家的蒋晓璐的故事，各位敬请期待啦。（哈特）
    谢谢大家的支持与爱戴，我们隔壁见啦！
    ——酸酸于澳洲达尔文22.07.02笔

 圣诞节番外、心心相印

    「嘟——嘟——您拨的号码目前没有回应，请稍候再拨，谢谢。」
    这已经是第五通了。
    手机内依然传来一贯的女声，方禹乐蹙眉，点开通讯软体死死地盯着前一日她传去的讯息，上头显示了已读。
    为什么已读？为什么不回？
    方禹乐有些烦闷，良久深深叹息，将手机扔回包内，专心陪同张婕熙购物。
    「跟你说，男人都没有个好东西！上了大学认识了新朋友，眼里都没有女朋友的存在了，谁还过什么特别节日？」张婕熙手里拿着两件不同款式的衣物在自己身前比对，抬眸问：「怎么样？哪件好？」
    方禹乐思忖半晌，犹疑问：「不如两件都买？」
    「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小朋友才做选择。」张婕熙手拎着衣服，没几步便走到柜檯结帐去了。
    方禹乐见张婕熙笑眯眯地走来，跟着笑了，「怎么？圣诞节优惠？」
    「不，你错了，本小姐眼光太好，挑的都是新品，不符合圣诞节优惠。」张婕熙一脸骄傲，丝毫不心疼自己的钱包。
    方禹乐一直认为，张婕熙有她家老爸宠着，似乎都不用担心后半辈子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只要有钱，张婕熙想做什么都行。
    「有钱有什么用？日子还不是这么无趣。」
    可每每张婕熙都是如此回答。
    对她来说，她只想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例如：谈恋爱。
    正式结束单恋方家方禹希少爷的日子后，张婕熙一直都看不上其他人。
    又或者应该说是，她总以方禹希的条件去和别人比较，自然是找不到其他好人选。
    「你呀，把你的条件放宽点，自然能够看见在你身后排队想要认识你的那些人。」
    「我才不屑他们呢，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张婕熙噘嘴，懟了回去：「你呢？有了对象还不是和我在这逛街。」
    这回轮到方禹乐闭嘴了。
    说到这话上，她还真没法反驳她。
    从昨晚到现在，言奕辰是讯息甚至连通电话都没有，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就像张婕熙说的，上了大学认识了其他人？
    有、有新对象了？
    言奕辰在高中毕业前便录取了全国第一大学，享受了一阵子别人都没有的清间生活，一天到晚黏着方禹乐，每日巴不得直接睡在方家。
    可进入大学后，方禹乐见到他的次数可是少之又少。一週或许也才见个两三次面，而且都是方禹乐主动去找他。
    两人的学校不远，她也知道言奕辰的租屋处在哪，要想见他并不是难事，可方禹乐却心里不平衡了。
    言奕辰是不是不喜欢她了？突然过去找他会不会显得太唐突？
    这个问题，在方禹乐的脑海回盪了好一阵子，至今仍是她心头的刺。
    「叮咚——」
    讯息提示音驀然响起，方禹乐从包内摸出手机，瞬时跳出了言奕辰的讯息。
    「抱歉，我们今天吃个饭吧？」
    方禹乐心脏彷彿停了一瞬，盯着讯息久久未回神。
    为什么讯息的开头要先向她道歉？是不是真的要发生什么事了？
    恐惧感油然而生，她满脑子都是言奕辰要和她分手的情景。
    不，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
    「好。」她暗自下定决心，当初是他追的她，那现在换她追他回来！
    傍晚时分，方禹乐早早便到了和言奕辰约定的地方等待。
    为了和他约会，她还特地回家换了一套衣服，为的便是先给言奕辰个好印象。
    她站在餐厅外，不知不觉就过了和他约定的时间。
    「啊——对不起，我是不是来晚了？」
    言奕辰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她抬眸看他，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久没见，他就是这样出来见她的？
    此时的言奕辰完全没有以往那般光鲜亮丽，反而顶了颗乱糟糟的头发，简单穿着短t外套，下半身还穿着疑似是睡裤的棉质长裤，脚下穿的是非常居家的轻便拖鞋。
    方禹乐看着这样的他，眼眶驀然就红了，先前想要给他好印象的想法随之拋诸脑后，没一会儿便在他面前落下了泪。
    「怎、怎么哭了？」言奕辰有些疑惑，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和她的相比之下有些不得体，「对、对不起，我太急着出来找你……」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要一直和我道歉？」方禹乐瞪他，就算视线模糊也还是将目光锁着他，「现在是嫌我烦了吗？跟我出门都可以这么随便？」
    「不、不是……你听我说好吗？」言奕辰慌张地拭去她颊旁的泪水，「我……这有点说来话长，我先带你去温暖的地方待着，好吗？」
    他带着方禹乐回到自己的租屋处，进门前，言奕辰回过身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我也是第一次搞这些东西，自己笨手笨脚的弄了好久才完成，所以才耽误了很多时间。」
    方禹乐有些疑惑，看着他的眼神带了点不解。
    「总之，先进去吧。」言奕辰牵起她微微颤抖的手，进入租屋处。
    屋内没有开灯，而是由一颗颗七彩小灯泡照亮屋子，越往内走，方禹乐一直绷着的心渐渐放下，最后看到客厅内那刻绽放光芒的圣诞树时，眼泪总算是溃堤了。
    她以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以为他对于他们之间的关係已经感到厌倦。
    她甚至以为……他想要和她分手。
    可眼前这些是什么？
    为了她，他将自己本就没什么特别摆设的空间装饰了整屋子的圣诞灯饰，连同那有着一人高大的圣诞树都装饰地异常温馨可爱，就像她一直喜欢的风格。
    「还有这个。」言奕辰从一旁柜上拿出一个小盒子，从中取出一副手环，「这是我用这段时间以来打工的钱买来的，没有靠家里，完完全全是我自己赚来的钱。」
    言奕辰抬起方禹乐的手，将手环戴在她的手上，像手銬般紧紧的銬紧她的心。
    手环的款式和先前他赠与的星形项鍊有些相似，说是一套的都不为过。
    「这段时间让你难过了吧？」言奕辰委屈巴巴地看她，「我在网路上找了好久如何给女友圣诞惊喜，最后选了这有点老套的手法，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还牺牲了好多能够陪你的时间——」
    方禹乐双手环上言奕辰的颈脖，头一仰送上了自己的双唇。
    两人廝磨了好一阵，方禹乐退开一小段距离，唇边漾开笑容，轻声道：「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对不起，还误会你了。
    「真的？」言奕辰半信半疑，「真的喜欢？」
    「嗯。」方禹乐頷首，又是一个香吻，笑得很是羞涩，「言奕辰，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言奕辰搂着方禹乐的腰，满足她对于这个计画的欣喜，轻笑声传入她的耳里，一阵酥麻，「我也是，很喜欢你。」
    甚至——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圣诞番外完。
    ／
    急急忙忙赶出来的圣诞节番外，希望各位喜欢(???????????)
    祝各位可爱的宝宝们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