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冷王霸宠魔妃》 第1章 楔子:我只要你 天界,圣境。 缭绕的云雾中,一袭黑衣的女子锁链加身,九十九枚镇魔钉死死将她压住,一身法力半点施展不出,殷红的血顺着她的身体缓缓地流着,染红了雪白的地面。 “唉!月姐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呢!” 柔柔的叹息声中,白衣女子翩然飞来,落地时收了背后那双雪白的羽翼。她几乎与云雾融为一体,却不曾隐去娇媚的容颜,以及眉宇之间那一抹傲然——作为天界翼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羽柔,她有傲然的资本。 幽月缓缓抬头,眉心漆黑的五芒星闪烁着妖冶的暗芒:“滚。” 羽柔微仰头才能看着她的脸,目光渐渐染上了几分妒恨:“月姐姐,你真的很美啊,难怪连神族太子都曾为你神魂颠倒……不过那又怎样?他现在爱的是我!” 她突然挥手,几道白芒疾射而出,所有镇魔钉爆发出了璀璨的金光!刹那间的痛苦足以诛神屠妖,幽月双手一攥,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满足地欣赏着幽月的痛苦,羽柔重新笑得温柔:“叫得真好听,我好想再听一次!” 手一挥,又是几道白芒射出,这一次的痛苦尤胜于方才,幽月却只是气息一窒,再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月姐姐你真坏,明知道我喜欢听,便故意不叫。”羽柔皱了皱眉,柔声撒娇,“你生气是因为太子爱上了我,不要你了。唉!他就是要爱我,我有什么办法?你别怪我,好不好?” 鲜红的血不停地从幽月的口中涌出,她却突然笑了笑:“我不怪你,也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毕竟……” 羽柔微笑:“是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生气?”未等她的笑容完全在脸上绽开,幽月已接着说了下去,“我只是……觉得恶心……帝云欢连你这种东西都要,我居然曾经倾心于他,我是有多……眼盲心瞎……真他妈恶心……” 羽柔摇了摇头,眼中满是鄙夷:“你也就逞逞口舌之利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扔进冥界炼火狱,魂飞魄散,生生世世都别想再见到太子!好歹姐妹一场,我就在你灰飞烟灭之前,再好好伺候伺候你吧!” 噗!她把手插入了幽月的心口,缓缓地往外抽着筋脉,一边轻轻地笑着:“舒服吗?我要把你体内的筋脉,一根一根地抽出来!” 她突然一扬手,一根血红的筋脉已经挂在了铁链上!心脉从体内硬生生抽离的剧痛尤胜于镇魔钉,幽月没有昏过去,是因为疼到昏不过去! 羽柔微笑,又把手插入了幽月心口的血洞里:“你知道吗?太子虽然爱上了我,可他就是忘不了你,睡梦中都叫着你的名字,所以我……好恨!” 刷!第二条筋脉抽了出来,幽月浑身一颤,到底还是一声尖叫:“啊!” “叫吧,我喜欢听。”羽柔优优雅雅地笑着,“我先把你的筋脉全都抽出来,再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挖出来,最后把你的皮剥下来,到那个时候,太子还会在梦中叫你的名字吗?” 幽月虽是魔族公主,拥有不死之身,剧痛却是实实在在的,任何法力都无法消除,早已不停地抽搐着,口中鲜血狂涌! “好无聊,抽来抽去都一样。”羽柔突然叹了口气,跟着微笑,“我们再来挖骨吧。月姐姐,我先挖你哪一块?” 幽月急促地喘息着,明明已痛不欲生,却淡淡地笑了笑:“挖什么骨,还是挖眼吧……咳咳咳……谁让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他……” 羽柔故作娇柔地拍了拍双手:“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手一挥,尖利的指甲已经刺向了幽月的右眼,却突然浑身一僵,扑通趴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三皇子帝清欢已经出现:“幽月,太子哥哥……”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受不起!”幽月噗的喷出一口血,笑得惨然,“我虽出身魔族,可曾害过任何人?帝云欢贵为神族太子,又仁慈悲悯在何处?你告诉我,何为神,何为魔?” 帝清欢欲言又止,终是带着羽柔转身而去:“你不懂,你也不懂太子哥哥……” 往生海并非海,是天界与地界、天界与冥界之间唯一的通道。往东,去往地界人间,往西,去往冥界鬼蜮。 “幽月,你魔性难除,屠戮无辜,已触犯神界天规!本尊现将你打入冥界炼火狱,以赎你一身罪孽,你可心服?”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那是神界之王,天族之帝。 轮回台上,幽月挑唇浅笑,绝美的容颜绽出异样的风华:“服你娘。” “你……果然魔性难除,神仙难救!”天帝大怒,陡然一挥衣袖,“你既知罪孽深重,便自己跳下去吧!” 幽月一个字都不曾说,纵身跳进了往生海!羽柔微笑:月姐姐,再见——不,再也不见。 一道白光倏然掠过,紧随着幽月堕入了往生海!羽柔瞬间妒恨交加:“殿下!” “云欢?”天帝脸色一变,当即雷霆震怒,“本尊明明将他封在了明月相照阁,谁放他出来的?” 刷,又一道白光闪过,却是帝清欢急追而去:我将他放出来的,对不起,父尊。 冥界炼火狱炼化了数不清的罪大恶极者,神、妖、人、魔,以及不人不妖、不神不魔、难以界定的物种,一旦被丢进这里,便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几万年积攒的怨气化成了浓稠的浆液,翻滚的液面上却又布满霍霍燃烧的火焰,即便最高贵、修为最高深的神界天族,稍一靠近便会无法呼吸,甚至失去意识! 幽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点一点被炼化的身体,滔天的恨意主宰了一切,即便是冥界炼火,也无法将其烧融! 蓦的,一袭白衣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衬着火红的炼狱,那么出尘脱俗,不染纤尘。强压着窒息的痛苦,帝云欢纵声疾呼:“幽月!” 幽月低低地冷笑,声如冰雪:“我已一无所有,你还想要什么?你要将我逼到怎样的地步才肯罢休?” “我只要你,幽月,我只要你!”帝云欢尽力想要靠近,化在潭中的无数幽魂却拼命撕扯着他的身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怪叫。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扯断,即便神族太子也抵御不了这种痛苦,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幽月,你信我,我发过誓……” “我信过你,可你辜负了我!”翻滚的浆液和火焰中,一袭黑衣的女子长发如雪,眼中泛着幽蓝的冷芒,语声凄厉而绝望,“誓言若是有用,你怎敢如此轻易地背叛?你负了我,我宁愿用永世不得轮回,换得与你生生世世不复相见!帝云欢,我恨你……” 带着火焰的滔天巨浪陡然扑来,幽月瞬间从他眼前消失!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而来,帝云欢凄厉地大叫,猛地抓向了那正在回落的巨浪:“幽月!” 很快,波平浪息,帝云欢似乎什么都不曾抓住,指缝间只留下了一缕淡淡的黑雾。 是夜,下界的流荒大陆生出异象,竟然在寒冬腊月、白雪皑皑的时节,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雨水不曾结冰,却比冰雪更冷!世人都说,那是神仙流的泪…… 第2章 说出来,饶你不死 流荒大陆,东幽国京城瑞安,夜已深。 “求求你,放了我……” 城西有一座废弃的茶棚,已成为乞丐的栖身之地。苏妩月浑身血迹斑斑,已不知遭了多少酷刑,脸上更是布满了深可见骨的刀痕。 蒙着脸的秦丝烟提着短刀一步步逼近,运用内力改变了声音:“躲又躲不过去,早点告诉我,这些罪不就都免了吗?” 苏妩月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先噗的吐了一口血,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知道……” “放屁!那是你娘留给你的嫁妆,你会不知道里面的秘密?”秦丝烟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短刀逼上了她的咽喉,“说!那秘密到底藏在哪里?” 剧痛瞬间袭来,苏妩月的脖子上已经有血流下。恐惧令她几乎昏厥:“不要杀我……我不知道啊……” 秦丝烟怒不可遏,突然扔下她阴恻恻地一声冷笑,“好,是你逼我的!带进来!” 木门被推开,几名黑衣人带着一大群乞丐进了茶棚。其中一人上前禀报:“主人,已经按您的吩咐喂了双倍药量,二十个乞丐够不够?” “够了!”秦丝烟笑得更加开心,“天一亮,所有人都会知道苏大小姐为了修复心脉,修习采阴补阳的邪术,结果这些乞丐争抢着与她欢好,混战之中把她弄死了!为了掩人耳目,还毁了她的脸!嘿嘿嘿……” 苏妩月恐惧万分,挣扎着想要起身:“不……不要……” “不要可以。”秦丝烟一脚踩在她的脸上,用力碾了几下,“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苏妩月不停地惨叫,乞丐的喘息更令她心胆俱裂:“我真的……不知道……” “好!”秦丝烟咬着牙甩袖而去,“你们上,玩死算数!” 已被媚药折磨得理智尽失的众乞丐扑了上来,仿佛一群饿狼! “不要……”苏妩月穴道被封,只能徒劳地尖叫,“救命啊!来人……” 就在此时,惨叫声突然此起彼伏,趴在她身上的乞丐顿时翻倒在地!苏妩月大喜:“多谢恩……” 后面的“人”字还未说出来,昏睡穴已被点中,意识瞬间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苏妩月慢慢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黑衣蒙面人,不由瑟缩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我定会报答……” “那就报答吧。”男人首先冷声开口,“我也不要别的,只要藏在你母亲嫁妆里的秘密。” 苏妩月浑身一僵:“你……” 男人冷笑,眼中闪烁着阴鸷狠戾的光芒:“你若不说,我的手段会让你更销魂!” 苏妩月绝望地笑了起来:“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母亲的嫁妆?又到底是谁说我知道里面的秘密?我真的一无所知,你若不信,就杀了我……” 男人伸手在墙上用力一按,便听吱嘎噶一阵轻响,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入口。旁边的女人抓着苏妩月的头发将她拖了过去,用力按着她的后脑勺:“你若再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昏黄的灯光下,蛇、蟾蜍、蜈蚣等五毒俱全,还有无数奇形怪状的毒虫,正互相厮杀吞噬,浓烈的腥气差点将苏妩月熏死过去! “杀吧……”大概知道在劫难逃,苏妩月居然不再挣扎,“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皱眉,抬头看着那男子:“公子?” 男人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淡淡地开口:“既如此,你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得到示意,女人起身一抬脚,砰的将苏妩月踢了下去! 无数毒虫蜂拥而至,瞬间将她重重包围!不知究竟哪里在痛,每一种痛却又无比清晰,她疯了一般翻滚嚎叫:“啊!好痛!不要……” 男人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的惨状:“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了,我饶你一命,否则……” 苏妩月很快软瘫下去:“瑾王就不怕……遭报应……” 男人愣了一下,眼中瞬间露出一丝惊惶:“闭嘴!谁是瑾王……” “你手上的玉戒……忘了取下来……”漆黑的血顺着苏妩月的嘴角涌了出来,“瑾王,温丽画,若有来生,此仇……必报……” 话音未落,她已头一歪,气绝身亡!可在彻底咽气的前一刻,脑中却电光石火般掠过了一些诡异的画面:白雾,铁链,白色的羽翼,血红的火焰,浓稠的浆液,面容冷峻的男子,还有一声声凄厉的呼唤:“幽月!我只要你……” 这是……什么东西…… 那女人同样大吃一惊,居然倒退了两步:“殿下!她认出我们了!” “慌什么?”男人哼了一声,眼中杀气闪烁,“一会儿这些毒虫就会让她化成水,渣子都不剩!” 女人大为安心,立刻一声娇笑:“可惜,还是没问出来……” 男人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启动机关关闭入口:“这样也好,谁都得不到!走吧!” 就在两人离开的同时,苏妩月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爆出璀璨的蓝色光芒,充满了杀戮和戾气,仿佛两把毁天灭地的屠戮之剑! 周身的剧痛令她的意识瞬间回归,下一刻,她双手撑地飞身而起: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 嗖的一声,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苏妩月心中一凛,立刻就要出击,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吊坠,伴随着低沉的男子声音:“是我!走!” 隔了片刻,一个黑衣人嗖的窜了进来,打开入口一看,除了各类毒虫毒蛇之外,只剩了几件衣服和一滩水,便皱了皱眉,悄然离去。 一番飞檐走壁,他很快进了皇帝的寝宫。守在门口的内侍曲公公显然已等候多时,看到他立刻上前:“刘大人,皇上有旨,今晚不见任何人,有什么话咱家负责转达。” 刘大人愣了一下,内侍便将手中的令牌举到了他面前:“怎么,刘大人不信?” “不敢!”刘大人立刻抱拳施礼,“那就请公公告诉皇上,苏妩月已经死了……” 夜,越发深沉,不知遮住了多少秘密。 第3章 我要你们老板娘 三年后。 “天香阁”是东幽帝国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其名取义“国色天香”,阁中不仅有倾城的美女,更有绝色的美男——喜好男风者在流荒大陆并不少见。为博美人一笑,不少达官贵族、富家子弟都心甘情愿地一掷千金,天香阁因此富可敌国。 不过天香阁有一条铁杆规定: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诗酒茶,歌舞乐器甚至武艺切磋全都奉陪,但若动手动脚,那就剁手剁脚! 夜色渐深,天香阁依然灯火通明,客似云来。 少顷,一个白衣男子摇着折扇进了门,剑眉星目,俊俏风流。刚一站定脚步,便听到了一声娇笑:“欢迎公子!小女子媚柔,公子贵姓?” 男子啪的合拢折扇,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挑:“免贵,姓岳。” “原来是岳公子。”媚柔依然娇笑,眼底深处却已闪过一抹冷意,“里面请。” 不多时,她便将岳公子带进了雅间,边示意侍女准备茶水边含笑问道:“瞧着公子面生,第一次来吧?要不要媚柔帮您介绍几个……” “不用了。”岳公子一撩袍服落座,“本公子谁都不要,就要你们老板娘。” 天香阁老板娘郁兰陵色艺双绝,艳名远播,素有“东幽国第一美女”之称。只是她有一个相当硬的后台,没人敢打她的主意。所以媚柔很佩服岳公子的不怕死,娇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娘不陪客,您还是……” “本公子就要她。”岳公子挑唇,笑容竟透出几分诡异,“她若不来,你就死。” 媚柔一愣,突觉一阵奇痒袭来,才发现右手背已漆黑一片!眼中陡然寒意凛然,她依然笑得娇柔:“哎哟,媚柔走眼了,没看出公子是高手!不过很抱歉,老板娘不会来,公子请吧。” 她突然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哧的射向了烛台!岳公子的速度比她更快,同样屈指一弹,便将她的指风撞向了别处,另一只手已扼住了她的咽喉! “我若连烛台上的区区机关都对付不了,敢要你们老板娘?”岳公子手上用力,更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带我去见郁兰陵,我只要见到她,就把解药给你。” 黑色沿着手臂蔓延,片刻间已到手肘,媚柔依然淡定:“岳公子知道,我们老板娘是谁的人吗?” 言下之意,掂量掂量你是不是惹得起“他”。 岳公子轻笑出声:“她就是天王老子的人,本公子今天也要一亲芳泽!”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声轻叹:“公子对我如此深情款款,我怎忍心辜负?” 房门徐徐打开,郁兰陵缓步而入。她不施脂粉,脸容却如桃花绽蕊,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身似弱柳迎风,明明风情万种,却又如空谷幽兰。 岳公子浅笑,手一挥,一股内力将媚柔送了出去:“解药已在你脖子上,得罪了!” 郁兰陵挥手示意媚柔退下,唇角的笑勾魂夺魄:“公子不惜给我的人下毒,逼我出来相见,所为何事?” 岳公子一步步逼了过来,由衷赞叹:“岳某早闻郁老板芳名,盼能与郁老板……春风一度!” 人影一闪,他已疾掠而至,一掌劈向了郁兰陵的面门!郁兰陵目光一凛,立刻躲闪反击,两人瞬间斗在了一起! 郁兰陵看似娇滴滴,其实也是个绝顶高手,可仅仅百余招后,岳公子便一把捏住她的脉门,将她搂进了怀里:“郁老板好香啊!” 郁兰陵还要挣扎,浑身却已没了半分力气。咬了咬唇,她轻轻蹙眉,我见犹怜:“房中有毒?” 岳公子的手沿着她的腰侧慢慢往上游走,笑声更低沉:“是啊,不然怎能如此轻易软玉温香抱满怀?” 郁兰陵叹了口气,垂目看着他的魔爪:“我与你何仇何怨,你如此狠心待我?” “哪有?”岳公子的手虽然慢,却一直不停,温热的唇已经贴上了郁兰陵的脸颊,“本公子最懂怜香惜玉,郁老板试试就知道了……” 郁兰陵抿唇,突然笑了笑,再开口时已完全是男人的声音:“让公子失望了,其实我是个男人,男扮女装。” 若是换了别人,难免吃惊,岳公子却一切如常,再开口时已完全是女子的声音:“好巧,其实我是个女人,女扮男装。所以,我们依然可以春风一度。” 郁兰陵本想抓住他刹那的愣怔出手,却不曾想他没有丝毫破绽,自己反倒愣了一下,跟着叹气:“我说的是实话。” 岳公子低笑:“我说的也是实话。至于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验明正身就知道了……” 郁兰陵立刻眸光一寒—— “兰陵,别动。” 清冷如玉的声音突然传来,岳公子抬头,便觉得原本昏暗的天地间骤然亮了一亮。 缥缈的烛光里,那张脸晶莹如玉,清冷如雪,泛着糅合着仙气与妖气的光泽。完美不足以形容他的五官,那是一种超越完美的组合,漆黑的眸子乍一看清澈透明,细一看幽深如苍穹,折射着无法也不屑于遮掩的一缕轻狂,绝俗中透着媚骨的诱惑。他穿着一身黑衣,臂上却又缠着白纱,虽略略有些突兀,却丝毫无损他的气质风华,说不出的高贵,优雅,宛如谪仙。 可他脸上的神情又是那么冷漠,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或物能令他驻足,甚至注目。那种冷漠似乎已经渗入他的骨髓,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他就是琰王,潇云欢。先帝最小的弟弟,当今天子潇天龙的皇叔,也是硕果仅存的皇叔。或许是皇家所有的气质都在他身上集中并沉淀了下来,那种无与伦比的绝代风华,足以令任何人黯然失色。 因为那四个字,郁兰陵即将出手的杀招立刻一顿:“为什么?” “他刚才给你下了剧毒,酥骨。”潇云欢慢慢靠近,语声冰冷,“一旦动用内力,必死无疑。” 郁兰陵皱眉,眼中同样冷芒闪烁:“你出去。” 潇云欢挑唇:“你知道的,任何剧毒都对我无效。” “我只知道你不能有事。”郁兰陵目光更冷,当然不是针对潇云欢,“出去,否则我死给你看!” “好。”潇云欢居然点头,“你死了,我也不活。” “好一个伉俪情深,我好感动!”岳公子笑了起来,笑声很愉快,“琰王当然知道,要救郁老板,只能用内力化解酥骨,而且必须马上。” 化解毒素的内力不够,郁兰陵必死。中途停止,郁兰陵必死。可有岳公子这等强敌在侧,只要他趁机出手,只怕两个人都得死!房中早已布满了剧毒,功力在潇云欢之下的,只要进来,瞬间毙命! 整个天香楼,没有人的功力在潇云欢之上。郁兰陵没事,是因为岳公子给她用了这种剧毒的解药,只留下了酥骨。 “还真是处心积虑。”潇云欢看着他,眸子如刀,“你与兰陵有何仇怨?我若能代她还……” “夺夫之仇。”岳公子叹了口气,“郁老板把我相公的魂勾走了,我没说什么,毕竟见到郁老板而不被勾魂的男人,实在太少。可现在,她连我相公的人都勾走了,这我就不能忍了。” 潇云欢皱眉:“不可能。你相公是谁?” 岳公子突然笑了笑,竟也美得勾魂夺魄:“我相公,不就是你吗?”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掌拍在郁兰陵的后心,将她拍飞了出去。潇云欢一伸手,拦腰将她抱住。郁兰陵用力挣扎了一下:“放开……噗!” 一口漆黑的血全部喷在了潇云欢胸前,岳公子笑得更开心,眸子里却有锐利的光芒在闪烁:“毒性已全面失控,琰王再不帮忙,郁老板可就香消玉殒了。” 郁兰陵摇头:“云欢你别……嗯……” 潇云欢将手掌贴上了她的后心,催动内力化解毒性:“你的目标,是我。给媚柔下毒,逼出兰陵,只是为了给兰陵下毒,逼我出现。” 岳公子眼中透出几分狡黠:“对你在乎的人下手,永远比直接对你下手更有效!” 他脚尖点地如飞而至,短剑风驰电掣一般刺向了潇云欢的咽喉!潇云欢挥手反击,郁兰陵却突然浑身一颤,又是一口血噗的喷出! 分出内力攻向岳公子,化解毒性的内力便不够用,这一点,是这个局最关键的地方。 潇云欢唇线一凝,内力瞬间回收,急速涌入郁兰陵体内!岳公子又是一声低笑,刷的一剑刺了过来:“琰王大义,佩服!我答应,只杀你,不动郁老板!” 潇云欢只能靠招式抵挡他的进攻,片刻后便听哧的一声轻响,虽避过了咽喉要害,颈侧却添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殷红的血立刻流了下来! 郁兰陵咬牙:“云欢!你若死了,后果是什么,你可知道?!” 眼见得岳公子又一剑刺来,潇云欢几乎避无可避,却突然浅浅一笑:“不用知道,我死不了!” 他的手猛然挥出,便见漫天银光闪烁,几乎封死了岳公子所有的进攻和退路——这是他的成名暗器,“无可奈何花落去”。每一枚暗器都是一朵精致小巧的雪花,专攻骨头、骨缝、韧带等地方,一旦进入人体,瞬间化作带有倒钩的小球,即便死不了,不伤筋动骨也取不出来,那是真正的“无可奈何”! 第4章 拔毛烧开水,炖汤喝 岳公子识得厉害,立刻瞳孔一缩,内力已化作一面气墙,将所有暗器尽数反弹回去——不是全部,一枚暗器突破了他的防线,卡在了肩骨缝里。伤口不大,可那种疼,不亚于剥皮抽筋! “不用内力,我便奈何不了你?”潇云欢冷冷地看着他,手心其实冷汗涔涔:自记事以来,今晚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岳公子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微颤,却一语不发,短剑再度疾刺而来!潇云欢居然不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啊哟!”岳公子突然一声痛呼,所有攻势瞬间瓦解,整个肩膀都缩了起来。 卡在骨缝里的暗器仿佛活了一般,突然在她伤口中剧烈地颤动起来!无数尖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续不断地扎着骨肉筋脉的感觉……啧啧。 潇云欢持续催动内力帮郁兰陵化解毒性,明显比刚才淡定了许多:“忍耐力不错,寻常人早就昏过去了。” 岳公子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不由叹了口气:“太疼,昏不过去。看来今晚我杀不了你了,可惜……咦?!你的暗器上……” “只有你会用毒吗?”潇云欢淡淡地挑唇,“你会用酥骨,这毒怕是奈何不了你,只不过要争取时间配制解药,得先用内力压住毒性。所以,你懂的。” 内力去压毒性,自然就没法对付潇云欢了。何况郁兰陵体内的剧毒就要化解完,一旦那不再是他的软肋,他就可以大开杀戒! “不愧是琰王!我认栽!”长笑声中,岳公子飞身而起,眨眼消失,“郁老板,得罪了!看看你的心口!” 郁兰陵心中一动,立刻扯开衣服一看:“他解了我之前中的毒?!” 那种毒凭潇云欢的内力也无法化解,更不知解药的配方,他们正想法设法寻求解毒之道,却没想到这个刺客救了她。 “这么讲究?”潇云欢突然挑唇,勾出一抹清冽的冷笑,“目标是我,不但没打算伤你性命,还帮你解毒以示补偿?” 琰王潇云欢,就是郁兰陵的后台。有当今天子见了都必须毕恭毕敬的十皇叔罩着,天香阁能不在京城横着走? 沉默中,郁兰陵突然叹气:“她说,你是她的相公。口口声声只爱我一个,你这是何时暗藏了明珠?” 潇云欢看她一眼,突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敢怀疑我?要罚。” 郁兰陵娇笑:“罚什么?” 潇云欢冷笑:“上床,盖好被子,我告诉你怎么罚,罚到你不敢怀疑我为止。” 媚柔抚着咽喉,无比忧虑:“不会真的就这么睡到一起了吧?” “不会。”站在她旁边的那个俊俏的少年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男人和男人怎么能睡到一起去呢?我家王爷又不好男色。” 所以,风情万种、酥心媚骨的郁兰陵,真的是个男人,“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就是不知道岳公子信没信。 郁兰陵之前中的剧毒相当厉害,被岳公子解掉之后,浑身虚脱无力加冷汗直冒,他很快就昏睡了过去——确切地说,是昏了过去。 潇云欢当然不放心,便一直守在一旁。烛火微跳,夜色柔和,越发衬得周围一片静谧。少顷,他突然眉头一皱,目光瞬间冰冷如雪:“进来。” 与此同时,右手轻轻一挥,一团雪白的柔光已将床上的郁兰陵笼罩了起来,相当于将他移入了另一个空间。 两只青鸟从窗口飞了进来,光芒一闪落地,已化为一青衣、一蓝衣两个少女,跪拜行礼:“太子殿下!” 潇云欢目光更冷,莫说是人,足以冻死一切神妖佛魔:“谁让你们来的?” 蓝衣少女吓得不敢动,却又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回、回殿下,是、是羽柔公主……” 好冷,殿下一个人制造出来的冷气,比天界最冷的寒冰狱还冷千万倍! 潇云欢目光更冷:“何事?” 蓝衣少女尽量把气喘匀,恭恭敬敬地回复:“回殿下,公主说凡间毕竟不适合殿下,请殿下尽快回天界……” “我的事,轮不到她管。”潇云欢冷声打断她的话,还好十分平静,“告诉她,我若回天界,必是与幽月一起。” 蓝衣少女嗫嚅着,虽然害怕,还是尽职尽责地履行着传递信息的责任:“是!殿下,公主还说,幽月公主已魂飞魄散千年,再找也是徒劳,殿下如此劳心费神,怕是于修行有损,不如……回天界……继续……修行,早日……” 不是不想说,是说不下去。潇云欢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冰冷锐利的眼神就足以秒杀一切。蓝衣少女越说声音越低,别说抬头,大气都不敢出! 潇云欢静了片刻,突的唇角一挑,却连勾出的浅笑也如冰似雪:“告诉她,再让我听到劝我放弃幽月之类的话,我将她拔毛烧开水,炖汤喝。” 蓝衣少女吓得一哆嗦,不敢点头,也不敢不应:“这……殿下……我、我怎么说……” “照实说。”潇云欢冷冷地看她一眼,“就说这是我说的,你只是转告。她若敢因此动你一根毛,我炖她两回。” 蓝衣少女莫名想笑,又哪笑得出来:“这……” “走。”潇云欢一挥手,语气里的不容违逆是个人就听得出来,不是人也听得出来。 两人自是不敢多说,行礼之后起身,化为青鸟穿窗而出,眨眼飞上了九重天。 潇云欢挥手,撤掉郁兰陵身上的白芒,目光幽冷,却又柔情缱绻:千年又如何?即便万年、万万年,生生世世轮回不止,我都必须找到你! 幽月,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守望。 天界分东西南北中五大圣境,中央圣境为帝都,乃统治者神族的栖息地。南方圣境本是翼族的栖息地,羽柔出身冰凤族,乃翼族最高贵的公主。千年前一场剧变,翼族遭遇灭顶之灾,侥幸脱身的她只能暂时栖身帝都,居栖梧阁。 凉风习习,吹起她雪白的裙角,宛如天边柔美的云。执杯的手突然一顿,她回头看向门口:“回来了?” 蓝衣少女垂首进门,小心行礼:“奴婢参见公主。” “不必多礼。”羽柔轻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娇柔可人,“蓝翎,看你这意思,殿下依然不肯回来,是吗?” 蓝翎咬唇,轻轻点头:“是。” “唉!他总是这么倔强。”羽柔依然叹气,叹得愁肠百结,我见犹怜,“已魂飞魄散千年,他怎么可能找得到?真是要……愁死个人……” 蓝翎不敢抬头,也不敢往下说。羽柔却偏偏追问:“殿下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殿下……”蓝翎暗中叫苦,扑通便跪了下去,“公主恕罪,奴婢将公主的话如实转告殿下之后,殿下便说……说……” 羽柔凤目一转,已约略猜到缘由:“殿下的话,不大好听?” 蓝翎只觉满口发苦:“是,奴婢不敢说……” “没关系,照实说。”羽柔微笑,“话既然是殿下说的,便是他的意思,你只是负责转告,即便再不好听,与你何干?” 蓝翎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回报:“是!殿下说,公主若再劝他放弃幽月公主,他便将公主拔……拔……” 羽柔眼底有阴鸷的光芒一闪而过,面上依然微笑:“拔毛烧开水,炖汤喝?” “公主恕罪!”蓝翎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奴婢……” “别磕了,说了与你无关。”羽柔居然娇笑起来,一副无奈加宠溺的口吻,“殿下总是喜欢这么跟我开玩笑,我也真是拿他没办法。” 蓝翎见状松了口气,便开始替她鸣不平:“奴婢觉得,殿下太过分了!公主对他一往情深,他一心只想着那魔女倒也罢了,居然还这么说……” 羽柔摇头,语气更柔和:“没事,殿下喜欢月姐姐,我是很愿意成全他们在一起的。可月姐姐已经不在了,殿下却一直不肯接受现实,滞留凡间千年,我是怕他损了修为才……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等我找机会劝劝他。只要他无恙,随便怎么炖我,我都无怨无悔。” 蓝翎起身,由衷钦佩:“公主对殿下真是情深意重,殿下一定会明白公主的心的!” 羽柔轻合了双目,掩住了眼中那滔天的恨意:幽月,你灰飞烟灭一千年,竟还能霸着殿下的心,我还真有些奈何不了你呢! 不过那又怎样?殿下是我的,最终一定是我的! 第5章 牛叉哄哄副阁主 东幽国西北方,有山名为“天阙”,高峰林立,座座险峻,若不能飞檐走壁,几乎无法上山。流荒大陆最大的杀手组织“魅影阁”,便隐匿在最高的“朝天峰”峰顶。 夜已深,独酌明月楼内点着一盏烛火,夜孤魂面具遮脸,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闪烁着隐隐的、暗绿的微芒,宛如夜色下行走在旷野的孤狼,翱翔在空中的孤鹰。 苏妩月飘然而入:“阁主,我伤了他,第二百七十八招。” 她便是“岳公子”,所以,她真的是个女人。 夜孤魂看了她左肩一眼,语声清淡:“无可奈何花落去?我就知道,你若受伤,一定是栽在这上面,你倒真舍不得让我失望。” 苏妩月微笑:“不敢辜负阁主三年的辛勤栽培,当然不能让你失望。” 夜孤魂双眉一挑:“过来。” 苏妩月上前,夜孤魂手腕一翻,短剑嗤啦划开她左肩的衣服,噗的扎进了伤口,跟着转动剑尖,将伤口扩大,切开碍事的肌肉,撑开骨缝,另一只手插进伤口,捏住暗器用力拔了出来:“好了。” 那种疼,不是语言可以形容。隔了好一会儿,苏妩月才顺过这口气,肩膀不停地哆嗦着:“你刨地瓜吗……就不能……轻一点……” “你刚才讽刺我,这是惩罚。”夜孤魂目光平静,关切永远藏在眼底深处,“明天启程回去吧,我知道你等不下去了。” 等她离开,夜孤魂才扔下短剑:“进来。” 一个年轻男子端着盆走了进来,浸湿毛巾递给他:“你要我跟着,她却还是受了伤,我是不是也要受罚?” 淡淡的烛光下,一袭白衣胜雪,眼如春水,薄唇浅红,绝对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便是魅影阁副阁主之一,夜清浅。 夜孤魂接过毛巾,擦着手上的血迹:“不用。我让你跟着,本来也不是为了保护她,是怕她真的把潇云欢弄死了。你知道,她什么死不要脸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夜清浅笑,笑容很浅,但很撩人:“不是你教的吗?为了让她尽快出师,你就是什么死不要脸的手段都使。” 夜孤魂看他一眼,什么也不用说,夜清浅便一咬唇:“我不敢了。” 夜孤魂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我教的是没错,但我没教她学会了拿来阴我。说说,她是怎么杀潇云欢的?” 夜清浅坚决不承认自己很幸灾乐祸,却依然笑得仿佛一朵花儿。 独酌明月楼一共有十一层,夜孤魂住在顶层,苏妩月住在第九层。整个魅影阁,只有她享有这份殊荣。 铜镜中的脸妖孽如斯,风华无双。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宛如一只苍白凄艳的蝶,又宛如冰封于亿年冰魄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清澈如烟——一个“美”字,道不尽万千风华。 来到这片异世大陆,已经整整三年。 前世的她名为江月,与弟弟江阳、死党沈浩一起被x国国家绝密医学研究中心选中,研发“人体自愈系统”。此系统通过芯片植入人体后,如果感应到器官或系统遭受创伤或破坏,就会自主启动进行修复。这就意味着可将癌细胞或其他疾病扼杀在刚刚萌芽的状态,并可修复因为各种意外导致的外伤、硬伤,比如骨骼断裂、内脏破裂等。 这项研究一旦成功,将造福于人类。但就在研发取得突破性进展之际,研究中心主任率领一大帮杀手从天而降,企图杀死他们,抢走自愈系统出卖,获取暴利。三人不得不驾车出逃,不幸掉进了悬崖。 等江月醒来,才发现已经魂穿异世。可原主的伤势实在太重,眼看就要再度一命呜呼,幸亏夜孤魂救了她,并将她收入了门中。 自成为“苏妩月”到现在,夜孤魂跟她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除了最严酷的训练,还常常突然下手暗杀她,掐脖子、捅刀子、下毒、下药……管个鬼男女有别。 夜孤魂准许她反击。一开始,反击不存在,她常常被杀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渐渐的,夜孤魂得手的次数越来越少,终于有一次,苏妩月成功地捅了他一刀子,捅得他叫都叫不出来。于是,夜孤魂一鞭子把她赶到了九楼,恭喜她出师。 不管夜孤魂的手段着调不着调,反正他就这么把苏妩月逼成了牛叉哄哄的副阁主、流荒大陆头号杀手,只要成为她的目标,死是唯一的结果。 今晚的刺杀不是第一次。从一年前开始,苏妩月就想回去报仇,顺便查清楚七年前苏家之事。夜孤魂也不多说,只交给了她一个任务:不计手段,任何时候能在三百招之内伤了潇云欢,就准许她回去。 苏妩月乍闻这个任务时,很想再捅夜孤魂一刀子:潇云欢是人吗?那是不败神话!三百招之内伤了他?你直接说想让我老死在魅影阁算了! 夜孤魂就哼哼地冷笑:做不到,那就老死在魅影阁,我养你。你要顺便给我生个娃娃,我养你们娘俩。 苏妩月回他一个冷笑:我要是一胎生俩,你就养我们娘仨呗? 夜孤魂连冷笑都省了,赏给她一个白眼:养不起,扔一个。大不了听你的,你说扔哪个就扔哪个。 卧槽这话也敢说?作为流荒大陆头号杀手组织的龙头老大,最不缺的就是钱! 磨完牙,苏妩月为此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努力,以每个月一次的频率行刺潇云欢,却都无功而返。终于,今晚成功了,第十二次,真特么不容易! 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且出手毫不留情,是因为夜孤魂说了,尽管下死手,他派了人暗中照应,潇云欢死不了。他这样做,也是想看看潇云欢能不能应付她的暗杀。至于原因,夜孤魂不说,她就不问,这是规矩。 不过也没什么难猜的。至少在这样的刺杀下,无论她还是潇云欢,因为遇强则强,功力都被逼着不断提升,这对他们和他们要做的事来说,绝对是好事。 不管怎样,是该回去了,很多人还欠着原主一笔债! 一大早,苏妩月收拾好行囊,来向夜孤魂辞行:“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夜孤魂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终究只是挥了挥手:“有任何需要,回来找我。另外,凡事自己小心,护着些他俩。他俩要是被人伤了,我打死你。去吧。” “他俩”是指夜寒和夜辰,来自魅影阁首席十二大杀手。这十二人若是一把撒出去,改朝换代不是天方夜谭。不过一入魅影阁,便是再世为人,所以全部跟着夜孤魂姓夜。 苏妩月就叹气:“你疼他俩,不疼我。” “疼啊!”夜孤魂的声音传了回来,“我不是让你自己小心了吗?” 苏妩月无语,夜寒已经笑出了声:“姑娘,别伤心,其实阁主最疼你了,他跟我们说了,无论你选中了谁,必须全力守护你,你若被人伤了,他打死我们。” 苏妩月将行囊甩到背上,晶亮的眼中泛起混合着泛着幽冷与妖冶的光芒:“出发!” 第6章 别来无恙 盘龙寺乃东幽国第二大古刹,仅次于皇家寺院。 苏妩月途经此处,本想上山拜个佛、进个香便走的,却不曾想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一直到天黑还没有停歇的迹象,只得在寺中借宿一晚。 盘龙寺香火旺盛,香客云集,被暴雨阻隔在此处的男女老少数以百计,好在房屋众多,挤挤倒也能装下。只是不少人只能呆在各大殿中,拿个蒲团席地而坐,或靠墙歇息一下。为尽量低调,三人早已易容改扮,选了角落的位置。 入夜之后,暴雨终于止息。苏妩月站在屋顶上,微闭双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 “王爷,雨后的空气好清新哦!” 苏妩月低头一看,便见一男一女相携而来,正是她“日思夜想”三年的皇长子,瑾王潇逸轩,和温家大小姐温丽画。一丝浅笑浮上她的嘴角:一别三年,别来无恙?偶遇也是缘,那就先“问候”一下,回京之后再算总账! 温家是东幽国仅次于东陵世家的第二大世家,属瑾王党。温丽画乃温家大小姐,与潇逸轩已有婚约,不日将举行大婚仪式。 “哎呀!”温丽画突然一声娇呼,倒在了潇逸轩身上,跟着连声致歉,“王爷恕罪!此处有积水,我脚滑了一下……” “是吗?”潇逸轩的笑声很有颜色,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脚滑是假,投怀送抱是真吧?那本王岂能辜负美人恩……” “才不是!”温丽画嘤咛一声,欲迎还拒,“王爷好坏……” 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不多时,潇逸轩已将温丽画剥得光溜溜的,又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出现了很多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额滴个神仙他二大爷!佛门圣地干这种事也就算了,关键大庭广众的,真放得开! “咦?那不是瑾王吗?这……” “什么?我看看……哎呀!还真是!那女子是……” “温丽画!温家大小姐!这也太……” 仿佛一盆冷水浇到了滚油锅里,人群顿时就沸腾了!瑾王党自是气急恼恨,却不敢随意上前,以免惹上麻烦。瑾王的对头当然眉开眼笑,暗搓搓地攥着拳替两人鼓劲:加油!哎呀你行不行,不行放开那姑娘,让我来……好,就差一点……成功! 周围已是一片嘈杂,两人却似乎完全听不到看不到,潇逸轩猴急猴急地解开腰带,任由裤子滑落下去,众人由衷感慨:真白,晃眼。 幸好,就在此时,一件黑色的披风刷的飞了过来,瞬间将两人遮了个严严实实:“逸轩!” 不用看到来人,甚至不用听到他的声音,只看到这件披风,众人便不自觉地打个哆嗦,齐刷刷后退了好几步:十皇叔? 潇云欢的披风看上去没什么特别,通体漆黑,下摆绣着金色的卷云纹。只不过那种纹饰是他独有,没有人敢模仿。 潇逸轩还要乱动,一道黑影已飘然而至,挥手将两人制住:“墨羽!” 嗖,一个少年瞬间出现,略加查验之后说道:“王爷,他们被人下了药!” 众皆恍然:就说瑾王不可能做这种事,原来中了暗算?谁这么大胆? 可纵然如此,潇逸轩和温丽画这个脸也丢得够大了!那么容易就被人暗算,关键大庭广众之下脱得光溜溜…… 潇云欢目光如雪,唇线微微一凝之后突然飞身而起,向左前方急追而去:“送他们回房!” 苏妩月沿着屋顶飞奔,持续加快速度,可两人之间的距离依然在缩小,因为潇云欢用的是极品轻功:彩云飞。据说在如今的流荒大陆,只有他自己会。苏妩月牛叉是吧?没练成。 夜孤魂会不会不知道,因为他教苏妩月的时候不是亲身示范,而是把秘籍扔给她,让她自己琢磨着练。成了,他不笑,不成,他不恼。这师父当的,忒佛系。 眼看着潇云欢越追越近,苏妩月一边跑一边低头逡巡,终于眼睛一亮,迅速飞身而下,钻进了两座大殿之间一条窄窄的夹缝里:潇云欢一现身,她就知道不妙,立刻撤退,却没想还是露了行迹。 潇云欢随后落地,却袍袖一挥站着不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相好的,你跑不了,我会找到你的!” 那夹缝太窄,苏妩月比较瘦弱,却也必须侧身才能通过。潇云欢就算用缩骨功,也没可能钻进去。 第7章 年年打雁,今年叫雁啄了眼 等苏妩月施施然地回到大殿,已经是一个普通的少妇,只不过嘴歪眼斜,丑得让人“舍不得”再看第二眼。夜寒把手伸给她,语气中满是关切:“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好担心你知道吗?” 苏妩月嘻嘻一笑,扶着他的手坐了下来:“方便的人很多,都在排队。” 夜寒点头,取过外衣披在她身上:“就说让你多穿件衣服,手这么凉……”然后,他趴在苏妩月耳边低语,“琰王好像在看你,怎么了?” 潇云欢已经出现在大殿入口,一袭黑衣虽比夜色更浓,却也遮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烛火晃动间,越发风华流转,美到勾魂夺魄。 苏妩月不动声色,以密语传音说道:“把手放在我小腹上。方才教训潇逸轩的时候,把他惊动了。” 夜寒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却依言照做,接着便听她娇声娇气地说道:“相公,你说我肚子里的宝宝会像谁?要是像我,你就糟糕了。” 夜寒很温柔,眼波能醉死人:“像你我不糟糕,要是不像我,你就糟糕了。” 噗!众人集体喷饭,一边乐一边回头看他们:这小伙子有意思。 苏妩月满眼都是笑意,却故意叹了口气:“怎么不糟糕?我这么丑……” “我既然决定要你,便不在乎你是任何样子。”夜寒微笑,说的跟真的一样,“宝宝像你像我都可以,不像别人就行。” 苏妩月给他一个甜笑,那笑容在她脸上的效果却实在堪比鬼片:“嗯,你最好!喔唷,他踢我了!” 姑娘,戏过了。夜寒嗔怪地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才三个月不到,他踢不动你的。乖,别紧张,那是你肠子在动。” 打扮成家仆模样的夜辰笑得肩膀哆嗦:寒真是天才,姑娘这话要是突然扔给我,我就接不住,他居然毫无破绽。 可这毫无破绽似乎只针对旁人,不包括潇云欢。唇角一挑,他很快走到三人面前:“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聊几句?” 夜寒扶着苏妩月起身,眼中满是不解:“十皇叔?您……” 潇云欢目光一转,清冷锐利,却又风华绝世:“本王粗通岐黄之术,看出尊夫人腹中胎儿怕是有些不妥,想替她诊诊脉。” 苏妩月的嘴角不着痕迹地跳了跳,立刻屈膝施礼:“民妇不敢!十皇叔身份尊贵,民妇……” 潇云欢逼上两步,看似随意,却已在不动声色间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众生平等,说什么贵贱?比起胎儿的安危,这些东西都可放在一旁。” “这……不瞒十皇叔,这几日民妇的确偶尔腹痛,不知是不是一路颠簸,动了胎气……”苏妩月万分担忧地抚了抚小腹,接着摇头,“着实不敢劳动十皇叔大驾,相公,我们即刻下山找大夫瞧瞧……啊!” 潇云欢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眸子瞬间锋锐:“人命关天,夫人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话音落,他已皱眉:脉象圆滑,如珠滚玉盘,居然真的是喜脉?用内力是可以改变脉象,这女子丹田之中却又空空荡荡,半分内力都没有!难道认错了人? “十皇叔快放开民妇!”苏妩月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故意用力挣扎,“相公救我……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娘子!”夜寒一把搂住她,怒目瞪着潇云欢,“十皇叔名满天下,怎的也仗势欺人?” “血!血!”夜辰突然大叫起来,“少爷!夫人流了好多血!” 鲜红的血顺着苏妩月的裤腿不停地流着,已在她脚底下积了一大滩! “相公,我好痛……”苏妩月一把抓住夜寒的手,一叠声地叫着,“我们的宝宝不会有事对不对?我好痛……” “乖,没事!”夜寒一矮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十皇叔,请你让开!” 潇云欢见他冲了过来,只得往旁一让,三人很快便离开了。殿内鸦雀无声,众人早已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潇云欢也不解释,目光在那滩血上停留片刻,他突然咬牙,嗖的飞了出去:“这根本不是人血!” 年年打雁,今年叫雁啄了眼! 苏妩月也知道瞒不了潇云欢太久,马车也不要了,背上包袱跑路。行走江湖,道具必须尽量齐全,比如几个血包之类。刚才她脑子一转,就打算用小产的法子脱身,却没想到潇云欢偏说她腹中的胎儿有问题,那就有问题咯! 这就叫默契,合作愉快。 刚才她没想到会碰到潇逸轩,更没想到潇云欢也在,否则不会轻易动手。可骤然看到原主的仇人,不教训教训又实在手痒。所以,冲动是魔鬼,看来夜孤魂给她的训练还远远不够,她还是没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房间里,潇逸轩垂首站着,冷汗如雨。潇云欢给的压力,是个人就承受不住,不是人也承受不住! 潇云欢看着他,目光也不是特别冷,但扎得慌:“逸轩,你真有出息。” 潇逸轩咬了咬牙,越发不敢抬头:“十爷爷,我是被人暗算的……” 按年龄,潇云欢比他还小了几岁,可人家辈分高啊!这声爷爷叫的,货真价实,不情不愿。 “暗算?”潇云欢目光微凉,“你若不先起了色心,失了自制,别人能有机会暗算你?” 潇逸轩极为不服,却终究不敢反驳:“是,孙儿知错,请十爷爷责罚!” “我责罚你有什么用,你已经一战成名了!”潇云欢冷笑,“整日里养尊处优,把屁股养得又白又嫩,就是为了在这佛门圣地露给所有人看?你不替皇室露脸也就算了,露屁股是几个意思?皇室的脸太多,不丢出去就长毛是吗?” 潇逸轩气恨交加,又不敢发作,脸早已涨得通红:“若是被孙儿知道是谁……” 潇云欢看他一眼,目光微闪:“我刚才看到了暗算你的人,但被她跑了。你几时结了如此厉害的仇家?” 从琰王手里跑了?潇逸轩这才真正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羞臊了:“什么?这……孙儿不记得得罪过什么高手……” 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潇云欢站了起来,衣袖一挥而去:“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父皇交代吧!” 等他离开,潇逸轩在恼恨万分地一拳捶在了桌面上:“该死!到底是谁?” 第8章 我回来了 如今的流荒大陆,灵族东幽国、海族西朗国、乌族南桑国、雪族北寰国四分天下,另有几十个种族和部落。一千年来,四国一直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执行着一个共同的任务。 四月初八,黄道吉日。 今天是福国公府三小姐秦丝烟出阁的大喜日子,嫁的是当朝四皇子,璋王潇逸鸿。福国公秦孟严、秦丝烟的生母姚寄琴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与前来贺喜的宾朋打招呼。 “花轿来了!” 伴随着一声吆喝,俊美不凡的新郎官潇逸鸿大踏步而入,脸上虽然带笑,目光却略略阴沉:“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好好好!”姚寄琴笑得合不拢嘴,“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无须多礼!快快,新娘子呢?” 蒙着红盖头的秦丝烟刚刚被搀出来,便听通的一声巨响,管家姚义被扔了进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欠起头抖抖索索地指着门口:“她……” 一个黑衣蒙面女子走了进来,一脚过去,啪的踩在了姚义的裤裆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挪开脚,笑眯眯地开口:“爽吗?” 爽,销魂的爽!那种疼,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姚义双手捂裆来回翻滚,一声盖过一声地尖叫:“啊!啊!” 姚寄琴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大叫:“敢在福国公府行凶,来人……” 女子一挥手,一股气流将她后面的话堵了过去:“一别三年,秦丝烟,你还认识我吗?”她缓缓取下黑纱,露出了真容。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秦丝烟浑身一僵,一把扯下了红盖头:“苏妩月?你……啊!” 她的尖叫淹没在了众人的惊呼声中,因为他们看到的只是横七竖八的疤痕,仿佛一块被剁烂了的肉,随随便便堆在了一起! 秦丝烟瞬间冷汗如瀑:当初是她亲手把苏妩月的脸剁成这个样子的,那些乞丐也说她被人带走了,原来真的没死! 苏妩月轻笑出声,挥手揭下了这层面具:“开个玩笑,也顺便帮你回忆一下三年前的事,吓到了?” 这么一看,那是真正的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可两颗龅牙却又夸张地突了出来,把上唇顶得高高鼓起,倒是比刚才好了不少,可还是十足的丑八怪! 秦孟严的原配叫苏清婷,从小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就是哥哥苏清源,苏妩月的父亲。七年前一场意外,苏清源把苏妩月托付给了她。 苏清婷怀过孕,可惜意外小产,伤了身体,再也无法生育。苏妩月虽丑,且自小不能习武,也不妨碍她百般疼爱,后来干脆过继到了自己名下,让苏妩月成了福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有她护着,苏妩月倒是不曾受什么委屈。 可惜五年前,苏清婷因病而亡,没了庇护的苏妩月顿时成为所有人欺凌的对象,整天伤痕累累,蓬头垢面,门都不敢出,比最低贱的奴隶还卑微。 原本日子也就这样过着,谁知三年前,苏妩月突然失踪,外人听到的消息说,她上山进香祈福时遇到了山贼,自此下落不明,怕是已遭不幸。 眼看局面已经失控,姚寄琴强装镇定,立刻踏上一步厉喝:“妩月,你为何要害姚义?他对福国公府忠心耿耿……” “是对你忠心耿耿吧?”苏妩月的眸子越发冷锐,“三年前,我失踪前几日,你指使姚义给我下药,企图污我清白,幸亏药量太轻,我与他厮打时惊动了侍卫,他才逃了出去。可当我说出一切,你却一口咬定姚义当时在帮你做事!” 姚寄琴拼命掩饰着眼底的慌乱,宁死不肯承认:“一派胡言!你……” 苏妩月根本不给她机会抵赖,眼中嗜血的冷酷令人再也无心注意她的丑陋:“那件事后不久,你和秦丝烟故技重施,派人把我迷昏带到城西废弃的茶棚,想让那群乞丐毁了我!幸亏我被人所救,否则别说清白,焉有命在?” 嫁妆的事,不能当众说。秦丝烟不傻,更不会多嘴。 “胡说!”秦丝烟冷笑,居然一副十分镇定的样子,“证据呢?你……” 苏妩月微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进来!” 两个男人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不等走近,秦丝烟已一声惊叫:“冯进、韩奇?你们……” “你就是指使他们把我带到茶棚的!”苏妩月淡淡地开口,“他们怕回来之后被你灭口,便干脆远走高飞,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 “哈哈!笑话!”秦丝烟挥袖冷笑,“冯进和韩奇早就死了,这两人是假的!你想陷害我!” “二小姐,你认了吧。”冯进突然叹了口气,“当年你给了我们一千两白银,让我们毁了苏小姐,还说要让世人以为她修习采阴补阳的邪术,才会半夜三更去找那些乞丐。哦对了,你还把苏小姐的脸划烂了……” 韩奇把手中的包袱放在地上打开,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子:“我们一文都没敢花,全在这里了。” “胡说!放屁!”秦丝烟也是真的急了,跳着脚尖叫起来,“他们死了之后,那些银子我早就拿回来了!” 韩奇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们死了?你又不曾亲眼见到……” “我就是亲眼见到的!”秦丝烟不假思索,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当年你们半天没回来,我过去一看才发现你们都死了,我就用化骨粉……” 骤然意识到不对劲,秦丝烟倒是一下子住口,满头冷汗却涔涔而下! 第9章 嫁妆里的秘密 一片安静之中,苏妩月淡淡地笑了笑:“你想毁了我与璋王的婚约,嫁给璋王,那我就在你大喜之日揭穿你的真面目,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怎么样?” 苏妩月三四岁时玉雪可爱,早早就被皇上赐婚潇逸鸿。谁知到了换牙的时候,她却成了一个丑八怪,可潇逸鸿并没有因此悔婚,说他并非只看外貌的肤浅之人,更不会言而无信,很是在朝野上下刷了一波好感。 早已倾心于潇逸鸿的秦丝烟别无他法,只能想办法毁了苏妩月。可费尽心机,眼看着煮熟上桌的鸭子要飞了,她自是恨意滔天:“你……” “省省力气,接下来你会很忙。”苏妩月一挥手,把她后面的尖叫逼回去,“我特意去了一趟城西的茶棚,把当年你们找来害我的二十个乞丐都找齐了,他们在等你。” 秦丝烟一呆,完全没明白:“等我?等我干什……” “么”字还没说出来,她突然感到浑身一阵燥热…… “有感觉了?”苏妩月笑眯眯地开口,“我给你下了当年你给乞丐下的媚药,还掺了一点剧毒,解药就在那二十个乞丐体内,你只要跟他们颠倒鸾凤就可以解了。” 虽然有厚厚的脂粉,还是能看出秦丝烟的瞬间涨得通红,双眼都血红一片:“你……” “跑得快一点。”苏妩月依然笑眯眯的,很开心,“半个时辰之内要赶到那个茶棚,否则剧毒发作,必死无疑。当然,你可以不去,等死就行了。” 这一招够狠,不去是个死,去了倒是能活,可今日福国公府高朋满座,用不了多久,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秦丝烟和二十个乞丐…… “舍不得死就赶紧出发。不过解毒之后,你会功力全失,这张脸嘛……就像我刚才一样。”苏妩月双眉一挑,指了指刚刚扔下的人皮面具,“你也来尝尝,做个废物丑八怪是什么滋味!” 秦丝烟已经说不话来,除了哆嗦没有别的反应。姚寄琴恨意冲天,张嘴就骂:“我要杀了你!贱……” 口中突然一凉,有什么东西滚落出来,啪嗒掉到了地上:竟是半截舌头!苏妩月将染血的匕首扔在一旁,语声清冷:“动手的是秦丝烟,法子却是你想出来的。教唆杀人,与杀人者同罪!刀口会慢慢腐烂,直到全身,好好享受!” 大量的血瞬间涌出,姚寄琴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扑通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打完收工。苏妩月拍了拍双手,转身就走。可刚走到僻静处,潇逸鸿拦在了她面前,声音居然很平静:“妩月,你没事就好。今天是黄道吉日,回府拜堂。” 苏妩月皱眉,跟着龅牙一撅:“我本配不上璋王,也不想再因此丢了性命,请把休书给我吧。” 潇逸鸿却冷笑,甚至逼上了两步:“休想。本王娶定你了!上花轿,否则……” 苏妩月转身,飘然而去:“高攀不起。我会去求皇上收回成命,璋王请回。” 潇逸鸿眼中怒意一闪,抬脚就追。两个俊美的少年已经拦在了他面前,眼中透着绝不放行的坚决。 潇逸鸿居然不曾硬闯,只是冷笑:“苏妩月,本王会立刻奏明父皇,娶你过门!” 一个废物丑八怪,居然变得那么厉害了?她从哪里弄来这么俊美的少年仆从,还对她那么忠心耿耿? 往日的居所已经被秦丝烟霸占,里面的陈设恶俗不堪。不过苏妩月没打算在福国公府逗留太久,无所谓。 夜辰首先开口:“璋王一向无利不起早,又不知姑娘真面目,却不肯解除婚约,莫非也知道苏夫人的嫁妆里另有秘密了?” 当年苏清源把她托付给苏清婷时,将她母亲的嫁妆一并带了来,整整二十箱宝贝,价值连城。 夜寒赞同地点头:“姑娘说过,回来之后就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那么多人费那么大的力气。不过他若不肯给休书,婚约真的取消不了?” 苏妩月撩了撩额前的头发,笑得阴森森的:“离异不成,那就丧偶。” 对于从杀手之王夜孤魂手里死出来的人来说,丧偶什么的太简单了! 夜已深,库房里静悄悄的,三人很容易找到了那些嫁妆。苏妩月启动自愈系统扫描,许久之后挥手示意:“先回去再说!” 不多时,三人已回到房间。夜寒点燃烛火,语气很肯定:“姑娘,你看出猫腻了?” 苏妩月暂时没有回答,取过纸笔画了几个怪异的符号:“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仔细看了看,同时摇头:“不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苏妩月摊了摊双手,“我猜嫁妆里的秘密就是这些符号,但我也看不懂。” 夜辰表示无比钦佩:“怎么看出来的?这些符号藏在哪里?” “很散乱,毫无规律。”苏妩月揉了揉脑门儿,“就刻在其中一部分首饰上,但非常非常浅,肉眼看不出来。” 秦丝烟肯定无数次翻过那些嫁妆,既然肉眼看不出来,她找不到就不奇怪了。 “先不管了,有机会问问阁主。”苏妩月起身,戴好了蒙面巾,“辰,你若闲着没事,就去问问秦丝烟,她是怎么知道嫁妆里有秘密的。寒陪我出去一趟。” 如果潇逸鸿真的是因为这个秘密才不肯退婚,那他是不是能看懂这些符号的意思?如果能,为什么还要娶她?如果不能,他怎么知道那秘密很重要?既然重要,又为什么不直接把嫁妆偷走?岂非就不必娶一个废物丑八怪了? 第10章 遇故人 皎洁的月光映照着破败的府门,经过七年的风吹雨打,已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匾额上那五个落满灰尘的大字,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镇北元帅府。 镇北元帅苏清源,曾是流荒大陆威名赫赫的战神,以一人之力便可横扫千军万马……可惜,那都是“曾经”。 蒙面的黑纱下,苏妩月的唇角挑出了一抹淡淡的笑,跟着飞身而起:“寒,在外面等我!” 夜寒答应一声,飞身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姑娘这次回来,一为报仇,二为查清七年前苏家之事。现在,该着手第二件事了。 昔日的居所用她的名字命名:妩月楼。轻轻推开房门,她不由眉头一皱:地上有几个清晰的脚印,分明是刚刚留下不久。是哪里的过客? 所有家具都已横七竖八,连床也被挪开,被褥、碎片到处都是,不难想象当初遭受了怎样的荼毒……有人? 密室的方向传来微弱的气息,虽若有若无,却绝对是属于人类的!苏妩月目光微闪,轻轻启动了入口的机关,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入…… 刷! 一只白生生的手掌突然劈到了面前,一把掐住了苏妩月的咽喉,将她压到了墙上:“你是谁?”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苏妩月是完全可以反击的,打倒甚至杀了此人并不难——受伤加中毒,他眼看性命不保。可下一个瞬间,她却浅浅一笑:“琰王,我可以救你的命。” 男子目光一寒,手指瞬间收紧:“你知道我……” 苏妩月倏然出指,重重地点在了他的昏睡穴上!男子身躯一僵,不甘不愿地往旁就倒。苏妩月将他接住,拖到床上放好,又点燃烛火,开始处理伤口。其他的都好说,最要命的伤在…… 一阵尖锐的剧痛突然从大腿根部传来,潇云欢浑身一颤,猛然睁开了眼睛! 苏妩月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醒了?” 随身携带手术器具和必备的药物是三年来的习惯,幸亏如此,否则未必能保证潇云欢不出大问题。 潇云欢想动,却发现几处大穴被封,眼眸更加清寒:“你……” “别问我是谁。”苏妩月轻吐出一口气,眉头微皱,“我若要杀你,方才有无数次机会。” 潇云欢微抿唇,眼中的怒气渐渐隐没,只是声音依然冰冷:“为什么救我?” 苏妩月的目光说不出的幽深,声音却很平静:“因为你值得。” 更因为她跟潇云欢之间,有一份特殊的情分,只不过他不知道。 蒙了面,甚至连气息都已改变,却依然露了行藏,潇云欢的眸子陡然尖锐:“怎么知道是我?你之于我,是故人?” “不重要。”苏妩月把目光移回他的大腿根部,“我们来说重点:你刚才觉得疼是因为,我试图把暗器取出来,但……恐怕很麻烦。” 潇云欢目光往下一溜,才发现裤子居然被脱到了膝盖上,登时目光森寒:“你敢……把衣服……” “别吵!没告诉你很麻烦吗?”苏妩月额头已经见汗,哪有功夫听他叽叽歪歪,“背人不背医,保命要紧!” 她来回比划了几次,最终确定了一个方案:“这枚暗器卡在很关键的地方,太靠近要害,如果直接往外拿,很容易伤到重要的筋脉,影响你的……子孙……生产车间和输出通道,明白吗?” 潇云欢居然不气了,只是声音冷得直逼绝对零度:“明白,所以?” 居然听懂了?厉害呀! 苏妩月表示一下钦佩,立刻说重点:“卡得时间久了,你可能会废掉,所以我必须从你大腿另一侧抠出一条通道,把暗器取出来。” 潇云欢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眉头微皱:“你确定,这样我就废不了?” 苏妩月点头:“我确定。唯一的问题是,你中的剧毒会让任何麻醉剂失效,我只能硬来,你行不行?” 潇云欢面不改色:“行。” 苏妩月一刀就扎进了他的大腿外侧:“受不了就叫,我不会笑话你。” 不能说这一下疼到无法忍受,潇云欢还是浑身一僵,双拳也倏地握紧。苏妩月一边忙碌一边安慰:“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为了子孙后代,再疼都值得,对不对?” 潇云欢默然片刻才回答:“对他奶奶的孙子!疼的不是你……嗯……” 苏妩月咬唇忍笑,小心地开辟出一条通道,慢慢把那个长满尖刺和倒钩的暗器往外挪着。她看着就觉得疼,潇云欢居然一声不出?果然是琰王。 终于把那枚血淋淋的暗器取了出来,立刻止血、上药、包扎。潇云欢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苏妩月转头一看:“没昏啊?” “……昏不过去,太疼。”潇云欢基本上瘫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今夜所有的一切,不许跟任何人说……” “不会。”想起被他用无可奈何花落去伤到那一次,自己也是这么说的,苏妩月暗中感叹一句风水轮流转,“在这世间,若还有两个人我永远不会伤害,其中一个就是你。” 这分明话里有话,潇云欢眉头一皱:“你……嗯……” 体内有一股汹涌的热流突然涌了上来,他的意识开始混乱,哪里还能思考。 见他久久不言,苏妩月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现在觉得怎么样?如果疼得不是太厉害了,我送你回府。” 潇云欢的眼睛虽然亮,目光却渐渐有些异样,连气息也略微急促:“不是很疼了,现在很……热。” 第11章 琰王失身 苏妩月怔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感受着手底下乱七八糟的脉象,忍不住直皱眉:“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剧毒和媚药一起中,这是有多怕弄不死你?” 刚才剧毒的毒性压制了媚药的药性,现在毒性被她压制下去了,药性就窜上来了。 潇云欢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气息里带着浓烈的甜香:“你走。” 苏妩月皱眉:“药性已经压不下去,我若就这么走了,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要不我……送你去天香阁找郁老板?和她春风一度之后,你就没事了。” 春风个头,我又不好男色。 潇云欢轻轻咬牙,压制着体内汹涌的热流:“死了也是我命该如此,不关你的事,你走!” 苏妩月琢磨了琢磨,突然伸出了手:“那你受点委屈,我帮你把药性释放出来就好了!” “你……”潇云欢身躯一僵,眼中泛起冰冷而凛冽的怒气,“放手!你敢……嗯……” 气息越来越无法控制,他已经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苏妩月的帮助,咬牙强忍了片刻,他冷声开口:“亲亲我,我就当是在洞房……你这么硬生生地来,我太尴尬……” 苏妩月默然片刻,轻轻吻住了他。许久,潇云欢才虚脱一般放开了她:“记住,今晚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上天入地,我都会找到你!” 苏妩月微叹:“我不会伤害你。不过你这也算失身给我了,你若愿意,我会对你负责。” “你负不起……负得起我也不要……你又不是……”潇云欢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声音也断断续续,“这不是你的真面目,不过蒙了面纱,还用人皮面具,至于吗……” 苏妩月突然一把抓过那些碎衣服,遮住了自己和潇云欢:夜寒过来了。 “姑娘!”夜寒嗖的出现,然后刷的转过了身,“你怎么……” 苏妩月挥了挥手:“先送他回府,我慢慢跟你解释!外衣给我!” 潇云欢伤势太重,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直到闻到自己房间里熟悉的气息,他才缓过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可紧跟着,他便动作一顿,目光瞬间冰冷彻骨:“如果你要说的是我不爱听的,那就不必出来。” 轻轻的叹息声中,一袭白衣的羽柔飞进了窗口,落地时收了背后雪白的羽翼,笑得温柔:“差点忘了云上阁对天界法力有限制,否则就摔得四脚朝天了……你怎么了?!这么多血……” “没事。”潇云欢挡开她伸过来的手,“有话说,说完走。” 羽柔咬了咬唇,眼中泛起一层水光:“你是为了找月姐姐才会伤成这样的,对不对?” 潇云欢不看她:“说完了?走。” “殿下!你……”羽柔眼中的泪哗的流了下来,语声哀戚,“我与你几万年的情分,难道真的比不上你和月姐姐相处朝夕……” “对,比不上。”梨花带雨最是惹人怜爱,潇云欢却视若无睹——不,他是连视都不视,“我与幽月,一瞬即是千万年,与别人,万年不及一瞬间。” 羽柔万分伤心,手捂心口踉跄后退两步,越发哀哀地哭泣:“不,不是的,我知道,殿下对我有情,你是喜欢我的……” 潇云欢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淡漠疏离犹如利箭,还不如不看:“没睡醒?喝多了?脑子丢在半路了?” “你……羽柔终于有些恼羞成怒,眼中闪过几许阴沉,却依然只是叹气,“殿下这又何必呢?月姐姐已经灰飞烟灭,莫说千年,万年也是徒劳,你何苦为了她,损了一身修为?” 潇云欢收回目光:“我愿意。” “……”羽柔深吸一口气,然后化作一声长叹,依然苦口婆心地劝着:“殿下不为自己,不为我,难道也不为天帝、天后着想吗?你忍心让他们日夜思念于你,茶饭不思、夜不成眠? 潇云欢回了两个字:“忍心。” “你……” 羽柔咬牙,潇云欢已冷冷地接上一句:“这是他们欠幽月的,本就该还。” “可他们……” “我不想听。”潇云欢一挥手,下了逐客令,“我说完这句话,你立刻消失,否则也尝尝灰飞烟灭的滋味!” 羽柔攥紧了双拳,却只是咬了咬牙,刷的展开羽翼飞出了窗口:帝云欢,你够狠!我不会放弃的! 潇云欢静静地坐着,宛如一座冰雕。 安置好潇云欢,回到福国公府,苏妩月先去沐浴更衣。等她回到房间,夜寒就无比忧虑地开口:“姑娘,失身了吗?” 苏妩月憋不住地乐:“我没,琰王失了。” “还好还好,不然阁主会捏死我。”夜寒深深地松了口气,跟着一脸惊愕,“什么?你把琰王……强了?那你不还是失身了?” “没事,开玩笑。”苏妩月直接笑出了声,“你姑娘还是你姑娘,清白着呢!” 夜寒瞅她一眼,直接说正题:“苏家的事,你打算怎么下手?我能做什么?” 苏妩月脸上的笑容慢慢隐没,眼中透出一抹冷意来:“我想过了,唯一的线索,就是护国神宫。” 夜寒皱眉:“古若尘可不好对付。” “我知道,好对付的人,做不了护国神宫的宫主。”苏妩月挑了挑唇,“苏家的事,我要自己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连累魅影阁。” 夜孤魂救了她,已经是天大的恩。苏家的事很敏感,一着不慎就会血溅五步,她更没资格连累魅影阁任何一个人。 “我还没死这件事,瑾王应该知道了吧?”苏妩月突然开口,目光幽冷,“如果他不知道,告诉他一声,我想他的反应应该很有趣。” 夜寒点头,挑唇微笑:“放心,天亮之前,他就会知道!” 原主虽然先被秦丝烟带走折磨,最后却是死在潇逸轩和温丽画手里的。当然,如果不是被他们带走,原主的命也保不住,秦丝烟顶多是个杀人未遂,不算犯罪中止,所以这三个人,她一个都不饶,以慰原主在天之灵! “什么?!没死?!” 潇逸轩直接蹦了起来,脸都变了色! 盘龙寺的事情发生之后,很快就传到了当今天子潇天龙的耳中,他当即龙霆震怒,责令潇逸轩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一年,敢踏出府门一步,严惩不贷!思过期间必须谢绝一切访客,否则也严惩不贷! 圣旨一下,自是没人敢上门,潇逸轩空自恼恨,却不敢不听,也更恨那个算计他的人。偏在此时,同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的温丽画突然半夜跑来,告诉了他这个惊人的消息! 温丽画还算镇定,只是脸色发白,将打听到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潇逸轩的脸色异常难看,却始终有些不信:“当年我们回去看的时候,她已经化成了水,只剩几件衣服了!” “是,我知道!”温丽画尽力克制,却依然坐立不安,“可她的的确确回来了,这怎么解释?莫非……有人假冒?!” 潇逸轩眼睛一亮:“一定是!被我们关在那个密室,她根本出不来!何况我们走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那……怎么办?”温丽画的恐惧之心也散了不少,“如何才能证明,她根本不是苏妩月?” 潇逸轩冷笑,目光阴沉:“很简单,验明正身!” 第12章 狗血的契约 一大早起了床,苏妩月正在洗漱,夜寒端着早饭敲门而入:“姑娘,秦丝烟昨天当众说她是冤枉的,宁可以死证明清白,也不会去找那些乞丐。” 苏妩月噗的一乐:“转身就去茶棚了?” “嗯。”等她落座,夜寒把筷子递给她,“福国公虽然气得要死,却不得不悄悄派人把那些乞丐运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让秦丝烟解毒。不过他们会不会事后杀了那些乞丐灭口?” 苏妩月动作一顿,接着说道:“随便。” 她早就调查清楚了,当年冯进和韩奇易容改扮找上他们,说让他们帮个小忙:送哥女人给他们玩,玩死算数,事后还有银子拿,结果那二十个人就毫不犹豫地照做了,才会害得原主自尽而死。既然存了害人之心,今儿就算死在秦孟严或秦丝烟手里,也是罪有应得! 夜寒微笑:“我也是这个意思,怕你心软……秦孟严来了。” 隔了一会儿,秦孟严才哐的踢开门,脸色铁青:“苏妩月!你也太狠了!” 苏妩月看着他,神情淡淡的:“如果当年,我落得秦丝烟如今的地步,你会说她太狠吗?” 秦孟严梗了梗:“你……哼!” “就因为她是你女儿,我不是,所以我即便落到她的地步,也是活该?”苏妩月的目光渐渐幽冷,“既如此,大家各凭本事,强者为王败者寇,很公平,不是吗?” 秦孟严原本气势汹汹,却硬是被这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之后才咬了咬牙:“你不过就是寄人篱下的一条狗,过的就该是摇尾乞怜的日子,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何况你霸着丝烟的夫婿不放,她为自己的终身幸福争取有什么错?” 苏妩月一脸惊奇,差点给他跪了:“卧槽你简直刷新我的三观!姑姑怎么会嫁给你这种没脑子的男人?” “少给我提她!”秦孟严恼羞成怒,脸色又青又红,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若不是她非要收留你,还把你过继到她名下,璋王早跟你取消婚约,娶丝烟为妃了!你必须立刻当众声明是你诬陷丝烟,然后以死谢罪!” 苏妩月笑了起来,笑得哆哆嗦嗦:“我以前真没发现,你比姚寄琴和秦丝烟还不要脸。得了,本想在这里住几天,等过了姑姑的忌日再走的。寒,带上嫁妆,我们走。” “站住!”秦孟严嗖的拦在她面前,面色阴沉地冷笑,“你走可以,嫁妆不许动!” 苏妩月挑唇:“那是苏家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动了?” 秦孟严阴沉着脸,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了过来。苏妩月接过来打开一看:这么狗血? 那居然是苏清源亲笔写下的一纸契约,言明苏妩月的母亲冷秋扇的嫁妆由秦孟严和苏清婷代为保管。如果苏妩月年满十八岁时嫁不出去,这些嫁妆就由秦家支配。 潇逸鸿倒是说过几天就娶她,但她不可能嫁。距离十八岁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之内,我会嫁出去的。”苏妩月转身而去,“我母亲的嫁妆,任何人不许动,否则杀无赦!” 秦孟严气得浑身哆嗦:必须将这些宝贝全部转移,决不能便宜了那贱人! 苏妩月琢磨了一会儿,就转头看着夜寒,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寒,你娶我吧。” 夜寒微笑:“不娶。” “你居然拒绝我?为什么?”苏妩月很震惊,也很伤心,“人家虽然凶了点,可是又不丑……” “就算你又丑又凶,我也喜欢。”夜寒很温柔,还是那么让人心醉,“可是姑娘,有资格跟你比翼齐飞的人不是我,你的翅膀,我托不起来。” 苏妩月乐了:“你真会说话。辰……” “我才多大,你下得去手吗?”夜辰往夜寒身后缩了缩,一脸“你荼毒祸害未成年人”的控诉,“下得去我也宁死不屈!” 苏妩月赏给他一个白眼:“去看好嫁妆,本姑娘就放过你们,不然就洗白白了,乖乖侍寝!” 夜寒乐的不行,同时又有些不解:“姑娘,我们直接把嫁妆拿走算了,何必跟他们玩儿?” 苏妩月笑得诡异:“有我父亲立的契约在,就算一个月之内嫁不出去,也得让秦孟严毁约在先,这叫以理服人,懂吗?” “懂。”夜寒更乐,“可秦孟严也知道再等一个月,嫁妆就归他了,怎么会毁约在先?” 苏妩月一甩头:“他不毁,咱们帮他毁呀!玩死他还不容易?这么多年白跟阁主混了?” 夜寒一边笑,一边诚恳地提议:“不然就嫁给琰王吧?昨晚你也睡了他了。” 苏妩月一时无语,片刻后干脆跳过:“辰问过秦丝烟了吗?” “一丢丢摄魂术就搞定。”夜辰立刻点头,“那年秦孟严在寿宴上喝多了,秦丝烟把他送回房,他醉醺醺地说,寿辰有什么好庆祝的,要是能得到嫁妆里的丹方,就能与天地同寿了!秦丝烟拿话套了套,才知道嫁妆里有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丹方。但这些年秦孟严遍寻不获,若不是怕毁了丹方,早就全部砸开看看了!” 苏妩月先是一脸匪夷所思,跟着恍然:“难道那些奇怪的符号,就是丹方?可这世间,真的有长生不死这回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夜寒的目光变得深沉了些:“恐怕真的有,只是这种事是绝对的禁忌,没人敢当众提及。” 苏妩月越发愕然:长生不死,不就是神仙?这片异世大陆,有神仙? 不知怎的,她骤然想起了原主临死前的一刹那,眼前浮现的那些诡异的画面:云雾,铁链,白色的羽翼,红色的浆液……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第13章 好多谜团 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两人自是担心:“没事吧姑娘?” 苏妩月没法解释,便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觉得难以置信。既然是禁忌,就别说了,免得惹麻烦。” 见她神情还算镇定,两人稍稍放心,夜辰接着说道:“秦丝烟还说,潇逸鸿一直不肯与你解除婚约,贪图的肯定是这个,如果嫁妆成了她的,潇逸鸿自然就会娶她了。所以她才设计逼问你嫁妆里的秘密,还想彻底害死你。” 苏妩月皱眉:“潇逸轩等人都知道了,皇上会不知道吗?他怎会容许丹方落到别人手里?” 夜寒想了想:“可能皇上已经调查过,知道那只是传言,根本不用理会?” “可能吧。嫁妆里恐怕真的有秘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丹方。”苏妩月抚了抚眉心,“不过我父母、至少我父亲一定不知情,否则不会立下那份契约。” “还有一个问题。”夜寒突然皱眉,“他们为什么不把嫁妆偷走,慢慢研究?” “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就问了秦丝烟。”夜辰立刻开口,“她说丹方是用特殊的方法写成的,只有姑娘看得懂,别人偷走也没用。” 不好意思,我还真看不懂。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胡说八道,给原主惹来了杀身之祸,临死前还受了那么多折磨?你出来,我不保证不打死你两回! 夜寒还是有些不解:“那也可以把嫁妆偷走,再把姑娘掳去。就算得不到丹方,岂非也可以保证不落入别人手中?” “我也问了!”夜辰很得意,表示自己想得很周到,“但秦丝烟只说,因为那些嫁妆藏不住,再问,她就不知道了。” 里面装了追踪器吗?也就是说,不管谁偷走,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苏妩月表示很感兴趣,看来那天晚上检查得还是不够仔细,肯定漏掉了比较有趣的线索:“这些都是谁告诉秦孟严的?” 夜辰摇了摇头:“秦丝烟说不知道,等我找机会去问问秦孟严。” 两人沉默,许久之后夜寒才叹了口气:“姑娘,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接下来怎么办?” 苏妩月思索片刻:“或许第一步,仍然是查清七年前苏家之事,有些东西可能就会自动浮出水面!” 赤裸裸的事实再度证明了一个穿越真香定律:女主身上一定诸多秘密,很可能有多重乃至双重身份。这个原主,会给她怎样的惊喜? 既如此,目标还算明确,苏妩月吩咐两人先吃饭。不过刚刚端起碗,她突然笑眯眯地开口:“秦孟严那死老头儿我看着很不爽,去替我问候问候他。随便玩儿,死不了就行。” 俩人乐得眉开眼笑:就是说嘛,姑娘从前都是睚眦必报的,什么时候转性做起菩萨了? 其实秦孟严也没怎么样,只不过一天跑了几十趟茅厕,拉稀拉得白眼直翻,顺便腹痛如绞,满地打滚而已。 不过夜辰也顺便弄清楚了一件事,立刻跑来找苏妩月:“姑娘,新的谜团又来了!” 苏妩月刚备好热水,正准备沐浴,闻言动作一顿:“怎么了?” 夜辰双眉一挑:“我用摄魂术问秦孟严,关于嫁妆的那些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居然说,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半夜三更突然出现,告诉他的。” 苏妩月习惯性地挠了挠眉心:“线索全断了?” “恐怕是的。”夜辰点了点头,“我和寒兵分两路,分别去找了潇逸轩和潇逸鸿,他们说的跟秦孟严完全一样。现在,我们没可能知道那黑衣人是谁。”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真正的操盘手还“妾身未明”?那些嫁妆果然不简单。得了,沉住气慢慢玩。 夜已深。 苏妩月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浴桶中。许久,她叹了口气:“嫁给谁好呢……” 蓦的,她目光一厉,右手已瞬间劈出!水花竟瞬间结冰,成为无数冰箭疾射而出! 房中已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躲过漫天冰箭,他一语不发,短剑毒蛇般刺向了苏妩月的咽喉! 浴袍已经裹住了苏妩月的身体,可心口位置有殷红的血氤氲开来。黑衣人的速度快到突破人类极限,眨眼就是九招!苏妩月的动作也不慢,身形急转连续躲闪,左手中的短剑终于有了进攻的机会! 下一个瞬间,当的一声巨响,两人各自后退,黑衣人只退了一步,苏妩月却整整退了十步! 浴袍上的血迹在扩大,苏妩月低头看了一眼,十分惭愧:“我的功夫,退步了吗?” 黑衣人将蒙面巾取下,露出了那张独特的鬼面具:“没有。” 夜孤魂。 苏妩月表示不信:“可我受伤了。” 夜孤魂看着她,眸子依然那么漂亮:“那是因为,我进步了。” 苏妩月咬唇:“此消彼长,你进步了,就等于我退步了……好疼……” 夜孤魂看一眼她被鲜血染红的心口:“回房上药。” 看着他转身,苏妩月的声音很柔和,也绝对干净:“阁主,我好想你。” 夜孤魂嗯一声出了浴室,看起来平静无波,只是没人看到他眼底深处的温和。 第14章 找个相公那么难吗 苏妩月处理好伤口过来落座,替他倒了杯茶:“有任务给我?” “没有。”夜孤魂摇了摇头,“有点事处理,回来经过你这里,顺便看看你功夫退步了没有。” 苏妩月轻咬着唇,侧头看着他,纠结得很。夜孤魂也看着她,隔了一会儿才开口:“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苏妩月叹了口气:“阁主,你娶我好不好?” 夜孤魂面不改色,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你确定?” 苏妩月相当佩服他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跟着把契约之事简单讲述一遍:“你救了我,也成全了今日的我,可我不是什么好人,以身相许不是报恩,是恩将仇报,太委屈你。所以你别怕,咱们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反正我父亲的契约只说我十八岁之前嫁出去,没说十八岁之前必须把我相公睡了,对吧?” 夜孤魂淡淡地看着她,等她说完才回了三个字:“不委屈。” 苏妩月怔了一下,跟着颇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不委屈,我……” “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我挺喜欢你的。”夜孤魂的语气虽然很淡,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所以之前我说过,如果一辈子留在魅影阁,我养你。你要顺便给我生个娃娃,我养你们娘俩。” 苏妩月抓了抓头,跟着微笑:“那我们做有名有实的夫妻?反正我也挺喜欢你的。” “不做。娶了你,我怕早晚有一天被你弄死。”夜孤魂居然拒绝,“有一个人,最适合做你的相公。” 苏妩月很好奇:“谁?” 夜孤魂唇角一挑:“潇云欢。” 苏妩月更好奇:“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说的。”夜孤魂的回答很狂,但他狂得起,“我了解你,更了解潇云欢。单就心性而言,你们很般配,你若实在需要一个相公,嫁给他。” 苏妩月瞅他一眼,表示这个提议完全没有可行性:“你说的有什么用,又不是他说的。” 夜孤魂微挑唇:“我说的比他说的管用。你若能把他弄到手,这一辈子就没白活。” “好,我相信你!”苏妩月郑重其事地点头,“可他要是不娶呢?” “想想办法,让他非娶不可。在我手里煎熬了三年,死去活来无数次,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那就回来,我再煎熬你三年。”夜孤魂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目光也沉静如古潭,让人完全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妩月想了想,表示压力山大:“通过正常程序嫁给他不好办,睡了他就比较容易。他若真的宁死不娶,我就直接睡了他,让他非娶不可,你看行吗?” “行。”夜孤魂冷笑,“狠一点,没下限一点,死不要脸一点,你没问题。” 这回轮到苏妩月冷笑:“魅影阁三年,你教了我很多,怎么睡男人还真没教过。不然我先睡了你,练练?” 夜孤魂刷的一挥手:“离我远点!” 苏妩月上身后仰,躲过那枚暗器,顺便撇了撇嘴:“小气鬼,让我睡一下怎么了?琰王就是冰山一座,哪比得上你有趣。” 夜孤魂看她一眼,语气很认真:“不是,他虽然冷了点,但人不错。你把他化开,他就是你的。相信我,那个男人,天下不换。” 苏妩月怔了一下,不由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你……” 夜孤魂一个冰冷的眼神过来,她就咬了咬唇,用左手拿起短剑:“其实我是想问,你为什么非要我用左手练这把短剑?” 夜孤魂给她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因为我是左撇子。” 苏妩月愣住:“可我不是……” 夜孤魂眼里有隐约的笑意:“我让你是,你就必须是。只要我想,把你练成男人都可以,何况是左手剑。” 苏妩月皱眉:“这套剑法你右手也会,和左手一样厉害。” “你管我。”夜孤魂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准备起飞,“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潇云欢值得你一生相守。” 苏妩月叹气:“可我不是他心中所爱,他早就有郁兰陵了……喂我还没说完……” 夜孤魂嗖的飞了出去,根本不听她多说。苏妩月翻个白眼,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忘了问问他认不认识嫁妆里的符号了! 刚想到这里,耳边突然传来夜孤魂的声音:“有客人上门,别忘了笑脸相迎,热情接待!” 客人? 苏妩月眨了眨眼,跟着就笑了起来:瑾王,你看我这个笑脸够灿烂吗? 来的倒不是潇逸轩本人,只不过这个时候会提刀上门的,除了他的人没别的可能。 房中黑乎乎、静悄悄的。一缕青烟飘了进来,苏妩月忍住笑,闭上眼假装昏迷。隔了片刻,两个黑衣人跳窗而入,其中一人扛起苏妩月,迅速消失。 瑾王府的地底密室里,蒙着脸的潇逸轩紧盯着躺在地上的苏妩月,眼中满是阴鸷。 苏妩月慢慢睁开了眼睛:“呀!这是……什么地方?你……” 凭这些人的功力,还想封住她的穴道?她倒要看看,潇逸轩想怎么样! 第15章 安息吧 潇逸轩慢慢上前两步,冷声开口:“你是何人?为何冒充苏妩月?” 苏妩月微笑,躺着一动不动:“冒充不存在,我就是苏妩月。” “不可能!”潇逸轩冷哼一声,“苏妩月三年前就死了,你冒名顶替,分明图谋不轨!” 同样全副武装、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温丽画上前,刷的把刀架到了她的咽喉上:“说!你到底是谁?当年苏妩月和那些乞丐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有没有把他们用毒虫害死苏妩月这件事告诉别人,若有,必须斩草除根,否则早就乱刀分尸了! 苏妩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我自然知道。只不过你们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苏妩月吗?瑾王,温丽画。” 温丽画大吃一惊,手一哆嗦,竟然在苏妩月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血立刻流了出来! 潇逸轩也吃惊不小,不过看到苏妩月受伤了依然一动不动,眼中便杀气一闪:“算你命大,掉进万虫窟都死不了!你若说出冷秋扇嫁妆里的秘密……” “我更活不成。”苏妩月冷冷地打断他,“潇逸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和你,注定只能活一个。” 潇逸轩居然一哆嗦,干脆狠狠地一挥手:“当然是你死!杀了她!” 丹方是得不到了,那就永绝后患! 温丽画刷的扬手,手中的刀狠狠剁向了苏妩月的脑袋!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等两人反应过来,才发现苏妩月已经站在一旁,正龇着龅牙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眼中却又闪烁着幽冷锐利的光芒:“我说过,已经不是原来的苏妩月。” 温丽画惊惶地倒退两步,也顾不得改个称呼了:“王爷!” 潇逸轩何尝不慌,早已一掌劈了过去:“一起上!她必须死!” 根本不用苏妩月动手,嗖嗖两声轻响,夜寒和夜辰已经出现,四人瞬间斗在了一起!然而战斗结束得很快,普天之下,能与魅影阁十二大杀手不相伯仲的不是没有,但不包括这两人,不过片刻,他们便被打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苏妩月!你……你敢动本王?”潇逸轩厉声呵斥,拼命挣扎,却几乎无法挪动,“本王乃是皇子,你敢伤害本王,父皇定会诛你九族!” “温家也不会……咳咳咳……放过你!”温丽画也知情况不妙,早已吓得心胆俱裂,“你要敢伤我,我爹会把你碎尸万段……” 苏妩月浅笑,声音却冷得能冻死人:“谁能证明,我来过?” 两人一愣,苏妩月已经接着说道:“谨慎一直是你最大的优点,可有时谨慎过了头,就会弄巧成拙。三年前,为了保密,你和温丽画亲自出马把我抓来,逼问嫁妆的事,却没想到被我认出。三年后,你更谨慎,派人把我抓了来,可为防万一,你给那两个人下了毒,他们已经化成水了!所以只要你们死了,谁知道我来过这里?” 潇逸轩越发意识到不妙,恐惧令他嘶叫起来:“你、你敢!贱人!你……啊!这、这……” 无数毒虫、毒蛇突然涌了进来,绕过苏妩月等三人,直接爬到了他和温丽画面前!两人昏死过去,想逃,却已动不了分毫! “慢慢享受。”苏妩月转身而去,“这一招,叫以牙还牙!” 夜寒和夜辰随后跟上,无声无息地关闭了密室的门。当年姑娘幸运,阁主及时赶到救了她。这两个人,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当然,他们罪有应得。 飞身上了屋顶,苏妩月轻轻吐出一口气:你的仇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吧? 见她突然停住脚步,夜寒有些不解:“姑娘,怎么了?” “你和辰先回去。”苏妩月咬了咬唇,眉宇之间浮上一抹淡淡的萧索,“我想一个人走走。” 夜寒很不放心:“我可以远一点跟着你,你就当我不存在。” 苏妩月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没事,就是想静一静,想想怎么查苏家的事。乖,回去等我。” 夜寒只好点头:“早点回来,不然我们睡不着。” 苏妩月答应一声,转身而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夜辰摸着下巴琢磨:“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大仇得报之后没了目标,觉得空虚?” 夜寒噗的笑了出来:“哎哟,你长大了,会揣摩姑娘的心思了。” 夜辰撇了撇嘴:“少来。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们跟上去?” “不用。”夜寒摇了摇头,“姑娘有数,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空虚。” 苏妩月倒的确没觉得空虚,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杀来杀去,勾心斗角,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少了可能比较刺激,多了,就真的没意思了。 沿着屋顶慢慢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脚步一顿:琰王府?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撤。 第16章 我要找到你了吗 潇云欢的居所,名为云上阁。整座阁楼一共六层,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 夜色静谧,他盘膝静坐,两手放在膝盖上,捏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少顷,两团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上泛起,很快扩散到全身,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了其中。 紧跟着,那光芒化作了一圈一圈的光晕,不停地向外扩散着,仿佛水面上激起的层层涟漪。渐渐的,潇云欢的额头便冷汗涔涔,略微苍白的唇更是紧紧抿着,隐忍着巨大的痛苦,尽量坚持。 噗! 他终于浑身一颤鲜血狂喷,周身的光晕瞬间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除了心口那让他生不如死的剧痛! “还是不行……”他喘息着苦笑了一声,无力地抓着心口的衣服,“以凡人之躯,到底驾驭不了神界搜索术……可是除了这个,我还能怎样找?另一种方法更不靠谱……” 正说着,气息突然一窒,他猛地看向了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戒! 玉戒通体漆黑,原本暗沉得就像此刻的夜空,令人绝望。可毫无预兆的,它突然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光芒,且轻轻闪了几下!只是那光芒真的太微弱,呼吸若是稍微重一点,就能将它吹灭似的! 但这已足以令潇云欢欣喜若狂,顾不得心口剧痛,他嗖的从窗口飞了出去:你在哪里?我要找到你了是吗? 玉戒的光芒比刚才更弱,眼看就要消失了。潇云欢几乎屏住了呼吸,极其艰难地锁定了一个方向,脚不点地地飞驰: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然而,玉戒听不到他的乞求,光芒很快便完全消失了。潇云欢停住脚步,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力道反噬太厉害,他现在绝对无法再次启动神界搜索术,一旦错过今晚,或许就将彻底错过这一生! 可现在已经失了方向,再不甘心又能怎样?闭了闭眼,他苦笑了一声转身而去。街角有一座凉亭,他想过去坐坐。此刻浑身无力不说,心脉更遭了重创,每走一步都有一种要趴下的感觉—— 凉亭里有人。 苏妩月打算坐坐就回去,太晚了夜寒肯定会出来找她。可就在她起身的一刹那,突然警觉:琰王? 毕竟刚弄死了人家的大孙子,虽然潇逸轩是罪有应得,她还是打算闪人,以防万一。 “站住!”潇云欢冷声开口,眸子微闪,“转过身来。” 难道会是她? 苏妩月的动作顿了顿,可就在她打算起飞的刹那,潇云欢一声冷笑:“你确定,躲得过我的无可奈何花落去?” 鹰就是鹰,翅膀伤了,爪子还在。虎就是虎,爪子伤了,利齿还在。 苏妩月听得出他受了内伤,但真没把握拿后背接住无可奈何花落去:该不会被他看出了破绽,知道我刚从瑾王府出来吧? 潇云欢目光一闪,立刻就要上前。可就在此时,尖锐的破空声陡然袭来,无数暗器狂风骤雨一般疾射而至! 潇云欢瞳孔一缩,挥掌反击,暗器顿时纷纷落地!若在平时,他自然游刃有余,可方才心脉受创,能站稳已经不错了,哪里应付得了这疯狂的攻势?很快便听嗤的一声轻响,一枚暗器从他的左臂上蹭了过去,幸好只划破了衣服! 周围的房顶、树上有无数黑衣人,正源源不断地发射暗器!见他受创,攻势瞬间更加疯狂! “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饶是苏妩月的反应不算慢,等她出手相助时,潇云欢已经差点受伤!紧跟着,只听嗖嗖数声轻响,一群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刀光混合着鲜血划破了原本静寂的夜空,漫天飞舞的暗器瞬间消失! 苏妩月由衷赞叹:月影卫。潇云欢一手训练的嫡系部队,其威力直逼魅影阁十二大首席杀手。所以,她不出手也没事。 “王爷!”贴身侍卫墨羽飞身而来,神情凝重,“没事吧?” 这少年虽只有十六七岁,又只是潇云欢的贴身侍卫,容颜却俊美清雅,举手投足间肆意洒脱,那气质,比起一般皇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潇云欢摇头,环视一周确定自家人没有伤亡,才转头看着苏妩月:“你……” “小心!” 苏妩月陡然开口,潇云欢目光一厉,搂住墨羽飞身后退,无可奈何花落去即将出手!可受创之下,他的动作居然慢了一步,苏妩月猛一挥手,无数薄片状的黑色暗器已经激射而出! 叮叮叮,绵绵密密的碰撞声中,细若牛毛的暗器纷纷落地,跟着一声闷哼,一名黑衣人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你才是杀手锏。”潇云欢看一眼苏妩月,才看着黑衣人淡淡地开口,“看到所有人都已被杀,我自会放松警惕,就轮到你出手了,是吗?” 那黑衣人双膝、双肩的骨缝中都嵌入了一枚暗器,眼中却并无惧色,不等潇云欢说完,他便用力咬破藏在口中的毒囊,毒液入腹之后浑身一阵痉挛,便一动不动了。不成功,死,就这么简单。 噗! 潇云欢也着实撑不住了,又一口血喷出,已几乎挂在了墨羽身上。墨羽吃惊更甚,反手将他抱住:“王爷!” 嗖!苏妩月趁机飞身而起,眨眼消失。 月影卫脚步一动,潇云欢已强撑着开口:“追不上的,回府。” 扶他躺在床上,墨羽一脸自责:“对不起王爷,我没守住你。我已经拼命追赶了,可你飞得太快……你为什么突然就飞出去了?” 潇云欢没法解释,就摇了摇头:“非你之过。那个人的暗器给我看看。” 墨羽忙将苏妩月的暗器递过去,潇云欢接在手中,目光微微一凝:这暗器不过成人拇指大小,造型却是一只展翅的燕子,极为精巧。 我要找的人,会是你吗?你到底是谁? 他突然眉头一皱,将暗器凑近鼻端闻了闻:腥味?虽然很淡,但……好像有点熟悉? 只有最信得过的人才知道,潇云欢对气息极为敏锐,敏锐到苏妩月必须靠自愈系统才能发现的痕迹,他可以感应出来。 第17章 娘子,为夫好想你 天有些阴,但春风轻柔,走在大街上还是很惬意的。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夜辰回头,一脸好奇:“姑娘,你真的打算按阁主说的,嫁给琰王?都说琰王好男风,当然不可能,但至少说明他也不好女色……” “嫁个鬼啊,你觉得可能吗?”苏妩月用力翻个白眼,以此表达对这个提议深深的鄙夷,“也不知道阁主怎么想的,这种话也敢说,他是有多看好我!” 夜辰乐得不行,一边走一边哆嗦:“那怎么办?距离你满十八岁可没几天了。” 苏妩月摇头叹气,面纱下的脸上写满“这件事太操蛋了”这几个字:“嫁给他太难,我只能想办法睡了他。” “之前睡得是不够彻底。”夜寒很感兴趣,“怎么睡?” 苏妩月表示无比忧虑:“霸王硬上弓是不大可能的,再下个药什么的试试。进去喝茶。” 路边有一座茶楼,清雅幽静。进门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不多时,小二把热茶送了上来,倒也香气扑鼻。 正喝着,夜寒不经意间往楼下大街上一瞧,跟着就乐了:“姑娘,你的‘弓’来了,上不上?” 不远处,一道黑衣人影越走越近,那无与伦比的气质风华,不是琰王潇云欢是谁?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叹了口气,苏妩月表示不想找死:“不是告诉你霸王硬上弓不可能吗?上个鬼。” 夜寒憋不住的乐,只好拿茶杯堵住了嘴。可谁知就那么巧,刚喝了两口,他就差点一口喷出来:“姑娘……” 苏妩月端坐不动,准备取下面纱喝茶的手也放了下来,若无其事地托着腮远眺:“喝你的,当没看到他。” 茶楼里人很多,可潇云欢第一眼就锁定了苏妩月,唇角慢慢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他风华绝代地走了过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微笑开口:“娘子,为夫好想你。” 噗! 四周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喷茶声,不少人被呛得连连咳嗽,把带着惊奇的眼珠子噗啦噗啦地往潇云欢身上扔:琰王的最爱不是天香阁老板娘郁兰陵吗?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娘子? 苏妩月很淡定,衣袖一拂站了起来,保证说话的声音与之前不同:“素昧平生,开这种玩笑好吗?” 潇云欢逼上一步,笑容很浅,也很冷:“为夫日日为你相思入骨,今日终于相见,娘子不该慰我相思之苦吗?” 苏妩月莫名感到危险,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琰王认错了人……你……” 话未说完,她只来得及感到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被潇云欢压在了墙上,两人之间已是鼻息相闻! “你否认不了的。”潇云欢一低头,散发着凉意的唇贴在她耳边低语,“那天晚上在镇北元帅府的人,是你。” 还好,你不知道在盘龙寺戏弄潇逸轩、在天香阁行刺你的人也是我。脉门被捏住,苏妩月叹口气:“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哪有?我只是想你,难耐相思之苦。”潇云欢在她耳边低语,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腰侧缓缓游走,唇角的笑透着几分幽冷,“那晚你帮我疗伤之后,我发现我的子孙生产车间和输出通道都不能用了。你治坏了我,我要报仇。” 苏妩月一愣,跟着浅笑:“不可能。拿出来我看看,真要坏了,我赔。” 潇云欢动作一顿,跟着轻轻磨牙:“咱家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看?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让你看个够,顺便让你体验一下,大不大,好找不好找。” 他捏紧苏妩月的脉门,刚转过身,墨羽已嗖的出现:“王爷,府中出事了!” 苏妩月用力挣了一下,话还没说出来,潇云欢就冷笑着将她拽了出去:“娘子,跟为夫走吧。好不容易找到你,总得好好亲热亲热!” 嗖的一声,两人已飞了起来,眨眼消失无踪。墨羽早已一头雾水:娘子是什么鬼?王爷什么时候娶了王妃? 琰王府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众人几乎都认识:京城宝华楼的老板陆博恒。宝华楼主营各种珠宝首饰,因其设计奇巧、手艺精湛,不少皇亲国戚、后宫嫔妃、皇子公主都对其情有独钟,陆博恒也因此成为富豪。 他的第七房小妾周秀娇正悲痛欲绝地哭着,她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块木板,上面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已经气若游丝,正是她的女儿陆婉茵。 东边的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开,潇云欢缓步而来,仿佛一尊黑色的煞神。众人不自觉地一哆嗦,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周秀娇也哆嗦,可是一咬牙,她还是奔了过来:“王爷,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可怜的女儿……呜呜呜……” 嗖,墨羽拦在了她面前,目光略沉:“退后!” 潇云欢示意墨羽退在一旁,冷声开口:“怎么回事?”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周秀娇越发哭天抹泪,倒也不怕家丑外扬,“上个月王爷在宝华楼定了几件首饰,做好之后婉茵亲自送到了琰王府。那天她回去,我看到她身上有伤,她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便不曾多想。可今日一早,我去叫她吃饭,却发现她刚刚服下剧毒,说那次其实是王爷……欺负了她,她怀了王爷的孩子!大夫说让我准备后事啊!女儿……” 陆博恒也是眼圈通红:“王爷是否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墨羽皱眉,冷声说道:“陆老板不觉得太荒唐了吗?容我说句不中听的,令爱并非天仙,王爷又早有所爱,怎会欺负她?” 周秀娇一边痛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若是正常情况下,或许不会……可婉茵到琰王府送首饰时,正好是太皇太后……仙逝之日,王爷心情不佳,多饮了几杯,就……呜呜呜……” 太皇太后便是潇云欢的生母柳兰凝,亡故已近三年。其实她去世之时也不过四十出头,可辈分摆在那里。潇云欢对柳兰凝极其尊敬,也极其依恋,她的死令潇云欢消沉了两年有余,最近才刚刚振作了些。若说他在太皇太后的忌日因烦闷悲痛喝醉了酒,欺负陆婉茵倒也不是天方夜谭。 议论声悄悄响了起来,按说这种事当面对质才可以,可陆婉茵中毒昏迷,一旦死了,那就是个死无对证。就算一切只是周秀娇的一面之词,对他的名声总是会有影响。 第18章 破局 苏妩月眨着眼睛听,又看了陆婉茵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潇云欢:“你刚才不是说,车间和通道都不能用了吗?这不能生产子孙后代?” 潇云欢在她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墨羽,去看看!” 苏妩月没防备,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是你说的,掐我干什么? 作为潇云欢身边的第一用毒高手,墨羽昂首挺胸地上前查看了一番,又低眉搭眼地后退:“王爷,这毒好厉害,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周秀娇似乎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哭得更伤心:“女儿啊……娘可怎么活……王爷,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潇云欢居然不急不恼,一把将苏妩月推了出去:“娘子,去吧。” 苏妩月眨眼:“去什么?” “证明我的清白。”潇云欢依然冷冷的,“你刚才的眼神告诉我,你有办法。你夫君以后在世人眼里是人是妖,看你。” 苏妩月浅笑:“我若决定要你,不管你在世人眼里是人是妖,我都要。” 潇云欢微怔,跟着浅挑唇角:“去吧。” 苏妩月也不废话,上前两步说道:“陆老板,这毒我能解……” “不可能!”周秀娇脱口说了三个字,跟着哭得更加伤心,“你、你是谁?为何不敢露出真面目……” 苏妩月一挥手,打断她的话:“你女儿有救,你怕什么?怕你们的阴谋败露?” 周秀娇眼珠一转,刷的抬手一指:“你跟琰王是一伙的,你要杀人灭口……” 苏妩月懒得跟她废话,蹲下身取出一粒药丸塞入陆婉茵的口中,又用银针刺入她几个穴道。陆博恒和周秀娇想上前,夜寒一指把他们定在当地,让他们干瞪眼。 隔了一会儿,陆婉茵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慢慢睁开了眼睛。 “活了活了!” “琰王妃真是神医!” “别乱说!” “没啊!琰王自己说的!” 纷纷议论之中,陆婉茵慢慢翻身坐起,看到潇云欢冰冷的脸,她一哆嗦,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苏妩月看着她,目光具有非同一般的穿透力:“这种毒叫‘活死人’,是南疆巫莲教独有,就凭你,有钱也不可能弄到!是有人给你的吧?让你往琰王头上泼脏水,破坏他的名声?” 陆婉茵拼命摇头:“没有!不是!王爷欺负了我,我不要活了……” “你确实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但孩子不是琰王的。”苏妩月起身后退了两步,“你以为隐藏得好,我便看不出你来自噶冰族?” 噶冰族是生活在东幽国极西之地的小种族,体质有些特殊:族中女子绝对不能与潇氏一族的皇子行夫妻之事,否则不出三五天,就会萎靡而死。但她们外观正常,标志性特征是尾骨底端分叉,就像鲫鱼的尾巴。可那毕竟藏在体内,苏妩月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婉茵立刻咬牙否认:“胡说!我才不是……” “确切地说,来自噶冰族的是你。”苏妩月转头看着周秀娇,目光锐利,“你们的种族基因很强大,与外族男子生下的子女,一定保留着噶冰族的特征。”她刷的拔出了匕首,对着陆婉茵浅浅一笑,“我现在就把你的尾骨剖出来,如果我说错了,把脑袋送给你。” 陆婉茵早已面无人色,一下子蹦了起来:“不……” 只喊了一个字,她就浑身僵直,再也动弹不得。苏妩月走到她身后,慢慢解着她的腰带。被当众脱衣剖尾骨,这种羞辱宁死不能受,陆婉茵终于忍不住尖叫:“住手!我、我娘确实来自噶冰族!孩子不是王爷的!我求求你!不要!” 苏妩月微微冷笑:“是谁指使你栽赃琰王?” 陆婉茵哪里还抵赖得了:“我、我不知道,他半夜……来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苏妩月一挥手,解了陆博恒和周秀娇的穴道,目光锁定周秀娇:“方才墨羽说不认识陆婉茵所中之毒,陆老板失望悲痛,而你分明松了口气,这说明什么?” 陆博恒不知情,周秀娇是陆婉茵的同谋。明白她的意思,周秀娇骤然变了脸色:“胡说!我……” 苏妩月退后几步,笑眯眯地看着潇云欢:“到你。” 潇云欢只说了两句话,声音冷得能冻死人:“墨羽,把她们母女送到军营做军妓,做到死为止。陆老板若有意见,进来陪本王聊聊。” 陆博恒一哆嗦,差点举起手赌咒发誓:我没意见!不用聊了!您忙您的! 周秀娇一呆,嘶声尖叫:“我们不是有心害王爷!那个人说如果不照做,就杀了我们!婉茵还怀着孩子……” 潇云欢目光冷冽:“不碍事,去军营待几天,孩子就没了。”他转身,一把握住苏妩月的手,“娘子,我们走。” 他不问幕后主谋,不是逼供的手段不够狠,只是这母女二人绝对什么都不知道,弄死也没用。 苏妩月一边被潇云欢拖着走,一边回头说道:“周秀娇,你确定是被人威胁来害琰王,而不是贪图仙颜露?你和陆婉茵体内,都有微量的药性残留。” 仙颜露乃绝对的珍品,外用驻颜,内服延缓衰老,五六十也可如二八佳人。但数量稀少,价格昂贵到整个宝华楼都换不了几瓶! 周秀娇母女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早把肠子悔青了!可那个人不是说,绝对没有人看出那是活死人毒,更不可能会解吗? “还有,活死人毒我虽然会解,但配制解药需要一个月。”苏妩月扶着府门,又给了他们迎头一击,“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我刚才只是暂时压制毒性,一旦压制失效,又没有解药的话……陆婉茵就不用做军妓了。” 人都死了,还做个毛军妓。 砰,府门关了过来。陆婉茵晃了晃,直接软倒在地昏死过去:那个人说事成之后,会立刻把解药送过来的,现在……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 第19章 重温旧梦要不要 良久,人群渐渐散去,十分好奇那女子究竟是谁。一个打扮普通的男子悄悄离开,向前奔行一段路之后进了一家茶楼,敲门进了其中一个房间:“主子!事情没办成……” 房间里,一个藏青色衣衫的男子背对着门口,唇角勾出了一抹充满玩味的微笑:“去查查那蒙面女子是什么人。” 属下领命而去,男子目光阴鸷:本来想给你制造点麻烦,影响影响你的名声,没想到有贵人相助,你幸运。只是不知瑞安城何时来了如此厉害的高手,还莫名其妙地成了琰王的娘子? 少顷,房门再度被敲响,带着一种特殊的节奏。男子又挑了挑唇:“进来。” 门开了,一个月白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乌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温文尔雅,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看。他便是二皇子,珞王潇逸枫,是御笔亲封的京兆尹。 男子起身,抱拳行了一礼:“王爷!” “凌白兄不必客气,叫我逸枫就好。”潇逸枫回了一礼,示意他落座,“方才琰王府门前的戏,知道结果了吧?” 凌白就是穆凌白,南桑国二皇子。四国建立之后,每国都要选出三名皇子,分别送往其余三国,一旦此皇子亡故或出现其他意外,必须立刻重新送一名皇子过来,说是为了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唯有皇帝及被送出去的皇子才知道。那本来,也是一个绝顶机密。 穆凌白点头,苦笑着叹了口气:“琰王果然不好对付……” “不,这次还真不是他。”潇逸枫摇头,目光锐利,“那个蒙面女子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已派人去查她的来历了。” 穆凌白的目光里透着明显的疑惑:“下人来报,琰王叫她娘子,可据我所知,琰王并未娶妻……” 潇逸枫勾了勾唇角:“不是据你所知,是的确没有。所以我也在奇怪,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穆凌白沉默,暂时不曾开口。潇逸枫举杯喝了口茶,突然问道:“确定十爷爷不会查到你头上吗?那活死人毒……” “不会。”穆凌白的语气很肯定,“活死人毒来自南疆巫莲教,巫莲教与南桑国并无任何明面上的瓜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单凭这一点,琰王联系不到我身上。” 潇逸枫点头:“那就好。不过十爷爷身边既然有了这等高手,今后我们行事必须万分小心。” 穆凌白答应了一声,虽知道不会有人偷听,还是本能地压低了声音:“听你的意思,接下来又有计划了?” 潇逸枫笑了笑,示意他靠近:“南疆巫莲教的宝贝,可不只是活死人毒……” 潇云欢确实还想不到策划这件事的人是谁,不说这世间,单在东幽国,想要他命的人就数不过来。现在他也没那个心思,他比较感兴趣的,是手里抓着的这个人。 苏妩月试了几次,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就叹了口气:“你是想找没地方杀人藏尸吗?” 潇云欢直接将她带进了云上阁,一把推开了房门:“对,藏尸,我要把你藏在我的温柔乡,和你重温旧梦。” 这么浪漫? 苏妩月瞄一眼那张宽敞舒适的大床,表示一点都不期待:“我……” 腰上一紧,潇云欢已搂住了她,凉丝丝的唇在她耳边厮磨:“对付你我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两个……你有本事,永远不眨眼地看着他们。” 苏妩月微笑,在下唇上磨了磨那两颗龅牙:“怎么认出我的?” 潇云欢微挑唇角,那气质,笔墨难以形容:“还真不是因为你,你本身毫无破绽。”说着,他看了夜寒一眼,“你的气息隐藏得不是太彻底,瞒得过大多数人,但不包括我。” 夜寒苦笑:“姑娘,对不起。” “道什么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不是见不得人。”苏妩月才不在乎,“你刚才说那什么不能用,真的假的?” 潇云欢哐的关上门,隔着面纱捏住了她的下巴,眸子清锐:“是真是假,等你来试。那一夜你给我的一切,我都要千百倍地回报给你!” 苏妩月的眼神变得郑重:“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 “苏妩月。”潇云欢打断她的话,“娘子,别把你夫君想得太没用,那晚若不是受伤太重,我没那么容易失身给你。” 苏妩月莫名想笑,只好尽力忍住:“那你应该知道我奇丑无比……” 潇云欢一把扯掉她的面纱,面不改色:“两颗兔牙而已,哪里丑?我倒是觉得很可爱,看着看着,就想拿根胡萝卜给你啃。” 外面的三人笑得浑身哆嗦,苏妩月不想笑,可这话说得太喜感了。潇云欢倒始终冷冰冰:“说实话,那晚为什么救我?” “我已经说实话了。”苏妩月很配合,只是眼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因为你值得。” 潇云欢看着她沉默,许久之后才问了第二个问题:“那晚你怎么认出我的?” 苏妩月笑了笑:“你的血有一种很独特的清香,我一闻就知道是你。” 这个答案太出乎潇云欢的预料,他目光一厉,突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说什么?” 苏妩月还是没防备,他力道又太大,顿时被掐得一阵窒息:“你……” 还好,潇云欢立刻放手,除了眼神更暗沉复杂:“手太快。没事吧?” 苏妩月难受地轻咳了两声,摇了摇头。她感觉得出来,刚才的一瞬间,潇云欢很激动,但并没有恶意:为什么? 第20章 我只为一个人活 潇云欢轻轻地、却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仿佛把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压了下去,才重新开口:“那晚你对我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他其实挺平静的,苏妩月却总觉得后脊梁骨冒凉气,不过眼睛倒是越发深邃:“记得,我救了你的命。” 潇云欢的动作一下子顿住,片刻后挑唇:“这回答真好,差点噎死我。” “所以我不明白,你要跟我算什么账?”苏妩月眸子轻眨,“难道你想告诉我,救你是错的?” “救我没错,但救我的方式错了。”潇云欢居然面不改色,甚至理直气壮,“我的第一次葬送在你‘手’里,这种方式,我接受不了。” 苏妩月忍不住苦笑:“接受不了,也已经不可改变了,你想让我怎样?以死谢罪?” 潇云欢的语气虽然冰冷,却很认真,让人不能不信那种认真:“不用,你把我怎样了,我就把你怎样,大家筹码一样就好。” 苏妩月一哆嗦,差点一脚踢出去:“你……该不会想让我的第一次葬送在你‘手’里?”口味这么重?太污了吧?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其实我刚才,真不是这个意思。”潇云欢怔了一下,跟着微笑,“那晚失身给你的时候,我虽然比较尴尬,但挺舒服的。你手法怎么那么好?练过?” 苏妩月终于受不了了,一个膝盖撞了过去:“起开!你才练过!啊!” 距离那么近,又突然发动袭击,成按说功率不低。可惜她膝盖刚抬起来,潇云欢便中指一屈,重重地敲在了她的髌骨上。剧痛瞬间袭来,苏妩月这声惨叫,啧啧。 “娘子,你太狠了。”潇云欢冷笑着一挥手,苏妩月便直接飞了起来,瞬间扑通落在了床上,接着被他压在了身下,“本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你就不怕彻底废了?乖一点,我们来试试能不能生产子孙后代……” 门外的夜辰愁眉苦脸,用眼神跟夜寒交流:动手吧?阁主说,姑娘若是伤了,他扒我的皮。 夜寒叹气:扒皮还好,阁主说扒我的衣服。 夜辰一脸懵:扒衣服怎么了?不疼不痒。 夜寒苦笑:不是啊,会疼。你还是孩子,不懂。 夜辰想了想,恍然大悟:他要脱了你的裤子,打你屁股? 夜寒扶额:对,你真聪明。 墨羽来回看着他们,终于好奇地开口:“你们在对暗号吗?要不歇歇再对?我看这位大哥的眼睛都要抽筋了。” 夜寒笑得咕叽咕叽的:“好,多谢小兄弟关心。” 忍过那阵疼,苏妩月也有些烦了:“你究竟想怎样,痛快点!” 潇云欢的手停在了她的小腹上,片刻后放开手坐直了身体:“我就是想知道,那夜救我的人是谁。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苏妩月皱眉,倒是有些不大相信:“你……真的就这么算了?” 不是说琰王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尤其受不得半点轻慢吗?那夜她虽然救了他的命,可确实手段非常,还在情急之下说了一些不大中听的话,他居然不计较? 潇云欢挥袖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不管怎样,你救了我的命是事实,何况还有方才的援手之德。日后你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若能做到,必尽力相助。” 想起夜孤魂的话,苏妩月侧头看着他,不怕死地诠释一下“找死”这两个字的意思:“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要不然我对你负责吧?” 现在缺个相公嘛,夜孤魂又说的那么肯定。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梦想一定要有,万一见鬼了呢? 可惜,潇云欢要是这么答应了,那才真的见鬼了。他目光幽冷地看着苏妩月,语声几乎结冰:“我也说过,你负不起。” “为什么?”苏妩月笑容不变,眸子却深,“因为我丑?” 潇云欢眉头微皱:“我刚刚才说过,你不丑。美丑从不在脸、不在皮囊,而是在骨,在心!连你自己都从骨子里、从心底否定你自己,听清楚:你配不上我!出去!” 尽管他很不客气,可苏妩月不气,反而笑了起来,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若有朝一日,我配得上你了,你会给我机会对你负责吗?” “我只给一个人机会。”潇云欢的眼里也有别样的微芒在闪烁,似乎极强烈地渴盼着什么,又不想被任何人看出他的渴盼,“生生世世,我只为她活。除非你是她,否则在我这里,你没有机会。” 苏妩月咬了咬唇,微叹了口气:“郁兰陵?” 潇云欢怔了一下,跟着淡挑唇角:“与你无关。” 苏妩月浅笑,竟是半点不在意:“好吧,等我配得上你了,带着八抬大轿来娶你!” 潇云欢冷冷地看着她:“说好谁娶谁?那晚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难道还不能确定,我才是个男人?” 苏妩月失笑,语气依然无比认真:“是,你才是真男人。告辞!” 不过刚走了两步,潇云欢突然开口:“那个……兔牙。” 苏妩月深度无语:“叫我?” “难道叫我?”潇云欢冷哼了一声,“那天晚上的事若有第五个人知道……懂吗?” 苏妩月点头:“懂。我若要说,不会等到今天。”言毕,她很快离开了。 永远不处于、至少永远不过分处于被动的地位,是潇云欢一贯的原则。所以至少,他得知道苏妩月这几年究竟在哪里,跟谁在一起,或许就有助于分辨她到底是敌是友、那夜的相救是偶然还是必然。这很重要,否则他不会那么闲得蛋疼,把苏妩月带回府又搂又抱。 不过可惜,虽然试了苏妩月的丹田气,却依然分辨不出她究竟来自何门何派。 等出了琰王府,夜寒才叹了口气:“姑娘,我看琰王对你真没意思,嫁是很难了,你有把握睡了他吗?” 苏妩月笑得很诡异:“我刚才听到那些喝茶的人聊天,提到了一件事:还有半个月就是杏林盛会了。” 当今天子潇天龙这几年大力扶持医术,每年都要举办一次杏林盛会,邀请各路医术高手前来参加比试,胜出者若是男子,可随意点选一名公主为妻。若为女子,则可随意指名嫁给一位皇子。皇帝承诺,凡是被选中的皇子或公主,都不得拒绝。若无意嫁娶,可任意提条件,只要在皇帝能接受的范围内,都可得到满足。 夜辰摸着下巴,笑得贼兮兮:“可琰王的心上人是郁兰陵,为了她,拒绝了皇上为他选的所有王妃。何况,他还要娶你的表姐,秦丝盈。” 秦丝盈是秦孟严的二夫人卫子灵所生的女儿,秦丝烟出阁前几日,卫子灵接到老家的来信,让她立刻回去一趟,秦丝盈便陪她一起离开了京城。至于潇云欢为什么要娶她,并不是秘密。 苏妩月就笑不出来了,深深地叹气:“我的情敌,很多啊……” 夜寒也叹气:这才到哪儿?琰王名满天下,魅力无敌,普天下八到八十岁的女子,都是你的情敌。何况他还男女通杀,所以你的情敌又多了一倍。 “满世界奔走着灭小三太累了,嫁给琰王就算了吧!”苏妩月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实在不行,我先嫁给璋王,保住嫁妆,然后离异或丧偶!” 具体地说,潇逸鸿要是个好人,那就离异。他要是个混蛋,那就丧偶! 第21章 这是要逼我丧偶 刚刚回到福国公府,屁股还没坐稳,夜寒就敲门而入:“姑娘,潇渣渣要见你。” 苏妩月一挑眉: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孟严陪潇逸鸿坐在前厅,脸上带着几分有些尴尬的微笑。潇逸鸿虽然没多少笑容,倒还算客气。 苏妩月装好龅牙来到前厅,上前见礼:“参见璋王……” “不必多礼。”潇逸鸿的语气挺平静,边说边挥手命秦孟严退下,“七天后是黄道吉日,本王会娶你过门。” 苏妩月双眉一挑:“王爷对我从无情爱之心,我又是个丑陋的废人……” “本王并非肤浅之人,不看重这些。”潇逸鸿打断她的话,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这几天你不要抛头露面了,安心待嫁。” 苏妩月目光微凉,再次摇头:“民女真的配不上王爷,王爷还是另觅良人。” 恐怕大多数正常的男人,都容忍不了未婚妻急不可耐地想甩脱他。就算甩,也只有他甩苏妩月,苏妩月应该趴在地上舔他的鞋子,抱着他的脚求他娶她,那才是正常的戏码!现在这种剧情,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接受不了! 所以潇逸鸿终于冷笑,目光也变得阴沉冷厉:“苏妩月,你当真要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觉得这次回来长了点本事,天下的男人就任你挑任你选了?真是可笑!乖乖待嫁,否则本王把你送到军营做军妓!” 苏妩月唇角一抿,懒得再多说。 “怕了?那就给本王乖乖听话!”潇逸鸿站起身,“你若一定要给脸不要脸,那就去尝尝千人骑万人跨的滋味!军营里那些人饿了太久,母猪都不嫌,玩死你很容易!哼!” 哼你大爷去年买了个表!苏妩月的目光骤然森寒:本想离异的,你这是逼我丧偶! 这次回来,她对付潇逸轩等人毫不手软,却不曾对潇逸鸿下手,只是因为已经查清楚,潇逸鸿虽然想要丹方,但没害过她,也没有跟秦丝烟合谋。所以她只想解除婚约,但潇逸鸿若是敢起坏心,整死丫没商量! 秦孟严嗖的窜了进来,瞪着苏妩月气急败坏地吼:“你有什么资格嫁给璋王?一个废了的丑八怪……” 苏妩月正杀气腾腾,哪有功夫听他废话,一脚就踹了过去:“滚!” “啊!”秦孟严被踹中了小腹,下半身先走,上半身才跟上,所以是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地上,两颗门牙瞬间飞了出去,顿时痛得一阵哀嚎! 看一眼大蛤蟆似的福国公,苏妩月冷笑一声出了门,夜寒便抱着胳膊瞅着她:“爽完了?然后呢?” 苏妩月瞬间肩膀一垮:“寒,你娶我好不好?” “不好。”夜寒还是那么温柔,“阁主说了,要你嫁给琰王。” 苏妩月眼睛一亮:让我嫁给琰王,总得先帮我退了璋王的婚吧?飞鸽传书!她立刻取了纸笔,将情况简单说明,末了问道:“我捏死那死渣渣,你看行吗?” 魅影阁的鸽子很给力,没多久就把夜孤魂的回复送了回来。苏妩月满怀希望地打开一看,上面有三个漂亮的小字:“我不看。” 夜寒伸头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阁主懒得动这种脑筋,姑娘也懒得在潇渣渣身上动脑筋,可惜,姜还是老的辣。 苏妩月双眉乱跳了几下,突然蹦了起来:“我去睡了琰王,不信璋王不退婚!” 夜寒和夜辰当然是不放心的,赶紧跟了上去。万一姑娘真的要睡了琰王,也好……替他们把风。 夜渐深。 苏妩月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蓦的,一枚细若牛芒的银针无声无息地急射而来,直奔她咽喉要害! 苏妩月刷的飞身而起,银针倏地没入了枕头里!飘然落地,她目光幽冷:来的是个绝顶高手!但可以肯定,不是夜孤魂。 嗤的一声轻响,一柄长剑已电光石火一般疾刺而来。苏妩月挥掌相迎,两人瞬间交换了数十招,速度之快,竟令她来不及问一声“你是谁”——当然,问了也是一句废话。 那黑衣人戴着缀有黑纱的斗笠,甚至戴着漆黑的手套,浑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连气息都几不可闻,左手中的长剑一招快似一招地刺了过来,恨不得立刻将苏妩月扎成筛子,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还好,黑衣人虽身手卓绝,苏妩月也不是吃素的,几百招之后,她到底还是首先抓住黑衣人一个稍纵即逝的破绽,短剑猛地刺了出去!两人瞬间交错而过,然后一切静止! “你平时不用左手剑,否则刚才那一招,我一定被你所伤。”苏妩月淡淡地开口,“怕用右手剑露了行迹?你之于我,是故人?” 黑衣人的回答是,取下了蒙面巾。苏妩月大感意外:“琰王?” 潇云欢落座:“我要喝茶。” 苏妩月无语,回到床前穿上外衣,然后点燃烛火,这才倒了杯茶递过去:“既然没打算隐瞒身份,为什么还要包得这么严实?” 烛火亮起时,她已装好了龅牙。暂时来说,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真容。 潇云欢喝口茶,面无表情:“我以为凭你的智商,这个问题不用问。” 居然会用“智商”这个词?妩月看着他,大脑高速运转了一圈:“你想知道我师从何人,必须让我以为你真的要杀我,我才会使出本门功夫?” 潇云欢点头:“你若知道是我,看家本领就不会拿出来了。但是,我依然看不出你师从何人。” 苏妩月微笑:“要严刑逼供吗?” “暂时不用。”潇云欢的目光倒是很平静,“至少到目前为止,你没有害我之意。” 苏妩月唇角的笑意微微凝滞,片刻后才轻轻叹了口气:“我说过,不会害你……” “我第一个要问的,就是这个。”潇云欢突然打断了她,眼中隐藏的锐利突然一闪,“那晚救我时你说,若在这世间,还有两个人你绝对不会伤害,其中一个就是我,什么意思?” 第22章 一千年 苏妩月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说,可以不说吗?” 潇云欢看她片刻,居然点头:“可以。第二个问题:你说我的血有一股清香,类似于什么?” 想起差点因为这个被掐死,苏妩月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不能为人知的秘密,头皮就一阵发麻:“其实很淡很淡,可能是我弄错了……” “哪种清香?”潇云欢当没听到,又逼问了一句,“说实话,否则我不介意严刑逼供,而且确定你扛不住。” 苏妩月只好叹了口气:“竹叶的清香。” 甚至没有等五个字都说完,“竹叶”二字听在耳中,潇云欢便浑身一僵,呼吸也猛然停滞,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少顷,他那双古潭般的眸子突然漫上了一层水雾,并且越积越厚,眼泪很快刷的流了下来! 苏妩月吓了一跳:“你……” “真的……是你……”潇云欢还在流泪,可是突然笑了,不是冷笑,不是讥笑、嘲笑或其他,是真正的笑,笑容绝美,仿佛最温柔的情人,看着自己找寻了千百世的恋人。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苏妩月的脸,声音越发宛如梦呓,“我终于……找到了你……一千年了啊……我以为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我做不到……终于……” 苏妩月不感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后脊梁骨直冒冷气:找人不稀奇,一千年是什么鬼? 潇云欢的手很冷,苏妩月的脸更冷——纯粹是吓的!她绝不是个胆小鬼,可…… “一千年……”潇云欢还在流着泪喃喃,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把他一千年来所有的辛苦、委屈、痛苦和此刻重逢的喜悦表达出来,“我找了你十七世,每一世都带着希望而生,带着绝望而死,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可以报复我,但不可以不见我……” “琰王!”苏妩月终于一把握住他的手甩开,嗖的蹦了起来,只觉得一颗心扑通狂跳,竟有一种按不住的感觉,“你……你没事吧?” 因为太过毛骨悚然,她的指甲从潇云欢的手背上划了过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正是因为那股刺痛,潇云欢一颤,眼中的迷乱终于开始散去:“你……” 苏妩月倒退两步,暗中戒备:“你……怎样?” 潇云欢怔怔地看着她,与迷乱一起缓缓散去的,是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和失而复得的喜悦,更多的则是复杂到完全看不懂的幽深,最终,全都归于一片平静,一如原先的冰冷。 轻轻抚了抚额头,他重新看着苏妩月,声音也变得冰冷:“我刚才……怎么了吗?” 苏妩月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好像……妖魔附体。” 确切地说,像梦游。 他刚才的样子太奇怪了,就像身体里突然多出了另外一个灵魂!难道……跟她一样,有异时空的灵魂进入了他的身体? 一念及此,她猛一抬头:“琰王……” “没事。”潇云欢摇头,声音依然平静,“这件事也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否则后果自负。” 苏妩月立刻点头:“我不是那晚救你时才知道这一点的,从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寒和辰。所以如果你没说过,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 “是吗?我以为无论任何事,你都不会瞒着那两个人。”潇云欢多少有些意外,跟着眉头轻皱,“不是那晚?那是什么时候?我跟你,素无交集。” 除了那次,他从未在苏妩月面前流过血,正常情况下,苏妩月不可能闻到他的血有什么味道。何况,他的血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竹叶香。 苏妩月当然打死不会告诉他,是那晚行刺他的时候闻到的,就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这个不方便告诉你,总之你只要知道,我绝不会害你。” 潇云欢静静地看她片刻:“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可以不严刑逼供。记住你答应我的,不该说的别说!” 苏妩月有些无奈,就忍不住苦笑:“我说过好几次了,绝对不会伤害你。为什么我认真说说,你只是随便听听?我看起来像不能相信的人吗?” 潇云欢看她一眼,一点都不客气:“不是像,是特别像。” 苏妩月的苦笑变成了咬牙:“为什么?我脸上写了多少遍‘骗子’这两个字?” “骗子是没有的。”潇云欢冷笑,更不客气,“你脸上写的字是,没下限。” 噗—— “这么了解我?”苏妩月差点吐血,跟着却又一愣,“没下限?你……跟谁学的?” 那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词儿吗?夜孤魂会说,那是她教的,潇云欢师从何人? “你管我。”潇云欢还是冷笑,“总之别以为你摆出一副无辜的小白兔嘴脸,我就真的相信你牲畜无害。我不会看错,你比我还腹黑。” 苏妩月更笑不出来了:这种词汇,不可能是这个时空的人能知道的!难道潇云欢竟然跟她一样,是从现代社会穿越来的?这么惊悚吗? “不过是被我揭穿了真面目,至于吓得脸都白了?”潇云欢双眉一扬,略略有些不解,“你虽然长了两颗兔牙,但我怎么看你都不像长了一颗兔子胆。” “没事。”苏妩月一脸黑线,衬着发白的脸,可真“好看”,“我真的不会害你……” “那就好。”潇云欢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也不能害我,否则就得一辈子守寡。” 苏妩月愣了一下,直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起了变化:“你……说什么?我的人?” 第23章 你特么的果然没下限 因为这几个字,潇云欢眼中的温度急剧下降,瞬间结冰:“你敢不承认?那晚你对我做了什么,需要我重复一遍,还是需要我对你做一遍,作为提醒?” “不是,我……”苏妩月皱眉,感到有点晕,“我之前说要对你负责,你说我负不起,怎么现在主动承认是我的人了?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难道是刚才的……一千年?什么鬼啊?我晕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潇云欢眼里的冰稍稍融化,语气也跟着缓和:“之前我说负不起,不是说你配不上我。我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大多数时候,身份代表的不只是万丈荣光。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 苏妩月轻轻晃了晃脑袋,目光微闪:“我明白,不是任何一个处在风口浪尖的人,都有本事力挽狂澜,扭转乾坤。那你现在觉得,我负得起了?” 潇云欢居然点头:“嗯。” 苏妩月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说了两个字,潇云欢就轻轻咬了咬唇,然后继续,“你负得起。” 苏妩月居然能保持微笑:“你这个回答,跟没回答有什么不同吗?” 潇云欢轻轻眨了眨眼,不说话。 苏妩月压根儿没起严刑逼供的心思,毕竟没可能,就只是叹了口气:“其实抛开这些不谈,我也是不能和你比肩而站的。负责云云,是我失言,还请琰王恕罪。” “不能?为什么不能?”潇云欢倒平静了下来,不再那么冷冰冰,“你想说你现在是逸鸿的王妃,是我孙媳妇儿?” 想起潇逸鸿说的那些狗屁话,苏妩月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这个没关系,马上就不是了!” 她龇了龇两颗龅牙,牙上闪过一抹森寒的光芒,潇云欢居然哆嗦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苏妩月冷笑:“我阉了他!连车间带通道,一刀完事!” 潇云欢两条腿一夹,瞬间特别蛋疼地咬牙:“苏妩月!” “小点声,我在。”苏妩月挥了挥手,“敢说送我去做军妓,让那些士兵玩死我,不阉他阉谁?姑奶奶是丑,可又不贱,我得有多眼盲心瞎,才会看上他那种人渣!” 潇云欢唇线微凝,片刻后说道:“不许。” 苏妩月眸子微冷:“你当然不许,他是你孙子!那死孙子……” “你的手碰了我的那个,不许再碰别人。”潇云欢的语气很淡,可傻子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容违逆,“若是为救人而必须,我送你一副特制的手套,轻薄柔软,有胜于无。” 苏妩月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 “没得商量。”潇云欢手一挥,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你若敢不听,我现在就锁了你的双手,今生今世别想打开!” 卧槽你狠!苏妩月忍不住冷笑:“好,手套拿来,我阉他的时候一定戴好,保证阉得干净整齐,让他下辈子投胎都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滚蛋!”潇云欢忍无可忍地起身,嗖的飞了出去,“苏妩月,你特么果然没下限!” 苏妩月笑得浑身发软,两颗兔牙都笑掉了:能把冰山一般喜怒不行于色的琰王气到暴跳如雷,她是有多优秀?可是为什么他会说那么多现代词汇? 不过他刚才真的撞邪了?还一千年?怎么不说一万年?不是一眼万年吗? 对面的屋顶上,潇云欢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那道纤柔的身影。他脸上并没有笑容,可眼中的喜悦却那么动人,令他本就绝美的脸容更加灵动,晶莹。 可是隔了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说不会伤害我,我还以为,你的记忆里终究会有我,可惜……不过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这一世我终于找到了你。当你记起一切,还会如当初那样恨我吗? 不,我相信,你会比当初更恨我。 不远处,一个身穿银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坐在屋脊上,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用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轻敲着膝盖,仿佛在抚琴。偶尔抬起头,月光便映出一张翩若惊鸿的脸,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令人沉醉。他就是东陵谨言,京城第一的东陵世家长公子。 少顷,潇云欢飞身而来,落在了他的身边:“没看出来。” 东陵谨言双眉一挑,很有些意外:“凭你的本事,还不能逼她使出本门功夫?‘阎王’的名号白叫的?” 潇云欢冷冷地看他一眼,对他的幸灾乐祸表示强烈的不满和谴责,不过接着又若有所思:“也或许……她使出了本门功夫,但我不认识。” 东陵谨言一怔,很快笑得花枝乱颤:“若是如此,你搞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害我大半夜陪你出来吹凉风……” “万一我认识呢?”潇云欢轻轻眨了眨眼,冷是冷了些,却偏偏带着无尽的风情,“何况你都是我的人了,陪吃陪睡都是日常,陪我吹点凉风很委屈吗?” 东陵谨言忍住笑,站了起来:“接下来呢?还试吗?” 潇云欢抿唇,然后冷笑:“试,多试几次,说不定就试出来了!” 两人沿着屋顶往回飞,正飞着,潇云欢突然开口:“不经我允许,你不准对兔牙做什么。” “嗯!好的。”东陵谨言习惯性地点头,跟着一脸懵逼,“对谁?” 潇云欢抿了抿唇:“……苏妩月。” 东陵谨言哈的笑出了声,一脚踩偏,差点从屋顶上滚下去:“你真刻薄……哈哈哈……” “我是为了你。”潇云欢一把握住他的手,把他的身体拽回到平衡状态,“她的身手在你之上,你别去试探她,小心她咬你!” 东陵谨言笑得说不出话,心下却有些讶异:怎么听起来,这位不近女色的琰王殿下对那兔牙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第24章 我不想活 夜色更深,回到房间的潇云欢却并未入睡,只是坐在桌旁静静地等着。蓦的,他眼中寒光一闪,右手猛然一挥,无可奈何花落去已经出手!其实没有看到任何人,但危机逼近的感觉太强烈! 诡异的低笑声中,房中已多了一个黑衣男子,虽因光线太暗看不清容颜,却能看到他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简直就像两点鬼火,竟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 “又是你。”潇云欢慢慢起身,语声冰冷锐利,“幽绝,我已经说过了,没用的。” 男子的笑声越发诡异,却偏偏并不难听,反倒有一种惑人心智的力量:“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没用?” “用”字还未完全落地,他突然如飞而至,漆黑的手抓向了潇云欢的心口!潇云欢飞身躲开,眉头微皱:数次交手,他都完全落在下风,幸好幽绝只是想抓住他,他才有机会将其逼走。可是这一次,幽绝却仿佛不再顾忌这一点,出手就是杀招,终于砰的一掌击中了他的心口! 胸腹间顿时一阵剧痛,潇云欢人在半空已鲜血狂喷!幽绝挑唇诡笑,脚尖点地就要扑过来…… 便在这一瞬间,咕咚一声闷响之后,是哎呀一声惨叫:“摔死我了!” 潇云欢回头,窗前已经多了一个黑衣男子,正一手扶着腰,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他便浅浅一笑:“三弟,你又忘了云上阁对神族法力有限制?” “不就是说?”黑衣男子一瘸一拐地过来落座,“正飞得好好的,法力突然就没了,害得我一点都不优雅……” 漆黑如墨的长发轻轻飘扬,衬出精致晶莹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黑白分明,美得不真实。 潇云欢浅笑依然:“你清欢是神族最优雅的皇子,就算摔得嘴啃泥,也依然优雅。” 帝清欢微笑,上前几步将他护在身后,温润的目光锁定幽绝蓝色的眼睛:“你不该来的,云上阁对你的法力有限制。” “对你没有限制吗?”幽绝桀桀地笑了起来,“我为何来这里,你比我更清楚,你若是我,会不会来?” 帝清欢依然微笑,忽略后面的问题:“对你的限制更大。” 刷!他突然挥手,一道雪白的光芒风驰电掣一般射了过去。幽绝吃了一惊,立刻飞身躲避,却依然慢了一步,白芒哧的射中了他的左臂!痛得一声闷哼,他忍不住咬牙:“你居然强行使用法力……至于吗?” 帝清欢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清冷:“太子哥哥也是你能伤的?找死。” 知道今晚已不可能得偿所愿,幽绝咬了咬牙,嗖的消失:“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几次!” 帝清欢哼了一声,回头看着潇云欢:“没事吧?” 潇云欢摇了摇头:“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你强行使用法力,一定会受到冲击……” “小意思。”帝清欢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落座,悄悄抹去了唇角溢出的血,“三更半夜用神族召唤术火急火燎地叫我来,有好消息?” 潇云欢唇角笑意一凝,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三弟,我找到她了。” 帝清欢只是点了点头,既不好奇,也不意外:“嗯,早晚的事。” 潇云欢看着他,突然冷笑:“我要唤醒她的记忆,把她带回明月相照阁!” 帝清欢双眉一扬,笑了起来:“你这是通知我一声,还是征求我的意见?” 潇云欢继续冷笑:“通知你一声。” “好,我接到通知了。”帝清欢双眉一挑站起身,“我走了,你随意。” 潇云欢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咬牙:“三弟!” “太子哥哥,你任性不起的。”帝清欢重新落座,把手抽了回来,“她为何重生在人间,你比谁都清楚。强行将她带回去的后果,你承担不了。” 潇云欢沉默,良久才重新开口:“我知道。” “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帝清欢笑了笑,语气却凝重,“她的记忆何时苏醒,是有定数的,你不能强行改变,也改变不了,除非你不怕她彻底灰飞烟灭。” 潇云欢微叹:“我怕。” “那就好。”帝清欢拂了拂衣袖,“我会盯着你的,你若敢乱来,我就封了你的记忆……” “不要!”潇云欢冷冷地看他一眼,语气却有些软,“我保证,不乱来。” “最好是这样。”帝清欢哼了一声,又给了一句热腾腾的警告,“强行恢复她记忆的法子你是知道,但你法力已失,风险极高……” 潇云欢摆了摆手:“说了我不会乱来,方才只是随口一说。” 帝清欢反而冷笑:“我信你个鬼!你分明就是想那样做,只不过不敢冒险,才叫我来确定一下。我告诉你,真的不行,你想都别想!” 潇云欢又沉默,片刻后才疲惫地以手支额:“等待一千年,找寻一千年,死去活来十七世是什么滋味,你怎么会知道……三弟,这一世我无数次不想活,太艰难,太绝望……” 声音顿住,却有几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指缝中滴下,落在桌面上,凄美得宛如情人的眼眸。 帝清欢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疼惜,轻轻握了握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或许,我封了你的记忆更好……” “我不要。”潇云欢摇头,“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两人都安静下去,一直过了很久很久,潇云欢才平静下去:“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帝清欢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别在她面前露出太多破绽,你们未来将走向何处,冥冥之中自会遵循人世间秩序的引导,如非绝对必要,顺其自然。” 潇云欢苦笑,慢慢趴在了桌子上:“原来比起找不到,找到了却不能说更难受……” 帝清欢反倒浅笑,笑容很空灵,也很暖:“可是值得啊!太子哥哥,苦尽之日,就是甘来之时。” 潇云欢微闭了双目:“但愿吧……” 帝清欢想了想,若有所思:“不能让幽绝她是谁,否则……” 第25章 意外还是谋杀 潇云欢骤然睁开眼睛,眼中射出了冰冷锐利的光芒:“瞒不住的。不过暂时不必担心,就算知道了,幽绝现在也不能动她。我会尽快娶她过门,必要的时候……” 他突然住口,帝清欢却明白他的意思,刷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脸色也跟着变了:“不行!” 潇云欢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想挣脱他的手:“我要做的事,你什么时候能阻止过?” “真的不行!”帝清欢用力抓着他,不顾他的腕骨已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一千年了,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功亏一篑!否则你会后悔的!” 潇云欢沉默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好。放手。” “我不放!”帝清欢的脸有些苍白,语气居然也变得急促,“我早就知道,找不到她还好,一旦找到了,你一定会失了最基本的冷静!这样不行!” 潇云欢反倒浅笑,比方才淡定从容了许多:“那你要一直这样抓着我吗?” “我……” “我答应,不冲动,不乱来。”潇云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一千年我都熬过来了,还等不起这一时半刻吗?我不是比谁都怕功亏一篑?” 帝清欢想了想,迟迟疑疑地放开手:“你知道就好。若真的因为冲动坏了事,没人帮得了你。不过幽绝一定会再来,万一哪一次我来得不及时……这个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递到潇云欢面前的是一块雪白的玉石,那是帝清欢的守护石,也是他的生命石,蕴含着庞大的力量。这也就意味着失去这块玉石,他就失去了守护自身的力量。 潇云欢皱眉斥责:“胡闹!拿回去!” “拿着吧,未必用得上。”帝清欢很坚持,“要不然我留在你身边……” “不行。”潇云欢毫不犹豫地拒绝,“我现在是人,才可以留在人间,你不是,就必须留在你该在的地方,否则天地间的秩序岂不是乱了套?” 帝清欢撇嘴:“幽绝也不是人,他怎么可以……” “所以他见不得光。”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而且他也不能久留人间,否则修为必损。不用担心,我可以。” 帝清欢无奈,只得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潇云欢并不怕幽绝,虽然他现在是毫无法力的凡人,但真到了绝对必要的时刻,他自然有法子制住幽绝。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她。以凡人之躯难以驾驭神界搜索术,剩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转世的她能在某些特定的时刻闻到他的血有一种淡淡的竹叶香——其实那不是竹叶的香气,只是类似,至于到底是什么…… 可这个法子有等于无,难道每遇到一个女子,就放血给她闻闻吗?所以他从来没有把希望放在这上面,只一心依靠神界搜索术。尽管每使用一次,他便遭受重创,没有个把月休想恢复,却总是刚刚恢复便再度强行使用一次,再次受创,如此循环往复了一千年。 谁知到头来,居然还是靠了从未存过希望的法子?未免太作弄人。 但是不管怎样,我找到你了。你只能是我的,生生世世,我也只为你活!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一阵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停在了门口。大概没听到动静,他没敢敲门,潇云欢便开了口:“墨羽?” “是!”墨羽立刻应声,“王爷,皇上请您立刻前往瑾王府,瑾王出事了!” 潇逸轩?在家闭门思过都能出事? 出事的当然不止潇逸轩,还有温丽画。潇云欢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被抬了出来,上面满是毒蛇毒虫的尸体,将他们咬得浑身乌青,千疮百孔,显然已气绝多日了! 仵作正咬着牙验尸,当今天子潇天龙负手站在一旁。不愧是一国之君,他身形颀长挺拔,飞扬的长眉高高挑起,英挺的脸庞散发出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只是此刻目光阴沉,满脸悲痛,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落:温丽画倒还在其次,潇逸轩可是他的亲儿子!世间最痛苦的事,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曾当场呼天抢地已经很不错了! 皱了皱眉,潇云欢上前行礼:“皇上节哀。” 潇天龙转头擦了擦眼泪,声音已经哽咽:“十皇叔……” 这位皇叔比他年轻了三十多岁,气质更比他高贵优雅不知多少倍,潇天龙其实很无奈。没办法,年轻是优势,气质是天分,学不来。 仵作已经验尸完毕,过来禀报:“启禀皇上、十皇叔:瑾王殿下和温小姐都是被毒虫毒蛇所伤,中毒而死的。” 潇天龙咬了咬牙,一时说不出话来,潇云欢便皱眉开口:“死因无可疑吗?” 仵作赶紧摇头:“回十皇叔:无可疑,确实是中毒。” 潇云欢点头:“能否看出他们是自行到密室中去的,还是被人制住送进去的?” 仵作略一迟疑之后才说道:“回十皇叔:看不出来。不过他们身上及密室里都有打斗的迹象。可奴才已经仔细查验过,并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很可能是他们二人动了手。” 潇云欢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说,他们因中毒而失去理智,自相残杀?” “应该是。”仵作的话留有一丝余地,“除非找到能证明第三个人存在的证据。” 潇云欢不曾开口,先在两人身上仔细查看了许久,又进入密室地下的万虫窟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潇天龙面前:“至少,我看不出除了他们,还有别人进去过。” 借助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苏妩月当然会把所有不该出现的痕迹清除掉,凭这些仵作是绝对查不到他们身上的。 显然不会怀疑潇云欢的话,潇天龙咬了咬牙,声音依然有些颤抖:“朕倒是知道,逸轩和温丽画都喜欢研究毒虫毒蛇,朕也提醒过他,一定要注意安全,没想到最终还是……早知如此,朕就该让他把这些害人之物都毁了!” 第26章 假的也得当真的听 便在此时,一名大内密探前来禀报:“启禀皇上,属下都已问清楚了:这段时间瑾王殿下的确不曾外出,也谢绝了一切访客,但殿下的贴身侍卫说,温小姐来过几次,每次来殿下都会与她到密室待一会儿。” 那就对上了。潇逸轩府中有万虫窟这件事虽然不曾外传,至少瞒不过潇天龙。这个儿子自小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只要无伤大雅,他也不曾强令销毁。温丽画虽是个女子,对这些玩意儿也很感兴趣,俩人也算趣味相投。这次八成是一起研究的时候,不知怎的让毒虫失了控制,这才丢了性命。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潇天龙叹了口气,突然又一皱眉:“朕似乎听说过,若是被万虫窟内的毒虫咬了,尸体就会化成水,怎么……” 仵作赶紧躬身回答:“回皇上,殿下与温小姐为防被毒虫所伤,日常都用着克制毒性的药物。此次虽然未能救回性命,却压住了毒性,才保尸身不腐。” 潇天龙闭了闭眼:“他们是如何被发现的?” 大内密探立刻回道:“回皇上,殿下的贴身侍卫说,先前发现殿下不在房中,还以为他有要事外出了,直到后来,发现万虫窟内的毒虫跑出来一些,才觉得不对劲,开门一看……已经迟了。” 潇天龙点了点头,随即强忍悲痛吩咐处理潇逸轩的身后事,并立刻通知温家前来,领回温丽画的尸身,随即吩咐回宫。温家这几天也一直在找人,却没想到已经出了意外。 回到寝宫,潇天龙斜倚在塌上,目光倒比方才更阴沉了。刘公公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隔了一会儿,潇天龙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有话说?” 刘公公赶紧躬身施礼:“老奴不敢!” “说吧。”潇天龙揉了揉眉心,“朕还能信不过你?” 刘公公迟疑了一下:“皇上,瑾王殿下真的是……意外?那万虫窟里,真的没有别人的痕迹吗?会不会十皇叔分明看出来了,但……” 潇天龙很平静:“你有证据吗?” 刘公公一愣:“这……老奴没有……” 潇天龙依然平静:“你打得过十皇叔吗?” 刘公公苦笑:“十皇叔一根指头,就能把老奴碾死。” 潇天龙冷笑:“没有证据,又打不过他,就算他说的是假的,朕也只能当真的听。” 刘公公吃了一惊:“难道瑾王殿下就是十皇叔杀……老奴该死!” 他扑通跪倒,连连叩起头来。潇天龙倒没有怪罪之意,反而淡淡地笑了笑:“起来吧,朕刚才说了,信得过你。不过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万一传到十皇叔耳朵里,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公公赶紧谢恩,一边爬起身一边抹冷汗。潇天龙外表虽平静,却有些心烦意乱,便挥手命他退了下去。 刘公公刚才说的,他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不太可能。潇云欢就算想当皇帝,也不可能做得这么明显,太容易引人怀疑了。何况他若真有那个心思,应该早就动手了,何必一直等到今天? 还是说,局势已经起了他还不知道的变化,促使潇云欢必须开始清除障碍了?若是,岂不就麻烦了?这世上能对付潇云欢的人,真的不多…… 若真是如此,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他会不会直接把矛头对准他这个皇帝? 苏妩月趁着夜色进了琰王府,所过之处,一片安静。因为潇云欢喜欢安静,尤其入夜之后,要绝对禁止喧哗,违者绕着京城跑三圈。 今晚过来,有三件事,第一,问问昨天晚上的“一千年”是怎么回事。第二,请教一下潇云欢,有没有办法帮她退了潇逸鸿的婚。如果没有,那就进行第三件事,拿那双轻薄到有胜于无的手套,阉了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一件。潇云欢走了之后,她思来想去,觉得就是这个地方出了问题,潇云欢的态度才会从“你负不起”变成“我是你的人了”! 她很快溜进了云上阁,顺便赞叹一句:六层楼上下就潇云欢一个人,真土豪。独酌明月楼虽然十一层,可住着她和夜孤魂两个人。 潇云欢坐在窗前的桌旁,手执一卷书静静地看着。烛光下,他山眉水眸,说不出的好看。苏妩月看着,一时竟有些入迷。 许久之后,潇云欢翻过一页书,突然浅声开口:“看够了吗?” 苏妩月还没从美男执卷图中回过神来,由衷感慨:“这么好看,一辈子都看不够哦……” 潇云欢抬头看着她,眸子居然透着些许温润:“我许你生生世世,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苏妩月愣了一下:冰山一般的琰王居然会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咬了咬唇,她试探着开口:“我能进来吗?” 潇云欢点头:“能。什么事?” 苏妩月飘然而入,先把正事放在了一边:“琰王,昨夜你说……一千年什么的,怎么回事?吓得我一宿没睡着。” 潇云欢定定地看着她,唇边溢出一抹浅浅的笑,透着淡淡的苦涩:“没事,我……撞邪了。” 你早已不记得我,我知道。我也知道不怪你,可是……心依然很疼。幽月,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虽然我并不确定,你想起我是不是比想不起来更好。 第27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妩月多少松了口气,却依然皱着眉头:“我本也这么以为,可又觉得你当时神志清醒,目光清亮,不像是邪魔附体之类。所以,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潇云欢依然平静,甚至恢复了往常的冰冷,可眼底深处的眷恋和爱意有多浓,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记得了,只记得脑子昏昏沉沉,然后……你伤了我的手。” 苏妩月的眉头皱得更紧:“你……” “你来找我,有事吗?”潇云欢打断她的话,重新把书拿了起来,至于看到了什么还是没看到,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妩月更觉得有问题,不由踏上一步:“琰王……” “兔牙,你过分了。”潇云欢不抬头,声音淡淡的,偏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我也看出你有很多秘密了,只要是你不想说的,我可曾强迫过你?还是你觉得,我强迫不了你?” 苏妩月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后退好几步:“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好吧我不问了。其实我来找你是因为……你答应送我一双轻薄到有胜于无的手套的,我来拿,就不劳你大驾给我送过去了。” 潇云欢动作一顿,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睛明穴:“你是认真的?” “很认真。”苏妩月用力点头,怕他不信似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本想和和气气地解除婚约,可他不但不肯,还作践我,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不过琰王若有法子帮我取消这门婚事,他就安全了。” 潇云欢连姿势都没变:“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苏妩月想了想,叹口气要走:“算了,小女子身份卑微,确实没有资格请琰王出手相助。多有打扰,告辞。” 潇云欢不动,不说话,又翻过一页书。预期中的挽留没有出现,苏妩月只好提醒一句:“我要走了。” 潇云欢嗯了一声:“仔细看路,别把那两颗兔牙磕飞了,我挺喜欢的。” …… “好吧。”苏妩月点了点头,也是真不怕死,“有比较才有差距,洞房花烛的时候,比比输出通道哪家长……啊!” 她突然一声惊叫,因为潇云欢一个巴掌劈了过来:“你敢!” 苏妩月必须承认,这次是她低级趣味了。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这么傲,嘴还这么欠,不是找抽吗?没错,她之前是救了潇云欢,可她愿意,潇云欢可没求她。好在她虽然刻薄,却也是个知错就改的,叫完之后就乖乖站着不动。 潇云欢是真没想到这欠揍的兔牙不躲,想收回掌力已不可能,只得尽力往旁一歪,砰的一声击中了她的左侧锁骨。皱了皱眉,他踏上一步:“你……” “对不起。”苏妩月被打得倒飞了出去,后背撞上窗台才停了下来,疼得直抽气,“是我太下作,你若不解恨,再打。” 潇云欢唇线微凝,目光虽冷,却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 苏妩月抹了抹唇角的血,忍痛站直了身体:“不打了?那就当我没来过,真的……对不起。” “站住。”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迈步走了过来,“疼得厉害吗?” 苏妩月后悔自己的嘴快,低眉搭眼地摇了摇头:“疼死也活该,谁让我那么下作。我走啦,对不起。” 潇云欢瞅她一眼,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别动,我看看。” 虽然是呵斥,语气却说不出的温柔,苏妩月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又撞邪了?” 潇云欢动作一顿,跟着轻叹了一声:“你现在是不懂……” “现在是不懂?”苏妩月又有了昨天晚上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那我什么时候应该懂?以前?将来?还是……” 嗤啦,潇云欢不理她,直接撕开了她的外衣,仔细看了看伤处:“还好,只是裂了,没断。别动,我去拿药。” 他很快把一种白色的药膏敷在了骨裂的地方,一阵清香之气立刻弥漫开来,剧痛也随即减轻了不少,苏妩月倒更不好意思了:“谢了,我先走……” “躺着,我还有话说。”潇云欢伸手,从枕头边取出了一样东西,“其实你今晚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这个给你。” 那是一枚精巧的暗器,造型是一只展翅的燕子。 潇云欢遇刺那晚,苏妩月是第一次用这种暗器,也确定潇云欢没有认出她,脸上便一片疑惑:“给我?为什么?” 潇云欢挑唇:“你的东西,当然要给你。” 苏妩月不承认:“不……” “娘子,我都知道了,否认有意义吗?”潇云欢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边的辰星,特漂亮,“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把暗器做成燕子的形状?” 苏妩月不答,她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不到最后一刻,不想承认,就是不知道潇云欢知道了多少? 潇云欢也不介意,目光却突然锐利了一下:“你的暗器上,有很淡的腥气,那种腥气来自万虫窟。那晚你帮我对付刺客之前,刚从瑾王府出来,逸轩和温丽画,是你杀的。” 苏妩月的气息几不可闻地停滞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正常,但显然瞒不过潇云欢,他便微微一笑:“怕了?” 得出这个结论,要么难如登天,要么易如反掌。因为他血里的竹叶香,本以为是前者,结果成了后者。 那天晚上,他用神界搜索术找幽月的时候,玉戒发出了微弱的光。当他追出去,先看到了凉亭里的黑衣人,接着那帮刺客就冒了出来。接下来,他发现苏妩月就是在镇北元帅府救他的人,关键是她能闻到他血里的竹叶香,也就是说,之前让玉戒发光的人就是苏妩月!顺理成章的,这燕子暗器自然就是她的,上面又有来自万虫窟的腥气,潇逸轩和温丽画的死,恐怕就不是意外! 第28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对上那双眼睛,苏妩月就知道没有否认的必要,便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那晚帮你对付刺客的是我?这暗器我是第一次用。” 潇云欢没法解释,这种无奈折射在他的眼中,就变成了说不出来的苦涩:“我……你为什么要杀逸轩?” 苏妩月的目光立刻变得幽冷锐利,唇角的冷笑也仿佛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屠戮之气:“怎么,你要给你的孙子报仇?那就杀了我吧。” 潇云欢唇线一凝,跟着浅浅一笑:“你要束手待毙?这不像你的风格。” 苏妩月不动,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目光依然冷锐:“你会杀我吗?” “不会。”潇云欢的回答毫不犹豫,笑虽浅,情却深,“你杀的若是该杀的人,那无所谓。你若杀了不该杀的人,一切罪孽,我替你扛。” 苏妩月眼中的冷锐倏然一凝,很快化作了浓得解不开的疑惑:“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戏码不正常……” 潇云欢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跳过:“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杀逸轩,他对你做了什么?” 苏妩月哪有心思回答这个,早已不自觉地欠起身:“琰王,你还没回答……” “兔牙。”潇云欢突然握住她的双肩,力道很温柔,以免碰到她的伤处,“能说的,我不会瞒你,瞒着你的,问也没用,懂吗?” 苏妩月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出点什么,可片刻之后,她就选择了放弃:“懂了。” 潇云欢放开手,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温热:“你还没回答我,逸轩对你做了什么,你要杀他?” 苏妩月冷笑:“三年前,他和温丽画把我扔进万虫窟,逼问我母亲的嫁妆里有什么秘密。如果不是有人及时赶到救了我,我早已魂归地狱!” 潇云欢的眼中倏然罩上了一层寒意:“那么,他早就该死。”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要他的命。”苏妩月又是一声冷笑,“可那天晚上,他知道我还活着,便再次派人把我抓到那个密室,问我嫁妆里的秘密,并打算杀人灭口。我若再放过他,天理难容。” 潇云欢点了点头,安慰一般握了握她的手:“杀得好。这件事别想了,皇上他们都已相信那是意外,放心。” 苏妩月皱眉,虽然知道问不出什么,还是忍不住开口:“可是你……我……晕……” “不是晕,是困。”潇云欢微笑,“这伤药里有安神助眠的成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痛了,没事,别怕。” “我要……回去……”苏妩月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寒在外面……等我……” 潇云欢眉头微皱:“在这里休息一晚……” “不要……”苏妩月拒绝,“你还妾身未明,我不能累你名声受损。” 见她态度坚决,潇云欢只得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回去,你睡吧。” 他起身,把苏妩月抱了起来,又看到了那枚燕子暗器,便随口问道:“暗器为什么要做成燕子?” 苏妩月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闭着眼睛喃喃:“为什么?别人不懂,你也应该能想到……无可奈何……” 潇云欢一怔: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我的独门暗器叫“无可奈何花落去”,你便叫“似曾相识燕归来”? 这…… 等在外面的夜寒看到两人这个样子出来,自然吃惊不小,潇云欢及时开口:“没事,她受了点伤,我给她用的药能安神助眠,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夜寒稍稍放心:“多谢琰王,我来……” “我送她回去。”潇云欢躲开她的手,脸容虽带着天性的冰冷,语气却很温和,“这兔牙性子挺傲,以后她有需要,又放不下身段的话,你来找我。” 夜寒乐了:“是。” 潇云欢点了点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夜寒笑得眯眯眼:“因为你愿意。” 潇云欢先是有些意外,接着忍俊不禁:“这么懂规矩?难怪兔牙那么喜欢你。” 作为夜孤魂的人,懂规矩是必须的。 将苏妩月送回府,潇云欢并没有逗留太久,接着就离开了。但是夜寒看得出来,他临走时看着苏妩月的那个眼神,蕴含着千言万语,想说说不出来的那种千言万语。 循着伤药那股独特的清香,夜寒很容易发现苏妩月的伤处在左侧锁骨,轻轻解开衣服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他才放了心,同时很不解:怎么伤的? 潇云欢当然说不出来,关键是不能说。他也想把苏妩月留下,从此再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现在不能。 推开房门,他微微一叹:“该死的兔牙,还敢比通道哪家长?我找了你多久你怎么会知道……” 原本漆黑的房中突然金光闪烁,潇云欢不自觉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面前已多了一个白衣男子,长髯飘飘,英俊不凡,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色云雾! 咬了咬唇,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父尊。” 那是天族之帝,掌管神界各族的王者,天帝,帝无华——真正的王者无华。 第29章 纯粹的傻瓜 天帝背负着双手,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父尊?你眼里心里还有我这个父尊吗?” 潇云欢跪着,不抬头,不做声。 天帝又哼了一声:“说话!” 潇云欢抿唇,浅浅一笑:“父尊,我找到幽……” 天帝咬牙,一挥衣袖呵斥:“闭嘴!” 潇云欢很听话,立刻闭嘴。父子俩各自沉默,好一会儿之后,天帝越发咬牙:“你说话!不然很尴尬!” 潇云欢那个无奈:“父尊到底要我说话还是闭嘴?” “不说那个魔女,你就没话跟我说了吗?”天帝气哼哼地冷笑,“她把你害得这么惨,别在我面前提她!” 潇云欢更加无奈:“父尊,您讲讲道理好不好?她哪里害我了?分明是我害了她……” “说了不要提她!为了她,你堕入凡间千年,十七次承受轮回之苦,还说她没害你?”天帝又一挥衣袖,那架势,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似的,“还跪着干什么!你你你先起来!” 至于吗?都气得结巴了。 潇云欢起身,唇角的笑清清淡淡:“父尊是天界之王,神界之主,任何时候都要淡定从容……” “闭嘴!你这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天帝终于恼了,侧面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我儿子被魔女害得在凡间受苦,你要我淡定?我十七次把你儿子扔到冥界炼火狱,你淡定一个给我看看?” 潇云欢被踢得一个趔趄,抓住桌子才不曾趴下。站稳身体,他揉了揉屁股,语声带着微微的笑意:“我没有儿子。” “废话!”天帝余怒未消,恨恨地落座,“若不是那魔女害你,本尊早就做爷爷了!” 潇云欢摇头:“她没有害我……” “不许提她!”天帝砰的一拍桌子,仿佛这桌子就是幽月的脑袋,“我告诉你云欢,我跟那魔女势不两立!” 潇云欢唇线一凝:不让我提,你一口一个? 好歹是神界之王,隔了一会儿,天帝便冷静下来:“虽然你已找到了那魔女,但不能将她带回天界,更不能唤醒她的记忆这种废话,无需我多说吧?” 潇云欢点头,微微苦笑:“是,我知道。” “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天帝居然重复了帝清欢这句话,可见父子俩对潇云欢都不是一般的了解,“翼族被封印千年,还等着她去解救,你若因为儿女情长坏了大事,别说轮回十七世,千百世也无法挽回!” 潇云欢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一握,依然不曾多说:“我明白,父尊放心。” 天帝看他一眼,正好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苦涩,语气终于缓和:“那魔女的生命石,还没有集齐吗?” 潇云欢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应该不差很多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傻得真纯粹!”天帝站了起来,“为了一个魔女,连自己的守护石都敢舍弃!你不知道舍了守护石,你的神族体质就保不住了吗?” 潇云欢笑了笑:“知道。” 天帝居然没有动怒,只是冷笑了一声:“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对了,幽绝又找上你了?” 潇云欢抿唇:“是。” “活该!”天帝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十七次重生,你都是这副鬼样子,他找不到你才怪!” 潇云欢微微一叹:“我只是想着,不要变了样子,幽月才能一眼就认出我……” “砰!” 天帝更不客气,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脑袋上:“被冥界炼火炼傻了?你每次都带着记忆重生不假,那魔女根本不记得一切,看到你也认不出来!” 潇云欢咬唇:“我知道,我……就是想着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天帝恨恨地看着他,很想一巴掌把他拍飞似的:“你这个傻瓜!若不是清欢求我帮你,我根本不会来!哼!那小子也是傻,为了你,硬是在我面前长跪不起,老子上辈子欠了你们这两个混账的!” 潇云欢低着头,一副老老实实挨训的架势,眼里却分明有笑意:“是。我知道,父尊就是嘴硬,其实心软……” “滚!”天帝吼了一声,气狠狠地一挥手,一团白雾便将潇云欢笼罩了起来。隔了一会儿,白雾散去,他也收回了手,“行了,你好自为之吧!” 潇云欢躬身施礼:“谢父尊。恭送父尊!” 一团金光从他天帝的脚下泛起,很快将他笼罩在了其中。少顷,金光散去,眼前已什么都没有。潇云欢缓缓落座,倒也十分平静:我不是傻,是欠下了必须还的债。 隔了一会儿,他慢慢取下束发的玉簪,打开精巧的机关,轻轻倒出了几块漆黑的碎石。那就是幽月碎裂的生命石,若是集齐,就可以唤醒她的魔族体质,也可以唤醒她的记忆。 温柔地抚摸着几块碎石,潇云欢的唇角露出了几丝柔美的微笑,仿佛看着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恋人:幽月,你会回来的,是吗? 苏妩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夜寒立刻上前:“慢点,小心伤处。” 伤处?苏妩月眨了眨眼,很快想起了昨夜的一切:“不疼了?这药好神奇。” 夜寒瞅着她问道:“不是跟琰王商量,请他帮忙吗?你怎么受了伤?” “没事。”苏妩月嘴角直抽,更想抽自己,“此路不通,想别的办法。” 夜寒还没开口,夜辰已嗖的飞了进来:“姑娘,府里出事了!有妖族潜入,杀了两个人。” 苏妩月目光一冷:“妖族?在哪里?” 夜寒指指她的鼻子:“在这里,你就是。” 妖族,其实原本是血族。为了提升修为,君临天下,不惜冒险修炼魔功,并吸食人类的鲜血作为辅助,果然修为大进。可魔功的反噬之力突然爆发,让他们的体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血液变成了蓝色,脸上更是出现了不规则的的蓝斑。 这还在其次,最要命的是血族人因此变得残暴嗜杀,很快激起了公愤,被驱逐到了海外,成为人见人杀的妖族。 妖族当然不甘心就这样退出流荒大陆的舞台,时不时就冒出来刷一波存在感,这几年出没得越来越频繁,已经害死了不少人,越发闹得人心惶惶。而且他们已经可以隐藏体质特征,很难分辨。 这些事苏妩月自然也知道,何况柳清源之所以将她托付给柳清婷,一去七年音信皆无,也与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只是没想到,妖族居然把手伸到福国公府了? 第30章 拙劣的计谋 官府已经来人,正在勘察现场,全副武装的侍卫更是把整个府邸围了起来,个个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王爷!凶手来了!” 苏妩月刚一露面,老夫人便一声嘶吼,刷的抬手指了出去,顺便把所有人的目光牵了过去! 苏妩月白眼一翻,龅牙一撅:这戏码忒俗套了!就不能有点清新脱俗、至少不要太侮辱智商的桥段吗? 老夫人就是秦孟严的亲娘,未出阁前是货真价实的郡主,在府中自然说一不二,秦孟严对她也是言听计从。大概是因为不合眼缘,尤其不能生育之后,老夫人就视柳清婷如无物。这几年她让二夫人卫子灵管事,寻个清静的地方建了个佛堂,诵经念佛去了。 昨天听说她回来了,还以为必定要跟苏妩月算账,结果一直没什么动静,原来在这里等着? “这位是苏姑娘?”潇逸枫走了过来,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声。作为京兆尹,京城之中凡是跟妖族有关的案子,基本上都由他负责。 苏妩月屈膝施礼:“珞王。” “报!”一名侍卫突然疾奔而来,将一个木头盒子递到了潇逸枫面前,“王爷,这是刚从丝烟楼搜出来的!” 老夫人一把夺过来,三下五除二打开一看,立刻一声惊叫:“啊!王爷请看!” 潇逸枫皱眉,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放着一个瓷瓶,还有一把带鞘的短剑,目光顿时一凝:“云裳剑?” 云裳剑不是一把剑的名字,而是一类剑的统称,最大的特点是剑身弯弯曲曲,仿佛一条来回扭动的蛇,据说这种铸剑方法只有妖族才会。 老夫人一脸惊恐地大叫:“阿琴口中的伤口,是妖族独有的剑法造成的,丝烟更是死于妖族独有的腐腑散!瓶子里一定是腐腑散!王爷!小心她大开杀戒!” 哗啷啷一阵乱响,众侍卫已拔出刀剑,将苏妩月围在了正中,潇逸枫的贴身侍卫江安更是刷的拦在了他面前。 潇逸枫居然很淡定,轻轻把江安推在了一旁:“苏姑娘,你别急着大开杀戒,我给你机会证明清白。” 老夫人顿时急了:“王爷!证据确凿,她就是妖族……” “老夫人,你也别急着给苏妩月定罪。”潇逸枫淡淡地打断她,并不疾言厉色,却自有一番气势,“妖族是该死,但也不能滥杀无辜……” “哪里无辜?”老夫人当然生怕苏妩月死得慢,“云裳剑和腐腑散在她的住处……” 潇逸枫挑唇:“可这盒子,为什么是老夫人您的?” 老夫人一呆,苏妩月已经轻笑出声:“东幽国有珞王,是百姓之福,国之大幸。” 还以为根据主角光环定律,除了她就没人看得出毛病来。 “苏小姐过奖。你也看出盒子有问题了,否则怎会那么镇定。”潇逸枫微笑,眼中精光不变,“想必老夫人年事已高,竟忘了这盒子是先皇御赐之宝。” 苏妩月接着开口:“盒子上有极为精巧的机关,就算你是高手,至少得看一看、试一试,可你看也不看就打开了。” 这盒子的确是先皇所赐,距今已五十多年,见过的人寥寥可数,且都已作古,潇逸枫认识已很不可思议,苏妩月为什么也认识? 老夫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立刻一声冷笑:“我才认出,这盒子的确是我的,可已丢了三十年!原来是被你偷了去,装那些肮脏之物!偷盗御赐之物,罪加一等!” 苏妩月噗的就笑出了声:“我今年十八。” “非得你亲自动手吗?”老夫人这会儿可镇定了,“你娘冷秋扇虽来历不明,但身手卓绝,惯会做些不干不净的事……” 苏妩月的目光瞬间冷冽,宛如出鞘的利剑:“不许说我娘,否则我不客气。” “哈哈!你敢威胁我?”老夫人仰天狂笑了两声,眼里有恶毒的快意,“冷秋扇连野男人都偷,何况是一个盒子……” 苏妩月抬脚脱了鞋子,劈头盖脸对着老夫人扇了过去!在这样的年代,对女人来说,有些东西是绝对的忌讳,比死更严重。老夫人作死,偏偏犯这个忌讳。等苏妩月终于停手,她已经满脸是血,半条命都没了! 潇逸枫的眼神猛然变了变,因为刚才的一瞬间,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苏妩月的眼里居然闪过了一抹幽蓝的光芒! 穿好鞋子,苏妩月施了一礼:“王爷恕罪,民女失礼了!老夫人的父亲当年专门负责与妖族有关的案子,她弄到云裳剑和腐腑散很容易。” 潇逸枫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地点头:“本王知道。盒子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是老夫人特意定制的香才会有的味道,且刚刚使用了一年。盒子若已丢了三十年,这一点老夫人如何解释?” 老夫人翻了几下白眼,咕咚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苏妩月鄙夷地笑了笑:装的。当然,晕过去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太尴尬。 潇逸枫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来人!把老夫人和尸体都带回去,顺便让人传出话去,就说并非妖族所为,无需恐……嗯……” 他突然身体一晃,手也下意识地抬了抬,想要去抓住什么。苏妩月立刻一把扶住他:“王爷?没事吧?” 潇逸枫连连甩了几下头,才慢慢睁开眼睛,有些歉然地放手:“没事,老毛病了。福国公,老夫人的事,父皇自有定夺,你最好不要胡乱求情。” 果然看错了,她并非妖族,否则不会什么反应也没有。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青天白日,也或者是因为距离太远,没有人注意到,镜心塔上镶嵌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突然亮了几下,仿佛有什么一直沉睡的东西就要苏醒了! 第31章 诡异的梦境 一番闹腾之后,众人各自回房。苏妩月才不在乎,姚寄琴和秦丝烟本就该死,原本想让他们多受几天折磨的,没想到老夫人帮他们解脱了。她虽然是皇上的亲戚,可毕竟杀了人,就算真的能保住性命,也基本上毁了。 夜寒拿了双新鞋给苏妩月:“姑娘,珞王刚才要做什么?” 苏妩月把龅牙拿下来,揉了揉上唇:“《冷星诀》。” 夜寒愣了一下:“他怀疑你真的是妖族?” 《冷星诀》是东幽国皇室的不传之秘,可以让妖族人瞬间露出种族特征,比如脸上出现不规则的蓝斑。 “为什么?”夜辰也很不解,“你并非凶手……” “但这不代表他相信我不是妖族。”苏妩月其实也不明白,“我也没想到哪里有问题,不过很显然,他的怀疑打消了。” 虽然不曾伤筋动骨,好歹折腾了那么久,吃过午饭之后都有些乏了,苏妩月让两人去歇着,自个儿也闭目养神,一会儿想着那些奇怪的符号,一会儿又想着怎么阉了潇逸鸿,接着又猜测夜孤魂这么做的用意,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蓦的,她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冷,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有一种血液冻得即将停止流动的感觉!中毒了?自愈系统没有提示啊! 一把扯过被子盖好,内力运行一周,幸好寒意很快消失,却又觉得疲惫不堪,很快就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觉得右脸颊有些痛,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已出现了几个不规则的蓝斑!可惜,她没看到。 朦朦胧胧中,苏妩月觉得自己就像一朵白云,在空中飘飘荡荡。 “你长大了,是时候了……” 蓦的,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苏妩月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谁?” “呵呵……”男子低低地笑着,“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苏妩月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只有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咬了咬牙,她再度开口:“你是谁?为什么等我?” 男子不再说话,只是低低地笑着。可是这一次,苏妩月立刻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就在这突然出现的门后!她用力一推,强烈的白色光芒骤然暴射而出,双眼顿时一阵剧痛! 苏妩月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阳光照到了脸上,恰好与梦境重合!这梦好奇怪,为什么有一种特别真实的感觉? 还有啊,这次梦到的为什么不是之前那些诡异的画面?没有羽翼、浆液,也没有什么男子——不对,有男子,但只听到了笑声!难道这两个梦是一回事? 三年了,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总在她的梦境中出现。如果那是原主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梦到过? 第一次做这个梦,是当初在万虫窟被毒虫咬死前的一刻——也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到今天,这些画面已经在她脑海中出现了至少二十次,关键有时候居然会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突然出现,这就绝对有问题了!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不是潇逸枫对她用了《冷星诀》,这一切原本是不会这么快出现的。 “姑娘,你又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夜寒听到叫声,立刻赶了过来,“也是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没事。”苏妩月不曾多做解释,“我也习惯了,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正说着,夜辰来报:“姑娘,卫子灵和秦丝盈回来了,秦孟严让你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不多时,两人便离开了房间。等房门合拢,床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准确地说,只是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在半空中飘飘荡荡,说不出的诡异! 轻轻摸着下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混合着几分疑惑:“正常情况下,她得满十八岁,我才能知道她是那个人,为什么提前了半个多月?还好,对大局没有影响。那么接下来……” 少顷,影子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只剩一缕薄如晨雾的白烟,无声无息地飘出窗口,一路往镜心塔而去。 苏妩月对这个仙子一般的表姐,还真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身份特殊,秦丝盈大多数时间都在护龙神宫,偶尔回府,也极少理会苏清婷和原主。 之所以说她身份特殊,是因为秦丝盈是护龙卫。护国神宫在东幽帝国,地位仅次于皇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是百姓心中的神祇。它也直接听命于皇帝,连诸位皇子都无权调动。 护国神宫的中坚力量,是一百名护龙卫,由宫主古若尘统率,只效命于皇上一人。能成为护龙卫的,自然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 当她看到秦丝盈,心底还是喝了声彩的。那少女十八九岁,面上不施粉黛,却掩不住秀美容颜,且腰肢纤细,双峰高耸,很有几分仙子般脱俗的气质。 那子灵坐在一旁,比起姚寄琴也显得沉静,应该不是那么没脑子。能生出秦丝盈这样的大美人,她的颜值自然也不低。 上前几步,苏妩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二夫人,表姐。” 秦丝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淡淡地笑了笑:“自己的亲人都下得去手,你挺狠的。” 语气淡,目光也很淡,在她眼里,苏妩月跟卑微的蝼蚁没什么两样,连给她提鞋、舔她脚底板都不够格。她并不用多么尖酸刻薄的话表达这种不屑,只在不动声色中显示着她的高贵优雅,段位果然够高。 苏妩月着实看不惯她的矫揉造作,故意用力龇起那两颗龅牙:“表姐这句话,是指责还是夸奖?” 因着与过去明显的不同,秦丝盈多少有些意外,继而优雅地一笑:“有何不同?” 苏妩月的目光也很淡,可词锋锐利:“若是夸奖,你不愧是护龙卫。若是指责,你不配做护龙卫。” 秦丝盈目光一冷,卫子灵已经冷笑:“牙尖嘴利,果然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这讽刺意味就相当浓了,苏妩月立刻转向她微笑:“二夫人的意思是我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卫子灵刚要点头,却突然语塞。苏妩月是为苏清婷和自己讨回公道,若是夸奖,就说明秦丝盈明辨是非,不偏袒徇私,若是指责,就说明她是非不分,皂白不辨。 卫子灵要是不承认这话说得对,就说明她罔顾事实。要是承认,“牙尖嘴利”就不合适,所以点头摇头都难受,只好假装没听到:“丝盈,我累了,扶我回房吧。” 秦丝盈点头,起身扶着她离开。苏妩月叹了口气,也转身而去:“可惜了,命都不长……” 秦丝盈虽已转入了内堂,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脚步立刻一顿,脸色更是瞬间一变:她怎会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难道真的看出了什么? 第32章 夜探天机阁 入夜之后,下起了小雨,雨声足以掩盖很多痕迹,对苏妩月更有利。因为今晚,她要夜探护国神宫中的天机阁。 所谓“天机阁”,就是天机不可泄露,整座阁楼机关遍布,未经皇上和宫主古若尘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否则不用等杀无赦,阁楼内的机关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天机阁除了存放东幽帝国最值钱的宝贝,更有无数机密卷宗,还藏着一个绝顶机密。七年前,镇北元帅苏清源一事若留下了线索,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天机阁。苏妩月很久以前就想来,夜孤魂坚决反对:凭你的本事,就算能活着进去,也不能活着出来!经过三年的魔鬼式训练,他终于点头,有没有收获另说,至少可以活着出入了。 苏妩月顺利地潜入了天机阁,瞬间眼晕:这么大?木质的楼梯向上延伸,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每层楼的格局差不多,被木板分割成了数个房间,用以存放不同的物品。 一边悄悄地寻找,苏妩月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费了半天功夫才摸上了三楼。轻轻破解开第一扇门的机关,她小心地入内,一排一排地看过去,突然发现角落里的架子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上刻着一个“苏”字!难道这就是…… 蓦的,她本能地感应到了危机的逼近,立刻刷的抬头,一枚银针已风驰电掣一般射到了眼前! 身形迅速一转,银针夺的一声没入了木架子里,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出现:“能闯到这里,本事不小!” 苏妩月凝神戒备,发出的完全是男子的声音:“彼此彼此。既然各有目的,那就各找各的,兄台何必偷袭我?” 男子突然一掌劈来:“因为我想知道,你是谁!” 苏妩月暗呼倒霉,这男子的身手根本在她之上,纠缠起来什么都别想找了,先撤。 她飞身出了门,那男子紧追不舍,两人在楼梯上就交换了数招。打斗中,不知是谁触发了哪里的机关,暗器铺天盖地地急射而来,不留任何死角! 两人登时顾不得打架,背对背站在一起对付暗器。苏妩月边挥掌边疾声说道:“这样下去死定了!北、西面的暗器交给我,剩下交给你,一起走!”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好!” 生死关头,两人通力合作,始终紧贴对方的背,终于顺利出了门,同时抬脚一踢把门关好,隔绝了所有的暗器! 苏妩月松了口气,双拳一抱:“后……我去!护龙卫?” 现在道别明显太早,他们周围已经站着七个青衣男女,为首的男子冷声开口:“擅闯天机阁,杀无赦!拿下!” 七人围了上来,出手就是杀招。苏妩月早有准备,飞身而起的同时双手连挥,砰砰数声闷响之后,天机阁的大门和不少窗户居然燃起了大火,眨眼窜上了二楼,又往三楼窜去!门窗和墙壁上都被她洒了特制的火油,火势一起,至少这点小雨绝对浇不灭,防的就是这种时候! 七人自是气恨,却不得不舍了两人,一边救火一边发出信号,要其他人前来支援。自天机阁建立至今,还没有人能活着进去、活着出来,除了上次那个黑衣人!该不会这次来的又是他?那多出来的一个人呢? 苏妩月沿着屋顶飞奔,几乎使出了全力。她不怕护龙卫,怕古若尘。夜孤魂说过,潇云欢的功夫在她之上,他的功夫在潇云欢之上,而古若尘的功夫,在他之上。 也就是说,苏妩月比起古若尘,起码低了三个档,那是d级和a级的对决,铁皮和黄金的较量,她不怕行吗? 还好,一边奔行一边回头瞧了几次,没人追上来,她悄悄松了口气,放慢脚步休息一下——卧槽!后面是没人,前面这个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屋顶那么窄,他却站得稳稳当当:潇云欢。目光比月光更冷,他淡淡地开口:“为什么闯天机阁?” 糟,被他看到了?苏妩月暗叫不妙,掉转头就飞。万一暴露了身份,麻烦就大了! 虽然下着小雨,却并不妨碍大街上人来人往,透着一国之都的富庶繁华。看到路旁有一座酒楼,苏妩月嗖的从其中一个窗口飞了进去。 桌子上点着一盏烛火,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一个月白衣衫的男子坐在桌旁,不过十八九岁,唇红齿白,唇角有一抹清淡却又柔和的笑意。 本想拿出顶级杀手的气势威胁“不许出声”的,可因为极为相似的气质,苏妩月想起了夜清浅,便不自觉地柔和:“有人在追我,我在这里躲一躲好不好?” 男子点了点头,只是抿唇微笑,并不开口。 苏妩月很感激:“多谢公子!请公子放心,我虽然藏头露尾,但并不是坏人。” 这句话多少有点昧良心,杀手这种生物,很难跟“好人”扯上关系。但谁说杀手就一定是坏人?替天行道了解一下。 男子又点了点头。这是相信了?他为何只是点头,一个字都不肯说……糟了! 潇云欢的气息骤然靠近,苏妩月忍不住叹气:房中无处藏身,潇云欢若是闯进来,只能正面迎战! 第33章 敢始乱终弃,掐死你两回 便在此时,潇云欢的声音传来:“静言在里面?” “回王爷,是!” 静言,全名东陵静言。东陵世家乃东幽国京城三大百年世家之首,富可敌国,人才辈出,占尽了人世间的好处。大概是因为太过完美遭了天妒,这一代好几位公子都出了些问题。东陵静言是三公子,先天患有哑疾。其父母发现这一点时,完全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是被“静言”这个倒霉名字咒的吗?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举世皆知,东陵世家好几位公子,都是琰王的至交好友,比如大少东陵谨言和三少东陵静言。他们的父亲妻妾众多,膝下儿女自然不少,这两人是同父同母、最亲不过的兄弟,且都是嫡出之子,身份自然最是尊贵。 看出了苏妩月眼神里的哭笑不得,东陵静言觉得很有趣,眼中的笑意更明显,咬着唇侧头看着她。 就在这时,潇云欢突然扬声说道:“静言,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还有事,你自己小心!” 东陵静言看着苏妩月,有节奏地敲了敲桌子,意思大概是“知道了”。潇云欢的气息很快消失,可下一个瞬间,房门突然被撞开,一道黑影急射而入,抓向了苏妩月的咽喉! 这一下变起突然,成功率本来不低。可苏妩月是流荒大陆的王牌杀手,双手猛的一挥,无数暗器急射而出,硬生生将潇云欢逼得退到了门口!她的暗器,可不只是似曾相识燕归来! 站稳脚步,潇云欢很痛快:“放开他,我让你走。” 苏妩月右手食中两指并在一起,点在了东陵静言的罩门上。内力在她的指尖流转,只需轻轻一吐,东陵静言不死即废!慢慢绕到东陵静言身后,她一掌拍在了他的后心,同时飞身从窗口蹿了出去。 “静言!”潇云欢接住他,“怎么样?” 东陵静言站稳脚步:没事。你为什么追她? “她闯入天机阁。”潇云欢脑中其实有轻微的晕眩,好在还能克制,“刚才怎么了?你不可能那么轻易被她制住,否则我也不会强行破门。” 长久的相处培养了无人可比的默契,方才他说要走,其实是要正面强攻,让东陵静言保护好自己。只要他攻进来,两人联手,拿下苏妩月没问题。可他没想到的是,最要紧的关头,东陵静言竟然愣了一下,尽管只有一个刹那,对苏妩月来说已经足够了! 东陵静言轻抿唇,迟疑片刻才说了实话:她刚才说,我可以帮你开口说话。 这些年他几乎走遍了流荒大陆,哑疾却一直无药可医,一次一次承受着失望的打击,骤然听到这样一句话,不愣住才比较奇怪吧? 潇云欢曾经想过请夜医帮忙,那是近两年突然崛起的一位神医。可东陵静言不肯,说传言大多不可信,他不想再失望一次。所以他不懂:“你连名满天下的夜医都不信,信一个藏头露尾的陌生人?静言,你怎么了?” 东陵静言摇了摇头,眼里透出浅浅的迷茫: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没骗我。 因为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本不可能在这个时空出现的人。 “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潇云欢眼中透出几分锐利,“静言,你发现了什么?” 东陵静言沉默,良久,他答:我不想说。 潇云欢点了点头,转身而去:“自己小心。” 人影一闪,东陵静言居然拦住了他:生气了吗? “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潇云欢挑了挑唇,“我还要去追那个人,你自己小心。” 苏妩月也怕潇云欢追过来,先是在大街上绕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又连续转了十几个弯之后,才悄无声息地回到福国公府。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突然目光一闪,脱下夜行衣塞进被子里,顺势躺了进去:不是甩掉了吗?还是另有其人? 房中已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一个清冷的声音跟着响起:“别装了,你知道我来了。” 琰王?苏妩月有些意外,下床点燃了烛火:“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昏黄的烛光在室内氤氲开来,映照着潇云欢带着冷意却又绝美无双的脸:“三更半夜,眼睛那么亮,失眠?” 苏妩月落座,完全不动声色:“你这是……” “路过。”潇云欢回答,“突然觉得很想你,就进来看看。” 苏妩月抚了抚眉心:“半夜三更跑来拿我寻开心,失眠的是你吧?” 潇云欢看着她,唇角突然微微一挑:“你去天机阁,是要查苏家的事?” 苏妩月一愣,本能地想否认,潇云欢已接着说道:“苏家的事,还不够资格进入天机阁,明白吗?” 也就是说,力气用偏了。苏妩月只能点头:“明白了。 “嗯。”潇云欢应了一声,“我帮你查,你别再去天机阁。你现在是人,对付不了古若尘。” 前面后面的内容都很明白,中间那句是什么鬼?苏妩月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不是人?” ……潇云欢面无表情:“作妖的时候。你做的那些事,正常人做不出来。” 苏妩月一时没有多想,只是哈的一乐,跟着摇了摇头:“这件事牵扯到皇室,你又是皇室中人,立场会比较尴尬。再说你我素昧平生……” “我都是你的人了,说这些废话有意思吗?”潇云欢冷笑一声,“兔牙,你别想始乱终弃,敢不要我,我掐死你两回!” 苏妩月皱眉看他片刻,突然拖着椅子往前靠了靠:“好,今晚你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聊一聊……” 潇云欢身体一动就要起来:“我困了……苏妩月!” 他突然一声怒吼,因为苏妩月抢先一步,一巴掌按在了他的丹田上,内力只要一吐,他就废了! 虽然知道苏妩月应该不会下那么狠的手,可丹田的位置毕竟太靠近男人的禁区,这该死的兔牙是轻薄他上瘾了吗? 第34章 你要憋死我 苏妩月倒是挺平静,内力保持在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别气,不是要轻薄你。我也知道你选择隐瞒有你的理由,若是别的事,我可以不问,这种事不行。” 潇云欢看着她,目光仿佛完全恢复了原本的冰冷:“哪种事不行?” 苏妩月顿了顿:“我放开手,你别走,行吗?” 潇云欢不说话,依然冷冷地看着她。 苏妩月笑了笑,把手收了回来:“算了,注定要失去的,本也留不住,你走吧。” 这句话原本十分平常,潇云欢却身躯一僵,一个充满恨意的、幽冷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如果注定要失去,你留不住!帝云欢,你会后悔的!” 幽月!你…… 看到他原本红润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连气息都乱了起来,苏妩月吃了一惊:“琰王!你……” “没事。”潇云欢摇头,手却不自觉地抓住了桌沿,“我不走,你想……聊什么?” 苏妩月紧紧皱着眉,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窒息感:“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 “这么好?”潇云欢居然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容太复杂,完全看不懂,“这就算好了吗?你未免太容易满足。兔牙,我欠你的,我……” “对,就是这种感觉!”苏妩月眼睛一亮,满脸都是茅塞顿开的豁朗感,“你让我觉得,你欠了我很多,想尽快尽可能地补偿我!到底为什么?你我之间素无瓜葛,这个‘欠’字从何而来?” 千言万语不能说,潇云欢低头抚额,笑得无奈:“对啊,我欠你一条命,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你骗我。”苏妩月紧盯着他,咬牙冷笑,“那天我说要对你负责,你还严词拒绝,怎么今天突然又要以身相许了?” 潇云欢居然面不改色:“对。我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用别的方式报答你。但我发现你别的都不喜欢,对我倒挺感兴趣,那我就以身相许吧。” “你……”苏妩月狠狠地瞅着他,片刻后突然双手抱头呻吟,“你要憋死我……” 不,要憋死的是我。想说又不能说的痛苦,你怎么会知道?何况你才憋了几天,我都憋了一千年了…… 潇云欢倒渐渐恢复了正常,就如初见时那般冷冰冰的:“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要不行。锁骨还痛不痛?” 苏妩月静了一会儿,才放开脑袋直起身,多少有些期期艾艾:“不痛了。那什么……那天我那句话……挺欠抽的,哦?” 那句“通道哪家长”什么的,当时说得挺溜,再让她重复一遍,还真说不出来。 潇云欢扔给她一个冷笑:“嗯。” 苏妩月更不好意思,难得的红了脸:“对不起啊,本来只是一句玩笑,我向你道歉。” 潇云欢连笑都省了,只是冷:“不接受。” 苏妩月有些尴尬,可毕竟理亏,再尴尬也得咽下去:“那算了。我能给你的就是这条命,可是现在还不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她刚起身,潇云欢就将她拦腰抱到怀里:“能给我的除了命,还有人。这一辈子,你没机会比通道哪家长,是长是短,你只有我这一家。” 苏妩月想笑,又更觉臊得慌:“那就是一句玩笑,可说完我就知道太下作……那晚我只是为了救你,你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没必要因此娶我,委屈你自己。” 潇云欢看着她幽深的眼睛,隔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娶你不委屈,你不嫁我,我才委屈。” “那也恶心啊!”苏妩月叹气,“我这龅牙,都能当镐使了,你娶了我,不怕我啃着就把你的云上阁拆了……” 潇云欢咬唇,微微侧头,忍笑。爷一直走高冷路线,笑场了影响气质。 苏妩月误会了,见他看都懒得看自己,心下琢磨着这个梁子结大了:“真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那你等我做完那件事,回来找你领死。” 潇云欢静了一会儿,居然点了点头:“好。”然后,他放开了手。 苏妩月起身:“我马上就要嫁给璋王,到时候……” 潇云欢衣袖一挥,打断了她:“我是你的人了,你怎能再嫁给别人?” 苏妩月咬唇:“我与璋王的婚约在……” “我也在。”潇云欢淡淡地看着她,“我说过,别把你夫君想得太没用,我要解除你们的婚约,易如反掌。” 苏妩月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虚心请教:“要我怎样才肯帮忙,你倒是说啊!琰王的心七窍玲珑,外人无缘得窥,我又怎能猜得透?” 潇云欢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笑容,好在已不是那么冰冷:“给我一个理由,我便帮你。” 看着他古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苏妩月却仿佛读懂了一些什么,试探着开口:“你是我的人?” 潇云欢点了点头:“我想听的,无非就是这句话,与长短无关。” 苏妩月的笑容反而变成了苦笑:“可我没资格对你说这句话呀!我……” “你有,普天之下,只有你有。”潇云欢的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生生世世,我只要你,你也不能不要我。” 千年的等待和寻找,我只要你,你不能不给。 苏妩月咬着唇听,然后很无奈:“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潇云欢直接跳过找个问题,眼里又浮出几分冷意,只不过并不是针对她:“老三不肯解除婚约,是因为你的嫁妆。” 苏妩月点头,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他以为嫁妆里有长生不死的丹方。简直一派胡言,人哪有长生不死的?想当神仙,他还得有那个命。再说这世上哪有神仙?” 有是有的,只不过现在你不知道。 潇云欢看她一眼,接着说道:“不管真假,只要嫁妆不再是你的,老三就不会娶你这个丑八怪了。” 苏妩月很委屈:“你那次说不丑,两颗兔牙而已。” “老三说你是丑八怪,不是我。”潇云欢虽然静静地坐着,却很有一种呼她一巴掌的即视感,“你能抓住重点吗?” 苏妩月挠了挠脑门儿:“我把嫁妆送给你?好主意,你扛走吧。” 潇云欢唇角一勾:“你不怕我是为了得到长生不死的丹方?” 苏妩月摇头:“不怕。” “为什么?”潇云欢多少有些好奇,“老三想要,你死活不给,我想要,你毫不犹豫?” “你怎么能一样。”苏妩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拿去就是了。” 她是不知道潇云欢到底欠了原主什么,但她知道原主欠了潇云欢什么,怎么还都不过分。只是,潇云欢不知道那段故事。 第35章 你比谁都自负 可是很明显,潇云欢想到了别处,目光早已一凝,连气息也微微凝滞了片刻:“希望这句话,永远算数。” 但如果你记起了一切,九成九会把这句话收回去吧? “算数。”苏妩月答应一声,却又有些不放心,“可嫁妆若是给了你,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会,我宁可把它们全部毁掉。” 苏清源的契约说,如果她十八岁之前嫁不出去,嫁妆就归秦家,说明她并不需要誓死保住它们。也可能连苏清源都不知道里面另有玄机,或许不如直接毁掉。 潇云欢点了点头:“那么,让老三以为,它们已经被毁掉了。” 苏妩月瞬间领会了这句话的精髓是“让老三以为”,表示有几分兴趣:“怎么做?” 潇云欢对她勾了勾手指,她便把脑袋凑了过去,许久之后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没问题。不过我听说那些嫁妆藏不住……” 潇云欢浅笑,却说不出的霸气:“他们藏不住,不代表我藏不住。” 苏妩月瞬间放心:“好,那就这么定了!” 潇云欢站了起来,含义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古若尘我都对付不了,你就不要去送死了。你若是挂了,会害我一辈子守寡。” 苏妩月噗的笑喷:“好。不过……嫁妆为什么藏不住啊?” 潇云欢站了起来:“知道那么多干什么,睡觉。”嗖,他走了。 苏妩月沉默下去,脸上的笑容也很快消失。潇云欢到底隐瞒着她什么?之前明明说她绝对没有机会嫁给他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我只要你,你也不能不要我”? 等等!潇云欢在酒楼认出她那天,把她带回琰王府,两人曾经有几句对话: “若有朝一日,我配得上你了,你会给我机会对你负责吗?” “我只给一个人机会,生生世世,我只为她活。除非你是她,否则在我这里,你没有机会。” 难道他的意思是,她就是那个人? 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否则或许就能问出答案了!下次一定要问清楚!这么不明不白的,绝对能把人活活憋死! 但是……真的是她吗?原主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跟潇云欢有丝毫关系的片段,她这十几年的记忆也没有断片的地方,八成是潇云欢找错人了吧? 丑时将尽,雨还在下。 潇云欢推门进入房间,就看到桌旁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正静静地看着他:“去哪儿了?” 这家伙经常突然冒出来,潇云欢都习惯了:“不告诉你行吗?” 上前落座,他的气息居然微微有些乱,体内有一种莫名的燥热涌了上来,他就看着男子咂了咂嘴,很想吃几口似的。 男子看着他渐渐热切的目光,有些无语:“上次在天机阁中的媚药,还有后劲?” 那夜潇云欢就是去探天机阁,才会受伤加中毒,外带中了催情药。其实他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当时古若尘追得太紧,他只好就近躲进了苏家的密室,可等古若尘走了之后,他居然就没有力气出来了。若不是碰到苏妩月,后果实难预料。 当时苏妩月虽然“蹂躏”了他一通,将药性释放出来了一部分,但能把琰王放倒的催情药没可能那么简单,后劲一直不曾消解,他时不时就浑身发热,难受得要命。 这会儿他的目光越发迷离,仿佛春波荡漾的湖水,干脆握住男子的手:“你今晚真好看,我想……” 男子手指一动,一针扎在了他食指的指甲缝里。潇云欢一哆嗦,散乱的神智也回归了不少:“轻点!你不疼是吧……” 男子眼中有笑意浮现,却又带着几分冰冷:“先被人暗杀下药,又被天机阁的暗器所伤,还被人看光摸遍,你越来越有出息了!” 潇云欢默默地把扎在指缝里的针拔出来,又痛得哆嗦了一下:“你也太狠了……” “就是还不够狠。”男子冷笑,却又掩不住眼里的关切,“坐好别动。” 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后心,潇云欢立刻赶到一股冰冷的气流涌入了体内,仿佛连骨髓都要冻僵,不由一动—— “忍着。”男子不咸不淡地开口,“不行男女之事,药性就得这么强行化解。” “用你说……”潇云欢的气息更乱,“能帮我强行化解的只有你,我几次传书,你为什么不来……” 身体很快冻僵,却并不麻木,痛得锥心刺骨!就在此时,男子猛一催动内力,他立刻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了,剩下的药性会很快化解。”男子收手,转身而去,“歇着吧。” “等一下!”潇云欢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叫住他,“你找我有事?” “没事。”男子摇头,“至少十年来,你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我得来看看,你是中邪了还是没睡醒。既然两者都不是,那就是技不如人。” 潇云欢有些无语:“知道我技不如人,你还看看就算完?不怕我继续吃更大的亏?” 男子瞟他一眼,飘然而去:“技不如人,死了都活该,何况是吃亏?我说过,任何事都不要靠我,谁都不如你自己靠得住!” 潇云欢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沉静:“所以我几次传书让你帮我化解药性,你都不来?今天为什么来了?” “为了让你知道,我接到你的传书了。”男子的回答跟他的问题完全不挨着,他偏偏理所当然,“你要习惯没有我,而不是习惯依靠我!” 潇云欢面无表情:“我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你的,你若不在我生命中出现,我也没有依靠你的机会。” 男子原本决绝的脚步因为这句话顿住,然后慢慢回头,眸子清冷:“你要我消失?” 潇云欢立刻摇头:“不是,我还有个问题……” “好,如你所愿。”嗖,眼前已空无一人。 潇云欢愣了一下,半晌才疲惫地抚了抚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说我自负,你比谁都自负你不知道吗? 又趴了一会儿,难受的感觉才退了些。他坐起身,慢慢取下了头上束发的玉簪,凝神瞧着:雪白的玉簪上刻着神秘的卷云纹,顶端是一弯精致的月牙,微微翘着。 一千年,十七世,每一世重生,这都是他唯一的念想。那是幽月一刀一刀刻出来的,是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幽月,想起我吧……一千年了,我好想你……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忘了我……可是恨我你就不快乐,所以你想不起我应该更好吧? 第36章 剧毒发作 一大早,苏妩月带着夜寒和夜辰准备出门,看看能否打听到一点关于苏家之事的线索。虽然这样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可也得捞一把试试,万一见鬼了呢? 当然,顺便也要为了昨天晚上跟潇云欢商定的计划准备一些必要的道具。 刚走到府门口,就看到秦丝盈也准备出府,她便停下脚步打了声招呼:“表姐。” 秦丝盈淡淡地看她一眼,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苏妩月也懒得跟她多说,迈步要走,秦丝盈反而突然开口:“妩月!” 苏妩月脚步一顿:“什么事?” “你那天说……”秦丝盈脱口说了半句话,顿了顿之后却摇了摇头,“没事了,你去吧。” 苏妩月心里有数,她想问那句“命都不长”是什么意思吧?可惜,问也没用,她医术是不错,可也不是包治百病。 看着她的背影,秦丝盈的目光瞬间阴沉似水,接着转身出了门,往琰王府而去。 潇云欢起得很早,他一向自律惯了,无论发生任何事,从不睡懒觉。墨羽准时端着洗脸水进了门,笑眯眯地招呼:“王爷,早。秦姑娘来了。” 秦丝盈虽然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却万马奔腾,搅得她心慌意乱。看到潇云欢出来,她立刻起身,笑得温柔:“王爷。” “坐吧。”潇云欢的神情虽然冷冷淡淡,好在目光还算平和,“找我什么事?” “王爷应该知道,妩月回来了。”秦丝盈皱眉,一脸深思,“看着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我怀疑是有人假冒。” 潇云欢目光一凝:“有证据吗?” 是不是真正的苏妩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要找的人。 “就是没有呢!”秦丝盈摇头,“所以我才来请王爷帮忙,看看她是真是假。” 潇云欢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好,我找机会看看,真的有问题再说。” “多谢王爷!”秦丝盈感激不尽,连连称谢,“杏林盛会就要开始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已经连续三年,皇上把杏林盛会交给潇云欢负责,今年也不例外。 潇云欢摇头:“都准备好了。除了参赛的人比去年多了近百个,其他的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秦丝盈点了点头,居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学医的天分……”她一下子住了口,飞快地看了潇云欢一眼,然后低下了头,轻咬唇角。 潇云欢没有什么反应:“护龙卫不需要太高明的医术,做人不能太贪心,否则会连原本拥有的也会失去。” 秦丝盈愣了一下:“王爷你……这是何意?我、我刚才的意思是……” 潇云欢侧头看着她,不说话,目光并不冷,只是淡。 秦丝盈下意识地攥了攥拳,重新笑得温柔:“是,多谢王爷提点。王爷事多,我就不打扰了,告……” 她突然浑身一僵,跟着手捂心口,“噗”吐出了一口碧绿的血,立刻摇摇欲坠! 潇云欢眉头微锁:“剧毒又发作了?” 秦丝盈痛得浑身都哆嗦,几乎说不出话来:“最近越、来越频繁……好痛……啊!” 这毒比活死人还牛叉,不但墨羽不认识,甚至连潇云欢动用内力都压不下去,越压疼得越厉害,压不了片刻秦丝盈就鬼哭狼嚎地让他放手。只要一发作,只能活活痛上一个时辰,痛昏又痛醒好几次,毒性才会暂时蛰伏。 在潇云欢面前,秦丝盈很想尽力控制,可那种疼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她到底还是疼得歇斯底里地尖叫,满地打起滚来! 这次还行,才痛昏痛醒地折腾了六次。秦丝盈趴在桌子上,冷汗如瀑,狼狈不堪:“到底是谁……要害你……” 这毒原本是要对付潇云欢的,是她替潇云欢挡了下来。 潇云欢轻吐出一口气:“我已经数次给夜医递拜帖,一直不曾得到回复。除了她,也不知道谁还能帮你。” “没事……我撑得住。”秦丝盈想笑一笑,脸上的肌肉却不听使唤,只是怪异地扭曲了一下,“若真的解不了,也是我命该如此。只是可惜,我以为终究可以得偿所愿……” 潇云欢默然片刻,淡淡地开口:“给你的承诺,我没忘,也会兑现,无关生死。” 秦丝盈眼中掠过明显的喜色,却故意摇头:“王爷别误会,我并非强迫王爷……” “我若不愿做,你强迫不了。”潇云欢打断她的话,“你先歇着,我再递个拜帖给夜医,或许会有回信。” 受尽折磨的秦丝盈趴在桌子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也遮住了满眼的阴沉:会兑现就太好了!我虽不能通过杏林盛会得到你,但我有你的承诺,就不怕别的女人医术上天! 第37章 不阴你才怪 夜色下,福国公府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片寂静之中,库房的门悄然开启,数名黑衣人入内,抬起二十个箱子就走,很快出了福国公府,一路往郊外的方向疾奔。 谁知刚刚奔出去没多远,便听一声厉斥骤然传来:“站住!把东西放下!” 嗖嗖两声,夜寒和夜辰已经出现,拦在了众人面前。为首一个黑衣人一声冷笑:“上!” 护在两侧的几十个黑衣人立刻缠住了两人,其余人抬着箱子继续撤退。苏妩月随后追了上去,却同样被缠住,眼见得箱子越来越远,她一声冷笑:“好,我守不住,你们也别想得到!” 她突然取出一个奇怪的装置,猛地按了下去!无数寒星疾射而出,瞬间射中了其中几个箱子! 紧跟着,便听一个黑衣人骤然惊叫:“是霹雳弹!快闪开!” 轰!阵阵轰鸣突然响起,众人都被爆炸掀起的气浪炸飞,不只是箱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粉身碎骨! 黑衣人咬牙,猛地一挥手:“算你狠!撤!” 苏妩月跺了跺脚:“可恶!母亲的嫁妆就这么没了……” 夜寒柔声安慰:“幸好人没事。毁了总比落入贼人手里好,夫人会谅解的。走吧。” 苏妩月转身飞奔而去:“一定是姑父!他早就想吞了这些嫁妆!我去找他!” 不多时,三人已进了府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一道人影如飞而去,一路进了璋王府。 “什么?炸了?” 潇逸鸿砰的一拍桌子,脸色瞬间铁青!费了那么多功夫,不惜忍着恶心娶一个丑八怪,就是为了那些嫁妆,居然炸了? 属下一哆嗦,立刻点头:“是,属下亲眼看到,全都炸碎了!苏妩月用的是震天阁的霹雳弹!” 潇逸鸿慢慢坐了回去,双拳依然紧握:“知道了,下去吧,继续监视!” 属下领命而去,潇逸鸿气得直咬牙:可恶!不过这样也好,谁都别想得到!既然嫁妆没了,也该把这婚退掉了! 福国公府里一片嘈杂,许久才慢慢安静了下去。秦孟严、卫子灵和秦丝盈面色阴沉,各自沉默。那二十箱嫁妆价值连城,他们也一直惦记着,现在……也好,没便宜了那个丑八怪! “姑父!你太过分了!”苏妩月疾奔而入,仿佛一只被逼急了想咬人的兔子,“你知道我马上就要嫁给璋王,便将嫁妆偷走……” “胡说!”秦孟严脸一沉,厉声呵斥,“钥匙只有一把,一直在你手里!我堂堂福国公府,岂会贪你区区几箱嫁妆?” 这话说的,未免太昧良心。不过气势不能输,再说这次确实不是他!他是打算等明天苏妩月清点完,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偷偷挪走藏起来的,没想到今晚就出了事。他也听说那些嫁妆藏不住,可谁也没试过,说不定只是吓唬人的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险中求! 苏妩月半信半疑:“真的不是你?那会是谁?” 秦孟严哼了一声:“反正不是我!你若不信,大不了报官,让官府来查!” 苏妩月咬了咬牙,甩袖而去:“好,那就报官!” “什么东西,也敢在老爷面前耀武扬威!”卫子灵轻蔑地哼了一声,跟着一脸肉疼,“可惜了,都是些好宝贝……会是谁?” 秦孟严完全不感兴趣,挥袖而去:“管他是谁,反正都碎了!” 苏妩月的心情可好了,步履轻快地回到房间,一把推开了房门:“成了!” 潇云欢坐在桌旁,只是点了点头:“嗯。” 苏妩月上前落座,殷勤地倒杯茶递过去:“璋王如今应该在想如何解除婚约才不落人话柄,我怎么给他一个台阶,让他下来?” 潇云欢显然早已成竹在胸,喝口茶之后说道:“后天是太后寿诞,你跟着秦孟严入宫。” 太后闺名秦可柔,是秦孟严的堂妹。不过她并非皇帝潇天龙的生母,是先帝的第三任皇后,膝下有一子三女。往年她过寿诞时,秦孟严一家都要入宫贺寿。今年苏清婷虽然不在了,但苏妩月毕竟顶着嫡小姐的头衔,跟着入宫倒也没什么不合适。 苏妩月点了点头:“然后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潇云欢居然卖了个关子,“这法子有点旁门左道,必须直接用,提前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能彩排,现场直播?苏妩月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有点不放心:“你保证有用?” “我保证。”潇云欢点头,眼里居然有隐隐的、带点邪恶的笑意,“寿宴之后,你将是自由身。” 苏妩月盯着他的眼睛,没来由地想起午夜的饿狼,正准备吃了她这只小白兔:“我怎么有点害怕?你是不是想阴我?” 潇云欢摇头,冰冷的脸上有几分诚恳:“那不能,我都是你的人了,怎么舍得阴你?” 不阴你,怎么报失身之仇?琰王的便宜那么好占吗? 苏妩月盯着他看了半晌,选择相信:“既然是我的人,阴我我也认了。不早了,回去吧!” 潇云欢冷笑:“用完了就赶我走?我是你的人,不是你的佣人!” 苏妩月龇着龅牙笑,仿佛把他当成了可口的红萝卜:“那就一起睡?我帮你宽衣。” “会有机会的,而且很快。”潇云欢轻轻抿了抿唇,突然转移了话题,“为什么我的暗器叫无可奈何花落去,你的暗器就叫似曾相识燕归来?只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巧合而已。”苏妩月回答,“那次我见你用无可奈何花落去,觉得很美很美,羡慕得很,回去以后差点也把暗器做成那样。不过你风姿绝世,我就算模仿也是东施效颦,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所以我想了想,干脆做成燕子镖,就叫似曾相识燕归来,蹭你点光灿烂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过你这个回答,让我好失望。”潇云欢居然叹了口气,的确一副无比落寞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这样做,是因为早就对我倾心,用这种方式寄托相思。” 苏妩月乐了,然后也叹了口气:“不用那么失落,我不曾对你倾心,不是因为你魅力不够,是因为我拼命咬着牙不放纵自己,否则早已为你神魂颠倒。” 潇云欢冷笑:“你觉得我信吗?” “真的。”苏妩月认认真真地点头,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是真不知道你有多令人着迷吗?我每见你一次,就比上一次更容易为你沉沦,若不是尽力控制……” 糟,这么说好像不大行,岂不是承认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可问题是之前数次见面,都是因为她去行刺潇云欢! 第38章 亲亲兔牙 果然,潇云欢的眼睛微微一眯,折射出森森冷芒:“我跟你,见过很多次吗?” 到底是从夜孤魂手里死出来的人,苏妩月面不改色:“我见过你好几次了,只是你没看到我。不瞒你,我不是救你那晚才回到京城的。” 潇云欢看了她好一会儿,大概没看出什么问题,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哦。” 苏妩月悄悄松了口气:“已经很晚了……表姐?你快走,别让她看到你!” 潇云欢不动:“我又没长两颗兔牙,有什么见不得人。” 苏妩月很想把他呼出去:“长两颗兔牙有什么见不得人?你还说我的兔牙很可爱,原来都是假的!口是心非!” 潇云欢微笑,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亲了亲:“不是假的,真的挺可爱的。” 苏妩月一下子愣住:“你……” 潇云欢叹了口气,嗖的消失: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只要是你,我就是这么容易失控,怎么破? 通!秦丝盈一脚踢开了房门飞了进来:“妩月,谁在你房里?” 苏妩月站在窗前,一脸惊异:“表姐?有事吗?” 秦丝盈暂时顾不上回答,一双眼睛仿佛探照灯,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琰王的气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豁然回头盯着苏妩月,她目光阴冷:“我听到你跟一个男人说话,他是谁?妩月,你可不能……” “表姐,你误会了。刚才是辰来告诉我,那些嫁妆全都毁掉了。震天阁的霹雳弹也太好用,唉……”苏妩月微笑解释,又一脸心痛地叹了口气,“你若只是怕我招蜂引蝶,那就安心去睡。就算我想招,还得招得来。” 你倒有自知之明。秦丝盈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那就好。记住,福国公府可以不以你为荣,但不能以你为耻!” 然后,她的脚步顿了顿,略一迟疑之后还是走了出去。原本想问问那句“命都不长”的,可她一向高傲惯了,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对了!夜医! 秦孟严一个人在喝闷酒,因为他真的很郁闷。他费尽心思和力气,就是找不到长生不老的丹方不说,明明再等个把月,那些宝贝就归秦家了,居然炸了? 白日里报官之后,官府立刻派人前来勘查了一番,却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得先带人撤离,说定会尽力调查,争取早日将盗贼绳之以法。 早日晚日的,秦孟严不在乎,反正嫁妆已经炸了,就算把盗贼抓到又怎么样?他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偷走的?难道是璋王? 正琢磨着,脖子上突然一凉,已经多了一把锃亮的短剑,一个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不许喊,否则送你上西天!” 秦孟严大吃一惊,浑身刷的冒出了一层冷汗!幸好他也是武将出身,很快镇定了些,十分配合地不喊不动:“这位好汉,你是要求财吗?我可以带你去库房,但我一向为官清廉……” “别废话!”来人哼了一声,声音粗哑低沉,“冷秋扇的二十箱嫁妆,你藏到哪里去了?说!” 秦孟严又是一惊,第一反应是:这是苏妩月的人?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相信被炸掉的是真正的嫁妆,报官只是为了稳住他? “快说!”来人突然把短刀往他脖子上一压,“否则我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剧痛陡然袭来,热乎乎的液体瞬间淌下,秦孟严一下子就白了脸:“啊!不、不要杀我!我、我没藏……” 噗!来人根本不听他废话,一手捂住他的嘴,狠狠一刀扎在了他的肩窝! “唔!”秦孟严痛得浑身直抽,却只是闷哼了一声,来人稍稍松了手:“说!” 秦孟严又惊又怕,拼命摇头:“我……没……” 噗!噗!噗!来人手起刀落,连续在他身上扎了三下,一下比一下靠近心脏:“再不说,我要你的命!那些宝贝我是得不到,可你是财命两空!” “别、别杀我……”秦孟严浑身颤抖,几乎尿了裤子,“嫁妆已经炸、炸了……” 来人顿了顿,突然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不说可以,你去死吧!” 他猛地捏住秦孟严的两颊,强迫他张开嘴,接着屈指一弹,一颗黑色的药丸直接射进了秦孟严的口中。秦孟严猝不及防,咕嘟咽了下去,跟着大骇:“什、什么东西……” “穿肠烂肺的剧毒。”来人阴恻恻地冷笑着,“从现在开始,你会腹痛一盏茶的时间,然后七窍流血而死!在那之前,你还有机会说实话!” “我……啊!啊!”果然是剧毒,话音刚落,秦孟严就抱着肚子满地翻滚起来,“啊!解药!快给我解药!我没有骗你!嫁妆真的炸了!啊!” 来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秦孟严翻滚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口中突然涌出了大量浓黑的血,然后就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了! 隔了一会儿,来人才躬身对着密室的门口施了一礼:“王爷,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潇逸鸿慢慢走了进来,忍不住咬牙:“这么说,真的都毁了?也好,把他扛回去!” 不久之后,秦孟严就被扔到了自己平时睡的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浑身一哆嗦,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即一声尖叫:“救命啊!快来人!” 好歹是福国公,若非万不得已,潇逸鸿当然不能就这么杀了他。何况这么看起来,嫁妆只怕真的没了。 苏妩月这个时候已不在福国公府,否则一定会听到这声尖叫有多穿云裂帛。 第39章 败露 渐渐的,子时已至。 大厅里除了潇云欢,当然还有秦丝盈。她坐在桌旁,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一抹暗沉的光芒:如果这毒夜医真的能解…… 潇云欢一直保持着沉默,微微跳动的烛火映衬着他的脸,眉目如画,说不出的好看。秦丝盈不自觉地看着他,一时移不开视线。 “你在看我。有事?”一片静默之中,潇云欢突然开口。 秦丝盈微微吃惊,接着含笑摇头:“没、没事。王爷……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吗?我能否为王爷分忧?” 潇云欢摇头,并没有多说:“没事。” 他刚才只是想到,活死人毒墨羽连认识都不认识,苏妩月居然会解,不知能不能解秦丝盈的毒?他们一直在求夜医,是不是舍近求远了? 秦丝盈从来不知道潇云欢心里在想什么,潇云欢待她如陌路,甚至从不允许她进入云上阁。她很不甘,可是没有办法,便轻叹了口气。 潇云欢看她一眼:“叹什么气?我说过,给你的承诺我会兑现。杏林盛会之后,我便去福国公府下聘。” 秦丝盈一愣,跟着惊喜不已。可是当她看到潇云欢眼中的清冷,反而更深地叹了口气:“王爷对我,并无男女之情……” “这一点,我从未瞒过你。”潇云欢也不怕承认,“是你亲口说,你不在乎。” 秦丝盈的手轻轻一握:“我……” 便在此时,夜色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琰王,夜医来访!” 黑影一闪,房中却多了一个黑衣人,坠着黑纱的斗笠和黑色的披风将一切都遮得严严实实,正是夜医的标准扮相。 潇云欢起身,冲来人抱了抱拳:“辛苦了,夜医请。” 苏妩月上前几步落座,声音低沉,微微沙哑:“你中了毒?” 秦丝盈点头,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那副优雅高贵的样子:“学艺不精,遭了暗算,实在解不了才麻烦夜医的。” 苏妩月伸出了手:“先试脉。中毒多久了?” 手指搭上秦丝盈的腕脉,体内的自愈系统悄然启动。秦丝盈看似平静,眼中也有着该有的期盼,可隐藏在期盼之后的紧张,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年。”潇云欢代为回答,“一年零两个月。” 等了许久,苏妩月依然沉默。秦丝盈沉不住气了,皱眉问道:“夜医,这毒……能解吗?” 苏妩月收回手,唇角的笑容有些诡异,可惜两人都看不到:“能,但必须一命换一命。这种毒药石无效,唯一的解法就是,必须有一个内功修为至少突破八级的人,把剧毒吸到自己体内,这个人会死,但你的毒就解了。” 内力修为最高为十级,六级已经不算多见,七级寥寥无几,八级直接凤毛麟角……眼前倒是有一个。 秦丝盈突然冷笑了一声,眼中透出几分不屑:“这种毒……我从未听说过如此解毒之法,你根本……” “浪得虚名?”苏妩月隔着面纱看着她,目光幽冷,“这种毒,你认识吗?” 秦丝盈摇头,苏妩月便低笑了一声:“既如此,你怎知不是这样解?你从未听说过,不代表没有。” “我……”秦丝盈一时语塞,跟着摇了摇头,“即便是这样解,我也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害死别人。夜医请回吧,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恕我做不出来。” 苏妩月站了起来,衣袖轻挥:“我只给药方,用不用随意。” 潇云欢淡淡地开口:“请问夜医,我若把毒吸过来,还能活多久?” 苏妩月笑了笑:“毒性转入你体内,会进一步失控,你最多只能活半年。” “好。”潇云欢点了点头,“怎么做?” 苏妩月取出一颗药丸放在了桌子上:“把这药丸给她服下,毒素会慢慢聚集,你再与她掌心相对,运内力吸毒素入你体内。” 一股清冽的香气在房中弥漫开来,令人心清神明。秦丝盈却骤然变了脸色,起身后退了两步:“这……这是什么?” “玉心丹。”苏妩月回答,“用数十种珍稀药材炼制而成,不但能清除毒素,还可提升功力。吃了吧。” “不要!”秦丝盈立刻拒绝,接着摇头,“我、我不要为了自己活命,害死王爷!你走吧!” 潇云欢上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立刻就要将玉心丹弹入她的口中。 秦丝盈大骇,拼命想挣脱他的手:“王爷住手!吃了我会死的!” “不许胡说。”潇云欢目光清冷,语气倒是挺平静,“这玉心丹能救你命的,怎么会死?快吃了它。” 丹药瞬间碰到了舌头,秦丝盈越发惊骇,终于不顾一切地尖叫:“放开我!里面的白浆果会催发毒性……” 她骤然住口,冷汗刷的流了下来! 潇云欢松手后退,目光已不只冷,更锐利,仿佛出鞘的上古神器。 秦丝盈知道,完了!可她不甘心,试图挽回,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王、王爷,你听我说,我……” 潇云欢点头:“我给你机会,说。” 秦丝盈浑身颤抖,潇云欢眼里的鄙夷和轻蔑令她羞愤欲死,却又无计可施,便突然转头瞪着苏妩月:“你……是你……” “是我。”苏妩月一点都不怕承认,“你若不识此毒,怎知白浆果可以催发毒性?” 秦丝盈狠狠咬了咬舌头,借着那股剧痛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我认识又怎样?横竖解不了,说也无用……” “你承认这一点就好。”苏妩月微笑,却词锋锐利,“这种毒在体内留存的时间越久,血的颜色改变就越多,只需半年,你的血就会变成绿色。” 刷!她突然一挥手,秦丝盈登时一声惊呼,脸上已多了一道划痕,流出的血分明是红色的! “还是红色,说明毒素在你体内不超过半年。”苏妩月无视她要杀人一般喷火的眼神,“可琰王方才说,你中毒已一年零两个月,这说明什么?” 秦丝盈的呼吸已经粗细不匀,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仙子的高贵优雅了:“你……” “说明你有解药,也有毒药!”苏妩月不再废话,直接揭开了谜底,“最初中的毒,你早已用解药解了。当你需要让琰王知道,你一直深受折磨时,就悄悄服下剧毒,恰巧在琰王面前发作一次,过后再服下解药!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琰王和你,都明白。” 一年多前,潇云欢遭人行刺,其中一枚暗器射向了他的心口,秦丝盈替他挡了下来,这才中了剧毒。潇云欢大开杀戒,刺客不敌,立刻撤退,两人分头追击。可惜,刺客虽全部消灭,却未能拿到解药,他才数次求助于夜医。 秦丝盈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潇云欢一直欠着她的救命之恩,却突然被苏妩月剥得赤条条,自是恼恨:“夜、医,你……” 苏妩月冷笑,飘然而去:“琰王,诊金免了,告辞!” 第40章 梅花为魂莲为心 看着潇云欢冰冷的眼神,秦丝盈心慌意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王爷!我……” 潇云欢一挥手,凌空把她拍了出去:“当天那个为首的刺客,是你负责追击的,他身上有解药,是不是?” 秦丝盈跌跌撞撞地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本能地摇头:“不!她胡说!我……” 啪!“啊!” 肩上一阵剧痛,秦丝盈才反应过来,潇云欢居然狠狠地抽了她一鞭子!伤口虽不长,却已露出了骨头,甚至连骨头都裂开了!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充满怨毒,剧痛让她的五官微微扭曲:“王爷,你……好狠……” “这才到哪儿。”潇云欢居然微笑,只不过笑容如刀,刀刀断魂,“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可以更狠,还可以越来越狠。你有解药,是吗?” 秦丝盈浑身轻颤,居然还不改口:“我没有,她胡……啊!” 啪的一声脆响,另半边肩膀也见了血,伤得更重! 鲜血顺着鞭子滴滴答答,潇云欢面容幽冷:“下一鞭,我碎了你的琵琶骨。你有解药,是吗?” 秦丝盈恨得眼都红了:“我没……不要!是!是!我有!我有……” 鞭子再度挥起,凝注其上的内力泛着冷厉的光芒,她毫不怀疑,这一鞭下来,莫说是琵琶骨,浑身的骨头都能碎成渣! 潇云欢点头:“夜医说的,都是真的?” 上半身几乎都被鲜血染红,就算是护龙卫,也架不住如此严重的失血,秦丝盈几乎支撑不住:“我、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希望你……多看我一眼……我喜欢了你十年,你却从来视我如无物,我……” “解药和毒药,在那为首的刺客身上?”潇云欢直接忽略这些真情告白,“你拿到之后,就杀了他?” 秦丝盈拼命咬着唇,为自己辩驳:“王爷,我为你挡暗器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有解药……为了你,我真的连死都不怕……” 潇云欢执鞭的手缓缓落下,秦丝盈刚刚心中一喜,便听他一声冷笑:“你可以走了,我跟你,两清。” “两清?清得了吗?”秦丝盈也被逼急了,忍不住一声冷笑,“若不是我为你挡了暗器,中剧毒的就是你……” “那又怎样?解药就在刺客之首身上。”潇云欢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当日是你负责追击他,你拿到解药给我,我不会有事。我随后就赶到了,自己拿解药也不会有事。你若把解药藏起来,今日夜医也会救我。你挡了暗器,若立刻服下解药,就什么折磨也没有。何况当时若不是我重伤那刺客之首,你也追不上他。所以,我欠你什么?” 其实他有点不明白,对方既然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随身带着解药?怕他死不了吗?还是说怕自己人中了剧毒,以备不时之需? 秦丝盈傻眼了,她不知该如何反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潇云欢不再看她,“当日你若不过来,我那一掌出去,暗器会碎,发暗器的人会死!可你扑过来一挡,我只能收手,否则你一定会被我打死!反而是那暗器,伤不到你的要害。” 秦丝盈越发涨红了脸,简直比流满身的血还红:“你从没说过……” “没有必要。何况就算多余,你为我挡暗器是事实。”潇云欢转身而去,“以后别再到琰王府来,墨羽,送客。” 秦丝盈一语不发,强忍剧痛踉跄而去:两清?休想!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给,我不会放手! 一边咬牙切齿地发着狠,她勉强飞身上了屋顶,还没站稳,就看到夜医坐在屋顶上,眼中登时杀意凛然:“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给我解毒,拿完诊金走人就是,为何害我?” 苏妩月并不看她,眼中折射着冰冷锐利的暗芒:“我不是一定要揭穿你的秘密,只是琰王冰为肌玉为骨,梅花为魂莲为心,天性本洁,不染污垢,你忍心亵渎,老娘看不过去!” 秦丝盈虽恼恨万分,却不是个没脑子的,知道绝对不是夜医的对手,便忍痛离开了。 隔了一会儿,潇云欢双臂一展飞了过来:“夜医。” 苏妩月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琰王要我稍等片刻,还有什么事吗?” 潇云欢微笑,眸子少见的温润:“我倒是没想到,你真的愿意等。都说夜医脾气古怪,怎么这么给我面子?” 苏妩月低笑:“都说琰王性情冷酷,不苟言笑,这不也温润如玉,笑语晏晏?所以,传言大多不可信。” 潇云欢看着她,本就浅至极处的笑意渐渐隐没:“须臾之间就能看出秦丝盈在搞鬼,并令她不打自招,夜医果然不简单。” “术业有专攻而已。”苏妩月倒不觉得有多了不起,毕竟她靠的是现代高科技,“也多亏琰王信我,肯配合。” 方才她以密语传音告诉潇云欢,逼秦丝盈服用玉心丹,她就一定会说实话。 苏妩月让夜寒去查秦丝盈中毒的事,立刻发现了问题:第一次接到拜帖时,她体内没有毒素,白日里悄悄查验时,依然没有。可是刚才,她居然中了剧毒,真相如何就不难猜了。 “我只是有点不明白。”潇云欢坐姿未变,语气未变,甚至连眼神都很平静,周身却偏偏有一股逼人的气势氤氲开来,“你怎会恰巧有含有白浆果的玉心丹,以此逼秦丝盈说实话?” 说不是特意准备的,他还真不信。世间无巧合,大多数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实都是人为的结果。 苏妩月只是笑了笑:“这是我的事。你若只想问这个,告辞。” “稍等。”潇云欢也接着站了起来,“其实我是想问,诊金如何付。若不是你,我依然被蒙在鼓里,这份情不能不还。” 苏妩月略一沉吟,面纱下的眼中掠过一抹浅浅的诡异:“琰王若真要还,敢不敢许我一个承诺?” 潇云欢点头:“敢。” “那就给我一件信物。”苏妩月伸出带着蚕丝手套的手,“将来若有人带着信物上门,请琰王答应他所求之事,认物不认人。” 潇云欢点头:“我回房去拿……” “我想要这玉簪。”苏妩月指了指他头上雕着月牙的白玉簪,“琰王肯割爱吗?” 潇云欢愣了一下,眼里有异样的光浮现:“为什么?” “说不上来。”苏妩月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就是觉得想要,“我瞧着这玉簪就很喜欢,好像……不知道怎么说。” 潇云欢隔着面纱盯着她的眼睛,轻轻摇头:“抱歉,你要什么都可以,唯独这玉簪,不行。” 那是他的幽月,谁都不给。 “啊,没关系。”苏妩月微笑,“君子不夺人所爱,琰王随便给我件别的信物即可。” 潇云欢飞身而去,片刻后取来另一支玉簪,放在她的手心:“见此物如见我,凡是我的人,你有求,必应。” 苏妩月低笑:“你真敢?万一我所求之事,还不如让你继续被秦丝盈骗呢?” 潇云欢目光清锐,却无反悔之意:“我知道你不会。” 苏妩月略觉好奇:“我若会呢?” 潇云欢挑唇:“你不会。” 苏妩月更好奇:“为什么?” 潇云欢的眸子很晶莹:“冰为肌玉为骨,梅花为魂莲为心。我当不起如此赞誉,但你说得出这样的话,我知道你不会为难我。” 你居然听到了?苏妩月定定地看了看他漂亮的眼睛,飞身而去:“有缘再见,告辞!” 潇云欢慢慢背负起双手,目光闪烁:我们会再见面的,因为我可能需要请你帮一个更大的忙。 第41章 蛇会说人话 秦丝盈身上虽然都是外伤,可琰王的鞭子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回到房间,她刚刚忍痛把外衣脱下来,便听到了一声冷哼:“怎么回事?” 猛一抬头,才发现房中已多了一个黑衣人,她立刻起身,嗫嚅着回答:“事情……被琰王知道了……” 忍痛说了夜医之事,黑衣人居然一挥手,啪的一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没用的东西!” 秦丝盈扑通趴在了桌子上,口中立刻涌出了鲜血。眼里掠过一抹浓烈的恨意,她却只是乖乖地爬起来,抱拳施礼:“是,属下该死,请公子责罚!” 黑衣人沉默片刻,突然走到近前,轻轻摸了摸她很快肿起来的脸:“疼吗?我不是故意……” “属下办事不力,本就该打,打死无怨。”秦丝盈瑟缩了一下,“不过公子,这件事还有挽回的机会,属下刚刚练成了《漱心诀》,您知道,琰王需要这个。” 黑衣人目光一闪,跟着微笑:“很好,那么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嗖,他已消失,秦丝盈又僵立了片刻,确定他的确已经远去才慢慢瘫倒,已汗湿重衣。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个护龙卫风光无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履薄冰,因为随时可能身首异处。 秦丝盈所谓的救命之恩已不复存在,潇云欢当然不必再因此勉强自己娶她,苏妩月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回府的路上差点哼哼唱唱。也大概是因为有点兴奋过头,虽然洗漱完毕熄灯上了床,却怎么都睡不着,就干脆下床抱了一本厚厚的硬壳书,坐在桌旁看起来,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也不怕把狼招来。 不知过了过久,睡意才袭了上来,她慢慢趴在书上闭上了眼睛。不多久,脑中再度昏昏沉沉,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然后,一个男子带笑的声音响起:“我又来了,想我了吗?” 想你妹! 苏妩月咬牙,猛地睁开眼睛,在一团漆黑中辨别着声音的来源:“你到底是谁!出来!” “啊,你别生气,我肯定是要见你的。”男子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讨好、宠溺的意味,仿佛看着自己撒娇使性的孩子,“我是担心一下子出现吓到你,才这样一点一点、循序渐进……” “不需要!”苏妩月冷笑,“我胆子大得很,你直接出来!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保证不叫。” 男子的声音停了停,接着才重新响起:“真的吗?那太好了!等了你一千年,你再不来,我就活不了了……” 一道极细的亮光出现,然后渐渐扩大,仿佛漆黑的幕布向两边拉开!苏妩月很快便发现她还是坐在桌旁,桌子上有……一条蛇? 一条金色的小蛇,大约两尺长,拇指粗细。它盘着身体,抬着头看着苏妩月,咧着嘴,居然在笑? 苏妩月看了它一眼,抬头四处寻找:“你在哪里?这蛇是你养的?” “呃,不是我养的,是我。”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别找了,我就是这条蛇,跟你说话的是我。” 苏妩月浑身一僵,刷的低头瞪着那条蛇,就看到它的嘴一张一合,又说了一句话:“我等了你一千年……啊!” 他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因为苏妩月想也不想,一把抓起刚才看的硬壳书,重重地拍了下去! 那本书厚达一寸,她这么全力拍下来,小金蛇被压得严严实实,只剩金色的尾巴梢儿颤颤地哆嗦个不停:一定很疼吧?说不定都扁了。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慢慢把书拿起来,以为下面必定是一张“蛇饼”,或一摊“蛇泥”,谁知小金蛇居然摇摇晃晃地抬起头,一脸愤怒:“你敢拍我?我等了你一千年,乃是……” 啪! 苏妩月重重地拍下去,小金蛇又被拍了个结实,只剩尾巴梢儿哆哆嗦嗦…… 跟我作妖?老娘来自现代社会,坚决无神论者! 滋溜,小金蛇钻了出来,愤怒地一声嘶吼:“臭丫头!滚蛋!” 苏妩月骤然感到一股庞大的气流扑面而来,忍不住尖叫着猛然抬起头,然后由衷地感叹:果然是做梦啊,这么操蛋的事,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可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冷哼:“臭丫头,特么够狠……” 苏妩月吃了一惊,脸色瞬间煞白:这、这是刚才梦里那个男人的声音!但这怎么可能?她已经醒了,梦境也消失了,为什么还能听到?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是有人用摄魂术之类控制了她的神智,让她以为身在梦境? 那就没多恐怖了!就是说嘛!之前就一直在做那个羽翼、浆液的噩梦,怎么又突然多了这么个全新的梦境?整天这么玩开了,还能有点别的事吗? 苏妩月冷笑一声,沉住气开口:“哪路神仙,出来一见!” 可那人只是哼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丝毫动静。周围恢复了宁静,静到一切都仿佛没有出现过! 会是谁?他这又是何意?苏妩月捶了捶脑袋,咬牙切齿:这穿越一回,到底穿到了一个什么人身上?牛鬼蛇神都招来了? 第42章 镜心塔 正在琢磨着,她突然一抬头,跟着抹了把冷汗:“寒。” 夜寒取了毛巾过来,由衷地叹气:“又做噩梦了?这回梦到了什么?白天黑夜都这么忙,累不累啊?” 苏妩月咬了咬唇:“又吵醒你了?下次我不叫……” “干什么曲解我的意思?”夜寒皱眉,虽然很不满,语气却还是那么温柔,“明知道是担心你,心疼你。别以为你是副阁主我就怕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妹妹而已。” 苏妩月伸手抱了抱他,又拿自己的脸轻轻贴了贴他的脸颊,才接过毛巾擦着冷汗,一脸若有所思:“寒,人可以变成蛇吗?” 夜寒怔了一下,但很明显,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荒诞,因为他的目光也变得若有所思:“怎么突然这么问?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梦到,一条蛇跟我说话。”苏妩月眨了眨眼,跟着看出了点问题,“怎么个意思?还真有?” 夜寒抿了抿唇,有些迟疑:“这种事在流荒大陆,尤其在东幽国,是绝对的禁忌,没人敢提的。” “又是绝对的禁忌?上次你不是说,长生不老术是绝对的禁忌吗?”苏妩月追问了一句,脸上的若有所思变成了匪夷所思,“你该不会想告诉我,是蛇类修炼成人……” “那倒不是。”夜寒摇了摇头,目光微闪,“不过……” “我懂了。”苏妩月冲他笑笑,也那么温柔,“你不说,当然是因为不说对我更好,我又怎么舍得为难你?我若实在想知道,问阁主就是了。” 夜寒微笑:“嗯,我就是这个意思。阁主比我更知道要不要告诉你。记着,再做噩梦,尽管叫,不难听。我去给你准备早饭,你先洗脸吧。” 苏妩月笑了笑,眼中全是深思:蛇真的能说话?可不是蛇类修炼成人,又会是什么?还以为碰到了白素贞,嘁。 不过有一点,她越来越肯定:这两次的梦恐怕不是梦,否则她不会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所谓的梦境是有人刻意营造出来的,恐怕是摄魂术之类的把戏!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倒是觉得他似乎没有恶意…… 想起两次都看到了同样一扇门,苏妩月下意识地取了纸笔,循着记忆画了起来。虽然当时很黑很黑,但模模糊糊之间,似乎能看到一些东西。 正画着,夜寒端着早饭进来,一眼看到纸上的东西就愣了一下,托盘都差点掉了:“姑娘,你居然去过镜心塔?我的天……” 苏妩月比他还愣:“什么?镜心塔?” “对啊!”夜寒将托盘放下,由衷感叹,“镜心塔是东幽国乃至流荒大陆绝对的禁区,没人敢靠近的,你居然进去过?我勒个去!太牛叉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苏妩月彻底愣住:这两次似梦非梦的时候看到的那扇门,在镜心塔?这到底是什么梗? 她当然没去过镜心塔,因为那是比天机阁还要命的地方,进去了就别想出来!进天机阁是九死一生,进镜心塔是十死无生! 隔了一会儿,她才突然问道:“你也没去过,怎么知道这是镜心塔里的门?” “我在阁主那里见过。”夜寒回答,跟着恍然,“哦,你也是在阁主那里见到的?我就说你不可能去过。” 苏妩月还真没在夜孤魂那里见到过关于镜心塔的任何东西,想了想,她砰的扔下笔飞了出去:“寒,我们去镜心塔!” 夜寒只觉得脸上刮过一阵风,眼前已没了人影,顿时十分蛋疼:你确定活得那么不耐烦? 等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半空中那个半透明的男人影子才重新出现,余怒未消地揉着脸颊:“臭丫头够狠,我的脸都扁了……不是,蛇的脸都扁了……连我都敢拍,胆子确实够大,那我们也该正式见面了!” 到底是一国之都,瑞安城内处处繁华,熙来攘往。可越靠近镜心塔,行人便越稀少。夜寒很想劝苏妩月别去送死,可是追不上。他家姑娘跟着阁主三年,别的本事也见长,但都不如轻功这项本事长得快。阁主说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不是逞英雄,是保命,遇到强敌可以打不过,但一定要跑得快。姑娘特听话,狠下功夫练轻功。就可惜,没练成琰王的“彩云飞”。 苏妩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心底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促使着她往镜心塔而来。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召唤…… 正飞着,眼前人影一闪:“兔牙,你去哪里?” 苏妩月脚步一顿:“琰王?” 潇云欢身后还有一个人,她也认识:东陵谨言。 潇云欢浅浅地挑了挑唇:“看到为夫都不表示一下惊喜吗,娘子?” 东陵谨言一哆嗦:娘子?这不是璋王马上要过门的娘子吗? 苏妩月轻咳一声,行了一礼:“琰王,东陵公子,妩月有礼了。”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潇云欢是真不客气,“娘子行色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 苏妩月没打算回答:“没……” 潇云欢看着她,目光微微一动,接着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就走:“跟我来。” 不多时,几人已进了一家茶楼。潇云欢给苏妩月倒杯茶,首先开口:“刚才要去哪里?跑得那么急,我都到你面前了,还没看到我。” 苏妩月咬了咬唇,笑得天下太平:“啊,没事,我就是到处逛逛……” “镜心塔。”潇云欢目光微凉,“你刚才没看到我,是因为目光一直锁定镜心塔,从那个地方过去,也只有镜心塔。” 卧槽。 苏妩月闭了嘴,此时此刻,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你这算是默认?”潇云欢冷笑,“我说过好几次了,别把你夫君想得太没用。娘子,为夫日日为你相思入骨,寝食难安,你不回馈也就算了,居然还骗我?我的心不会痛是吗?” 东陵谨言端着茶杯,一脸匪夷所思:玩真的? 第43章 荡魂迷心 苏妩月只好叹了口气:“不是故意骗你,镜心塔是绝对的禁区……” “你还知道?”潇云欢轻轻咬牙,很想踹她一脚似的,“先是天机阁,后是镜心塔,不是禁区你不闯是吧?下一步你想去哪?上天吗?” 上天的话,那倒不是禁区,是我们的家。 苏妩月憋笑,毕竟笑出声来太不给他面子:“我是被逼的……” “谁逼你,我弄死他。”潇云欢目光更冷,谁看了都知道他最想捏死的就是这欠扁的兔牙,“把他叫过来,我弄死他两回。” 苏妩月拿兔牙咬住唇,努力憋笑。但与此同时,心底却有一股奇异的暖流渐渐氤氲开来,她又不傻,潇云欢说得虽然不客气,可那种关切,傻子都听得出来。 关键是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万一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是他认错了人,那种失落…… “还不说实话?”潇云欢追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是一种比较危险的预兆,“你去镜心塔,想干什么?我原也知道你是个胆大的,不过还是没想到,你连镜心塔都敢闯。女侠,你真彪悍。” 苏妩月终于忍不住哈的笑了出来:“过奖,其实我挺胆小的……” “你觉得我信吗?”潇云欢看着她,持续冷笑,“那晚你把我脱光又强占的时候,胆子挺大的。” “噗!” 东陵谨言终于喷茶,茶水顺着他的下巴滴滴答答,他却完全顾不上,尽心尽力地诠释着“目瞪口呆”这四个字:杀人不眨眼的阎王被人脱光强占了?阎王为什么没把她碎尸万段?从前不是任何女人不能碰他一根指头,否则杀无赦吗? 苏妩月也是嘴角直抽,好歹有外人在,得保持淑女的形象:“琰王说笑了,那晚我只是……” “不许说,我要面子的。”潇云欢偏偏阻止,怎么说暧昧怎么说,“那晚你强迫了我,我是力不能拒才会失身给你。不过没关系,你让我很舒服……唔……” 苏妩月实在听不下去了,狠狠捂住了他的嘴:“那晚我只是为了帮你疗伤,干什么说成这样?” 东陵谨言被他的话劈得外焦里嫩,正扶着桌子摇摇晃晃,一听此言顿时恍然:我就说不可能…… 苏妩月瞪着眼,咬牙叮嘱:“我放开手,你别再说了!” 潇云欢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苏妩月咬了咬唇,加上一句:“算我求你。” 这就对了,天底下谁都能命令琰王吗?潇云欢点点头,等她把手拿开才淡淡地说道:“疗伤和脱光强占我不冲突……怎么了?” 苏妩月看着自己的手心,表情虽没有多大的变化,眼中却分明浮现出一丝讶异,一丝凝重。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捂住潇云欢的嘴的,她突然发现…… 不过紧跟着,她就轻轻一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那晚我亲你的时候,你的唇也是这么凉,不过很香。” “我受不了了!”东陵谨言突然站了起来,捂着心口往外走,“这种话也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吗?我回避,你们慢慢聊!” 夜寒和夜尘对视一眼,也跟着出了门,顺手把门关了过来。姑娘分明就是有话要单独跟潇云欢说,他们懂,东陵谨言也懂。 潇云欢也不废话,暂时把镜心塔的事放在了一旁:“直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 苏妩月略一迟疑:“手给我,我试试脉。” 潇云欢立刻把手伸了过来,她搭手去试,同时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片刻后,她收回手,目光微冷:“一个时辰之内,你都去哪儿了?” “御书房。”潇云欢回答,“出宫之后,直接来了这里。” “那么,问题很可能出在御书房。”苏妩月点头,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并且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听说过‘荡魂迷心’吗?” 潇云欢眼中刷的冷意骇人:“你确定?” “确定。”苏妩月毫不犹豫,“幸亏距离你离开御书房不到一个时辰,我又恰好捂住了你的嘴,碰到了你的皮肤,否则也发现不了。” 潇云欢抿了抿唇:“证据。” “今晚来找我!”苏妩月的目光也有些冷,“是也非也,让事实说话!” 荡魂迷心,来自海外妖族的顶级虫术,也是妖族令世人深恶痛绝的原因之一。这种虫子体型极小,肉眼难辨,且身体透明,更容易隐藏行迹,中招者就算高明如潇云欢,也绝对察觉不到。一旦进入人体,就会随着血液的运行抵达脑部蛰伏下来,满一个月之后,虫子长到蚕茧大小,只需在中招者周身百丈之内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此虫便会因为药味的刺激苏醒,中招者立刻癫狂而死! 百丈之内便可遥控杀人,且发作之前毫无预兆,就算潇云欢死了,也绝对没有人知道是谁下的手! 苏妩月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此虫在蛰伏的一个月之内,必须将另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下在潇云欢身上,至少三次,作为养分的补给,以免它中途死去。不过这种药不能远距离操作,必须近身才能保证药效。而被下药的一个时辰之内,潇云欢的皮肤会有一种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细微、特殊的颗粒感——幸好,瞒不过苏妩月。 潇云欢当然点头,却还没忘了刚才那茬儿:“你还没回答我,去镜心塔干什么?” 苏妩月迟疑了一下:“我以后跟你说,行吗?现在……不知道怎么说。” 潇云欢抿了抿唇:“好。不过不许一个人去镜心塔,如果真的要去,来找我,我陪你——别拒绝,除非你想让我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 苏妩月皱眉,干脆正视着他的眼睛:“琰王,既然今天撞上了,我想问你……” 潇云欢目光清凉:“我不回答。” 苏妩月抓了抓头发:“不是,我是想问……” 嗖,眼前已经空无一人。苏妩月呆了呆,猛地仰天尖叫:“潇云欢!你要憋死我!” 她就是想问问,潇云欢之前说的那个“除非你是她”是不是她,怎么就那么难? 出了茶楼,苏妩月也顾不上去镜心塔了,何况她也没多少可能闯进去,刚才的冲动着实有些莫名其妙。沿途采购了所需的药材,回到福国公府就开始忙碌。配制倒是不难,关键是需要时间炼制。把所有药材按照比例放好,剩下的就是照看着炉子,别熬糊了就行。 第44章 有没有一句真话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苏妩月正在对配制的药物进行最后的加工,潇云欢飘然而入,立刻嫌弃地皱眉:“好难闻。” “坐,还没成。”苏妩月顾不得抬头,“这里的药材质量太差,这破鼎又极不好用,否则早就完成了,而且什么味道都没有。” 潇云欢落座,看着她把一坨黑乎乎的泥放在臼子里哐哐哐地捣了半天,又放回炼药的鼎里,然后取过一旁的金镯子来回鼓捣,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苏妩月抬头看着他,含情脉脉:“定情信物。等我做好了,送给你。” “我才不要。”潇云欢冷笑,“这么丑,戴不出去。” 我有你送的白玉簪,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定情信物。 苏妩月眨了眨眼:“你说的,美丑不在皮,在心,在骨。” 潇云欢:“……” 杀人不眨眼的琰王又差点被怼死一次,隔了一会儿才冷哼了一声:“你这金镯子分明是中空的,有个鬼心、鬼骨!” “不是啊!”苏妩月龇着兔牙微笑,自以为倾国倾城,其实屠妖杀魔,“我说的心和骨,是指这金镯子上全是我对你的一腔……卧槽!” 一腔卧槽?潇云欢要是知道后面这两个字什么意思,非活活捏死她,那就不用定情了。 “还好还好……”苏妩月拍了拍心口,吓得不轻的样子,“还以为断了,幸好没有,否则就废了……这里也太难了……” 苏妩月是牛叉,但基本牛叉在不务正业的地方,下毒下药使阴招、暗杀下绊拐骗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在正正经经的地方,她往往望洋兴叹,比如现在。 这金镯子是她加工过的,装了一个机关,打开就可以往里面塞东西。可这机关很麻烦,必须保证扣上之后严丝合缝,她是真不擅长这个。她玩手术刀是挺溜,可隔行如隔山,刀子割肉和割金子,手感完全不同,没那么好拿捏。 所以潇云欢看了一会儿,就更嫌弃:“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笨。” “不是啊,术业有专攻而已。”苏妩月也不恼,反倒笑吟吟的,“那晚我修你的时候,动作不是挺熟练吗?也没见你哪儿坏了不能用。” 潇云欢冷冷地看着她:“若不是有求于你,我一定掐死你!” 苏妩月噗的笑出了声,赶紧哄一哄:“好好,我错了。能不能帮忙?这可关系你的身家性命,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潇云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镯子上的机关。苏妩月抬手指给他看:“我想在这里……” 潇云欢一捏一掰,随即放下:“好了。” 苏妩月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这么看起来,我的手是挺笨的——等会儿,你刚才说,我的手怎么还是这么笨?什么意思?” 刚才只顾着弄这金镯子,现在一咂摸,绝对有问题。 “嗯。”潇云欢面不改色,“那晚你修我的时候,我很疼。不是你手太笨,难道是我太娇气?” 苏妩月沉默片刻,由衷地感慨:“不愧是阎王啊,谎言说得比真话还真,关键明知道你在扯谎,我偏偏没法反驳。” 潇云欢抿唇,尽量不露出笑容,否则就成了他扯谎的证据。 幽月当年要送他一件定情信物,并且决定亲手打磨,可因为不擅长这个,不知用掉了多少珍稀玉石,用“暴殄天物”来形容毫不为过,看得他嘴角直抽,真想说一句“我不要了还不行”。 如今他头上的玉簪,是在无数极品玉石的“尸体”中杀出一条血路,勉强问世的,单凭这一点,他就必须万分珍惜,否则怕那些为此牺牲的玉石死不瞑目。 药鼎里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苏妩月立刻起身打开,一股热气升腾而起,果然没有任何味道。喜滋滋地说了一句“成了”,她用夹子把膏状的药取出,稍微晾凉之后一点一点地塞到了金镯子里,最后把机关扣好,递到了潇云欢面前:“根据虫子此刻的状态,这个要害你的人是第一次在你身上下药饲喂它,也就是说,至少还需要两次。戴着这镯子,下一次他若带着这种药物靠近你,你就会感到手腕发烫,明白?” 潇云欢点了点头,暂时不曾开口,苏妩月便接着说道:“饲喂虫子的药必须在你周身两丈之内才能有效,如果他出现,你的手腕一定会有感觉。凭你的本事,应该很容易知道他是谁——不能打草惊蛇这句话,不用我说吧?” 潇云欢又点了点头,目光微微闪烁。苏妩月想了想,又说了几句:“下药的人未必是主谋,一定不要惊动他,才有机会顺藤摸瓜。若需要我帮忙,派个人来吱一声。另外你不必担心,镯子里的药不只是为了找出主谋,它也可以化解饲喂虫子的药。” 潇云欢终于开口:“你刚才说,根据虫子此刻的状态。” 苏妩月一时没多想:“对啊,怎么了?” “虫子在我脑袋里。”潇云欢的目光陡然锐利,“你怎么看到它的?” 苏妩月眨了眨眼,面不改色:“不用看到,我可以根据其他特征,判断它此刻的样子。” 潇云欢看了她片刻,居然答应了一声:“哦。” 苏妩月反而好奇:“你信了?” “我信了你的兔牙!”潇云欢突然冷笑,“你欺我不懂,当然可以随便说。我既然不懂,假的也只能听着。” 苏妩月有些歉然,目光就变得沉静:“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有些东西很难解释,我说了你肯定更不信……” “就是说,你承认在骗我。”潇云欢冷冷地看着她,“苏妩月,从那夜救我到现在,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苏妩月被那股陡然扑来的冷意冻得一哆嗦,倒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你呢?从那夜救你到现在,你有没有一句真话?” 潇云欢眼中的冰冷被她这句反问压得往后退了退,然后移开了视线:“我不一样,我只是瞒着你,但没有骗你。” 苏妩月笑了笑:“好,以后不能说的事,我也瞒着你,不会再骗你。可你既然处处怀疑我,为什么我说你中了荡魂迷心,你就信了?” 潇云欢看她一眼,没有作声。救命之恩不是假的,如果苏妩月想害他,那夜他不知要死多少回。除非苏妩月留着他的命另有目的,而且那目的比杀了他更重要。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情何以堪? 但因为是她,就算苏妩月骗他、害他、杀他,甚至要他生不如死,他都认。 苏妩月倒不觉得奇怪,若易位而处,她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所以她只是笑了笑:“时间和事实会证明,相信我是对的。你若不信,这镯子你可以不要,我不勉强,也勉强不了你。” 潇云欢拿起镯子戴在了手腕上,然后皱了皱眉:“真的好丑,会拉低我的气质。” 苏妩月失笑:“这种药必须贴近你的脉门,你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感应到。我知道你比较喜欢玉,可要把玉镯子掏空、塞药太难了。人命关天,能凑合就凑合吧。” 潇云欢依然嫌弃得五官都皱在一起,苏妩月便含笑加了一句:“何况你的气质也不是靠一个镯子撑起来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什么都拉低不了。” “这么一说,我心里舒服多了。”潇云欢站了起来,“辛苦了,歇着吧,有需要我会来找你。” 嗖,他从窗口飞了出去,苏妩月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又嗖的飞了回来:“兔牙……” 苏妩月很无语:“我有名字。” “我知道,可我现在不生气。”潇云欢淡淡地看着她,“我是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玉?” 苏妩月指了指他的脑袋和右手:“你浑身上下只有发簪和戒指两件饰品,还都是玉的,难道是因为讨厌?” 潇云欢不置可否,再次飞了出去。你不懂,只有这两件饰品,不是因为它们都是玉,只是因为它们都是“你”。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才咂摸过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你有名字,但我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叫。叫你兔牙,是因为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的时候,心情就不错,所以这样叫你算是……昵称? 卧槽,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我感觉良好? 第45章 委屈你了 一大早,宫中便热闹起来。毕竟是太后寿宴,必须打点得妥妥当当。 太后闺名秦可柔,是秦孟严的堂妹。不过她并非皇帝潇天龙的生母,是先帝的第三任皇后,膝下有一子三女。往年她过寿诞时,秦孟严一家都要入宫贺寿。今年苏清婷虽然不在了,但苏妩月毕竟顶着嫡小姐的头衔,跟着入宫倒也没什么不合适。 不过出门的时候她才知道,秦孟严昨晚病了,病得还挺严重,床都下不来了,只能让家人代他入宫贺寿。什么病那么严重? 宴席安排在御花园。太后最喜欢蔷薇,御花园到处蔷薇盛开,越发美不胜收。赏美景,品美食,最是惬意。 苏妩月今儿故意不戴面纱,一路上不少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不在乎,人家越是看她的龅牙,她龇得越高,怕人家看不清楚似的。 进了御花园,她一边溜达一边等潇云欢。那家伙说今天要帮她解除婚约,可又必须现场直播,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出戏?正溜达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人,她下意识地停步抬头:“三少?” 东陵静言点头,唇角含笑。阳光下,他越发清雅俊美,可那清润的眸子里,分明含着一丝隐隐的期盼和不确定。 苏妩月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笑容也很平和:“我懂唇语,也懂手语,你随意。” 东陵静言愣了一下,跟着以唇语说道:那天你那句话,可算数? 那天?苏妩月先是有些不解,跟着了然:“琰王告诉你那个人是我了?” 东陵静言点头,目光里的探究和期盼又浓了几分:你说能治好我的哑疾,算吗? 苏妩月微笑:“你若信得过我,就算。” 东陵静言又点了点头:信得过。你打算如何帮我?我这哑疾药石无效…… 苏妩月摇了摇头:“不用药石,用手术……”话未说完,她看到东陵静言的眼神骤然一变,便下意识地住口,“怎么了?” 东陵静言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一些什么,然后微微摇头:没事,就是不懂……手术是什么。 苏妩月的第一感觉是,他没说实话。一时琢磨不透其中的玄机,她决定更谨慎一些:“事关重大,是应该慎之又慎。今日场合不对,三少若肯,日后找机会再详谈,如何?” 东陵静言定定地看她片刻,终于点头:好,今日之后,定当上门拜访,多谢苏姑娘。 抱拳施了一礼,他转身而去,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又不确定的眼神。 苏妩月皱眉:怎么这么奇怪?这少年对她好像……潇逸鸿? 不远处,潇逸鸿正跟一名大臣说话。想起那天他说要送她去军营做军妓什么的,苏妩月无声冷笑,手一挥——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一股冷嗖嗖的气流突然涌来,苏妩月一回头,才看到潇云欢站在她身后的蔷薇花丛前,雪白的蔷薇和碧绿的叶子映衬着他的一身黑衣,生出一种略带诡异却又无与伦比的气质风华。惊艳之余,她瞬间笑得只见兔牙不见眼:“手套呢?我现在就阉了他!” 潇云欢面容清冷,但有些无奈的眼神说明他很头痛:“别闹,我不是说今天就帮你解除婚约吗?等一会儿能死啊?” 苏妩月笑出了声:“我是怕你忘了。你打算怎么帮?” “说了要直接用。”潇云欢松开手,冷声冷气地叮嘱了一句,“以后离静言远一点!” 苏妩月有些无奈:“你以为我会对他做什么……” “不听废话。”潇云欢依然冰冷,“我只问你,听到了吗?” 苏妩月只好点头:“听到了。” 潇云欢稍微表示满意:“等会儿机灵点儿,别被我弄死了,有冤没处诉。”然后,他走了,就那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妩月真想一脚踹出去—— “踢我一下试试?”潇云欢头也不回地冷笑,“我分分钟把你绑起来,塞到老三的被窝里!” 苏妩月咬着牙把伸出去一半的脚收回来,收到半空却又动作一顿:分分钟?又一个现代词汇?我必须确定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穿越来的,如果是,那就是“他乡遇故知”,很惊喜的! 潇云欢没觉得有问题,只不过刚走了几步,墨羽就迎面而来:“王爷,太后让您过去那边的凉亭,她有话跟您说。” 作为今天的寿星,秦太后精心打扮了一番,既不过分招摇,也不会显得太素净,恰到好处。 作为先皇的第三任皇后,她其实刚刚四十,比当今天子潇天龙还小,今日里这么一打扮,越发娇媚如少女,容颜倾城。 潇云欢很快赶了过来,上前行礼,原本的冰冷大为缓和:“太后。” “哎。”秦太后答应了一声,笑眯眯地点头,“坐吧。” 她与柳兰凝的年纪差不多,两人也特别投缘,虽为婆媳,却亲如姐妹。三年前柳兰凝因病亡故时,秦太后悲痛万分,一个多月不思饮食,生生瘦了一大圈。 也因此,她对柳兰凝唯一的骨血潇云欢好得不得了,更怜他早早丧母,疼他比疼自己的亲儿子还多。潇云欢性子虽冷,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对秦太后也比对任何人都尊敬有加。那么轻易地放过秦丝盈,绝大多数是冲着秦太后。 潇云欢上前落座,替秦太后倒了杯茶:“太后找我,所为何事?” 秦太后看着他,嘴角带笑,语气却别有深意:“丝盈方才来找我请罪,说不该骗你,要我狠狠责罚于她。” 潇云欢并未开口。他知道,还有下文。 第46章 这也太旁门左道了 果然,秦太后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从未喜欢过丝盈,先前的婚约只是为了报答她的舍身相救。原本我就极不赞成丝盈以此为要挟,逼你娶她,奈何你自己愿意,我才不曾多说。如今知道她欺骗了你,约定就此作废原本正好。可是云欢,不行。” 潇云欢抬头看着她:“哪里不行?” 秦太后的目光变得暗沉,连嘴角的笑容也带了几分冷意:“丝盈刚才跟我说,她练成了《漱心诀》。” 潇云欢瞬间一怔:“什么?” “你没听错。”秦太后加强似的点头,“她说,愿把内力全都给你,而你不必娶她,以此向你赔罪。但要拿走她修习《漱心诀》所得的内力,你必须与她行夫妻之事,怎能不娶她?就算你不在乎被世人议论,也得为你母后考虑考虑。” 潇云欢沉默,原本有所缓和的眸子渐渐凝聚成冰。 “所有人都以为,你需要《漱心诀》是为了活命,可你我都明白,那只是幌子。”秦太后的声音低了些,尽管她知道绝不会有人偷听,“云欢,为了我们共同守护的秘密,任何牺牲都值得,是不是?” 潇云欢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我娶。” 秦太后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委屈你了。” “不委屈。”潇云欢唇角微挑,却并未勾出多少笑意,“太后受的委屈比我大,我没资格叫苦。” “我既是这样的身份,当然责无旁贷。”秦太后摇了摇头,目光又跟着冷了冷,“丝盈的确是练武奇才,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个练成《漱心诀》的女子。不过未必是最后一个,或许不久之后,又有人能练成呢?总之,一切以大局为重。” 潇云欢已重新平静,一如往常那般冷冰冰:“我明白,不用多说。娶个侧妃而已,我做得到。” 秦太后略微一品,颇觉好奇:“怎么个意思?正妃已经有了?还是说正妃之位先空着?” 潇云欢唇线一凝,并未隐瞒:“有了。” 秦太后瞬间好奇心爆棚:“真的?谁?” 潇云欢偏不答,只是目光异样的复杂:“你会知道的,而且很快。” 离开凉亭,潇云欢一路前行,脚步却突然一顿:“出来。” 隔了一会儿,秦丝盈才慢慢地、小心地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僵着肩膀一脸哀怨:“王爷。” 潇云欢不看她:“跟着我干什么?” “王爷见过太后了吧?”秦丝盈大着胆子回答,目光诚恳得很,“我只想帮王爷一点小忙,王爷不必因此娶我……”她低下了头,轻轻拧着衣角。 潇云欢甩袖而去:“那就好。” 秦丝盈拧着衣角的手突然用力,盯着他背影的目光狠戾而阴鸷:好个屁!我不信你真的敢不娶!我好歹是护龙卫,皇上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众人已陆陆续续落座,准备大快朵颐。苏妩月的心思半点不在这里,正左顾右盼,耳边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兔牙。” 眨了眨眼,她才反应过来是潇云欢的密语传音,便忍不住拿龅牙磨了磨下嘴唇:“你可以去掉一个字,显得比较可爱。” 隔了一会儿,潇云欢重新开口:“牙。有多可爱?” 咕咚,苏妩月一个头磕在了桌子:“让你去第一个字了吗?我咬你你信不信?” 满桌的人都瞪着她,夜寒很无奈,轻轻踢了踢她的脚。苏妩月重新坐端正,假装托腮半遮住了嘴,方便与她家相公交流。 潇云欢冷哼了一声:“听清楚: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我在帮你,反应正常点,别把戏演过了!” 苏妩月也哼了一声:“你确定我接得住?演砸了别怪我。” 潇云欢冷笑:“爱砸不砸,我跟老三又没有婚约!”然后,他没动静了。 苏妩月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把那座冰山想象成红萝卜,咔嚓咔嚓咬成渣。 不多时,太后在潇天龙的陪伴下缓步而来,宣布寿宴开始。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苏妩月留神注意周围的一切。谁知就在这时,她突然浑身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感觉好熟悉!那天夜里做梦……脸上突然一阵剧痛,她一声惨叫跳了起来:“啊!” 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数个不规则的蓝斑,瞳孔里更折射着幽蓝的光芒,正是妖族独有的特征!夜寒抓起一件光亮的银器,声音也变了:“姑娘,你的脸!” 银器上映出了一张诡异的脸,苏妩月一愣,跟着了然:原来这就是琰王说的方法?应该挺好用! 可她自以为明白,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刻,潇云欢的眉头已皱了起来,眼中除了冷意,更有一抹愕然! “是妖族!” “小心!” “杀了她!快杀了她!” 惊呼声中,众人已远远地退开,数名大内密探嗖嗖现身,将苏妩月围在了正中! 眼珠一转,苏妩月嘶声尖叫:“我不是妖族!皇上!民女冤枉!王爷,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快救我!我不是妖族,我有证据……” 潇逸鸿也吃惊不小,骤然被点名,他居然哆嗦了一下,跟着一声厉斥:“闭嘴!既是妖族,人人得而诛之!” 苏妩月用力摇头,继续尖叫:“王爷,我是你即将过门的王妃,怎么会是妖族?我们还有婚约,马上就要成亲了呀……” 潇逸鸿眼睛一亮,立刻大声说道:“原来你处心积虑要嫁给本王,根本包藏祸心!你既是妖族,婚约就此作废!来人,取文房四宝!” 潇天龙也难免吃惊,眼底深处闪烁着一抹惊疑不定,他砰的一拍桌案:“大胆妖族!隐瞒身份骗得朕为你和逸鸿赐婚,究竟意欲何为?快快从实招来!” 几句话的功夫,潇逸鸿已经写好休书,刷的扔给了她:“父皇,快将她拿下问罪!” “太后!您怎么了?”便在此时,宫女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太后!皇上!” 潇天龙立刻回头,才看到秦太后面色苍白、满脸冷汗,正一边咳嗽一边吐血,四肢更是不停地抽搐着! 第47章 蛊虫 潇云欢脸色一变,早已嗖的疾掠而至:“太后!传御医!” 潇天龙面色阴沉地看了苏妩月一眼,“你且站在一旁,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杀无赦!” 众御医很快赶到,不过片刻便满头冷汗地退在一旁,个个束手无策! “没有办法?”潇天龙咬牙,目光阴冷,“陆太医,整个太医院,你医术最高,也没有办法吗?” 陆太医扑通跪倒,连连请罪:“皇上恕罪!臣等确实……无能为力……” 这么片刻的功夫,秦太后已经瘫了下去,眼看就要不行了!潇云欢紧咬着牙,立刻就要开口—— “皇上,民女可以救太后!”一片安静之中,苏妩月突然沉声开口,“不过要快,迟了神仙难救!” 话音刚落,秦丝盈便皱眉说道:“妩月,你几时会医术了?太后身份尊贵,出不得半点差池……” 秦太后可是秦家的靠山,万一被这丑八怪治死了,麻烦可就大了! 潇逸鸿也一声冷笑,巴不得尽快弄死她:“父皇,妖族怎会救人?她分明是想找机会逃走,为祸百姓!” 苏妩月皱眉,眼神说不出的幽冷淡定:“琰王?” “好。”潇云欢点头,并没有带着内力,却更具有压倒性的气势:只有他,才有一字定乾坤的气质和本事,“要什么?” 苏妩月忍痛上前,目光凝重:“热水毛巾!你们出去,寒留下!琰王,隔绝所有人的视线,快!” 自愈系统提示,秦太后的问题是肺栓塞,保守治疗已经来不及,必须立刻手术!虽然风险极高,但值得一搏。 潇云欢双手一挥,无数张桌子已经飞了起来,哐哐哐将凉亭围住。苏妩月迅速打开挎包,给秦太后服下麻醉剂,接着取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器具:“琰王,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否则后果不要算在我头上!寒,去把热水毛巾拿进来!” 周围静悄悄的,众人心思各异,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潇云欢负手而立,薄唇微抿,眼中的微芒没有人看得懂。 一直过了许久,久到很多人都有些承受不住的时候,才终于听到苏妩月开口:“好了。寒,把桌子挪开……” 话音未落,潇云欢已一挥手,所有桌子立刻回到原位。苏妩月起身,已有些摇摇晃晃:“皇上放心,太后……没事了……” 惊呼声依然此起彼伏,潇天龙也有些吃惊,表面倒只是略带惊喜:“当真?” “是……只是太后身体虚弱,需要小心静养。”苏妩月点头,蓝色的瞳孔说不出的诡异,“先不要……挪动,原地平躺一个时辰,情况稳定一些之后就可以回寝宫。” 潇天龙眉头一皱,目光又深沉了几分:“你方才说,有证据……” “是。”苏妩月打起精神,直接说重点,“有人陷害民女!皇上请看!” 她取过一片碎瓷,用力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流出的血居然是蓝色的!不等众人惊呼,她已取出一个瓷瓶打开,将一点白色粉末倒在伤口附近,又将袖子挽了上去。一开始毫无异状,片刻后,小臂上突然鼓起了一个包,往手腕的方向移动着,就像一条正在爬行的蚕! 那大概很痛苦,因为苏妩月的气息更乱更重,而且冷汗如瀑,浑身都在颤抖,手臂更是抖得仿佛正架在火上生生炙烤! 还好,那鼓包很快靠近了手腕,终于从伤口中探出了头!苏妩月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刷的拽了出来:“皇上!” 那居然真的是一只类似于蚕的虫子,通体碧蓝,正在她手指间不停地扭动着!下一个瞬间,她脸上的蓝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瞳孔也恢复了正常!紧跟着,从伤口流出的血也渐渐变成了红色! 潇天龙恍然地开口:“你被人下了蛊?” “皇上英明!”苏妩月施了一礼,冷汗依然不停地流着,“蛊虫在民女体内释放毒素,民女才会呈现出妖族人的特征!可惜,不知道是谁要害民女……” 潇天龙慢慢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原来如此!既然你并非妖族,又救了太后,朕就赏你黄金千两!” 苏妩月推辞不过,只好躬身谢恩。潇天龙挥手示意她免礼,立刻派人保护照顾太后。 潇逸枫远远地看着苏妩月,目光阴鸷:你越能看穿,我越不能留你!不过你如此有用,若是成为我的人,倒是绝佳的助力!你与三皇兄解除了婚约,倒是正好…… 苏妩月浑身都难受得要命,想找潇云欢算账:这帖子还真是足够旁门左道,也把她折腾得太惨了吧? 回到福国公府,苏妩月第一件事就是沐浴,特意放了清除体内污垢的药草,免得蛊虫的毒素残留体内。 隔了不多久,潇天龙就派人送来了黄金千两,以示奖赏。作为魅影阁副阁主和堂堂夜医,苏妩月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这东西也没人嫌多,收着。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苏妩月装好龅牙,准备出门找潇云欢。可脚还没抬起来,她便动作一顿:“三少?” 东陵静言穿窗而入,紧盯着她的眼睛:白日里,你如何救了太后? 苏妩月总觉得这少年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更没想到他会深夜前来,心下更多了一丝不解:“三少的意思是……” 东陵静言踏上一步追问:如何救的?手术? 苏妩月也盯紧了他的眼睛,微笑点头:“正是。所以你应该相信我不是胡说了吧?你是来请我帮忙……” 东陵静言又踏上一步,完全不顾这距离已经太近了:我能看看你做手术时用的工具吗? 苏妩月一怔,心头隐隐升起了一股异样:“你……” 东陵静言显得很急切,与那日在酒楼时的优雅清浅十分不同:能吗?我只是看一看,绝不会动一下! 那些现代社会最普通的手术器具当然不至于暴露什么,更不会让人联想到魅影阁身上,苏妩月倒也不怕人看,便点了点头:“当然可……” 可后面的“以”字还没说出来,东陵静言突然脸色一变:云欢来了,我先走!别告诉他我来过! 苏妩月早就察觉到潇云欢的气息在靠近,她的功力远在东陵静言之上。可两人是至交,在这里见面了又怎样? 第48章 不是我 隔了一会儿,潇云欢飘了进来:“我……静言来过?” 靠,还用我说?苏妩月抚了抚眉心,避而不答:“我正要去找你……” “我问你话。”潇云欢却没打算跳过刚才的话题,“静言来过?” 苏妩月表示遵守承诺:“你说是就是吧。我……” “我说是。”潇云欢那个拗,偏偏表示这个话题还没结束,“他来找你干什么?” 苏妩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就抓了抓后脑勺:“他……” “很为难?”潇云欢终于冷笑,目光幽冷幽冷的,还那么锐利,“在我面前如此维护别的男人,娘子,你活得有这么不耐烦吗?” 苏妩月摇了摇头,目光很清澈:“你误会了。他是来问问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治他的哑疾,但不想让别人知道。” 潇云欢的目光依然很冷:“我对他来说,是别人吗?” “我是行了吧?”苏妩月起手作投降状,立刻转移了话题,“我正要去找你呢!你说帖子有点旁门左道,这也太左了吧?你就不怕我发现不了那蛊虫……” “不是我。”潇云欢摇头,目光反倒变得深邃,“我就是来跟你说,那不是我的安排。” “什么?”饶是苏妩月一向淡定,也忍不住叫了起来,“蛊虫不是你悄悄下在我体内的?” “不是。我另有安排,正打算动手,你就出事了。”潇云欢回答,“我得承认,你比我以为的更厉害,我还没看出是怎么回事,你已经把蛊虫逼出来了。” 就说你不会用这么膈应的法子。苏妩月抚着脑门哼了一声:“你真应该提前跟我对对戏,就可以知道是谁要害我了!” 潇云欢眸子一转:“怎么?” “那种蛊虫是成对的。”苏妩月咬牙,“对方把一只下在我身上,通过另一只操控。当时我若把蛊虫放开,它就会跑到另一只在的地方,幕后主谋就揪出来了!可我以为是你在帮我,就把蛊虫捏成泥,扔了。” 潇云欢不大好意思,但坚决不承认:“我哪儿知道你那么招人恨?才回来几天,就处处树敌,讨了你这么个娘子,我以后还能睡个安稳觉吗?” 你妹啊!倒打一耙?想要你的命的人更多好吗?苏妩月举起巴掌掂量了掂量,估计呼过去也没用,就狠狠地瞪着他,不说话,用眼神杀。 潇云欢一开始还静静地跟她对视,片刻后居然噗的笑出了声:“好啦,是我的错,我道歉。” 苏妩月愣了:怎么还听出了一丢丢宠溺的味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错了就认,有什么好奇怪的。”潇云欢哼了一声,笑容很快消失,“你觉得,会是谁要对付你?” 苏妩月摇头:“不知道。要说树敌,目前只有福国公府的人,但这种蛊虫也是来自南疆巫莲教,比活死人毒还罕见,几万个虫卵都未必能成功孵化一只,你能弄到我不奇怪,秦孟严他们应该不可能。” 她都毫无头绪,潇云欢更没处猜。略一沉吟,他接着说道:“多留点神,等我把你娶过门就没事了。” 苏妩月笑了笑,目光略冷:“真的决定了?你就不怕……” “我什么都不怕,只怕找不到你。”潇云欢的声音淡淡的,但一语双关,“既然找到了,死也不放。” 苏妩月听出来了,这句话并不是表面的意思,不由盯紧了他的眼睛:“你是说,找到我就是那晚救你的人,还是说……” “对。”潇云欢阻止她往下说,速度之快,很难让人不起疑心,“睡都睡过了,不娶不行。” 苏妩月皱眉:“可是……” “我还想问你……”潇云欢不容她质疑,立刻转移了话题,“认识这个吗?” 他一抬手,取下了束发的白玉簪。 苏妩月瞬间提高了警惕:那晚以夜医的身份索要信物作为诊金时,她提出要这玉簪,但被拒绝。潇云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看出夜医就是她了? 沉住了气,她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摇头:“认识你之前,没见过。怎么了?” 她不怕跟潇云欢对视,因为这是实话。潇云欢显然也看得出这一点,眼底就掠过一抹淡淡的失望,却不甘心地追问:“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妩月将原主的记忆搜了个底朝天,末了摇头:“没有,确实没见过。” 潇云欢沉默,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本也知道不可能,是我痴心妄想罢了……记住,杏林盛会上,当众提出要嫁我为妻。” 这原本也是苏妩月打算把握的机会,却因为他这命令的语气而不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胜出?” “这是一句废话。”潇云欢看她一眼,“就凭你治好了太后,胜出不是难事。何况我若要让你胜出,你就输不了。” 苏妩月忍不住翻个白眼:“你可以再狂妄一点。” “差不多就得,再狂妄一点,我自己都不信了。”潇云欢起身,顺便来了个冷幽默,“蛊虫的事,是我安排不周,下次不会了。” “等一下!”见他要走,苏妩月表示一下好奇,“你原本打算用什么法子帮我解除婚约?” “你没必要知道了。”潇云欢摇了摇头,“自己多小心,我先走了。” 不说算了,婚约解除了就好。可潇云欢是认真的吗?枉他还以为嫁给潇云欢千难万难,只能想办法睡了他,结果…… 第49章 来点非常手段 潇逸鸿此刻正“惦记”着她。 烛火晃动,映照着他阴沉的脸。真没想到,苏妩月居然是医道高手!为了争夺皇位,哪个皇子过的不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可有她在身边,关键时刻能救命,这婚退得是有些急了! “他妈的!” 他突然一拳锤在了桌面上,房门也同时被敲响。深吸一口气,他低声开口:“进来!” 心腹阿成推门而入,上前禀报:“王爷,查清楚了,下在苏妩月体内的,是生死蛊!” 那是南疆巫莲教的镇教之宝之一,一雌一雄成对使用。据说这生死蛊可以根据需要变换样子和功效,比如今天可以让蛊虫变成蓝色,释放出能让苏妩月呈现妖族特征的毒素! 如此一来,生死蛊变化万端,防不胜防,根本想不到你的异状是它导致的。就算想得到,你也找不到,尽管它就藏在你体内。 “苏妩月能逼出生死蛊,足见她高明的不只是医术。”越想越懊恼万分,潇逸鸿又咬了咬牙,“若有她在,岂不是就不用怕有人用同样的法子算计本王了?” 古往今来,不只是东幽国,各国各朝各代的皇子为了争夺皇位都不择手段,下蛊屡见不鲜,中招者更是不计其数,因为比下毒更隐秘、成功率更高——剧毒可以试出来,下蛊试不出来。众皇子都为了寻求破蛊术之法绞尽脑汁,他居然硬生生地把一件利器踢出去了? 明白他在气什么,阿成眼珠一转说道:“王爷,能否再请皇上重新赐婚?就说之前都是误会,既然误会解开了,婚约自当继续履行。” 潇逸鸿冷笑了一声:“你以为父皇是你?何况苏妩月既然如此有用,你怎知父皇不想把她留在身边?” 阿成愣了一下:“让她入宫为妃?可她……” “丑?”潇逸鸿又是一声冷笑,“命重要还是美色重要?后宫缺美女吗?” 这倒是。阿成挠了挠后脑勺,表示无能为力。潇逸鸿也沉默下去,目光越发阴沉:正常手段不行,那就来点非常手段! 第二天一早,苏妩月刚刚起床,潇逸鸿就派阿成来传话,说他身体不适,让她过去看看。还说此事必须保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是去给他瞧病的,否则后果自负。 苏妩月眨着眼睛听,末了摇头:“璋王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稍稍学了点医术,哪比得上宫中的御医……” “苏小姐过谦了。”阿成躬身施了一礼,很是客气,“太后的事说明,您的医术比御医更高明。不瞒您说,王爷这问题已经很久了,就是因为御医都没办法,又意外得知您医术高明,才不得不求助于您的。莫非苏小姐怪王爷退婚,所以……” “啊,怎么会呢。”苏妩月微笑摇头,“当时的状况,任何人都会以为我是妖族,璋王的反应是人之常情。” 阿成再施一礼:“苏小姐不怪王爷就好。请苏小姐务必辛苦一趟,替王爷解除痛苦。王爷说了,就算治不得,那也是天意,他也会有一份厚礼送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妩月只得点了点头:“好吧,既然璋王信得过我,我去就是。不过话说在前头,若真的治不了,还请璋王不要怪罪。”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阿成连连摇头,“还请苏小姐见谅,王爷实在不想让旁人知道他患有隐疾,便不好动用璋王府的马车或轿子……” “没关系,我明白。”苏妩月善解人意地点头,“既不方便被人知道,你可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阿成表示一番感激,先行离开。夜寒把药箱提过来,微微冷笑:“姑娘,你猜潇逸鸿要干什么?” 苏妩月摇了摇头,一时之间,她倒真有些猜不透。嫁妆已经没了,潇逸鸿巴不得跟她撇清关系才对,难道他真的有隐疾?该不会是男科方面的问题? 尽量低调地进了璋王府,守在门口等她的阿成立刻迎了上来,客客气气地把她带进了潇逸鸿的房间。抬眼一瞧,潇逸鸿斜倚在床头,除了脸色有点儿阴,暂时没发现别的异状,她便沉住气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潇逸鸿应了一声,挥手命阿成退下,又看了夜寒一眼:“你也退下吧,本王的事,要单独与苏妩月说。” 来之前已经得了苏妩月的吩咐,夜寒躬身施礼,也跟着退了出去,看着阿成把房门关了过来。 苏妩月规规矩矩地站着,龇着龅牙微笑:“王爷是哪里不大舒服?民女会尽力,但能不能帮上忙,不敢说。” 潇逸鸿不动,语气倒是挺平和:“之前本王误会你是妖族,才会写了休书。你也知道,妖族为祸人间,人人得而诛之……” “是,民女明白。”苏妩月屈了屈膝,“民女本就配不上王爷,此番只能说是天意。” 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巴不得,潇逸鸿皱了皱眉,目光瞬间阴了几分:“本王的意思是,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休书本王可以收回……” “啊,不必了,民女不敢高攀。”苏妩月摇头,一脸诚恳,“祝王爷早日找到心仪的佳人,白头偕老。民女为王爷请脉。” 这话她也真好意思说,不是她把人家心仪的佳人抽断了腿,最后还被老夫人毒死了吗? 潇逸鸿看了她片刻,居然不曾坚持,把手伸了过来:“既如此,也不算本王言而无信。你且瞧瞧本王是怎么回事。” 苏妩月上前落座,将手指搭上了他的腕脉。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她眼中掠过一抹了然:原来你想…… 第50章 将计就计 潇逸鸿一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她的反应,轻咳一声问道:“怎样?” 苏妩月抬头看着他,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瑾王还未告诉民女,到底哪里不舒服……咦……好晕……” 潇逸鸿眼里终于浮现出一抹阴沉而得意的笑意,慢慢坐直了身体:“苏妩月,你听到本王说话了吗?” 苏妩月安安静静地坐着,身体僵直,目光呆滞,仿佛僵尸:“听到了。” “很好。”潇逸鸿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拿眼神把她勾住一样,“接下来本王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明白吗?” 苏妩月依然一动不动,只有嘴唇一开一合:“明白。” 潇逸鸿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不过还是先试验一下:“站起来!” 苏妩月听话地起身,双臂垂在身侧乖乖站着,却一直保持与潇逸鸿对视的状态,一副中了某种摄魂术的样子。 潇逸鸿大喜,立刻吩咐:“马上脱了衣服,全部脱光!然后与本王交合,快!” 苏妩月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仿佛从僵尸变成了木偶。潇逸鸿愣了一下,急声催促:“脱光衣服,与本王交合!快!” 苏妩月还是不动,潇逸鸿便沉不住气了!耽误的越久,就越容易节外生枝,干脆,来硬的! 他猛然站起身,一把抓住苏妩月的胳膊往床上拖。苏妩月啊的一声尖叫,狠狠用力甩脱他的手:“王爷!你干什么?” 潇逸鸿着实吓了一跳,竟猛地哆嗦了一下!这锁魂术对付功力比他低的人一向无往而不利,这丑八怪医术虽然高明,却是个不能习武的废物,方才明明也中招了,怎么会突然失效? “我……我怎么了?”苏妩月抱着脑袋,用力敲打着,“好晕……王爷恕罪,民女好难受……” 潇逸鸿恼恨不已地咬了咬牙,故意皱了皱眉:“本王见你突然头晕,想扶你躺下休息,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很热……”苏妩月的脸居然变得红艳艳的,还不停地扯着自己的领口,“民女怕是生病了,这个样子已无法给王爷瞧病……寒!寒!” 她突然提高声音尖叫,潇逸鸿想阻止,却已经晚了,夜寒哐的就开门闯了进来,一把将她扶住:“姑娘?” “我、我好像生病了……”苏妩月喘息着,“别、别失了态,冒犯了王爷,先把我……带回去……好难受……” 夜寒答应一声,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对着潇逸鸿点头为礼:“璋王恕罪,我先带姑娘回去瞧瞧,告辞!” 嗖,他已经飞了出去。潇逸鸿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更别提阻止了!阿成随后而入,小心地开口:“王爷?” “……没事,退下吧!”潇逸鸿烦躁不堪地挥了挥手,“把门关上,本王累了,想休息!” 阿成赶紧答应,立刻关好门离开。潇逸鸿先是攥了攥拳,跟着却又无声冷笑:锁魂术居然会失效,本王倒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会回来求本王的! 嗖嗖几下就飞到了远离璋王府的地方,夜寒把苏妩月放了下来:“姑娘,潇逸鸿想干什么?” “想死。”苏妩月早已没有丝毫异常,冷笑着理了理额前的乱发,“他在手腕上涂了麻肤散,又用锁魂术命令我和他行夫妻之事,这是妥妥的想死!” 麻肤散是一种极易成瘾的、类似毒品的药物,容易到只是肌肤接触一次,便终生无法摆脱,比现代社会的毒品牛逼多了!它还有一个奇特之处,便是所需的几十种药材虽然一样,但若用不同的方法、不同的组合炼制,成品便各不相同,对这个人炼制的成品上瘾,便终生只能用这一种,其他成品有等于无。两个人若不经约定,炼制的成品完全一样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何况正因为起效迅速,所需药材价格极为昂贵,一般人也根本没有炼制的条件。 换句话说,潇逸鸿若是让苏妩月对他炼制的麻肤散上了瘾,再用锁魂术跟她有了夫妻之实,苏妩月便终生离不开他了! 但麻肤散的危害不只是让人上瘾,既然类似于毒品,便跟毒品一样,会极大地伤害人体,使其渐渐萎靡而死,一般都活不过四十岁,且死时都是皮包骨,宛如骷髅,不成人形! 关键如此厉害的毒品很容易隐藏,只需将成品放入水中,就会成为无色无味的液体。潇逸鸿将液体抹在手腕上,干了之后毫无痕迹,绝对神不知鬼不觉——正常情况下。 夜寒自然知道这些,早已目光一冷:“果然想死,我去……” “不用,你家姑娘是肯吃亏的人吗?”苏妩月拉住他,龇着龅牙微笑,笑容令人发毛,“作为回报,我也给他下了一种药,很有趣的。” 夜寒表示好奇:“什么药?” 苏妩月嘿嘿地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见夜寒笑眯眯地点头:“哎呀,还是你狠,我喜欢!” 苏妩月揉了揉他的脑袋:“回家!陪这种渣渣玩儿,浪费我的时间,侮辱我的智商和医术!” 吹牛嘛,又不用纳税,吹呗。要是没有自愈系统,她能这么豪横?所以说,有金手指就是好。 第51章 整死丫没商量 一边走着,夜寒还不忘追问:“姑娘,你没碰到他的手腕吧?” “怎么可能?虽然他手腕上毫无痕迹,却瞒不过我!我只是让他以为我已经碰到了他而已!” “那就好!可潇逸鸿把麻肤散涂在身上,不怕上瘾吗?他是不是先涂了别的?” “聪明,他在手腕上涂了隔离霜之类的东西,然后才图上麻肤散。” “这么处心积虑,到底为什么?” “可能……他发现我虽然是个废物丑八怪,但医术不错,以后大有用处吧。” “现在才知道,晚了!等他知道你既不丑又不废的时候,才真正会哭死!活该!” 接下来,潇逸鸿一直在府中坐等苏妩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前来求他赐药,等得很悠哉。他虽然绝对不会沾麻肤散这种东西,却亲眼见过毒瘾发作的人有多痛苦,满地翻滚嚎叫、拿头撞墙、拿刀在自己身上乱砍,甚至大小便都失禁了!苏妩月一个弱女子,绝对抵受不住的!他已经派了人在暗中监视,一旦苏妩月开始发作,就立刻告诉她,只有璋王才能帮她解除痛苦! 正常情况下,最多隔两个时辰就该发作了,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夜色已深,依然没有消息传来。潇逸鸿开始心焦,火气就渐渐大了,不由一边咒骂着一边起身,想去找最近正得宠、准备以后纳为妾侍的丫鬟粉桃泄泄火。 可是刚一起身,他却突然感到脑中一阵晕眩,差点直接趴在地上!一把抓住桌沿,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却又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花里胡哨的东西! 立刻吃了一惊,他用力闭了闭眼,隔了一会儿重新睁开,那些花花绿绿的影像总算消失,脑子里却依然有些晕眩:见鬼了这是?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他甩袖而去。 粉桃虽然还没有名分,但既然已得宠,便有了自己的房间。眼见天色已晚,她正准备就寝,房门突然被撞开,潇逸鸿阴沉着脸闯了进来:“过来,好好伺候伺候本王!” 粉桃一向会察言观色,时间久了也摸出了一些门道,立刻乖巧地笑着迎了上来:“是,王爷请坐,奴婢为您宽衣……啊!” 潇逸鸿直接将她推倒在床上,接着扑过去三把两把就撕掉了她的衣服——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一声尖叫,猛地蹦了起来:“啊!妖怪!” 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条鱼——不,半条鱼!粉桃的身体从腰部分开,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居然是鱼,她是一个人面鱼尾的妖怪! 惊惧令潇逸鸿心胆俱裂,脑中的眩晕感更加强烈,一股无法克制的恶心感更是迅速涌了上来,他一边哇哇狂吐一边跌跌撞撞地奔向了门口:“来人!来人啊!妖怪、有妖怪……” 哐,房门被踢开,阿成闯了进来:“王爷?” “妖怪!她、她是妖……哇!”来不及扭头,他全都吐到了阿成身上,早已面无人色,“阿成……她的尾巴……啊!你、你也是妖怪!滚!滚开!” 阿成脖子以下很正常,往上却长了一颗牛头,鼻子里还噗噗地喷着气!潇逸鸿要疯了!怎么会这样? 阿成自是莫名其妙,看看粉桃,两条腿清清楚楚,哪来的尾巴?我什么时候变成妖怪了?王爷中邪了? 嗖,又一名侍卫闯了进来:“王爷!出什么事了?” 潇逸鸿瞪着侍卫,只说了一个字:“妖……”然后白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侍卫怎么突然变成了一条蟒蛇,血盆大嘴一张一合,仿佛要一口把他吞掉! “王爷!”阿成吓得不轻,立刻将他抱了起来,“王爷!来人!传太医!太医!” 不多时,太医便赶了过来,可左诊右诊,都看不出丝毫问题,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不久,很多人都听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璋王疯了!先是指着身边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妖怪,说这个是牛头马面,那个是人面鱼尾,那个有三颗脑袋,这个舌头一尺长……总之在他眼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后来又说有恶鬼缠着他,整天抓着一把桃木剑左劈右砍,和空气巅峰对决…… 事情终于被皇上得知,他立刻亲自上门查看情况,潇逸鸿却指着他大叫妖怪,说他有八只眼睛,还都是蓝色的,然后提着桃木剑就劈了过来。潇天龙一巴掌把他打晕,命太医查看,却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无奈之下,只好将他用铁链锁了起来,免得他大开杀戒,伤到无辜。 从此,潇逸鸿便日日夜夜哀嚎,说有妖怪,有鬼……嚎了几天之后,他终于筋疲力尽地昏死过去,好不容易醒了,却变得痴痴呆呆,要么不言不语,要么喃喃自语,仿佛行尸走肉。 总之,废了。 听着夜寒的禀报,苏妩月施施然地喝口茶,一点都不愧疚。 潇逸鸿之所以会看到那么多妖魔鬼怪,只不过是因为中了她精心配制的一种致幻药而已。一旦中招,此人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把人看成妖怪、把畜生看成人都有可能。至于到底会看到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连苏妩月都不能预测。 所以,多好玩啊!用来对付潇逸鸿这种人渣,最合适了!想用麻肤散控制她?整死丫没商量! 第52章 谁最狠 清晨,万众瞩目的杏林盛会终于开始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冲着成为驸马或嫁给皇子而来,但不可否认,各有目的。比赛采用逐层晋级的方式,将所有人分为十组,每一级比赛结束,淘汰各组一半的选手。如是三番之后,最终有二十位医道高手进入了终极决赛,当然包括苏妩月。 前几关的比试对苏妩月来说太简单了,毕竟她有金手指。众人看到她入围终极决赛,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凭她治好了太后的病,不夺魁才让人意外。 天色已晚,终极决赛定在明日。众人各自散去,入围决赛的选手也养精蓄锐,只等明日作最后一搏。不过大多数人心中有数,最终的胜者,只怕已经没有悬念。 苏妩月虽然没觉得冠军百分之百是自己,但觉得有必要再跟潇云欢谈一谈。万一胜出了,真的就此约定一生吗? 夜色还不是太深,她打算等会儿再去琰王府。可没过多久,潇云欢就飘了进来:“兔牙。” “这么巧?”苏妩月微笑,“我正要去找你。” 潇云欢落座:“有事?你先说。” “我想要一个理由。”苏妩月也不拐弯抹角,盯紧了他的眼睛,“你要我嫁给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别说是因为那晚我救你的时候摸了你,这个理由不够。” 潇云欢目光清凉:“对我来说,够了。你以为普天之下,谁都可以对我做那样的事吗?” “不是谁都可以,但也不是只有我可以。”苏妩月笑了笑,目光渐深,“至少,还有郁兰陵。” 潇云欢想了想,突然挑唇:“你介意我跟兰陵的情分?” 等你知道“她”是个大男人,脸上的表情想必很有趣吧?先不告诉你,让你醋一醋。 苏妩月摇头,倒是半点不在乎这个:“谈不上,我跟你没有情分,你跟谁有情分就轮不到我介意。” 潇云欢瞅着她,一时无言:守望千年,我死去活来十七次,你跟我说,我们没有情分? 苏妩月没注意他的眼神,接着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一直在找人,你确定要找的人是我,还是她和我有某种相似,导致你认错了人,或者只是拿我当替代品?” 潇云欢目光微暖:“你,无可替代。” 苏妩月愣了一下,想了想之后接着说道:“为什么?你我之间从无交集,你何时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娶了?上辈子啊?” 潇云欢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隐隐的苦笑:“对,上辈子。” 上辈子怎么够?上十七辈子,我已爱你到无法自拔。 苏妩月一个头磕到桌子上,忍不住咬牙:“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愉快地聊天?” 潇云欢看着她,目光淡淡的,但是暖暖的,就是没打算多说。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重新坐直身体:“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明天的决赛,我胜出不了。或者即便胜出,我向皇上提的条件,也不会跟你有关。”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潇云欢眼里的暖意随即隐没,天性的冰冷缓缓浮现:“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要娶你,未必一定要经过杏林盛会!” 苏妩月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然后,她闭了嘴,什么也不再说。 潇云欢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明显缓和:“兔牙,我要找的就是你。你愿意嫁,我迎娶。你不愿嫁,我强娶。你敢逃,我掐死你,给你陪葬。” 苏妩月依然没有开口,但她的眼神,出奇的冷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见钟情她可以理解,但潇云欢对她,根本不属于一见钟情的范畴! 原主虽然卑微怯懦,却好歹是潇逸鸿的未婚妻,是潇云欢的孙媳妇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说什么一直在找她? 除非潇云欢找的不是她这个人,是她身上的什么秘密!比如因为某种原因,他需要一个有某种用处的人,现在发现她就是,这才找上门来。若是如此,她更不可能嫁! “我今晚来找你,就是为了明天的决赛。”不知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还是假装看不到,潇云欢依然平静,“你若胜出,必须提出嫁我为妻。但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即便胜出不了,盛会之后我也会十里红妆娶你回家。” “我不会嫁。”苏妩月笑了笑,慢慢站了起来,“除非你说出真正的目的,或者,掐死我。” 潇云欢目光一变,也跟着站了起来,慢慢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唇角微微一勾:“你觉得,我舍不得?” 苏妩月不动,也没有酝酿任何反击,只是目光幽冷:“怎会舍不得,你一贯心狠手辣。” 不是的,最狠的总是你,幽月。 潇云欢看着她幽深的眸子,突然放开手将她打横抱起:“我确实舍不得,所以,给你一个非我不嫁的理由。” 苏妩月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立刻用力挣扎:“放手!你……” 潇云欢的动作太快,嗖的就把她放到床上,随即压了上去,将她娇小的身体完全盖在了身下,目光灼灼:“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苏妩月表示深度怀疑:就你这眼冒绿光、恨不得把我嚼碎了吞下去似的,温柔得了吗? 第53章 盼郎归 苏妩月手腕一动,指缝间已夹着一枚暗器:“琰王!你……” “似曾相识燕归来?”潇云欢并不回头看她的手,只是浅浅地笑,“尽管来,我保证,不对你用无可奈何花落去。” 苏妩月动作一顿,哪里还下得去手。她的心狠手辣不是说说而已,但她欠着潇云欢的,足够她做出超越底线的让步。 “我答应了。”她很平静地开口,“明日我若胜出,便提出嫁你为妻。” 潇云欢停住动作,看着她清冷的眼睛:“真的答应,还是为了稳住我?” “真的。”苏妩月很诚恳,“能嫁给你,是我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你既然愿意,我就不矫情了。” 潇云欢点头:“好,明天我等你。” 然后,他突然吻住了苏妩月的唇。苏妩月还未反应过来,便突然感到一股清冽的芳香直冲咽喉,不由自主地咕嘟咽了下去!心知不妙,她用力将潇云欢推开:“你给我吃了什么?” 潇云欢坐起身,浅笑里带着一丝得意:“你不是用毒高手吗?怎会不知道?” 苏妩月稍一回味那股芳香,脸色登时就变了:“盼郎归?” 这名字虽好听,却实在不是正经东西,就是一种媚药,一黑一白两颗药丸成对使用,黑色用于男子,为毒素。白色用于女子,为解药。男子一旦中毒,最多隔一年,必须与同时服下解药的女子行一次房事,否则七窍流血而死,且终生都必须如此。 潇云欢点了点头:“现在,我的命在你手里。” 苏妩月攥了攥拳,气得直咬牙:“潇云欢,你这是自绝后路!” “不是。”潇云欢居然还在微笑,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我这是断了你的后路,让你非嫁不可。除非,你想让我死。” 苏妩月原本狠狠地瞪着他,片刻后无力地抚了抚眉心:“我就是不懂,到底是为什么……” “早点睡。”潇云欢起身,“明天,我等你把绣球抛给我。” 苏妩月不语。她最想抛给潇云欢的不是绣球,是炸弹。轰的一声,一了百了。 大概这种想法在她脸上太明显,潇云欢突然若有所思:“你该不会想在绣球里塞几个震天阁的霹雳弹,炸死我拉倒?” 苏妩月很无奈:“不会。我欠你的,本来就该还。如果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我没问题。” 但是,很不舒服。男婚女嫁本该两情相悦,若是这个样子,舒服了才有鬼! 潇云欢本来已经要走了,这句话成功地把他的脚步拉了回来:“你欠我的?欠我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上辈子的事。”苏妩月冷笑,“我要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怎会被你如此对待?” 潇云欢顿了顿,居然没有追问:“那不是很好?这辈子,我们继续上辈子的缘。别忘了明天之约,我先走了。” 行了,不用考虑了。在她有本事解了盼郎归之前,只能嫁给潇云欢了。除非真的看着他死。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清早,众人再度齐聚,等待着本届杏林盛会决出最终的胜者。 二十位高手排成四行,站在了潇天龙面前。决赛的考题,将由他来出。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划过,他微笑开口:“恭喜各位进入最后一关,谁能在这一关胜出,便是最终的赢家,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在朕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定会成全。” 众人躬身施礼:“多谢皇上!” 潇天龙也不再废话,直接一挥手,便见十个侍卫鱼贯而入,在每个选手面前都放了一个小篮子。众人低头看去,篮子里居然躺着一只小狗,眼睛紧闭,浑身瘫软,似乎就要一命呜呼了!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潇天龙依然微笑:“各位,这就是最后一关的考题:谁能在两个时辰之内,让篮中的小狗醒来,便是最终的赢家!若有多人能做到,则先做到者获胜。”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匪夷所思:咱又不是兽医,这算什么? 潇天龙显然明白众人的意思,接着说道:“各位有所不知,不久前,边陲之地的一个部落中,有人患了一种怪病,百般医治无效。御医经过研究发现,将患者的血注入动物体内,它们便会感染这种病。换句话说,谁能治好这些狗,便可治好那些病人!所以,这一关不仅是为了决出赢家,更是为了治病救人!” 众人恍然,潇天龙随后补充了一句:“各位放心,只要狗的血不进入你们体内,绝对不会被传染。为保安全,朕为各位准备了刀枪不入、防水防火的保护手套,各位戴起来,这就开始吧。” 众选手立刻戴好手套,蹲下身查验小狗的状况。苏妩月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躬身施礼:“请问皇上,小狗醒来,便说明治好了吗?” 潇天龙对她显然寄予厚望,笑容也格外温和,仿佛一点都不觉得她是个丑八怪了:“一下子痊愈当然不可能,否则怎会难倒御医?但只要小狗能醒来,至少说明药方对症,那些患者就有救了!” 苏妩月又施一礼:“民女明白了,多谢皇上!” 然后,她蹲下身,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能通过血液传染,莫非是某种病毒或细菌?若是谁都治不了,岂不是没有赢家?莫非会换考题? 其他选手也都已开始查验小狗的状况,一时之间,现场一片安静,连围观的众人也不再开口,只管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第54章 三少不对劲 苏妩月心无旁骛,检测结果很快反馈回来:这小狗的血液里有一种病毒,正是罪魁祸首!非常牛叉的是,这种病毒是未知的种类,自愈系统的资料库里居然没有记载。不过幸好,成分已经解析出来,系统也给出了抗病毒药物的药方。 她也顺便检测出,小狗刚刚被注入含有病毒的血液,属于短时、急性感染,如果立刻用药,两个时辰之内醒过来应该问题不大——当然,最好是直达病灶的用药方式,比如静脉点滴。这一点,还真难不倒她,因为她早有准备,以确保今日一举夺魁。 迅速确定了治疗方案,她第一个进了药房。药房是提前搭建的,分门别类地摆满了药材,供参赛者使用。为防止作弊,必须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依次取药。不过直到此刻,只有苏妩月一个人入内。 有太后的事在前,倒是没有人感到意外,更多的是好奇:如果这丑八怪真的胜出了,她会提什么要求?总不能是重新嫁给璋王? 煎药房也是提前搭建好的,一共二十个。如果出现并列,则加赛,最后进入决赛的只要二十个人。不多时,就见苏妩月提着一筐药材进了第一个房间,把门关了过来。 倒不是她故作神秘,而是如果要用静脉点滴,必须将熬好的药过滤、提纯,确保去掉所有杂质等,只剩纯净水一般的药水。这个过程需要用些非常手段,若是被人看到,尤其潇天龙不明白的话,难免多费口舌。 忙活了半个时辰,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她终于开门走了出来,依然提着那个装药材的框:“寒,把里面那个装着药汁的盆端过来。” 夜寒照做,又按照苏妩月的指挥把小狗放入药汁中,只露出脑袋。接着,苏妩月将一碗药给小狗灌了下去,又取出了自制的吊针。针头是她自己打磨的,针管用的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一种植物的藤,装药水的袋子用的是同样经过特殊处理的一种类似椰子的水果壳,特别合适。 然而就在她刚刚把这套装备取出来的时候,嗖的一声轻响,东陵静言已经飞到了她面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你…… 苏妩月吃了一惊,立刻抬头:“三少?怎么了?” 东陵静言很激动,不但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连嘴唇都微微哆嗦,眼中更布满了急切和不敢置信:你、你这些东西哪、哪里来的?你…… “静言!不得无礼!”眼见众人已开始悄悄议论,东陵谨言皱眉,立刻掠过来阻止,“快放开苏姑娘!” 说着,他握住东陵静言的手腕捏了一下,东陵静言便不自觉地松手,被他拖得后退了几步,却依然紧盯着苏妩月:你快说,这些东西是哪里来? 最初的惊愕之后,苏妩月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可不等她开口,东陵谨言已神情一沉,给了东陵静言一个警告的眼神,接着抱拳道歉:“苏姑娘恕罪,静言自小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这玩意儿新奇,才一时无状,还望海涵!” 苏妩月含笑摇头:“无妨,三少是少年人心性,绝非有意。” “多谢!”东陵谨言又施一礼,拖着东陵静言而去,“你也太不像话了!再喜欢也不能直接上去抢,若是被人误会你要对苏姑娘无礼,岂不是连累了苏姑娘的名声?回去家法伺候!” 东陵静言乖乖听他训斥,也不敢再盯着苏妩月看,可是他眼里的期盼和急切却比方才更加浓重:难道我真的没有看错,你真的是……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倒是不曾造成什么影响。众人虽也感到意外,却也不至于认为东陵三少要当众非礼苏妩月,这画面太违和——主要是那对龅牙太违和。只有一个人,知道东陵静言绝不是为了苏妩月手中那套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因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不在那上面。 那次在酒楼,你便已经因为苏妩月而不对劲,再加上这次……静言,到底怎么了? 苏妩月来不及管这些,立刻将提纯的药水放入果壳,很快给小狗挂上了吊瓶。果壳需放在高处,她便让夜寒折了一段带杈的树枝。总之等一切就绪,众人已经一头雾水:这是搞什么鬼? 墨羽一开始还静静地看,终于实在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王爷,苏小姐在干什么?” 潇云欢面无表情:“我说过我知道?” 墨羽忍俊不禁,同时又十分钦佩:“苏小姐的医术果然高明啊!真让人佩服!” 潇云欢还是面无表情:“从哪儿看出她医术高明?” 墨羽一脸理所当然:“因为她在干什么,我完全看不懂。” 人对自己不懂的东西,总是格外敬畏的。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内服、外泡加点滴,三管齐下,药物又对症,且直达病灶,正常情况下应该会有效。苏妩月坐在一旁,随时监测小狗的状况。 其余选手也都陆陆续续地开出了药方,熬了药给小狗服用。苏妩月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绝大多数都不对症,偶尔有几个略微靠谱的,也只是稍稍起一点缓解病情的作用,治标不治本,两个时辰是绝对无法让小狗醒过来的——别说两个时辰,两天也够呛。 所以从始至终,潇天龙的目光几乎都在苏妩月身上。他虽不是医道高手,却也看得出苏妩月一定是今天的赢家!如果真的是她…… 等待的时间有些难熬,幸好桌上早已备了点心、水果、茶水之类,边吃边等,倒也不至于坐立不安。两个时辰眼看着过去了,其余选手篮中的小狗都静悄悄的,关键苏妩月救治的那一只也没什么动静,难道没戏? 第55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当,一声轻响之后,潇天龙打破了沉默:“时间已到,看来……” 话未说完,便听东陵谨言讶然地开口:“皇上,苏姑娘的小狗醒了!” 潇天龙的目光微微一变,拢在袖中的手更是倏然握紧!众人刷的回头,离得近的立刻看到被苏妩月泡到药水里的小狗哆哆嗦嗦地抬起了头,挣扎着想要起身,口中也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居然真的醒了!也就是说,苏妩月的药是对症的,那些病人有救了! “很好!”潇天龙自是龙颜大悦,早已捻须大笑起来,“苏妩月,你果然医术高明,没有让朕失望!很好很好,哈哈哈!” 苏妩月也松了口气,起身施礼:“多谢皇上谬赞!” 潇天龙挥手示意她免礼,接着环视一周,语气无比愉快:“比赛过程各位都是亲眼所见,绝对公平公正。朕现在宣布,今年的杏林盛会,苏妩月是最后的赢家!” 哗,掌声潮水一般响了起来,除了秦家,几乎所有人都跟苏妩月没有任何牵扯,不过皇上的面子是必须给的。潇逸鸿虽然也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掌,却早已气恨不已地咬紧了后槽牙,目光阴沉地盯着苏妩月。 等众人的掌声告一段落,潇天龙才看向苏妩月,和颜悦色地问道:“苏妩月,你的心愿是什么?只要在朕的能力范围内,都会尽量满足你!” 苏妩月本就是有备而来,当下屈膝施礼,浅笑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就是要皇上赐婚了?难道她还奢望嫁给某位皇子吗?或者是什么皇亲国戚?也是,就她这样,除非皇上赐婚,否则哪有人肯娶?丢不起那人。 潇天龙也是微微一愣,不过立刻微笑:“这么说,你已有了意中人?好,尽管说,你想要谁?” 苏妩月缓缓回头,五个字传入了众人耳中:“琰王,潇云欢。”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因为这五个字不亚于五道霹雳,劈得众人摇摇晃晃,目瞪口呆! 她、她敢提出嫁给琰王?谁给她的自信?就算她貌虽丑却眼高于顶,嫁个皇亲国戚或朝中官员之类的就差不多了,居然敢肖想十皇叔?谁不知道十皇叔心中只有郁兰陵一人,会要她? 一片寂静之中,潇逸枫和潇逸鸿的目光尤其阴沉,也难掩意外,不过在人前,两人倒是丝毫不曾失态。就这段位,不愧是皇子。 险些失态的是秦丝盈,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曾经感应到潇云欢的气息在苏妩月的房间周围出现,难道他们早已暗通款曲?正常情况下,潇云欢不一脚把她踢出去就是好的,怎么会答应娶她?除非…… 潇天龙也很意外,不过身为帝王,他段位更高,微笑丝毫不曾改变,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潇云欢:“十皇叔,您的意思呢?” 君无戏言,无论胜出者提出嫁给哪位皇子,或要娶哪位公主,被点名者都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抗旨不尊。可这位是他的皇叔,虽然他是皇帝,但还做不了潇云欢的主。 潇天龙静静地看着苏妩月,目光看起来冷,其实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只是没有人懂,包括苏妩月本人:“我可以许你得我一人心,但你必须答应白首不相离。若有违此誓,千年万年、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放过你!” 幽月,你早已得我一人心,即便千年万年,生生世世不改! 苏妩月是不知道他们的前尘往事,可依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竟然本能地想要退缩:“那我……” 耳边立刻想起潇云欢的密语传音,虽轻,却不容置疑:“答应我!” 苏妩月咬了咬唇,鬼使神差地点头:“好,我答应!” “我要你对天发誓。”潇云欢淡然开口,“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与我白首不相离,若有违此誓,你与我一起灰飞烟灭,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一股寒意骤然涌了上来,苏妩月不自觉地双拳一握—— “重复一遍。”潇云欢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眸子虽冷,却说不出的晶莹,“你若觉得不公平,我现在对天发誓: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只有你能得我一人心,若有违此誓,让我灰飞烟灭,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他的语气其实很平和,甚至有一丝几不可闻的温柔,这靠近的动作也并不具有压迫性,苏妩月还是觉得不堪承受,慢慢倒退了两步:“我……” “说。”潇云欢停住脚步,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接下来的话便只有苏妩月能听到,“我说过,我只要你,你也不能不要我。” 苏妩月咬唇,反倒越发想退缩:“我觉得……” 潇云欢看着她,唇角突然一挑:“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没得选择。或者,你想让我死于盼郎归。” 第56章 绝对不正常 苏妩月吐出一口气,眸子清凉:“我现在对天发誓: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和你白首不相离,若有违此誓,让我灰飞烟灭,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潇云欢点头,隐去了眼中那丝淡淡的喜悦和柔情,然后转身对着潇天龙:“皇上,我答应了。” 潇天龙的目光一直在闪烁,仅凭直觉,他就知道这两人不对劲,尤其是潇云欢!他一直说郁兰陵是他唯一所爱,为什么跟苏妩月……这样? “呃……哦!”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略有些仓促,还好继续保持微笑,“既如此,恭喜十皇叔,愿你二人早日缔结良缘,日后举案齐眉,白首不相离!” 潇云欢施了一礼:“谢皇上。” 皇上还在这里,众人虽不敢放肆地大声议论,却也忍不住交头接耳,惊诧万分!琰王居然答应?他也中邪了吗? 秦丝盈脸色苍白,眼中恨意更浓!她虽不是仙子,好歹才貌双全,还是人人敬仰的护龙卫,潇云欢不但瞧不上眼,还能拿鞭子把她抽个半死,关键她还为他挡暗器!可是这个丑八怪,他居然允诺只有她能得他一人心,凭什么? 不管怎样,此事已尘埃落定。苏妩月表示会把药方写下来,好替那些病人解除痛苦,并顺便说明,打点滴只是为了更快见效,因为不易操作,完全可以不用,只需按时服药即可。 等众人各自散去,已是暮色四合,宫中各处的灯火都亮了起来,星星点点,倒也十分有看头。苏妩月倒是没有欣赏的意思,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乱,只想早点回去静一静。 可刚走了几步,卫子灵就拦在了她面前,下巴朝天一声冷笑:“苏妩月,你不用得意,丝盈才是琰王的正妃,你不过是个妾侍而已!千万不要在王爷面前搔首弄姿,自取其辱不说,还会丢了福国公府的脸!明白吗?” 苏妩月龅牙一龇,笑容清冷:“琰王若肯让表姐为正妃,我就不嫁了,成全他们。只不过,可能吗?就算没有我,还有郁老板,何况琰王为什么答应娶表姐,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 “你……”卫子灵的脸色瞬间阴沉到底,那叫一个恼羞成怒。秦丝盈掉头而去,恨得眼中直冒红光:原来你真的早就勾上琰王了?难怪瞧不上璋王,非要退婚!可惜,我为什么没有早发现? “丝盈!丝盈你慢点!”卫子灵赶紧提着裙摆追了上去,连连安慰,“不用担心,琰王不会喜欢那个丑八怪的!” 秦丝盈咬牙冷笑:“你没听到刚才他说的话?他许诺,只让苏妩月得他一人心!也就是说,他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 “那、那都是做戏的!不可能!”卫子灵其实也心慌加气急败坏,只能拼命粉饰太平,“他只是不好违抗皇上的命令,只能答应,怎么会喜欢苏妩月?你别担心,他喜欢的是你!” 秦丝盈没有再开口,脸色更加阴沉:糟就糟在,他根本不喜欢我! 当初她替潇云欢挡了暗器,并让所有人都认为她中了不可解的剧毒,随时可能一命呜呼。她知道潇云欢最尊敬的人是太后,也最听太后的话,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她在太后面前“恰巧”发作了一次,并不动声色地表示就这么死了太遗憾,最大的遗憾是未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太后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尽管她不赞成秦丝盈以此为筹码,逼婚潇云欢,可看到她被剧毒折磨时的痛苦,尤其随时可能丧命,到底一时心软,对潇云欢提了一句。只是没想到,潇云欢居然答应了,因为他从不喜欢欠别人的,如果必须用这样的方式偿还,他没意见,反正有名无实,只是走个形式。 秦丝盈也知道潇云欢对她无意,可她别无选择,因为背后一直有个人在逼她这样做。只是她同样没想到,夜医把一切都揭开了,幸好还有《漱心诀》,她依然可以嫁给潇云欢。 可谁知道现在,苏妩月居然敢当众提出这样的要求,关键是潇云欢不但答应了,还许她“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绝对不正常! 苏妩月懒得理会这两人,尤其是卫子灵,还以为她比姚寄琴强一点,没想到也是个胸大无脑的——胸不大也无脑的。方才潇云欢那些话还在冲击着她的大脑,她觉得有点儿晕。 看得出她情绪不太对,夜寒和夜辰乖乖跟在后面,识趣地不多嘴。不过刚刚走出宫门,就看到潇云欢负手站在一旁:“陪我走走?” 苏妩月也正好有些话想跟他聊聊,便点了点头:“寒,你和辰先回去吧。” 暮色更浓,两人慢慢地往前走着,谁都没有说什么。许久之后,苏妩月才叹了口气:“真的决定了?” 潇云欢应了一声,淡淡的,倒是不冷:“嗯。” “为什么?”苏妩月笑了笑,成心龇起那两颗龅牙,“我若是个绝色佳人,还可以解释为你贪图我的美色,可我这么丑……” “一定要逼我揭穿你?”潇云欢突然冷笑了一声,也停步转身看着她,“虽然我挺喜欢,但你那两颗兔牙,是假的。” 第57章 誓言有用吗 苏妩月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上唇:“不……” “否认有意思吗?”潇云欢看着她,清冷的脸上写着“你真笨”这几个字,“我每次见到你,两颗兔牙撅的高度都不一样,虽然只有纤毫之差,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最侮辱我智商的是,今天这两颗牙,装反了。” 苏妩月眨了眨眼:“啊?” “嗯。”潇云欢加强似的点头,“左边的装到了右边,右边的跑到了左边——早上起晚了吗?” 苏妩月不想笑,可实在忍不住,几许笑声还是透过咬紧的唇露了出来:“夜里没睡好,今早是起得有点晚。可这两颗牙几乎一样,你这双眼是有多毒,才能看出装反了……” 潇云欢稍微表示一下得意:“其实最主要的是,那晚你救我的时候,曾经亲过我。” 苏妩月摇头,一时未能抓住要点:“那又怎么样?我戴着面具……” 潇云欢微挑唇角,不能说他笑了,却因此勾出一抹淡淡的柔和:“那晚我是被媚药折磨得神志不清,但我能感觉出,你根本没有兔牙。” 说实话,苏妩月一直忽略了这一点,那晚她只是回镇北元帅府看一看,没想过会碰到任何人,哪有必要装上兔牙? 叹了口气,她知道否认没有意义:“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但我装这两颗牙不是为了骗你……” “我知道。”潇云欢点头,示意她继续往前走,“你有你的理由,若只是为了骗我,我早就看到你的真容了。” 苏妩月转头看着他的侧颜,难掩好奇:“你不怕我的真容还不如装上兔牙好看吗?就决定娶我?” “我不在乎。”潇云欢毫不犹豫地回答,低垂的眼睑遮住了跨越千年的爱恋,“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也不管你是神是人,是妖是魔,只要是你,我都要。” 苏妩月皱眉,突然上前一步转身,拦在了他面前,目光晶亮而幽深:“琰王,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很多。”潇云欢居然不否认,夜色下,他的眸子更晶莹,更幽深,“不管你指的是哪一点,既然我选择隐瞒,你觉得问有用吗?” 苏妩月顿了顿,还是追问了一句:“别的我没资格问,可这件事关乎我的终身幸福,我也没有资格知道吗?” 潇云欢沉默片刻,夜色几乎将一身黑衣的他彻底吞没,唯有那双眼睛,始终亮如晨星:“不是没有资格,是时机不到。时机到了,不用我说,你就会知道一切。” 这个答案无疑令苏妩月很不满,但她很平静,居然笑了笑:“哦。” “你……想干什么?”她沉默,潇云欢反而开了口,眉头微皱,“你现在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苏妩月很无辜:“是吗?我什么眼神?” 潇云欢盯着她,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事。我瞒了你那么多,你气我是正常的。不管怎样,你已经发誓生生世世白首不相离,那就不许负了我。” 苏妩月叹了口气:“誓言若是有用,谁敢轻易背叛?” 这句话本只是随口一说,潇云欢的身躯却陡然一僵,气息瞬间就乱了:“你说什么?” 脑中顷刻间一团迷乱,周遭的所有都已消失,只剩一片血海!汹涌的洪流中,一袭黑衣的女子长发如雪,眼中泛着幽蓝的冷芒,语声凄厉而绝望:“誓言若是有用,你怎敢如此轻易地背叛?你负了我,我宁愿用永世不得轮回,换得与你生生世世不复相见!云欢,我恨你……” 不,幽月,我没有…… “琰王?”苏妩月吃惊不小,立刻一把扶住了他,“你怎样?” 尽管夜色渐深,却遮不住潇云欢脸上浓烈的痛苦和哀伤。还好,片刻后他便轻轻推开了她的手:“你还记得……没事。大婚仪式我会尽快筹备,以最快的速度娶你过门。” 不可能的,你不是我,没有前世的记忆。可为什么巧合到如此地步,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他拼尽全力才刻意隐藏了千年的伤疤,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硬生生地揭开了,那种疼,他无法承受!何况,那是幽月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她魂飞魄散…… 苏妩月摇头:“我不急,你慢慢考虑,并随时可以改变决定。” “没可能。”潇云欢摇头,压下那一缕苦涩,“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苏妩月没有再说什么,潇云欢已经够难受了,她实在不忍心继续逼问。不知道夜孤魂会不会知道内情? 第58章 别高兴的太早 潇天龙的寝宫静悄悄的,连个侍女都看不到。他坐在桌旁,慢慢地啜饮着茶水,目光比烛光更明灭不定。 少顷,一名密探悄无声息地现身,抱拳行礼:“参见皇上!” 潇天龙动作一顿:“怎样?” 密探立刻回禀:“回皇上,琰王与苏妩月交谈几句之后,便将她送回了福国公府。属下怕惊动琰王,不敢跟得太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潇天龙点了点头,没什么反应:“知道了,下去吧!” 也知道此举多余,不过抱着万一的指望罢了。潇云欢居然答应娶苏妩月,若说其中没有猫腻,他死都不信。可这猫腻到底是什么,恐怕也是他死都查不出来的。 “皇上,臣妾求见!” 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突然传来,潇天龙看了看门口,淡淡地答应:“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他刚刚册封三年的杨贤妃,二九年华的她妩媚动人,一入宫便深得潇天龙宠幸,独宠后宫三年。众嫔妃虽又气又恨,奈何潇天龙就是对她着迷,再不肯多瞧别人一眼。 “皇上,太好了!”轻移莲步上前,杨贤妃难掩喜色,甚至眉飞色舞,“三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了!” 潇天龙看她一眼,十分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别高兴得太早,那些狗的状况,跟我们并不完全一样。” “但殊途同归呀!”杨贤妃依然兴奋,原本白皙的脸都泛起了红晕,“总之这次大有希望,我们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皇上,立刻命苏妩月给白皇后治病吧,臣妾觉得她一定有办法!” 潇天龙沉默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希望这一次,真的可以……说也奇怪,从未听说苏妩月懂医术,怎么突然就能起死回生了?莫非她失踪那三年,果真有奇遇?” “管他呢,不重要!”杨贤妃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倒是越发兴奋了,“只要她能帮上我们的忙,医术跟谁学的有什么关系?不过说起来,她好像一直以为苏清源夫妇已经死了……臣妾该死!皇上恕罪!” 潇天龙一个冰冷锐利的眼神过来,她心中一跳,立刻跪了下去,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要死了?苏家的事也敢提?一般情况下,潇天龙是不会对她怎样,可这件事是禁忌! 还好,潇天龙接着就移开了视线,只是语气低沉而阴冷:“把你留在这里,是因为你素来稳重,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说。若再有下一次,你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埋了吧。” “是是!臣妾知罪!”杨贤妃冷汗如瀑,砰砰叩了两个响头,“臣妾发誓,绝不会再有下一次,否则以死谢罪!” 潇天龙不去看她,语气更阴沉:“我也知道你是一时忘形,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否则容易功亏一篑!” 杨贤妃又叩了个头:“是!臣妾记住了!” 潇天龙挥了挥手:“下去吧,这几天我有要事,若无传召,不得再来见我。” 毫无预兆地在鬼门关绕了一遭,杨贤妃哪里还敢多说,施礼之后赶紧退了出去,连连抹了好几把冷汗:还真是得意忘形了,以后绝对不能这样,否则必死无疑! 周围重新恢复了安静,潇天龙坐在桌旁,许久没有任何动静,连姿势都不曾改变半分。沉淀了千百年的期盼,若无绝对的把握,任谁都不敢轻易撩动,否则那双倍乃至数倍反扑的失望,神仙都经不起。 大概刚才被那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怪状冲击得不轻,将苏妩月送回福国公府之后,潇云欢只是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说便离开了。尽管脚步很稳,气息却依然紊乱。 “姑娘,琰王怎么了?”两人都看出了不对劲,夜辰很担心地开口,“为什么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你怎么着他了?” “我真不知道。”苏妩月无辜极了,“聊了几句,他就突然很痛苦,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偏偏嘴唇还一片青紫,我差点以为他有心疾。” 该不会真的心脏有毛病吧?他方才似乎一直紧紧抓着心口…… 刚说了两句话,夜寒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顺便禀告:“姑娘,秦丝盈又来了,都第三次了。” 苏妩月双眉一挑:“刚才在宫里没吵够,回来还得补上?” 夜寒摇了摇头:“不像是来找事儿的,看着挺平静。让她进来吗?” 苏妩月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儿,秦丝盈便敲响了房门,声音果然十分平静:“妩月回来了吗?” 夜寒上前开门,礼貌地点了点头:“回来了,秦小姐请。” 秦丝盈立刻眼睛一亮,几步就来到了苏妩月面前:“妩月,我想……你们先出去。” 夜寒看向苏妩月,后者便笑了笑:“去吧,我跟表姐聊几句。” 两人只得离开,倒是不怎么担心。凭姑娘的战力指数,绝对秒杀这个自以为了不起的护龙卫,正常情况下不用他们贴身保护着。 秦丝盈显然很急切,房门刚刚关好,她就立刻开口,直入主题:“妩月,我不问你的医术跟谁学的,想来问了你也不肯说,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依着我们的关系,想必你是不会拒绝的!” 来求医的?可惜,若是为亨廷顿症来的,她真心无能为力。 第59章 我帮不了你 苏妩月瞬间了然,怕她希望太大导致失望太大,先垫上一句话:“你想请我治病疗伤?若是,我得先说明:医术再高明,我到底不是神仙,不可能包治百病……” “我懂!”秦丝盈挥了挥手,根本没心思听这些话,“你连垂死的狗都能救活,我这毛病绝对难不住你,除非你见死不救。” 谁告诉你,你这毛病比狗的毛病好治?恰恰相反好不好?苏妩月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不得不再强调一次:“隔行如隔山,你不懂……” “你懂就行了!”秦丝盈把手伸到了她面前,从未有过的急切、期盼和紧张在她脸上交织,竟让她原本秀美的五官有些扭曲,“妩月,只要你能把我的病治好,我会报答你的!真的!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拿到,一定给你!” 苏妩月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她是不喜欢这个表姐,可秦丝盈毕竟不像秦丝烟,没害过原主和她姑姑,两人之间顶多就是形同陌路。何况求生是人的本能,能活的时候,谁愿意死?尤其死在正当盛年时? 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如果你是为卫家的家族病而来,抱歉,我帮不了你。” 秦丝盈一愣,目光瞬间阴沉到底:“你好狠的心!我知道,你是怕把我治好了,王爷就不要你了!可你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救,王爷又怎会娶你?” 苏妩月摇头,耐心地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救,是救不了……” “哄鬼去吧!”秦丝盈冷笑,双眼都有些赤红,“你分明就是希望我快点死!” 苏妩月理解她的心情,也理解她有这样的想法,可理解不代表她有办法:“我没有,你真的误会了。大不了我对天发誓,的确帮不了你,若有半字虚言,让我不得好死。” 按理来说,这分量已经相当重了,可秦丝盈不但不信,目光语气反而更充满怨毒:“为了让我早点死,你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苏妩月,算你狠!我就不信,王爷会愿意娶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她呼的起身往门口而去,可刚走了几步,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慢慢转过了身,嘴角露出了一丝阴鸷的冷笑:“你知不知道,苏清源和冷秋扇的尸体在哪里?” 苏妩月目光一凝:“尸体?你是说他们……不在人世了?” 苏清源和冷秋扇丢下原主,一走就是七年,杳无音信。她还一直觉得,他们一定还活着,原来已经…… 秦丝盈慢慢恢复了原本的优雅,连笑容也高深莫测:“可惜呀,七年了,一直不能入土为安,怕是连投胎转世都不行……唉!我本来是记得很清楚的,可我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有些事都快忘记了。妩月,你看着办吧。” 她的眼神很笃定,因为苏妩月不可能无动于衷。为人子女者,谁能任由父母双亲死后不能入土为安,何况已经七年? 苏妩月的目光也变了,变得很冷,也更幽深。摇了摇头,她倒是也很平静:“你的病,我治不了。就算因此害得他们依然不能入土为安,我还是治不了,相信他们九泉之下不会怪我。要怪,也该怪你。” “你……”没想到居然还是这样,秦丝盈眼里瞬间杀意涌动,混合着绝望和怨恨,“苏妩月,你真的要做到这么绝?” 苏妩月淡淡地笑了笑:“不是我绝,是你这病太绝,我真的帮不了你……” “好!当我没来过!”秦丝盈掉头而去,终于不再纠缠,“就让你父母死无葬身之地吧!生下你这种毫无人性的女儿,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苏妩月抚了抚眉心,笑容冷锐: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就可以知道。杀手之王精通的不只是暗杀,摄魂术一样出类拔萃,至少对付你没问题。 “姑娘,我去问她。”夜寒已经走了进来,语气中同样透着冷意。作为魅影阁首席十二大杀手之一,他的摄魂术不在苏妩月之下。 苏妩月摇头:“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去休息,我一会儿去问问秦丝盈。” 夜寒倒是不再坚持,伸手点了点桌上的饭菜:“先吃一点,都快凉了。” 本来就没多少胃口,又得知原主的父母很可能一直死无葬身之地,苏妩月当然更吃不下。不过不想让夜寒担心,她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坐等夜深。 渐渐的,福国公府各处都安静了下去,除了巡逻的侍卫,大多数人都已进入了梦乡。苏妩月准备去找秦丝盈,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无论如何得让苏清源夫妇入土为安。 可她刚刚起身收拾了一下,正准备从窗口飞出去,动作却突然一顿:怎么又来了? 片刻后,东陵静言嗖的窜了进来,眼睛亮如晨星: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伤害不了你。 苏妩月乐了:“找我有事?” 东陵静言迟疑了一下才接着比划道:我想问问,白日里你救那只小狗的时候用的那套器具,是不是叫……吊瓶? 苏妩月笑容一凝,惊异瞬间铺满整张脸:“你怎么知道?你……” 这个时空,没有人知道那是吊瓶!难道…… 东陵静言瞬间喜动颜色,已经压不住眼中的兴奋,踏上两步,他勉强克制着自己的双手,免得颤抖得太厉害:我还想问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地方,叫荷塘水岸十七号楼三单元九零九? 第60章 最狠的总是你 苏妩月身心狂震,惊喜宛如巨浪,猛烈地冲击着她的神经:那是她在现代社会的家,是前世的江月和弟弟江阳、死党沈浩的窝,更是他们的大本营!当日出事的时候,他们三个一起掉进了悬崖,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也一起穿越到这里来了吗?那这个人体内承载的是谁的灵魂?江阳还是沈浩? 幸好夜孤魂那三年魔鬼式的训练起了绝对的作用,苏妩月迅速冷静下来,只是同样压不住眼中的兴奋和喜悦:“那……我也想问你,你喜欢清汤火锅,还是麻辣火锅?” 江阳和沈浩之所以能成为生死之交、铁哥们儿,一大部分原因是很多地方极为相似,简直一模一样。唯有吃火锅,江阳越辣越欢,沈浩却必须清汤。 所以这个问题出口,东陵静言脸上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无辣不欢。 不用怀疑了!苏妩月猛地扑过去,狠狠搂住了他:“江阳!老弟!是你……居然是你!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东陵静言也狠狠搂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握着她的肩膀稍稍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以唇语说道:我也以为是在做梦,老姐,幸好不是!你也在这里,太好了!我太开心了! 他突然低头,在苏妩月的脸上吧唧吧唧狂亲了好几下。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一大乐事,何况是遇老姐?没有歇斯底里尖叫狂跳已经很收敛了,这还多多得益于东陵静言原本性子沉静。 “我也是!我、我真的没想到!”苏妩月一贯淡漠,也是因为原主经历非常,再加上夜孤魂三年的非人训练,这份重逢之喜足以将这一切融化,她也踮起脚,对着东陵静言的脸吧唧亲了一大口,“我好想你,想死你了!” 话音落地,她突然一愣,刷的转头看向门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糟了,这怎么解释? 潇云欢静静地站在门前,面容前所未有地冰冷:“兔牙,你有点过分了。” 这两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亲姐弟,又久别重逢,抱抱亲亲完全没问题,可这两具身体毫无关系好吧?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动手动脚又动嘴,关键还被未婚夫抓了现形,这…… 不是有点过分,是太过分了,是个男人就不能忍! 苏妩月立刻放手,却将东陵静言护在了身后:“琰王,你误会了,我……” 我什么?这是个没法解释的局。总不能说我俩其实都是穿越来的,是孪生姐弟,搂搂抱抱是日常? 潇云欢其实很平静,就是眼神太冷,太锐,让人心底发毛:“我在听,你说。” 苏妩月苦笑,虽然笑容很尴尬,但她已不知摆出什么表情才不尴尬:“我……” “誓言若是有用,谁敢轻易背叛?”潇云欢开始一步一步地逼近,用冰冷的语气重复了这句话,“你知道誓言无用,便随意背叛,前一刻还发誓与我白首不相离,后一刻便……” “我没有!”因为他的逼近,苏妩月下意识地后退,始终护着东陵静言,“我和……三少只是朋友……你站在那里,别过来!” 差点顺了嘴,把“江阳”两字说出来。关键潇云欢带给她的压迫敢太重了,简直不堪承受。 潇云欢很听话地站住了,只不过距离两人已经很近,触手可及。静静地看了苏妩月一会儿,他突然垂首看着某一处,声音轻如夜风拂过发梢:“你果然……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了。你一向说到做到,最狠的总是你……” 苏妩月其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一来他声音太低,二来她有些紧张,怕他伤害老弟。见他好一会儿不抬头,她不自觉地低头,才发现自己始终紧紧握着东陵静言的手,便立刻松开往旁边挪了挪:“琰王,其实……” “静言,你从来不是不懂分寸的。”潇云欢终于抬头看着东陵静言,目光幽冷深邃,“除非有极为特殊的理由,否则我的人,你不会动。” 东陵静言咬了咬唇,眸子明朗而平和: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动你的人,不管什么理由…… 他的气息突然窒了一下,立刻抬手捂住了心口。潇云欢眉头一皱,刷的伸手过来:“你……” “你不能伤他!” 东陵静言在苏妩月的身后,她全部的注意力又都在潇云欢身上,便想也不想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尖利的指甲甚至刺入了他的肌肤! 微微的刺痛传来,潇云欢笑了,笑容很淡,却极清冽:“我不能伤他,你能伤我……” 话未说完,他突然身躯一晃,跟着眉头一皱:糟了!要发作! 苏妩月有些尴尬:“不是,我……” 手中突然一空,眼前已没了潇云欢的影子。中指指尖有鲜红的血迹留下,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可怎么办? 第61章 编个故事 一只手突然在眼前晃了晃,苏妩月回过神来,东陵静言已叹口气比划:你老公误会了,怎么解释? 苏妩月很无奈:“我怎么知道?这事儿根本没法解释。可惜我没看到他来了,否则……我还弄伤了他……” 东陵静言居然在笑,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谁叫你动作那么快,他只是担心我,又没打算对我怎样。 苏妩月倒是有些意外:“担心你?为什么?你刚才怎么了?” 东陵静言笑嘻嘻地摇头:没事,这具身体的主人修习内功的时候伤了心肺,一发作就疼。等内力突破七级,不治自愈。 好吧,这不重要。苏妩月叹口气,拉着他一起坐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东陵静言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呗!三年前咱们一起掉进悬崖,我醒来之后就发现变成了东陵三少,不过那个时候我在南桑国极南之地。原主为了治好哑疾,去拜访隐居在那里的一位神医,不慎被瘴气所伤,一命呜呼了。 “这么倒霉?”苏妩月颇有些哭笑不得,“原主这哑疾还没治好,是没找到神医,还是神医治不了?” 东陵静言摇头:治不了。原主是在返回的途中出事的,大概是因为太失望,没注意那里有瘴气。那个时候我就猜到,这哑疾恐怕药石无效,必须通过手术才能治疗,也就死心了。 提及手术,苏妩月眼睛一亮:“我懂了!那晚在客似云来楼,我说能治好你的哑疾,你是不是就猜到是我了?” 东陵静言点头: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但我知道绝对有问题。主要你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虽然声音不同,可语气跟我老姐太像了,当时我就想着,你会不会跟我一起来了? 苏妩月忍不住失笑:“我什么语气?穿越了时空,改变了样子,你还能听出来?” 东陵静言瞅她一眼,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你忘了?沈浩总喜欢对我说:你老姐说话的语气总是该死的自信,我看她就是属黄瓜的,欠拍! 苏妩月直接笑出了声:“自信有什么不好?实力不允许的时候,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通俗地说就是,先吓吓他。” 东陵静言也忍俊不禁,笑了好一会儿才接着比划:后来你说用手术帮我治病,我又看到你救了太后,再后来你治小狗用的吊瓶,综合到一起,猜到你就是我老姐就不难了。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 苏妩月也把自己的经过简述一遍,末了叮嘱了一句:“魅影阁的事不要告诉潇云欢,绝对不能。合适的时候,我会跟他说。” 东陵静言点头:你有数就好,我当然不会乱插手,就等你给我治嗓子了。 “太简单了,交给我!”苏妩月挥了挥手,一脸轻松,接着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沈浩会不会也来了?他会在哪里?” 东陵静言摇头:这种事只能碰,找是不可能的,再说他未必跟我们一起来了。所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跟潇云欢解释?那可是你未婚夫。 苏妩月表示相当头疼:“实话当然不能说,就算我说,他还得信。所以只能编个故事骗骗他,咱俩套好词就可以了。” 东陵静言点了点头,眼里的兴奋和喜悦总算淡去了一点点: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咱俩现在这身份,被人看到总归不好。” “去吧,路上小心。”苏妩月答应了一声,“两家离得也不远,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过几天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帮你治好嗓子。” 东陵静言本来已经打算从窗口飞出去了,又突然抓着窗框回头:你为什么要嫁给潇云欢?因为爱情? 苏妩月失笑:“闪边!小毛孩子,知道什么是爱情?我这个……没法跟你解释,总之你别管,很复杂。” 东陵静言撇了撇嘴,用力表达自己的不屑:老姐,你好像忘了,咱俩是龙凤胎,你只比我大五分钟,少给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嘁! 嗖,他飞了出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你还知道我只比你大五分钟?整天老姐老姐,我老气横秋也是让你咒的! 苏妩月笑得见牙不见眼,跟着就垮下了一张脸:希望编的故事能骗过潇云欢。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总算知道潇云欢为什么总是满嘴现代词汇了!还以为他是穿越来的,原来东陵静言已经不是真正的三少爷! 对了,还有正事。 吹灭了烛火,她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很快来到了秦丝盈的房间。可惜,房间里没人,难道入宫了?这倒不稀奇,作为护龙卫,秦丝盈基本都在护龙神宫。可惜天色已微明,入宫不合适不说,护龙神宫也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只能再等机会。 回房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苏妩月洗漱完毕,想了想,还是把两颗兔牙装好,饭也不吃就出了门。昨晚害潇云欢误会,已经不大好,关键她还把人家抓伤了,有必要去慰问慰问。 “姑娘,我陪你进去?” 夜寒有点儿担心,因为她家姑娘一脸心虚,有一种即将奔赴刑场的即视感。苏妩月倒是立刻摇头:“不用,你在外面等我。” 第62章 只是想逼你走 初夏的晨光里,潇云欢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过这次不是看书,是写字。一笔一划间,动作幅度并不大,却依然透着无与伦比的气质风华。 苏妩月的目光首先锁定的,是他的右手腕,一道血痕赫然在目,似乎还不浅,正是昨夜她的杰作。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她的到来,潇云欢突然放下了笔,往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苏妩月干脆开口:“我能进来吗?” 潇云欢没有作声,应该是默许了吧?苏妩月飞身而入,尽量保持微笑:“琰王。” 潇云欢终于抬头看着她,还好,无论神情还是眼神,都比她以为的平和,至少不那么冰冷锐利:“有事?” 苏妩月顿了顿,含笑解释:“昨夜的事,我需要解释一下。我跟三少并无私情,之所以那么失态,是因为久别重逢,一时克制不住。” 潇云欢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既是久别,自然曾经相聚,你和他素无瓜葛,几时有过交集?” 苏妩月轻咳一声,故作欢喜:“说来真是有缘。你也知道三年前,三少也曾出过意外,而我也是三年前被人陷害掉下悬崖,之后我被人所救,跟着恩人回到他的隐居地住了下来,竟意外与三少相遇,当时便觉十分投缘,很快成了朋友。可三少离家已久,必须尽快赶回,我才送他离开……” 潇云欢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一丝幽冷代替了方才的平和:“你若不来解释这些,我或许会相信你们并无私情。苏妩月,聪明如你,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 苏妩月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直觉到有些不妙:“怎么……” “静言出事,是在南桑国东南方,也是流荒大陆的东南端。”潇云欢挑唇,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刺得人由衷的不舒服,“我虽不知这三年你在哪里,但从你的一些饮食起居习惯、还有你所穿衣物、所用器具的材质等来看,这几年你在西北。流荒大陆的东南与西北,远隔千山万水,你们如何相遇?” 苏妩月沉默,尴尬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觉。耗费了不少脑细胞才想出这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却没想到反而成了最大的败笔。 “还是那句话,别把你夫君想得太没用。若这种谎言就能骗倒我,我活不到现在。”潇云欢垂下眼睑,看着腕上那道血痕,“娘子,你为了另一个男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欺骗我,是不是以为我的心不会疼?” 苏妩月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是没有爱潇云欢爱到死去活来,可也从心底里不愿他认为她跟东陵静言有私情,还背着他深夜幽会,便摇了摇头:“我没有,我对三少并无男女之情……” “那就是静言纠缠你了?”潇云欢冷声打断她的话,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朋友妻,不可欺,他欺你便是欺我,我替你讨……” 苏妩月心中一凛,一句更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脱口而出:“你要杀就杀我,不许动他!” 潇云欢看着她,长久沉默。苏妩月一开始也沉默,许久之后,她首先沉不住气了:“你……看什么?” “不是看,我在想。”潇云欢的目光宛如南极之巅的冰,似乎连盛夏正午的阳光都无法融化,“除了男女之情,还有什么情,能让你为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宁愿死在为夫的手下。” 不是非亲非故,既是亲也是故啊! 苏妩月无奈地苦笑:“其实……很多啊!比如主仆、君臣、朋友、知己……” 潇云欢刚要说话,却突然感到一股冰冷而又尖锐的剧痛陡然从心口泛起,迅速传遍了全身,瞬间就令他几乎崩溃——昨夜刚刚被压下去的旧疾居然这么快又发作了!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发作得越频繁,就说明失控越厉害,他也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浓烈的血腥味开始翻涌着逼近喉口,他不得不尽力压制语气里的仓促:“你走吧,无需再解释!” “我……我不是故意骗你。”苏妩月自是不知其中玄机,只当误会越来越深,“我和三少真的只是朋友,方才那些话,是怕你误会才……” “我不想听!”潇云欢扭开头,悄悄抹去了已经溢出唇角的血丝,“不管你心中有谁,也不管你和静言有无私情,总之这一生,你只能嫁我!现在,你走吧!” 苏妩月慢慢站了起来,眸子也渐渐凉了下去:“我当然只能嫁你,因为盼郎归!所以你现在后悔那么快自绝后路了吧?否则就不必娶一个水性杨花的丑八怪了。” 潇云欢闭了闭眼,声音已微微沙哑:“我不后悔,只是遗憾镇北元帅府那一夜,没有真正和你春风一度,那么你就是我的人……所以你若再不走,我现在便弥补了这个遗憾,以后别说是静言,任何男人你都只能看不能动!” 这样你可以走了吗?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苏妩月的傲气也被激出来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何况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苍白着脸笑了笑,她反而步步逼近:“为什么要走?你连盼郎归都服了,我怎么都得让你一亲芳泽,才对得起你这一腔深情!不过这两颗龅牙可能有点恶心,我摘了,让你睡。睡一次保你的命一年,功德无量,也累不着我……” 潇云欢的手猛地扬了起来,这一巴掌若是落到脸上,足够苏妩月喝一壶的! 她若是想躲,绝对躲得开,可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微微太高了下巴,看着潇云欢的眼睛,一个字都不说。 她眼中的倔强和决绝令潇云欢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泛起了微微的颤抖:是的,就是这个眼神!千年前,当情势逼得他必须把幽月逼走的时候,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 举在空中的手缓缓落下,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走!否则我就真的用了你这解药!” 用,解药。言语伤人,有时比刀斧加身更疼,更让人难堪,比如这几个字。 苏妩月脸色更白,突然身躯一晃,嘴角居然也有血渗出!看了潇云欢一眼,她冷笑一声穿窗而出。 潇云欢拔脚要追:“不……噗!” 压了许久的血狂喷而出,浑身的经脉都开始冰冷、剧痛,他晃了晃,又是噗噗几口血吐出,扑通趴在了桌子上,越发狼狈不堪:就是不想让苏妩月看到他此刻的样子,才想用那样的话把她逼走…… 他挣扎了几下,想站起来,却根本做不到,经脉仿佛都已冻僵,从指尖趾间开始,浑身渐渐都动弹不得,只能继续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趴在桌子上——还好双手收在胸前,交叠着抓紧了心口,若是四肢摊开趴着,更狼狈。 最诡异的是,他自己感觉浑身都已冻僵,半点动弹不得,可实际上,他的身体柔软温热,与正常人无异。所以不明内情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只会觉得匪夷所思。这也是他不愿被苏妩月看到的原因之一,可…… 一阵剧烈的痛苦涌了上来,他到底还是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63章 我想死在家里 夜寒等在外面,急得眉头直皱。苏妩月去的时间太长了,九成九出了意外……正想着,突然看到苏妩月歪歪斜斜地飞了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姑娘!” 苏妩月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一个字的废话都没说,噗的鲜血狂喷! 夜寒大吃一惊,抱着她嗖的起飞:“撑着些!马上到家!” 苏妩月很想昏,可是昏不过去。毒素侵蚀着她的神经,剧痛越发锥心刺骨。跟着夜孤魂三年,她不是第一次知道痛到昏不过去是什么滋味,可此刻的痛苦,似乎超越以往任何一次。 当年她虽然被夜孤魂所救,可从万虫窟带回来的毒没那么好解。夜孤魂虽然想尽一切办法、能用不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却只是勉强保住了她的命,始终解不了她体内的毒。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用非常手段,把所有的毒素集中到一起,封在了她体内的某一处。但他几次警告过苏妩月,这剧毒不发作还好,一旦发作,他也没有多少把握重新封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它发作。 苏妩月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反问如何才能尽量保证剧毒不发作。夜孤魂便说,至少保证情绪不要大起大落,任何时候都要冷静镇定,至于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同时,他还说事情很奇怪。正常情况下,万虫窟的毒再厉害,他应该也能解,因为魅影阁用毒用药的本事与他们的暗杀手段一样高明,整个流荒大陆无人能出其右,区区万虫窟,他真没放在眼里。但奇怪的是,那些毒素进入苏妩月体内之后,居然产生了变异,生成了新的毒素,他穷尽心力都无法解! 苏妩月一点都不认为他在吹牛,因为这种新毒素,连自愈系统都解析不出其成分——准确地说,自愈系统根本无法判定它到底是不是毒,更别说解决掉了。夜孤魂对付不了,简直再正常不过。 于是,苏妩月时刻谨记夜孤魂的警告,无论任何时候都保持情绪平稳,即便之前秦丝盈说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且七年来无法入土为安这么大的事,她都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静,却没想到今天,保持了三年的镇定在潇云欢面前土崩瓦解! 如果说苏清源夫妇的事不曾破了她的冷静,是因为她已不是真正的原主,那今天呢?即便苏妩月是潇云欢要找的人,她也已不是真正的原主,为什么那么容易全线崩溃? 毒素已经扩散到全身,侵蚀着她所有的神经,剧痛在不停地加剧。她不想尖叫,便咬牙苦忍,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了一团,仿佛一个还在母体中的胎儿。夜寒急得脸色苍白,猛地站了起来:“姑娘,我去请阁主……” “寒,别走……”苏妩月伸出了手,却根本没有对准夜寒所在的方向,“为什么突然……这么黑了……蜡烛烧完了吗……” 夜寒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回头看了看还剩半截的蜡烛和噗噗跳动的火苗,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姑娘,你……” “好黑啊……”苏妩月用力睁大了眼睛,眼里却没有焦距,只剩浓浓的茫然,“寒,我看不到你,好难受……你快去,拿根新蜡烛点上……” 她轻轻推了夜寒一把,夜寒却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虽然竭力控制,声音却依然发颤:“姑娘,你……看不到我?” 苏妩月怔了一下,动作跟着顿住。侧耳听了听,她终于听到了微弱的烛火跳动声,握着夜寒的手突然一紧:“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毒素侵蚀了她的视神经,从此以后变成瞎子了? 原来看不到世界的感觉,如此令人绝望吗?仿佛被扔进了漆黑的无底洞,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空旷到令人抓狂!对她而言,从此再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别,再没有花红柳绿的斑斓?当然,或许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做瞎子,用不了多久,这剧毒就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吧? “姑娘!”夜寒猛地抓住她的双手,生怕她绝望之下做什么傻事似的,“没关系的,不管看得到看不到,我总在你身边,真的!我总会在的!你、你别……” “寒,我没事。”苏妩月呵呵地笑笑,很平和,而且是从里到外的平和,“看不见而已,能怎样?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吗?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 何况,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看得见看不见,有什么关系? “好、好的!”夜寒不敢撒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还在眼前,“放心,我就是你的眼睛,有我在,会跟以前一样的,真的!” 他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透着遮不住的爱怜——只有在苏妩月看不到的时候,他才会如此释放自己。他知道苏妩月并不完美,甚至毛病比优点多,可那又怎么样,他就是喜欢,很单纯的喜欢,无欲无求,陪伴就好。所以苏妩月要嫁给潇云欢,他从心底里希望她从此幸福。可是… 苏妩月本来挺平静的,可是因为这句话,她却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眼泪很快流了下来:“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平时总欺负你……” 夜寒轻轻帮她擦着眼泪,声音很柔和:“你是我妹妹啊,不对你好怎么行?既然我是哥哥,让你欺负一下怎么了?我喜欢你欺负我……” 话未说完,苏妩月突然浑身一僵,跟着猛一张口,噗的喷出了一大口血! “姑娘!”夜寒顾不得躲闪,任由她喷了自己一身,“我、我帮你压制毒性……” 苏妩月急促地喘息着,有气无力地摇头:“没、没用的,就算阁主来了,恐怕都压、压不下去……寒,送、送我回魅影阁好不好?我想死、死在家里……” 夜寒的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魅影阁三年,他几乎跟苏妩月朝夕相处,他是真的拿苏妩月当亲妹妹的! 一把抱起苏妩月,他轻轻咬牙:“我们回家!姑娘,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然而一只脚刚抬起来,一道黑影已嗖的出现:“放下她!” 第64章 来世再相见 夜寒一愣:“琰王?” 潇云欢点头,气息微微有些乱:“把她放下,快!” 夜寒倒退两步,反而搂得更紧:“你……想怎样?姑娘……” “我知道,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失控了!”潇云欢一挥手,眸子幽冷沉静,“我不知道你要带她去哪里,但我敢保证,出不了福国公府,她必死无疑!放下!” 夜寒大喜,立刻将苏妩月放回到床上:“你能救姑娘?” 苏妩月的嘴角依然不断地有血涌出,漆黑的血涂满了大半张脸,可她很平静,甚至浅浅地笑着:“我好像活不成了,你要不要先睡我一次,好歹多活一年……” 潇云欢落座,握住苏妩月的双手与她掌心相对,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叹息:“兔牙,你为什么不懂?我不是气你和静言曾经有交集,是气你的欺骗。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开诚布公地跟我说,我既决定要你,无论从前、现在、往后你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你懂吗?” “我……”可刚说了一个字,苏妩月便意识到不对劲,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你干什么?放开我!寒……” “你别动,没事。”潇云欢一缕指风过去,就把打算上前的夜寒定在了当地,“娘子,你夫君这么漂亮,若是往后余生你都看不到了,岂不是太遗憾了?所以,我必须还你一双眼睛。” 苏妩月大惊,越发用力挣扎:“不要!放开我!毒素若是进入你体内,你就别想活了!何况这毒素根本吸不走……放手啊!放开我……” “嘘,别吵。”潇云欢不断催动内力,唇角挑出一丝浅浅的笑,“大半夜的,别搞的我要欺负你一样。虽然你是我的人,普天之下只有我能欺负你,但我不喜欢有人参观,所以现在我不会欺负你的。” 苏妩月已经说不出话来,毒素从体内抽离的感觉太痛苦,仿佛浑身的筋脉都在硬生生地从体内抽离,随着剧痛的加重,她竟突然感到身体深处某种原本封印的东西开始松动,脑子里陡然电光石火一般掠过了一些并不陌生的画面:雪白的羽翼,漆黑的铁链,血红的筋脉,燃烧的火焰,白衣的男子…… 剧痛突然自脑中泛起,意识似乎已完全不属于她,她突然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云欢!” 然后,她昏了过去。 潇云欢随即收手,却噗的喷出了一口血:你叫我云欢?幽月,你记起我了?怎么可能?我还没有集齐你的生命石,你怎么可能记起我? 夜寒急得脸色发白,却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还好,潇云欢只是晃了晃,接着挥手解开他的穴道:“她没事了,我先走……” 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上来,他用力抿唇,嘴角却依然流下了殷红的血丝。夜寒已掠到近前:“你……” 潇云欢推开他的手,嗖的消失。夜寒皱眉,想追出去,却知道根本追不上,何况他更不放心苏妩月,只得在床前坐了下来。苏妩月的气息很弱,好在还算稳定,想必真的没事了。 但是……不对劲啊!阁主的内力在潇云欢之上,却无法把毒素吸走,为什么他可以?还是说要吸走毒素,靠的并不是内力,或者不仅仅是内力? 那潇云欢怎么办?毒素在他体内,他会不会失明甚至丧命?可惜夜辰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否则可以跟过去看看。 苏妩月这一昏,又是好几个时辰,等她悠悠醒转,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当头顶的纱帐映入眼帘,她浑身一激灵,猛地翻身坐起:“琰王?” “姑娘!”夜寒立刻扶住她,首先盯紧了她的眼睛,“你觉得……怎么样?” 苏妩月刷的转头看着他:“寒?我……我看到你了!” 夜寒大喜:“你没事了?太好了!” 苏妩月却顾不上欢喜,随着意识的全面回归,她早已记起了之前的一切,嗖的就飞了出去:“琰王!” 潇云欢吸走了她体内的剧毒,她才会没事的!可潇云欢一定有事,就是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虽然是白天,云上阁周围依然很安静,凭借那独特的气息,苏妩月知道潇云欢就在房中,可门窗紧闭,所有的机关也都已打开,这是坚决阻止她入内的意思吗? “琰王!”她砰砰砰地敲响了房门,也不怕触发机关,“开门,让我进去!” 潇云欢早就知道她来了,门窗紧闭、启动机关是因为此刻的他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毫无自我保护能力,若有人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痛苦蚕食着他的意识和理智,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我有事要做,你先回去吧,过后我去找你。” 苏妩月不可能离开,除非确定他没事,所以继续拍着房门:“你先开门,我要看到你!我和三少并无私情,我可以对天发誓……” 潇云欢淡淡的声音传来,却已带着几分微微的颤抖:“不必再解释,我说过无论过去你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你可以不说,但不可以骗我。” 苏妩月何尝不知道这自作聪明的一招恰恰弄巧成拙,便忍不住咬牙:“我并无恶意,只是无法解释,又怕你心存芥蒂,才想用一个善意的谎言……罢了,是我的错!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看到你,你若再不开门,我就硬闯了!” 云上阁的机关是很厉害,但有夜孤魂在,拦不住苏妩月,之前她只是不想硬闯,现下却是顾不得了。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三下五除二破门而入:“琰……” 声音突然顿住,因为潇云欢斜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嘴角、胸前、被头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苏妩月只觉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嗖的就飞到了床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你……我体内的毒……” 潇云欢虽然看着她,目光却明显散乱暗淡,甚至透出一种死气:“不是你……咳咳咳……是我自己……本来就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不……”见他口中又有血涌出,苏妩月心慌意乱,拼命去捂他的嘴,“没事,你别吐了……不会有事,我……我救你……我是神医,我……你别吐了!我求你!求求你……” 潇云欢拿开她的手,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却浅浅地笑着:“可惜呀,你现在不是神仙,否则我死不了……” “别、你别睡!”苏妩月抽回手,拼命晃着他的身体,“醒醒!你别睡!琰王!潇云欢!” 然而没用,仿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之火,潇云欢的眼睛轻轻闭了起来,声音也虚弱得只剩一股气流:“对不起啊,这一世虽然找到了你,却无法守护你了……下一世……等我……记住,仁慈一点,就像今生,早一点让我找到你……” “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苏妩月虽然听得清他的话,却根本不懂,“别睡!你醒醒!琰王!” 潇云欢闭着眼睛,唇角的笑依然清浅,柔美:“下一世等我……生生世世……我只为你活,也只为你……死……” 然后,他的身体软了下去,再无丝毫声息! 第65章 冥灵花 苏妩月瞬间浑身一僵,意识更是有了刹那间的空白!片刻后,她伸出僵直的手指,慢慢贴上了潇云欢的颈动脉—— 还活着? 狂喜之下,她反而克制住了自己,更加仔细地试了试,终于确定潇云欢还有气息,只不过极其微弱,且时断时续,若不仔细看,还真容易以为他已经死了! 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来,她立刻启动电子芯片对潇云欢进行全面扫描。 便在此时,墨羽和夜寒、夜辰同时飞了进来:“王爷(姑娘)!” 苏妩月抬手示意他们噤声,直到扫描结果反馈回来,她才咬牙起身,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墨羽,琰王早就有旧疾,对吧?” 墨羽攥紧了拳,已无法也不能隐瞒:“是!苏姑娘,你能……帮他吗?” “我会竭尽全力。”苏妩月点头,已顾不上多说,“寒,你马上随我回去拿药!墨羽,寒回来之后,会告诉你药怎么用!这药会让琰王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你好好照顾他,等我的解药!” 墨羽虽然惊喜万分,却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能配出解药?王爷这寒毒一直无解……” “我可以!”苏妩月已顾不上多说,“总之,一定等我!我尽快回来!寒跟我走,辰留下,帮墨羽照顾一下琰王,直到他的情况稳定下来!” 两人立刻飞了出去,不多久,夜寒便将一瓶丹药送了回来,顾不上喘口气:“姑娘说,用温水化开,一次一粒,两个时辰喂一粒,吃完为止!” 墨羽更不多说,立刻取出一粒化开,给潇云欢喂了下去。潇云欢虽然已经没有意识,好在还知道吞咽,倒也没费多少力气。 帮他躺好,墨羽的脸色依然发白,气息也极为不稳:“这是……什么药?管用吗?” “管用。”夜寒毫不犹豫地回答,“相信姑娘没错,她不会伤害琰王的!” 墨羽有些无语:确定王爷这个样子,不是苏姑娘害的? 苏妩月知道,是她害的。扫描结果显示,潇云欢虽然早就有旧疾,但若不是把她体内变异的毒素吸了过去,他不会危在旦夕。 方才潇云欢若不救她,她十有八九会死。可明知道救了她,自己就会死,潇云欢却毫不犹豫,这份深情确定没有给错人吗?如果真的给错了,那……她就更对不起潇云欢了! 同时,她有与夜寒相同的疑问:夜孤魂都吸不走她体内的毒素,为什么潇云欢可以?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不计一切代价,保住潇云欢的命! 骑着白雕飞回魅影阁,暮色已经降临。她几乎脚不点地,简直比白雕飞得还快,直接闯进了夜孤魂的房间:“阁主!” 夜孤魂站在窗前,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苏妩月嗖的窜过来:“冥灵花,在哪里?” 夜孤魂的目光瞬间一变:“找它干什么?” “救人!”苏妩月眼睛一亮,更加急切,“你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在哪里?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自愈系统提示,要救潇云欢,非冥灵花办不到。但那玩意儿究竟在哪里,却没给出任何线索,只有两个字:不详。 这套自愈系统虽然牛掰,资料储存量却是有限的,越久远的东西资料越少,这也足以说明冥灵花可能是上古时期的玩意儿,说不定早就绝迹了!否则她也不会专门飞回来找夜孤魂。基本上来说,如果是连夜孤魂都不知道的东西,就没有必要问别人了。 夜孤魂的目光又是一变:“救谁?” “琰王。”苏妩月的气息很乱,因为夜孤魂越不正面回答,就说明这事儿越难办,“他现在很危险,如果没有冥灵花,恐怕就……活不成了!” 夜孤魂的气息骤然一窒:“你说什么?他……怎么回事?” “我来不及说太多!”苏妩月快崩溃了,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招供,“你快告诉我,冥灵花在哪里!等琰王没事了,我再跟你解释!快!” 夜孤魂的身躯慢慢僵直,然后缓缓地吐出几个字:“那么,他死定了。” 苏妩月一呆:“什么?你……你也不知道?” 夜孤魂的声音居然微微有些发颤,至少三年来,苏妩月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反应:“知道,但没用。” “不一定!告诉我!”苏妩月逼上一步,两人的鼻子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了,“快说,到底在哪里!就算千难万难,试试总死不了人……” “不,死得了。”夜孤魂一甩手,回头就走,“你若去找冥灵花,不但拿不到,而且死定了。我去看看潇云欢……苏妩月!” 苏妩月封了他的几处大穴,将他定在了当地,颤抖得比他还要剧烈:“我用药稳定住了琰王的情况,至少半个月内他不会有事。如果没有冥灵花,你现在去或明天去没有区别。阁主,我求求你,告诉我!无论如何,我必须试一试,就算真的死了,至少我试过了,否则我活着也无法心安!” 夜孤魂咬牙:“放开我!” 苏妩月刷的掏出短剑,猛地从手腕上划了过去,鲜红的血立刻疯狂地涌出,用不了多久,必死无疑! “求你,告诉我。”苏妩月靠那股剧痛保持着冷静,“你不说,我也是死。你说了,万一我能活呢?” 夜孤魂闭了闭眼:“好,我告诉你,你先止血。” 苏妩月大喜,立刻从挎包里取出自制的绷带,胡乱在手腕上缠了几下,然后解开了夜孤魂的穴道:“阁……” 啪! 夜孤魂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目光冷冽如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凡事不要做绝,否则容易误人误己、悔之晚矣?” 他用的力气实在太大,苏妩月瞬间被打飞,扑通趴在了桌子上!若不是及时抓住了桌沿,差点就从桌子上出溜过去,直接飞出门! “妩月?”温润的语声中,夜清浅已经扶住了她,“怎么了这是?” 苏妩月站起身,摇了摇头:“没事,我……活该。阁主,你要打要杀,我由着你,如果我还有命回来。告诉我……” “在这里等我!”夜孤魂嗖的飞了出去,“我先去看看潇云欢,回来跟你说!清浅,看着她,不许她离开房间半步!” 苏妩月默默地擦了擦嘴角涌出的血,却越擦越多。夜孤魂下手太重了,好几颗大牙都被打活了。 夜清浅越发不解地皱眉,看着她脸上、腕上、身上的斑斑血迹,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又怎么惹阁主生气了?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说着,他倒了杯茶推过来,“漱漱口。”又取了毛巾浸湿,“擦擦血。” 苏妩月默默地照做,心里无比难受。她也不想这样,可潇云欢的命必须救,没办法。 她更知道,夜孤魂打她是为她好,不让她去找冥灵花,也是怕她出事。所以,她对夜孤魂永远只有感激,尽管夜孤魂表达关切的方式永远那么与众不同。 见她站在那里摇摇晃晃,随时可能趴下,夜清浅示意她落座:“出什么事了?” 苏妩月已经心力交瘁,脑中更是轰轰作响:“我想找冥灵花……” 夜清浅脸色一变:“开什么玩笑?你这是找死!” 真有那么困难?苏妩月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冥灵花到底在哪里?真的那么危险吗?” 夜清浅摇了摇头,神情越发凝重,目光也更加暗沉:“不是危险,是必死无疑。好好的,你找冥灵花干什么?” 苏妩月的心迅速下沉,竟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为什么?它到底在哪里?” 夜清浅瞳孔一缩,良久,他答:“黯夜之城。” 苏妩月一怔,突然双眼一闭往旁就倒:那么,潇云欢死定了。难怪夜孤魂不肯告诉她,因为真的没用…… 夜清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住,才发现她已彻底昏死过去。铁打的人都经不住这么折腾,何况大量的失血已令她迅速虚弱。 夜孤魂回来的时候,已过午时,一进门就看到苏妩月静静地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仿佛一尊塑像。潇云欢是为了救她才落到这个地步,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她不可能心安!何况,她本来就欠着潇云欢一条命!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起身:“阁主。” 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夜孤魂的目光倒是平和了不少,也没有了责怪之意:“打你那一巴掌,没事吧?” 苏妩月笑了笑:“没事。你回来了,我也该出发了。” “不急。”夜孤魂淡淡地开口,“这么说,清浅已经告诉你冥灵花在哪里了?” 苏妩月点头,居然十分平静:“他说,整个魅影阁,只有你们两个知道。” “这不是重点。”夜孤魂挑了挑唇,也十分平静,“重点是等我,我们一起去。” 苏妩月一怔,立刻摇头:“不行!祸是我闯的……” “我要做的事,你能阻止?”夜孤魂冷笑了一声,“你确定,冥灵花可以救潇云欢?我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没有自愈系统,我也看不出来。苏妩月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确定,绝对没问题!” 夜孤魂目光微闪:“可你已经知道,去了,只怕是个必死无疑。” “那我也必须去,因为我必须给琰王一个交代。”苏妩月咬了咬唇,“死在那里,也是一种交代。” 夜孤魂不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回房睡觉,入夜之后出发。” 苏妩月什么也没说,开门而去。是的,夜孤魂要做的事,她阻止不了。但这足以说明,他跟潇云欢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第66章 黯夜之城 入夜之后,两人便悄悄收拾了一下,趁着夜色骑着白雕离开了魅影阁,一路往东而去。知道此行可能有去无回,夜孤魂需要时间安排好一切,否则不必等到现在。 把魅影阁交给夜清浅,他放一百个心。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必须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随时应对任何突发状况,比如他突遭天灾人祸、一命呜呼之类。 天色微明时,夜清浅才叹了口气,垂目瞧了瞧被露水打湿的衣服。不知道阁主和那丫头赶到黯夜之城了吗…… 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不用看到他的脸,夜清浅便立刻抱拳跪地,无比恭敬:“少主!” 潇云欢点头,语气略略有些急促:“你们阁主呢?我找他有急事!” 夜清浅唇线一凝:“阁主……不在这里。” “不在?”潇云欢皱眉,“去哪里了?几时回来?” 夜清浅摇头:“我不知道。” 他一直低着头,潇云欢又心神不宁,便不曾看到他眼中的异样,立刻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来:“等他回来,把这个交给他。记住,必须亲手交给他!” 夜清浅下意识地接过,隐隐觉得不妙:“少主,您要……去哪里?” 潇云欢不答,嗖的消失:“别多问,照做!” 夜清浅攥了攥那封信,几经犹豫之后,到底还是咬牙打开了。夜孤魂这一去,九成九是个有去无回,万一潇云欢有重要事情交代,他也好替夜孤魂去做。不是他对少主不敬,只不过事出非常,少不得要用点非常手段! 大不了,一切后果他来承担。 信上的字并不多,且字迹非常潦草,可见潇云欢是在匆匆忙忙间写成的。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看清这封信的内容之后,夜清浅便刷了白了脸:糟了!这、这不行啊!少主怎么能去黯夜之城,还说如果他回不来…… 他怎能回不来?他必须回来! 这个时候,夜孤魂和苏妩月已经落地。黯夜之城坐落在流荒大陆的最中心,是整个大陆的心脏——曾经是。而那个时候,它不叫黯夜之城。 深吸一口气,夜孤魂淡淡地开口:“决定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妩月笑了笑,神情也很淡:“我只希望你回去……” “走吧。”夜孤魂当先举步,“你不懂,我有必须来的理由!” 黯夜之城,应该叫“死亡之城”。 流荒大陆,原本一直由云族创立的苍龙帝国统治,其下以灵族、海族、乌族、雪族四大族势力最庞大,另有数十个种族及部落。 云族统治者为云王和云后,以“云龙城”为都城,四方设东西南北四宫守护皇城,分别为东方青龙宫、西方白虎宫、南方朱雀宫、北方金蛇宫,每宫都以七人为首,并称“二十八护龙星宿”。而每宫这七人之中,又以一人为首,为本宫宫主。四宫联手,再以云王与云后为首,共同组成了云龙城坚不可摧的守护力量——一直都是坚不可摧的,直到一千年前。 云族之下,势力最强大的原本是五大种族,其中的“血族”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竟意图消灭云族,便找机会发动了叛乱。以云王云后率领的二十八护龙星宿为首,与血族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厮杀,最终血族因力量不敌而战败。 可血族并没有因此放弃,为了不断提升修为,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他们不惜修习魔功,吸食人类的鲜血作为辅助,果然越来越强大,更令他们蠢蠢欲动,时刻准备消灭云族,取而代之。 然而好景不长,魔功的反噬之力突然爆发,让他们的体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最主要的是血液变成了蓝色,脸上更是出现了不规则的的蓝斑,用尽办法都无法消除。 这些改变还在其次,最要命的是血族人因此变得残暴嗜杀,为了尽快品尝君临天下的滋味,更不惜屠戮无辜,并再度挥师中原。这一次,云王云后与二十八护龙星宿带领军队与之进行了数次堪称两败俱伤的厮杀,才终于将其打败。为了永绝后患,干脆将他们驱逐到了海外,并给他们下了一种血咒,限制了他们的力量,让他们再也没有了挥师中原的筹码。 血族当然不甘心就此一败涂地,一直想破除血咒,便时时潜入中土,寻找破咒之法,又害死无数无辜。百姓们对此深恶痛绝,便称他们为妖族。从此,血族之名渐渐消失。 一千年前,苍龙帝国的都城云龙城突然被一团漆黑的云雾笼罩,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一时恐慌四起。四族族长联手调查,说是妖族用一种邪恶的法术封印了云龙城,想消灭云族,报仇雪恨!他们会尽全力破除封印,解救云族,并消灭妖族! 然而一晃十年,封印依然无法破解。四大族最终将流荒大陆一分为四,创立了东幽、西朗、南桑以及北寰四国,直到今日。 四大族建立四国之后,每国都要选出三名皇子,分别前往其余三国,好共同研究解救云族的法子,并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被选中的皇子一般十岁左右前往三国,十年之后各自回国,再重新选派一名十岁左右的皇子过来,一直持续到今日。 可尽管交流了一千年,破除封印、解救云族的法子却一直没有研究出来。云龙城始终被封在那团巨大的黑雾之下,里面的人早就化为枯骨——不,连枯骨都不剩了吧?不只是人,所有的动植物都已尸骨无存了!所以不少人其实都心存疑惑:既然如此,四国还派皇子前往其余三国交流什么?就是为了破除封印,免得浪费了云龙城这块风水宝地? 尤其近些年来,这样的疑惑已不只是存在于世人的心中,茶余饭后,他们已忍不住悄悄议论。可这件事在四国都是绝对的禁忌,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是禁忌。 当然,封印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因为功力再高深的人都进不去,甚至无法靠近。渐渐的,云龙城这三个字也已无人提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黯夜之城”成了那个地方的代称,因为那作为封印的黑色云雾,比最黑的夜还令人绝望。 不管这些是真是假,苏妩月所知的仅限于此。这还是她进入魅影阁之后,有一次执行任务从黯夜之城上空经过,一时好奇问了与她同行的夜清浅,才知道个大概的。 闲暇之余想起这些,除了和世人共同的疑惑,还有一点她觉得奇怪:妖族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连云龙城都可以封印,为什么解不了区区血咒,直到今天还要潜入中土寻找破咒之法?但若不是他们所为,为什么千年来从不辩解?莫非是知道自己臭名昭著,即便否认也没有人相信? 抛开这些不谈,听说冥灵花只有黯夜之城才有,苏妩月就直接昏了过去,因为封印无法破解! 可做不到她也必须来,用她的话说,必须给潇云欢一个交代,死在这里,也算是交代。 越靠近笼罩着黯夜之城的黑雾,便越感到一股庞大的阻力迎面而来,白雕几乎寸步难飞,他们才不得不落地。 苏妩月看到的,是一座庞大的“黑云山”,实在太大了,往上看不到顶,左右看不到边,只能看到黑色的云雾缓缓飘荡。但不管如何飘荡,始终围绕着黯夜之城,仿佛有一股庞大的吸力将它们凝聚在一起。着实难以想象,黑云之内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黯夜之城曾经是流荒大陆的心脏,如今的四国各处一方,将其围绕在其中。妖族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将整个都城封印起来吗?说实话,苏妩月始终怀疑这一点。 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却有一种撞上了一面透明的气墙的感觉,苏妩月不由皱眉:“阁主,我们为什么在这里降落?” 夜孤魂的眼中泛着隐隐的冷芒,语气倒是挺平静:“一千年前,这里是云龙城的主城门所在的方向。或许,从这里会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进去——一点美好的幻想罢了,无论从哪里,我们都没可能进去,我陪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亲眼看到这个事实。毕竟,你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苏妩月抿唇,突然迈步往前走:“大不了死在这里,我不怕!” 就是不知死了之后,魂魄又将飘往何处?可惜,不能带着老弟的魂魄一起走了,万一能回家呢? 刚走了两步,那股巨大而无形的阻力又涌了过来,竟硬生生将她推得倒退了几步!苏妩月咬了咬牙,运起内力与之抗衡,果然成功地往前走了几步—— “小心!” 夜孤魂突然一声低斥,嗖的飞过来搂住她的腰,带着她急速后退。与此同时,一道漆黑的闪电从黑云中疾射而出,咔嚓嚓巨响着劈向了两人! 响声震耳欲聋,苏妩月又不曾防备,只觉耳中一阵轰鸣,好不难受!等意识恢复清明,首先闻到了布料焦糊的味道,然后才看到夜孤魂的袖口已经被烧焦,连手腕的皮肤都发黑了! “阁主!你没事吧!” 苏妩月一把抓住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受伤,才稍微松了口气:“还好……这是怎么回事?” 第67章 转机 “这就是空……封印的力量。”夜孤魂回答,中间却有一个明显的停顿,“这种力量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所以没可能进去。” 空?封? 尽管这两个字的发音比较相似,又被刚才的闪电震得耳朵嗡嗡响,苏妩月却十分肯定没有听错,立刻转头看着他:“你刚才说,空?” “不重要。”夜孤魂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解释,“总之世人之所以无法进入黯夜之城,就是因为一旦靠近,就会被方才那种黑色闪电阻挡,没有任何办法破解。” 既然是一回事,苏妩月倒也没心思追问,重新看向了那些黑云:“所有地方都一样吗?” 夜孤魂回答:“凡是有黑云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也没有任何薄弱点。” 苏妩月聚起全身的内力作为防护,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突然黑芒一闪,她飞身往旁一闪,几道黑色闪电已猛地劈了过来,伴随着比刚才更大的喀嚓声! 你大爷的! 苏妩月气得直咬牙,再次聚起内力靠近,然后被劈得后退,接着再靠近,又被劈回来……直到筋疲力尽。 软瘫在地上喘息着,她已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他……妈……的……” 夜孤魂倒始终淡定,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折腾,唯一做的就是数次在她躲闪不及的时候把她拖回来:“死心了吗?我们回去吧。” 早知道不可能,却也悄悄抱了万一的指望。三年来他已经几次发现,很多原本不可能的事情,苏妩月硬是做到了,与功力高低无关,万一这次奇迹出现了呢? 结果证明,奇迹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太容易出现的,一般不叫奇迹。那么,潇云欢怎么办? “我不走。”苏妩月咬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就不信真的……进不去……” “由不得你不信。”夜孤魂冷笑,“当年四国聚集了百万人马,都无法破除封印,你本事再大,能比一百万人还厉害?” 不能。 绝望在心底弥漫开来,潇云欢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骤然浮现在眼前,苏妩月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着实难受,突然一声长啸,直接冲了过去! 幸亏筋疲力尽之下,她的速度严重被影响,夜孤魂后发先至,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干什么?你想死吗?” “对,我想死!”苏妩月冷笑,用力挣扎,“我害了琰王,既然救不了,就给他偿命吧!放手!” 夜孤魂捏住她的脉门猛一用力,瞬间将她的力道全部瓦解:“你……你的眼睛?怎么……” 苏妩月被他捏得筋酸骨软,难受得直打哆嗦:“眼睛……怎么了?” 蓝色,她的眼睛,竟在这一刻变成了冰蓝色,尤其是瞳孔,仿佛蓝色的水晶石,透出一种妖冶、诡异的美! 夜孤魂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她来自妖族?可是紧跟着,却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应该不可能,妖族人的眼睛虽然也是蓝色,却是那种浑浊的深蓝,绝对没有这么清澈! 还好,片刻之后,苏妩月的眼睛就渐渐恢复了正常,夜孤魂沉住气摇了摇头:“没事,我以为你要走火入魔。跟我回魅影阁。” 他比任何人都想救潇云欢,但既然绝无可能进去,死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万一除了冥灵花,还有别的办法呢?事情还没有绝望到必须把命留在这里的地步,别急着送死。 苏妩月居然没有反对,只是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一抹决绝的暗芒:“也好,或许除了冥灵花,还有法子救琰王。” “我就是这个意思。”夜孤魂吹了一声口哨,示意白雕过来,“与冥灵花功效类似的药物不是没有,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白雕靠到近前,他飞身骑了上去,对着苏妩月伸出了手:“走吧。” 苏妩月点头,把手递给了他。可就在夜孤魂即将握住的一瞬间,她却闪电般封了他胸前几处大穴! 夜孤魂气息一窒,眼里透出杀人一般的怒气:“还来这一招?苏妩月,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苏妩月解下他的腰带,将他牢牢地绑在白雕身上:“对不起,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但我也不会让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你回去吧,我要再试试。” 夜孤魂动弹不得,眼里的怒气丝毫未减:“你应该知道,之所以屡次对我得手,只不过是因为我对你从不设防。可你这样一次一次预支我对你的信任,就不怕我再也不相信你?” “怕呀,我怕的。”苏妩月苦笑,“可是我必须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除了冥灵花,没有任何东西能救琰王,除非神仙下凡!所以如果救不了他,我回去也没可能心安理得地活着。拜别阁主,珍重!” 她后退两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如果我能在拿到冥灵花的前提下活着回去,任你处置!” 站起身,她嘬唇发出指令,白雕便长鸣着振翅起飞,眨眼成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小黑点,夜孤魂的声音还来得及传了回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苏妩月仰头看着他消失,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很期待,你会怎样让我生不如死。因为那就说明,我带着冥灵花,活着回去了。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跪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她重新站了起来。现在的情况很明朗:如果有办法对付那些黑色的闪电,应该就有可能进入黯夜之城!是不是必须破除封印,闪电才能消失? 想破除封印,起码要先知道这庞大的黑云团是由什么东西组成的!站稳脚步,她启动了自愈系统。随着意念的集中,缭绕的黑色云雾中间出现了无数细细的白色亮光,呈线状纵横交错,织成了一张庞大的电网,就像现代社会随处可见的纱窗,闪电就是从无数交叉点上射出来的:卧槽这么高科技? 但是很可惜,自愈系统也解析不出黑云的成分,依然只给了两个字:不详。就在苏妩月万分失望之时,突然发现正前方那些白线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扰,又或者遇到了让它们畏惧的东西,居然往两边退开了少许,就像纱窗上裂开了一道缝!难道是因为自愈系统启动后发出的电磁波? 心念一转,她立刻往左边奔行了两丈左右,片刻后,一个新的缺口果然出现了!是不是有缺口的地方,就没有闪电劈出来?苏妩月前所未有的急切,脚尖点地就飞了过去! 刷!数十道黑色闪电陡然疾射而来,虽拼尽全力躲闪,依然有好几道劈中了她,将她远远打飞,后脑勺咕咚磕在地上,眼前顿时金星乱冒,她反而一脸喜色:闪电是从缺口四周射出来的,如果缺口足够大,就有可能躲开闪电!不知道这样能否进入黯夜之城? 身体一动就要起来,她却突然一声惨叫,重新摔了回去:方才虽然躲开了要害,双肩、左臂、双腿这些身体的边缘地带却被劈了好几下,正汩汩地往外流血,有几个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迅速上药止血,简单包扎,她强忍着剧痛起身,集中全部意念催动自愈系统,等“电网”上的缺口扩大到一人宽的程度,立刻冲了过去! 咔嚓嚓!咔嚓嚓! 闪电更加迅疾而密集,却无法覆盖缺口正对的方向!苏妩月惊喜万分,加快速度冲了过去!然而—— “啊!” 她突然一声惨叫——目测了宽窄,却不曾注意高低,一道闪电直接劈到了脑袋上,虽拼命侧头躲开了要害,左脸却被劈中:完了,破相了! 眼看这一下还不知摔成什么狗样,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尽量抬了抬脑袋,免得脑浆迸裂—— 后背一暖,腰上一紧,已被人搂入怀中,一个清冷却又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兔牙!” 视线短暂的混乱之后,她终于看清了那张美到凡间难寻的脸,登时惊异万分:“琰王?” 潇云欢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左脸,早已气得咬牙:“死兔牙!你找死吗?” 苏妩月疼得几乎没了知觉,觉得半张脸都被炸没了,就拼命扭着头挣扎:“离我远点,免得吐隔夜饭……哎哟……” “闭嘴!”潇云欢气息紊乱,真想直接掐死她,“别乱动!先止血,我府中有药,你的脸毁不了!” 苏妩月苦笑,其实也没力气乱动了:“毁了怕什么?我这样子,毁容等于整容……” 潇云欢气得说不出话,将她拖到远一点的树底下按倒,阴沉着脸问她要了伤药绷带:“先止血,我会让你的脸尽复旧观!” 苏妩月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好一会儿之后才把这口气喘匀。看着潇云欢阴云密布的脸,她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好点了吗?” 潇云欢点头,语气倒是平和了许多:“你的药挺管用,我没事了。” “暂时稳定住了而已,不可能没事的。”苏妩月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你的经脉本就有问题,我体内的毒素对它们而言,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潇云欢的眼神微微一变:“你是说,我经脉中的寒毒……” “寒毒只是表象,你真正的问题是经脉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变得异常脆弱……”突然看到潇云欢的眼神不对劲,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干什么?你要杀人灭口?莫非这是秘密?” 第68章 黑云之下 潇云欢浅浅地勾了勾唇角:“我所有的一切对你,都不是秘密。那些不告诉你的,只是因为不知道对你更好。” 苏妩月也淡淡地笑了笑:“你好像忘了,我和三少有了私情,跟你就没那么亲密了。” 潇云欢眸子晶亮,闪烁着醉人的柔和:“没那么亲密,你为了我,连黯夜之城都敢闯?” 苏妩月转开头,不再跟他对视:“你是为了救我才危在旦夕,我不想再欠你一条命,还不起。” “再?”潇云欢目光一闪,立刻抓住了最关键的一个字,“你什么时候,已经欠了我一条命?” 苏妩月不想多说,双手撑地要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再试试……你……” 潇云欢嗖的就逼到了面前,将她圈在了树干和他的身体之间,语气柔和,眼神却霸气:“一定要逼我用强吗?之前我不用,不是强不了你,是舍不得,懂吗?” 苏妩月咬唇,然后眨了眨眼:“能不能一直舍不得?” “能。”潇云欢居然点头,而且很认真,“只要你不犯我的忌讳,我可以无底线地宠着你,包容你。但前提是不犯我的忌讳,否则我若是狠起来,足够你心悸一辈子。” 苏妩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根本退无可退,只好虚心请教:“你的忌讳是什么?说清楚,我也好躲着点。” 潇云欢更认真,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对你来说,我的忌讳只有一条:你不要我了。只要别犯这个忌讳,你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哪怕死在你手里,我也含笑九泉。” 苏妩月皱眉:“这怎么能是忌讳?你从来也不是我的,何来不要了之说?” 潇云欢轻轻摩挲着她的脖子,随时可能掐死她一样:“我一直都是,只不过从前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就不能不要我。” 苏妩月有些无语,但决定先放下这个话题:“先找冥灵花,回去之后把一切都说清楚。放开我。” “不放。”潇云欢表示没得商量,“冥灵花不可能拿到,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成亲,入洞房。” 他伸手要把苏妩月抱起来,苏妩月急了,转身就抱住了树干:“我不回去!我要拿冥灵花!你敢带我走,我跟你同归于尽!” 潇云欢动作一顿,然后叹气:“你宁可抱树,也不抱我?那我们同归于尽算了。” 苏妩月想笑,可眼前这情况,又哪里笑得出来:“我现在应该有办法进入黯夜之城了,让我再试试……” “什么?”潇云欢这才真正吃了一惊,目光也跟着变了,“不可能!” “真的!”苏妩月没敢把话说得太满,“再试最后一次,大不了你在旁边护着我,就算进不去,我也不会有事。” 这倒是。潇云欢终于点头:“好,那就再试一次。先告诉我,你要用什么法子进去?”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虽然不曾恢复记忆和体质,骨子里的东西却不会变? 苏妩月忍痛站了起来,一边哆嗦一边往前靠了靠:“说不出来,直接做,但你除了护着我,什么都不要做,否则很可能帮倒忙!” 潇云欢瞅她一眼:原来在你心里,我那么没用。不过我若真的有用,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魂飞魄散? 苏妩月集中心神,再度启动自愈系统,黑云内的防护网很快便出现了一道长宽足够的裂缝,她立刻脚尖点地急掠而去!潇云欢立刻出手,浑厚的内力在她周身凝成了雪白的保护罩,一旦闪电劈出,她安然无恙,他自己不死即伤! 两人逼到近前,瞬间触发了封印的防护力量,无数道黑色闪电轰鸣着劈了过来,苏妩月纵声疾呼:“跟在我后面!” 潇云欢照做,下一个瞬间,所有闪电呼啸着从他们的身侧劈了过去,紧跟着眼前一暗,一切静止! 苏妩月的心在狂跳,是真正的狂跳,噗通噗通的声音无比清晰!周围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说不出的诡异! “兔牙,我实在不敢相信,你真的做到了!你……现在是人啊!”潇云欢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讶异。这对山崩地裂面不改色的琰王来说,绝对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又是这句?苏妩月抓住心口的衣服,用力按住狂跳的心反问:“我什么时候不是人?” 潇云欢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我说错了,你现在根本不是人!你到底何方妖孽?” 苏妩月微笑:“我是妖孽,你怕了?” “不怕的。”潇云欢也微笑,声音说不出的柔和,“你是什么我都不怕,我只怕你不要我。” 苏妩月微笑着磨了磨牙:“好,这些话等我们有命回去再说!我们现在已经进入黯夜之城了?” 眼前并不是绝对黑暗,她能勉强看到潇云欢的轮廓。黑云之下的世界,就像无星无月的夜晚,暗沉得令人绝望。不过好在,空气虽然略微稀薄,却基本可以满足需要,否则光憋也憋死了! 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她转头脑袋四处看了看,近处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物体轮廓,暂时不知道是什么,稍远一些便只有一团漆黑,仿佛到处都洒满了浓黑的墨汁:卧了个槽!一点亮光都没有,怎么找东西? 潇云欢搂紧了她,语气十分肯定:“是的,我们已经在黯夜之城里面了!我都不敢相信……算了,出去再说,先找冥灵花。” 苏妩月很振奋:“怎么找?我只知道冥灵花在黯夜之城,具体在哪里?” 夜孤魂是死也不相信她能进来的,根本不觉得有必要详细描述冥灵花的位置。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就是那么……操蛋。 潇云欢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某个方向走:“跟我来,如果我们运气好,应该能找到。” 苏妩月尽量睁大眼睛,依然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为什么还得运气?” 潇云欢默然片刻才回答:“你应该已经知道,黯夜之城就是苍龙帝国的都城,东郊建有皇陵,是历代云王云后及皇室成员的长眠之地。他们肉体虽灭,精魂常在,化为了云龙城的守护力量。在极为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这种力量会凝结成一种血红色的花,就是冥灵花。” 苏妩月恍然,跟着心一沉:“也就是说,冥灵花数量极少?” “是的。”潇云欢点了点头,“云龙城发生变故之后,黑云之下再也不见阳光雨露,冥灵花绝对无法形成。如果皇陵如今有冥灵花,只能是一千年前变故发生之前形成的。所以,我们只能靠运气。” 苏妩月吃了一惊:“一千年前?就算有也枯萎甚至……” “不会。”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黑云之下,时间是静止的,黯夜之城内所有的一切,始终保持着千年前变故发生那一刻的样子。” 苏妩月被这几句话劈得外焦里嫩,摇摇晃晃,沉默片刻才由衷地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这要是搁在刚穿越来的时候,肯定难以接受。可现在她已经知道,蛇都能开口说话,还有长生不老的神仙这种珍稀物种,区区时间静止有什么好惊讶的? 潇云欢的唇角露出了几分笑意:不愧是幽月,居然没吓晕。我就说,就算体质、记忆、法力都被封印,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那……”苏妩月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时间静止,人也不变吗?” “一样,但因为时间的静止,他们是没有意识的,处在假死状态。”潇云欢回答,“有朝一日黑云散去,云龙城苏醒,他们也会苏醒,所有的一切与千年前变故发生的那一刻一模一样。” 苏妩月略一沉吟,接着说道:“举个例子,一个人千年前十八岁,等封印破除,还是十八岁,中间这一千年对他来说,等于不存在。” 潇云欢浅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等封印破除,他们必定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所有的改变。” 那他们岂不是多活了一千年——其实也不算,处在假死状态,活不活有什么两样? 周围一片漆黑,苏妩月很快发现潇云欢丝毫不受影响,便多少有些好奇:“你能在黑暗中视物?” “嗯。”潇云欢答应了一声,“所以跟我走就好,方向不会错,也碰不到东西。” 苏妩月点头,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说一切保持在变故发生那一刻的样子,为什么我一个人都没有看到?猫猫狗狗也没有……” 这一次,潇云欢居然沉默,也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无法回答。 “不能说就算了。”苏妩月立刻表明态度,“我也纯粹是好奇,随便问问。” 潇云欢微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说的越多,苏妩月的疑问反而越多,因为讲不通的地方越多了:“我们这样闯进来,会不会破坏什么?” 潇云欢摇头:“不会,我们的闯入完全不足以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任何影响。” 苏妩月放了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悄悄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我去,白忙活,扫描出来的跟她看到的基本一样,而且完全探测不到生命迹象。偌大的黯夜之城,似乎是一座彻彻底底的死亡之城! 只不过不久之后她终于知道,潇云欢方才说的一切并不十分准确,至少不完全是事实。他们这样闯进来不会破坏什么,不是因为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而是另有缘由。 第69章 你要活活憋死我 又走了许久,潇云欢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再加上什么都看不见,一种憋闷感涌了上来,所有的伤又都剧痛不堪,苏妩月的气息有些乱了:“我们为什么不用轻功?可以快一点。” “没可能。”潇云欢回答,“静止时间的力量会对我们产生影响,最多只能保证呼吸、说话、行走等基本机能,行动若是太剧烈,身体就会遭受重创,后果难料。” 苏妩月愣了一下:“什么重创?” 潇云欢轻轻调整了一下呼吸:“比如皮肤爆裂,筋脉骨骼断裂等等。那股静止时间的力量有反噬,你不施压给它,它就很安静,反之,它会双倍乃至数倍反作用于你。” 苏妩月的三观一再被刷新,可虱子多了不痒,她反而越来越淡定:“使用轻功或者加速奔跑,就是施压给它?” “对,加速奔跑或使用轻功,都会有爆发力。”为了让她明白,潇云欢尽量解释得浅显一些,就难免不够准确,好在无伤大雅,“于是,它就会默认为受到了攻击,反噬之力瞬间被引爆,反向重压到你身上。这就好比炼火狱的浆液,一旦陷入其中,越是剧烈挣扎,浆液给予身体的压力就越大,你若动作轻柔,或干脆不动,反而好一些……” 他的声音突然止住,因为苏妩月的气息骤然凝滞,脚步更是瞬间停住,声音里充满讶异:“你说浆液?是不是很浓稠,液面上还有血红色的火焰在燃烧?” 她脑海中骤然浮现的,是曾经数次出现过的那些诡异的画面:白雾、铁链、羽翼、火焰、浆液,还有一个男子凄厉的呼唤:“幽月!我只要你……” 潇云欢的脸倏地变了!她不可能知道的!为什么会这样? 幸好此处的光线实在太昏暗,他迅速冷静下来,声音也没有任何异常:“水火不相容,水面上怎么能有火?你在哪里见到的?” 苏妩月怔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大概想多了:“我……梦里见到的。” 潇云欢嗤的笑出了声:“梦境与现实怎么能混为一谈,走吧。” 苏妩月重新举步,突然开口:“你说的浆液在哪里?” 早就猜到接下来她一定会这么问,潇云欢对答如流:“我训练月影卫的秘密基地里。这不能多说,你懂的。” 也不全是谎言,懒得动脑筋取名字,他训练月影卫的秘密基地,干脆就叫炼火狱,但浆液是没有的。 “既然是做梦,我怎么觉得好像很害怕?”潇云欢突然开口,“你是我见过的最大胆的人。” 苏妩月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几十次做同样一个梦了,这恐怕就不是巧合。” “几十次……”潇云欢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就只是梦到那种奇怪的浆液吗?” “不止。”苏妩月皱眉,简单描述了几句,“白雾,铁链,白色的翅膀,然后是很稠的浆液和燃烧的火焰……对了,还会看到一个男人……” 潇云欢的身躯泛起了微微的颤抖,生怕苏妩月发觉,他只能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的手:“什么男人?美还是丑?” “看不清。”苏妩月摇了摇头,“那些火焰总是挡着他的脸,只能看到一身雪白的衣服。哦对,他还总说一句话:幽月,我只要你。我又不是幽月,也不认识她,为什么总是做这个梦?” 潇云欢晃了晃:你怎么会不是?一千年,十七世,我就是为了找到你这个转世的幽月! 可是为什么?你的生命石还没有集齐,是不可能恢复记忆的。看来有必要问问父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转头看了看他:“还有多久才到皇陵?” 潇云欢粗略估计了一下,语气倒是挺轻松:“大约三个时辰。” 苏妩月哀叹:“我的腿好疼,不如先休息一下?磨刀不误砍柴工。” 潇云欢答应一声,扶着她在一旁坐了下来:“放心,我那些药都是极品,最多两天,让你尽复旧观。” 苏妩月点头,接着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潇云欢淡淡地回答:“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知道。” 苏妩月略一琢磨,立刻猜到了缘由:“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是什么?某种药物还是……” 简单来说,类似于现代社会的追踪器。 “这你别管,你也找不到。”潇云欢冷笑,“反正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知道!” 潇云欢说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这是常识。苏妩月连试都不用试,便听他接着问道:“谁说冥灵花可以救我?你确定是真的吗?” 自愈系统的事当然不能说,苏妩月只是点头:“我确定,这一点无需怀疑。对了,我给你的药……” “我带着了。”潇云欢点头,“就算立刻带你回去,也会耽搁时间,我便带在身上了。说起来,该吃一粒了。” 苏妩月哼了一声:“温水化开服用效果最好,干吞药效起码减一半,在这儿怎么化?” 潇云欢突然浅笑:“你帮我化。” 他的气息突然逼近,紧跟着唇上一热,已被他吻住,苏妩月顿时一僵:“唔……” 她必须承认,潇云欢的味道出奇的好,那种清冽的香干净得让人欲罢不能。很快,一股药香便在口中弥漫开来。这种丹药虽然救不了潇云欢的命,却有续筋生骨、固本培元之效,为后续的救援争取时间,对此时的苏妩月也是大有好处的。 可此情此景,此时此地,谁有心思玩亲亲?苏妩月刚要挣扎,潇云欢却突然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下,她顿时痛得倒抽一口气,化开的药汁就咕嘟咽了下去。 潇云欢这才放开她的唇,低低地笑:“这不就化开了?” 苏妩月气恨不已:“这是给你吃的……” “我吃了,那是两颗丹药,化开之后你一半我一半。”潇云欢很认真地打断她,然后笑得温柔,“你好香。” “鬼扯。”苏妩月冷笑,其实是为了掩饰已经紊乱的气息,“这丹药味道那么足,我又一身血腥味,香才怪。” 潇云欢还是笑,笑声里却带了几丝叹息:“真的。什么味道都遮不住你的味道,已经……” 魂牵梦绕了一千年,刻骨铭心了十七世,区区丹药和血腥,怎么能掩盖? 想起之前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苏妩月立刻皱眉,目光穿过黑暗锁定他的眼睛:“琰王……” “别这么叫我了好吗?太生分。”潇云欢再次打断她,“你是我的人了,叫我的名字。” 苏妩月唇角一挑,声音微冷:“怎么突然又对我这么好?不是相信我跟三少有私情了吗?” 潇云欢往后挪了挪,也靠在了树干上:“本来不想跟你说。我筋脉受创,寒毒淤积,一旦发作就跟废了一样。你来的时候,恰逢我伤毒一起发作,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假设你会为我担心,就想赶你走,可你叽叽歪歪个不停,我实在压不住伤势了,就说了句狠的,结果你更狠,要摘了兔牙让我睡,还说什么功德无量。” 苏妩月无语:这、这都是些什么事?果然琰王心海底针,没处捞好吗?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 “你体内的毒,是怎么回事?”潇云欢反问,“我一直没看出你中了剧毒,是不是有人把毒素集中封在了你体内某个地方?” 苏妩月佩服得很:“是。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我明白。”潇云欢表示很善解人意,“以后你不用怕了,毒素已经被我清除干净。” 苏妩月目光一闪,立刻问道:“正好,我想问你,为什么你可以把毒素吸走?功力比你高的人都办不到……” 潇云欢倒是很淡定:“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我救了你,自己本来是必死无疑的……” “原来你知道?”苏妩月咬了咬唇,“那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不救你,你就必死无疑。”潇云欢浅笑,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但我没想到,你有办法救我,所以别嫌我啰嗦,冥灵花真的有用?” “相信我。”自愈系统的可信度是不用怀疑的,苏妩月当然敢打包票,“你刚才说,冥灵花是历代云王云后等人的精魂化成的守护力量所生,那你知道它有什么功效吗?” “完全不知道,所以我才怀疑。”潇云欢的回答着实出人意料,“它一直被视为云龙城的守护力量,别说当药用,当天神供着还差不多。” 谁敢为了一己之私,破坏云龙城的守护力量?可惜,那八成只是一种精神寄托,如果真的有用,云龙城怎会如此? “可以走了吗?”潇云欢突然开口,“凡人之躯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否则元气必伤。” 苏妩月只抓住了四个字:“凡人之躯?还有非凡人之躯?” “有的。”潇云欢居然承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有什么牛鬼蛇神?” 苏妩月站了起来,脑袋嗡嗡响:“早晚被你活活憋死!不能让我知道,就别时不时露出一点来勾引我!” “抱歉,我错,以后不会了。”潇云欢好脾气地承认错误并道歉,“我背你。” 苏妩月摇头:“你背着我更慢。我可以,走吧。” 两人重新上路,继续前行。苏妩月默默祈祷:根据主角光环定律,应该问题不大吧?不然折腾半天进来干什么?旅游啊? 第70章 墓室 连续走几个时辰毕竟不是闹着玩的,中间又歇了两次,才终于听到潇云欢开口:“到了。” 苏妩月一喜,却依然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光线这么暗,怎么找?冥灵花有味道吗?” 潇云欢摇了摇头:“没有味道。冥灵花的花朵为圆形,鸡蛋大小,色为血红,花瓣七片,上有黑色眼状斑,样子十分奇特,一眼就能认出来。” 苏妩月脑中立刻勾画出了花朵的样子,却依然皱眉:“关键是看不到……” 潇云欢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语声清浅:“闭眼。” 苏妩月照做,接着感到手心微微一热,潇云欢已接着说道:“好了,睁开眼睛。” 苏妩月慢慢把眼睛睁开,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陵园,一排排苍翠的松柏之间,座座陵墓静静地罗列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位位墓主人曾经的辉煌或沧桑!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的一切是五颜六色的,完全是物体本该有的色彩!惊异之下,她不由一声低呼:“啊!这……” “视线共享。”潇云欢浅笑开口,“现在,我能看到什么,你就能看到什么。不过维持的时间也不能太长,我们快找。” 苏妩月立刻游目四顾,一边找一边难掩好奇:“这是什么功夫?” 潇云欢挑唇:“天分,你学不了。冥灵花一般出现在陵墓背阴处,但只有历代云王与云后的陵墓旁才有可能凝成。我们需要找十二座陵墓,应该不用太久。”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略一咂摸,苏妩月立刻叹了口气:“你又勾引我。” “我哪有……”潇云欢本能地反驳,跟着就反应过来,居然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可如果不说清楚,就得带着你把所有陵墓都找完,视线共享根本支撑不了,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呆那么久。” 苏妩月无奈地答应:“好吧,我就当没听到。快找。” 苍龙帝国统治流荒大陆共三千年左右,一般人的寿命最长也就百年,光是云王至少就得有三十位吧?再加上云后,怎么算都不可能只有十二座陵墓。潇云欢这话,绝对大有玄机。但是很明显,这属于不能说的范畴。 这皇陵虽然够大,可潇云欢对这里的一切出奇的熟悉,直接带着苏妩月走最短的路线,一步都不浪费。要说他没进来过,还真让人难以相信。 一边琢磨着,他们已经找了九座陵墓,依然一无所获。所有的希望都在最后三座了,除非主角光环失效,否则应该不会白来……特么的真失效了。 最后一座陵墓背阴处花花草草确实不少,就是没有冥灵花!苏妩月咬着牙:真的这么不走运? “看来我的运气终究差了点儿。”潇云欢开了口,居然很淡定,“我们出去吧,再不走,你的身体会受不……” 苏妩月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漏掉了哪个陵墓?快想想!” 潇云欢摇头:“没有,就这些……” “再想想!”苏妩月用力晃了晃,仿佛这样就可以帮他回忆起来,“除了那些寿终正寝、正常驾崩的,有没有非正常死亡或特殊情况,导致不能正大光明地下葬,而必须悄悄埋在不起眼的地方,诸如此类的,有没有?好好想想!” 潇云欢愣了一下,眼里倏然闪过一抹异样的微芒!苏妩月立刻就注意到了:“真的有?在哪里?” 潇云欢却摇了摇头:“没用,那座陵墓是空的。没有精魂,冥灵花如何凝成?” 苏妩月呆了一下,却依然不肯放弃:“谁说墓主人的精魂只能在他自己的陵墓周围凝成守护力量?可以波及四方嘛!来都来了,万一见鬼了呢?” 潇云欢莫名想笑,只得带着她转了个弯继续走:“都说了那座陵墓是空的,连鬼都没有,见什么。” 苏妩月缓了口气:“为什么?某位云王或云后在外面去世,尸骨无法运回来?” 潇云欢眼中的异芒又闪了闪,语气倒是平静:“苍龙帝国末代云王,玄箜铭。” 苏妩月先是有些意外,继而恍然:“因为妖族封印了云龙城,他也陷入了假死之中,当然没有下葬?” 潇云欢略一迟疑,回答得模棱两可:“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他确实没有下葬。” 很快便赶到了玄箜铭的陵墓前,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潇云欢一点都不意外,居然还笑了笑:“这下死心了?走吧。” 苏妩月的脸已经苍白:真的没戏了?会不会……千年前变故发生的那一刻,冥灵花处在即将破土而出的状态?如果是,挖出来就行了! 抱着其实已经绝望的心态,她启动了自愈系统,开始对陵墓周围进行扫描,管它背阴还是向阳,转一圈再说……咦?她突然停住脚步,惊喜万分地大叫了一声:“琰王!我们进去!” 情急之下,她早忘了这里不能用轻功,脚尖点地嗖的就飞了起来!幸亏潇云欢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抓回来护在怀里:“兔牙你找死……嗯……” 他突然一声闷哼,嘴角已经见血!静止时间的力量因为苏妩月的爆发生出了反噬之力,瞬间重压了过来!几乎将苏妩月完全护在了怀里,潇云欢承受了绝大部分力道,那一瞬间,全身的皮肤、骨骼、筋脉似乎都要寸寸断裂,岂是一个“痛”字所能形容? 苏妩月也在那个瞬间感到没有被潇云欢护住的地方剧痛不堪,真的有一种身体即将粉碎的感觉,差点失声痛呼!还好,反噬之力随着他们的静止而消失,她立刻抬头:“琰王?” “相信了吧?”潇云欢哼了一声,勉强忍痛,“平时挺冷静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毛躁?”想了想,他突然微笑着加了一句,“所以,这就是关心则乱?你不想让我死,是不是?” “我当然不想让你死,因为死的本该是我!”苏妩月挣脱他的怀抱,这才来得及表示一下惊喜,“琰王,里面有冥灵花!我们进去拿!” 潇云欢一愣:“你说……怎么可能?” “可能,真的有!”苏妩月抓着他,就差跳脚,“反正陵墓是空的,进去也不会惊扰亡灵安息!” 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异常强大,本来是想探测陵墓周围地面下的情况,却没想到意外发现目标在陵墓里面! 潇云欢皱了皱眉:“我本来就有那个资格,就算不是空的也能进去,不必担心惊扰亡灵安息。可冥灵花只在陵墓背阴处出现……难道有意外?退后,我来开墓门!” 苏妩月已经顾不上理会前面几句话的意思,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小心些……对了,会不会触发反噬?” “不会。”潇云欢摇头,很快找到了墓门上的机关,“墓里除了空棺什么都没有,无需防盗,最厉害的机关是处于关闭状态的,开启墓门不需要多少力气。” 话音落,就见那扇已经尘封了一千年的墓门轻轻颤了颤,仿佛就要从千年的沉睡中醒来。虽然知道里面是空的,苏妩月还是禁不住目光一凝,心头瞬间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紧跟着,完全没有听到丝毫声音,厚重的白玉石墓门便缓缓往旁边退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一股森森寒气扑面而来,味道居然并不难闻,给苏妩月一种打开了空冰箱门的感觉,只是冷,无异味。 潇云欢握住她的手,迈步而入墓道:“冥灵花在什么位置?” 苏妩月回答:“棺椁之中。” 潇云欢一怔,回头看着她:“确定?” “确定。”苏妩月点头,“我刚才没来得及解释,那朵冥灵花并非在陵墓中长出来的,只怕是被人采下来,藏在这里的!” 潇云欢恍然:“我就说,冥灵花不可能生在陵墓内部!藏在主墓室棺椁里的东西,你怎么会知道?” 苏妩月笑了笑:“天分,你学不了。” 潇云欢瞅她一眼,跟着冷笑:“你最好祈祷,我永远舍不得对你用强!” 两人很快来到了主墓室,潇云欢启动机关开门,带着她入内。视线所及之处,只见墓室正中摆放着一副棺椁,四周虽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四个角落里却各摆放着一个白玉石台,大约齐胸高,石台顶端各有一个白玉雕成的动物雕像,东边为龙,西边为虎,南边为雀,北边为蛇。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因为对苍龙帝国的历史有所了解,苏妩月倒是立刻了然:“这是按照四宫守卫皇城的格局布置的吗?希望云王驾崩之后,依然享受同样的守护……” 话还未说完,四个白玉石台突然齐齐地颤动起来,发出了嗡嗡的蜂鸣声,石台顶端的动物也骤然发出了强烈的、雪白的光芒!苏妩月吃了一惊:“琰王!” 潇云欢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语声沉静:“别怕,这里的力量再强大,也不会伤害我们!”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护龙星宿阵已经沉睡千年,如今也根本不满足苏醒的条件,怎么会突然有了反应?因为他,还是苏妩月?或者它因为某种原因本来就要苏醒了,他们的到来只是巧合? 第71章 异状 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古老的召唤,白玉石台还在颤动蜂鸣,四种动物身上发出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烈,很快便化成了龙、虎、雀、蛇四种形态的白光,仿佛四道影子,绕着四种动物盘旋了几圈,两人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龙吟虎啸、雀啼蛇鸣! 真的,至少苏妩月完全可以肯定,那不是幻觉,不是幻听,是真真切切地看到、听到了!脸色有些发白,她下意识地往潇云欢怀里靠了靠:“琰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潇云欢也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不过十分镇定,眼中只有浓浓的疑惑,“这次不是瞒你,更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按理来说,它们不可能苏醒,除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发生了。” 苏妩月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突然发现龙、虎、雀、蛇形的四道白光停止了盘旋,先是在半空中上下浮动了几次,仿佛在找寻什么,然后,嗖的对着两人射了过来! 两人都是一惊,本能地想要躲闪,那四种动物已经绕过潇云欢,停在了苏妩月面前,对着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行礼! 尽管只是四个影子,看不到眼耳口鼻,苏妩月却依然有一种跟它们对视的感觉!饶是她的胆子不算小,这诡异的一幕依然让她瞬间冷汗涔涔,用力扯了扯僵直的嘴角,才勉强算是笑了一下:“你、们好……” 四个影子又点了点头,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突然嗖的一下,齐刷刷地钻进了苏妩月的体内! “啊!” 其实一点都不疼,甚至一点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苏妩月还是本能地一声大叫,瞬间动也不敢动了! 隔了好一会儿,周围依然静悄悄的,那四道白光也没有再出现,四个白玉石台也安静下去,不再颤动蜂鸣。苏妩月僵直着身体,小心地开口:“琰王,我……有没有事?” “没事。”潇云欢摇头,双眉微锁,声音倒是很平静,“什么也没多,什么也没少,一切正常。” 苏妩月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我还以为会多四个窟窿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仔细感受一下,的确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那四道白光既不像是内力,也不像是别的什么力量,更不曾让她感到丝毫变化,那么方才的一幕,有什么玄机? 潇云欢摇头,眉头锁得更紧了些。握住她的手腕试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解释不了,真的。但可以肯定,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苏妩月表示一下怀疑:“解释不了,怎知它不会害我?万一伤害还未显现出来呢?” “不会。”潇云欢依然很肯定,“你是我的人,它绝不会伤害你。” 苏妩月略一琢磨,很快抓住了精髓:“因为他绝不会伤害你?为什么?” 潇云欢摇头:“别多问,先拿冥灵花。你刚才说,在棺椁里?” 他比苏妩月还要莫名其妙,但此刻唯一的选择,就是跳过。苏妩月只好点了点头,看向了那副棺椁:“是,就在里面。” 那棺椁不止庞大到令人咂舌,且一看便知是用罕见的寒冰玉打制而成,再加上云王驾崩之后都会用特殊药物进行处理,可保尸身不腐。苏妩月可以肯定,里面的冥灵花虽已被采下,却保持着刚刚被采下的样子,半点枯萎干瘪都没有! 谢天谢地。 潇云欢也不再耽搁,立刻打开了棺盖,跟着目光一凝—— 棺中自然空空荡荡,正中放着一朵血红色的冥灵花,花瓣上的黑色眼状斑仿佛一只只漆黑的眼睛,诡异中透着妖冶的美! 最关键的是,这朵花水灵娇嫩,虽已历经至少千年,却新鲜得随时都能掐出水来! 苏妩月立刻上前几步,跟着一声欢呼:“冥灵花!琰王,你不会有事了!” 是谁把一朵冥灵花放在了这里,为什么放在这里,他又为什么敢碰被视为云龙城守护力量的冥灵花,只怕已经不可能知道答案。但幸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趟没有白来! “不过……”苏妩月突然皱起了眉头,“冥灵花在这里可以千年不腐,带出去之后呢?外面的时间可不是静止的。” 潇云欢眼中的光芒很复杂,但并没有多说:“我若将花瓣卷成细条状,影响功效吗?” 苏妩月摇头:“不影响。只要冥灵花不枯萎、不腐烂、不干瘪,别说卷起来,捣碎了也没事。” 潇云欢点头:“那就好。等着。” 他将头上的白玉簪取下来,轻轻摆弄了几下,打开机关拔下了顶端的月牙,然后递了过来:“拿着,小心别让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了。要是弄坏了,打死你。” 苏妩月撇撇嘴接过来,有几分好奇:“这么宝贝?是不是郁老板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潇云欢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呃?兰陵?哦……” “我一猜就是,难怪我送你那金镯子,你嫌弃得要死。”苏妩月转来转去看了看,吧啦吧啦嫌弃了一通,“可我看这手艺也不咋样,比我好不到哪儿去。郁老板那么水灵清透,看着像是心灵手巧的人儿,怎么把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弄成这个样子?手也够笨的。” 潇云欢咬住了唇,侧头忍笑。可是忍着忍着,他就扶着棺材双肩抖动,闷闷的笑声终于传了出来:“哈哈……噗……咕咕……” 幽月,你如今这性子,我也挺喜欢的。自己嫌弃自己,很爽吗? 苏妩月看着他花枝乱颤的样子,非常不解:“你没事吧?我在说你的心上人,你这么高兴是几个意思?想笑就笑出来,咕咕是什么鬼?你又不是属蛤蟆的。” 潇云欢忍住笑,目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东西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苏妩月表示一下伤心:“你的意思是,就算我那金镯子做得巧夺天工,惊天地泣鬼神,也入不了你的眼,因为我这个人不对?夫君,你还是给我一纸休书吧,我成全你和郁老板。” 得,冥灵花到手,终于有闲心开玩笑了。要是拿不到,这会儿早哭死了,还有心思磨牙? 潇云欢瞅她一眼,小心地把冥灵花拿了起来:“闭嘴!想要休书,生生世世不可能!” 那朵花只是一个花头,没有枝叶,花蕊又细得很,他很容易便卷成了一个细条:“玉簪给我。” 苏妩月赶紧递过去,他便将冥灵花小心地塞入其中,又将月牙盖回去,恢复原状,这才开口:“好了,现在可以把冥灵花带到任何地方,和在这里没有任何不同。” 苏妩月大喜:“好,那我们快走吧!我很快就会把药物配好,你就没事了!” 潇云欢点头,将棺盖恢复原样,带着她出了陵墓,并关闭了墓门:“我们必须从进来的地方出去吗?” “应该不用。”苏妩月摇头,“我们去离这里最近的黑云前,试试能不能出去!” “这个容易。”潇云欢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皇陵本来就在城郊附近,距离黑云是最近的。” 苏妩月答应一声,眼前突然一暗,便忍不住一声低呼:“啊!你……关闭了视线共享?” “嗯。”潇云欢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方才就支撑不住了,不过还好,没耽误事。” “现在也用不着了,你没事就好。”苏妩月有些担心地转头看着他,跟着感慨一句,“我现在才发现,你身上好多谜团,基本上都是常理不能解释的。” 潇云欢哼了一声:“不及某人。” 果然,刚走了没多久,潇云欢就停住了脚步:“到了,用进来的方法出去吧。” 苏妩月正在琢磨:进来的时候不容易,是因为可以看到黑云中的电网射出闪电攻击。可从里面看,并没有电网,是不是能直接往外走? 凝神做好准备,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几道黑色闪电已刷了劈了出来,喀嚓声震耳欲聋! 苏妩月吃惊,立刻飞身躲闪,虽避过了闪电的攻击,却陡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将她压碎:糟了!忘了反噬之力! “兔牙!”潇云欢是真没防备,立刻一把抱住了她,“没事吧?你的法子失灵了?”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才缓过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我刚才忘了用我的法子,直接上了。” 想想也是,妖族封印云族,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出去,怎么可能直接往外走?脑子秀逗了。 潇云欢很无奈,不过不等他说什么,苏妩月便站了起来:“放心,没问题,我们怎么进来的,就能怎么出去!” 启动自愈系统,对电网进行干扰,虽然从里面看不到电网,但情况应该差不多。估摸着缺口足够大了,她立刻开口:“琰王,跟在我后面,走!” 嗖,二人同时起步,脚尖点地飞了出去。既然是往外走,只要动作够快,就不怕里面的反噬之力! 果然,下一个瞬间,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已经成功地站在了黑云之外!也没有仔细计算在里面呆了多久,此刻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温柔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适! 第72章 你介意兰陵的存在 纵然是潇云欢,竟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苏妩月浅浅一笑,美得勾魂夺魄:“兔牙,真有你的——今天虽然没装兔牙,但我还是没看到你的真容。没事,好饭不怕晚。” 身上的伤就不必说了,半边脸包着绷带,另半边脸也血迹斑斑,苏妩月那个狼狈,却开心得见牙不见眼:“你经脉里淤积的寒毒和受到的重创,冥灵花都可以修复!放心!” 她伸手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竹筒对准天空,用力拉动了引线。砰的一声,一道碧蓝的光芒直冲云霄,然后啪的炸开,成了一朵蓝色的云,久久不散。 “报个平安。”她喜滋滋地把竹筒装回去,“走吧!呃……你怎么来的?” 潇云欢把玉簪收好:“我……” “等一下!”苏妩月突然眼睛一亮,回头看着那庞大的黑云团,“琰王,我有没有可能破除封印,把云族人救出来?” 潇云欢虽然不至于嘲笑一句“不自量力”,却怎么看都有些“你胡说八道”的意思:“我承认你能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但破除封印……不然你试试,能不能让黑云消失。” 苏妩月挠了挠头,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表示一下脸红:“黑云消失,封印就破了?” 潇云欢点头:“试试?如果你能做到,以后我就靠你保护。” 苏妩月望天:“你怎么来的?我们回去吧!” 拉倒吧!她能进去,靠的是自愈系统。造一个能容她出入的缺口已经差点脑子爆掉,黯夜之城的云族人足足有三十万,边救边休息,一天才救几个?全救出来还不得好几百年? 再说了,谁知道自愈系统能不能撑住?说不定救不了几个就爆了,连她一起尸骨无存什么的。 潇云欢眼里浮现出明显的笑意,嘬唇吹了一声嘹亮悠长的口哨。片刻之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一只体型巨大如战斗机、通体雪白的鸟类生物展翅飞来,落在了他面前,温柔地叫了一声。 潇云欢揉了揉它的脑袋,带着苏妩月骑了上去,接着发出指令,这大家伙便展翅起飞。耳边风声阵阵,片刻就飞在了高空,周围只剩缭绕的云雾!苏妩月早已忍不住感叹:“这是什么物种?这么大……” “算是一种雕吧。”风声太大,潇云欢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说话,“不过跟凡间普通的雕有些不同。” 又是凡间?苏妩月翻个白眼,懒得追问。方才一直处在紧张状态,此刻松懈下来,便觉有些睁不开眼:“有点困……” “睡吧。”潇云欢搂紧她,“我抱着你,掉不下去。” 身体的疲累还在其次,精神上的高压更要命,大战之后的疲惫猛扑而来,苏妩月很快就睡得云里雾里。 潇云欢低头看了看她脏兮兮的脸,虽有些无奈,眼波却温柔得让人心醉:“你这性子还真没改……不过,我喜欢你为我不顾一切往上冲的样子。虽然显得有点没脑子,但你笨一点,我就不那么自卑……” “琰王……”苏妩月突然动了动,咕咕咕地笑了起来,跟小青蛙似的,“你真……咕咕咕……” 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潇云欢好奇得很:“真什么?” 苏妩月往他怀里靠了靠:“真好看……怎么都看不够……咕咕咕……脱了更好看……” 听到前面,潇云欢很开心,眼波也更温柔,正要接一句“生生世世让你看”,最后几个字让他嘴角一抽,气得直咬牙:“死兔牙……做梦都不忘轻薄我!” 两人起飞之后,不远处的树丛中闪出了一张带着面具的脸,眼中的惊喜哗啦啦地淌:死兔牙,你给我等着!不弄死你,我叫你师父! 这大鸟有一个很俗的名字,叫雪白。天快亮的时候,他们便降落在了琰王府的后院。交代月影卫伺候雪白用餐休息,潇云欢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苏妩月进了云上阁。 大厅里有三个人:墨羽、夜寒、夜辰。潇云欢走的时候,只扔下了一句话:你们三个都在这里等着,我跟那死兔牙要么一起活着回来,要么一起死在外面!真要不幸中了后者,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三人不敢不听,只能心急如焚又耐着性子在这里等,茶饭不思、睡意全无,除了来回踱步,就是大眼瞪小眼。 眼看着天又快亮了,墨羽哭丧着脸开口:“两位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你吃得下,我就佩服你。”夜寒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也有些暗沉,“除非看到姑娘和琰王平安归来,否则……” 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否则怎样?” 三人各自僵直了一下,然后刷的回头:“琰王(王爷)?” 叫声太惊天动地,正睡得香甜的苏妩月一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嚷什么?” “姑娘!”夜寒和夜辰嗖的就窜了过来,“你们都没事吗?” 这好像是一句废话,苏妩月浑身血迹加绷带,没事才怪。不过幸好,潇云欢接着开口:“皮肉伤,我保证最多三天,尽复旧观。” 两人松了口气,苏妩月已经嗖的从潇云欢怀里蹦出来,抓着夜寒的手直跳:“寒!我找到了冥灵花,琰王会没事的!” 夜寒看一眼潇云欢,微笑着把手抽出来:“姑娘,我不想被你夫君捏死,你别害我。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苏妩月撇撇嘴:“你们去睡觉,剩下的交给我。琰王,我先回去……” “不许。”潇云欢淡淡地拒绝,“这几天你必须留在这里,等我把你身上所有的伤都治好再说。” 苏妩月也拒绝:“不用了,我有药……” “没我的药好。”潇云欢一挥手,根本不容她多说,“给我三天,我保证你变得水灵娇嫩、像剥了壳的鸡蛋。” 苏妩月冷笑:“你是要比着郁老板打造我吗?那要让你失望了,我再怎么改造,最多就是形似,神不似的。” 见她突然变脸,潇云欢有些不解,略一咂摸之后居然浅浅一笑:“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兰陵的存在?吃醋?” “起开。”苏妩月挥了挥手,暂时来说,她倒真没有酸溜溜的感觉,“你我的婚约本来就很莫名其妙,只要你开口,我随时准备成全你们双宿双栖。” 潇云欢唇角的笑意立刻凝滞,目光也跟着一凉:“兔牙,你要犯我的忌讳吗?” 他的语气其实还算平和,苏妩月哆嗦了一下,立刻十分聪明地转移话题:“那什么……琰王,玉簪你得借我几天,不然没法给你配药……” “不借。”潇云欢冷声拒绝,“就你那毛毛躁躁的性子,我信不过你。万一弄坏了,你赔不起。” 冥灵花是次要的,关键里面有你的生命石,我真不能交给你。 苏妩月终于忍不住咬牙:“是我要介意郁兰陵的存在吗?你这么三句话不离她左右,为了她送的破簪子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还说什么忌讳不忌讳?” 潇云欢抚了抚眉心:“谁告诉你,玉簪是兰陵送的?” “……”苏妩月被闪得不轻,只好佯装若无其事,“那你不否认?最多我答应加倍小心,配完药就还给你。” “真的不行,这玉簪很重要。”潇云欢摇头,神情无比认真,“横竖这几天你必须留在这里,不如就在这里帮我配药,一举两得。我这云上阁,怎么不比你那破阁楼安全?” 这样倒是两全其美。冥灵花只有一朵,万一真的在福国公府出了岔子,她还真赔不起。当下潇云欢立刻命人准备热水,让她先洗澡上药,休息之后再列出所需的其他药材,着手搜集。 很快,墨羽就带着夜寒和夜辰进了陌上阁的三楼,将他们安置在其中两个房间里:“抛开一切顾虑,睡到自然醒。饿了来二楼找我,请你们吃大餐。” 夜寒也笑眯眯地点头:“我家姑娘住云上阁?” 墨羽又点了点头:“当然了。放心,王爷会好好照顾苏姑娘的。别的不说,苏姑娘可是第一个能进入云上阁的女子,恐怕也是唯一的一个。” 夜寒有些意外:“郁老板也没进去过?” 墨羽噗的笑出了声:“你还真是苏姑娘的人,怎么也那么在意郁老板的存在?” 夜寒微笑:“我希望我家姑娘真的能与琰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难免多关注一些。当然,这不是做买卖,更不能强买强卖,所以我的意思是,琰王可以不爱、不要姑娘,但不能欺骗她、辜负她、利用她。” 墨羽也微笑,笑容明朗而真诚:“这你放心,王爷从来都是要么宁死不要,要么宁死不负,他对苏姑娘,是后者。” 夜寒反倒有些好奇:“有证据吗?” 墨羽抓了抓头,然后嘿嘿嘿地笑了笑:“有啊,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王爷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哪家的姑娘,温柔得让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浑身寒毛直竖。每次他那么看着苏姑娘,我都觉得他分分钟就能把苏姑娘吃了一样。” 夜辰笑得哆哆嗦嗦,眼都眯成了缝:确定那是因为琰王喜欢姑娘,而不是饿了很久,饥不择食? 目送他离开,夜辰拍拍夜寒的肩膀:“姑娘都成那个样子了,有洁癖的琰王还抱她亲她,这就说明他对姑娘是真的。” 夜寒想了想,表示不解:“琰王抱姑娘我看到了,亲她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看到了?” “没。”夜辰打个哈欠,居然摇头,“我只是看到姑娘的嘴唇肿了,难道不是琰王亲的?” 夜寒一脸无奈:“那是亲肿的吗?那是受了伤!何止是嘴唇,半边脸都肿了好吗?受不了你……” 第73章 若相负,不相见 苏妩月的脸被闪电劈得不轻,当时只是稍作简单,肿了很正常。洗完澡,所有伤处一起痛了起来,她龇牙咧嘴地回到房间,潇云欢已经在等候。刚刚沐浴过的他脸容清透晶莹,如玉般精致,绝对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 潇云欢招手示意她过来:“躺好,我帮你上药。” 苏妩月落座,去拿他手中的药瓶:“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 “起开。”潇云欢冷笑,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你早就把我看光了,还不够亲?” 苏妩月忍住笑,一本正经地摇头:“哪有看光,我只看了中间一段……” “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中间一段。”潇云欢冷哼一声,跟着眼睛一眯,“再废话,我直接把你脱光,上中下三段全看光!” 苏妩月有些无语,只好把袖子撸上去:“我本来是想着,十皇叔身份尊贵,哪能做这种粗活。既然你不介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潇云欢冷冷地看她一眼,对她的口不对心表示深深的鄙夷,然后拧开盖子取出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苏妩月先是觉得一凉,渐渐泛起了一种暖意,并持续加重,直到变得火热、滚烫…… 听到她的气息开始紊乱,潇云欢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爽吗?”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烫得要命,但并不痛,按说不至于多么痛苦,却偏偏难受得很,有一种皮肤骨肉都在慢慢融化的感觉,忒诡异! “你该不会是故意整我吧?”苏妩月难受得浑身哆嗦,脑子也被这股滚烫烘得晕晕乎乎,“依你的人品当然不可能,可你现在这个笑容……” 潇云欢浅笑,低头继续抹药:“我怎么舍得?这种药就是这样,整个过程你都会感到滚烫难受,什么时候抹上觉得凉了,就说明恢复如初了。” 那还好,再难受都值得。身上的伤处理完毕,潇云欢解开她脸上的绷带,跟着皱眉:“以后能不能不那么冲动?幸亏你躲得及时,再晚一点,脑袋都碎了!” 苏妩月也感到后怕,便叹了口气:“也不是冲动,还是本事不到家。但无论如何,拿不到冥灵花,我就死在黯夜之城,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 潇云欢动作一顿,跟着微挑唇角:“我舍了自己的命不要,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你若死了,我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苏妩月摇头:“无缘无故,我不能受你如此大恩。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必须拼死一试。” 潇云欢定定地看她片刻,继续上药:“再过一阵子便是母后的忌日,之后我找人看一下,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哪天,把你娶过门。” 苏妩月咬了咬唇:“我觉得……” “驳回。”潇云欢冷笑,拿干净的纱布重新把她的脸包好,“在这件事上,谁觉得都没用,我说了算,除非我死了,你就不用嫁了。” 苏妩月有些无奈:“我就是觉得我们的结合莫名其妙,素昧平生,你怎么突然就对我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了?” 潇云欢不答,洗干净双手之后重新过来落座:“除了烫,有别的不舒服吗?” 苏妩月摇头:“没有,我是说……唔……” 潇云欢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稍稍辗转几下之后,他似乎想要更进一步的索取,却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放开她后退了些,眉梢眼角漾起了缕缕春情:“再不娶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要了你了。” 苏妩月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因为她真的很疑惑:“这个我也不懂:你为什么亲我亲得那么自然?我们又不熟……” 潇云欢扶额,唇边的浅笑很无奈:“呃,亲多了就熟了。那夜你救我的时候亲了我,我便上瘾了,戒不掉。” 苏妩月看着他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跟我谈一谈?严刑逼供我是不考虑的,我想知道一切,除非你肯说。” 潇云欢微笑:“你有这个觉悟就行了。总之我要娶你不是一时冲动,也没有任何目的,我想要的就是你。” 苏妩月累得很,只好闭上了眼睛:“冥灵花你千万收好,药齐了我就开始配。现在,你去休息吧。” “我哪里也不去。”潇云欢上了床,把她往里挤了挤,“这是我的房间,我认床。” 苏妩月很无语:“床还你,我去别的地方……” “不用。”潇云欢搂住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自己怀里,“马上就要洞房花烛了,先练练一起睡的姿势。” 苏妩月的脑子里立刻勾画出了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用练,有些东西是无师自通的。” 潇云欢勾了勾唇角,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洞房的时候我好好领教领教。睡吧。” 苏妩月还真不困,刚刚在雕背上睡得很足。但她知道潇云欢累得不轻,就不敢乱动。隔了一会儿,听到他的气息渐渐平稳绵长,她悄悄抬起头看着他,贼忒兮兮地笑:“越看越好看,其实真想睡了你,就是怕睡完了才发现你找错了人……” 等她闭上眼睛,潇云欢的嘴角才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好看难看都是为你长的,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得喜欢。 许久之后,床前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影子,脸上带着明显的讶异。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将食指点在苏妩月的眉心,他登时惊呼:“真的进入黯夜之城了?不可能啊!可护龙星宿阵的力量明明就在你体内!丫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默默地感受着那四道藏在她体内的力量,透明人的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不管怎样,这是一件好事。那么,我也该正式和你见面了!” 随着影子的消失,一切重归平静。等苏妩月重新恢复意识,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刚刚坐起身,潇云欢就端着托盘推门而入,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到了桌子上:“洗手吃饭。” 苏妩月叹了口气:“你最好确定,真的没有认错人。否则若是等我习惯了有你之后,你才发现想要的根本不是我,我会死得很难看。” 潇云欢看她一眼,夹了些菜放到她碗里:“就是要让你尽快习惯有我,兔牙,或许我会认错一切,唯独不会认错你。” 苏妩月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若有所思:“竹叶香?” 潇云欢倒是愣了一下:“什么?” “你血里的竹叶香。”苏妩月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过很多次了,你认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就是因为我能闻到你的血里有一种类似竹叶的香气,是不是?” 得出这个结论不是很难,只不过每次只要一说这个问题,潇云欢不是走人就是阻止,她根本没机会问。 潇云欢这次倒不曾逃避,只是仍然没打算解释:“你想到这里不奇怪,所以放心,我没有认错人。” “但我还是不懂。”苏妩月皱眉,“我确定过去这十八年没有记忆空白,跟你没有丝毫交集,所以真的不明白……” 潇云欢夹起几粒米放进嘴里,轻轻地嚼,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令人心醉:“嗯,你会明白的。” 苏妩月看了他一会儿,默默地吃饭。之后立刻把所需药材一一列举出来。潇云欢看过之后一脸轻松,说会立刻安排月影卫秘密搜集,一天之内完成任务。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等潇云欢去忙别的事,她立刻写了一封密信给夜孤魂,告诉他冥灵花已经到手,等把救潇云欢的药配出来,她就回魅影阁请罪。 黄昏时分,夜寒拿着回信敲门而入:“姑娘,阁主的信。” 苏妩月立刻接过来打开,却见纸条上有几行虽小却俊逸潇洒的字:“我与你,可杀,不可负。若相负,不相见。” 脸,瞬间苍白。 她是想到这次夜孤魂绝对很生气,也做好了接受任何惩罚的准备,但依然没有想到,竟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这个“负”是辜负,在功力低了很多的情况下,她可以轻易制住夜孤魂,是因为夜孤魂对她从不设防,但她辜负了这份信任。那么,余生再不相见。 捏着纸条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甚至开始微微颤抖。夜寒吃了一惊:“姑娘,魅影阁出事了?” 苏妩月闭了闭眼,轻轻调整了一下呼吸:“没有,没事。” “哦。”夜寒松了口气,接着更忍不住皱眉,“那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一下子那么难看?” “寒,我有点麻烦。”苏妩月咬了咬唇,“我惹阁主生气了,他不会原谅我那种生气。” 夜寒反而不吃惊了,只是叹气:“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你做事总是那么绝,吃亏的一定是你自己。我怎么帮你?” “帮不了。”苏妩月抱着脑袋呻吟,“琰王说我的伤势不重,只需用两天药,明天晚上你和辰陪我回魅影阁吧。我估摸着就算你们不回去,阁主也要发召还令给你们了。” 夜寒还想问问情况,可看到她一副一个字都不想说的样子,便只是答应了一声,先行离开了。 第74章 小苍王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墨羽送了饭过来,说潇云欢有公务要忙,让她先吃。苏妩月哪里有胃口,也不愿伸那几筷子坏了几道好菜,直接让他又端了出去。 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越来越心烦意乱。就在她忍不住想立刻回魅影阁的时候,潇云欢推门而入:“兔牙,出什么事了?” 苏妩月倒是怔了一下:“什么?” “墨羽说,晚饭你一口也没吃。”潇云欢过来落座,微皱的眉头里锁着无尽的关切,“饭菜都是按你的喜好做的,不吃只能说明,你有事,或你有心事。告诉我,怎么了?” 苏妩月突然觉得眼睛和心里都酸酸的,有一种扑到他怀里诉说委屈的冲动。难道这就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可和夜孤魂的关系是不能被潇云欢知道的,她深吸一口气摇头:“没事,就是不饿。” 潇云欢笑了笑,笑容清浅得就像天边的微云:“琢磨了半天,就想出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太对不起我的智商了。” 苏妩月摇头:“不是,就是……不方便告诉你。” “那就直说不方便,骗我有意思吗?”潇云欢哼了一声,“若有需要,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在我这里,你百无禁忌。” 苏妩月点了点头:“明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尽快回来,不会耽误帮你配药。” 潇云欢皱眉,看了看她的伤处:“去哪里?我陪你。你还有伤……” “已经没事了。”苏妩月当然得拒绝,“有寒和辰陪我就好,我会尽快回来。” 潇云欢倒不曾坚持,取了药膏帮她换药。伤口已经结痂,再过两天就会恢复。为确保不出任何问题,再连续用三到五天,之后就百无禁忌。苏妩月对此无比赞叹,去腐生肌不稀奇,关键是太快了,伤口愈合的速度肉眼可见。 夜色很快深沉,苏妩月却了无睡意,下楼随意闲逛:夜孤魂会不会真的再也不见她?如果会,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溜达到了后花园,已是五月,榴花似火,到处郁郁葱葱。天边一弯新月如钩,更衬得夜色幽静迷人。蓦地,她脚步一顿:有人? 那男子轻笑一声飞了下来,抱拳行了一礼:“苏姑娘!” 但见他二十岁左右,皮肤白皙,脸型完美,眼睛宛如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蕴着弯弯的笑意,明明是个男子,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与此同时,苏妩月突然感到眼睛一热,仿佛被春日正午的阳光照耀着,十分舒适!紧跟着,她便看到这男子的眉心骤然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图案,竟是一条游动的蛟——不是龙,是与龙极为相似、但没有角的蛟,仿佛就要飞上九重霄,呼风唤雨! 虽已在黯夜之城看到、听到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苏妩月还是脸色一变,险些惊呼出声!幸好,她的眼睛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这男子的眉心也变得干干净净! 不愿被他看出不对劲,苏妩月立刻不动声色地浅笑着回了一礼:“小苍王。” 男子有些意外:“苏姑娘认识我?” 苏妩月轻咳一声:“我虽足不出户,见识浅薄,却也早已膜拜过小苍王的风姿。失礼之处,还望小苍王不要见怪。” 潇云欢的至交,当然不止东陵世家几位公子,还有眼前这位小苍王潇天羽,也就是秦太后之子,当今天子潇天龙的弟弟。因着秦太后的关系,这两人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并一起长大,名为叔侄,其实就是生死之交的朋友。 只不过他们这朋友做得很别具一格,大多数时候一见面就打得鸡飞狗跳,鼻青脸肿,屁股更肿——当然是潇天羽肿,潇云欢永远优雅到不行,一根头发都少不了,他专挑潇天羽的屁股打,说这是惩罚他的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于是乎,很多时候,宫里宫外的人都会看到潇天羽顶着月光,揉着屁股,一脸愤愤不平,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慢慢经过——不敢走快,走快了屁股更疼,潇云欢下手不是一般的狠。 路人好奇,不怕死的去问他们为什么打,潇云欢一个字都懒得说,潇天羽的解释是:不为什么,看到十皇叔的冰块脸就别扭,打打或许就有表情了。 卧槽这理由,谁信? 潇天羽也经常来琰王府做客,只不过做客的方式也别具一格。想来就来,不分时候。来了想往哪儿钻就往哪儿钻,不分地点。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分方式。基本上他做完客走了,潇云欢还不知道。这样也好,不见面,省得打。 潇天羽这会儿对苏妩月的兴趣显然更浓,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抱拳:“母后生辰之时,多亏苏姑娘及时出手,她才转危为安,天羽还不曾当面致谢。今日既然巧遇,那就拜谢姑娘救命之恩!” 说着,他弯腰九十度,行了个大礼。苏妩月赶紧上前搀扶:“小苍王不必多礼,我可受不起!治病救人功德无量,自当竭尽全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异常,苏妩月没来由的对这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小苍王生出了一种亲近之感。这种感觉无关男女之情,就仿佛见到了早已出生入死千百年的知己、朋友……总之,很难形容,也很奇怪的感觉。 潇天羽微笑,从笑容中可以看出,至少他对苏妩月的感觉也不差:“你救了母后,自然受得起。何况你已是十皇叔的人,就是我十皇婶,更受得起。当日我若在场,早就拜谢救命之恩了。” 秦太后生辰,潇天羽自然应该在场,可众所周知,这位丰神俊朗、“妩媚动人”的小苍王不能见阳光,他只能在月光下或阴雨天、下雪天,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阳光的日子。 苏妩月心下有数,便只是微笑:“小苍王不必客气,太后没事就是天大的喜事。呃……你是来找琰王的吗?” 潇天羽点头:“嗯,我来做客。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风景不错,趁着夜色赏一赏。” 苏妩月点头:“那我就不打扰小苍王的雅兴了。请。” “等一下!”潇天羽脚步一错,拦在了她面前,“苏姑娘这两天,住在云上阁吗?” 苏妩月点头:“是,怎么了?” “咦?真的?”潇天羽笑得有些诡异,“没事,苏姑娘请。” 苏妩月也不再多说,告辞之后转身而去。潇天羽站在原地摸着下巴,目光中充满探究:“奇怪,为什么觉得好想亲近她……千万不能让十皇叔知道,否则我屁股得变八瓣……” 苏妩月回到云上阁的时候,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的潇云欢迎上几步:“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了?” “白天睡多了,不困。”苏妩月倒是一脸轻松,“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 潇云欢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嗯,别理那骚包。” 能被他称为骚包的人只有一个,何况琰王府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来去自如的,苏妩月哈的就乐了:“别那么说小苍王,人家哪里骚了?顶多就是妩媚一点…… 潇云欢回头瞅她一眼,目光清凉:“我孙子你不要,惦记我侄子?” 苏妩月忍不住翻个白眼,顺嘴调侃一句:“你我都不要,何况孙子侄子?” 潇云欢脚步一停,眼睛一眯:“兔牙……” “要,要要!”苏妩月立刻改口,很郑重其事,“我只要你,你辈分大,孙子侄子不考虑。” 潇云欢赏给她一个白眼,继续往楼上走:“跟天羽聊了什么?这么快就替他说话了?” “也没什么,他就是感谢我救了秦太后。”苏妩月沉吟着,有心想问潇天羽眉心的蛟是怎么回事,却又怕那是潇天羽的秘密,随便透露万一再对他造成伤害,便干脆选择跳过,“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能见阳光吗?” 潇云欢眼睛一亮:“是了,你医术高明,如果他的问题是生病……进来说。” 点燃烛火,两人落座,潇云欢接着说道:“我可以肯定,天羽不是中毒。不能见阳光,大概是近五年的事。” 苏妩月点头:“具体症状?” “一开始不严重。”潇云欢回答,“最初是发现脸、脖子等地方出红斑、疹子,轻微瘙痒,隔了一夜便基本消失。后来,斑疹消失得越来越慢,瘙痒红肿更加严重,甚至开始灼痛、恶心、浑身无力。太医们不得要领,也不敢乱用药物。直到后来,天羽渐渐琢磨出在阳光下症状就会加重,躲起来就会减轻。” 苏妩月心里已经基本有数,但不忙着下结论:“还有其他症状吗?” “暂时没有。”潇云欢摇头,“从那以后,斑疹倒是渐渐消失,可天羽就不敢在阳光下出现了。” 紫外线过敏。这个时空的人不知道紫外线的存在,当然无法解释这其实很简单的病症。不过为防万一,还是给潇天羽做个详细检查之后再下结论比较好。 “我心里大致有个判断。”苏妩月沉吟着开口,“不过我能不能先悄悄给他看看?如果没错,再当面说明。如果我治不了,也免得让他失望一次。” 潇云欢点头:“能。不过你的功力只是略高于他,我陪你一起。” 这事儿得先放放,明天还要回魅影阁,回来之后再找机会吧。 第75章 到底有没有找错人 回到房间,洗漱之后苏妩月便上了床。潇云欢有点轻微洁癖,洗澡的时间一般比较长,总得洗得又白又香才肯罢休。所以等他回来的时候,苏妩月已经昏昏欲睡。 一股清冽的香气传入鼻端,她深吸了几口气:“好香……好像很好吃……” 潇云欢上床,很规矩地躺好:“不是好像,是真的好吃。等我们成了亲,你吃吃就知道了。” 苏妩月闭着眼睛,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又吃不到自己……” 潇云欢浅笑,替她盖了盖被子:“嗯,你吃的时候,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苏妩月咕咕地笑了两声:“不聊了,好困……” “睡吧。”潇云欢在她额头亲了亲,“我保证,什么也不做。要做,也得在你清醒的时候。” 苏妩月没再说话,她是真的很累,身心俱疲。仿佛闯黯夜之城的后劲现在才发作出来,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 夜色幽深静谧,潇云欢已经起身坐在床前等人,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一团金光突然凭空泛起,天界之主,天帝从金光中走了出来:“何事找我……那是……幽月?” 苏妩月面朝里躺着,可根本无需看到她的脸,看到也未必是原貌,但除非是那魔女,否则潇云欢绝对不可能容许她出现在这里! 妈了个巴子的他大爷!到底还是找到了!虽然找不到也不行…… 潇云欢浅浅一笑,起身行礼:“参见父尊,是她。我请父尊来是因为……” “闪开!”天帝一声怒吼,刷的抬手,指缝间金光闪烁,“我先杀了这祸乱苍生的魔女!” 潇云欢抿了抿唇,居然只是垂手而立。天帝作势要把金光射出去,可那只手抖了好几下,攻势却一直憋着,终于忍不住回头瞪着潇云欢,表示不解:“我要杀了?” “你杀。”潇云欢居然点头,“我如今是凡人,已打不过你——你是我父尊,我也不能打。你若杀了她,我也不活就是了。” 天帝冷哼一声,手腕一翻,金光已经消失:“少来这一套!被封印的翼族还要靠这魔女去救,你早知道我不能杀她!” 潇云欢看他一眼,说正事:“我请父尊来,是因为我还不曾把幽月的生命石集齐,她的记忆应该不能恢复,但她说曾数次做一个同样的梦,梦中有白色的羽翼,冒着火焰的红色浆液,还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大喊大叫……” 天帝很是愣了一下:“有这种事?” 潇云欢的话其实还没说完,但看到天帝这反应,他就干脆把后面的内容咽了回去:这么看起来,得不到答案。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却总觉得似乎不是个好兆头,才想弄清楚缘由的。 “不对劲。”盯着苏妩月的后脑勺,天帝眉头紧皱,“她如今也是凡人,是不可能有关于冥界炼火狱的记忆的,也不可能梦到!莫非她转世重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变故?” 说着他移步上前,右手五指弯曲,一团金光便从他的掌心倾泻而下,将苏妩月笼罩在了其中。紧跟着,金光中便浮现出了一些半透明的图像,仿佛电影一般,画面不停地闪烁着,赫然正是幽月十七次转世重生的场景!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天帝,也绝不可以如此窥视天机,否则后果难料,易遭天谴。但如今情况非常,又事关被封印的翼族能否获救,少不得要冒一次险了! 潇云欢如今是凡人之躯,有些玄机真不是他能看出来的。画面在苏妩月被扔进万虫窟的地方顿住,直到慢慢消失。天帝收回手,金光也跟着隐没,然后,他长久沉默。 神仙也不是万能的,并非世人以为的那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这一点潇云欢最清楚,便一直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天帝吁出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开口:“两个问题:第一,她应该死在万虫窟。第二,你本不该在这一世找到她。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苏妩月若是三年前死在万虫窟,潇云欢当然不能在这一世找到她。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她三年前死不了,这一世潇云欢也找不到她。所以归根结底,这的确算两个问题。 潇云欢一怔:“什么?那我……没有找错人,是吗?” “嗯。”天帝点头,“人是没错,错的是时间,你找到她的时间。” 潇云欢想了想,很快抓住了重点:“意思就是,这一世她应该于三年前死在万虫窟,然后继续转世重生,我本来还需要很久,等她再转世很多次,才能找到她。” “对。”天帝应了一声,“所以最奇怪的地方就是,三年前在万虫窟,她明明必死,为什么还活着。” 潇云欢侧头看看沉沉入睡的苏妩月:“有贵人相助?她说有人救了她,并收她为徒。” 天帝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吐槽:“你傻呀?若能有贵人相助,就表示她并非必死。不过这应该就是她明明没有恢复体质和记忆,却能梦到冥界炼火狱的原因。” 谜团明明完全不曾解开,潇云欢反而不若方才那么担忧,从里到外都瞬间轻松,嘴角甚至重新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是,我知道了。恭送父尊。” 天帝又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蛋!连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还笑?一点都不担心?” “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潇云欢唇角的笑意更深,“我先前唯一担心的是真的找错了人,既然没有,无论怎样我都不在乎。时间错了不要紧,一切都错了也可以,只要人没错就好。” “你……”天帝瞬间咬牙,即将炸毛的即时感特别强烈,“你这个……我……” “父尊,您最近很喜欢说脏话。”潇云欢正色提醒,目光清清凉凉,“这不太好,容易教坏小孩子……” “屁!”天帝又骂了一句,丝毫不顾天界之主的光辉形象,“你为了这个魔女滞留凡间千年,别说孙子孙女,连个蛋都没给我生出来,我教坏谁?” 潇云欢神情不动,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我明明听三弟说,母后又给你生了个小公主,刚刚开始学说话。” 天帝瞬间化身女儿奴,骄傲得整张脸都刷刷放光:“谁说刚开始学,已经会说话了,昨天还叫我父尊!” “恭喜父尊。”潇云欢拱了拱手,“所以父尊不要总说脏话,一个姑娘家,将来若是满嘴蛋啊屁的,容易嫁不出去。” 天帝立刻一脸警惕:“真的?那我以后是得注意……这不是重点!这魔女情况不对,你自己小心!” 潇云欢点头:“是,我知道。恭送父尊。” “赶什么赶!你以为我愿意来?”天帝平时其实挺冷静优雅的,就是一面对这个混账儿子,就特别容易火大,“老子就是看不出这魔女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 潇云欢微笑:“当年父尊娶母后的时候,您父尊也是这么说的。” 天帝一怔,跟着若有所思:“对哦……滚蛋!老子跟你不一样!” 刷,金光瞬间消失,眼前已只剩一团空气。潇云欢轻笑出声:“有其父必有其子,怎么不一样了?” 天帝明明已经消失,却有一句话扔了出来:“当然不一样!让老子死心塌地的不是祸乱苍生的魔女……” 潇云欢回到床前落座,对着苏妩月的后脑勺叹了口气:“吓死我了,幸亏真的没错……不过连父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别说是他,连苏妩月也不明白,这件事的玄机就在“灵魂穿越”这一点上。正常情况下,这个时空幽月的转世“苏妩月”,应该在三年前死于万虫窟,然后继续转世重生,要一直重生到现代社会成为“江月”,才能被带着记忆转世几十次的帝云欢找到。 但是,这个时空幽月的转世“苏妩月”被人害死,现代社会幽月的转世“江月”同时出了意外,灵魂被送回到了这个时空,无巧不巧地穿越到了苏妩月的体内,结果,“江月”这个属于幽月的灵魂和“苏妩月”这个属于幽月的肉体,就重新进行了组合,成了一个新的生命体,但归根结底,仍是转世的幽月,只不过历史因此被改写了一部分。 而江月的灵魂和苏妩月的肉体进行结合的时候,因为幽月的生命石碎裂产生的记忆封印出现了松动,如今的苏妩月才会梦到那些诡异的画面,譬如冥界炼火狱。但实际上,那并不是梦,是幽月曾经的记忆在合适的刺激下就会重现,当然,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 所以,潇云欢确实没有找错人,只不过他找到的幽月,是一个全新的组合,新到连天界之主天帝都抓耳挠腮弄不明白。当然,等他明白了一切,依然不会在乎。他唯一所求,就是没有找错人,不管幽月已重生为什么物种。 第76章 白秀蓉 天帝回到天界帝都时,虽然还为那个痴情种的混账儿子气哼哼的,更多的却是疑惑,一时之间,他真没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正皱眉思索,一袭白衣的羽柔飘然而来,伏地施礼:“参见天尊!” “免。”天帝挥了挥手,“羽柔,本尊瞧你又清瘦了,有什么事吗?” “谢天尊。”羽柔称谢起身,眉宇之间锁着淡淡的忧愁,嘴角却又带着轻柔的微笑,“多谢天尊挂怀,羽柔……没事。” 天帝看着她,哼了一声:“什么没事,不就是为了那个混账?羽柔,云欢既然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否则苦的还是你,本尊如何对得起你父母的托付?天界各族,有的是好男儿,你喜欢哪个……” 羽柔苦笑摇头:“多谢天尊!只是羽柔心中……再放不下他人了,无论等多久都心甘情愿。” 天帝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无奈:“唉!又一个傻瓜!你和云欢一样,都傻得纯粹!” “羽柔只是……罢了,不说了。”羽柔摇了摇头,强作欢颜,“天尊行色匆匆,又双眉紧锁,所为何事?羽柔能否为天尊分忧?” 一提此事天帝就来气,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还能所为何事!云欢找到了那魔女……” 羽柔瞬间脸色一变,下一个瞬间,脸上却只剩了惊喜:“什么?找到月姐姐了?” “可不是?”她变脸的速度太快,天尊的目光又恰巧转了一下,居然不曾发现问题,“原本不应该在此时找到,本尊方才就是在想,哪里出了问题,不过还没想到。” 羽柔稍稍收了那份惊喜,换上几分担忧:“那……她可会伤害到殿下?需要羽柔做什么吗?” 天帝看她一眼,满意地微笑:“本尊就说,还是你对云欢好,无论发生何事,总是第一个考虑到他。可惜,那混账身在福中不知福,偏生对一个魔女死心塌地。放心,倒是伤不到他。” “那就好。”羽柔大大地松了口气,接着柔声安慰,“既然殿下此时找到了月姐姐,终归是天意,天尊也不必太过忧虑,毕竟天意不可违。” 天帝赞许地点头,又反过来安慰她几句便举步而去。羽柔躬身退在一旁,眼中的恨意堪比冥界炼火:幽月,你果然没有彻底灰飞烟灭! 为什么?冥界炼火狱能炼化一切神妖佛魔,你为什么还能转世重生?帝云欢到底做了什么?为了你,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能做的事? 她一直以为帝云欢的寻找不会有结果,哪怕被封印的翼族因此永远沉睡,她都不在乎!可是为什么……帝云欢在凡间找寻千年,她便在天界恨了千年啊…… 没费多少时间,天就亮了。虽然被夜孤魂搅和得没有多少胃口,苏妩月还是尽量吃了一些。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因为这个就垮了。 不过刚放下筷子,夜寒就进来禀报:“姑娘,我刚才回去帮你取东西,听到秦孟严派人到处找你呢,说皇上召见你。” 苏妩月有些奇怪:“为什么召见我?” “不知道。”夜寒摇头,“秦孟严也不知道,皇上只说让你即刻入宫。” 内侍刘公公直接将苏妩月带进了静雅轩,那是现任皇后白秀蓉的静养之所。从一年前开始,她便很少在人前出现,太医说她打理后宫太过辛苦,劳心伤神,必须小心静养,以免凤体越发违和。 站了一会儿,便听门口传来一句“皇上驾到”,苏妩月立刻施礼:“民女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依着你如今的身份,你我相称即可。”潇天龙一撩袍服落座,挥手命其余人退下,“苏姑娘的伤势,不要紧吗?” 为免尴尬,也表示一下请罪之意,苏妩月已经让内侍提前禀告了一声,就说她外出时遭遇劫匪,受了点伤,样子比较狼狈,别惊了圣驾。 听到问话,苏妩月立刻回道:“多谢皇上,都是皮肉伤,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潇天龙的目光很凝重,令人不自觉地紧张,“苏姑娘,朕接下来跟你说的事乃是机密,无朕许可,不得跟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否则……明白吗?” 杀无赦呗。苏妩月屈了屈膝:“是,民女……我明白。” 潇天龙点了点头,语气倒是很温和:“也无需如此拘谨,你很快就是朕的皇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日前杏林盛会上,朕已亲眼见识到了你的医术,想……请你帮朕一个忙。” “不敢。”苏妩月沉住气摇头,“皇上请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必定竭尽全力。” 潇天龙表示满意,顿了顿之后才说道:“想必你也知道,自一年前开始,皇后便少在人前出现,太医说她劳心伤神,需小心静养。其实是因为,皇后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众太医都束手无策!” 苏妩月吃了一惊:“竟有此事?” 潇天龙点头,神情越发凝重:“朕之所以压下此事,是因为她的怪病与黛眉极为相似,甚至可能完全一样!所以,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黛眉便是前皇后罗黛眉,三年前因病而亡之后,白秀蓉才成了皇后。短短三年的时间,两任皇后都出了事,状况还可能一样,这就极可能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苏妩月慢慢地点了点头,潇天龙接着说道:“你医术高明,朕想请你看一看,那到底是不是巧合。如果不是……” 苏妩月深吸一口气:“我一定尽力!” “那就跟朕来吧!”潇天龙起身,往内室而去,“记住,绝对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一个字!” 内室之中,白秀蓉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气息极为微弱。她的脸白得反常,嘴唇却又是青黑色,乍一看仿佛中了毒。苏妩月上前试脉,同时启动自愈系统扫描。片刻后,她就愣了一下,先把白皇后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起身施礼,神情凝重:“皇上的担心,是事实,至少皇后娘娘不是生病,是中毒!” 潇天龙目光一凝,眼底深处迅速掠过一抹异常复杂的光芒,令人完全看不懂:“确定?” “确定。”苏妩月点头,“这种毒无色无味、无形无影,难怪太医查验不出。而且重点是,此毒来自……海外妖族。” 潇天龙的目光又是一变,也越发令人看不透:“你是说,宫中混入了妖族之人?” “这个,我不敢妄言。”苏妩月很谨慎,也不得不谨慎,“皇后娘娘中的毒是用几种妖族剧毒混合炼制而成,姑且称之为……妖毒吧。” 潇天龙沉默下去,片刻后才问道:“瞧你这反应,此毒……不能解?” 苏妩月迟疑了一下,脸上写着“不容乐观”这几个字:“不是绝对不能解,只是我虽有药方,却不知所需药材能否凑齐。即便凑齐,也不知能不能练成。” “这个交给朕!”潇天龙挥了挥手,“你把药方写下来,朕会派人去搜集药材!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 苏妩月领命,立刻取了文房四宝,将所需药材一一罗列出来,并仔细备注了几种关键药材的保存之法,以免影响药效。写毕,她站起身叮嘱:“请皇上恕我多嘴:药材凑齐之后,一定要交给我来炼制解药。个中工序极为繁复,只需毫厘之差,便会令所有药材全部作废。” 潇天龙点头:“朕明白。还是那句话:此事绝对不可对任何人提及一个字,切记!不过……不包括十皇叔。” 苏妩月倒是一怔:“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对十皇叔而言,并不是秘密,你也瞒不过他,他的聪明程度超过你的想象。但除了他,不要告诉任何人。”潇天龙微微一笑,“你若真的治好皇后,自是大功一件,朕定会重重奖赏于你!” 苏妩月客气几句,潇天龙便命内侍将她送了出去。垂首看着那张药方,他微微挑唇,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居然真的能解,这么说,希望更大了! 苏妩月,莫非你果真是我们期盼了两千年的机会?但愿,是。 出宫之后,苏妩月先回了一趟福国公府,表示已平安归来,略作休息之后才避过众人的耳目,返回了琰王府。 潇云欢这次没有看书写字,坐在窗前喝茶。微风拂过,发丝飞扬,说不出的风姿绝世。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回来了?” “嗯。”苏妩月点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潇天龙那句“他的聪明程度超过你的想象”,眼里便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知不知道,皇上找我做什么?” 潇云欢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苏妩月上前落座,屁股还没坐稳,他便双眉一挑:“白皇后?” 苏妩月屁股一滑,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这么厉害?怎么看出来的?” “你身上有静雅轩的气息。”潇云欢凉凉地看着她,“何况杏林盛会之后,皇上一定会找你给白皇后看病。” 气息?苏妩月仔细感受一下,倒没发觉有什么气息。在不依靠自愈系统的前提下,她对气息的敏锐程度绝对比不上潇云欢:“你怎么知道,这种气息来自静雅轩?” “静雅轩我比你去得多。”潇云欢倒杯茶递过来,“宫中所有亭台楼阁,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我基本上了如指掌。短时间内,我完全可以知道你去过哪里。” 苏妩月只能双手抱拳,在空中写个“服”字:“你厉害,难怪皇上叮嘱我,对谁都不许说,但不包括你,因为瞒不过你。” 潇云欢目光微闪,明显有些复杂:“皇上应该还告诉你,白皇后的事对我不是秘密。” 苏妩月立刻点头:“对,不过……为什么?” 第77章 细说前因 潇云欢目光微闪,神情有些凝重:“杏林盛会一直是我负责的,起因就是白皇后,以及前皇后罗黛眉。” 苏妩月略一琢磨,立刻明了:“是想通过比试选出医术最高明的人,给白皇后治病,顺便试试能否发现其中玄机……如果涉及皇家机密,你就别说,我无意窥探。” 潇云欢的笑容很柔和:“我知道的任何机密,都可以告诉你,在合适的时机。杏林盛会是从三年前开始举办的,因为罗黛眉的死,有问题。” 苏妩月一脸深思:“谁看出有问题?” “逸枫。”潇云欢回答,“他是京兆尹,专门负责与妖族有关的案子,对妖族的了解就比一般人更多。罗黛眉生病期间,太医一直查不出问题,只能用些温和的药方。不久,罗黛眉不治而亡,入殓之时,逸枫意外发现尸身周围有几只苍蝇。那种苍蝇,对含有妖族之毒的尸体特别感兴趣。” 苏妩月有些意外:“也就是说,皇上早知道两位皇后都是中毒?” “一开始只是猜测,因为那种苍蝇并不是只对含有妖族之毒的尸体感兴趣。”潇云欢回答,“逸枫便秘密禀报皇上,皇上秘密传了仵作来验尸,却无法证明罗黛眉是死于剧毒。这就生出了两种可能:第一,罗黛眉没有中毒。第二,剧毒太隐蔽,仵作验不出来。如果是后者,下毒之人是谁?他的目标只是罗黛眉,还是罗黛眉只是第一个?” 苏妩月慢慢地点了点头:“宁错杀,不放过,就以‘罗皇后是中毒而死’进行应对。” “对,皇上就是这个意思。”潇云欢挑了挑唇角,“他先秘密请我入宫,说清了缘由,但我只能看出罗黛眉的确中了剧毒,什么毒、如何解一概不知。但这足以说明事情复杂了,你懂的。” 下毒者的目标只是罗黛眉还好,如果这只是开始呢?所以必须找出凶手!如果他已经潜逃,至少要能解此毒,防患于未然。后来白皇后的发病证明,简直太有必要了! 苏妩月这才明白潇天龙为什么不惜斥巨资举办杏林盛会,更许给获胜者诱人的报酬,就是为了吸引更多医术高明之人! “还有一点。”她突然皱眉,“医术高明和精于用毒并不能画等号……” “这我们知道,但总不能说要招用毒高手,否则岂不是容易打草惊蛇?”潇云欢说明其中的玄机,“你应该知道,在流荒大陆,凡医术高明者,一般都对用毒颇有研究。” 这倒是。苏妩月突然明白过来:“医术比试时,越到后面的关卡,与剧毒有关的题目就越多!” “不错。”潇云欢点头,“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确保获胜者用毒的本事比较大,直到最后一关,那些小狗其实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你可以对付陆婉茵体内的活死人毒,又救了太后,我就知道你应该会获胜。” 苏妩月愣了一下:自愈系统提示,那些小狗属于病毒感染。莫非他们给小狗用了剧毒,呈现出来之后,就成了病毒感染? 看到她闪烁的目光,潇云欢眉头一皱:“怎么,有不对劲?” 苏妩月摇头,想了想却又点头:“我可能……发现了一点问题。你先说,等你说完我再详细解释。” 潇云欢顿了顿,接着说道:“高手往往在民间,我们以招揽医学高手为国效力、造福百姓为由,开始举办杏林盛会。第一届盛会的获胜者叫石庆林,但他连罗黛眉死于剧毒都看不出来。” 石庆林胜出之后,要是入太医院供职,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太医了。苏妩月有些不明白:“皇上不会让石庆林给罗皇后开棺验尸吧?” “当然不能。”潇云欢摇头,“我看出毒素沉积在血液中,便取了罗黛眉一些血,用特殊手法保存,石庆林验的是她的血,结果让我们很失望。不久之后,白皇后开始发病,于是,有了第二届杏林盛会。” 苏妩月沉吟着:“第二届杏林盛会的获胜者郑子元,好像已不在京城?” 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不是好像,是真的不在。郑子元获胜之后,提出的要求是请皇上赐婚,迎娶他的表妹。这人倒是个痴情种,喜欢表妹多年,却因家境贫寒,女方父母一直不同意,幸好医术高明,便借杏林盛会如愿抱得美人归,成亲之后留在家乡开了医馆。” 苏妩月忍不住笑了笑:“果然痴情,本来有机会迎娶公主成为驸马的,他居然舍得放弃。皇上让他入宫为白皇后瞧病了吗?” “没有。”潇云欢居然摇头,“此事不能为外人知,皇上让他验的,是白皇后的血。结果,还是没有结果。” 苏妩月大感意外:“那皇上为什么直接让我见了白皇后?” 潇云欢倒是很平静:“原因之一,是那只小狗被下了另一种妖族的剧毒,如果能解,至少说明有希望救白皇后。石庆林和郑子元都解不了——当然,他们不是给小狗治病,每次方式都不同,以免引人怀疑。” 苏妩月这才了然:“我救活了小狗,皇上就觉得大有希望了?原因之二呢?” “我。”潇云欢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答应娶你,你便是我的人,这件事对我不是秘密,也不需要瞒着你。反正你这里若是出了纰漏,所有后果我必须一力承担。盛会结束之后,我便跟皇上打了招呼,让他直接召你入宫见白皇后。” 苏妩月有些无语,不过立刻给出保证:“我这里不会出纰漏,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再大的纰漏我都堵得住。”潇云欢这话说得也很狂,因为他也狂得起,“我堵不住的纰漏,你也捅不出来。” 苏妩月咬了咬唇,然后笑了起来:“好喜欢听你跟我说这样的话,特霸气,特能满足我的虚荣心。” 潇云欢轻轻眨了眨眼,眨得人神魂颠倒:“哪种虚荣心?” “就是……”苏妩月也眨眼,却总觉得怎么眨都不如人家风情万种,“很多女孩子都希望有个既霸气又温柔的夫君,温柔的时候能掐出水来,霸气的时候分分钟把她撂倒,撂倒之后你懂的。” 潇云欢浅笑,慢慢活动了一下手指:“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撂倒,一边霸气,一边温柔,往死里满足你的虚荣心。” 苏妩月噗的笑出了声:“闪边。我是说真的,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会给你捅娄子的。” 潇云欢不置可否:“情况你已经知道了,现在到你。你刚才说发现了一个差点忽略的问题,是什么?” 苏妩月嘴角的笑容很快消失,神情重新变得凝重:“白皇后中的毒,是用多种妖族剧毒融合炼制的新毒,我先称它为妖毒。那些小狗体内的病毒——也就是毒素,与妖毒其中一种成分,一样。” 潇云欢的目光瞬间一变:“一样?” “完全一样,我真的差点忽略。”苏妩月肯定地点头,“你认为,这是巧合,还是人为?” 潇云欢唇线一凝,良久之后才开口:“小狗体内的剧毒,是皇上准备的。如果是人为,这件事……” 苏妩月居然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人为的可能性有多大?” 潇云欢沉默片刻,反而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其他证据,人为的可能性不大。你也说妖毒是妖族数种剧毒混合炼制而成,小狗体内的剧毒又来自妖族,恰好是妖毒的一种不奇怪。” 脸上的伤口有些痒痒,苏妩月下意识地抓了抓,顺便摸了摸鼻子:“这倒也是。妖毒的成分很复杂,我虽然给出了药方,但就算所需药材集齐,也未必能炼出解药,走一步看一步吧。” 潇云欢微微皱了眉:“能否找出下毒之人?白皇后身边不乏高手,皇宫又守卫森严,妖族因为血咒的关系,力量很难变得强大,照理来说,没那么容易下手。” “这很难啊!这种毒不是你体内的荡魂迷心,后续不需要任何操作,下完毒就可以走人,根本不需要冒险留在宫中。”苏妩月叹气,基本上不抱任何希望,“既然剧毒来自妖族,下毒者会不会是妖族的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不是唯一。”潇云欢抚了抚额头,“并不是只有妖族之人,才会用妖族之毒,但剧毒越厉害,是妖族人下毒的可能就越大,普通人或者外族人很难弄到极品妖毒。” 潇云欢只好放弃:“好吧,当务之急,先把解药配出来再说。如果真的能解,即便他再给别人下这种毒,也不用怕了。” 苏妩月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对了,说起荡魂迷心,你一直没有感觉吗?” 她之前已经把药物塞进金镯子里,如果潇云欢在某人靠近的时候感到手腕发烫,那就表示他即便不是凶手,也跟凶手有过近距离接触。 潇云欢看一眼金镯子:“一直没有。我平时接触的人也不多,慢慢等机会。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苏妩月摸了摸脸上的纱布,“一会儿再上一次药,明天应该就会好。” 当下两人各自休息喝茶,时间差不多了,潇云欢便给她上了一次药。情况跟预计的差不多,伤口结的痂已经开始脱落,明天基本可以恢复。 第78章 不是一般的狠 入夜之后,苏妩月带着夜寒和夜辰,回到了魅影阁。 夜色静谧,独酌明月楼内依然点着一盏烛火。夜孤魂坐在桌旁,静静地看着一本书。似乎绝大多数时候,众人看到的他都是这个样子,手不释卷。 夜清浅在一旁站着,背负着这双手,什么也不做。夜孤魂突然开口:“去睡,我没事。” “啊,我本来也不是怕你有事。”夜清浅微笑,笑容如玉,“你知道的,那丫头快回来了,我怕你直接把她掐死。” 夜孤魂不抬头,语声清冷:“我若真的要掐死她,你能阻止?” 夜清浅笑容不变:“阻止不了,我可以替她收尸。” 话音未落,夜孤魂的目光便微微一闪,隔了一会儿,苏妩月的声音传来:“阁主,苏妩月求见。” 夜孤魂无声冷笑,并不应声。夜清浅就叹了口气,温声开口:“进来吧。” 苏妩月推门而入,脸上虽然包着纱布,却仍能看出发自内心的不安。站定脚步,她声音倒是平静:“我说过,如果能带着冥灵花活着回来,任你处置。” 夜孤魂根本不回头,目光始终落在书上:“我的回信,你应该看得懂,还来干什么?” 若相负,不相见。 苏妩月的心骤然缩了一下,露着的半边脸开始发白:“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哪怕你亲手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碰你一根指头。”夜孤魂翻过一页书,这个动作居然跟潇云欢出奇地相似,“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魅影阁的人。” 夜清浅着实愣了一下:“阁主?” 苏妩月沉默片刻,居然笑了笑,从腰间取出那把短剑,上前几步放在了夜孤魂面前:“我原也知道,这一趟根本不必来,让寒和辰把这短剑交给你就好。不过还是想着……山高水长,余生各自珍重吧!” 后退几步,她单膝下跪,再次行了个大礼:“救命之恩、教导之情不敢或忘,阁主日后若有吩咐,万死不辞!” 夜孤魂始终静静的,也不看她。苏妩月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快步而出。其实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她不想被夜孤魂看到。 夜孤魂之于她,亦兄亦父,亦师亦友,哪怕要嫁给潇云欢了,她对这位夫君的感情,至少现在远不如对夜孤魂深刻。可是现在,夜孤魂不要她了。那种失落,说不出来。 那把短剑,是她作为魅影阁一员的“身份证”。每个加入魅影阁的人,都会拿到一把为其量身定做的短剑,尽管门下弟子近万人,却可以保证每一把都独一无二。几位副阁主、首席十二大杀手的短剑,是夜孤魂亲手打磨的,赐剑的同时,会教给一套独一无二的剑法,堪称杀手锏。 现在,苏妩月将短剑交回,也就意味着被魅影阁除名,从此之后,她不再属于这个地方。 夜孤魂还是安安静静地看书,苏妩月从来到走,他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夜清浅是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留在这里,是想着万一夜孤魂下手太重的话,他能尽力帮苏妩月挡一挡,可谁知…… 夜寒和夜辰一直守在门口,看着苏妩月消失,两人除了眼神有些变化,始终一动不动。便在此时,夜孤魂突然开口:“你们两个,可以跟她走。” 夜寒抿唇,微微苦笑:“一入魅影阁,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敢言弃。” 夜孤魂微挑唇角,什么都不曾说。 苏妩月倒不曾耽搁,很快就回到了琰王府。她也耽搁不起,潇云欢的命要救,苏家的事要查,她其实很忙。 潇云欢不在房中,苏妩月在桌旁落座,对着镜子良久无语:夜孤魂真的就这么把她扔了?她是有错,但真的那么十恶不赦?有点委屈…… 纱布包住的脸突然一阵瘙痒——不只是脸上,身上所有抹了药的地方都有些不舒服。暂时收拾起心情,她轻轻解开纱布看了看,新生的肌肤光滑细嫩,只是颜色与正常的肌肤还明显不同,过两日应该就会恢复。 一股独特的冷香正在靠近,她立刻取出面纱戴在脸上,并撸下袖子盖住了手臂。隔了片刻,潇云欢推门而入,看到她微微挑唇:“回来得挺快。你的伤……” “没事了。”苏妩月点了点头,尽量显得平静,“只是伤处的肤色不大正常,先不给你看,免得恶心。” 潇云欢瞅她一眼:“说的这叫什么话,鲜血淋漓、露出白骨的时候我都看了,怕肤色不正常?你要办的事办完了吗?” 苏妩月心里一阵叹息,只能点头:“办完了。你拿的是我需要的药材?” 潇云欢将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打开,一样一样拿给她:“月影卫刚刚把你要的药材集齐,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妩月总算振作了些,立刻一一检查了一遍,末了满意地点头:“没有任何问题!我现在开始炼药,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她不再多说,开始对药材分别进行处理,该炒的炒,该碎的碎,该泡的也立刻泡上。潇云欢静静地看着她忙碌,虽然也没有说什么,眉头却始终微微地皱着,显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暮色四合时,苏妩月终于把所有药材处理完毕,开始炼制。潇云欢早就帮她准备了最好的炼药鼎,比她之前用的那个破玩意儿当然强多了。 一切就绪,她就坐在桌旁看着鼎上冒出的屡屡热气发呆,仿佛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不知过了多久,手上突然一暖:“兔牙。” 苏妩月居然哆嗦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呃……琰王,怎么了?” 潇云欢举了举手中的药膏:“该上药了。” 苏妩月撸起袖子、挽起裤腿,露出了伤处。潇云欢看了看,一边抹药一边说道:“肤色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明天更没问题。脸上……” 苏妩月抬手阻止:“我一会儿自己抹,你先别看我的样子。” 潇云欢看着她,目光淡淡的,倒是没有了最初的冰冷:“为什么?” “留个……惊喜吧。”苏妩月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等彻底好了,你直接看我最好看的样子。” 潇云欢没有坚持,将药膏盖好放在一边:“兔牙,你怎么了?为什么回来之后,就这么失魂落魄?你知不知道刚才我若要杀你,足够你死几次?” 这么一问,又把苏妩月的伤心事勾起来了,可纵有千言万语,她实在无法倾诉,只能摇了摇头:“不方便告诉你。” “嗯,这次不错,至少没骗我说没事。”潇云欢唇角轻挑,眼里的柔和不是假的,“我是你相公,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的。” 苏妩月忍不住叹气:“就是还不是呢,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这本是随口一说,潇云欢的眼睛却立刻习惯性地眯了起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可以立刻是,今晚,我就可以跟你亲密无间。” “别!”苏妩月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回来,“我错了我错了!我说错话了!道歉道歉……” 潇云欢手上用力,更紧地握住了她:“这么容易服软?不像你。” 苏妩月只好放弃挣扎:“不软不行,我觉得你不像是开玩笑。” “我本来,也不是开玩笑。”潇云欢浅浅地笑了笑,却偏又透着逼人的霸气,“我若决定要你,你服不服软没区别,认不认错不重要。如果成了我的人,你才肯把心里话告诉我,那么大婚可以等,洞房就现在。” 苏妩月心里本来就乱极了,被他这么一搅和,更觉得心烦意乱,哪还顾得上感受隐含的柔情,当即便忍不住咬牙:“你若不总是这么把你的意愿强加给我,或许我会愿意把心里话告诉你!放手,我现在很烦,没心思陪你玩游戏!” 潇云欢唇角那丝浅到极致的笑意缓缓消失,手也慢慢放开,目光跟着变冷、结冰:“玩游戏?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都是游戏?” 苏妩月摇头,更觉一口气憋在胸口,越发烦乱:“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但、但没法告诉你,我……我现在很难受,我……我出去走走!” 她突然站了起来,拔脚就走,可刚走了一步,潇云欢就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兔牙,你是要哭吗?哭给我听就好,我不会笑话你。” 苏妩月的身体僵了僵,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本来不想在他面前哭的,但是忍不住了。夜孤魂这一手,不是一般的狠。 苏清源和冷秋扇很可能已不在人世,最疼她的姑姑苏清婷也已离开,秦孟严等人视她如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秦丝烟更往死里折磨她,连潇逸轩和温丽画都想要她的命,她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绝望之中,是夜孤魂救了她的命,还悉心教导了她三年,那个男人对于她的意义,不只是父兄、师友,更是到目前为止她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最后一点念想和希望。在她心里,魅影阁就是她的家,夜孤魂就是她的亲人,所以之前她剧毒发作、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只希望夜寒将她送回魅影阁,死也要死在家里,免得一缕孤魂无处落脚。 现在,夜孤魂把她赶出来了,这就等于抛弃了她,重新把她丢给了这个早就让她绝望的世界。是,凭她现在的本事,走到哪儿都饿不死,弄到一笔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更是易如反掌,她想要多少随从前呼后拥都可以,但心里的壁垒和支柱一旦倒塌,多少金银珠宝重建得起来? 她是愿意相信潇云欢,可这些事情,她不能说。 第79章 不可控的变数 等房门合拢,东陵谨言才笑眯眯地问道:“你真的放心?” 潇云欢很平静:“我看得出,他们之间的确不是男女之情,我只是受不了兔牙骗我,还骗得那么心安理得。关键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骗我,就算不是因为男女之情,我也受不了。” 东陵谨言忍不住叹气:“苏姑娘要是知道你的独占欲有多强,她就不敢那么做了。” “嗯,她会知道的。”潇云欢冷笑,“今晚来找我,还有别的事?” “没有,主要是静言想来。”东陵谨言摇了摇头,跟着目光一凝,“不过……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苏姑娘看了我和静言好几次,而且都是看我们的……” “眉心。”潇云欢的目光也变得沉静,“如果她真的能看到你们眉心里的秘密,我怀疑,与这次黯夜之城之行有关。” 东陵谨言微微吃惊:“怎么说?” 潇云欢把他们进入玄箜铭的陵墓之后看到的异状讲述了一遍,尤其是那四道四种动物形状的白光进入苏妩月体内这件事,东陵谨言越发吃惊,手都不自觉地握紧:“还有这种事?这……代表了什么?” “就是不知道。”潇云欢摇了摇头,掩不住满心的疑惑,“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四道白光是来自护龙星宿阵的力量,那么进入兔牙体内之后,你们的身份对她而言,可能就不再是秘密,尽管她也不知道,她看到的代表什么意思。” 东陵谨言愕然,然后又不解:“怎见得她看到的东西,自己都不懂?” “因为她刚才虽然好几次看向你们的眉心,但眼神比我们还迷茫。”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却怎么看都有几分“真操蛋”的意思,“所以,她九成九不知道内情。” 东陵谨言揉了揉脑门,又摸了摸后脑勺,一双手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似的:“那……她会不会也看穿了你的身份?” “不可能。”潇云欢的回答很肯定,“我的身份比你们更惊人,她若是看出来了,不会那么淡定。” 东陵谨言想了想,接着问道:“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能说,静观其变。”潇云欢其实也无从下手,“我初步怀疑,兔牙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这些秘密,很可能跟我们要做的事有关。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见他突然一脸深思,东陵谨言竟有些紧张:“什么事?” “前两天,天羽刚刚来过。”潇云欢若有所思,“如果兔牙真的能看到你们眉心里的秘密,那么天羽……不行,我得问问她。这件事非同小可,绝对不能出意外!” 一阵风恰巧从窗口吹进来,其实带着令人舒适的暖意,东陵谨言却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反而生出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动荡不安之感。 潇云欢也沉默下去。一直以来,那件事都在他们的全面掌控之中,可是现在,随着苏妩月的出现,一些他们不可控的因素和变故也跟着出现了,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苏妩月和东陵静言下了楼,尽管谁都没有说话,却很有默契地走出去很远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夜色中的云上阁,苏妩月首先开口:“这事闹的,尴尬死了。” 东陵静言忍俊不禁,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当然这也说明,潇云欢不好糊弄,以后别再自找难堪了。 “我知道。”苏妩月点了点头,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在已经过去了,你的嗓子交给老姐,你放一百个心。” 东陵静言耸了耸肩:我从来也没不放心。你很快就要嫁给潇云欢,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想想真不错,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苏妩月也挺开心,自己的伤心事总算暂时放到了一旁:“是啊!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奇事。不过说起来,你也来了好几年了,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东陵静言忍不住翻个白眼:没有!爷喜欢过单身贵族的生活!再说了,爷才十八,放到现代社会,刚上大一! 苏妩月乐了,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跟谁充大爷呢?我是你老姐!不过依着如今的身份,你比我大,以后在人前千万别叫我老姐。 东陵静言笑嘻嘻地比划:没事,潇云欢比我大,你嫁给他之后,依着他这边,我得叫你嫂子,不管你大还是我大。 这个行。苏妩月刚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可我对潇云欢完全不了解,更不相信他真的爱上了我,不想嫁,有没有办法帮我退婚?” 东陵静言不笑了,认认真真地摇头:老姐,我觉得潇云欢是真的喜欢你。至少这些年来,我从没见他对任何女人这么好。 苏妩月默默地想了想,然后摇头:“可他喜欢的是苏妩月,我又不是真正的苏妩月……” 东陵静言重重地翻了个白眼:傻呀你?真正的苏妩月他不是没见过,什么时候喜欢过?不就是从你来了之后,他才对你不一样的?这就说明他喜欢的恰恰不是原主,是你。 苏妩月眨了眨眼:“对哦,我怎么突然变笨了?” 东陵静言撇嘴:不奇怪,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等于零。你更逊,直接是负数。 又随便聊了几句,苏妩月始终想问问他们的眉心是怎么回事,又怕给他们惹麻烦。算了,有些事就得顺其自然。 正聊着,东陵静言看到了东陵谨言发出的信号,提醒他该走了,便跟苏妩月一起回到云上阁门口等着。不多时,两人便告辞而去。 苏妩月随后上了楼,先确定丹药的炼制没有任何问题,才满意地坐了下来:“一切顺利。照这个速度,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完成。” 潇云欢答应了一声,目光锁定她的眼睛:“兔牙,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可以拒绝回答,但你若肯说,必须保证没有骗我,明白吗?” 苏妩月点了点头:“明白。你问,我酌情决定要不要回答。” 潇云欢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握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刚才在谨言的眉心,看到了什么?” 苏妩月愣了一下,不过接着就不奇怪了。他眼睛那么毒,看不出猫腻才奇怪。可是……要不要回答? 潇云欢倒是很平静:“这是拒绝回答的意思吗?” “不是拒绝。”苏妩月叹了口气,“你有接受任何答案的觉悟吗?前提是我保证,没有骗你。” 潇云欢微挑唇角:“我有。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吓不到我。” “那就好。”苏妩月苦笑,干脆直说,“刚才他一靠近我,我就感到双眼发热,然后看到他的眉心有一条正在游动的、金色的龙。” 潇云欢的气息瞬间一窒,隔了好久才缓缓地把这口气吐了出来,眼神已经复杂到完全看不懂:“静言呢?” 苏妩月叹气:“蛇,金色的蛇。” 潇云欢目光幽深:“那么之前,你碰到天羽……” “蛟,金色游动的蛟。”苏妩月反而淡定了些,“都是刚出现就消失,再也看不到了。” 潇云欢看着她,表情和眼神都很奇怪,不过仅仅是过了片刻,他就点了点头:“哦。” “这么淡定?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疯了。”苏妩月很是好奇,“这说明什么?小苍王和东陵兄弟是同一类人?或者说,他们拥有某种共同的身份,还是……” “过一阵子,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潇云欢一挥手阻止了她,“当然,说不定不用我说,你很快就会猜到些什么了。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你就危险了。” 苏妩月默默地点头:果然,知道太多没好处。潇云欢什么都不告诉她,真的是为了她好,免得她晚上睡不着。众所周知,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一般比较高。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随着夜色的加深,鼎中终于不再有热气冒出。苏妩月慢慢打开鼎盖,定睛一看之后兴奋地连连招手,“成了!你没事了!” 鼎内是一些褐红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香甜,类似于红糖的味道,倒是不难闻。潇云欢点了点头,眼中也有明显的欣喜:“成了就好。” 苏妩月也终于完全放了心,跟着叮嘱:“把这些药膏平均分成十份,每日服用一次,连服十日。平时就放在这鼎里,服用的时候取出十分之一,用温水冲泡开,喝下去就行了。我说清楚了吗?” 潇云欢点头:“很清楚。” “好。今晚临睡之前,你先服一次。”苏妩月拍拍手站了起来,“那我也该走了……” “等一下。”潇云欢握住她的手,语声柔和,“两个月后,是母后的忌日,我为她戴孝就满三年了。之后最近的黄道吉日,是七月十九,我会娶你过门。嫁衣已在赶制,误不了事。” 这么算起来,还有两个半月,时间不短,也就表示可能还会有变数出现,比如潇云欢就会发现他找错了人呢?所以,沉住气。苏妩月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潇云欢看着她充满不确定的眼神,突然笑了笑:“还是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 不想再惹他发飙,苏妩月立刻摇头:“没……” “有。”潇云欢指了指她的眼睛,“兔牙,你一直在等,等我告诉你我找错了人,或者等我自己暴露出我的真实目的,然后你就可以指着我的鼻子说:看,我早说你不可能真心对我,幸亏我没相信你。是不是?” 苏妩月一开始有些无语,片刻后干脆轻咳一声,换上一脸庄重:“好,如果你我易位而处,你会不会这样想?” 潇云欢居然点头:“会。” 苏妩月哼了一声:“所以,你凭什么怪我?” “我没有怪你。”潇云欢这次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反应是人之常情,但有些东西,我也只能先瞒着你。所以……早晚你会知道,任何东西都可能是假的,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苏妩月还能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好,我等着。别忘了按时吃药,目前来说,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潇云欢没再多说,只是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苏妩月点头,趁着夜色离开了。 第80章 云欢,我服你 潇云欢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到桌旁看了看鼎里的药膏,接着伸出了手—— 幽绝? “我又来了,你想我吗?” 低沉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充满磁性的、诡异的轻笑。潇云欢抬头,看向了窗口:“想再试试?” “嗯。”悄无声息间,一身黑衣的幽绝已经坐在窗台上,一条修长的腿来回荡悠,那叫一个悠哉,“只要目的还没达到,我会一直试下去的。或者,你愿意成全我?” 潇云欢不动,目光清冷:“你要做的事是逆天而为,就算我成全,天也不会成全。” “我命由我不由天,逆了,谁能奈我何?”幽绝轻笑,笑声虽然邪魅,却偏偏有一种令人心动的魅力,“云欢,你要成亲了?” 潇云欢依然不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瞳孔刹那间微微一缩。这个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幽绝的眼睛,他接着便笑了起来:“天界各族,都说她是屠戮无辜的魔女,恨不得千百次将她投入冥界炼火狱,为何唯独你,生死不放手?你是天界最高贵的太子,为一个魔女自甘堕落,值得吗?” 潇云欢沉默片刻,慢慢坐在了桌旁:“你怎知她就是……” “这个问题,需要问吗?”幽绝倚着窗框,眼中不但没有杀气,反倒透出几分隐隐的平和,“凡间千年,轮回十七世,你有无数次机会妻妾成群,但只要不是她,你宁愿孤独终老,在临死之前被冥界炼火炼化一次,最痛苦地死去,再最痛苦地重生。冥界炼火,我只承受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勇气承受第二次,而你,十七次。云欢,我服你,真的。” 不是不怕那非人的折磨,幽绝的话,让潇云欢清晰地回忆起了被冥界炼火炼化的痛苦,身躯竟泛起了微微的颤抖。抚了抚额头,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欠她的,百死难赎。” “我觉得,各为其主。”幽绝居然为他说了句话,“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并无过错。何况,你利用她是真,但你爱她,也是真。” “糟就糟在这里。”潇云欢苦笑了一声,“关于这一点,我同意幽月的话:如果我只爱她,不利用她,或者只利用她,不爱她,又或者既不爱她也不利用她,我和她都不会痛苦。唯独我既爱她又利用她,最让她无法接受。” 幽绝顿了顿,片刻后重新笑了笑,只是笑容已经有些尖锐:“那你找她一千年,十七次承受冥界炼火,是为了赎罪、还债,为了让你的良心好过一些吗?你觉得等她恢复记忆之后,会因此而原谅你?” “这个,我不需要向你交代。”潇云欢摇头,一切不该外显的情绪很快隐没,恢复了往常的冰冷,“我不可能成全你,你若要带我走,除非我无法反抗。” 幽绝倒是依然安静:“这一次,帝清欢还能及时赶来吗?” 潇云欢目光幽冷:“试试就知道了。” 幽绝侧头看着他,唇角突然一挑,嗖的飞了过来,右手抓向了潇云欢的咽喉,尖利的指甲竟也是诡异的蓝色!潇云欢飞身而起,挥掌反击。 整个云上阁设有特殊的结界,对天界各族的法力都有限制,若强行使用,轻则受伤,重则法力尽毁,甚至灰飞烟灭。所以幽绝一旦进入这里,便只能像凡人一样与潇云欢对决,否则早就把他带走了! 可尽管如此,幽绝的战力指数也不是如今的潇云欢能应付的,渐渐便落在了下风,好几次都险些受伤。可不管如何惊险,他始终冷冷淡淡,仿佛丝毫不把自己的死活放在心上。 “砰!” 一声闷响之后,潇云欢踉跄后退,眼前一花,已被掐住脖子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脉门,幽绝微笑:“跟我回天界吧?你也知道,我不能在凡间呆太久,为了你,我也是冒了很大的危险的。” 潇云欢嘴角已经见血,却丝毫不气不怒、不惊不慌,反而也微笑起来:“还没试出来?” 幽绝一怔:“什……” 后面的“么”字还没说出来,他便突然感到潇云欢的体内多了一股特殊的力量,不由一咬牙:“天界封锁术?” 幽绝需要他,但必须把他带回天界才有用。上次天帝驾临,在潇云欢体内下了天界封锁术,在凡间时丝毫无碍,一旦进入天界,他这凡人之躯就会瞬间灰飞烟灭。 之前数次重生,幽绝有七次找到了他,但因为他的居所对天界法力都有限制,拼死反击之下,幽绝才屡次未能得手。但在不断的较量中,幽绝的本事也在不断提升,这一世他实在对付不了了。幸好,这应该是最后一次! 当然,之前七次,他也可以向天帝求助的,可天帝一直在生他的气,根本不肯见他,更放话说不许任何人管他的死活,任他自生自灭。无论天界人间,他都是个高傲惯了的,也根本不会求助天帝。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也知道这一世他恐怕已对付不了幽绝,帝清欢才会替他求天帝帮忙。 潇云欢微微点头:“别再来找我,或者让我灰飞烟灭,你决定。” 冰蓝色的眼睛里折射出一抹幽冷的光芒,幽绝渐渐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天帝不是不管你的死活吗?怎么这一世愿意帮你了?” 潇云欢抚了抚咽喉,又抹去了唇角的血:“他帮的不是我。我若真的被你带回去,后果你懂的。” 幽绝顿了顿,居然又微笑起来:“后果他不是这一世才知道,以前不也没帮?是觉得之前你对付得了我,现在不行了?” 潇云欢不置可否:“杀不杀?不杀你请,我要睡觉了。” 幽绝微笑着磨了磨牙:“我要能杀了你就好了!翼族已被封印千年,没了你,他们就完了!” 潇云欢倒很平静:“翼族和魔族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的死活与你何干?” 幽绝看他一眼,暂时不曾开口。隔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道:“云欢,不管你信不信,就凭你对幽月这份心,我从未想过亲手杀了你。何况,你有恩于魔族。” 潇云欢挑了挑唇:“你不会亲手杀我,但若别人要杀我,你也不会阻止?” “应该会。”幽绝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但若幽月要杀你,我不会帮你。” 潇云欢就叹了口气,叹得愁肠百结的:“念在我有恩于魔族的份上,幽月如果要杀我,你不帮我,也别帮她行不行?” 幽绝哈的笑出了声:“行。” “多谢。”潇云欢挥了挥手,“你走吧,因为我对幽月这份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与你为敌。” 幽绝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冰蓝色的眼睛透出几许冷意:“神族与魔族从来就是势不两立的,我和你,从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敌人!” 话音落,他已嗖的消失,却还有一句话从窗口飘了回来:“我还会来找你的,天界封锁术不是你的免死金牌!” 潇云欢静静地坐着,眼中到底还是掠过一抹隐隐的担忧。幽绝说的对,天界封锁术不是他的免死金牌,魔族若真的那么好对付,当年那场大战不会那么惨烈。 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刚刚想到这里,他突然猛地手捂心口,噗的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刹那间的剧痛几乎让他直接昏过去! 急促地喘息两口,他先是皱眉,跟着脸色一变:糟了!兔牙……噗! 仿佛一把利刃刺入了心头,剧痛比刚才犹有过之,又一口血喷出之后,他反而嗖的疾掠而出:兔牙被来自天界的谁盯上了? 苏妩月也不知道,她这是被谁盯上了。 给潇云欢的药终于配好,至少以后不用再担心因为吸走她体内的毒素而害他一命呜呼,这总算是乱七八糟的一切中唯一的大喜事,她还是很高兴的。 至于夜孤魂…… 无语加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正准备去洗个热水澡,却突然动作一顿:有人? 幸亏还没有把兔牙取下来,不然还得再装。话说这样太麻烦,现在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干脆找个合适的机会,用合适的法子露出真面目算了! “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是月姐姐。” 一团雪白的影子突然由远及近,很快穿窗而入。苏妩月看到的是一个容颜娇媚的白衣少女,可在这少女穿过窗口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她背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嗖的收了起来:什么玩意儿? “月姐姐看什么?”来者正是翼族公主羽柔,她缓缓走近,笑容看起来十分温柔,“我知道你现在不认识我,可我永远忘不了你呢!” 苏妩月皱眉,微握的双拳中攥着两把冷汗,因为她完全估不透来人的深浅:“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认识你?你是谁?” “应该?是啊,太应该了!”羽柔在她面前停住脚步,紧盯着她丑陋的脸,目光是那么幽暗阴沉,“即便你是这副鬼样子,太子殿下依然不肯放弃吗?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太子殿下什么的,苏妩月是不太明白,但心念一转,她立刻明了:“你是……琰王的故人?可他不是太子……” “他当然是!他是最高贵的太子殿下,却为了你这个魔女自甘堕落,是你害了他!”积淀了千年的恨意骤然爆发,羽柔突的尖叫,猛然一挥手,一道雪白的光芒刷的射向了苏妩月! 第81章 你好狠 苏妩月是真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幸好虽惊不乱,脚尖点地就要躲闪。可紧跟着她便发现,根本丝毫动弹不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化作了浓稠的浆糊,将她困在了其中,呼吸都变得困难! 在这一瞬间,她脑中骤然浮现出了数次梦到的那种浓稠的浆液,液面上翻滚着血红的火焰!如今的感觉,与梦中太像了! 眼看着白芒射到了心口,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苏妩月只能认命地等死:难怪估不透她的深浅,果然是高手啊! 刷!白芒击中了心口,本以为接下来必定是魂归地府,谁知原本凝聚为一束的白芒在碰到她时,竟瞬间变得粉碎,并很快消失,而她丝毫未损,甚至没有任何感觉!什么情况? 苏妩月自是一脸蒙圈,却见羽柔在看到这一幕时,眼中的恨意瞬间飙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都有一种被咬得粉碎的感觉:“移情幻影?你……你们……好得很!” 刷!又一道白芒射向了苏妩月的心口,可情形与方才一模一样,苏妩月疑惑地看着漫天飞舞的白芒碎片:“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为什么……没事?” “你还敢问!你还敢问!”羽柔仿佛疯了一般,双手齐挥连连发出白芒射向她,“是你!都是你!是你让殿下入了魔、自甘堕落!你毁了他,毁了我们的一切,是你!你……” 苏妩月倒是不疼不痒,就是被她的尖叫震得耳朵嗡嗡响,而且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幸亏就在此时,羽柔的尖叫戛然而止,跟着嗖的飞出了窗口! 眼前好不容易恢复清明,她却只来得及看到几根白色的羽毛从窗口飘过,不知落向了何处! 搞什么?撞鸟了? 反复摸了摸心口,确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更加不解。“移情幻影”是什么功夫?夜孤魂几乎通晓流荒大陆任何门派的武功路数,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嗖!通! 潇云欢几乎是从窗口摔进来的,一把抓住窗框才不曾趴下:“兔、兔牙!” “……琰王?”苏妩月立刻奔了过来,万分惊异地看着他唇边及胸前的斑斑血迹,“你这是……又去闯天机阁了?快坐下!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见她安然无恙,潇云欢才真正松了口气,几乎半挂在她身上,被她扶到桌旁落座:“没事……我自己可以……” “为什么吐这么多血?受内伤了?”苏妩月又着急又担心,“该不会是旧疾又发作了?药都配成了,你没吃吗?你……” “吃了,不是。”潇云欢握住她忙碌的手,语声柔和,“刚才谁来了?” 苏妩月哪顾得上这个,挣扎着把手抽了出来:“你到底怎么了?我给你试试脉……” “兔牙,我真的没事,就是练功的时候吐了几口淤血。”潇云欢缓过一口气,轻笑了一声,“终于看到你为我着急了,我还挺开心的。告诉我,刚才谁来了?” 见他确实还算正常,苏妩月只得放弃:“我不认识,一个白衣女子,一见面就叫我月姐姐什么的。听着亲热,可我根本没见过她,何况没说两句话她就动了手,要把我撕碎了似的……怎么了?” 潇云欢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极为冷冽,仿佛两把利剑,足以诛神屠妖,毁天灭地!不过紧跟着,他便敛去那股锋芒,微微一笑:“没事,你没事就好。早点睡,我先回去……” “琰王!”苏妩月一把抓住他的手,总觉得有些不对,“你知道她是谁,对不对?她还说你是太子殿下,哪国的太子?难道你……不是东幽国人? 潇云欢的目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闪了几下,接着居然点头:“好吧,这一点我先不瞒你了:我的确不是东幽国人,至于是哪一国,现在不能告诉你。” 苏妩月恍然:“哦……这么说刚才那个女人跟你是一国的,而且一直喜欢你吧?” 潇云欢浅笑:“嗯。所以娘子,你可得把为夫看好了,若是被别人抢了去,我就只好一死以保清白了!” 苏妩月失笑,跟着表示不解:“听她刚才的意思,你们原本在一起,是我把你们拆散了?可我完全没有……” “这些以后我再跟你说。”潇云欢明显急着去做一件事,作势起飞好几次了,“不是我故弄玄虚,而是现在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先睡,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次他不等苏妩月阻拦,便嗖的飞了出去,眨眼消失无踪。照这速度,应该的确没有大碍吧? 苏妩月的担心退了些,疑惑迅速爬满心头:潇云欢不是先皇的弟弟,如假包换的十皇叔吗?怎么突然不是东幽国人了?那他是哪一国太子,来东幽国又是为了什么? 她很肯定,潇云欢没有易容,他应该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东幽国,说不定是他母亲带胎入宫的!那他们的目的呢? 果然,一个谜团的解开并不意味着豁然开朗,大多数时候是更多谜团的开始。不过不久之后她就知道,“带胎入宫”什么的,完全正确。 飞出福国公府,潇云欢在屋顶上站定脚步,右手捏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发出了低低的、类似某种频率的声音。隔了一会儿,虚空中一个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讶异:“太子哥哥?” 潇云欢目光幽冷锐利:“清欢,带我回帝都!” 帝清欢越发讶异:“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潇云欢不答:“别问,照做!” “可是……”帝清欢很为难,“你如今是凡人之躯,进入帝都圣境会受伤……” “你护着我些就行了!”潇云欢的目光更加冰冷,“我有点事要做,很快就回来!” 帝清欢无奈,只得答应了一声:“好。” 片刻后,一束金光从空中的某一处垂直而下,将潇云欢笼罩在了其中,带着他迅速飞升,眨眼消失在了苍茫的夜空中。 栖梧阁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白色云雾,如梦似幻,是真正的仙境。这是羽柔来到帝都之后,天帝特意命人为她搭建的居所,因为她的父母兄弟在与魔族的那场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她的母亲又是天后的姨表妹,自然受到了特别优待。 以她一贯的谨言慎行,方才那么莽撞的事原本不会做。可骤然听到潇云欢居然真的找到了转世的幽月,一千年的等待恐怕终究要成空,她真的受不了!再加上看到潇云欢居然在苏妩月身上施了“移情幻影”,更让她瞬间妒恨交加,几乎发疯! “移情幻影”是天界神族的一种法术,潇云欢如今是凡人,自然无法施展,必定是请帝清欢帮了忙!但这不重要,关键是从此以后,无论天界哪一族的人企图用法术攻击苏妩月,她都不会有丝毫损伤,因为所有的攻击都将直接转移到潇云欢身上! 在凡间,苏妩月的功夫虽非天下第一,却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再加上夜寒和夜辰贴身保护,来自凡人的袭击基本可以应付。但她绝对应付不了来自天界的法术,所以,他用了“移情幻影”,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护苏妩月周全! 帝云欢对幽月,就是这么不计后果、不计回报、什么都不计地付出,他简直是有病!太他妈有病了! 可这样的付出,为什么不是给她的?这才是最让羽柔受不了的一点,也是瞬间就能让她发疯的一点!所以,明知所有的攻击都将转移到潇云欢身上,根本伤不到苏妩月,她还是忍不住痛下杀手!那一瞬间她觉得,比起幽月,帝云欢更可恨! 可她到底是怕帝云欢的,哪怕如今他只不过是凡人潇云欢,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界太子!所以感应到潇云欢已经赶到之后,她立刻逃走了,尽管苏妩月只要一说,潇云欢就能猜到是她! 斜倚在塌上,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渐渐从里到外都平静下来,恢复成了往日优雅高贵、温柔可人的样子。以后不能再如此,翼族还要靠苏妩月解救,她要杀苏妩月,就是要断了翼族的生路,传出去对她名声有损。万一因此引起天帝天后的不满,更得不偿失!等救出翼族之后…… 刚刚想到这里,她突然猛地睁开眼睛,冰冷凛冽的剑光已经逼到了眼前!大惊之下,她整个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着飞了出去,却仍未能完全避开,剑尖从她的咽喉一路往下直到小腹,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入肉一寸有余!再用点力,就直接将她劈成两半了! 作为拥有天界翼族体质的公主,普通刀剑根本奈何不了她,所以当她看清面前的人,尤其是来人手中的短剑,便忍不住咬牙:“屠魔剑?殿下,你好狠……” 潇云欢依然一身黑衣,如墨的长发和漆黑的衣角都因为他冰冷凛冽的怒气猎猎飞扬!他一语不发,第二剑疾刺而至!屠魔剑是帝清欢的武器,只认他为主,别说潇云欢如今是凡人,即便仍是天界神族太子,也无法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可是这一刻,它却突然发出了璀璨的金色光芒,宛如一条被激怒的巨龙,咆哮着冲向了已经满身是血的羽柔! 第82章 为什么不杀你 羽柔只觉到处是刺眼的金光,已经遭受重创的她更加难以抵挡攻击力翻倍的第二剑,噗的一声闷响,屠魔剑已狠狠扎进了她的肩窝!潇云欢丝毫停顿都没有,刷的将剑拔出,又紧跟着刺了过去,噗的扎进了她的心口! “太子哥哥!”帝清欢终于赶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别这样,父尊会生气!” 还好,潇云欢没有继续的意思,只是目光如刀:“我说过,怎样都行,动幽月不行。同样的话,需要我不断重复吗?” 屠魔剑不止能屠魔,也能屠神。羽柔早已跪倒在地,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着床榻看着他,目光幽怨:“爱你七万年,等你一千年,换来的,只是你的屠魔剑?” 那目光,那语气,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可潇云欢的心比铁石更硬:“你若再意图伤害幽月丝毫,换到的将不只是屠魔剑!” 羽柔越发哀怨,眼泪缓缓流了下来:“殿下,你怎可如此待我?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 “我没要。”潇云欢冷冷地打断她,“那么脏的东西,看一眼都恶心。” 羽柔浑身剧颤,痛苦和恨意交织在一起,令她的五官微微扭曲:“你……你怎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咳咳咳……” 潇云欢唇角一勾,那丝浅笑充满了轻蔑和冷酷:“你真的无辜吗?一千年前,如果不是你,翼族怎会被封印,幽月怎会堕入冥界炼火狱?” 羽柔的目光刷的一变,却剧烈摇头,眼泪横飞:“我没有!不是我……” “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除了我。”潇云欢宛如一尊黑色的冰雕,并不多么高大,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害了幽月,害了翼族,罪无可恕!原本我要杀你,不需要证据,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你吗? 惊惧之下,羽柔似乎连眼泪都忘了流,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潇云欢微微一笑,笑容却比方才更冷酷:“两个原因。第一,一千年前,你夺走了幽月的内丹,化为己用,我才险些保不住她最后一缕魂魄,差点让她真正灰飞烟灭!所以,我要拿你的身体,滋养着幽月的内丹,等她回来之后,物归原主。” 羽柔的脸已经惨白,却依然悲哀地摇头,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我冤枉!是什么人如此诬陷于我……” “说了你不需要承认,我知道就好。”潇云欢根本不听她废话,“第二,我要留着你的命,让幽月自己找你报仇。报仇这种事,让别人代劳,总是不如自己动手更解恨。” 他再也不看羽柔一眼,甩袖而去,顺便把一样东西扔了过来:“三弟,拿好你的生命石!别再那么轻易被别人抢走,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帝清欢伸手接住,一脸无辜:“别人怎能轻易抢走,只有你能。” 即将消失的瞬间,潇云欢又多说了一句:“别再意图伤害幽月,否则我也不介意这就替她报仇,让你也去尝尝冥界炼火的滋味!” 帝清欢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此刻才叹了口气,可不等他开口,羽柔已泪流成河:“三皇子,你看到了吧?殿下真的入了魔,他眼里没有真相,没有公平正义,什么都没有,只有月姐姐!他、他这样不行的,会害了他自己,我们、我们怎么才能帮他?” 帝清欢唇线一凝,只说了一句话:“无论任何时候,我选择相信太子哥哥。”然后,他也转身离开。 羽柔哆嗦得更厉害,屠魔剑下,伤口奇痛无比,纵然是神仙也抵受不住!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帝云欢对幽月的生死不渝,还有帝清欢对帝云欢的忠心不二!一千年前,如果不是他将帝云欢从明月相照阁放了出来,幽月根本没有机会转世重生,早他妈灰飞烟灭了! 可当年翼族被封印的真相原本只有她自己知道,帝云欢是如何知道的?这、这可不妙!不过……没有证据,我若不认,你能奈我何?有天帝天后在,我就不信,你真的敢把我扔进冥界炼火狱! 无上阁内,天帝正闭目养神。少顷,一阵哭泣声传来,他眉头一皱:“何事?” 侍女立刻回禀:“启禀天尊:羽柔公主身边的侍女来报,说公主伤重垂危,已昏迷多时。” 天帝吃了一惊,立刻起身过去开门,沉着脸呵斥:“为何不早来禀报?” 来的是羽柔身边的另一个侍女青翎,立刻惶恐地屈膝施礼:“参见天尊!天尊恕罪,是公主不许奴婢禀告天尊,怕天尊生气!因为伤了公主的是……是……” 天帝目光一转,立刻了然:“云欢?他回帝都了?” “回天尊,殿下早已离开。”青翎哭得双眼红肿,“公主被诛魔剑所伤,已、已快撑不住了……” 天帝衣袖一挥,嗖的飞往栖梧阁:诛魔剑还未苏醒,怎能伤了翼族公主?哦,是了,清欢你个臭小子…… 潇云欢还是凡人,若没有帝清欢相助,首先他回不了帝都圣境,其次他驾驭不了诛魔剑。十有八九,帝清欢把他的生命石暂时借给了他,尽管他能从中借取的力量相当有限,却足以让诛魔剑发挥出一定的威力。 躺在床上的羽柔双眼紧闭,气若游丝,衣服上满是斑斑血迹。诛魔剑造成的伤口,她这种级别的修为要想将之愈合,实在不容易,尽管它尚未苏醒。 这就是天界神族太子的实力,哪怕他真正的力量只发挥出了千万分之一,只需跺一跺脚,便足以令整个天界都颤三颤! 只不过,挨了这几下,伤重是真的,她却根本不会有事。身边的侍女会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求助于天帝。 天帝的修为和羽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很快便将她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令她原本苍白的脸恢复了几分红润。隔了一会儿,她慢慢睁开眼睛,看清来人之后立刻想要起身:“啊!参见……” “躺着吧。”天帝抬手阻止,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气,“本尊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且放心,早晚狠狠教训教训那臭小子……” 羽柔皱眉,立刻看向青翎:“你敢在天尊面前胡说……” 青翎吓得扑通跪倒:“奴婢……” “与她无关。”天帝哼了一声,“本尊要知道的事,她瞒得住?” 羽柔咬了咬唇,挥手示意青翎起身,早已泫然欲泣:“其实……不怪殿下,是羽柔太不懂事……先前听天尊说,殿下找到了月姐姐,羽柔心急于解开翼族封印,救出父母亲人和所有族人,一时失了理智,便偷偷去凡间找幽月,问她该怎么做。羽柔、羽柔也是糊涂了,幽月的记忆尚未恢复,就算想说也说不出来……羽柔私下凡间,乃是重罪,请天尊责罚!” 天帝完全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叹了口气:“你父母亲人已被封印千年,心情本尊完全明白,即便私下凡间,也是情有可原,云欢怎至于因此将你重伤?该责罚的是他!” “这……这是羽柔的错……”羽柔低下了头,“羽柔见到幽月才知道,即便重生为凡人,体质记忆全失,她竟仍可蛊惑殿下对她用了移情幻影……” 天帝抚了抚眉心,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很生气:“竟有此事?” 羽柔轻轻点头:“是。这就意味着殿下随时可能为了保护她而受到伤害,羽柔登时气得要发疯,竟忘了攻击幽月便是在攻击殿下,就、就打了幽月……羽柔伤了殿下,本就罪该万死,殿下这样对羽柔是应该的,即便死在殿下手里,羽柔也毫无怨言……” 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说实话。只不过虽然都是实话,说法不同,效果就完全不同。 天帝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本尊若是你,看到移情幻影之后,也会狂揍幽月的。” 羽柔一愣,不自觉地抬头:“什么?天尊您……” “你对云欢用情至深,这样的反应才正常。若当时看到移情幻影而无动于衷,只能说明你心中没有云欢。所以,你不算有罪。”天帝依然微笑,“若是本尊,就算明知道伤幽月就是伤云欢,也得先打了再说,毕竟比起幽月,云欢更可恨。” 羽柔万分意外,她没想到天尊的想法竟然跟她一样!可……他是帝云欢的父尊,这没道理吧? “不过,本尊并不是说你这样做就是对的。”天尊话锋一转,虽依然没有责怪之意,却不怒自威,“幽月再可恨,却一身系整个翼族之安危,你若真的伤了她,导致封印无法破除,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羽柔咬了咬唇,很快流下了眼泪:“是,羽柔知罪,以后再也不会了!请天尊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就算你有错,云欢这几下已经是对你的惩罚,只多不少。”天帝摇头,“这也算是给你提个醒,以后遇事不可如此莽撞,必要的时候,个人爱恨情仇要放在一旁,大局为重。” 羽柔轻轻抽泣着点头:“是,谨遵天尊教诲!羽柔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嗯,本尊知道,你从来都乖巧懂事,只有为了云欢,才会失了理智。这也恰巧说明,你对云欢用情至深。”天帝站了起来,重新微笑,“云欢得你如此相待,实属难得,本尊定会让他好好珍惜,成全这段姻缘。” 羽柔满脸感激:“多谢天尊!” 天帝不再多言,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便起身离开了。挥手命侍女退下,羽柔微闭双目,遮住了满心的恼恨:以后再不可如此没脑子,否则吃亏的只能是我!幸亏这次天尊不曾怪罪,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可是当时,真的控制不住…… 幽月的魔力,从来不止针对帝云欢一个人! 第83章 手镯 回到无上阁,天帝也没闲着,立刻命人传帝清欢前来问话。这位神族三皇子永远那么优优雅雅,云淡风轻,看着就让人从心里舒服。笑眯眯地上前,他行了一礼:“父尊。” 天帝脸色阴沉,砰的一拍桌子:“给我跪下!” 帝清欢不动,一脸冤屈:“为什么?我又不曾犯错……” “还不曾犯错?”天帝冷笑,“若不是你把生命石和屠魔剑给了云欢,他怎能伤了羽柔?” 帝清欢抿唇,也冷笑:“她伤太子哥哥在前,我替太子哥哥讨回来而已,有什么错?” 天帝似乎有些意外,然后皱眉:“你这回答不对,你应该告诉我,是云欢抢了你的生命石和屠魔剑,不是你给他的。” “不用,他抢的还是我给的,没区别。”帝清欢想也不想地回答,“其实他不用抢的,只要说一声想要,我就给他了。” 天帝眉头皱得更紧:“这叫什么话?你明知道他抢了去,是想伤羽柔……”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无论太子哥哥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他的。”帝清欢一脸理所当然,“反正太子哥哥永远不会错,如果他错了,参考上一句。” 天帝顾不上皱眉了,盯着他清雅俊美的脸,他渐渐变得很纠结,迟疑了很久才试探着开口:“清欢,你……是不是有毛病?” 帝清欢委屈极了:“父尊为什么突然骂我?我怎么有毛病了?” “我说的毛病不是身体上!”天帝挥了挥手,紧盯着他的眼睛,“就是……你该不会对云欢……你喜欢他,对不对?” 帝清欢点头,诚恳得不得了:“喜欢啊!所有兄弟姐妹里,我最喜欢太子哥哥了!不行吗?这也叫有毛病?” “不是不行!我的意思是……”天帝哼了一声,干脆直说,“我是说,你喜欢他,是纯粹拿他当哥哥,还是……” “父尊是说我喜欢男人?”帝清欢膝盖一晃,差点给他跪了,“想什么呢?我一点毛病都没有,绝对不喜欢男人!就算会,也不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呀!父尊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天帝俊脸一红,故意冷哼:“没有就好!谁让你说的那么暧昧!怎么着啊,云欢中了那魔女的毒,你中了云欢的毒了?还他永远不会错?我就没记得他对过!” 越想越觉得好笑,帝清欢低着头咬着唇,尽量忍着,肩膀还是哆哆嗦嗦。天帝脸上越发挂不住,抓起茶碗就扔了过去:“再笑打死你!” 帝清欢伸手接住,躬身请罪:“是,清欢无状,请父尊恕罪!” “滚蛋!假惺惺!”天帝气恨恨地瞪他一眼,接着整了整脸色说正事,“清欢,你为什么不待见羽柔?云欢讨厌她,是因为幽月,你呢?羽柔也没得罪过你吧?” 帝清欢的回答毫不犹豫:“因为太子哥哥讨厌她。 天帝:“……” 隔了一会儿,天帝才叹了口气:“我说,你要不想让老子认为你真的有毛病,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么暧昧的话?云欢喜不喜欢羽柔,能左右你对羽柔的感觉吗?” “能。”帝清欢认真地点头,“不过父尊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毛病。我的意思是,太子哥哥讨厌她,就说明她的品质有问题,既如此,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天帝皱眉:“怎见得云欢讨厌的人,品质一定有问题?” “嗯,一定。”帝清欢微笑,“太子哥哥待人一般分三种,喜欢,不喜欢不讨厌,讨厌。凡是他讨厌的,品质绝对有问题。父尊别问我为什么,在我看来,这是常识。” “一派胡言!”天帝冷笑,“那臭小子谁都不喜欢,就喜欢幽月!那魔女品质没问题吗?” 帝清欢笑容不变:“我觉得,是。世人看幽月,皆一帘相隔,我觉得只有太子哥哥,看到了真正的她。” 天帝看着他,深度无语。帝清欢任由帝云欢把他的生命石抢走,以从中借取一点力量驾驭屠魔剑伤害羽柔,还以为他跟羽柔有过节,原来是这样? 沉默之中,帝清欢突然开了口:“父尊,当年翼族为何会被封印……” 话音未落,天帝便重重地哼了一声:“当年你也参与了那场大战,还用问?若不是那魔女强行引发天变,翼族怎会被封印千年?” 帝清欢皱眉:“可是太子哥哥说,起因是羽柔……” “胡说八道!他就知道护着那魔女!”天帝冷笑,“以为栽到羽柔头上,就可以替那魔女脱罪了吗?这种鬼话,除了你谁还会相信!” 帝清欢立刻闭嘴,目光微冷:难怪太子哥哥一直不说,原来真的没有人相信,哪怕是身为天界之主的天帝。 可是就因为没有人相信,就真的不用说吗? 天,渐渐地亮了。 潇云欢来的时候衣服上虽然都是血迹,还好走的时候看着挺正常,苏妩月躺到床上之后就盯着头顶的纱帐发呆,一会儿替潇云欢担心,一会儿奇怪那个白衣女子是谁,一会儿又想着三年来在魅影阁与夜孤魂的点点滴滴,越想越睡意全无,直接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叹了口气,她慢慢坐了起来。大半夜没换姿势,浑身僵硬得很。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寒再也不会端着热乎乎的洗脸水,面带微笑地进来跟她打招呼了。不是她需要人伺候,只不过每天都能看到在乎的人安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她装好龅牙出了房间。还要给东陵静言做手术呢,大多数器具都齐全,但也需要稍作准备。 远远看到秦丝盈跨进了府门,她立刻躲进暗影里:今晚应该不会走了吧?正好,问问苏清源夫妇不能入土为安是什么意思,或许就能知道从何处下手查苏家之事了! 春末夏初,风光正好,又晴朗无风,实在是个逛街的好天气。大街上人来人往,简直不要太热闹。 不多时,苏妩月便把需要的东西买齐,一路走一路逛着准备回府。逛着逛着,前面一块匾额上的字让她脚步一顿:宝华楼? 前不久,宝华楼的老板陆博恒曾带着小妾周秀娇和女儿陆婉茵,到琰王府门前讨说法,声称潇云欢欺负了陆婉茵,害得她未婚先孕,羞愤之下服毒自尽。幸亏苏妩月揭穿一切,周秀娇母女也被送往军营做军妓去了。 看起来宝华楼的生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少衣饰华丽的男女老少进进出出,出来的时候大多带着心仪的宝贝。苏妩月有些兴趣,想见识见识这让皇子公主、后宫嫔妃都趋之若鹜的首饰究竟有多巧夺天工。 取出面纱戴在脸上,她才施施然地进了门。里面更热闹,个个珠光宝气,简直闪瞎眼,她这素衣蒙面的,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依次看去,每一件首饰都堪称精品,且极少有重复的。 目光一凝,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支类似蓝水晶的手镯静静地躺在雪白的盒子里,蓝白相称,说不出的干净。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丝毫珍贵之处,标价居然高达黄金一万两! 有底气进入宝华楼的大多非富即贵,也有不少人愿意一掷千金,博佳人一笑。可这手镯未免太普通,非金非银非玉,也不是任何罕见的材质,十两黄金都没多少人愿意买,何况是万两?所以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老板开玩笑呢?想钱想疯了? 也有好奇者问为何如此标价,陆博恒便说,这手镯是一个朋友托他代卖的,黄金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问他为何如此值钱,他居然不怕说实话:凭他跟珠宝玉石打交道几十年的经验,完全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罕见玉石之类打造的,所以他也很不明白,这位朋友是什么意思。 陆老板都这么说,就更没有人充当冤大头,去花那冤枉钱了。是以这手镯摆在这里虽已有好几年,却一直无人问津。 “老板,我看看这手镯。”苏妩月是真的喜欢,黄金万两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最关键的是,所有见过它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它的真正价值,这个标价对它来说太低了。就是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博恒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将盒子放到了她面前:“姑娘请。这手镯小店只是代卖,主人说了,一万两黄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您完全可以仔细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 言下之意,别说我蒙你,这不是我的东西。 苏妩月轻轻拿起手镯,只见上面刻着浅浅的卷云纹,更显韵味。笑了笑,她毫不犹豫:“这手镯我要了,黄金万两,一个子儿不少。” 陆博恒倒是一愣,跟着笑呵呵地点头:“姑娘是个痛快人!看来这手镯跟你有缘,那陆某就交你这个朋友,这边这些首饰,姑娘任挑一件,我白送给你。” 他规定的范围内都是些发钗,大约在五百到一千两白银之间。对宝华楼来说,这些属于价格比较亲民的部分,但对苏妩月这种一掷万金的大客户来说,只是聊表心意。 “多谢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这个吧!”苏妩月点了一支标价六百两的白玉钗,又将玉镯放回盒子里,从挎包里取出银票,“我这开的是京城第一钱庄同福号的银票,陆老板应该信得过吧?请点一下。” 倒不是她爱贪小便宜,而是她知道宝华楼代卖首饰都是要拿提成的,价格越高,提成就越多。这手镯黄金万两,陆博恒拿到的提成少说也有十分之一,送出一支六百两的玉钗不算什么。 “信得过信得过!姑娘是个爽快人!”陆博恒连连点头,刚要伸手取过银票清点,动作却突然一顿,接着把银票推了回来,神情间一下子恭敬万分,“姑娘恕罪,在下有眼不识金镶玉!银票请收好,这手镯,已经有人替姑娘付账了!” 苏妩月愣了一下:“还有这种好事?谁?” 陆博恒越发恭敬,却避而不答:“手镯请拿好……” 话还未说完,便听一个清脆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老板,这手镯我要了!” 第84章 副宫主 一只白皙小巧的手突然伸过来,将盒子拿了过去。苏妩月回头,便看了一个神情倨傲冷漠的绝色美女。 但见她紫衣飘飘,双眼仿佛水遮雾绕,媚意荡漾。唇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修长的玉颈下,肤如凝脂白玉,素腰又不盈一握,修长的双腿和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这明明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柔媚的女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男人,可她的脸上,又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和冰冷,仿佛全天下的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可以这么倨傲,因为她是护国神宫副宫主,宫主古若尘的妹妹,古若霜。 “参见副宫主!”护国神宫的地位是个人就知道,连皇上都得礼让三分,陆博恒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施礼。周围不少人看到古若霜,也纷纷行礼。 古若霜应了一声,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陆老板,这手镯我很喜欢,你开个价。” 陆博恒直起身,有些为难:“副宫主恕罪,这位姑娘已经将手镯买下了。不如请副宫主看看其他……” “其他的我不要,就要这个。”古若霜皱了皱眉,斜睨了苏妩月一眼,“这位姑娘,你看看别的吧。” 若是别的东西,苏妩月还真懒得计较,拿回自己的银票走人也就是了。可这个手镯,她不打算让:“不好意思,凡事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这手镯已经归我了,请副宫主看看别的吧,宝华楼有的是好东西。” 古若霜一怔,目光中已经透出冷意。别说在京城,走遍全国,谁见了护国神宫的人不得恭恭敬敬、有求必应,何况她是副宫主?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更是护国神宫百无禁忌之处,除了皇上,令出无人敢违——当然,还得除了十皇叔。肯好声好气地跟苏妩月说话,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她居然给脸不要脸? 衣袖一挥,她冷冷地说道:“本宫主不要别的,就看着这手镯不错。这样吧,我与你各自出价,价高者得,如何?” 苏妩月摇头,语声平和,态度也是不卑不亢:“抱歉得很,这笔买卖已经完成了……” “好。”古若霜也是跟她较上劲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就算手镯已经是你的,本宫主再将它买过来也就是了,开个价吧!” 苏妩月皱眉,还是尽量保持和气:“请副宫主恕罪,不是我非要与副宫主争抢,我要这手镯,有很重要的作用……” “这是哪里来的贱民,如此不懂规矩?”周围原本一片安静,一个少女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副宫主给你脸,你偏生不要是不是?” 不用回头去看,苏妩月便知道来人是谁:四公主潇逸菱,珞王潇逸枫同父同母的妹妹,也是现任皇后白秀蓉之女。她蹦出来支持古若霜并不奇怪,因为她的心上人,正是古若尘。 分开人群走到近前,她面罩寒霜,目光凌厉,气势倒是相当足:“陆老板,这手镯是副宫主的了!” 陆博恒有些为难:“这……公主恕罪,咱们宝华楼一向最讲究信誉,买卖既然成了,咱们便不敢反悔。何况这位姑娘是……呃……除非……这位姑娘主动放弃,那又另当别论。” “何况”后面显然有别的话要说,却临时咽了回去。四公主倒还罢了,古若霜却是真真正正惹不起的主儿,可问题是那位替苏妩月付账的主儿更惹不起,所以他心里正在暗暗叫苦,只盼着千万不要闹出大乱子。 今儿也是巧了加怪了,古若霜虽在京城出生,京城长大,也早闻宝华楼大名,却从来不曾光顾过,偏偏今天大驾光临,还跟苏妩月抢这从来没人问津的镯子,这…… 潇逸菱也不是没脑子的货,至少她知道宝华楼能在京城屹立不倒,光靠信誉、没点儿后台是不可能的,真要撕破脸来硬的,恐怕只会闹得无法收拾。所以,她立刻转向苏妩月,冷笑一声说道:“听到了吗?你可以放弃了,走人吧!” 苏妩月的目光早就冷了,将盒子从古若霜手里拿过来,她淡淡地摇头:“不好意思,这手镯已经是我的了。陆老板,告辞。” 等潇逸菱反应过来,苏妩月已经出了宝华楼。瞬间感到颜面大失,她不由一声厉斥:“大胆贱民!藐视副宫主与本宫主,罪该万死!拦住她!” 刷,几名随行的侍卫已经拦在了苏妩月面前。眼见得居然闹到了大街上,古若霜皱了皱眉,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区区手镯,本宫主倒也没看在眼里,只是看着不错,想拿来赏了下人的。如此,本宫主不要也罢,让她走吧。” 万两黄金的手镯赏给下人?不愧是护国神宫副宫主,够大手笔。 潇逸菱哼了一声:“如今已不是手镯的事了,这贱民居然敢藐视副宫主,那就是对护国神宫不敬,必须严惩!” 说话间,她已来到门外,目光更加阴沉:“本公主方才好言好语与你说,你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将手镯交出来,本公主让你死得痛快些!” 苏妩月看着她,目光如水:“潇逸菱,你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潇逸菱一呆,继而勃然大怒:“大胆贱民!敢直呼本公主名讳?来人,拿下!” “是!” 众侍卫轰然答应,各自奔了过来。苏妩月站着不动,突然笑吟吟地开口:“夫君救我!” 夫君? 刷! 一道白光陡然闪过,所有侍卫瞬间惨叫着飞了出去!围观众人先是一惊,跟着齐呼:“十皇叔?” 一身黑衣,臂缠白纱,如此简单的装束,却永远可以衬出潇云欢无与伦比的气质风华。一把将苏妩月搂在怀中,他眸子清冷,冰冷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宠溺:“有事的时候,想起我是你夫君了?” 苏妩月突然想起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句话,登时觉得好笑,眼中便露出了明显的笑意:“没事的时候也想,只不过你不知道。” 潇云欢瞅她一眼,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大早上的,又给我捅了什么篓子?” “你居然怪我?”面纱遮住了表情,苏妩月只能尽力瞪大眼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委屈,“你刚刚答应人家随便捅娄子的,还说什么娄子你都兜得住,你兜不住的,我也捅不出来,原来都是骗我的?” “嗯,没骗你。”潇云欢挑了挑唇角,淡淡的笑容勾出无尽的霸气,“我不是怪你,是问你,知道是什么娄子,我才知道怎么兜。” 然后,他回头看着潇逸菱,眼中本就不多的暖意瞬间消失:“逸菱,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见了我敢不行礼,还敢对十奶奶不敬?” 潇逸菱早就傻了,这会儿吓得一哆嗦,总算回过神来:“参见十……十爷爷!她、她是……” “十奶奶。”潇云欢把苏妩月往怀里搂了搂,“刚才我听到你说,要把她拿下问罪,还要让她死得痛快些?那要不要连我一块儿拿下,给她陪葬?” “逸菱不敢!”潇逸菱瞬间冷汗涔涔,扑通就跪了下去,“逸菱不知、不知她是十、奶奶,无意冒犯,请十爷爷恕罪!” 苏妩月虽然又丑又废,可潇云欢肯要她呀!那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十奶奶,当今皇上的十皇婶,她一个孙子辈的小辈,哪敢造次?再不服也得憋着!否则潇云欢要是暗中给你点亏吃,绝对吃死你! 关键潇云欢一点都不怕承认,谁要是犯到他头上,他使阴招整你个半死不活,完了告诉你是他干的。那又怎么样?有本事暗算回去,他照单全收。 问题是,谁暗算得了他? “不知者,本不罪。”潇云欢依然冰冷,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一点都不客气,“可就算你不知道她是你十奶奶,只当她是个普通百姓,也不该仗势欺人,丢了皇家的颜面!” “逸菱没有!”潇逸菱又急又怒,咬牙分辩,“十爷爷,并非逸菱仗势欺人,是她藐视副宫主……” “是吗?”潇云欢看了一眼门口,“古若霜,本王的王妃是如何藐视了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古若霜早就后悔方才的纠缠了。不过一个破手镯,不要便不要,为何要生出这些事来?可不知怎的,她方才就是看着苏妩月不顺眼,尤其那看似谦恭却桀骜不逊的眼神,更让她有一种迫切地想要将苏妩月压下去的欲望,也真是见了鬼了! 可她怎能想到,这扔到大街上都没人看一眼的贱民,竟然是潇云欢的王妃!或许,这就是苏妩月敢对她桀骜不驯的原因。 护国神宫是牛,连皇上都礼让三分,可问题是,皇上对这位十皇叔礼让六分!若说这天底下,还有一个人可以跟护国神宫相提并论、平起平坐,那只能是潇云欢,连皇上都得靠边让一让! 当然,最大的问题是,方才的事情,她不占理。 第85章 你大爷的 不管怎样,已经被潇云欢点了名,她只得来到近前,敛衽施礼:“参见十皇叔。其实方才的事都是误会,四公主更是少年人心性,还望十皇叔海涵。” “这话,本王没听明白。”潇云欢淡淡地开口,“别让世人以为本王仗势欺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古若霜眉头微皱,神情居然依旧带着几分倨傲:“这本是小事一桩,无伤大雅,不如请十皇叔移步护国神宫,容若霜细细说来?” 潇云欢唇角一挑,眸子冰冷:“怎么,拿护国神宫压本王?你觉得,压得住?” 那扑面而来的压力令古若霜不自觉地倒退两步,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了!没错,十皇叔是牛,可护国神宫的尊严也不容挑衅!就不信你潇云欢还能凌驾于皇帝之上! “王爷,过了过了,别气别气。”苏妩月也真心不愿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立刻含笑开口,“确实是小事一桩,误会的成分更大,不至于伤了和气。副宫主,方才算我言行失当,我给副宫主赔个不是,请副宫主海涵。” 其实方才的事周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苏妩月基本没什么错,是古若霜把她当成了普通百姓,有点儿仗势欺人了。这会儿看着苏妩月如此大度,给足了她面子,都不自觉地暗暗点头,心说琰王妃虽然又丑又废,却不曾仗着潇云欢招摇过市,比古若霜得体多了。 古若霜何尝不知道此举着实失策,不但没能压住苏妩月,还不轻不重地惹了琰王这尊煞神一下,再看到围观群众非常一致的眼神,暗中早咬紧了牙。不过她好歹是护国神宫第二把交椅,没可能真的那么逊,立刻含笑回了一礼:“不敢当,若霜无意冒犯王妃,只是难得看到顺眼的东西,才想请王妃割爱的。是若霜无状,还请王妃恕罪!” 苏妩月连道几声不敢,气氛瞬间平和下来。古若霜微笑,对着潇云欢施了一礼:“若霜无礼,稍后必定亲自登门拜访,再向十皇叔请罪!” 潇云欢握住苏妩月的手,转身而去:“既是误会,何须请罪。逸菱,回去闭门思过!” 潇逸菱咬牙:“是,十爷爷!” 站起身,心里早已开骂:思个屁过!我有什么过?分明是你脑子进了水,古若霜这种天仙不要,要个废物丑八怪! 古若霜这个面子丢得也不小,根本顾不上理会她,目光阴沉地离开了。 跟着潇云欢离开人群,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苏妩月突然叹了口气:“我没想跟古若霜起冲突,也没想打着你的旗号招摇撞骗,否则就不会蒙面纱了。” “我知道。”潇云欢应了一声,“我其实很想你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因为那就说明你已从心里认定了我。奈何,你不屑。” “我没有不屑,对天发誓!”苏妩月很认真,“我只是始终害怕,你找错了人……怎么不走了?” 潇云欢转身面对着她,一把扯掉了她的面纱,跟着眨了眨眼:“又把兔牙装上了?”然后,他低头吻住她的唇,略略辗转后就抬起了头:“兔牙,我没找错人,我要找的就是你。” 苏妩月咬了咬唇,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陆博恒说有人替我付账了,就是你,对不对?” 潇云欢也不否认:“我就是路过,正好看到你在买东西,便让陆博恒记在我账上。” 说着,他的目光往那个装有手镯的盒子上溜了一下,透出几分隐隐的期待。苏妩月根本不曾注意到,直接把盒子装进了挎包里,接着掏出银票:“我……” “你敢说把钱还给我试试?”潇云欢眼中的期待瞬间化作失望,继而全都消失无踪,只剩一缕清冷,“我替你付账,不是为了显摆我有钱,你再还给我,是为了显摆你有钱是吧?” 苏妩月的手停在半空,略有些尴尬:“不是那个意思。一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我是怕把你的家底掏空了……” “你夫君在你眼里,是有多没用?”潇云欢冷笑,目光幽冷幽冷的,“一万两黄金就能把我的家底掏空,我还混个毛线?多了不敢说,买下东幽国的钱,我还是有的。” 卧槽这还叫不多?土豪,你真豪横! 苏妩月膝盖一软,差点给他跪了:“吹牛的吧?你再横行霸道,也不过是东幽国的琰王、十皇叔,哪来那么多钱?” “你管我?”潇云欢冷哼,跟着皱眉,“还不把你这破银票收起来?再跟我分的这么清楚,我把你的家底掏空,让你大街上要饭去!” 嗖,苏妩月把银票塞进挎包里,微笑着磨了磨两颗兔牙:“夫君你对我要是真心,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这种风格跟我说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压得我狠了,当心我灭了你,自己称霸!” 潇云欢差点绷不住,却突然微笑:“哪里就压得狠了,我还没开始压。等我们洞房花烛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我把你压得狠了。” 苏妩月一愣,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你……” “不过兔牙,你出手够阔绰的,一万两黄金,眼都不眨。”潇云欢握住她的手,拽着她继续往前走,“这几年你做什么大买卖了,发那么大的财?” 没本钱的买卖。 苏妩月也哼了一声:“我劫富济贫,顺便留几个自己花。你要去哪儿?” 潇云欢抬手指了指:“天香阁。” “大清早就寻欢作乐?”苏妩月撇嘴,“这个时辰,天香阁不营业吧?” “我去了,就营业了。天香阁营不营业不看时辰,看我。对了……”潇云欢霸气地哼了一声,又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着她,“你有事没有?有也别做了,陪我一起去吧。” 苏妩月表示理解不能:“带着我这新欢去会旧爱?你怎么想的?你是想听我这新欢笑,还是想听郁老板那旧爱哭?或者想看新欢旧爱为了你拼得你死我活?我承认你魅力无敌,不需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验证吧?” 潇云欢目光凉凉,语声冷冷:“你再这么对我冷嘲热讽,我现在就压了你。” 苏妩月双眉乱跳了几下,刷的把手抽了回来:“不威胁我,你就不会说话是吗?是不是真以为我怕你?” 潇云欢安安静静地点头:“是。” 苏妩月冷笑一声,回头就走。潇云欢居然不追,负手站在原地淡然开口:“别逼我,我虽然没有兔牙,但你若逼急了我,我一样咬人。” 苏妩月脚步一顿,磨着牙微笑着回头:“兔牙借给你用用?装反了不影响效果。” 潇云欢忍了忍,却到底还是噗的笑出了声:“过来,跟我去天香阁。” 苏妩月皱眉:“我……” “乖,有正事。”潇云欢脸上的笑容很快隐没,代之以少见的凝重,“如果这次跟之前一样,那就绝对错不了了!” 苏妩月完全没听懂:“什么?” “先跟我走。”潇云欢暂时没打算解释,“只要见到兰陵,应该不用我说,你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时间还早,天香阁的确还没有开门营业。潇云欢带着苏妩月,直接上楼敲响了郁兰陵的房门。隔了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伴随着一声娇笑:“你这冤家,原来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啊?” 当郁兰陵绝美的容颜出现在眼前,苏妩月毫无预兆地感到双眼骤然一阵发热,紧跟着便看到她的眉心浮现出一只金色的……某种动物,仿佛正在昂首啼叫!也只是极短的片刻,无论是她的眼睛还是郁兰陵的眉心,都恢复了正常! 原来潇云欢突然决定带她来见郁兰陵,是因为这个?也就是说,郁兰陵和潇天羽、东陵兄弟,都是同一类人? 觉察到潇云欢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她下意识地回头:“琰王……” “嗯,看来错不了了。”潇云欢却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回去再细说,先进来。” 苏妩月应了一声,跟着看向郁兰陵:“郁老板,早。” “早。”郁兰陵让开身体,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王妃大驾光临,天香阁蓬荜生辉,快请进。” 苏妩月进门,心底暗暗赞叹:这郁兰陵不止容颜绝美,气质更是不俗,难怪能俘虏琰王的心。话说回来,潇云欢有郁兰陵了,到底为什么抓着她不放,口口声声找的就是她?费解。 三人落座,郁兰陵接着上了热茶,却又瞅着潇云欢叹气:“你带王妃过来,是要夫妻双双欣赏我被你抛弃、以泪洗面的惨状吗?我就知道,最狠的总是你……” 潇云欢摇头,目光清凉:“不是,我说过,你永远是我的人。” 郁兰陵笑得更加诡异,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苏妩月的反应。当她发现苏妩月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干脆转头看着她,难掩好奇:“王妃不生气?” 苏妩月笑眯眯地摇头,两颗龅牙用力龇了龇:“不生气。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这是规矩,我懂规矩。” 郁兰陵越发觉得有趣,潇云欢已经冷冷地开口:“是守规矩,还是不在乎?” 苏妩月笑容不变:“规矩当然是要守的,我也确实不在乎。所以你们不用拘束,想做什么都可以,当我不存在。或者,我回避……” “再说一次。”潇云欢一挥手,把她后面的话堵回去,“你不在乎?” 苏妩月点头:“不在乎,真的,你们的情分世人皆知,也轮不到我在乎。” 潇云欢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好,你回避,我要跟兰陵亲热亲热。出去等我。” 苏妩月站了起来,一脸平静:“我先回……” “等我。”潇云欢再次打断她的话,“不许走远,一会儿我出去若是看不到你,我就把你脱光,压死你。” 第86章 二选一,你救谁 郁兰陵已经笑得花枝乱颤,见牙不见眼:“黄金十万两,我赌苏姑娘在心里骂你。” 也真难为了“她”,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怎么看都是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绝色美女,连苏妩月都没看出丝毫破绽,还时不时因为潇云欢对“她”的在乎醋一把,虽然现在嘴上的醋比心里的醋多。 “嗯,随她。”潇云欢冷笑,“敢说不在乎我,我早晚弄死这兔牙!” 郁兰陵越发笑不可抑,故意连连叹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可怜,可怜……好好,不说了,你找我什么事?” 琰王的眼刀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绝对杀人不见血! “我想要的人,只能照我,不照,灭了她。”潇云欢冷哼,终于开始说正事,“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几次试验证明,靠我自己闯天机阁,成功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你们得帮我一把。” 郁兰陵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神情也变得凝重:“早该如此了!那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偏偏你一直不让我们出手。说吧,什么时候,怎么做?” 潇云欢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放到她的面前:“看到我发出的信号,就照上面写的做。千万小心。” 不到万不得已,他真心不想让这些人冒险,才一直坚持自己闯天机阁。可事实证明真的不行,关键时间紧迫,他们也耗不起了!不过在那之前,再试一次吧,不影响大局。 “还有一件事。”等她收起纸条,潇云欢才接着开口,“兔牙买走了云后的手镯。” 郁兰陵吃了一惊,跟着万分惊喜:“你是说苏姑娘就是……” “就是不是呢!”潇云欢揉了揉脑门儿,居然少见地叹了口气,“我百分之百肯定,兔牙不是手镯的主人。” 郁兰陵眼中的惊喜一下子卡壳,好一会儿之后才失望地耷拉了眉毛:“那你这算弄巧成拙吗?人没找到,手镯赔进去了。” 托陆博恒代卖手镯的人,就是潇云欢,只不过连陆博恒都不知道。 潇云欢脸上也有几分无奈,倒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我只是没想到,除了云后的后裔,还会有人看出那是真正的好东西。” 郁兰陵想了想,表示几分怀疑:“你确定苏姑娘肯花万两黄金买下它,是因为知道它真正的价值?” 这次潇云欢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深思之色:“事情发生在刚才,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等我弄清楚了,就告诉你。” “我倒不着急知道这一点。”郁兰陵其实挺担心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容,“我们还要靠手镯找云后的后裔,被苏姑娘买走了怎么行?你总不能再偷回来、抢回来?” 潇云欢沉默片刻才开口:“既然被兔牙买走,那也是天意,只能暂时留在她那里,有我盯着,倒是不会出什么乱子。至于找人,再想别的办法吧。这个法子若是有用,也不会等了这好几年。” 郁兰陵摊了摊双手:“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不过他很好奇,苏妩月真的看出那手镯不止黄金万两了吗?还是说令有内情? 苏妩月挺听话,至少确实没走远,就在门外的树底下等着。看到潇云欢过来,她冷笑了一声:“我是有多闲,以你的未来王妃的身份,跑来听你和你心上人的墙根。” 潇云欢站定脚步,面色幽冷:“你刚才说,不在乎我有别的女人。” 苏妩月双眉一扬:“对啊!我凭什么在乎?” “看来我的忌讳,你始终没有放在心上。”潇云欢逼上一步,“那么,我不介意重复一遍:就凭我是你的,你不能不要。” “你从来不是我的。”苏妩月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我也不是你的必不可少。” 潇云欢又逼上一步,眼中的温度持续下降:“兔牙……” “不然我问你。”苏妩月一抬手,阻止他继续逼近,“如果我和郁老板同时遇险,你只能救一个,另一个必须死,你救谁?”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俗,但潇云欢的选择,至少能说明一些东西。 果然,潇云欢的脚步一下子顿住,看着她沉默,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复杂得很。 苏妩月是不敢相信潇云欢真的爱她到不可自拔了,可她心里也不是一点期盼都没有。越是期盼,就越觉得失望,她反而笑了笑:“你看,这不就明白了?所以,我凭什么在乎你对郁老板怎么样?” 潇云欢慢慢地摇了摇头:“你不懂……” “对,我不懂,因为你什么都不说。”苏妩月痛快地点头,“不过有些东西不用说,很容易懂。琰王,我的态度很简单:你若要爱我,就别利用我,若要利用我,就别爱我,千万别拿爱我作为利用我的补偿!” 潇云欢的脸,渐渐发白,那个充满恨意的声音又在耳边轰鸣:“……帝云欢,你要么只爱我,要么只利用我,我都无所谓!你既爱我,为何又利用我?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兔牙,说你不是幽月,我死都不信。骨子里的一切,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可我,再不会利用你。 “不过,我还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苏妩月突然开口,倒是很平静,甚至笑了笑,“琰王,你会救谁?当然,你可以骗我,只要你舍得骗你自己。” 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必须,先救兰陵。” 撒谎不是不可以,他可以保证苏妩月看不出破绽,但他不能。天下人皆可骗,唯独这兔牙,能瞒,不能骗。 苏妩月的气息略微窒了一下,一颗心也被这几个字扎了几下,不能说痛到无法忍受,却也由衷的不舒服。毕竟,她对潇云欢,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点了点头,她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这不就明白了?你……” “你不明白。兔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潇云欢摇头,目光沉静,说不出的坦然,“刚才在兰陵的眉心,看到了什么?” 方才等待的间隙,苏妩月已经想起了郁兰陵眉心那种动物是什么,便压下所有情绪淡淡地说道:“獬豸。” 潇云欢丝毫都不意外,甚至微微一笑:“嗯,那就错不了了。兔牙,这大概是天意吧,天意注定,你只能是我的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苏妩月不懂:“什么意思?” “仔细想想。”潇云欢偏不直说,“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何况你那么聪明,回去想想天羽、谨言、静言,再想想兰陵,你会明白的。实在不明白,再来问我。” 苏妩月皱眉,倒是放弃了追问:“好,那就告辞。” 潇云欢也没打算再解释什么,将她送回福国公府就离开了。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气氛因此略微尴尬——苏妩月这么觉得,潇云欢尴不尴尬,她不知道。 潇云欢本想叮嘱苏妩月,一定保存好手镯的,可若真的说了,她势必要追问更多,他暂时又无法解释,还不如不说,派人暗中照应算了。 夜色渐深,护国神宫内外虽一片宁静,守在各处的护龙卫却丝毫不敢放松。 古若霜独自坐在大厅,面罩寒霜,目光阴冷。宝华楼之事,实在是她生平从未受过的羞辱——尽管事情根本没多严重,她依然无法接受。 十皇叔怎么了?再厉害也是臣,潇天龙都不敢用那样的态度跟她说话,潇云欢凭什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真是奇耻大辱! 可问题是,再耻辱她也只能生生受着,别说自己去讨个说法,就算请潇天龙出马,也根本没用!潇天龙对潇云欢不是一般的客气,甚至曾当众说过,护国神宫和潇云欢,是东幽国的左膀右臂,两尊守护神,缺一不可! 真是可笑!潇云欢功力再高,岂能与护国神宫相提并论?他甚至连古若尘都打不过!潇天龙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关键不少人都知道,古若霜一直倾心于潇云欢,曾委婉地请潇天龙帮她探问探问潇云欢的意思。本以为凭她貌若天仙、才比状元、又身份背景显赫的条件,潇云欢必定求之不得,谁料他竟然一口回绝,说郁兰陵才是他的心上人!在潇云欢眼里,她还不如一个妓女! 还不等她从这巨大的屈辱中回过神来,潇云欢又在杏林盛会上当众允诺娶苏妩月为妻,更让她恨得牙根直痒!郁兰陵虽然出身青楼,好歹卖艺不卖身,且色艺双绝,苏妩月凭什么?一个废物丑八怪,竟然也能入潇云欢的眼!他左一个妓女,右一个废物,总之就是不正眼瞧她副宫主! 她若不曾向潇云欢表明心迹倒也罢了,可如今,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觉得有人对着她的脊梁骨指指点点,嘲笑她还不如妓女废物,这种羞辱,她更是宁死无法接受! 本来局面就够尴尬的了,谁知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出。潇云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苏妩月,半点颜面都不给她留不说,居然还敢正面挑衅护国神宫,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怎么办? 再怎么觉得屈辱,潇云欢没太大的错。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谁规定他必须娶她古若霜?再说今天这件事也的确是她不占理,真要闹到皇上面前,恐怕也没什么用。 百姓对护国神宫的敬畏,更多的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并非律法条文。所以苏妩月不肯把已经买下的手镯让给她,不但不违规,更不犯法,她没理由追究。可若就这么算了,她又实在恼火得肝疼。 正暗自恼恨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隐隐的异响,古若霜立刻起身:“来人!怎么回事?” 侍女灵莺嗖的飞了进来:“副宫主,有人闯入天机阁!” 古若霜眼神一厉:“找死!” 天机阁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闯入了,尤其是近几年,陆陆续续已经不下十几次。幸运的是,因为那里的机关实在太厉害,再加上古若尘率领护龙卫誓死守护,都没有被对方得手。不幸的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那么不怕死,更别说将之擒获了! 闯入者已触发了天机阁的机关,古若霜赶到时,众护龙卫已将一个黑衣蒙面人围在中间,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却遮不住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形,一招一式说不出的行云流水、俊逸潇洒,令人目眩神迷! 可惜,尽管看了许久,古若霜依然完全看不出他究竟师承何人——看不出就对了。冷笑一声,她手腕一翻,长剑电光石火般刺向了黑衣人的心口! 能成为护国神宫副宫主,古若霜靠的不是“古若尘的妹妹”这个身份,是真本事。至少她的内力修为仅次于古若尘,超越所有护龙卫,已快要突破八级,她这一加入,那黑衣人骤然感到压力陡增,立刻飞身而起,边战边退! 古若霜紧追不舍,长剑一招快过一招:“想走?没那么容易!” 被她拖住,黑衣人的动作也已不如方才那般潇洒自如,不过耽搁了片刻,其余护龙卫已追了上来,再次将他围在了中间,大有不将其拿下誓不罢休之势! “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古若霜冷笑,手上动作越来越快,招式也越来越狠厉,“否则,杀无赦!” 黑衣人不答,拼力突围。嗤嗤几声轻响过后,已有三名护龙卫受伤,长剑脱手飞出的同时踉跄后退,其中一人低声惊呼:“小心!他剑上有剧……毒……” 确切地说,是麻药,烈性麻药,几个字未说完,浑身已一阵酥麻,不但丝毫动弹不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厉害的麻药!其余护龙卫吃惊不小,不敢再逼得太近,黑衣人依然一语不发,甚至连气息都几不可闻,一连串快到突破人类极限的动作之后,又有几名护龙卫中招,瞬间动弹不得! 如此一来,不止包围圈扩大了不少,缺口也瞬间出现!黑衣人怎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早已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向后急退!古若霜咬牙冷笑,急追而去:“你跑不了……啊!” 夜色中,一枚暗器无声无息地疾射而来,用细若牛毛形容还嫌不够,根本微如尘埃!正因为太过无形无影,连古若霜都一时不察,待到惊觉时已来不及完全躲开,脸颊一痛已经中招,居然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副宫主!” 几名护龙卫立刻抢上去接住了她,月色下,只见她的左脸上已血流如注,登时骇然:什么暗器如此厉害? “止血……”古若霜也未能幸免,浑身包括舌头都已麻木,“其他的……别动……等我大哥……” “是!” 护龙卫赶紧答应,立刻帮她止血,并送回了房中。余下众人分作三拨,一部分追击黑衣人,一部分救治其他受伤的护龙卫,大部分加紧巡逻,确保天机阁的安全。 幸好,经过检查之后发现,黑衣人用的居然只是麻药,并非剧毒。也就是说,他虽然想达到目的,却并不愿杀人?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天机阁里的某样宝贝吗? 伤了古若霜,黑衣人立刻沿着屋顶飞驰,很快便摆脱了护龙卫的追击。然而就在他打算转弯之时,却突然瞳孔一缩,倏地顿住了身形:前面不远处,一个白衣男子长身玉立,衣摆上金色的龙鳞纹标明了他独一无二的身份:护国神宫宫主,古若尘! 他慢慢走近两步,如履平地,声音冷锐,如高山之巅的冰雪:“我很好奇,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说,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值得你连身家性命都不要,屡次夜闯天机阁?” 古若霜是绝色美女,单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古若尘如此俊美便不奇怪了。关键他竟然极为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纯如透明之雪的肌肤,剔透如琉璃的眼眸,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如鹰般的冷锐之气,揉在一起却是令人甘心情愿堕落到地狱的迷乱,让人只想隔着清风明月、飞花落雨细细端详。 黑衣人不答,只是静静地站着。至少这一刻,他没有把握突破古若尘的防线,必须等机会。虽然机会即便出现了,也绝对稍纵即逝。 古若尘冷眸微闪,指缝间已萦绕着淡淡的雾气,随时准备出击:“对护龙卫,你只伤不杀,足见并非心怀恶念之人。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如果对东幽国无损,或许,我能成全你的心愿。” 这话,他敢说。天机阁内的东西虽然都是价值连城、甚至无法估价的至宝,但只要无损于东幽国的统治,有些东西他的确做得了主。万一这黑衣人想要的东西虽然值钱,但无关紧要呢?成全了他,他便不会再一次次闯入天机阁,这笔买卖绝对有得赚。 黑衣人依然不答,古若尘又逼近两步,气势瞬间凌厉:“不说吗?那我只好请你回护国神宫聊一聊了……咦?你的……” 夜色下,他突然发现黑衣人的瞳孔居然泛着紫色的幽芒,说不出的诡异,却偏偏带着一种奇异的美,只需正视片刻,便觉得仿佛连魂魄都要被吸了去! 黑衣人不动,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怎么?” 古若尘不由微微皱眉:“据我所知,流荒大陆上只有一个种族的人眼睛是紫色的,莫非你来自……啊!”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他突然感到脑中一阵晕眩,立刻衣袖一挥飞身后退!黑衣人同时起飞,刷的退出去老远,几乎完全隐没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摄魂术?”古若尘冷笑,飞身急追,“你够狠!” 真没听说哪种摄魂术会让眼睛变成紫色,何况有个种族的人天生眼睛就是紫色的,否则他不会这么容易中招!莫非这黑衣人就来自那个种族? 当然这也正常,若没有两把刷子,谁敢来闯天机阁? 第87章 鸳鸯共浴 夜色更深。 苏妩月坐在浴桶里,缥缈的雾气丝毫遮不住她绝美的容颜,更遮不住她眼中的落寞。夜寒和夜辰不在也就罢了,潇云欢那句“我必须先救兰陵”,更让她无语:还好,没自作多情地动心,他和郁兰陵本来就应该是一对。她就是不懂,潇云欢究竟想怎样? 蓦的意识到不对劲,她一把抓过放在旁边的兔牙装上,手还没放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已嗖的穿窗而入:“兔牙!” 清冷如玉的声音传入耳中,苏妩月大感意外:“琰王?” 潇云欢根本来不及解释,苏妩月也根本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动作,眼前一白,杀人不眨眼的琰王已经变得光溜溜,她不由目瞪口呆:“你……” “陪你洗个鸳鸯浴!”潇云欢刷的就进了浴桶,半点水花都不曾激起!这技术难度,满分。 这浴桶是不算小,那是对于苏妩月一个人而言,再加上一个成年男人,空间就明显不足了!潇云欢必须把苏妩月抱在怀里,否则手脚没处放。搂着她的纤纤细腰,他唇角微挑:“沐浴的时候还戴着兔牙?兔牙不用洗洗吗?” 沐浴的时候,什么都不穿。虽然她用的是棕色的药汤,肩膀以下都看不到,不至于春光乍泄,可这家伙脱光了钻进来……苏妩月用力一推他的胸膛:“你……” “别动。”潇云欢上身前倾,直接将她压在了浴桶壁上,唇角的笑虽然浅,却分明已带着几缕玫瑰色。一手搂住她的腰,他轻轻摩挲着苏妩月的唇瓣,低沉的声音透着诱人的磁性,“兔牙,你若乖乖的,我保证不会在这里要了你。你若乱动,今晚随时可以成为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水面下,两人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苏妩月是真的不敢乱动,否则清白不保很容易。潇云欢的气息渐渐将她包围,竟让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不得不扭开头:“出什么事了?” 潇云欢低头轻吻着她的耳垂,声音带笑:“兔牙,你的身子好软,好香,我好想……” 苏妩月的脸瞬间一红,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恼怒,忍不住又挣扎了一下:“你……你手拿开!再敢乱动,我咬你!” 潇云欢低笑出声:“好,不乱动,我就亲亲你。” 苏妩月冷笑:“不……唔……” 卧槽。 还未开始反击,潇云欢突然用手指在她背上轻轻划了几个字:“来了!” 苏妩月皱眉:谁来了? 潇云欢继续吻着她,水面下,手指更快地在她背上划动:古若尘。让他相信,我一直在你这里! 懂了,这家伙被古若尘追,借她洗脱嫌疑。有正事刚才不说,这会儿靠手指划拉! 苏妩月忍不住翻个白眼,扭头躲开他的唇,无比娇羞、嗲声嗲气地说道:“不要啦,一晚上都这样……你累不累……” 潇云欢在她耳边叹了口气:“这种风格不适合你,好恶心……” “滚蛋!”苏妩月大怒,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吐一个试试?” 潇云欢微笑,眼睛亮亮的:“这种风格就对了。我说过什么?女侠,你真彪悍。” 苏妩月忍俊不禁,潇云欢已突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语声冷锐:“什么人?” 一股陌生的、带着强烈的压迫性的气息陡然逼近,让苏妩月刹那间觉得对方会直接破门而入,摧毁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眼珠一转,她故意紧紧搂住潇云欢的脖子,语气里满是羞急惊惶:“有人来了?你、你快走,不要被人看到……” 话未说完,便听一个虽冰冷如雪、却又动听宛如天籁声音响起:“是……十皇叔?” 潇云欢气息一窒,片刻后才应声:“古若尘?” “是。”古若尘的声音虽然冷,却透着明显的尊敬,“若尘无意冒犯十皇叔,方才有人擅闯天机阁,若尘一路追赶,到这附近时失了对方的踪迹,四处寻找时不慎闯入此处,还望十皇叔恕罪!” 潇云欢淡淡地挑唇:“退后几步,稍候。” 古若尘立刻应声:“若尘不敢打扰……” “退后几步,稍候。”潇云欢打断他,声音其实挺温和的,就是让人不敢违逆,“我有几句话跟你说,你若走了,我去护国神宫说给你听。” 看不到古若尘的表情,但声音足以说明他很无奈:“是。” 隔了一会儿,潇云欢便穿戴整齐,开门走了出来,顺手把门关好。古若尘已经退到比较远的地方,看到他立刻行礼:“十皇叔。” 潇云欢背负着双手看着他,目光异样的灵动:“跟我来。” 片刻后,两人已上了屋顶,面对面站着。月光下,两人几乎一样潇洒俊逸,气质也一样不俗,连脸上清冷的神情也格外相似。不同的是古若尘冷得更清雅,潇云欢冷得更高贵。那种感觉,就仿佛古若尘是即将修炼成神的人,而潇云欢是谪落凡间的神。 隔了一会儿,古若尘首先开口:“若尘曾很多次想过,哪个词是最适合十皇叔的。” 潇云欢神色不动:“结论是?” “霸者无双。”古若尘清清淡淡地回答,一字一句却绝对出自真心,“十皇叔的霸气,无人能模仿。简简单单几个字,也不需要用命令的口吻,便没有人能拒绝。至少,我不能。” 潇云欢目光清凉:“有吗?” “有。”古若尘点头,“十皇叔刚才说,退后几步,稍候。我就不敢走了。” 潇云欢双眉一挑:“你可以走的,单就功力而言,你远高于我,我根本打不过你,也留不住你。” “再高的功力,撑不出十皇叔的霸气。”古若尘摇头,跟着冷眸一转,“十皇叔要跟若尘说什么?” 潇云欢看着他,脸容依然冰冷,目光中也没有多少温度,却透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味道,并且圈起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和兔牙虽然已有婚约,毕竟还未成亲,鸳鸯共浴自然是不合适的。但方才的一瞬间,你给的压迫感有点重,我就……失态了。不过你应该知道,除了你,几乎没有人能逼我出声,甚至现身。” 古若尘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原本冰冷的眼中居然露出了隐约的笑意:“十皇叔谬赞,若尘不敢当。” “我看你很受用,哪里不敢当了?”潇云欢冷笑,“我的意思,你明白?” 古若尘敛去眼中的笑意,微微点头:“明白,守口如瓶。” “嗯,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省时省力。”潇云欢表示满意,跟着却又眼睛一眯,“这件事若有第四个人知道,就是你说的,那么我就……” 古若尘眼睛轻眨,竟也风情无双:“杀了若尘?” “那不能够,我下不了手。”潇云欢冷冷地看着他,“我就告诉世人,其实我喜欢男人,你才是我真正的心上人,兔牙只不过是我拿来掩人耳目的。然后,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想对付我的人,就会成为你的常客。你也知道,我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古若尘轻轻咬了咬唇,不但不曾炸毛,反而乖乖点头:“不是挺高,是没人怀疑。所以若尘记住了,宁死不会透露半个字。” 这本来是潇云欢的目的,可他不但不觉得满意,反而逼上一步,冷意更重:“你嫌弃我?做我的心上人,很耻辱吗?” “呃……”古若尘瞬间有点懵逼,功力高出一大截的他竟然被逼得倒退了两步,“若尘不敢,十皇叔到底想怎样?” 潇云欢停住脚步,突的微笑:“想让你知道,十皇叔功力虽然不如你高,但行事比你卑鄙,折腾人的手段比你多。” 古若尘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冷冰冰的脸上显出几分无语:“是,知道了。若尘可以走了吗?” 潇云欢总算说了点正事:“什么人闯天机阁?损失大吗?” “不知道。倒是没丢什么,就是有几个护龙卫受了伤。”古若尘摇头,表示很惭愧,“来人是绝对的高手,但对护龙卫只伤不杀,否则我们必定损失惨重。就是不知道,他究竟要什么。” 潇云欢点头:“你去吧,凡事小心。刚才的事,当没看到。” 古若尘应了一声,施礼之后飞身而去。潇云欢站了片刻,才回到了房中。苏妩月也已经穿戴整齐,看到他忍不住挑眉:“我还以为你只有跟我说话的时候句句威胁,原来这是你一贯的风格,跟谁都一样。” 潇云欢看她一眼,落座:“对某些人,威胁比什么都有效。坐。” 苏妩月坐在他的对面,本想问一句的,接着却又放弃了。潇云欢屡次闯天机阁,自然有他的目的,他若不说,最好别多嘴。 潇云欢一直看着她,烛光下,他的眼中闪烁着隐隐的柔情:“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说,必须先救兰陵?” “没有。”苏妩月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生气,不过确实有些不舒服,“你也知道,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你和郁老板才是一对。我就是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兔牙,你想多了。”潇云欢的声音很温润,神情却又透着凝重,“我说必须先救兰陵,不是因为男女之情,我和兰陵之间,也从来不是男女之情。这件事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但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原原本本告诉你了,再给我点时间。” 苏妩月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故意对外宣称非她不娶,是为了掩盖什么?” “差不多。”潇云欢点头,“所以别多想,我要娶你,只不过是因为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人。” 苏妩月笑了笑,暂时没有开口。潇云欢也没打算多做解释,单手托腮看着她的龅牙,表示有几分好奇:“什么时候让我看到你真正的样子?” “先这样吧。”苏妩月表示无所谓,“你不是说兔牙很可爱?” “嗯,依你,反正只要是你,什么样子不重要。”潇云欢也只是随口一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苏妩月点头:“明天就要给静言治嗓子了,一切都按照我的要求准备好了吗?” “好了。”潇云欢站了起来,“明天一早,谨言会陪着静言去云上阁等你。” 苏妩月又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潇云欢便趁着夜色离开了。既然明天还有如此重要的事,她也不再耽搁,简单收拾一下之后便上床休息了。 古若尘踏着月光、披着星光回到护国神宫的时候,首先听到的是古若霜的怒吼:“没用的东西!” 眉头一皱,他推门而入:“若霜,怎么了?” 古若霜坐在桌旁,受伤的半边脸依然有血流下,将另外半边脸上的怒气衬得更加狰狞。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目光沉静地行了一礼:“宫主。” 他叫君飞扬,是副宫主之一,虽刚刚二十出头,医术之高却冠绝京城——苏妩月出现之前。大多数时候,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再加上他居功不自傲,为人彬彬有礼,宫中上下对他都十分尊敬。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古若霜余怒未消地冷哼了一声,“还号称神医呢,区区皮肉伤都治不了,这种没用的人还留着干什么?” “闭嘴!”古若尘冷声呵斥,眼神都跟着凌厉了一下,一点都不客气,“飞扬救治护国神宫上下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再说这样的话,宫规伺候!” 古若霜其实大部分是迁怒,从潇云欢和苏妩月那里受得起还未发泄完,眼见古若尘动了怒,她也不敢再骂,只是哼了一声:“大哥,你快瞧瞧我这脸是怎么回事,君飞扬说伤口很奇怪,他治不了。” 古若尘不由皱眉,君飞扬应付不了的外伤还真不多。上前几步,他俯下身仔细看了看。那道划痕很细,也只有两寸长,乍一看并不严重,可尽管已经用了宫中最好的伤药,殷红的血依然不停地往外流着。再这么流下去,光失血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直起身,他凝眉思索:“那些护龙卫只是中了麻药,药性失效就会没事,为什么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古若霜自是恼恨得直咬牙:“大哥,这究竟是什么暗器?当时我只觉得好像被类似发丝的东西划了一下,原本没当回事,可……” “看不出来,这种暗器我从未见过。”古若尘摇头,“飞扬,伤口怎么奇怪?” 君飞扬神情凝重:“副宫主这伤看起来轻微,其实有两点很要命。第一,暗器上涂有一种药物,作用是阻止血液凝固和伤口愈合……” 古若尘恍然:“所以血流不止?你的意思是,没有应对之策?” “暂时没有,我看不出这种药物是什么。”君飞扬摇头,其实也很着急,“还有第二,这伤口看似细小,其实只是细小在表面,里面的创口非常大,而且在不断扩大,也就是说,暗器应该还在副宫主体内!” 古若尘怔了一下:“你取不出来?” “取不出来,我甚至找不到它。”君飞扬的额头其实已经冒出了冷汗,“我只能判断出,它比发丝更细,至于是什么暗器,完全不知道。” 想到不知名的暗器仍在自家妹妹体内到处游走破坏,古若尘也觉有些棘手。捏住古若霜的下巴轻轻抬了抬,他再度俯身,仔细看着那道伤口:“能否确定暗器仍在脸上,还是到了别处?” 君飞扬不是特别确定,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应该还在脸上,至少别处暂时不曾发现问题。” 古若尘长久沉默,因为他更找不到暗器在何处。见他也束手无策,古若霜这才真正感到了害怕,眼中露出了明显的惊惶:“大哥,你……你也没办法?那、那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那阻止血液凝固的药物有镇痛、麻醉的作用,虽然血流不止,她却并不觉得十分疼痛,或许,这样更要命! 古若尘慢慢松开了手,突然开口:“连飞扬都没办法的话,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帮你!” 古若霜先是静了静,跟着咬牙:“苏妩月?” 太后寿宴上,苏妩月一战成名,世人皆知她医术之高明超越所有太医,若说能帮上忙,倒是不奇怪。问题是刚刚才跟她起了冲突…… 古若尘点头,接着吩咐:“飞扬,去请王妃前来相助,就说无论能不能帮上忙,我必定重谢!” 君飞扬刚要点头,古若霜却猛一挥手:“不许去!” 古若尘不解:“最坏也就是她也没办法,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古若霜握紧了双拳,越发气恨不已,“只不过……就算去了,她也不会诚心帮我的!” 古若尘更加不解:“为什么?” 古若霜一时无言:“我……” 目光一闪,古若尘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眼神便再度一冷:“若霜,出什么事了?你跟王妃起了冲突,还是有了过节,或者……别的?” 古若霜真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风水轮流转是不错,用得着转得这么快?她高高在上的副宫主,连皇帝都得给三分颜面,居然接连折在一个废物丑八怪手里,还有没有天理? “不说?你觉得瞒得住?”古若尘冷笑,“或者,你等死。” 觉察到伤口的血越流越多,脑中甚至开始感到晕眩,古若霜到底还是害怕了:“我……君飞扬,你先去叫苏妩月来吧!” 君飞扬看向古若尘,古若尘便点了点头:“是咱有求于人,一定要恭恭敬敬地请人家前来,不可无礼怠慢。” 第88章 对你不同 君飞扬应声而去,古若尘才重新看向古若霜,声音虽淡,却含着热腾腾的警告:“如实说来,不可粉饰你的过失,也不可将过失全都推到别人身上,是也非也,我一查便知。” 古若霜原本是有心把苏妩月塑造成一个藐视护国神宫、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潇云欢撑腰就无礼傲慢甚至欺行霸市的形象的,可古若尘这几句话出口,她便只剩下了咬牙:“我……我原本也无他意,只是喜欢那个手镯……” 古若尘神情一动,从来冰冷的眼中竟然泛起一丝异样:“什么手镯?哪里的手镯?” “宝华楼。”古若霜也不曾注意他的异常,“一个普通的蓝色手镯,标价……” 古若尘拢在袖中的手倏地攥了一下:“一万两?” “是,原来你也知道?”古若霜点了点头,倒是有些好奇,“你见过那手镯?那你知道它为什么那么贵吗?” 古若尘唇角一抿,避而不答:“说下去,手镯怎么了?” 在他洞若观火的目光下,古若霜基本不偏不倚地将事情经过简述一遍,末了冷笑:“我就是不懂,十皇叔究竟喜欢她什么!一根丑陋的豆芽菜,偏生他拿来当山珍海味,看得津津有味……” 呃,不止看,吃得还津津有味。 想起方才两人鸳鸯共浴、摸摸亲亲的一幕,古若尘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抽了抽,跟着淡淡地说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什么不懂的?此事是你不对,王妃若肯前来,你必须道歉。” “道歉?休想!”古若霜越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她不肯让,我便不要,是潇逸菱急于巴结讨好我,才生出那么多事来,与我何干?” 古若尘看着她,目光清冷:“随你,反正暗器不在我体内。” “你……”古若霜很是气恼,忍不住用力瞪着他,“你到底是不是我大哥?怎么总是偏帮外人?” “错,我帮的,恰恰是你。”古若尘摇头,神情语气都无比认真,“若霜,我数次跟你说过,别以为护国神宫是你的免死金牌,大多数情况下,这四个字代表的不是殊荣,而是负担!有些时候,明知冲过去是死,那么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后退,我们必须冲过去,你懂吗?” 古若霜依然咬牙:“我当然懂,可这与你帮外人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帮的是你。”古若尘摇头,“我要你向王妃道歉,是为了尽可能帮你少树一个敌人,那么生死攸关的时刻,或许就会多一个人帮你保命!比如,现在。” 古若霜不说话了,因为这是事实,血淋淋的事实。 苏妩月医术高明,万一真的能救她,却又因为两人刚刚发生冲突而不救,或表面答应,暗中并不尽力,坐视她丧命呢? 见她有所触动,古若尘接着说道:“这些话我不是第一次跟你说,很显然,你并没有听进去。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了,自己体会吧。” 古若霜看他一眼,依然没有做声,隔了一会儿才突然咬牙“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丑八怪?样貌、才情、武功、出身,我哪一点不比她强?十皇叔凭什么要她不要我?我哪里配不上他?” “就凭你说得出这样的话,你就配不上十皇叔。”古若尘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十皇叔那样的男人,若是决定要一个女人,绝对不是拿她与任何人比较之后才做出的选择,而是因为那本来就是他想要的人。既然他想要,样貌、才情、武功、出身都不重要。你看重的既然是这些,便绝对不是能令他动心动情的人。” 古若霜冷笑,半点都不服气:“我就不信,美玉在前,他宁可取顽石,何况苏妩月根本连顽石都不如!依我看,十皇叔选她为妃,根本另有目的!我若能帮他达成这个目的……” 古若尘眉头一皱,立刻阻止:“不可乱来!十皇叔心清如泉,怎会利用一个无辜女子达到什么目的?他对你无意……” “那是因为我还不曾下功夫得到他的心。”古若霜挑了挑嘴角,勾出一抹带着倨傲的冷笑,“原本我只是想着,一开始拒绝不要紧,慢慢他就会知道,只有我才配得上他,现在……” 古若尘脸色一沉,语气越发严厉:“若霜,我警告你不许乱来,否则若是惹怒了十皇叔,莫说是我,皇上都保不住你!你若执意不听,任何后果自己承担,你和护国神宫,我必须保后者,听到了吗?” 这话说得已经够狠,古若霜却半点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放心吧大哥,我是要得到十皇叔的心,让他喜欢我、娶我,惹怒他干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努力争取一下,不可以吗?” 古若尘摇头,目光更冷:“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注定一场徒劳!还是那句话:你既不听劝,任何后果自己承担!” 古若霜不曾再说什么,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一抹阴冷的光芒:我想要的人,必须得到! 古若尘也没有再开口,他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一件事:买走手镯的人是苏妩月?她为什么肯斥巨资买一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完全不值这个价的手镯?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君飞扬便回到了护国神宫,因为跑得太急,额头汗更多:“宫主,没找到王妃。” 眼见古若霜脸上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古若尘早沉不住气了:“她不在福国公府?” “不在。”君飞扬摇头,“她房中无人,我便在府中转了一圈,没找到。” 这就麻烦了。京城如此之大,她会在哪里?何况未必就在京城……也不对呀!方才还在与十皇叔鸳鸯共浴,怎么眨眼就不见了人影?照理来说,应该走不远。 嗖,他突然飞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我去请十皇叔帮忙,若霜,你哪里都不许去!” 后面这句话比较多余,因为不断的失血,古若霜除了头晕,面色已开始发白,周身更是阵阵发冷,都快站不起来了,能去哪来? 抚了抚额头,她低声咒骂:“该死的……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 也奇了怪了,那黑衣人对护龙卫那么仁慈,怎么偏把她往死里整? 古若尘虽然很急,功力也足够高,却也不敢乱闯琰王府,在门口落地,他客客气气地上前:“劳驾,请……” 侍卫立刻抱拳施礼,接着让开了身体:“宫主请进,王爷此刻在云上阁!” 古若尘倒是一怔:“十皇叔知道我要来?” “可能不知道。”侍卫微笑,始终恭恭敬敬,“只不过王爷早已吩咐下来,宫主若深夜来访,必定是有要事,不可怠慢。宫主请。” 倒没想到能在潇云欢这里得到如此优待,古若尘莫名觉得心里很舒服,竟破天荒地微微一笑:“多谢,辛苦了!” 嗖的飞身入内,耳中居然传来两名侍卫的交谈声: “宫主笑起来很好看哎!” “是啊是啊!比女孩子还美!” “比咱王爷美吗?” “那谁知道,没见王爷笑过……” 古若尘一边飞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笑起来很好看?比女孩子美是什么概念? 云上阁黑漆漆的,他正要出声请赐见,一点烛火突然从其中一扇窗口透了出来,伴随着潇云欢的清冷的声音:“古若尘?” “是!”古若尘立刻答应,“冒昧来访,实有要事,请十皇叔赐见!” 潇云欢应了一声:“进来。抄近路,跳窗子。” 古若尘莫名想笑,立刻飞身而起穿窗而入,看到潇云欢斜倚在床头,被子盖到胸前,露出的双肩居然光溜溜的,想必下面也没穿……咳咳咳! 立刻低垂了眼睑,他抱拳施礼:“十皇叔!” 潇云欢看着他,安安静静的:“怎么了?” 古若尘立刻说正事:“方才那夜闯天机阁的黑衣人伤了舍妹,伤势有些奇怪,君飞扬束手无策,若尘万般无奈,这才想请王妃出手相助。” 潇云欢很惊讶,但古若尘若是抬起头来,就会发现他的惊讶有些做作:“有这等事?可兔牙不在我这里。你知道的,我刚从她那里回来。” “是,若尘知道。”想起两人鸳鸯共浴的场景,古若尘忍不住抿了抿唇,“只是,王妃也不在福国公府,若尘找不到她。” 潇云欢挠了挠眉心:“月影卫。” 窗外立刻有人应声:“是!” 潇云欢接着问:“王妃在哪?” 月影卫秒答:“东陵世家,三少的房间。” 潇云欢动作一顿,然后放下手,看着古若尘。古若尘立刻点头:“守口如瓶。” 十皇叔的王妃半夜三更在别的男人房间里,虽然那个男人是十皇叔的至交好友,但孤男寡女的,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潇云欢很满意:“转过身稍等,容我更衣。” 古若尘眨了眨眼:“嗯?” “我喜欢裸睡。”潇云欢淡淡地挑眉,“你若看了我的身子,就是我的人,以后夜夜侍寝。” 嗖,古若尘已背对着他,居然能保持平静:“十皇叔要陪若尘走一趟吗?” “嗯。”潇云欢起身穿衣,顺便冷笑,“我去捉奸。死兔牙欠扁,刚跟我亲热完,就敢往别的男人房间跑……” 古若尘沉默片刻才开口:“捉完了,能否请王妃去给舍妹瞧瞧?” “能。”潇云欢答应得很痛快,“如果捉完了,死兔牙还有命的话。” 不多时,潇云欢已穿戴整齐,两人随后离开了云上阁,一路往东陵世家而去。肩并肩飞檐走壁,两人的动作几乎一样潇洒飘逸,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正飞着,潇云欢突然淡淡地开口:“以你的本事,找到兔牙并不难,为何来找我?” 古若尘摇头:“不是难,是不敢。若尘有几个胆子,敢不经十皇叔的同意,满城找您的王妃?” 于公,潇云欢是当今天子的叔叔,身份在他之上。于私,苏妩月是潇云欢的未婚妻,不经允许,他没有权力全城搜找。 潇云欢就浅浅地笑了笑:“世人皆言护国神宫宫主宛如天人,清冷孤傲,见了皇上都只是点头为礼,皇上见了更是恭敬有加,怎的我瞧着你与传言不符,在我面前如此谦和?” 古若尘顿了顿,微微侧头:“不是不符,是若尘待十皇叔,与待任何人不同。” 潇云欢略有些好奇,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古若尘似乎不知怎么回答:“若尘……” 潇云欢打断他:“再答我的话,你我相称。” “我……”古若尘听话地改口,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我觉得,我好喜欢你,想跟你做朋友。” 这个回答显然很出乎潇云欢的预料,他立刻脚步一顿:“什么?” “当然,想想而已,不敢高攀。”古若尘也跟着停下,态度不卑不亢,“十皇叔才是天人之姿,我辈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潇云欢定定地看他片刻,重新举步:“人生在世,谁也不比谁高贵,说什么高攀低就。” 古若尘跟上,目光虽冷,却也异样的灵动:“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潇云欢不回头,眼中掠过一抹暗沉的、复杂的光芒:“抱歉。” 古若尘点头,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没事,当我什么也没说。” 潇云欢唇线一凝,不再开口:我和你注定是敌人,所以,我是为你好。 古若尘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别扭:刚才这话说的,跟表白似的,丢人。 但他真的很欣赏潇云欢的性格,想要的,死不放手。不想要的,宁死不要。就是这么绝。 苏妩月出现在东陵世家,纯粹是个意外。潇云欢走了之后,她原本已经熄灯上床了,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想的基本上都是夜孤魂,想着想着越发睡意全无,干脆爬起来出了门。 已是后半夜,大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沿着屋顶溜达,夜风不时拂过,倒也十分惬意。溜达着溜达着,不经意间往下一看,登时大为惊讶:三少? 为防隔墙有耳,无论有人无人,她都称一声三少,让东陵静言叫她的名字,别再老姐老弟了。 嗖,她飞身落地,拦在了东陵静言面前:“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东陵静言比她还意外,借着路旁的烛光比划:你干什么呢?也不怕夜路走多了碰到鬼。 苏妩月叹气:“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你呢?” 东陵静言也叹气:我也睡不着,明天做手术,多少有点紧张。这里离我家不远,过去聊? 就这么着,两人很快回到了东陵静言的房间。点燃烛火,苏妩月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我的医术你还不知道,至于吓得觉都不敢睡吗?” 东陵静言嘻嘻一笑:也不是害怕,就是有点紧张。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比咱们那边,不出意外还好,一旦出了,只能干瞪眼。 苏妩月挥了挥手:“放心,你这只是个小手术,不会有意外的。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她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放到了东陵静言面前,盒子里正是刚刚从宝华楼买回来的镯子:“这可是个好宝贝,你戴着它,内力很快就会突破七级,你就没事了!” 东陵静言说过,这具身体的原主练功时伤了心肺,一发作就痛得要死要活,必须等内力突破七级,才会不药自愈。可在整个流荒大陆,内力能突破六级的已经不多见,七级更是寥寥无几,东陵静言习武天赋虽然绝佳,却也不是潇云欢那等天纵奇才,靠他自己修炼,再过三五年都未必做得到。 苏妩月一眼看到这手镯,就知道乃稀世奇珍,其中一项神奇的功能,就是可以迅速提升内力,且没有反噬等副作用,不会伤害人体。也就是说,东陵静言可以少受好几年折磨了!既如此,她又怎能让给古若霜?关键是古若霜冒出来的时候,这笔买卖已经成交了,她又不曾强夺古若霜的东西。 而提升功力只是这手镯的妙用之一,所以她知道,黄金万两这个标价的确太低了,无论是陆博恒还是见过它的人,绝对都不知道它的来历! 既然如此重要,她当然怕出了岔子,走到哪儿都随身带着,本想等明天做手术的时候拿给东陵静言,却没想到今晚遇见了。 自家老姐送的东西,当然不用客气。东陵静言拿过来戴上,翻来覆去看了看,喜滋滋地问道:还挺漂亮,哪来的? “买的。”顺利交给他,苏妩月也放了心,“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摘下来,以后加紧练功,半年左右,应该可以突破七级。” 东陵静言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么神奇?真的假的? “真的,以人格担保。”苏妩月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这镯子看着精致易碎,其实结实得很,水火不惧,刀枪不入,一般的磕磕碰碰没问题,不影响日常生活,不用紧张。不过在外人面前不要露出来,以免被识货又不安好心的人惦记、算计。” 东陵静言点头表示明白,又实在难言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宝贝?有什么来历吗? 苏妩月挥了挥手,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你管那么多,反正对你有好处。等我心情好了,再讲给你听。” 东陵静言眨了眨眼,立刻猜到了缘由,就笑得贼兮兮的:老姐,你这是为情所困了吧?是不是为潇云欢动了心? “还不是你?”苏妩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是你说潇云欢真心喜欢我,我信了,结果根本不是!” 东陵静言不解:怎见得? 苏妩月摇头:“不想说,免得你笑话我。” 东陵静言举起手,一脸庄重:对灯发誓,绝对不会。 苏妩月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凝:“琰王?他怎么会来这里?” 东陵静言如今的功力比她低了不少,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还真是,来找你的吧? 苏妩月撇嘴:“他又不知道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就听潇云欢的声音响起:“兔牙,你出来。” 苏妩月起身,叮嘱了一句:“我先走,你尽量多睡一会儿,明天的手术交给我,放心。” 东陵静言点头:我没事,你有没有事? “没事。”苏妩月微笑,“毕竟,有事你也帮不上忙。” 对面的屋顶上,潇云欢负手而立,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美得极不真实。 苏妩月飞过去落在他面前,一脸平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潇云欢冷笑:“你在哪里我都能知道,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去不了。” 苏妩月已经习惯了他的张狂,完全面不改色:“找我有事?” “有人求医。”潇云欢也不废话,搂住她的腰飞驰,“先跟我去护国神宫,其余的回去再算!” 苏妩月乐得省力气,就放松了自己:“谁病了?” “古若霜。”潇云欢回答,“古若尘来找我,说你不在福国公府。” 苏妩月左右看了看:“他人呢?” “在前面。”潇云欢抬手指了指,“我让他先行一步,带路。” 苏妩月抬头看了看,果然发现远处一道人影若隐若现。想了想,她接着问道:“古若霜是生病还是受伤?什么时候?” 潇云欢的目光略略有些怪异:“受伤,刚才。” 苏妩月安静下去,大脑高速运转一圈,突然刷的转头看着他:“你伤……” “闭嘴。”潇云欢低声呵斥,却并没有生气之意,“你不是最懂规矩吗?” 刚才潇云欢闯天机阁,才会被古若尘追,躲进了她的浴桶里。古若霜是副宫主,专职负责守护天机阁,肯定也跟潇云欢正面杠上了。也就是说,她受伤,是潇云欢下的手。 怎么着啊,夫君伤了人家,娘子给人家治?真是两口子,合作如此愉快。 苏妩月也越发好奇了,潇云欢到底想要什么,那么不顾一切地连番闯入天机阁? 第89章 性子够绝 不多时,三人便回到了护国神宫。苏妩月落地的时候,首先看到了在门口迎接的古若尘,立刻含笑施礼:“见过宫主。” 古若尘回礼,毕竟求着人家,唇角尽量带着微微的笑:“不敢,辛苦了!王妃请!” 原主与古若尘虽然素无交集,却也并非第一次见面。如今以一个异世灵魂的眼光重新看来,她必须承认,古若尘的气质风度比潇云欢差不了太多,就连冰冷的性情也不要太像!关键,还这么美。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这兄妹二人看起来虽然都冷冰冰的,古若霜纯粹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那种傲慢,古若尘却是因为责任在身,必须时刻保持冷静镇定,绝对不是一个概念。所以,她很欣赏古若尘,十分讨厌古若霜。 进入房中,守在一旁的君飞扬立刻见礼。古若霜已经等得万分心焦,此刻见了苏妩月,却又着实拉不下脸,便阴沉着目光起身,对着潇云欢行了一礼:“若霜见过十皇叔。” 潇云欢微微点头,看在古若尘的面子上,也不欲给她难堪:“兔牙,去给她看看。” 苏妩月答应一声上前,语气平和:“副宫主请坐,容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古若霜这种人,戒备心原本就格外重,对苏妩月的敌意更重,哪里放心轻易把身家性命交到她的手上,当即便一声冷哼:“你最好保证……” “情况未明之前,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苏妩月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接着便后退两步,淡淡地开口,“不是我要来的,这个手我也不是非伸不可,你要治便治,不治我便走。” 古若霜气呆了:“你……” 苏妩月依然冷冷淡淡:“治得好治不好,一半看技艺,一半看天意,望闻问切是前提,我还看都没看,凭什么必须保证让你恢复如初?”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明明有求于人,还得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势吆五喝六,好像允许你帮她是天大的恩赐,你就得趴在地上舔她的脚指头一样!她就不惯这种人这些毛病! 魅影阁三年,夜孤魂训练她的时候毫不手软,那是真正的往死里折腾她,但不训练的时候,也是无限地惯着她、宠着她,把她惯得胆子比五花肉肥,脾气比夜孤魂大,能吃古若霜这一套?笑话! 夜清浅曾因此忧心忡忡地表示,把她惯得脾气那么大,将来行走江湖会吃亏。夜孤魂就哼哼地冷笑:我惯出来的人,我宠着,谁敢给她亏吃,我弄死他! 所以,苏妩月脾气很大,连潇云欢都敢惹。这一半是天性使然,另一半真的是夜孤魂的“功劳”,她也很“无辜”。 也于是,她惹了潇云欢,又被潇云欢折腾的时候,曾经无语问苍天:阁主,你不是说谁敢给我亏吃,你弄死他吗?你倒是来弄啊! 古若霜当然不知道这些,她是鼻孔朝天惯了的,也是连潇云欢都不怎么怕,居然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怼了回来,眼中怒意一闪—— 苏妩月后退几步,搂住潇云欢的腰,仰起头看着他眨眼:“这是人家的地盘,我捅了娄子你兜得住吗?” 潇云欢浅笑,就势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嗯。” 古若尘还好,刚刚亲眼看到俩人光溜溜的在浴桶里这样那样,基本上面不改色。君飞扬从小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哪见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登时被劈了一刀,扶着桌沿摇摇晃晃:十皇叔你…… 古若霜呆住了:你、你亲得下去?你居然亲得下去?那两颗龅牙不恶心吗?口味真他妈重…… 一片沉默之中,潇云欢开了口:“古若尘,我给你面子来了,既然不治……” “十皇叔恕罪,是若霜言辞不当。”古若霜立刻开口,居然很平静,“苏姑娘说得有道理,是该先看看情况。方才算我失言,请苏姑娘海涵。” 苏妩月很有些意外,随即在心里为她的能屈能伸点个赞。不过这也说明伤势只怕不简单,否则她怎会如此低声下气? 不管怎样,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说了声不敢,这才重新上前,语气依然平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副宫主既然找上了我,至少情况未明之前,先给我一定的信任。请坐好,我先看看。” 古若霜照做,什么也没说。怀疑当然怀疑,只不过当着古若尘的面,谅她苏妩月也不敢玩阴的! 启动自愈系统一番扫描之后,苏妩月已经心中有数,后退几步说道:“暗器上涂有阻止血液凝固和伤口愈合的慢性剧毒,解药配制出来之前,把我给的药敷在伤口上,可暂时止血,三天之内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对宫主来说,配制解药三天应该足够了。” 古若尘点头:“王妃,暗器是否还在若霜体内?” “是,所以第一步,是把暗器取出来。”苏妩月点头,“这暗器的粗细是发丝的十分之一,却长达三寸,入体之后直接进入血管,顶端又裂成十几根更细的丝,撑开成伞状,被血液流动的力道推着游走,走到哪里,哪里的血管就被扎破,外观虽然看不出来,皮下的创口却越来越多,再加上阻止血液凝固的药物,失血自然越来越多。” 古若尘似乎有些疑惑,顿了顿才问道:“血管?就是……筋脉吗?”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苏妩月也不纠正,直接说重点,“暗器顶端已经是伞状,必须尽量减少移动。此刻它在哪里,就从哪里切开皮肉取出来,是让副宫主受创最小的法子。” “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飞扬方才说的,与王妃大致不差,但他看不出暗器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何里面的创口会越来越大。”古若尘表示自己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很好说话,“请问王妃,此刻暗器在哪里?” 苏妩月在古若霜左额的某个点指了指:“这里。切开皮肉,就可以把暗器取出来。我可以保证让创口最小,宫主应该也可以保证愈后不留疤痕吧?” 古若尘点头:“可以。” 苏妩月接着说道:“治疗方案便是如此,行不行,两位决定。通常情况下,我只给药方,用不用随意。” 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古若尘兄妹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潇云欢听到这句话时,目光飞快地闪了一下:兔牙,你…… “用。”古若尘一字定乾坤,“一切照王妃说的做,需要什么?若霜,你闭嘴,一个字都不许说!” 古若霜张开的嘴只得重新闭住,除了目光更阴沉,果然不敢再说一个字。古若尘的威严,敢挑战的也不多。 苏妩月给了古若尘一个钦佩的眼神,接着列出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时,一切准备妥当,她在自愈系统的帮助下,迅速切开准确位置的皮肉,很快就把那枚暗器小心地取了出来,接着缝合、包扎,一切都有条不紊。 “好了。”一边洗干净双手,她顺便叮嘱了几句,“伤势并不严重,稍微注意以下几点……” 古若尘仔细听着,末了点头:“记得了。援手之恩,稍后若尘会重谢。” “举手之劳。”苏妩月摇头,“我这就将配制解药需要的药材列出来,集齐之后配制好,敷在伤口上,血就会止住,伤口也会愈合。” 古若尘点头:“配制之法,麻烦吗?” 苏妩月想了想:“不算麻烦,我把炼制之法也写下来,到时候宫主若有不明白,派个人来叫我一声,我过来看看。” 古若尘立刻答应:“多谢!” 君飞扬一直在旁边关注着整个手术过程,等她写完终于忍不住上前两步请教:“请王妃恕我冒昧:不知王妃是如何知道暗器在何处的?我反复试了多次,都看不出来。” 苏妩月微笑:“这个……” 君飞扬立刻点头:“我懂了,多谢王妃。” 迟疑就说明此事不可说,世间懂规矩的,并不只有夜孤魂的人。 苏妩月倒是一怔,跟着含笑说道:“公子别误会,并非我藏私不肯说,怕你抢了我的饭碗。而是因为我的眼睛略略异于常人,有时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这样说,你明白?” 所以,说了也没用。君飞扬又施一礼:“是,明白,多谢王妃指教!” 手术既已完成,两人便告辞而出。潇云欢本已走出去好几步了,又突然回头看着古若尘,若有所思:“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我知道。”古若尘点头,“记在我的账上,你若给我机会,我会还你的。” 潇云欢淡淡地挑唇:“会有机会的。告诉古若霜,以后不许再欺负兔牙,否则……你懂吗?” 古若尘有些无语,但还是点头:“懂。我保证,不会了。若会,任你处置。” 苏妩月对古若尘印象非常不错,当即笑了笑:“也不算是欺负,主要我拿那手镯有很重要的用处,不方便相让,否则也不至于闹得不愉快。” 古若尘看着她,目光清冷:“王妃的性子,够烈,也够绝,跟十皇叔有一拼。我算是知道十皇叔为何喜欢你了,大概原因之一就是,他能在你身上,看到他自己的一点影子。一个人,没道理不喜欢自己,对吧?” 潇云欢目光一凝,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浅浅地挑唇:“对。” 苏妩月表示不敢苟同:不对。性格互补的人才适合做夫妻,性格相似的容易成为知己、朋友。大概就是因为她和潇云欢的性格太像了,针尖对麦芒的,才总是冲突不断。这要真在一起过日子,九成九是天天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送走两人,古若尘回到房间,拿起那枚暗器仔细看了看,眉头微皱:“我知道的任何一个门派或高手,从不用这样的暗器,那黑衣人究竟来自何方?” 这暗器虽然长,却实在太纤细,又近乎透明,莫说是晚上,大白天都不容易看到!可细归细,韧性却是极佳,怎么折都不断,难怪能在血管中游走。 古若霜此刻完全不关心这个,斜倚在床头沉默片刻,她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发誓,一定要嫁给十皇叔!” 古若尘动作一顿,目光已变得更冷:“你想死?”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乱来。”古若霜微微笑了笑,看起来确实很冷静,“我是说,我会让十皇叔知道,我比苏妩月强百倍,我会让他主动来求娶的!” 古若尘拿着那枚暗器起身,挥袖而去:“你要折腾,随你。还是那句话:有任何后果,自己承担!还有,别再去惹苏妩月!” 古若霜轻轻摸了摸额头和脸上的纱布,目光越发阴鸷:真以为我连一个废物丑八怪都比不过吗?十皇叔,我会让你知道,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出了护国神宫,潇云欢便让苏妩月直接跟她回琰王府。横竖天都快亮了,抓紧时间睡一觉,以确保不耽误东陵静言的手术。想想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苏妩月表示可以。 关好房门,点燃烛火,潇云欢提议:“不然把静言的手术推迟一天?” “不用。”苏妩月摇头,“三少的手术很小,我没问题。日期都定了,就别随意更改了。” 她是真的没问题,不是逞强。在魅影阁时,夜孤魂常常连续几天几夜不间断高强度训练她,一开始虽然疲于应付,后来就小菜一碟了。对付东陵静言这点小手术,毛毛雨。 听她说得肯定,潇云欢也不坚持:“那么晚了,你还去找静言干什么?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苏妩月解释了几句,“我本来也不是要去找他,只是因为失眠比较烦躁,想出去溜达溜达的,谁知就碰到他了,便一起回去聊了几句。” 潇云欢侧头看着她,眼眸温润:“为什么失眠?” 苏妩月眨了眨眼:“我要说是为你,你信吗?” “信。”潇云欢居然点头,只是突然冷笑,“我希望你是因为想我、为我相思入骨才难以入眠,可惜,你只是在想我到底怀着什么目的非要娶你吧?” 苏妩月的目光瞬间充满殷切的期待:“为了让我不再失眠,你能跟我说实话吗?否则我要是经常三更半夜去大街上溜达,谁知道会碰到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 潇云欢看着她,目光幽冷幽冷的:“那又怎么样?你那么牛,那么会作妖,什么玩意儿见了你都得躲着走。” 苏妩月冷笑:“可是……” “睡觉。”潇云欢垂下眼睑,拨了拨火苗,“我点了安神香,你快睡,养养精神。我保证只是陪着你,不做别的。” 苏妩月只好默默地脱鞋上床,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古若霜是你伤的?你闯天机阁的时候,只伤了她一个人吗?” “不是。”潇云欢也不怕承认,“除了她,还伤了九个护龙卫。” 苏妩月有些吃惊:“他们也……” “没事。”潇云欢摇了摇头,“给他们下了一点麻药,药性过了就好了。” 苏妩月想了想,颇为不解:“为什么对古若霜下那么狠的手?她比护龙卫难对付得多,你不得不为之?” “不是。”潇云欢还是摇头,目光微冷,“护龙卫好不好对付另说,他们没欺负你。” 苏妩月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宝华楼之事:“你……为我?” “不为你为谁?”潇云欢斜她一眼,哼了一声,“这么意外是几个意思?苏妩月,我算是明白了,不管我为你做什么,都喂了狗了!你根本没良心!” 苏妩月表示抗议:“我……” “睡觉!”潇云欢冷哼,背过身去坐着,拿起了一本书,“先把静言的手术顺利完成,我跟你的帐慢慢算!” 看着他的背影,苏妩月果然不曾再开口,片刻后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一开始脑子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杂念,渐渐睡意袭来,到底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也多亏了安神香,否则没那么容易入睡。 潇云欢,你太难懂了…… 听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潇云欢才回头看着她,眸子晶亮晶亮的:兔牙,你瞒着我的事,还真不少。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就是……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这流荒大陆,没道理突然冒出那么多医术高明的神医。 托了安神香的福,苏妩月这一觉睡得挺香,几乎连梦都没做。等她终于醒来,才发现居然已是日上三竿,不由猛地翻身坐起:“糟了!手术……” “王妃莫急。”门口传来墨羽的声音,“王爷说了,请您睡到自然醒,之后去大厅用餐,他和东凌家两位公子边聊天边等你。” 这么贴心?苏妩月赶紧下床洗漱,简单整理一下之后开门下了楼。 潇云欢一夜没睡,天亮之后就离开房间,一路进了大厅。月影卫前来请示要不要用早餐,他摆手拒绝了,说等苏妩月醒了之后一起。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东陵谨言已带着东陵静言走了进来,语声含笑:“我们是不是来早了?静言实在等不及了!” “还可以。”潇云欢示意两人落座,“不过来了也得等,兔牙还在睡觉。” 东陵谨言一怔:“王妃……在这里?” “嗯,我房里。”潇云欢一点都不怕承认,“昨晚折腾了一宿,把她累得够呛,天快亮了才睡着。让她多睡一会儿,否则给静言做手术的时候若是打盹就麻烦了。” 这话说的,是不是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东陵谨言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追问:“你们……一起睡?” “对。”潇云欢点头,“你有意见?” “太没有了!您随意!”东陵谨言立刻换上一脸庄重,用力摇头,“赶哪天我来的时候,你抱着一个娃娃出来,我都没意见!” 东陵静言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暗中赞一句“老姐威武”,这么快就把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的阎王拐上了床。不过看到两人都转过头来盯着他,他赶紧摆了摆手:你们继续。 可他这一抬手,潇云欢立刻目光一凝,盯住了他的手腕:“这是……兔牙给你的?” 东陵静言看看腕上的镯子,点了点头:对,她说这镯子是好东西,我戴着可尽快提升内力,突破七级,心肺剧痛的旧疾便可痊愈了。 潇云欢沉默片刻,才应了一声:“嗯,确实如此。这宝贝算是白捡的,除了兔牙,没人看得出万两黄金对它真正的价值而言,不过十之一二。” 兄弟二人双双吃了一惊,东陵静言更是立刻就要摘下来:万两黄金?那我不能要…… “戴着吧,至少先让它帮你突破七级。”潇云欢衣袖一拂,轻轻将他的手打落在一旁,“何况兔牙一番心意,你随意糟蹋了太对不起她。” 东陵静言皱眉:可是…… 潇云欢微微挑唇:“我告诉你这镯子是兔牙万两黄金买的,不是为了让你过意不去,是为了让你知道,它是真正的宝贝,你不该随意在人前露出来,否则容易招来麻烦。兔牙一向谨慎,对你又格外不同,难道不曾叮嘱过你?” 东陵静言有些惭愧:叮嘱过,她说在外人面前不要露出来,以免被识货又不安好心的人惦记、算计。可你不是外人…… “我不是,你又怎知周围没有外人的眼睛盯着?”潇云欢目光清凉,半点不客气,“我们的功力都并非天下无敌,若有真正的高手隐身在暗处,谁能知道?” 东陵静言老老实实地点头:知道啦!以后再也不会。 潇云欢点了点头,语气略略缓和:“记住:未雨绸缪,永远好过临渴掘井。兔牙虽然比你小,但在很多方面,你真应该跟她好好学学。” 东陵静言点头,暗中偷笑:这你就错了,她比我大,尽管只大五分钟。 “先把手镯给我,手术过后,我帮你做个外壳。”潇云欢接着开口,“将这手镯包在里面,即使偶尔露出来也没事。” 东陵静言连连点头,摘下手镯递了过去。东陵谨言已郑重地说道:“依着我们的感情,谈钱……” “谈钱伤感情。”潇云欢打断他的话,顺便横了他一眼,“放心,兔牙有钱得很,万两黄金,眼睛都不眨就甩出来了,比我土豪得多。八成以后,我得靠她养。” 东陵谨言哈的笑出了声,干脆点头:“好,那我就不矫情了,一会儿好好谢谢王妃!” 潇云欢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真正的情绪都藏在了深邃的眸子里:可是兔牙,我本来希望,你买下这手镯是为了送给我。当然,我不需要拿它提升功力,可你应该知道,它是…… 第90章 往事旧情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苏妩月终于下了楼。简单吃了些早饭,又略微坐了坐,几人便来到了六楼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室。内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苏妩月的吩咐布置的,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东陵静言当然熟门熟路,不用吩咐就换好手术服,做好一切准备上了手术台。倒是东陵谨言有些紧张,轻咳一声说道:“王妃,没问题吧?” “没问题。”苏妩月麻利地做着术前准备,“三少真的只是小毛病,手术很快就会完成,你们出去等着就好。” 其实想想也是,秦太后病得那么严重,眼看就要归天了,她都救得回来,当然没问题。东陵谨言答应一声,又给了东陵静言一个充满鼓励的眼神,这才开门而去,和潇云欢一起守在了门口。 等苏妩月走到近前,东陵静言才难掩好奇地问道:你这几年做什么买卖了,发那么大的财?一万两黄金买个手镯。 “你知道了?琰王告诉你的?”苏妩月把麻沸散递给他,“不用管那么多,反正不是偷的抢的。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东陵静言点头,接过来喝了下去,然后躺下调整好姿势,不多时就陷入了昏睡中。确定麻醉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苏妩月拿起手术刀开始做手术,顺便叹了口气:寒和辰要是在就好了,可以做我的助手。 还好,这项手术确实不算复杂,就算没有助手,也不曾耽误太长时间。将刀口处理妥当,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她过去打开了房门:“一切顺利,过几天三少应该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东陵谨言瞬间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一叠声地道谢,激动得就差热泪盈眶了:“多谢王妃!王妃的医术果然非同凡响,怕是直逼夜医了!谨言定会备下厚礼,好好感谢王妃的!” 苏妩月忍住笑摇头:“厚礼就算了,依着我与三少前世今生的情分,为他做这点事是应该的。” 东陵谨言的热泪一下子卡壳,眨巴了几下眼睛,他瞄向潇云欢:“啊……呃……前世……今生?” 苏妩月闭嘴。前世他们是亲姐弟,今生他们的灵魂是亲姐弟,情分谁能比?主要吧,是谁能懂? 潇云欢面无表情:“我带兔牙去休息一下,你看着静言,有什么事让月影卫来告诉我们。” 东陵谨言赶紧点头:“好!你们……聊。” 苏妩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跟着潇云欢回到了房间,若无其事地说道:“三少的麻烦解决了,今晚带我去找小苍王?我想尽快给他看看,如果我能治,他就不用总是半夜出没了。” 潇云欢看着她,突然淡淡地开口:“果然医者父母心,你够忙的,夜医。” 苏妩月一怔:“什么?” “夜医。”潇云欢微微挑唇,“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 苏妩月很快就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否认是徒劳的,何况这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方又是潇云欢,更没必要抵死不认,便笑了笑:“怎么看出来的?” “纯粹是意外。”潇云欢回答,“昨夜在护国神宫,你给古若霜看完之后说了一句话,当日夜医给秦丝盈解毒时也说过……” 苏妩月恍然:“我只给药方,用不用随意?” 潇云欢点头:“对。” 苏妩月却很挠头:“只凭这句话,就认定我是夜医?” “对我来说,足够了。”潇云欢依然淡淡的,“你的声音与那晚的夜医当然完全不同,可说这句话的语气、重音、停顿甚至语速,都一模一样。” 苏妩月只能承认:“不错,我就是夜医。那句话不知怎么就成了我的口头禅,习惯了。不过之所以隐瞒身份,倒不是故弄玄虚,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我懂,无需解释。”潇云欢回答,跟着浅浅一笑,“那我就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有钱了。身家性命在你手里,谁不得任你宰割?倾家荡产也得治。以后养我,听到没?” 苏妩月忍不住失笑:“少来!你连东幽国都买得起,还用我养?不过我既然是夜医,你一点都不奇怪,当初我为什么屡次拒接你的拜帖吗?” 潇云欢表示无所谓:“多少有点好奇,你想说就说,没兴趣就歇着。” “我不累。”苏妩月简单解释了几句,“因为最初你的拜帖并没有说是给秦丝盈解毒,我以为你想让我帮她治病——你知道她有家族病吗?” “听说过,来自她母亲卫子灵,是卫氏一族的家族病。”潇云欢先是点头,跟着明白过来,“你是说,你治不了她的家族病?” 苏妩月摊了摊双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不可能包治百病。一开始你不曾说明,我只能拒接拜帖。直到最后一次,你才说是为了解毒。” 对秦丝盈那种人,潇云欢自是懒得理会她的家族病能不能治,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当日你问我要一件信物,为何想要这玉簪?” 苏妩月看了看他头上的玉簪,摇了摇头:“当时我就说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觉得想要。我若早知道这是别人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不会张这个嘴的。” 潇云欢再次为自己的异想天开默默地叹气,就说她不可能记得从前的一切:“那么这件事就简单多了,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有求必应,而且不限于一件事。” 苏妩月关心的,明显也是另一件事:“这玉簪,还真是定情信物?” 潇云欢顿了顿,嘴角居然露出一丝浅笑:“你套我的话?玉簪是不是定情信物,你很在乎吗?” 苏妩月也笑了笑,看起来很平静:“我说过,轮不到我在乎,顶多就是有点好奇:你口口声声说郁老板是你的心上人,怎么还跟别人定了情?玉簪到底是谁送的?” 潇云欢依然微笑:“我要说是你送的,你信吗?” 苏妩月自然嗤之以鼻:“不说就不说,说谎也走心一点,我在你眼里是有多笨?等三少醒了,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今晚带我去见小苍王吧。” 我就知道你不信。当然,信了才有鬼。 潇云欢瞅她一眼,接着问道:“手镯,你是给静言买的?” “嗯,不然我才懒得跟古若霜争。”苏妩月哼了一声,对古若霜特别不喜,“等三少的内力突破七级,就不会心痛了。” 潇云欢捂了捂心口,眼睛水灵灵的:“他心痛你着急,我心痛,你不管?” 苏妩月怔了一下:“你心痛什么?你又没有练功时走火入魔……” 潇云欢终于冷笑:“你既知道那手镯的价值,应该也知道它的来历。” 苏妩月也不否认:“它是上古之物,据说是苍龙帝国开国帝后的定情信物,妙处不只是提升功力……” “不是据说,是事实。”潇云欢接过话头,“那手镯的神奇之处,足以令所有世人趋之若鹜,可惜,几乎所有人都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放在眼前也不认识。” 苏妩月表示赞同:“大多数人一看标价就嗤之以鼻,否则也早就卖出去了。我正在奇怪,如此神奇之物,怎么会出现在宝华楼?” 潇云欢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是开国帝后的定情信物。” 苏妩月摸着下巴沉吟:“对啊,定情信物是一对的,为什么只有一支?另一支会在何处?” 潇云欢轻轻咬牙:“兔牙,别逼我生气,我生气的时候,格外狠,狠到我自己都害怕。” 苏妩月看着他,笑容清凉地说了八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知道什么意思吗?” 潇云欢一怔,半晌才摇头:“玉簪不是兰陵送的……” “但你亲口承认它是定情信物。”苏妩月的眼神变得有些咄咄逼人,“我给三少手镯,只是为了帮他尽快提升功力,并非定情。你却真真切切有别人送的定情信物,我质问你了吗?” 面对她陡然犀利的眼神,潇云欢反而平静:“你不质问我,只是因为不在乎。我跟谁定情,都与你无关,不是吗?” 突然有些不能抵御他其实很平和的目光,苏妩月移开了视线:“我只是不敢在乎。情爱这种事,在乎了就是一辈子,这就好比深渊,跳进去容易,出来难。” 潇云欢扶额:“兔牙,让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怎么就那么难。” “因为你说的和做的不一致。”苏妩月的回答理直气壮,“我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你做的,还是相信你说的,保险起见,只好两者都不信。” 潇云欢忍不住苦笑:“其实是一致的,只不过你不懂……” 苏妩月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懂?潇云欢,早晚有一天,你会把我逼疯!” 潇云欢没再说什么,苏妩月也不再开口,两人就那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看谁,各自生闷气。一边生气,两人都很奇怪:她(他)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是我!她(他)跟别人定情,还生我的气?我没脾气的? 潇云欢本来是想问问,苏妩月是怎么看出那手镯是苍龙帝国开国帝后的定情信物的,可三言两语之间,俩人就杠上了,他哪还有那个心情?天大地大,跟死兔牙有关的事最大。 一个时辰后,东陵静言醒了过来。苏妩月过去看了看,非常满意地表示任何问题都没有,接下来只需小心静养即可。把他放在琰王府,她当然一百个放心,便告辞而去,明天再来复查。 今晚除了去找潇天羽,还得去找秦丝盈,她明天就又回护国神宫了,必须抓紧时间问问苏清源夫妇的事。没办法,太忙了,夜寒和夜辰又不在,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潇云欢将她送回了福国公府,一路上也没有开口,沉默得很。直到确定她安全到家,临走前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又不止从何说起,只留下了一句话:“兔牙,咱们俩,不一定是谁先把谁逼疯!” 你只知道被瞒着很痛苦,想说又不能说的痛苦,你又怎么会知道? 苏妩月因为这句话陷入了深思:到底是什么样的隐情,能把潇云欢逼成这个样子? 不多时,暮色便已降临,兴致缺缺地吃了点东西,她便坐等天黑。也没过多久,潇云欢便赶了过来,带她前往小苍王府。 有他护着,自然不必担心漏了行藏,苏妩月很快替潇天羽做了个检查,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问题的确是紫外线过敏。只要配制出合适的药物,症状便可以得到缓解,只要不在太阳下暴晒太长时间,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至少不用时时刻刻躲着阳光了。 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现象:再次见到潇天羽,眼睛已不再发热,更看不到他眉心那金色的蛟了。好神奇。 出了小苍王府,两人在岔路口分手,各自回家。潇云欢本想送她回去的,不过苏妩月反对,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用得着这么贴身保护。 回到福国公府,苏妩月连房间都没见,直接悄悄地摸到了秦丝盈的房间。此时夜色已深,秦丝盈已经入睡,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虫鸣偶尔响起。 苏妩月早有准备,悄悄放出了一种药物。片刻后,秦丝盈突然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目光却十分呆滞,身体更是僵硬得宛如僵尸。 苏妩月已经出现在她的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以控制她的神智:“苏清源夫妇,真的死了吗?” 秦丝盈的声音一顿一顿的,就像机器人在说话:“是的。” 苏妩月接着问:“死在哪里?你听谁说的?” 秦丝盈回答:“我听到有护龙卫在聊天,说他们都掉进大海淹死了。” 苏妩月眉头一皱:“具体怎么回事,说清楚!” 秦丝盈回答:“当年冷秋扇被人说是妖族,皇上下令将她拿下问罪,但她很快自证清白,皇上就放了她。可冷秋扇和苏清源接着都中了妖族的剧毒,冷秋扇留书出走,让苏清源照顾他们的女儿,一个人驾船出海,去妖族找解药。苏清源看到书信后不放心,把苏妩月托付给苏清婷,随后追去。听说他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浪,都淹死了。” 苏妩月目光一闪:“有人见到他们的尸体吗?” 秦丝盈回答:“没听说谁见过。” 那就是猜测了?苏妩月想了想才问道:“你为什么对苏妩月说,有办法让苏清源夫妇入土为安?” 秦丝盈答道:“我听说苏清源夫妇下海之前,将一些东西寄存在了海边的渔民家中。尸体虽无法寻回,若拿回他们的遗物建个衣冠冢,也是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 苏妩月又问了几个问题,却发现秦丝盈所知的仅此而已,便一巴掌将她摁回到枕头上,让她继续睡,接着悄悄离开了。 回到房间,她点燃烛火,在桌旁落座,有些疲惫地抚着额头沉默。 这次从魅影阁回来,最初是为了两件事,或者说三件事。一是报仇,此事已经完成。二是还潇云欢一个人情,三是查清楚苏家之事。 潇云欢的事可以先放放,毕竟现在一直纠缠不清,看样子也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苏家的事之所以要查,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其中有猫腻。 镇北元帅苏清源,当年也是威名赫赫的战神,是东幽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英雄人物。他率领的潇家军堪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真真正正的王牌军! 福国公秦孟严肯娶无父无母的苏清婷为正妻,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苏清源这个镇北大元帅,否则他图什么?情情爱爱对他这种人来说只是调味品,拿来增加情趣的,并非主食,不管饱。 总之,苏清源因为屡次立下赫赫战功,不但得封镇北大元帅,皇上更赐了府邸,黄金婢仆等等就更不必说了,一时荣耀无双。 苏清源的妻子、苏妩月的母亲冷秋扇,来自海边一个小小的部落。那一年,又有妖族潜回中土作乱,苏清源奉命清剿,一路追击到了海上,将他们重新驱逐到了海外。而这次出征,他邂逅了冷秋扇,两人一见钟情,彼此倾心,他便将冷秋扇带了回来,娶其为妻。 其实冷秋扇的娘家在沿海一个虽小、却十分富庶的部落,还是部落族长的女儿,陪嫁那么丰厚便不奇怪了。沿海居民水性奇佳,又有自己独特的潜水本领,往往能得到深海至宝。可在中土绝大多数人眼里,“海”往往和“妖族”是一体的,渐渐的,冷秋扇便成了“来自海外”的人,不少人更是猜测,她根本来自妖族,苏清源是被她的妖术迷惑,才娶她为妻的! 流言从开始出现到越传越广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但苏清源从不理会,他坚信清者自清的道理。时间一长,倒是皇帝潇天龙坐不住了,命他们夫妻入宫,要冷秋扇自证身份。当时冷秋扇的回答很简单:《冷星诀》 众所周知,《冷星诀》是东幽国皇室的不传之秘,可以让妖族人瞬间露出种族特征,比如脸上出现不规则的蓝斑,或者让他们的眼睛变成蓝色。冷秋扇敢这样做,潇天龙便基本打消了怀疑,并要她当着众人的面证明自己并非妖族。 当时苏清源不仅手握兵权,且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东幽国有他,潇天龙更放心,否则也不至于为了他如此大费周折。不久之后,潇天龙便召集文武百官,当众对冷秋扇使用了《冷星诀》,从头到尾,冷秋扇没有任何异常。消息传开,流言终于渐渐消失,众人也不再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冷秋扇。 不久之后冷秋扇便怀了身孕,数月之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苏妩月,苏清源说她出生时漂亮得不得了,就像一轮妩媚娇柔的月亮。 苏清源对冷秋扇爱到了骨子里,不但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且从她有孕开始便呵护备至,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宠着。临近生产,更是早早就找好了稳婆,还找了两个奶娘,怕冷秋扇奶水不足或太过劳累。幸好,冷秋扇的生产过程十分顺利,身体恢复之后奶水也很充足,苏清源便重重地赏了稳婆和奶娘,让她们各自回家。 接下来的数年,一直都很平静。后来为示皇恩浩荡,潇天龙为潇逸鸿和苏妩月赐婚,借此更进一步地笼络苏清源。而变故,发生在七年前,谁都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突然。 变故的起因,是苏清源麾下的一名将领仗势欺人,侮辱了一个铁匠的女儿,那姑娘羞愤自尽,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之下上门讨要说法。那将领不但丝毫不愧疚,反而将两位老人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苏清源一向律下甚严,自然绝不姑息,当即将那将领拿下送往官府问罪,判了个斩立决。 谁知就那么巧,那将领的母亲,就是当初为冷秋扇接生的稳婆!她当然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儿子被砍头,便上门求苏清源网开一面,不要让她老无所依。苏清源严词拒绝,说铁匠夫妇老无所依,又该何处喊冤? 稳婆见求情无望,恼恨之下居然跑到官府,说冷秋扇就是妖族人,她有证据!因为当年她给冷秋扇接生时,发现她将孩子生下来的一瞬间,眼睛变成了蓝色,而这正是妖族女子生产时固有的特征!虽然冷秋扇生下孩子之后就因为耗尽体力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无任何异常,但她绝对没有看错!这些年之所以不曾说出来,是因为她的儿子在苏清源麾下任职,怕他恼羞成怒之下杀人泄愤。如今她的儿子就要一命呜呼,自然顾不得了! 这种事非同小可,官府立刻层层上报,很快呈到了潇天龙面前。潇天龙又惊又怒,惊的是冷秋扇居然有本事抵御《冷星诀》,怒的是苏清源知法犯法,竟与妖女厮混,还敢欺瞒于他!盛怒之下,他立刻下令将苏清源夫妇拿下问罪,府中相关人等一并押入死牢,并查抄镇北元帅府!当时,苏妩月才十岁,也作为“妖族的后代”被投入了死牢,单独关押。 接着,潇天龙亲自提审苏清源夫妇,逼问他们夫妻合谋意欲何为,是否与妖族勾结,要对东幽国不利,或者暗中替妖族做着什么事。两人自是连声喊冤,宁死不认,潇天龙便命人将稳婆带上来,与他们当面对质,而苏清源便说,稳婆是因求情不成,挟私报复,诬陷冷秋扇,请潇天龙再用《冷星诀》证明冷秋扇的清白。 潇天龙这次却摇头,说《冷星诀》的确可以对付绝大多数妖族人,但若真的遇到天赋异禀者,譬如妖族王族后裔,那就有可能失效,并不是绝对保险。 双方各执一词,关键稳婆除了几句证词,再无其他任何证据,场中一时陷入了僵局。便在此时,护国神宫前任宫主、古若尘的父亲古炎冥说,既如此,便只剩最后一招:镜心塔。 第91章 认打认罚 镜心塔是东幽国乃至整个流荒大陆绝对的禁区,不需要任何守卫便没有人敢乱闯,因为进去就是死,必死无疑!一开始或许有人不信,但后来据说有人亲眼看到,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误闯了进去,不一会儿,一堆白骨就从门里飞了出来,每块骨头上都沾满了新鲜殷红的血,触目惊心!于是,便再也没有人敢进去送死了! 至于为什么片刻之间就能把人变成白骨,没有人知道。或者,没有人知道有没有人知道,总之是个谜。 古炎冥之所以将镜心塔拿出来说,是因为镜心塔的门口有一种很诡异的结界,对其他任何种族都形同虚设,唯独会阻止妖族人入内。当然,结界是何人所设不重要,为什么设在此处不重要,为什么针对妖族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它阻止冷秋扇入内,就说明冷秋扇是如假包换的妖族人! 上次之所以不用这个法子,一是没想到冷秋扇能对付《冷星诀》,二是如果冷秋扇不是妖族人,就可以进入镜心塔,但进去就意味着必死无疑。若是因此害得她无辜枉死,苏清源能善罢甘休?毕竟,上次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因为一些流言! 这次既然有了稳婆的证词,《冷星诀》又不是绝对保险,便只剩镜心塔这一条路可走了。它若阻止冷秋扇入内,冷秋扇身为妖族之人必死无疑。反之,冷秋扇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却因闯入镜心塔而必死无疑。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死是唯一的结果。 冷秋扇的选择是,愿意以死证明清白,用自己的死换取丈夫、女儿及镇北元帅府上下所有人的平安。既如此,无需多说,潇天龙当即率人押着苏清源夫妇和苏妩月来到了镜心塔。 众目睽睽之下,冷秋扇缓缓走向了镜心塔的入口,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她成功地走了进去,也就是说,她的确并非妖族!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她真的是妖族人,根本不需要碰到大门,靠近入口三丈之内,就会被结界反弹回来! 但是,进入镜心塔,就意味着她死定了。 然而就在此时,十岁的苏妩月竟趁着众人惊愕之际,用力挣脱了侍卫的手,一边尖叫一边冲了过去,眼看就要进入镜心塔! 众人,尤其苏清源自是大吃一惊,可就在他准备追过去抢救苏妩月时,冷秋扇竟然从门里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之后,扑通落在了地上!虽然她浑身是血、双眼紧闭昏死了过去,但毫无疑问,她还活着! 一时间,全场哗然!不是说进入镜心塔就必死无疑吗?她为什么还活着?是传言有误,还是她身怀异能?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怪异、根本不像人声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伴随着桀桀的怪笑和令人牙酸的、类似钢刀刮玻璃的声音,说这个女人虽非妖族之人,却中了妖族之毒,无法享用,立刻带走! 这个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顿时惊叫着连连后退,大内密探更是瞬间现身,大叫“护驾”!原来镜心塔里有怪物?那些误闯之人之所以只剩白骨,是因为血肉都被怪物吃了?不知是什么怪物?听它的意思,从来不吃妖族人,那门口的结界是不是它设的? 潇天龙虽然也吃惊万分,却好歹是一国之君,居然沉住了气,问了一句“尊驾何人”。可对方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方才的一切只是众人的幻觉、幻听! 无奈之下,潇天龙只得率众返回。虽然受惊不小,至少证明冷秋扇的确不是妖族人,是那稳婆胡说八道,意图报复。既如此,他便立刻下令释放苏清源夫妇及镇北元帅府一干人等,并赐了金银珠宝,以示抚慰。 然而苏清源顾不上这些,他们甚至来不及整理被查抄得乱七八糟的家,因为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冷秋扇究竟中了什么毒,该如何解!可费了一番周折之后,他们不但没有弄清楚这一点,反而意外发现中毒的不止她一个,苏清源也中了一样的毒! 接下来就像秦丝盈方才所说的那样,冷秋扇留书出走,让苏清源照顾苏妩月,她去海外妖族找解药。而苏清源不放心,就将苏妩月托付给苏清婷,也随后追了过去。镇北元帅府那些人见两位主子都不在了,自然也无法再留下,只能各自谋生而去。 潇天龙当然不希望就这么损失一个国之栋梁,可苏清源已经中了剧毒,若无解药,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为国效力。只是没想到一去七年,杳无音讯。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苏妩月还小,又有父母的呵护,当然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将所有一切整理成一条清晰的线,是三年前被夜孤魂所救、进入魅影阁之后,经过长时间的调查,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正因为苏清源夫妇当年双双去海外找解药,苏妩月才说他们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曾归来。 之前秦丝盈说得那么肯定,说他们七年来无法入土为安,她才以为秦丝盈知道他们的下落,却没想到,也只是道听途说加猜测。换句话说,苏清源夫妇未必就不在人世了。 整理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苏妩月觉得其中的猫腻主要有几点。 首先,冷秋扇到底是不是妖族人?虽然前有《冷星诀》,后有镜心塔,但她一年前就找到了当初那个稳婆,用摄魂术问了问,证明当年冷秋扇生下她的时候,眼睛的确曾经变成了蓝色!除非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原因,否则冷秋扇就跟妖族脱不了干系。但她若果真是妖族人,为什么《冷星诀》和《镜心塔》都对她无效? 所以就有了第二个猫腻:镜心塔内的怪物究竟是什么。说实话,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她不怎么相信那真的是怪物,是人的可能性更大。本来她想进去看看的,可那次刚把这句话说出来,夜孤魂就一顿鞭子把她抽得找不着北,说她要是真想死,他就可以成全,不用那么远跑到镜心塔!于是乎,她只好放弃了。夜孤魂虽然脾气不好,但从不骗她,也从不夸大事实,信他者得永生。 不过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尤其是黯夜之城一行之后,苏妩月已经觉得,就算镜心塔里有怪物,也什么好奇怪的,这个时空里的一切就是那么操蛋,正在动摇她坚不可摧的无神论。 当然还有第三个猫腻,苏清源夫妇中的妖族之毒来自何处,又是何人所下、何时动的手?既然要动手,为何不用中者立死的剧毒?根据她的猜测和调查,那应该是一种慢性毒,下毒者这又是何意?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细节,她也觉得有问题,才想尽快查清楚的。可说说容易,毕竟是七年前的事了,她连从何处下手都不知道,思来想去,才觉得天机阁可能会有线索。因为凡是跟妖族有关的事,大都可以上升到国家机密的高度,相关资料就可能在天机阁。可第一次去查,就碰到了潇云欢,还跟她说苏家的事不够资格进入天机阁,那还折腾个毛。 所以现在,她根本毫无线索,也不知从何处入手。大概唯一的线索,就是知道苏清源夫妇乘船去海外妖族找解药了。那是不是也得追过去,才有可能找到他们,并知道真相?如果没有跟潇云欢的婚约这些牵扯,去也就去了,可是现在……走得了吗?本来以为秦丝盈能帮上一点忙,谁知就是扎了个花架子给她看,特么的浪费她的摄魂术! 四周更安静,几乎万籁俱寂。苏妩月抱着脑袋,脑子里越发乱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蓦地,一道寒光无声无息地疾掠而来,直劈她的脑门!待她惊觉,已经来不及完全躲开,虽然飞身退向了一旁,却听嗤的一声脆响,空气中瞬间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你的功夫,退步了。” 冰冷却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妩月站定脚步看着来人,轻轻咬唇。虽躲开了要害,一道长长的血痕却沿着左侧脖颈、锁骨一路往下,延伸到了心口的位置,鲜红的血很快流了出来。这一手,够狠的。 当然这不奇怪,夜孤魂对她,好的时候是真好,狠的时候,也是真狠,真下得去手往死里杀她。 伤口痛得尖锐,她却面不改色:“有事要我做?” 夜孤魂眼中泛着幽冷的光芒,声音也没有丝毫温度:“那倒没有,只不过我悉心教导了你三年,给了你魅影阁任何人都得不到的殊荣,才成全了今日的你。你若就这么走了,我太亏。” 苏妩月点头,语声平静:“你想要什么?” 夜孤魂依然冰冷:“认打认罚?” 苏妩月毫不犹豫:“任打任罚。” 夜孤魂点头:“好,我要你。” 苏妩月神色不变:“人还是命?” 夜孤魂慢慢逼近:“人。” 苏妩月多少有些意外,但还是接着点头:“我没问题。容我止一下血,可以吗?” 夜孤魂脚步一顿:“可以。” 苏妩月轻轻喘了口气,转身取了药箱打开,先将血衣脱下放在一旁,接着清洗、上药、包扎,末了取过干净的衣服—— “不用穿了,省得脱。”夜孤魂冷然开口,“过来,给我宽衣。” 苏妩月动作一顿,接着听话地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冷冽的眼睛:“这些纱布,倒胃口吗?” 她只是脱了外衣,抹胸还在,从脖子一直到心口抱着纱布,虽无血迹透出,却实在不像是能激起男人情欲的。 “没事。”夜孤魂不在乎,“我说过,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挺喜欢你的,区区纱布,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心意。” 苏妩月咬了咬唇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笑了笑:“谢谢,我受不起。” 然后,她抬手替夜孤魂宽衣。夜孤魂不动,任由她忙碌:“你可以?不怕对不起潇云欢?” 苏妩月动作不停:“我更不想对不起你。若欠了他,我来世再还。欠你的,我今生和你算清!” 她脱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夜孤魂的上身已经赤裸,便把手伸向了他的腰间。 夜孤魂突然一挥手,苏妩月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已倒飞而起,瞬间轻轻落到了床上。还未回过神来,夜孤魂已将她压在了身下,原本冰冷的眼中竟泛起了几分带着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火热:“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或者用这种方式吓唬你作为惩罚?” “我没有。”苏妩月的气息多少有些乱,但神情很平静,“你了解我,大多数时候,我不矫情。和你春风一度对我来说不是惩罚,是享受,我虽不至于求之不得,也不用装出一副深受其害或含悲忍辱的样子,太做作。” 夜孤魂点了点头,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嗯,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大多数时候不矫情不做作。既如此,来吧。” 他低头,散发着凉意的唇贴上了苏妩月的脸颊,一只手顺着她的脖子下滑,很快摸到了纱布,顿了顿之后突然用力一压—— 苏妩月猝不及防,登时一声痛呼,本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啊!你……你这算什么?” 玩sm不成?夜孤魂还有这恶趣味? 鲜红的血很快透过纱布,从夜孤魂的指缝间溢了出来。他看都不看,只是盯着苏妩月的眼睛:“我可以因为潇云欢,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答对我的问题,我今晚就先放过你。刚才这一下,是让你醒醒脑子,容易思考。” 某些时候,剧痛的确可以让人保持清醒。这一点,经过三年魔鬼式训练的苏妩月深有体会。可是……特么也太疼了,比刚才被他划伤的时候还疼! 深吸几口气才勉强调匀呼吸,苏妩月居然摇头:“你今晚放不放过我,对我来说没区别。你的问题一向不容易回答,我没必要为了一个不想要的结果,熬死无数脑细胞。” 夜孤魂的声音依然冰冷:“你想要什么结果?” 苏妩月笑了笑,笑容苍白,然后有些难堪地扭开了头:“痴心妄想而已,不说也罢。” 夜孤魂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这么硬气?看来这几天,你什么都没想明白,太让我失望了。” 他捏得很用力,苏妩月完全可以听到下颌骨发出的痛苦的呻吟,骨头几乎被捏碎的剧痛让她的气息更乱,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松、松下手,疼……嗯……” 她突然一声闷哼,因为夜孤魂的手更加用力:“这几天,真的什么都没想明白?还是什么都不屑于想?离开魅影阁,正如你所愿是吗?” 苏妩月看着他,脸色更加苍白,然后,哭了。但她不出声,就是流泪,浸湿的眼仿佛水中的黑曜石,透着一种残酷的美。 夜孤魂的手稍稍放松,眼神却没有任何变化:“依你对我的了解,眼泪对我有用吗?” 苏妩月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你生气,我说过,哪怕你亲手杀了我,可你根本不屑动手,我能怎么样?” “问题就在这里。”夜孤魂冷冷地回答,“你说知道我在生气,那么我问你:我为什么生气?你若答对了,说明你想明白了,否则就当我没来过,从我离开的时候起,我跟你此生不复相见!” 就是说,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苏妩月瞬间很惊喜,眼睛也越发亮了起来,可惜夜孤魂接着就冷笑了一声:“先别高兴得太早,你未必能答对这个问题。机会只有一次,想清楚再回答:当时你送我走,我为什么生气?” 苏妩月认真思索,片刻后委屈地皱眉:“你手松开些,好疼……” “活该!不疼我捏自己了!”夜孤魂冷声怼了回来,手上反而一用力,“这样可以让你的脑子保持清醒,真答不对,我捏碎你的骨头!” 苏妩月认命地咬唇,半晌才小心地开口:“你生气是因为……我违背了入门时的誓言?” 夜孤魂不答反问:“什么誓言?” 苏妩月微叹:“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我送你走,违背了这八个字的誓言。” “三年患难与共,换不来一朝生死相随,苏妩月,你真的太让我失望!”夜孤魂字字如冰,藏在冷酷之下的守护和疼爱,真心不是谁都能懂,“我连身后事都安排妥当,舍下一切陪你去闯黯夜之城,就是要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我能待你如此,你为何做不到?” 苏妩月身心俱震,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我……我不是做不到,只是琰王之祸是我闯的,你半分责任都没有,我怎能害你赔上性命……” “患难与共、生死相随这八个字,在你这里还需要讲条件?”夜孤魂冷笑,手上再次用力,也不怕真的捏碎了她的下颌骨,“你要先把责任分得清清楚楚,才决定要不要生死相随?” “不是!我没有!”苏妩月立刻摇头,急得眼都红了,“你若有事,我死活都陪你一起,讲什么条件……”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讲条件?”夜孤魂声音更冷,“同样的事情,你做得到,凭什么断定我做不到?我有事,你生死相随,你有事,我保命要紧?这世上众生,只有你伟大?” 苏妩月用力忍住了眼泪,语声却已发颤:“不、不是的,我、我只是舍不得你出事。我、我对你不只是感激,我更、更喜欢你,我只想你每时每刻都平平安安,我即便死了也、也含笑九泉,与伟大无关……” 声音颤得太厉害,她不得不暂时住口,尽力调整着气息。怎么才能让夜孤魂明白,他之于她的意义真的不同? 第92章 不争山庄庄主 夜孤魂仿佛丝毫没有动容,依然冷酷得很:“我只是不相信真的有办法进入黯夜之城,并没有禁止你再尝试,你要试,应该拖着我一起,即便死在一起,也算是全了三年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情分!苏妩月,一直以来我惯着你、宠着你,就是想让你明白,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有我,你就不必急着绝望,也不必急着自以为伟大地牺牲你自己来保全我,甚至保全魅影阁!我纵不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陪你一起死还是可以的。为什么你不明白?三年的时间,我都花在狗身上了吗?” 苏妩月再也忍不住了,挣脱他的手狠狠搂住他,呜呜地痛哭起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骂吧!打死我认……” 夜孤魂哼了一声,握住她的手甩开,翻身下床穿好了衣服:“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死丫头……” 苏妩月大喜,嗖一下蹦了起来:“你不生气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 “想得美!”夜孤魂冷笑,“想再入魅影阁,先让我原谅你再说!” “你说!”苏妩月奔过来,迫不及待地点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侍寝更没问题!只要你不累,我可以夜夜……” “滚!”夜孤魂一巴掌呼过来,末了却只是轻轻把她推了出去,“少自作多情,给我侍寝,我看不上你!” 苏妩月大受打击,不只是脸,整个身体都垮了下来:“我有那么差劲?当然,胸是平了点,手感比较差……” 夜孤魂冷飕飕地看她一眼,甩袖而去:“若有需要,回来找我!” 苏妩月失望得很:“我已经不是魅影阁的人,哪有那个资格……” 夜孤魂已经消失,声音却传了回来:“不是魅影阁的人,不代表不是我的人,笨蛋……” 苏妩月一愣,跟着大喜:“对啊!阁主……寒?” 骤然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夜寒已经出现,笑眯眯地点头:“姑娘。” 嗖,夜辰跳窗而入,瘪了瘪嘴:“姑娘偏心,就看得到寒。” “辰!”苏妩月扑过来,一把将两个人抱住,“阁主把你们还给我了?太好了!” 夜寒轻咳一声:“你是不是先把衣服穿上?” 这就代表夜孤魂已经不那么怪她了?虽然还没能重新回到魅影阁,已经足够苏妩月惊喜得找不着东西南北了!那种感觉,简直不亚于浴火重生啊! 实在有些激动,她不得不深吸几口气,才勉强恢复冷静,取过外衣套在了身上,原本苍白的脸颊早已熠熠生辉,浑身哪儿都不疼了:“还以为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们,吓死我了!” 夜寒微笑:“这回可是教你学了个乖。阁主一向自负惯了,又最疼你,你却那么对他,他不生气就有鬼了!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原谅你。” 苏妩月只剩下了叹气:“我又没有恶意,琰王的事是我自己惹出来的,没道理拖着他一起死。我觉得我的做法很正常,哪有他以为的那么十恶不赦?” 事情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她这么想没问题。可现在她不知道,夜孤魂和潇云欢的关系恰恰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事已至此,夜寒也不欲多说:“总之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就行了,至少别再犯阁主的忌讳。话说回来,现在你忙到哪个地方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先歇着,明天再说。”苏妩月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忙到哪儿了,反正就是很忙啊……哎哟!” 不小心拉扯到了伤口,她不由哼了一声。夜孤魂下手还是那么狠,也不怕真的一刀送她去了地府。 夜寒赶紧取了药箱过来:“衣服穿早了,你应该先止血上药,快!” 苏妩月解开纱布,重新清理伤口,一边哼哼:“说好我出师之后就不再暗杀我的,说了不算……” 夜寒很没同情心地笑出了声:“你理解错了,阁主是说,你出师之后,他就不在魅影阁暗杀你了。出了魅影阁,照杀不误。” 苏妩月叹口气:“阁主说我功夫退步了,我得加紧练。现在开始!你们去睡吧,我要练功!” 夜寒更无语:不用这么拼吧?我算是知道了,阁主就是你的软肋,你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他的在乎。 当然,大半夜还在忙碌的不止她自己,至少还有潇云欢。将苏妩月送回府之后,他也没了做任何事的兴致,便干脆沿着月色下的街道慢慢地走着。少顷,他突然动作一顿,抬头的瞬间,正好看到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在前方不远处微微地闪烁着:那道金光,只有他看得见! 眼中随即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暖意和欣喜,他加快脚步往前而去,很快停在了一座酒楼前:客似云来楼。 顶楼最东头的房间里,一个银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安安静静地坐着。他肤色白皙,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洒脱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俊俏与洒脱中,又有着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烛光下,桌上虽摆了美酒佳肴,他却连筷子都不曾动,似乎在等人。 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在靠近,是一种冷香,竟有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力量,更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悠然升起,他不由心中一动:难道是…… 一片安静之中,三个字突然从窗口飘了进来:“生不离。” 男子的唇角绽开一抹满是惊喜的微笑:“死不弃!” 潇云欢飘然而入,一袭黑衣衬出了绝代风华:“奎木狼?” 男子早已起身,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语声恭敬:“纳兰瞳参见少主!” 潇云欢先是有些意外,继而浅浅一笑,笑容柔和:“不争山庄庄主?” 东一阁,西一庄,南三教,北三帮,涵盖了流荒大陆最牛的八个组织,“一阁”便是魅影阁,杀手组织的龙头老大,“一庄”就是不争山庄,乃西朗国第一武林世家,自成立六百年来,一直无人可与其争长短,赫赫威名天下知,不知做了多少轰轰烈烈的大事。 不争山庄历任庄主皆是惊才绝艳的练武奇才,现任庄主纳兰瞳更是天之骄子,文治武功双绝,世人都说他有资格与潇云欢一较长短。不同于潇云欢的冷酷决绝,纳兰瞳品性敦厚温良,处处与人为善,既不恃才傲物,也不仗势欺人,博得了世人一片赞誉。 潇云欢倒是没想到,他也是自己人。 纳兰瞳应了一声,语气里透出绝大的敬畏:“是!属下看到少主的信号,便一路赶来拜见!若有延迟,请少主恕罪!” 潇云欢浅笑,俯身搀扶:“一点都不迟,起来。你怎知在这里能等到我?” 纳兰瞳起身,解释了几句:“属下进入京城之后,不知少主在何处,便发出信号求见。其实属下也不知少主会在哪里出现,碰运气罢了。” 潇云欢点头:“坐。我与你们名为主仆,其实是同气连枝的兄弟,你我相称就好。” 纳兰瞳答应:“是。少主,如今需要我们做什么?” 潇云欢动作一顿,神情略显凝重:“你来得倒是正好,如今的确有件事需要我们一起去做……” 的确正好,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也多一分成功的可能。何况纳兰瞳是绝对的高手,有他相助,堪称如虎添翼。 虽然两人联手,可以保证不会被人偷听了去,潇云欢还是秉持“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尽量压低声音说了好一会儿。纳兰瞳点头表示明白,接着问道:“少主,云后的后裔可曾找到?” “还没有。”潇云欢摇头,倒是挺淡定,“如果天不绝云族,她早晚会出现,倒是不必太着急,反正急也没用。” 纳兰瞳默默地点头:这倒是。 第二天一大早,苏妩月便前往琰王府,给东陵静言复查。如果没什么问题,他就可以回自己家慢慢休养了。因为昨夜夜孤魂的到访,她心情简直不要太好,走路都是飘着的,嘴里还哼哼唱唱,唱得荒腔走板也不在乎。 进了云上阁,她笑眯眯地打招呼:“琰王。” “说好叫名字的,又叫我琰王是什么意思?”潇云欢双眉一挑,立刻就看出了问题,“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苏妩月整了整脸色,然后摇头:“不方便告诉你。” 潇云欢淡淡地看着她,片刻后突然开口:“之前你失去的那重要东西,找回来了?” 苏妩月瞬间惊奇到凌乱:“你怎么知道?” “猜的,看来猜对了。”潇云欢冷笑,“这么看起来,那东西对你的确很重要,找回来了就好,省得你整天半死不活,又不肯跟我说。” 你还不是什么也不肯跟我说?苏妩月笑了笑,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忙,我先去看看三少。” 潇云欢点了点头:“以后不许再叫我琰王。真觉得我名字难听,你想个别称,比如,兔牙。” 苏妩月上下打量他几眼,表示无语:“你浑身没毛病,别称从何而来?其实你名字也没那么难听,我叫就是了。” 看着她的背影,潇云欢很想杀人:让你叫我的名字,至于为难到浑身哆嗦?死兔牙你欠扁…… 东陵静言早已醒来,本身就是小手术,又有促进刀口愈合的灵丹妙药,精神当然好得不得了。苏妩月推门而入,一看就乐了:“看来没什么问题了!觉得怎么样?” 东陵静言点了点头:很好。 苏妩月上前给他做了检查,末了十分满意:“确实很好,你可以回家好好休养,正常情况下,最多半个月,应该就可以说话了。” 东陵静言当然兴奋,不过还是注意到了苏妩月的变化:老姐,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别说只是因为我,不像。 苏妩月越发忍俊不禁:“真有那么明显?看来我是有点膨胀,必须收敛……咦,这手镯怎么回事?我送你的那个呢?” 东陵静言抬了抬手:就是这个,云欢帮我做了个外壳,就不怕被人看到了。 原本的蓝色手镯已经被一层白色的玉质物包裹了起来,仔细看都看不出任何破绽,绝对是高手。苏妩月忍不住赞叹:“厉害。” 东陵静言眨了眨眼,表示一下关切:老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对潇云欢有没有意思啊? 苏妩月整理一下内心感受,如实表述:“这么跟你说吧,潇云欢的心性,我挺喜欢的。但要说已经非他不嫁,爱得死去活来,却也不是。” 这是实话。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发展下去,爱上潇云欢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潇云欢已经跟别人定了情,她干嘛还要往上凑?就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东陵静言侧头看着她,一脸思索:也就是说,还只处在有好感、但不是爱情的阶段。 “差不多。”苏妩月点了点头,跟着冷笑了一声,“不过看起来,也就止步于此了。他既然已经心有所属,我为什么还要做那扑火的飞蛾,活活把自己烧死?贪图有你给我收尸不成?” 东陵静言脸上的思索换成了疑惑:你为什么总说他已经心有所属?你看见他跟别的女人鬼混了?你捉奸在床了?还是…… “你看见他头上的玉簪了吧?那是别的女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他亲口承认的。”苏妩月冷笑,“还有,我之前问他,如果我和郁兰陵同时遇险,他只能救一个,另一个必须死,他救谁。他说,必须先救郁兰陵。” 东陵静言一脸懵逼:真的? “骗你是狗。”苏妩月继续冷笑,“他对郁兰陵那么好,却又说玉簪是别的女人送的定情信物,这算什么?你不是很了解他吗?他到底有多少女人?” 东陵静言张口结舌,片刻后用力摇头:不可能!云欢不是那种人!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老弟!”苏妩月语重心长,谆谆教导,“潇云欢的心七窍玲珑,你怎会有缘得窥?你觉得他是哪种人,不是因为他就是那种人,只不过是因为,他需要让你相信他是那种人而已,懂吗?” 东陵静言捂着心口摇摇晃晃,感觉三观正在遭受猛烈的冲击:真、真的? “真的。”苏妩月哼了一声,继续刷新他的三观,“所以,永远不要说你很了解他,否则容易被血淋淋的现实啪啪打脸!” 东陵静言沉默许久,才哆哆嗦嗦地比划了一句话: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不懂他了。 苏妩月收拾起药箱,做了总结发言:“所以,我不能把心给他,给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说好谁是狗?潇云欢说为她做的一切都喂了狗,夜孤魂说三年的时间都花在狗身上了,这怎么她成了众望所归的狼心狗肺?都重活了一次了,人生怎么还这么失败? 东陵静言突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苏妩月立刻察觉,也跟着回头:“怎么……” 潇云欢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幽幽冷冷:“我是狗?” 苏妩月有些尴尬,只好龇着龅牙笑了笑:“呃,你来了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该不会老姐老弟的,都被他看到、听到了吧? 潇云欢的回答是,回头就走。 苏妩月转头看着东陵静言,忍不住苦笑:“我果然膨胀了,在他的地盘说他的坏话,活得是有多不耐烦。” 东陵静言深表同情:这下你恐怕把他得罪狠了,小心被他乱刀分尸。 苏妩月沉默片刻,反而变得淡定:“这样也好,让他明白我真正的想法,或许他就会发现我们的婚约是不该存在的,从此路归路,桥归桥。” 尽管已经被她好一通洗脑,可好歹认识潇云欢十几年了,仔细想想过往的点点滴滴,东陵静言还是很肯定地摇头:我觉得其中一定有缘由,云欢不是滥情的人,他对你若不是真心,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别人我不知道,至少,他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郁兰陵。 苏妩月依然不敢苟同:“眼神这东西太抽象,不同的人完全会有不同的解读。不过话说回来,他从未否认瞒着我很多事情,就是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内情。” 东陵静言既然没事,此行的任务就完成了。苏妩月再三叮嘱他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有任何问题一定及时去找她,完了又叮嘱嗓子好了之后好好练功,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才下楼而去。 本想跟潇云欢说一声的,一路下来也没看到他。那就算了,回去还得帮潇天羽配制对付紫外线过敏的药物,忙完这件事,应该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至于苏清源夫妇,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海边把他们寄存的东西取回来。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才能确定他们究竟是死是活? 不过也正应了那句计划不如变化快,刚回到福国公府,连府门都没迈进去,旁边便走出一个人,恭恭敬敬地过来行礼:“参见王妃!” 苏妩月有些意外:“君副宫主?” 君飞扬点头,含笑说道:“冒昧打扰,请王妃恕罪。我是奉了宫主之命,前来请王妃指教的。” 苏妩月接着就明白过来:“给古副宫主配的药物,有问题?” “是。”君飞扬一脸惭愧,“怪我学艺不精,王妃留下的配制之法,有个地方看不懂。” 苏妩月毫不迟疑:“那就走吧,我过去看看!” 君飞扬赶紧让开:“多谢王妃!马车在这边,请!” 苏妩月上了车,他便一路赶着进了护国神宫。 第93章 欠抽 大厅里,古若尘正在等候,看到他起身行了一礼:“王妃。” “见过宫主。”苏妩月对古若尘相当客气,因为她对这个人的印象真的很不错,“不知哪个地方有问题?容我看看。” 古若尘将她之前写的配制之法拿过来,递给君飞扬:“配药的事我不懂,让飞扬跟你说。” 君飞扬赶紧上前,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虚心请教。苏妩月看了看,详细解释了几句,他便心领神会,立刻欢欢喜喜地点头:“原来如此,是我太笨了!王妃稍候,我再试试!” “是我写得不够明白,不用那么谦虚。”苏妩月豪爽地挥了挥手,“横竖我也来了,和你一起配吧,确定没问题了我再走。” 君飞扬当然求之不得,两人便一起将药材整理妥当,分类、分时放入鼎中。尤其是几种最重要的,入鼎的时机必须掌握得丝毫不差。 终于,只差最后一步了。苏妩月将最后三种已经磨成粉的药材放好,双手互相搓了几下才说道:“现在,成败在此一举!君公子,你做好准备,等我一声令下,我就左手揭盖,右手把这种药粉撒进去。之后,药粉变成血红色的瞬间,你先把黑色药粉撒进去,再把棕色药粉撒进去,再熬上一个时辰就可以了,明白吗?” 君飞扬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听起来很简单,为什么王妃说,成败在此一举?” “时机要分毫不差,我留下的配制之法上写了。”毕竟事关重大,苏妩月多解释了几句,“我把这种药粉撒进去之后,它瞬间就会变成粉红色,再一个瞬间是血红色,下一个瞬间就是紫红色了。只有血红色的瞬间加入黑色药粉,紫红色的瞬间加入棕色药粉,解药才能成,早一刹那晚一刹那,这锅药就废了。” 君飞扬还没来得及看到后面,就在刚才那个地方卡壳了,所以忍不住挠头:“哦……” “还有,揭盖的时机要恰恰好。”看到他瞬间愁眉苦脸的样子十分可爱,苏妩月差点笑出来,“前后也是一个瞬间的差别,早一点晚一点,这锅药也会废。所以我只能兼顾揭盖和撒第一种药,后两种必须交给你。” 若在平时,自然有夜寒。只能她一个人时,她就得使出夜孤魂教的独门功夫,虽然绝对保证药没问题,也基本不会暴露身份,但古若尘的功夫犹在夜孤魂之上,保不齐就看出她来自魅影阁了。 很显然,她越解释,君飞扬就越觉得压力山大,不自觉地转头看着古若尘。古若尘就哼了一声:“我来,你起开。” 君飞扬赶紧让开,顺便诚心诚意地夸一句:“王妃放心,宫主是出了名的眼疾手快,他来比较保险。” 苏妩月点头:“好吧,那麻烦你帮我备一些热水,完事之后我要洗手,不然味太大。” “是,我马上去!” 君飞扬答应一声而去,苏妩月便将右手虚空悬在第一种药粉的上方,便看到那些药粉飘了起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道聚拢成球状,在距离她掌心半寸的地方微微打旋:“准备好……” 古若尘看她一眼,一贯冰冷的眼中透出几分赞许:“王妃好功夫。” 说着,他也依样施为,让两种药粉在他的双手中抱成球状,随时待命。 “不及某人。”苏妩月紧盯着药鼎上冒出的白雾,右手微微抬起,“准备……就是现在!” 刷,她左手飞快地揭开盖子,右手嗖的把第一种药粉撒了进去。果然,药粉瞬间变成粉红色,紧跟着成为血红色,古若尘看准时机,嗖的把黑色药粉撒了进去。也是够神奇,黑色药粉入鼎即化,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苏妩月撒进去的药粉又变成了紫红色,便立刻将最后一种药粉扔了进去—— 呼! 紫红色的火焰突然冲天而起,刚冲出鼎口便猛地爆裂开来,仿佛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古若尘目光一变,一把搂住苏妩月的腰刷的后退:“王妃!” “唔……” 他是从左侧搂过来的,直接撞上了昨晚夜孤魂刚刚赏的那道新鲜热辣的伤口。苏妩月没防备——防备也没用,他的速度比夜孤魂还快,结果就是一阵剧痛袭来,幸好及时将那声痛叫憋了回去。 可对古若尘而言,叫不叫没区别,她身体瞬间的僵直足以让他发现异常:“我伤到你了?” 不应该啊! “没事,是我原本就有伤。”苏妩月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一脸轻松地笑了笑,“我忘了告诉你,药粉撒进去之后,会有火焰冒出来。伤到你是不可能,吓到了吧?不好意思啊!” 古若尘嘴角微抽,这让他冷硬的脸上有了几许表情,略显滑稽:“我在王妃眼里是有多胆小,这点东西都能吓到?我是怕吓到或伤到王妃,十皇叔还不得捏死我?” 突然发现他说话的风格跟潇云欢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苏妩月也觉得好笑,赶紧说正事:“宫主放心,时机刚刚好。再熬上一个时辰,凝固为黑色的药膏,能闻到比较浓的苦味就是成功……你有客人来了?” 古若尘神色不动:“嗯。” 也是,人家的功力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档,当然早就察觉了。苏妩月点了点头,正好看到君飞扬端着脸盆走了进来:“那我洗把手就走,不打扰宫主会客。” 刚刚把手洗干净,接过毛巾擦了擦,一个宫装少女便嗖的窜了进来,咬牙怒斥:“苏妩月!你还要不要脸?” 来的是刚刚被潇云欢下令闭门思过的潇逸菱。今日她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不但换了崭新的鹅黄色衣裙,且满头珠翠,满面粉黛,的确是个大美人。 此刻这美人儿一脸怒容,一副恨不得吃了苏妩月的架势。苏妩月便不由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脸!勾引宫主!”潇逸菱并不掩饰满脸的妒恨交加,也完全顾不上苏妩月是她十奶奶这个事实,“大庭广众之下投怀送抱,你简直、简直不要脸到了极处!” 她虽然此刻才进门,却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大厅内的情形,且正好看到古若尘与苏妩月搂抱在一起,瞬间就不淡定了,关键是羡慕妒忌恨!她早已为古若尘倾心,立誓非他不嫁,并屡次明示暗示,想让潇天龙为她和古若尘赐婚。怎奈古若尘对她完全无意,潇天龙根本不可能强迫或对古若尘施压,反而屡次要她死了这条心。 连潇天龙都帮不上忙,倒也可以死心了。可潇逸菱就是看中了古若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一有功夫就往护国神宫跑,或者假装无意地出现在古若尘面前,尽力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 古若尘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转而告诉潇天龙,护国神宫毕竟是宫中重地,公主若总是乱闯,备不住会出什么岔子。潇天龙立刻警告潇逸菱,无旨不得出入护国神宫,古若尘这才清净了不少。 潇逸菱当然恼恨,却死活不肯放弃。今日好不容易讨了一道圣旨,立刻乐不颠儿地奔了过来,却恰好看到古若尘搂着别的女人!她长得这么美,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关键还贵为公主,古若尘却连正眼都不瞧她。他若也不正眼瞧别人也就罢了,居然抱别的女人?这女人还是她十奶奶,关键还是个丑八怪,她能不瞬间炸毛? 苏妩月倒是没想到她居然看到了,不过也只是笑了笑:“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许胡说八道,否则连累的是琰王和宫主两个人的名声……” “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你勾引宫主!”潇逸菱这种养在温室里的公主本来就没多少脑子,还被刚才的一幕冲昏了,什么话都敢往外撂,管你是十奶奶还是老祖宗,“真是好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鬼样子,哪来的脸勾引宫主?你勾搭上了十爷爷还不够,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简直无耻!” 苏妩月虽然不愿与这种没脑子的货计较,可一连几个勾引、勾搭甩到脸上,她的目光也寒了:“潇逸菱,你找抽。” 如果这不是古若尘的地盘,她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你敢?”潇逸菱虽然也被她冷冽的目光吓得哆嗦了一下,却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我可是公主,你、你还不是十爷爷的王妃,你敢打我?我要去告诉十爷爷,你勾引别的男人,他会娶你才怪!” 古若尘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终于因为最后这句话也冷了目光:“不得在十皇叔面前胡说,方才是我失态……” “苏妩月勾引你,你就抱她?还为她失态?她配吗?”潇逸菱立刻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越发妒恨交加地尖叫起来,“天底下的女人又不是死绝了,你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十爷爷眼瞎犯贱才会看上她,你怎么也这么不长眼不值钱……” 啪!啪! 苏妩月表示,这两巴掌不抽不行了,不然这没脑子的白痴还不知道会满嘴喷出什么粪来。先不说潇云欢,古若尘是任人羞辱的角儿吗?那是皇帝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礼让三分的守护神,她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居然如此大放厥词,是有多相信她那皇帝老爹舍不得对她怎样? 这一反一正两个巴掌着实不轻,潇逸菱被打得摇摇晃晃。若只有一巴掌,她早飞了,两巴掌的力道互相抵消,反而让她站在原地,只不过满嘴是血,脑中轰鸣,差点当场趴下! 好一会儿之后,眼前才重新清明了些,她登时狂怒:“你敢……” 苏妩月看着古若尘,笑眯眯的:“还不让人把她扔出去?她说得很好听、你听得很舒服是吗?” 古若尘点了点头,看都不看潇逸菱:“来人,请公主回去。” 潇逸菱越发恼恨欲狂:“你……” 刷,苏妩月一缕指风飞过去,她便浑身一僵,然后双眼一闭往旁就倒。嗖的一声,两名侍女已经出现,正好将她接住,抬起她如飞而去。 “你的脾气也是真好。”苏妩月微微冷笑,“她骂的是你,我都听不下去了,你居然面不改色。刚才的两巴掌,一下是琰王的,一下是你的。” 古若尘很平静:“她也骂你了,说你是鬼样子。” 苏妩月被噎了一下,继而有些无语:“我本来就一副鬼样子,这句不算骂我。说我勾引你什么的,她才是欠抽。” 古若尘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我方才说是我失态,她误会了,你没误会吧?我的意思是,纵然我以为有危险,也不该随意碰你,以我的本事,不碰到你也可以护你周全。潇逸菱以为……” “我知道,她以为你被我迷住了。”苏妩月实在很想翻白眼,“所以说她没脑子,天仙绝色都不能让你失态,何况是我?放心,我没误会。” 古若尘唇线一凝,反而皱眉:“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够资格让我失态,是说你既然已经是十皇叔的人,无论怎样我都会克制自己,不会冒犯于你的。我承认你丑,但这世上,不是只有十皇叔不以貌取人。” 这话说的,好像……更容易让人误会吧? 苏妩月轻咳一声,施礼告辞:“不用解释,我明白。宫主不俗,自然不看重一副皮囊。解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我先告辞了!” 古若尘倒也不再多说,把她送了出去。先是目送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他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原来你真的不是云后的后裔。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那手镯?莫非除了云王云后的后人,还有人认识那对至宝?真没听说过。 我更想知道的是,那手镯,究竟是谁委托陆博恒代卖的。可惜,连陆博恒都不知道。想想也是,无论是谁,恐怕都跟云王云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怎会随意暴露身份?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回到大厅坐下,看了看一切正常的药鼎,随即目光微冷:不是告诉皇上,不要再让潇逸菱随意出入护国神宫了吗?他该不会真的想把潇逸菱塞给他吧?门都没有。 “混账!轻一些!痛死我了!” 潇逸菱的尖叫堪称穿云裂帛,把正给她上药的侍女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着求饶:“是是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还好,潇逸菱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行了!继续,轻一些!” 发火有个屁用,把这些贱婢杀了更没用,她要对付的,是苏妩月那个丑八怪!如果让潇云欢知道她到处勾三搭四,他怎么可能还愿意娶她?哼! 趁着脸上的伤还十分新鲜,她一叠声地吩咐备轿,很快赶到了琰王府,一路嚎啕一路奔到了潇云欢面前:“十爷爷!救命啊!呜呜呜呜……” 潇云欢把她拦在了前厅。苏妩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进入云上阁的女性,这是真的,除了她,哪怕是他的孙女儿也不能入内。 看着她肿成猪头的脸,他淡淡地开口:“皇上揍你了?” “才不是呢!父皇怎会舍得打我?”潇逸菱继续痛哭,因为脸肿得太厉害,眼泪从眼眶落到下巴这段路,还得翻山越岭的,“是苏妩月把我打成这个样子的,因为我撞破她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他就是舍不得揍你,你才会这么不成器!”潇云欢冷声怼了回去,怼完才听清楚后半句,立刻目光一凝,“你说什么?” “真的!是真的!”潇逸菱暗中得意,鸡啄米似的点头,“十爷爷,我刚才去护国神宫,居然看到苏妩月勾引古若尘,古若尘还抱住了她!我不能让苏妩月这么侮辱你,就过去找她理论,她就、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若不是我跑得快,早就没命了!” 潇云欢基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哼了一声:“她怎么没揍死你?脾气变好了?不应该啊。” 潇逸菱一呆:“什么?” 潇云欢冷笑:“那死兔牙的脾气坏到极点,一点就炸,你这么满嘴胡说八道,她居然只是赏你两巴掌就完了?哦,是了,她是看在古若尘的面子上,不大好意思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 “我没有胡说!十爷爷,我发誓!我敢对天发誓!”潇逸菱急了,刷的把手举了起来,“我真的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若是骗了你,让我不得好死!” 潇云欢依然摇头:“即便他们真的有所接触,也是另有原因。定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说了些不中听的,兔牙才会揍你,你自找的,活该。” 潇逸菱气呆了,隔了一会儿才哇啦乱叫:“十爷爷!你心怎么那么大?你未婚妻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替她说话?你到底中了什么邪了,还是那丑八怪给你下药了?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潇云欢眼睛一眯,森森寒芒却嗖嗖地射了出来:“再胡说?” “我没胡说!他们就是抱在一起了!”潇逸菱咬牙切齿,“十爷爷,我是好心才来跟你说一声,你若不信,就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吧!说不定,是喝人家一家三口的喜酒!哼!” 一甩头,她扬长而去。 潇云欢安安静静地坐着,脸上除了冰冷,没有任何表情。墨羽从门口把头伸进来,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你不信吧?” 潇云欢嗯了一声:“这种鬼话,你都不信,何况是我?” “就是!”墨羽松了口气,瞬间眉开眼笑,“王爷那么聪明,四公主这是白费心思!王妃连您都瞧不上眼,何况别人……呃……那什么,我是说……” “不用改口,你又没说错。”潇云欢看他一眼,依然面无表情,“去告诉谨言,今晚子时来找我。” 墨羽只好应了一声,臊眉耷眼地离开了。本来是想让王爷宽心的么,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这下王爷岂不是更闹心了? 潇云欢确实不会相信潇逸菱的话,他只是有些奇怪:那死兔牙怎么会跟古若尘搅和在一起的?难道是为了古若霜的解药? 居然敢说他是狗,还说把心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欠抽!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还不是喂了狗?我计较了吗?你给我等着,今晚我先忙完了,再好好跟你唠唠! 第94章 硬闯天机阁 子时将至。 云上阁内并没有点灯,潇云欢早已在黑衣外又套了一层夜行衣,将臂上的白纱一并遮了起来,连头上的玉簪也已取下,一顶缀有黑纱的斗笠放在手边——总之,必须去除任何可能泄露身份的细节。 嗖嗖几声轻响,几个同样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已经出现,撩起斗笠上的面纱行礼,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少主!” 夜色下,几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透着几分凝重。潇云欢点头,随后站了起来,“一切小心,出发!” 今晚,是他们第一次合作闯天机阁。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潇云欢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在三楼正中的那个房间里,而那里,是整个天机阁的正中心。 可也正因为如此,那个房间也是天机阁机关最多、防守最严密的,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危险的。之前他虽然屡次顺利进入了天机阁,却始终破不开那个房间门上的机关,每次都是刚一伸手,必定惊动古若尘,护龙卫立刻就会出现。所以他知道,只靠他自己恐怕真的不行。 今晚的合作很简单,闯入天机阁之后,直扑三楼那个房间,只要古若尘和护龙卫一到,他们四个负责阻截,潇云欢集中全力破除机关,试试能否一击成功。如果不能,他会立刻发出信号,迅速撤退,再想别的办法。 原本他们可以等更多的人前来认主之后再动手的,可是随着最后的时刻越逼越近,潇云欢等不起,必须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尽力多尝试,万一哪一次见鬼了呢? 不多时,众人已赶到天机阁。潇云欢低声叮嘱:“务必小心,一切以保证性命为前提,如果等不到我发出的撤退信号便顶不住了,必须自行退走,并发信号给我,听到了吗?” 几人答应:“是!” 潇云欢点头:“隐好身形,我一动那个房间的机关,古若尘或护龙卫很快就会出现,千万小心!” 潇云欢是机关高手,所以云上阁并不比天机阁好闯多少。问题是要想破除机关,他必须碰到,一旦碰到,古若尘立刻就会知道,这是最要命的地方。所以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虽然并不大。 因为前几次有人闯入天机阁,古若尘已将所有机关重新进行了改良,潇云欢费了比之前多不少的功夫才进了天机阁,一路上了三楼。正中那个房间的门看起来跟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但他知道,那都是假象。 只要一动机关,行迹是隐藏不住的,他也不费那个功夫,直接动手。果然,不多时,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异响,紧跟着是刀剑撞击的声音,他知道,是潇天羽等人与护龙卫交上手了!所以,必须要快! 黑纱下,他的鼻尖上很快冒出了密密的冷汗,门上的机关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尽管全力施为,却也不是片刻之间就能破开的。只听声音,便知楼下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更催得他冷汗涔涔! 他担心的不是护龙卫,是古若尘,一个古若尘,几乎比所有护龙卫加起来还要可怕!如果他火力全开,潇天羽等四人联手或许能挡,可若是如此,护龙卫岂不就可以趁机出手? 咔哒,轻轻的脆响突然传来,潇云欢大喜:门上的机关打开了!来不及细想,他立刻推开门,调动起全身的细胞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开了门并不意味着安全了,相反,恰恰是危险的开始! 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心中一凛,刹那间察觉到了危机的逼近!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甚至没有感受到他最不容易错过的任何气息,那基本就是一种野兽的本能!他猛然挥手,暗器铺天盖地般涌向了他的身后,攻敌的同时护住了后背整个空门! 可下一个瞬间,他便突然发现所有的暗器全都倒飞了回来,同样铺天盖地般涌向了他的后背,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不是所有,要想躲开这些暗器,唯一的方法就是往前,进门! 门内的情况他完全不了解,贸然闯入后果难料!可暗器已经逼到近前,反击已经不可能,他只得一咬牙,飞身窜入了屋内,半空中身形一转,飞向了左侧,接着便听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暗器已经纷纷落向四面八方! 可这并不是结束。轻功再好,他不可能永远不落地,只要脚尖一落地,不管力道多么轻微,必定立刻有暗器从最诡异的角度疾射而出! 不用看他也知道,来的一定是古若尘,一颗心早不自觉地沉了沉:古若尘出现在了这里,潇天羽他们是否安全? 当他再度落地,四周居然恢复了平静,再没有暗器射出!难道这里是安全落脚点?毕竟,潇天龙或古若尘需要进来的时候,也是需要落脚点的,想必正好被他蒙着了! 古若尘堵在门口,居然没有急着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冷声开口:“原来你的目标,在这里。你是妖族人?” 句式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对他而言,只有妖族人,才会把目标放在这里。 潇云欢不答,不动声色地找寻退路——还用找?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门,可古若尘堵在那里。难道今晚跑不了了? “不说吗?”古若尘逼近,慢慢进了房间,依然堵在门口,“无所谓,你既是妖族人,我即便杀了你,也是为民除害!” 刷!他飞身而去,一掌劈向了潇云欢的脑门!潇云欢挥掌反击,却仍被他凌厉的掌风逼得倒退了两步,两人的手掌瞬间砰的击在了一起! 一股大力猛然涌来,潇云欢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古若尘却只退了两步。如此一来,高下立判,潇云欢勉强压下已经冲到喉口的血,暗中咬牙:不愧是流荒大陆战力指数最高的人,你当得起……不好! 脚步的挪动显然又触发了机关,无数暗器再度从四面八方各个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涌来,潇云欢立刻一边躲闪一边射出暗器回击,眼角的余光却又看到古若尘再次一掌劈了过来! 瞬间有些疲于应付,他勉强靠左手发射暗器抵御房中的暗器,右手迎接古若尘的进攻。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他再度踉跄后退,然后是噗的一声闷响,一枚暗器到底还是突破他的防线,瞬间没入了左腹!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不止是脸上,浑身都刷的沁出了一层冷汗!只是古若尘,或者只对付这里的机关暗器都好说,两者加在一起,那就是致命的绝境! “还要负隅顽抗吗?”古若尘目光如刀,泛着冰冷的杀气,“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否则刚才这一下,只是开始。” 潇云欢只觉得左腹的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再这样下去,不用古若尘杀,他也活不了!深吸一口气,他突然飞扑而至,手中的短剑风驰电掣般刺向了古若尘的咽喉! 古若尘冷笑,挥掌反击:“好,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正激战间,潇云欢突然感到左腹一阵比刚才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动作不由一窒,古若尘已一脚踢中了他的手腕,短剑顿时脱手飞出,黑暗中只听笃的一声,不知落在了何处! 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古若尘又是一掌劈来,潇云欢已近强弩之末,躲无可躲,只能勉强挥掌相迎。可就在他以为这一下又要被打得后退数步之时,却见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古若尘的掌心突然生出了一股庞大的吸力,牢牢地吸住了他的手掌! 暗道一声不妙,他拼力想把手收回来,可古若尘的手却仿佛变成了章鱼触角上的吸盘,无论他如何用力,两人的掌心始终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最要命的是,他明明没有挪动半步,本来已经安静下去的暗器却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发,再次铺天盖地地往他身后急射而来! 他若是行动自如,躲开这些暗器并不是不可能,可手被古若尘牢牢吸住,半步都无法挪动,只不过一个瞬间,他便感到那些暗器几乎碰触到了衣服,他甚至已经看到死神正凝笑着逼近! 他不怕死,可一旦他死了,谁知道还要再轮回多少世,才能再与幽月的转世相遇?气息骤然变得急促,竟然将蒙面的黑纱激荡地飘了起来!于是,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交汇了! 尽管周围一团漆黑,古若尘却发现那双眼睛就像夜空中璀璨的晨星,美得惊心动魄!这一刻,那双眼睛里凝聚了那么浓烈的绝望,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还有一种即将失去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的不甘!不知怎的,古若尘突然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了清晰的不忍,不自觉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你……” 潇云欢绝对没想到能绝境逢生,根本顾不上惊喜,他立刻飞身而起,掠过古若尘的头顶嗖的射出了门!可与此同时,只听噗噗噗几声乱响,仍然不知有多少枚暗器射中了他! 浑身都痛得令人疯狂,可也正是因为这股剧痛,反而令他暂时保持清醒,掠出天机阁的同时猛一挥手,啪的一声,半空中有一朵绚丽的烟花炸了开来,告诉潇天羽等人立即撤退。 紧跟着又是啪的一声,另一朵烟花炸开,这是潇天羽等人的回应,意思是全都平安。他瞬间放下心来,全力逃命。 紧跟着,古若尘也掠了出来,向着潇云欢退去的方向急追。他其实很不明白,刚才的一瞬间,为什么会因为那双眼睛而犹豫?若非如此,岂不是就可以将敌人毙于掌下,永绝后患了吗?他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真的很美,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抵御的魅力! 潇云欢虽然险险地捡回了一条命,可左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大量的失血也让他阵阵晕眩,何况身上又中了无数暗器,几乎连轻功都无法施展,堪称举步维艰,一步一个血脚印。照这个样子,根本用不了多久古若尘就会追上来,他仍然难逃一死! 可奇怪的是,一路向前奔跑,他并没有发觉古若尘追上来,莫非天机阁又有什么变故发生,他顾不上了吗?这倒真是天不绝他! 既然潇天羽等人已经安全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不暴露行迹的前提下保住自己的性命。一边奔跑一边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直到再三确定的确没有人跟踪,他才转了个弯,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行了一段路之后,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低声开口:“月影卫!” 几个黑衣人立刻应声而出,看到他的样子顿时吃了一惊:“王爷!” 潇云欢摇头:“没事!送我回云上阁,留下两个人确定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几人齐声答应,其中一人立刻将他背在身上,在另外几人的护送下如飞而去。一边飞着,一名月影卫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此刻王妃就在云上阁!” 之前古若尘找上门来,希望苏妩月出手相助的时候,潇云欢问月影卫王妃在哪,月影卫能立刻说上来并不是偶然。潇云欢早就传下令去,无论任何时候,他只要问一句王妃在哪,必须立刻得到苏妩月的具体位置,否则后果自负。 苏妩月今晚过来,是因为把治疗潇天羽紫外线过敏的药配出来了,想早一点让他解除痛苦。来了之后才发现潇云欢不在,本想放下药就回去,月影卫却让她在此稍候,说潇云欢很快就会回来。没办法,她只好坐在桌旁等着。 眼见夜色越来越深,潇云欢依然不曾回来,她便有些坐不住了,打算起身告辞:“寒,我们……” “回去”两个字还未说出来,她突然目光一闪:回来了?好重的血腥味!谁受了伤—— 竹叶香?受伤的是潇云欢?他该不会又去闯天机阁了吧?目前为止,大概只有那个地方才会屡次放倒他! 无法想象多么严重的伤势才会散发出这么浓重的血腥味,苏妩月暗道一声不妙,立刻点燃了烛火。房门一下子被人推开,月影卫背着潇云欢闯了进来,连声说道:“王妃,快救王爷!” 他想把潇云欢放到床上,潇云欢却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行……前腹、后背都、都有伤,我只能坐着……” 一路趴在月影卫的背上,不可避免地压到了左腹的伤处,一直咬牙忍痛。他能感觉出伤处越来越严重,若再不救治,恐怕还是个死! 月影卫立刻照做,跟进来的墨羽已经开口催促,声音里带着哭腔:“王妃快呀!” 苏妩月根本顾不上废话,早已蹿过来连扫描带检查,很快说道:“后背的伤不严重,最严重的是脾破裂,必须马上手术,否则必死无疑!我先把你后背的暗器取出来,再疼你也必须躺下,我才能救你的命,明白吗?” 潇云欢不是太懂脾破裂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什么叫做必死无疑,便立刻点头:“听你的,来吧!” 苏妩月立刻转到他的身后,将那些碍事的暗器全都拔出来,止血之后指挥月影卫把潇云欢抬过去平放到床上,接着却又动作一顿:“光线太暗!有没有办法?” 潇云欢有些含义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从枕下取出视为珍宝的白玉簪。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簪上突然泛起了黑色的璀璨光芒,周围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虽然不比白天,却完全可以满足手术的需要! 白玉簪上泛起黑色光芒已经足够诡异,更诡异的是光芒虽然是黑色的,却足以让她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不科学! 更不科学的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到心头骤然泛起了一种强烈的悸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又仿佛身体和记忆深处一直被封锁的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脑中登时一阵晕眩,一些并不陌生的画面电光石火一般掠了过去:云雾,羽翼,浆液…… 不能地闭了闭眼,她身体一晃,竟脱口发出了一声低呼:“不要!云欢……” 潇云欢一愣,却紧跟着猜到了缘由:玉簪内保存的是幽月的生命石,难道她竟然有感应?但这不可能啊!生命石尚未集齐,她的体质和记忆都无法苏醒,怎么会…… 可这声“云欢”的语气语调,只能来自幽月,死兔牙即便叫了他的名字,也绝对不是这种感觉!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导致幽月的记忆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出现了片段式的的觉醒? 夜寒一把就扶住了她的肩膀:“姑娘?” 墨羽同样吃惊,立刻踏上一步:“王妃!怎么了?” “……没事!”苏妩月用力甩甩头,立刻准备麻醉药,“都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过来!” 众人哪敢不听,立刻向后退了开去,心下不停地祈祷。苏妩月将麻醉药端过来,搂住潇云欢的脖子将他的头抬起来,神情虽凝重,声音却柔和:“把玉簪交给寒,我保证,他不会弄坏。然后喝了这碗药,一切交给我!” 潇云欢点头,将散发着黑芒的玉簪递给了夜寒,同时张嘴喝药。等他喝完,苏妩月便将他放回去,一边准备手术器具一边等待麻醉药发挥作用。潇云欢急促地喘息着,由衷地期盼着尽快陷入昏睡,以暂时逃避浑身无处不在的剧痛:“我左后肩的暗器,你没有取出来,是不是……咳咳……取不出来?” “能,但是需要时间。”苏妩月摇头,“暗器将你的肩胛骨碎成了好几块,并卡在了裂缝里,片刻之间,不可能取出来。但只要多耽误片刻,腹部这伤就能要了你的命!所以……” “明白了。”潇云欢应了一声,跟着浅浅地笑了笑,“你刚才看到这个伤处的时候,气息有些停滞,是不是很严重?” 苏妩月一愣,倒是没想到都伤成这样了,他的感觉还如此敏锐:“其实……” “别骗我,你骗不了我。”潇云欢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却只是平静地挑了挑唇,“是不是就像上次你救我时那样,卡的时间若是久了,这条手臂就会废掉?” 苏妩月咬了咬唇,三下五除二解开了他的衣服:“请你原谅,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万不得已之时,我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嗯,没事。”潇云欢缓缓闭上了眼睛,实在支撑不住了,“反正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的,即便……废了……你也不能……不要……” 苏妩月拿起手术刀,声音虽低沉,却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寒,开始了!” 夜寒答应一声,一边拿好白玉簪替她照明,一边照吩咐将器具递给她。还好,伤势虽然严重,但手术还算及时,尽管费了不少功夫,整个过程却十分顺利,终于缝合并包扎完毕了! 顾不得擦把冷汗,苏妩月回头招呼:“墨羽!” 墨羽赶紧上前:“是!王妃!” “扶着琰王!”苏妩月直接说重点,“这样托着他的身体,动作一定要轻,我尽快把肩胛骨上的暗器取出来!” 墨羽照做,将力道放到最轻,又必须保证托住他的身体,给苏妩月下手的空间。苏妩月跪坐在地上,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切开伤口附近的皮肉,小心又迅速地往外取着暗器…… 这枚暗器比当初卡在潇云欢大腿根部的暗器还要张牙舞爪,关键卡在了肩胛骨的裂缝里,她不得不像当初夜孤魂帮她取无可奈何花落去时一样,用力撑开裂缝,才好不容易取了出来,顺便叹气:幸亏潇云欢被麻醉了,否则必定会尖叫吧? 这两个最要命的伤处处理完毕,她才总算松了口气,又仔细检查一遍,将他两条腿上遗漏的暗器全部清理干净,这才就势坐在床前的地上,趴在床沿上喘息:“累死我了……” 众人早已急得喘气不匀、抓耳挠腮,几乎齐齐抢上一步:“王妃?” “命保住了……”苏妩月勉强回答,“其他地方也没有问题,就是左臂……还得再观察一下。” 众人的心一松一紧,却也知道她已经尽力了,自是感激万分。其中一名月影卫接着开口:“王妃,可以让小苍王他们进来了吗?他们都急坏了……” 潇天羽等人早已先后赶了回来,守在门口的月影卫将他们拦下,以免打扰苏妩月做手术。等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的确急得不行了。 苏妩月点了点头,月影卫便开了门,潇天羽、东陵谨言、纳兰瞳齐齐抢了进来:“十皇叔(云欢)!” “先放宽心……”苏妩月示意夜寒扶她起来,“我用了最好的……呀!” 第95章 兰陵遇险 刚说了几个字,她突然感到双眼一阵发热,心念一动,立刻看向了纳兰瞳,果然看到他的眉心已经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图案,正是一匹正昂首嘶吼的狼! 所有这些人,只有纳兰瞳是第一次跟她见面,引起异常的原因也只能是他! 之前潇云欢说让她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想不明白再问他。可这件事毕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自己的事又一箩筐一箩筐的总解决不完,哪有心思想这些?此刻看到这一幕,她终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原来…… 夜寒不明所以:“姑娘?” “没事。”苏妩月摇头,冲他笑了笑才转头看向纳兰瞳,“见过纳兰庄主。” “不敢!”纳兰瞳微笑回礼,眼中藏着几缕敬畏,“王妃认识我?” “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苏妩月客客气气地回应,“请放心,我给琰王用的是最好的药,他会没事的……” 话音未落,突听身后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们……都没事……” 苏妩月刷的回头,惊奇得双眉高挑:“你醒了?” “嗯。”潇云欢应了一声,几乎无法动弹,勉强示意夜寒把玉簪给他,“我体质……特殊……绝大多数药物在我身上,最多起一半的作用……”玉簪落入他的手中,黑色光芒很快消失。 牛叉。 苏妩月只有表示一下羡慕的份儿,接着说道:“现在看来,命是保住了,不过就算用再多的灵丹妙药,你至少也得在床上躺三天,千万不能乱动,否则前功尽弃。” “好。”潇云欢想点头,却基本做不到,说话声也有气无力,可当他看到潇天羽等人,立刻目光一凝、眉头一皱,甚至一下子前欠起了头,“兰陵呢?” 三人脸上的喜色立刻凝滞,并缓缓消失,潇天羽迟疑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毕竟根本瞒不住:“兰陵没有回来,她应该落入了古若尘手里。” 潇云欢猛地翻身坐起,却又立刻痛得浑身一僵:“……” “想死啊你?”苏妩月急了,骂人的话脱口而出,并立刻将他小心地按了回去,紧急查看他腹部的刀口,“告诉你不能乱动,否则前功尽弃了,听不懂是不是?” 其他伤处都是次要的,脾破裂那是闹着玩的吗?找死也没这么找的! 这一下确实不轻松,关键麻药已经失效,潇云欢忍耐力再好,架不住浑身伤口太多,再加上刚刚做了个不小的手术,还是疼得差点昏过去,许久之后才急促地喘息着,把憋住的这口气倒了过来:“你说……平安……” “接到你撤退的信号时,确实平安。”潇天羽微叹,“你撤退的方向,是兰陵守着。她发现古若尘要去追你,而你明显受了伤,便将古若尘拦了下来。我虽正好看到,却离得太远,赶过去时,她和古若尘都不见了。然后我接到纳兰的信号,说你危在旦夕,只好先回来……” 潇云欢咬牙,右手撑着床铺想起身:“我要去……救她……” “不行!”苏妩月气得想抽他,用力按住了他的双肩,“我说过好几次了,至少三天之内,你不能下床,不能乱动,否则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我必须救兰陵……”潇云欢挣扎,力气居然不小,“你也听到了,她是为了救我才……” “她不惜一切代价救了你,你更不能出事!”苏妩月咬牙,不得不更用力按住他,“你现在根本救不了她,唯一的结果是你们都得死!” “放开我!”第一次,潇云欢失了冷静,根本不听苏妩月说了什么,双眼甚至开始赤红,“我告诉你苏妩月,兰陵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苏妩月一愣,手上的力道瞬间放松:“你……” 潇云欢立刻意识到这句话太容易引起误会,不由一把握住她正在收回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没事,我懂。”苏妩月轻而易举地抽回手,并淡淡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根本下不了床,否则走不出云上阁,你就先挂了,还怎么救郁老板?安心躺着,我去救她。” “不行!”潇云欢又想起身,“你敢……” 苏妩月刷刷两下就封了他的穴道,瞬间让他动弹不得,跟着站了起来:“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你不是说了吗?她若是死了,我也别想活。为了我自己的命,我必须小心筹划,连她加我一起回来。” “放开我!”潇云欢浑身颤抖,怎奈何无法动弹,气息已经乱得令人不忍听闻,“兔牙,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静些,我真的不会乱来。”苏妩月反而更淡定,眸子里也闪烁着幽冷锐利的光芒,“我也不会逞强赌气,必须确保一击成功,所以,能不能借几个月影卫给我?” 潇云欢知道这个误会大了,又急于解释,又想阻止她冒险,心急如焚之下,内外伤一起发作,终于——成功地昏了过去。 众人大惊:“王爷!” “没事,急怒攻心,一时激动,缓过来就好了。”苏妩月及时安慰了一句,目光依然冷锐,“墨羽,能不能借几个月影卫给我?” 墨羽立刻点头:“王妃,您有权调动所有月影卫,我也听您安排!” “你先去调拨一百个月影卫跟我走,告诉他们务必确保绝不会暴露身份!然后你回来,守着琰王!”苏妩月点头,跟着看向潇天羽等人,“你们……” “一起!”潇天羽毫不犹豫,“你是不是有了可行之策?说,我听你安排!”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觉得苏妩月值得信任,并且给他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仿佛她是除了潇云欢之外,另一根定海神针! 东陵谨言和纳兰瞳也立刻跟上:“一起!” 苏妩月微挑唇角:“如果郁老板还活着,我会把她活着还给琰王!走!” 不过片刻功夫,墨羽已经把一百名月影卫集合完毕,在楼下整装待发。苏妩月飞身落地,已经易容改扮她已完全变了样子,至少绝对不会暴露身份。环视一周,她清晰但声音低沉地说道:“分成两组,每组五十人……” 话音刚落,便听刷啦啦一阵轻响,一百名月影卫已经分成了两组。就这行动力和执行力,至少在东幽国绝对无人可比,不愧是潇云欢一手训练出来的嫡系部队。 苏妩月点头,接着说道:“你们是一组,任务很简单:攻击天机阁,拖住护龙卫,前提是必须保住性命!你们是二组,不管郁老板被关在了哪里,或者皇上和古若尘正在审讯她,周围必定有重兵把守。你们的任务就是对付他们,并且必须保住性命!去时一百个,来时五十双,一个都不能少,听到没有?” 月影卫齐声答应:“是!” 苏妩月身形一展,准备出发:“无论谁在打斗中受了伤,给我立刻撤退,绝对不许逞强!我不是你们的主子,不需要跟我来死战不退那一套!我是活着把你们带出去的,必须活着把你们带回来,无论谁死在了外面,我都立刻给你陪葬,说到做到!这一句听到了吗?” 月影卫再次齐声答应:“是!” 苏妩月挥了挥手:“出发!小苍王,剩下的计划一边走我一边跟你们说,如果你们信得过我……” “信得过!”潇天羽点头,“你说,我们照做!” 一声令下,众人各自飞身而起。苏妩月一边飞一边低声问道:“郁老板既然被抓,身份……” “不会暴露。”潇天羽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在行动之前,都是用了特殊的易容术的,就算她落到皇上手里,至少几个时辰之内不会暴露身份,日后也不会被盯上。除非皇上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她他杀了,那就回天法术。” 苏妩月点头:“找到郁老板之后,我们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其实她的计划并不复杂,说到底就是两个字:硬抢。如果郁兰陵还活着,哪怕已经缺胳膊少腿,她都会硬抢出来还给潇云欢。当然,如果皇上已经把她杀了,就只能试试把她的尸体抢出来,也算是一种安慰。 只不过硬抢也是要讲究方法和技巧的,怎么抢成功的可能性最大,是这个营救计划的关键。 正飞着,潇天羽突然开口:“苏姑娘,刚才十皇叔那句话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意思……” “哪句?”苏妩月下意识地反问问一声,接着就反应过来,“噢,你是说那句‘郁老板要是死了,我也别想活’?” 潇天羽点了点头,目光微微地闪烁着:“这句话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别误会十皇叔,他对兰陵并不是男女之情。” 苏妩月浅浅地笑了笑,倒是不以为意:“不用跟我解释他跟郁老板之间是什么感情,那是他们的自由,轮不到我在乎。” 潇天羽不由皱眉:“是吗?可是刚才十皇叔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你有些……不能说是伤心难过,至少不舒服,有种很膈应的感觉。” 苏妩月略略沉默,跟着又笑了笑:“先把郁老板救出来再说。对了,我已经把给你的药配出来了,回去的时候你带着,照我写的方法使用,应该很快就会看到效果。” 终于不用再像蝙蝠一样昼伏夜出,潇天羽当然很开心,可现在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多谢苏姑娘,可是十皇叔……” “咱们先不说这些。”苏妩月确实没有什么心思在这样的时刻讨论什么男女之情,“放心,我不是在争风吃醋,或者赌气逞强,因为现在,我知道你们之间,或者说琰王和郁老板之间是什么关系了,所以知道他对郁老板有等同于男女之情,甚至超越男女之情的感情。这世间并不是只有男女之情才铭心刻骨,宁死不弃。” 她并没有因此误会潇云欢和郁兰陵,潇天羽当然很高兴,可是听到中间那几句话,他又有些吃惊:“你已经知道……十皇叔和兰陵之间……” “准确地说,不仅仅是他们两个。”苏妩月的确已经通过刚才从纳兰瞳的眉心看到的图案而猜到了几人的身份,这话并不是试探或者信口雌黄,“你,东陵公子,纳兰庄主,加上琰王,你们是属于同一类人的。只是我还不知道你们同为仆,还是琰王为主,你们为仆。看你们平常的表现,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对不对?” 这话就绝对不是单纯的猜测了,潇天羽更加吃惊,脚底下一滑:“你……” “小心。”苏妩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肘,笑得浅浅淡淡,“就你的身份而言,你这段位可不够啊,区区几句话就如此失态。” 潇天羽深吸一口气,迅速镇定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 “回去再说。”皇宫已经在望,苏妩月摇了摇头,“记住,找到郁老板之后,就照我刚才说的做!” 潇天羽点了点头,然后跟东陵谨言和纳兰瞳对视了一眼,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奇和意外:这怎么可能?他们的身份对世上任何人而言都是绝顶机密,为什么苏妩月这么清楚?难道是潇云欢告诉她的吗?看着不像啊…… 苏妩月此刻已经完全是个男子,连身形也变得高大粗壮。正常情况下,就算古若尘看得出她易了容,也认不出她就是苏妩月。夜寒和夜辰也已经易容,有他们两个,加上潇天羽等三人,再加上一百名月影卫,如果还不能把郁兰陵救出来,那简直就没天理了。 正如前面所说,月影卫的水准是直逼魅影阁十二大首席杀手的,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人越多,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潇云欢的确急于拿到三楼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可那些机关如果连他都破不了,所有月影卫一起出马仍然破不了,他一个人去还是带着月影卫一起,区别并不是很大,他们能帮上的忙就是阻截护龙卫,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是这一点,潇天羽等几人就完全可以做到。能不能破除机关,一定的时间内完全可以确定,也并不是时间越长就越能成功的。只要惊动了古若尘,恐怕多少月影卫出马都是白搭,这也是潇云欢一直坚持一个人先进行尝试的原因。 但今晚的情形不同了,要把郁兰陵救出来,当然是人越多力量越大。苏妩月也的确不会乱来,不会赌气逞强,一定会做好部署,确保一击成功。否则一次若是救不出来,潇天龙很可能就会直接杀了郁兰陵。总之,这次行动唯一的目的就是无论郁兰陵是死是活,必须把她救出来,不怕闹出大动静。 作为秦太后的儿子,潇天羽对皇宫的地形当然是最熟悉的,便先行入内探测。如果郁兰陵落入了潇天龙手中,最大的可能是关在防守最严密的死牢或刑讯室,那样的地方并不多。不多久,他便回到众人面前,对苏妩月说道:“皇上和古若尘正在审问兰陵,跟我来!不过你看到兰陵的时候不要太吃惊,她现在就是个男人!” 苏妩月低声回应:“别说是个男人,就算不是人,我也能接受!各位,按照计划,行动!” 阴暗潮湿的刑讯室里,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霉味充斥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郁兰陵被锁在刑架上,浑身赤裸,血迹斑斑,鞭痕、烙痕、针孔……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已看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却仍能看出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话说这易容术,太逆天了好吗?硬生生把一个千娇百媚、活色生香的老板娘,弄成了一个肩宽胸平、五大三粗的男人? “还不招?”行刑的侍卫将带着倒钩的皮鞭扔在一旁,目光阴沉,“擅闯天机阁已是死罪,何况你身为妖族,更是罪该万死!说!你的同伙在何处、你们的老巢在何处?” 他叫唐烨,是潇天龙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发明了多种囚犯只看一眼就生怕招得太慢的酷刑。在他眼里,囚犯根本不是人,从郁兰陵被抓到现在,时间并不长,他却已将之折磨得半死不活。 郁兰陵已经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说出的话更像是一股气流:“我……不是妖族……” “否认得了吗?不是妖族,闯什么天机阁?”唐烨慢慢走到火炉前,拿起一根烧红的铁棍,阴沉地冷笑着走了过来,“乖乖招了,起码能死得痛快点!” 郁兰陵咬紧牙关,攒了一会儿力气才勉强开口:“我不是妖族……我的眼睛不是蓝色……” “现在不是而已,谁不知道妖族人法力强大,可以改变眼睛的颜色?”唐烨本已经有些不耐烦,嘴角却又突然露出了几分狞笑,“相好的,没尝过男人是什么滋味吧?你若再不招,我就让你尝尝,不过,是用这个。” 他将那根婴儿手腕粗细的将铁棍直接贴上了郁兰陵的臀部,嗤的一声轻响之后,泛起了一种焦糊的、令人恶心的味道! 比起浑身的剧痛,这一下其实并不难忍受,郁兰陵只是喘了口气,依然摇头:“我不是妖族……” 唐烨目光一冷:“好,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突然在墙上的某一处重重一按,郁兰陵的身体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他猛地一挥手,通红的铁棍瞬间就要…… 第96章 绝杀 “住手!” 唐烨是想住手,可这一下用力太大,这声阻止又太晚,纵然他想停下,却已有心无力,铁棍依然笔直地冲向了郁兰陵的某要害!郁兰陵认命地闭上了眼,等待那“销魂”的一刻。 通! “啊!” 一声闷响、一声尖叫之后,预期中的痛苦并没有降临,郁兰陵慢慢睁开眼睛:“护国神宫宫主?” 一掌将唐烨拍飞,古若尘冷冷淡淡地开口:“用刑便用刑,不可如此下作,妖族人也有尊严的。” 唐烨赶紧抱拳行礼:“见过宫主!属下并非有心违抗宫主的命令,只是……” “无妨,本宫主知道你是收势不及。”古若尘挥手阻止他的辩解,往旁边让了让,“皇上请。” 唐烨这才看到随后进来的潇天龙,立刻普通跪倒:“参见皇上!” 潇天龙挥手示意他免礼:“将他转过来。” 唐烨赶紧照做,郁兰陵正面转向几人的同时,古若尘皱了皱眉,突然一挥手,身上的披风便飞了起来,瞬间缠在了郁兰陵的腰间,将他的隐私部位遮了起来。郁兰陵喘息着笑了笑,诚心致谢:“多谢宫主保全我最后的尊严,就凭这一点,你便有资格稳坐护国神宫第一把交椅,佩服。” 此时的郁兰陵不但是个男人,完全是男人的声音,那张脸更找不到半点原来妩媚娇美的样子,甚至连眼睛包括眼神都已完全改变,这样的易容术,连苏妩月见了都得道一声高手——在不知道郁兰陵根本就是男人的前提下。 古若尘上前两步,暗淡的烛光遮不住他冰冷却绝美的脸,反倒越发的晶莹如玉:“之前闯入天机阁的人不是你。那个人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主子?” 郁兰陵叹了口气:“宫主厉害,他是我的主子。” “嗯,这一句是实话。”古若尘点了点头,目光依然冰冷,“你主子对你应该不错,否则你不会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刚才如果不是你拼死拦住了我,他跑不了。” 当着潇天龙的面,他打死不会承认,如果不是在天机阁的时候他一时心软,潇云欢更跑不了。 郁兰陵笑了笑:“宫主神目如电,我没话说。” 古若尘又上前两步,接着逼问:“你们屡次闯入天机阁,目的已经很明确了,说,你的主子在哪里?我绝不会容许妖族作乱,为祸东幽国百姓!” 郁兰陵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跟着疑惑地皱起了眉:“你们为什么认定我是妖族?我是如假包换的……咳咳咳……东幽国人!你若不信……可以用《冷星诀》试一试!咳咳咳……” 受的酷刑太多,他实在撑不住了,视线模糊不说,神志更是一阵阵的不清楚,随时都可能昏过去。 古若尘也有些意外,不过接着便冷笑:“你以为不怕《冷星诀》便可隐瞒身份了?或者,你想走一趟镜心塔?” 郁兰陵勉强笑了笑,眼睛已经半闭了起来:“我不是妖族……你带我去哪儿……都可以,只要你不嫌辛苦。” 古若尘又皱了皱眉,看向潇天龙:“皇上?” “朕倒是觉得,你的确不是妖族人。”潇天龙淡目光虽然并不多么冰冷,却更显得深沉不见底,“若非妖族,你们到天机阁找什么?” 郁兰陵气息更弱,脑袋都抬不起来了:“我们想要千年血珊瑚……可惜虽然来了三次,却一直找不到……” 潇天龙冷笑:“不止吧?你们至少来了十几次了!” “不可能……”郁兰陵想摇头,却已没有足够的力气控制自己,只是胡乱晃了晃脑袋,“我们只来了三次……在我们之前,还有人进了天机阁吗?” 潇天龙看了看古若尘,古若尘却只是摇了摇头。他没有绝对的把握,确定之前数次闯入天机阁的是同一个人。尤其有一次还是两个人结伴而来,他更摸不准了。毕竟不管是潇云欢还是苏妩月,易容术自有一套,可以完全改变自己的体型、气息等,连每次使用的武功路数都不相同。 潇天龙顿了顿,重新看向郁兰陵:“千年血珊瑚?就这么简单?” “本来也没多复杂……”郁兰陵的眼睛完全闭了起来,说话也一停一顿,“千年血珊瑚是无价之宝,有钱买不到……可是我家夫人必须靠血珊瑚才能救命,主子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潇天龙却只是冷笑:“区区几句谎言就想骗过朕?你太天真了!宫主,如何让他恢复本来面目?” “回皇上,还需要等。”古若尘施了一礼,“他用的并非人皮面具,而是用数种药物炼成一种液体涂在脸上,冷却之后即可遮住本来面目,揭是揭不下来的,必须配出能够将其溶解的药物清洗。我已命人去收集药材了,少说也得几个时辰吧。” 潇天龙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边聊边等吧。你再不说实话,朕就大刑伺候,保证比刚才更销魂!” 郁兰陵摇了摇头:“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们若是不信,就随便吧……” 他的嘴角突然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若不是锁链帮忙,早就瘫在地上了! “报!”一名护龙卫突然嗖的飞了进来,“启禀皇上,有大批人围攻天机阁!” 潇天龙先是一惊,继而冷笑:“调虎离山?他们要救你!朕就知道,你的身份没那么简单!说,你到底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郁兰陵几乎没什么反应,他是真的处在半昏迷状态了! “皇上,不管他们跟这个人是不是一伙的,我必须先去天机阁看看!”古若尘目光闪烁,“天机阁不容有失,小心他们是要用这个人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从而达到目的!” 潇天龙立刻点头:“不错,最重要的是天机阁,这个人,杀了吧。” 古若尘本来已经脚尖点地准备离开了,闻言动作一顿:“杀了?” 潇天龙冷哼:“意图盗取千年血珊瑚也是死罪,这种人熬刑又都是好手,问不出什么来的,还不如杀了!” 话是这样说,古若尘却依然觉得有些不妥:“这……” 潇天龙一挥手,转身而去:“杀了他!” 古若尘只得看了郁兰陵一眼,也随后跟了出去。护龙卫也不迟疑,立刻提刀上前,毫不犹豫地劈向了郁兰陵的脑袋!郁兰陵脑中昏昏沉沉,只能模模糊糊地想着:幸亏早就预料到了任何变故的发生,即便我死在这里,对我们的大事倒是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啊!” 一声惨叫突然传来,那名护龙卫已经凌空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衣蒙面人。 苏妩月一挥手:“去救她!” 夜寒和夜辰立刻上前,挥剑砍向了铁链!两人手中拿的都是上古神器,切金断玉不在话下,这么全力砍下来,当啷一声巨响之后,倒是火星四溅,可铁链完好无损! 这一点完全在苏妩月的预料之中,可就在她准备上前之时,人影一闪,明明已经离开的古若尘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目光冰冷锐利:“进攻天机阁是假,救这个人是真,你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血珊瑚!” 苏妩月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刷的挥剑刺向了古若尘! 她用的是短剑,而且是左手剑,这是三年来夜孤魂往死里逼她,必须练到炉火纯青的一套剑法,说她必须把这套剑法练得比他还要厉害十倍百倍,才有可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保命!不是这样的绝技,根本对付不了古若尘,就算是这样的绝技,也未必对付得了他! 幸好她这么全力施展开来,短时间内完全可以跟古若尘打个平手,甚至将他逼得倒退了两步!古若尘识得厉害,瞳孔一缩挥掌反击,眉头微微一皱:“这剑法不是妖族所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苏妩月依然不答,全力击杀。一开始古若尘虽然被她逼退了几步,渐渐就拿回了主动权,反而逼得苏妩月连连后退。可她眼中却分明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动声色地向郁兰陵靠近。 古若尘一时倒是没有发觉异常,那铁链的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除非功力在他之上,否则就算上古神器也斩不断。苏妩月的功力虽然不低,却绝对在他之下。 就在此时,苏妩月终于退到了郁兰陵身旁,右手指缝间寒芒一闪,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几枚银针刺入了自己的几处穴道,然后浑身一僵,跟着猛然挥剑斩向了铁链,同时一声低喝:“带她走!”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黑暗中又看不清楚,古若尘便只是一声冷笑:“走不了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话未说完,便听当当两声巨响,铁链应手而断,苏妩月一掌将郁兰陵拍向了夜寒和夜辰:“走!” 两人飞扑而来,瞬间将郁兰陵接住,夜辰将她背在身上,夜寒在前面开路,迅速向外退去! 古若尘完全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此人的功力明明在他之下,怎么可能……然而紧跟着,他就看到苏妩月眼中竟然泛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不由一声惊呼:“绝杀术?你居然是……” 苏妩月没有兴趣陪他聊天,她用的的确是绝杀术,可以瞬间将功力提升数倍,已远在古若尘之上!如果没有这样的杀手锏,她也不会逞强带人来救郁兰陵。可是这种绝杀术维持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之后她就会至少三天功力全无,等受到猛烈冲击的身体恢复正常,功力才会跟着恢复。所以她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安全撤退,否则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里本就有重兵把守,更有护龙卫在暗中照应,当然不可能那么轻易让他们把人救走,很快便将夜寒等三人团团围住,挥舞着刀剑扑了上来! 夜寒既然身为魅影阁十二大首席杀手之一,功夫不可能次了,尽管以一人之力对付数十名高手,却将他们杀得连连后退,渐渐往出口的方向移动。就在这时,护龙卫背后突然起了一阵骚乱,他知道是月影卫杀了进来,便稍稍松了口气。可这里太过狭窄,根本进不来多少人,月影卫一时之间也杀不到近前,却听到夜辰闷哼了一声,他立刻开口:“怎么了?” 夜辰咬牙:“没事,被划了一下,照顾好你自己!” 这句话苏妩月听到了,眼中的金光骤然更加璀璨,就像两轮盛夏午时的太阳,令人不敢直视!夜孤魂让她护着些他俩,他俩要是被人伤了,他打死她!话虽然是玩笑,但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伤了,数倍还之! 一瞬间,她每一剑刺出都能听到凌厉的破空声,一剑比一剑更快,逼得古若尘连连后退!在绝杀术之下,她的功力本来就比古若尘高了数倍,再加上这套诡异的剑法,数招之后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居然一掌将古若尘打飞了出去!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胸前,古若尘人在半空就喷出了一大口血,落地之后更是踉踉跄跄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只觉胸腹之间一阵剧痛,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一招得手,苏妩月不再理会他,立刻脚尖点地飞身而起,挥掌击向了四周:“跟在我后面,走!” “你们走不了!”一直在旁观战的潇天龙掠了过来,一掌劈向了苏妩月,“既是妖族,那就死不足惜,受死吧!” 苏妩月无声冷笑,挥掌迎了上去,两人瞬间交换了数招。别看潇天龙整日里养尊处优,功夫半点都没撂下,绝对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苏妩月有些意外,不过跟着也就了然:流荒大陆本来就以武为尊,身为帝王,更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他的脑袋,没有几手保命的功夫怎么行?正想着,潇天龙又是一掌劈来,苏妩月挥掌反击,两人的手砰的对在了一起! 一瞬间,苏妩月感到一股浑厚的内力骤然涌来,立刻运起内力与之对抗,便见潇天龙瞬间倒飞而出,哇哇吐了好几口血,比古若尘惨多了! “皇上!” 众护龙卫大惊失色,立刻抢上去将他护在了中间。借着这片刻的功夫,苏妩月出手更不留情,终于杀开一条血路,护着三人离开了死牢。月影卫立刻冲了上来,苏妩月更不多说:“发出信号,撤退!” 她也料到了,天机阁一出现变故,以古若尘和潇天龙的精明,当然会想到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但他们也绝不会容许天机阁出现任何闪失,必须拨出一部分护龙卫带人去退敌,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惜出动五十个月影卫去天机阁捣乱,绝对可以牵制一大部分护龙卫,这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这一招,算得上是攻敌之必救。 一路离开皇宫,苏妩月一边飞一边传下令去:“立刻清点人数!” 不多时,月影卫便来报:“王妃放心,一个都没少!” “很好!”苏妩月点了点头,“确定后面有没有人跟踪,一切小心!” 跟着潇云欢多年,这一点是不用教的,月影卫立刻派出一部分人断后,直到百分之百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悄然退去。 古若尘刚才被打中的一掌着实不轻,等他缓过一口气,苏妩月已经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打伤了潇天龙,并且消失无踪。强撑着起身,他立刻上前:“皇上怎么样?” “还好,死不了。”潇天龙摇了摇头,又是一口血吐出,“此人的功力怎么会突然间……” 几名护龙卫立刻起身:“属下去追……” “没用。”古若尘一抬手阻止了他们,“半个时辰之内,就算你们追得上,也绝对杀不了他,反而会死在他手里……咳咳咳……” 潇天龙冷笑点头:“没错,不要去送死了,你们也根本追不上。宫主没事吧?” 古若尘摇头:“没事。好不容易把人抓住,又被他跑了。皇上小心。” 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潇天龙更加不解:“此人是一开始隐藏了真正的实力,还是用了某种强行提升功力的邪术,或者妖术?” “后者。”古若尘回答,眼里的光芒变得有些奇怪,“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应该并非来自妖族……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再慢慢向皇上禀报。” 潇天龙明白他的意思,便在他们的护送下离开,回到了寝宫。不多时护龙卫便来报,说天机阁那边没有太大的损失。 闹腾许久,一切才重新平静下来,刚才的战斗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异常激烈,除了两人,不少护龙卫也都受了伤,伤势轻重不一,但好在没有人丢了性命。 得到禀报,古若尘双眉一挑:“这也说明,他们并非妖族,否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潇天龙看了他一眼,挥手命所有人退下:“朕方才问你他是否用了迅速提升功力的法子,你示意朕不能当众明说,为什么?” 古若尘顿了顿:“因为那个黑衣人所用的乃是绝杀术……” 话未说完,潇天龙便吃了一惊:“绝杀术?云族皇族的不传之秘?” “是。”古若尘点头,目光一直闪烁不定,“皇上也知道,妖族人体质已经改变,就算天分再高,也绝对不可能练成云族皇族的绝杀术。所以他们并非妖族,但目标也一定不是血珊瑚。我只是不懂,云族不是被妖族封在黯夜之城了吗?他们是怎么出来的?还是说他们是当年没有被封住的云族皇族的后裔?” 这个问题潇天龙当然回答不了,便许久都不曾再说一个字。直到古若尘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才终于缓缓开口:“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无朕允许,不得对任何人说。” 古若尘当然点头:“是,我明白。” 潇天龙皱了皱眉,原本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挥了挥手:“你也受伤不轻,赶紧回去疗伤吧。” 古若尘施礼,转身退了下去。潇天龙轻轻咳嗽了几声,也跟着盘膝而坐,运功疗伤:云族皇族的后裔,你们到底还是出现了!那就不用说了,你们的目标只能是…… 可那既然是云族皇族的不传之秘,刚才与那个黑衣人对打,会不会被他试出了问题? 古若尘一路往外走,只觉五脏六腑依然痛不可抑,却并不妨碍他百思不解:事情有些不对劲。千百年来,四大国一直在为解救云族而努力,现在看到云族皇族的后裔出现,就算不至于欣喜若狂,至少也应该有些惊喜吧?为什么潇天龙的反应那么奇怪? 看来这件事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吗?千百年来,护国神功一直镇守天机阁,守护的那个秘密到底应该还是不应该? 还有,云族皇族的后裔既然出现了,他们为什么不表明身份,与四大国一起努力解救被封印的云族,非要这样偷偷摸摸?就凭他们会使用绝杀术,足以证明身份,没有人会怀疑的,他们到底在顾虑什么? 刚才在天机阁,那个人的眼睛的确很美,勾魂夺魄,甚至惊心动魄,可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双眼睛的深处有一点点熟悉的东西,好像曾经在某一个瞬间,看到过那样一双眼睛? 方才那个人,绝对是个女子无疑,又会用绝杀术,难道……她才是云后的后裔? 可……是又怎么样,他根本没看出她到底是谁。那么,我是否该冒险把你找出来呢? 第97章 你好大的胆子 苏妩月等人这一来一去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潇云欢的一声厉喝:“死兔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苏妩月推门而入,挑眉笑笑:“吵什么,这不就回来了吗?” 潇云欢惊喜万分,可惜动弹不得:“你、你怎样?” 苏妩月上前几步解开他的穴道,一脸云淡风轻:“放心,郁老板虽然受了酷刑,但性命无忧,用上你的灵丹妙药,休养几天就会没事的。” 潇云欢皱眉:“我是问你!你根本对付不了古若尘,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苏妩月没打算多说,尽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气息已乱:“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郁老板,你的伤需要立刻上药,我帮你……” 郁兰陵立刻拒绝:“不用了!不方便!” 苏妩月就笑了起来:“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强人所难,对你也没有企图。” 郁兰陵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王妃身份尊贵,哪能干这种脏活,我自己来就好。” “人生在世,来时都是赤条条,死时都是黄土一堆,分什么高低贵贱?”苏妩月浅浅一笑,转身而去,“我先回避。寒,辰,走吧。” 潇云欢着急,立刻欠起了头:“兔牙……” “我不回福国公府。”苏妩月并不回头,只是声音已经有些急促,“你的情况还不稳定,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叫、叫我。” 潇云欢当然求之不得,可最后那个停顿让他立刻听出了问题,脸色不由一变:“兔牙,你怎么了?” 苏妩月挥手,开门而去:“没事,刚才跟古若尘打了一架,我先去休息。” 哐,门关了过来,与此同时,她噗的鲜血狂喷。绝杀术的后遗症就相当于被一个绝顶高手暴揍了一顿,除了几天之内功力全失之外,还会受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受到的冲击太大,吐血剧痛都是正常的。 潇云立刻就闻到了血腥味,刷的转头看向了潇天羽:“兔牙受了伤?” 潇天羽摇头,脸上有着明显的疑惑:“不可能啊!方才根本没人能近她的身,怎么会受伤?” “这本身就不正常!”潇云欢咬牙,气息急促而紊乱,“她的功力都比不上我,怎么会是古若尘的对手?” 潇天羽早就发觉了不对劲,只不过来不及问:“是很奇怪!我们进去的时候,古若尘已经被王妃打伤……” “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郁兰陵突然开口,“王妃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好像听到古若尘说了三个字:绝杀术。” 房中先是一片安静,然后几人同时惊呼:“什么?” “古若尘是这么说的。”郁兰陵点了点头,“从王妃进去一直到刚才,我都是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王妃中途喂了一颗丹药给我,我这会儿还是死的。” 又是一片沉默之后,潇天羽才皱眉开口:“一定是古若尘弄错了,王妃并非云族皇族后裔,怎么可能会用绝杀术?” “我也这么认为。”纳兰瞳点了点头,“但提升功力的法子都是有反噬的,王妃现在恐怕……不太好受。” 潇云欢沉默片刻,突然挣扎着想要起身:“我过去看看她……” “琰王,请您躺好休息。”门口突然传来夜寒的声音,十分温和恭敬,“姑娘没事,请您不要乱动。她救回您的命,并没有您以为的那么轻松,就算是为了对得起她的辛苦,也请您千万保重。” 潇云欢所有的动作立刻顿住,声音沉静:“跟我说实话,兔牙究竟怎么了?” “嗯,我就是来跟您说句实话的。”夜寒答应了一声,“为了对付古若尘,姑娘不得不用了一种瞬时提升功力的法子,会吃些苦头,但并无大碍。” 果然如此。潇云欢咬了咬牙,接着问道:“她用了什么法子?” 夜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姑娘若是愿意,会亲自跟您说的。现在请好好休息吧。” 潇云欢轻轻闭了闭眼,看向了郁兰陵:“你先去上药休息,其他的以后再说。墨羽,去拿药。” 两人答应一声离开,潇天羽才在床前坐了下来,心有余悸:“幸好你没事,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你先什么都别想,把伤养好……糟了!” “是有点糟。”显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潇云欢微微冷笑,“明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我必须出场,否则皇上和古若尘就会猜到些什么。” “这可怎么办?”潇天羽本来就没有擦干净的冷汗越发汇流成河,“你根本不能下床,就算勉强去了,也很容易被古若尘看出破绽!要不我易容成你……” “不行,明天你也必须在场。”潇云欢摇头,目光微闪,“何况明天我必定要与皇上和古若尘近距离接触,想不被他们看出破绽难度太大,一旦被他们发现,后果更加糟糕。” 潇天羽抚了抚额头:“那……我们现在制造点意外,比如就说你这府里进了刺客……” “太刻意了。”潇云欢居然笑了笑,似乎并不怎么着急,“这件事交给我,我有办法。把纸笔拿给我,然后听我说……” 不多时,一只信鸽便趁着夜色,展翅向西北方飞去。 清早,天气晴朗。 所谓重要日子,是指今天是先皇的忌日。潇云欢作为先皇唯一还在人世的弟弟,潇天羽作为先皇的儿子,当然都必须在场,也必定会与潇天龙有近距离的接触。古若尘作为护国神宫宫主,任务是守护皇室,当然也会在场,也会与他们有近距离的接触,以他们的精明,看出潇云欢有问题太正常了!何况那么重的伤势,也根本不需要多么精明,就能看出不对劲。 一大早,祭祀仪式所需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潇天龙表示相当满意。现场的气氛肃穆而凝重,所有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也都已到场,没有人敢有丝毫怠慢,除非活得不耐烦。 然而当潇天龙环视一周,却发现恰恰少了潇云欢,眉头一皱立刻开口:“十皇叔呢?” 站在身边的刘公公立刻躬身回报:“回皇上,十皇叔还未到场,也不曾派人说明是怎么回事。” 潇天龙点了点头,也不曾说什么。仪式尚未开始,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呢?就算不到,他也没胆子责怪,甚至责罚,顶多就是派人去催一催。没办法,作为先皇唯一还在人世的弟弟,他唯一的亲叔叔,潇云欢就是这么豪横。 这两句对话十分平常,古若尘却莫名其妙地心中一动,脑中飞快地闪过了昨夜在天机阁看到的那个黑衣人的眼睛!当时一团漆黑,他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看到了也未必是真面目,可那双眼睛实在太亮太美,他越回忆就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若因此就确定那是潇云欢,却又没有任何证据,纯粹是一种直觉:否则潇云欢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姗姗来迟?难道出了其他的意外?如此巧合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仪式终于要开始了,刘公公上前两步请示:“皇上,时辰到了。 潇天龙点了点头,发现属于潇云欢的位置仍然空着,便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来人,去请十皇叔……” 话音未落,他却一下子顿住,视线所及之处,潇云欢正缓步而来。一身黑衣、臂缠白纱永是他不变的装束,也永远那么风华绝代,无人可及,高贵到无与伦比。与此同时,古若尘已不自觉地气息一凝:这么说昨晚不是他? 走到近前,潇云欢施了一礼,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异常:“参见皇上。” “十皇叔不必多礼!”潇天龙立刻回应,一脸关切,“往年十皇叔都来得最早,今日怎的来迟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潇云欢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多谢皇上关心,昨晚练功时出了些岔子,差点下不了床,现在已经没事了。” 潇天龙点头:“没事了就好。时辰已经到了,十皇叔请。” 祭祀活动立刻开始,有古若尘率领的护龙卫及皇城禁军全程守护,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古若尘虽然一直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却仍有不少心思放在了潇云欢身上,目光更是悄悄往他的左腹以及后背溜了好几次。昨夜的黑衣人伤势有多严重,他最清楚,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潇云欢,举手投足间一定会露出破绽,不管多么轻微,应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然而整个仪式过程中,潇云欢都正常得不得了,所以他基本上可以下结论了:误会。 祭祀仪式有些繁琐,好不容易结束,已经过了午时,众人才陆陆续续各自散去。古若尘也松了口气,独自一人慢慢往外溜达。 他发誓,真的没有跟踪潇云欢的意思,可向前走了不多远,就看到潇云欢在旁边的凉亭内独坐,只得停住脚步施了一礼:“见过十皇叔。” 潇云欢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入凉亭:“方才仪式上,你一直在看我,有事?” 古若尘暗中苦笑,还自诩什么不动声色暗中观察,不知道十皇叔一向精得跟鬼似的吗?可天机阁是他负责守护的,出任何意外他都难辞其咎,自然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哪怕对方是位高权重、连皇上都不敢惹的十皇叔。 “很为难?”尽管他的迟疑只有片刻,潇云欢已经接着开了口,“是有事要我帮忙,还是惹了跟我有关的祸不敢说?又或者其他?” 古若尘的眸子虽然跟潇云欢一样清冷,却又泛着几分灵动:“不敢说,但不是惹了祸,只是我若说了实话,一定会得罪十皇叔。” 潇云欢和古若尘都是冷性情的人,乍一看十分相似,其实明显不同。潇云欢的冷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古若尘的冷是一种时刻都要保持镇定的冷静,都有先天的成分,但后天的经历也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可潇云欢的冷漠在面对古若尘的时候,便似乎有些微的收敛,甚至连目光都带着微微的暖意:“怕我挟私报复?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人?” 古若尘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意思。请十皇叔恕罪,昨夜有人闯入天机阁……” 潇云欢点头:“我知道,闹的动静还不小。若不是当时我练功出了岔子,早就入宫看看了。这跟你看我有什么关系?” 古若尘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对方虽然派了人在外面阻截护龙卫,但我还是及时进了天机阁,跟那个闯入者动了手。打斗中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本来我有机会将他一举格杀的,可是……”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说显得有心放走嫌犯,冰冷的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纠结,居然十分可爱。 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下文,潇云欢便双眉一挑:“可是什么?” 古若尘又迟疑了片刻,然后诚恳地说道:“十皇叔,我对东幽国忠心耿耿、绝无二致,你相信吗?” 潇云欢的眼睛里露出了隐隐的笑意:“相信。” 古若尘点了点头:“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能为我保密吗?至少不要让皇上知道。当然这是我求你,你可以不答应。” 潇云欢笑意不减,替他把话说了下去:“你本来有机会将那个闯入者一举格杀,但把他放走了。” 古若尘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潇云欢很平静:“顺着你刚才的话,不难猜。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你本来有机会将他一举格杀,但是他被人救走了。前者还是后者?” 古若尘沉默片刻,如实回答:“前者。” “你怕皇上因为你放走闯入天机阁的人怪罪你,才要我为你保密。”潇云欢衣袖一拂,语声陡然锐利,“那么我明白了,你怀疑昨夜闯入天机阁的人,是我。古若尘,你好大的胆子。” 琰王一怒,后果没有人承担得起,古若尘立刻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透着该有的尊敬:“十皇叔息怒,我只是职责所在,绝无冒犯不敬之意,否则早就直接向皇上禀报了。” 潇云欢看着他,片刻后才淡然开口:“起来。” “若尘不敢。”古若尘跪着不动,“我也知道怀疑十皇叔是死罪,但我绝无私心,即便有,也不敢当着十皇叔的面说出来。” “我知道,你先起来。”潇云欢点了点头,眼中的锐利稍稍散去,“昨夜那个闯入者,哪个地方让你对我起了怀疑?” 古若尘慢慢站了起来,脸上闪过几份尴尬:“方才见到十皇叔,我便知道是我误会了,冒犯之处,请十皇叔责罚……” “我想知道。”潇云欢打断他的话,“若是可以改变,我就改变一下,以免以后再被人误会。说。” 最后这个字其实挺平和的,没有任何命令的意思,可就是就是让人无法拒绝,古若尘只能开口:“真的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眼睛有点像。” 潇云欢轻轻眨了眨眼:“昨夜那个人的眼睛,像我?” 古若尘点了点头:“我即将杀死他的一瞬间,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绝望、哀伤,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可是偏偏又那么漂亮,就一时不忍,把他放走了。十皇叔,我、我是不是……有毛病?” 潇云欢眼睛一眨:“有什么毛病?” “就是……”古若尘冰冷的俊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我会不会……喜好……” 潇云欢了然,眼中再度流露出几分笑意:“好男色?你确定那是个男人?” “确定。”古若尘点头,“过后我觉得那双眼睛好像有点熟悉,想来想去……” 潇云欢了然:“就想到了我?仔细看看我的眼睛,真的很像吗?” 古若尘却低垂了眼睑:“十皇叔恕罪,我再也不敢了。昨夜那个人伤势极重,今天纵然能出现,也绝不可能完全如常。冒犯之处,请十皇叔责罚,我绝无怨言。” 潇云欢倒是没有任何责罚之意,也没有不悦——话说回来,他凭什么不悦?昨天那个人明明就是他,人家怀疑他就对了。挥了挥衣袖,他站了起来来:“喜欢男人的男人,看到男人的时候不会是你这样的眼神,你没毛病。方才说的一切,你知我知。” 古若尘立刻点头:“是!” 潇云欢看他一眼,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我突然发现你挺可爱的,平日的冷酷深沉原来都是假象,你骨子里怎么这么像个孩子……” 古若尘俊脸一红,越发不自在,不得不掩饰一般咳嗽了几声:“啊……是、是吗?” 潇云欢侧头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才唇角一挑:“虽然身负重任,你也不过才十九岁,比我还小了三岁,本身也还是个孩子吧?何况护国神宫宫主这几个字代表的不只是万丈荣光,更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不好挑。” 古若尘轻轻抿了抿唇:“是,不过我责无旁贷。对了,舍妹已经没事了,我还没有机会当面感谢王妃。” 潇云欢点头:“嗯,我会帮你转达的。” “这份人情记在十皇叔的账上。”古若尘微微一笑,“有吩咐尽管开口,我必尽全力。另外,那天我请王妃来护国神宫指点药物的炼制之法,四公主正好前来,产生了一点误会,不知她有没有与十皇叔乱说什么?” 潇云欢点了点头:“有。” 古若尘皱眉:“那……” “既然是乱说,我会相信吗?”潇云欢转身而去,“我纵然信不过那死兔牙,还能信不过你?我的人你不会动。” 看着他的背影,古若尘表明一下心迹:“我也不敢动。” 潇云欢很快便去远了,好一会儿之后,古若尘的脸才恢复白皙,然后轻轻抚了抚额:“幸亏真的不是他,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想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很为自己的幼稚汗颜。也确实是,在别人面前完全可以保持冷酷深沉的形象,为什么在潇云欢面前就那么容易绷不住呢? 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开,本想直接回护国神宫的,可是刚转过一个拐角,就看到潇逸菱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呜呜地哭,想必是在为先皇伤心,那可是她的亲爷爷。 第98章 这么牛叉的身份 不愿与她有任何接触,古若尘转身要走,潇逸菱却偏偏起身冲了过来:“宫主!” 古若尘只得停住脚步施了一礼:“见过四公主。” 潇逸菱的眼圈虽然红红的,脸上却基本上没有多少泪痕。尽管如此,她却用力抽泣了几下:“皇爷爷在世的时候最疼我了,想起他,我就好难过……” 古若尘礼节性地安慰几句:“人已经去了,公主还是节哀顺变。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等等!”潇逸菱急了,身形一转拦在了他的面前,“我还有话跟你说,你先别走。” 古若尘后退两步:“是,请公主吩咐。” 潇逸菱却有些扭捏地低下了头,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说什么吩咐不吩咐,我就是想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古若尘摇了摇头,神情如往常一样冷冷淡淡:“我不明白公主的意思,请公主明言。” 见他如此无动于衷,潇逸菱心中有气,便干脆一咬牙抬头看着他:“好,那我就明说了,我要请父皇为你我赐婚,你意下如何?” 古若尘的平静无波:“我并非公主良配,请公主另觅良人。” “怎见得你不是?”潇逸菱盯着他,甚至踏上了两步,“或者你真正想说的是,我根本配不上你,对不对?” “不敢。”古若尘再度后退,“公主贵为金枝玉叶,我不过是区区臣子,怎敢对公主不敬?” 潇逸菱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去请父皇赐婚……” 古若尘眉头一皱,淡淡地打断她的话:“多谢公主抬爱。之前皇上已经对我提起过此事,当时我便说的很明确,我与公主并不合适,皇上已经答应此事就此作罢。” “你……”连番被拒绝,潇逸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可就在古若尘以为她要发飙的时候,她却只是叹了口气:“好吧,这种事需得你情我愿方能恩爱百年,你既对我无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古若尘多少有些意外,不过跟着也就点头:“多谢公主,我先告退了。” 施了一礼,他转身而去,潇逸菱一直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去得远了才突然一声冷笑: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既然不肯把握,那就别怪我了!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口洒进来,已经带着几分夏日特有的炎热。 苏妩月斜倚在床头,目光暗淡,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吐了不少血之后,状况倒是稳定了下来,只不过几天之内将处在功力全失的状态,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好在恢复之后不会有后遗症,她比较担心的是潇云欢。 她也是在缓过一口气之后,才想起今天是先帝的忌日,潇云欢是必须要出场的。幸好夜寒说潇云欢会请一个神秘人物易容成他的样子参加祭祀,绝对不会露出丝毫破绽。可她表示怀疑:在古若尘和潇天龙面前,真的有人能完完全全复制出潇云欢,包括眼神气质等等吗? 就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出去打探消息的夜寒推门而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没有任何问题,姑娘可以放心了。” 苏妩月很是惊讶:“琰王从哪里找来的高手?易容术那么高明?” 夜寒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琰王没有跟任何人说援兵是谁,反正没出问题。” 苏妩月笑了笑:“那就好,说不说是他的自由。” 刚刚说了两句话,夜辰走了进来,叹了口气说道:“姑娘,琰王又派人来了,说他很想你,你要是没什么大碍了就过去见见他。还说如果你下不了床,他就让人把他抬过来。” 苏妩月那叫一个无语,跟着一声冷哼:“跟他说我睡了,明天再去看他。” “我说了。”夜辰愁眉苦脸地点头,“可是琰王又说了,睡了也没事,他过来守着你睡。” 苏妩月闭眼:我用你守?你守好你自己先! 潇云欢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墨羽守在一旁,几乎是不眨眼睛地看着他。苏妩月推门而入,他转头一看,立刻开心地笑成了眯眯眼:“王妃,你总算来了!” 潇云欢也转过了头,脸色虽然苍白,唇角的笑却依然柔和动人:“睡醒了?” “是被你吵醒的。”苏妩月哼了一声,“我好歹是为了救你的郁老板才用了提升术,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 潇云欢咬了咬唇,笑容渐渐消失:“我想见你。兔牙,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昨天晚上,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那个瞬间我……我甚至想着如果能再看你一眼,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也是可以的。” 苏妩月愣了一下,墨羽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并且体贴地把门关了过来。这个时候不适合有第三者在场,他懂规矩。 “过来。”潇云欢对着她伸出了手,大概是因为肌肤太过苍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透着一种令人心疼的虚弱,“我知道你很累,躺下休息。” 苏妩月看他一眼,上前几步坐在了床前:“你觉得怎么样?” 潇云欢点了点头,目光沉静:“你的医术当然不会有问题,可是兔牙,我和兰陵……” “这一点不用解释了。”苏妩月替他盖了盖被子,同样平静,“首先你和郁兰陵是什么关系,是你们的自由,只要不妨碍伤害到别人,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潇云欢皱眉:“兔牙……” “我说的是真的。”苏妩月打断他的话,“何况你那么紧张郁兰陵是正常的,我已经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了。” 苏妩月能猜到,潇云欢并不如何意外:“你在纳兰的眉心也看到了金色的图案,是什么?” “狼。”苏妩月毫不犹豫地回答,“准确地说,是奎木狼!纳兰庄主、郁兰陵以及小苍王、东陵谨言、东陵静言,都属于苍龙帝国二十八护龙星宿!我说的对吗?” 流荒大陆原本一直由云族创立的苍龙帝国统治,统治者为云王和云后,都城四方设东西南北四宫守护皇城,分别为东方青龙宫、西方白虎宫、南方朱雀宫、北方金蛇宫,每宫都以七人为首,并称“二十八护龙星宿”。而每宫这七人之中,又以一人为首,为本宫宫主。 潇天羽眉心的图案为蛟,他便是东方青龙宫之首角木蛟。郁兰陵眉心的图案为獬,她便是北方金蛇宫之首斗木獬。刚刚回归的纳兰瞳眉心的图案为狼,他便是西方白虎宫之首奎木狼。东陵谨言眉心的图案为龙,他便是隶属青龙宫潇天羽麾下的亢金龙。南方朱雀宫之首还未归位,东陵静言眉心的图案为蛇,他便是隶属朱雀宫的翼火蛇,他们五个,的确都属于苍龙帝国二十八护龙星宿! 如果说之前看到潇天羽和东陵兄弟的时候苏妩月还一头雾水,那么后来看到郁兰陵眉心的异常,再加上潇云欢的话,她心里便隐约有了一些猜测。直到看到纳兰瞳眉心的狼,总结出这个答案就天经地义了!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眉心的金色图案就是二十八护龙星宿的身份标识。可是为什么她能看到?关键她不是从一开始就能看到的,莫名其妙就多了这么一项特异功能,这又是怎么回事? 潇云欢微微笑了笑:“不错,我早就说过,你那么聪明,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可对苏妩月而言,知道几人都属于二十八护龙星宿代表的完全不是豁然开朗,而是更加疑惑:“那你呢?你也是护龙星宿,还是护龙星宿的主子?” 潇云欢依然微笑,可是这一刻,他的笑容里却多了一抹君临天下般的王者之气和霸者无双的气势:“护龙星宿的主子是谁?” 苏妩月下意识地回答:“云王,准确地说,是云王后裔。” 潇云欢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 “……”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可是听到潇云欢亲口承认,苏妩月还是一下子愣住,许久之后才终于重新发出了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族人不是都被封在黯夜之城了吗?难道那个故事是假的?” 几乎所有世人都知道,一千年前,云族被妖族用邪术或妖术封印在了黯夜之城,尤其是以云王云后为首的皇族和护龙星宿,无一幸免!可若是如此,他们的后裔怎么会跑出来了? 潇云欢轻轻点头,却并没有打算多说:“这件事情非常复杂,现在我只能告诉你,那个故事的确是假的,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我再跟你说。所以你总该知道,我对兰陵并不是男女之情了吧?” 好歹是夜孤魂的高徒,苏妩月对任何变故的接受能力都是比较高的,隔了片刻便基本上镇定下来:“这一点我早就相信了,何况你已经说过,是跟别人定了情。” 潇云欢有些无奈:“我没有……” “不用否认,我没事。”苏妩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努力想让他相信自己并不是吃醋赌气,“你已经承认玉簪是定情信物,又说那不是郁兰陵送的,岂不就是说跟别人定了情?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送的,当然,说不说你随意。” 潇云欢咬了咬牙,突然冷笑:“你,你送的。” 苏妩月忍不住翻个白眼:“不说就不说,骗我是几个意思?” 潇云欢依然冷笑:“你逼我的!早晚有一天,你会把我逼死或者逼疯。” 苏妩月真正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我是想问,玉簪为什么会发出黑色的光芒?它发出光芒的一瞬间,为什么我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这玉簪是不是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潇云欢也记得,玉簪发出光芒的一瞬间,苏妩月的确有些异常,并且脱口叫了一声“云欢”,就像她的记忆马上就要回归一样。但是他也不懂,便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 这是实话,幽月的生命石还未集齐,正常情况下,她的记忆是不可能恢复的,除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异常出现了。 苏妩月倒是觉得,必须重新审视潇云欢之前说过的话了,虽然听起来是胡说八道,但随着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和现象越来越多,那些话恐怕不是胡说八道,只是她还不懂。 至于二十八护龙星宿……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好奇地开口:“同一家人里,可以有两个护龙星宿吗?还是东陵世家特别天赋异禀,护龙星宿也可以扎堆地生?” 潇云欢摇头:“越是富贵人家的男子,越是妻妾众多,若不是同母所生,同一家人里也不是绝对不能有两个甚至更多护龙星宿,只不过几率并不大。” 苏妩月立刻抓住了重点:“但若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就绝不可能都是护龙星宿?可东陵大少和三少……” 潇云欢的目光略有些深沉:“这件事是个秘密,连静言本人都不知道,知道的人除了他的父母、谨言,就是我……” “好,你别说了!”苏妩月真心没想过打探东陵静言的秘密,“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 潇云欢有些无语:“说不说还有区别吗?你口风挺紧,知道了也没什么,别告诉其他人就行。暂时来说,也别让静言知道。” “我知道,不会乱说的。”苏妩月做出保证,“不过这话说到这里算了,以后若是牵扯到别人的秘密,你直接别说。替别人保守秘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没那嗜好。” 潇云欢深有同感:“是啊!替你保守着那么多秘密,我有多痛苦你怎么会知道?” 苏妩月眨了眨眼,凑过来:“这个可以说,我的秘密我可以知道。” 潇云欢冷笑:“起开!” 便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苏妩月立刻分辨出敲门的是墨羽:“什么事?” 墨羽回答:“王爷,王妃,月影卫来报,祭祀仪式那边没有任何问题,请你们放心。” 苏妩月答应了一声,接着转头看向潇云欢:“什么人那么厉害,连你都能假冒?” 潇云欢笑笑:“当然是自己人,他可是我的杀手锏,轻易不能出动的,这次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当然,你更是我的杀手锏,如果不是你,根本没有他发挥的余地……嗯……” 一个姿势保持的时间长了有点累,他动了一下,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痛得一阵闷哼。 苏妩月吃了一惊,立刻上身前倾:“怎么了?是不是刀口有问题?我看看……唔……” 潇云欢突然就势捏住她的下巴,抬头吻住了她的唇。不过重伤之下力气不足,稍稍辗转他就重新躺回去,微微叹了口气:“兔牙,你以后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绝?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总是动不动就把我们之间逼到那样的绝境,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如果你真的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我……” “我没有,真的。”苏妩月摇了摇头,神情无比认真,“我已经说过了,不是逞强赌气,不是争风吃醋,我是真的有足够的把握才会去的。我答应过……他,不会再动不动就自以为伟大的牺牲,不会拿我的命去救另一个人的命。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以命易命的事我不会再做,没有意义。” 这话她现在倒是好意思说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不顾一切地要闯黯夜之城,说什么如果救不了潇云欢就死在那里算了。不过人嘛,总是在事实的教育中慢慢成长的,她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俗一些正常,会犯错也正常,只要知错能改,就善莫大焉。所以昨天去救郁兰陵,她压根儿就没打算一个人闷着头去冒险。 看得出她的认真,潇云欢当然放心:“他是谁,你这么听他的话?” 苏妩月笑了笑:“师父。也就是当初把我从万虫窟救出来的人,他的话我必须听。” 潇云欢点了点头,也不追问:“你功力已失,这几天就住在这里。” 苏妩月摇头:“不用,只是暂时的,何况有寒和辰……” “不许。”潇云欢皱了皱眉,“以后不许这样称呼他们两个,你叫我都没有这么亲热。” 苏妩月表示一下无语:“这种醋你也吃,太没水准了吧?” 潇云欢冷哼:“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苏妩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笑了笑:“且行且看吧,你瞒了我那么多事,我对你也有所隐瞒,中间不可预知的变故实在太多,谁也说不好明天就会发生什么,何况是未来。再说你对郁兰陵并非男女之情,我对你也不是。” “我知道。”潇云欢冷笑,“你说了,把真心给我就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我是瞒着你很多,但能给你的我也没有吝啬过,我一片真心给你,才真的是肉包子打狗!” 苏妩月有些不好意思:“好,你是肉包子,我是狗,行了吧?” 潇云欢看她一眼:“我是什么都行,反正你不能不要。不管怎样,你救了兰陵,总是大功一件……” “首先不是我一个人救的,其次不是非我不可。”苏妩月表示自己不能居功,“第三,我不是为了救她,是为了救自己的命,你说了,她要是死了,我也别想活。” 潇云欢闭了闭眼,觉得很累,主要是心累:“我就是要跟你说,这句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苏妩月点头:“我知道,可问题是字里的意思你不说。” 潇云欢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快了,很快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先憋着,憋死了我负责。” 苏妩月噗的就笑出了声,隔了一会儿才正了正脸色:“你既然是云王的后裔,那云后的后裔呢?” “不知道。”潇云欢睁开眼睛,眼中掠过了一抹淡淡的忧虑,“我们需要她,但是一直找不到她。是你就好了,可惜不是。” 还以为根据主角光环定律,如此重要的角色一定是由我来担当的,既然不是,那就再好不过,至少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苏妩月暗中觉得好笑,同时有些好奇:“找不到她,后果会很严重吗?” 潇云欢应了一声:“很严重,我们需要她传承下来的云后的力量。按理说她得出现了,但一直对我的召唤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 苏妩月想了想:“我能帮上忙吗?” “不能。”潇云欢痛快地摇头,“这件事你不用管,安心待嫁就好。” 听到“安心待嫁”几个字,苏妩月若有所思:“你既然是云王后裔,不是应该与云后的后裔在一起吗?” 潇云欢失笑:“没这规定,你听谁说的?我们需要的只是她身上传承的力量,这也是她的使命,是必须完成的。我想要的人,始终只有你一个。” 苏妩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穿越小说看多了。 正想着,潇云欢接着说道:“古若尘应该不会怀疑到你身上,但你这几天千万不要跟他碰面,否则他一定会看出你功力全失,就知道你用了绝杀术。” 苏妩月答应一声,潇云欢却又皱眉问道:“你用的真的是绝杀术?谁教你的?” 苏妩月一脸理所当然:“师父。不过他是谁不能告诉你。” 潇云欢抬起手揉了揉脑门儿:“难道你也是云族皇族的后裔?只有这种身份的人才有可能练成绝杀术。” 苏妩月表示自己一无所知:“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那就说明我父母或者至少其中一个是云族皇族的后裔。不过古若尘怎么会知道这些?” 潇云欢居然叹气:“他知道的太多了,否则为什么那么难对付?如果不是用绝杀术,他把你打死易如反掌。” 提到古若尘被她打伤这件事,苏妩月也顺便想到了被她打伤的潇天龙,早就萦绕在心头的那个疑惑瞬间就浮了上来:“皇上的内力也就是七级吧?” 潇云欢点头:“七级最低级。以他的天分,也就止步于此了,除非练邪术之类。怎么了?” “没事。”苏妩月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要节外生枝,“昨天我也把他打伤了,出手还挺重,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要害。” 潇云欢摇头:“月影卫已经传来消息,他虽然受了内伤,但没有大碍,不用担心。” 苏妩月想了想,突然哼了一声:“皇上挺狠的,见问不出什么,就想直接杀了郁兰陵。” 潇云欢挑唇:“他一直都是那么狠的,不奇怪。” 见他眉宇之间满是疲倦,苏妩月准备离开:“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就先睡。二十八护龙星宿眉心的图案,都有谁能看到?” “云王。”潇云欢回答,“只有他自己可以,所以我也在奇怪,为什么你能看到。” 得,还以为能找到答案,原来正主儿也迷糊。 第99章 你杀 陪着坐了一会儿,夜色更深,需要大量休息和睡眠来尽快恢复的潇云欢也觉睡意袭来,苏妩月便起身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回到隔壁的房间,夜寒和夜辰还在桌旁坐着,见她进来,夜寒微笑开口:“姑娘,清白还在不在啊?” 苏妩月乐了:“当然在了,琰王活蹦乱跳的时候,姑娘我都守得住,何况是现在?” “那就好。”夜寒点头,“刚才我从窗口看见琰王抓着你抱抱亲亲的,我看你这清白早晚坏在他的手里。” “坏就坏呗。”夜辰打了个呵欠,“只要不坏在别人手里就行。” 见他们也累得不轻,苏妩月挥了挥手:“去睡,只管睡到自然醒,不用为了保护我而提心吊胆了,去吧去吧。” 两人答应一声起身,很快下楼而去。墨羽说了,先前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已经彻底属于他们,随便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想睡就睡,想走就走,不用经过任何人的通报。这特权,爽。 苏妩月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取下兔牙洗漱上床休息,却突然脚尖点地嗖的往旁边一闪,同时右手一挥,几枚黑色的暗器已经风驰电掣一般射了出去,正是她只用过一次的似曾相识燕归来! 现在虽然因为刚刚用了绝杀术而内力全无,但设计这种暗器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意外的情况,可以装在机关上发射,威力一点都不小。 紧跟着,便见几道细细的暗芒射来,直接撞上了暗器,叮叮叮几声脆响之后同时落地,窗前已经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漂亮得不像话。 苏妩月立刻眉开眼笑,眨巴着大眼睛凑了过来:“阁主。” 夜孤魂赏给她一个白眼,绕过她在桌旁落座:“不用笑得那么谄媚,什么时候重新让你加入魅影阁,不取决于你笑得有多灿烂。” 苏妩月忍住笑:“其实我的功夫应该是有进步了,这几天没有偷懒,只不过出了点意外……” 夜孤魂看她一眼,冷笑:“连古若尘都伤在你的手里,你多牛。” 苏妩月赶紧表明心迹:“我可没有再自以为伟大的牺牲,也没有乱来,是都计划好了才去的。古若尘那么厉害,就算潇云欢亲自去,不用点非常手段,恐怕也救不出郁兰陵……” 夜孤魂哼了一声:“我知道,不然早抽你了。何况这次是潇云欢不会说话,换了我也这么打他的脸。” 苏妩月倒是有些意外:“你连这都知道了?寒的嘴倒是快。找我有事吗?” 夜孤魂摇了摇头:“今晚真的是路过,不过既然碰上了,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话没头没尾,苏妩月一时有些蒙圈:“什么怎么想的?你指什么?” “你对潇云欢。”夜孤魂也懒得拐弯抹角,“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有就好好对他,没有就给我趁早走人,别伤人而不自觉。” 苏妩月沉默片刻,然后摇头:“没有。” 夜孤魂静静地看着她:“一点都没有?” 苏妩月咬唇:“一点都没有。” 夜孤魂依然静静的:“你发誓。” 苏妩月一脸严肃地举起手:“我发誓,一点意思都没有,若有半字虚言……” 轰隆!轰隆隆! 一阵雷鸣突然炸响,苏妩月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脱口就爆了一句脏话:“卧槽不是吧?这么灵验?” 夜孤魂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还不说实话?到底有没有?” 苏妩月叹了口气,表示很纠结:“我实在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他一直口口声声说找的就是我,可他为什么找我?我跟他之间明明没有任何过去!还说什么找了我一千年,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神仙,不是妖魔鬼怪,哪来那么长的寿命?难道他想说跟我缘定三生,找的是转世的我?我还得信这种鬼话。” 夜孤魂倒是有些意外,等她连珠炮似的说完才目露思索之色:“难道你是云后的后裔?” “是就好了,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我也没有必要这么纠结了。”苏妩月摇了摇头,“他刚才说了,我不是。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一千年究竟从何而来。” 刚才她就是这么想的,如果她真的是云后的后裔,潇云欢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有一大半就能解释通了。可他否认了这个可能,她只好继续晕啊晕。 沉默片刻之后,夜孤魂才接着说道:“不管几千年,他确定要找的就是你不就行了吗?” 苏妩月双手抱着脑袋哼哼:“怕的就是不确定,等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才发现他找的根本不是我,我将情何以堪?所以我不是不想接受,是不敢接受,不敢爱,明白了吧?” 夜孤魂表示理解:“明白,可潇云欢总不能永远这么隐瞒下去吧?” 苏妩月答应了一声:“他说会让我知道一切,而且很快。” “那不就行了?”夜孤魂站了起来,“耐着性子等就是了。这么重要的事,潇云欢应该不会弄错。” 苏妩月抬起头,倒是渐渐平静下来:“本来也由不得我不等,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要走了吗?” 夜孤魂点头:“说了是路过。使用绝杀术之后,最近几天你会功力全失,回福国公府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夜寒和夜辰也护不住你,在这里我就不担心了。” 苏妩月又在桌旁坐了片刻,从里到外都渐渐平静下来。既然纠结没用,干嘛还要纠结? 心胸开阔了不少,她再度抬起了手,想取下兔牙,可就在刚刚碰到牙齿的一瞬间,浑身却刷的沁出了一层冷汗! 窗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一条腿耷拉下来,在半空中荡来荡去,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她现在是因为绝杀术而内力全失,但天性的警觉仍在,别说是夜孤魂,就算是古若尘,她也不可能毫无所觉,可是现在,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如果这男子是来杀她的,她早就死了千百回,怎不令她冷汗涔涔?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反而立刻冷静下来,甚至微微一笑:“尊驾何人?” 如果是潇云欢,就不会这么问,因为这个人是幽绝。 看着苏妩月,他的笑容不但又深了几分,而且眼底深处透着一抹温和,只不过苏妩月看不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你问夜孤魂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我这里有。” 苏妩月略一沉吟,跟着目光一凝:“一千年?” 幽绝越发笑了起来:“哟,你反应好快啊,我还以为得再给你一点提示。” 不知怎的,苏妩月竟然有了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一个困扰她许久的庞大谜团就要揭开:“答案是什么?” 幽绝侧头看着她,笑容更加意味深长:“这么容易就相信陌生人可不是一件好事,怎么这个坏习惯还没改?你呀,还是这么记吃不记打。” 这话可就不是一般的深奥了,苏妩月更觉得心头翻涌起一股异常奇怪的感觉,竟然不自觉地踏上了两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了不重要。”幽绝摇摇头,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尽管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却那么的高贵优雅,“你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付出代价。” 苏妩月紧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点头:“什么代价?” 幽绝微笑:“你帮我抓住潇云欢,我就告诉你。” 苏妩月皱眉,跟着冷笑了一声:“你方才跳窗进来的时候,脑袋被窗户挤了吗?那是我相公,帮你抓他?你是我的谁呀大哥?” 幽绝先是有些忍俊不禁,可最后这两个字听在耳中,他不由怔了一下,然后微微叹息:“已经有多久没听你叫我一声大哥了?还挺……想你的。” 也不知是因为他的眼神,还是因为那声叹息,或者是因为这句话,苏妩月越发不堪承受,竟觉得脑中微微晕眩:“你……” 可是幽绝根本不给她问的机会,便接着开口:“放心,我不是要伤害他,只是有事要请他帮忙。” 苏妩月摇头:“那你直接去找他,我做不了他的主。” “找了,他不肯帮。”幽绝叹气,“他那个人拗得很,认定了的人,认定了的事,别说是九头牛了,就算是千千万万天兵天将都拉不回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苏妩月慢慢靠近,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男子不会伤害她:“他既然不帮,肯定有不帮的道理,我也不能帮。你真的知道一千年是什么意思?” 幽绝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问题上,只是看着她,若有所思:“我如果把你抓住,反过来去威胁他,他肯定会帮我的,他那么在乎你!好主意!” 嗖!他一把就抓向了苏妩月的咽喉。苏妩月是真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就算想到了也没用,因为这男子的速度已经不能用眼花缭乱、电光石火来形容,那根本是没法形容的,咽喉一凉,已经被他掐住了脖子! 难怪刚才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就这速度,即便是巅峰状态的她,十个加起来也是白搭。 幽绝手上用力,笑容却是不变:“跟我走吧,我们去找他。” 苏妩月倒是镇定如常:“亏我刚才还有一种直觉,你不会伤害我,这么快就被现实啪啪打脸了。直觉这东西,的确不靠谱。” 幽绝似乎觉得很有趣,不过跟着目光就冷了下来,不但透出几分阴鸷,更带着几丝杀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帮我抓住潇云欢,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杀了你!” 苏妩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你杀。” 幽绝瞬间一愣,眼中的杀气也渐渐隐没,然后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跨越千年,有些东西居然没变?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你确定,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苏妩月皱眉,突然微微一笑:“我现在相信,你的确知道一切,你和潇云欢应该有一段共同的过去,对吗?” 幽绝也微笑:“怎见得?” 苏妩月咬牙切齿:“因为你们说话的风格一模一样,都是该死的说一半留一半,存心憋死我拉倒!” 幽绝失笑,居然松开了手:“我不懂,你明明不记得他,又并没有爱上他,为什么愿意为他去死?” 苏妩月后退两步,轻轻抚着咽喉:“为什么我应该记得他?听你这意思,有着共同的过去的不只是你们两个,还得加上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借着说话吸引幽绝的注意力,她悄悄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或许会有所收获。然而,就在幽绝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骤然脸色一变失声惊呼:“你不是人?” 幽绝唇角的笑意瞬间凝滞,眼中也极快地掠过了一抹异样:“为什么这么说?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苏妩月又倒退两步,觉得手心发冷:刚才自愈系统竟然扫描不出这个人的身体,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既看不到内脏,也看不到骨骼,仿佛一团云雾,这根本不科学! 幽绝也看得出她这句话绝非信口雌黄,目光再度变得幽冷,慢慢逼了过来:“说,你看出了什么?” 因为他的逼近,苏妩月只能后退:“我、我就是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人是鬼、是神是妖?” 幽绝脚步一顿,先是看她片刻,然后有些诡异地笑了起来:“都不是,我是魔!你不也是魔吗?有什么好怕的?哈哈哈!” “魔”字入耳,苏妩月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是谁?你……” 话没说完,幽绝突然一挥手,一团黑色的光芒便从他的手上散发开来,瞬间将苏妩月笼罩在了其中。苏妩月虽然吃惊,却根本无力躲闪反抗,然后就发现黑芒的笼罩不但没有任何攻击性,浑身反而暖洋洋的,好不舒适。 好一会儿之后,幽绝一挥手,黑芒瞬间消失,苏妩月先是踉跄了一下,等站稳脚步才发现内力竟然完全恢复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缓过一口气,她再度追问:“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有什么关……你怎么了……” 幽绝的嘴角有鲜红的血丝蜿蜒而下,可他根本不给苏妩月靠近的机会便嗖的消失:“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而且很快!” 苏妩月追到窗前,却已经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魔?什么魔?这世间不是只有妖族吗?对了,他刚才说要抓潇云欢,不会是去找他了吧? 她立刻要过去看看,可是刚一转身,一股即便恢复了功力也根本无法抵御的力道突然将她打飞,瞬间落到了床上,然后便听到那男子的低笑声传入耳中:“乖乖睡一觉,明天你才能完全恢复!” 苏妩月又惊又急,想要起身,脑中却突然一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果然,这男子根本不是人…… 苏妩月离开之后不久潇云欢便睡着了,睡得很沉。可是睡着睡着,潜意识中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不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幽绝? 身体一动,一个黑衣男子已经嗖的出现,眉头微皱:“干什么?不许乱动!” 潇云欢停住动作,目光如水:“终于肯见我了?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不是从现在才有你的’,还只是话赶话赶到这里来了,你至于气成这个样子?自负也要有个限度。” 男子走到床前落座,语声冰冷:“有限度的不是自负,是自信,自信失了限度,才叫自负。” 潇云欢无语,隔了片刻才开口:“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给我上一课?” 男子连目光都冷得令人哆嗦:“我给你上的课都值得你好好记住,不爱听,我走。” 潇云欢唇角一挑:“走吧。” 男子看他一眼,用手一撑膝盖就要起身,潇云欢咬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够了!嗯……” 这一下动作太猛,还新鲜热辣的刀口立刻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他不由一声闷哼,用力掐紧了男子的手。 男子皱眉,眼中分明掠过一抹关切,等他忍过那阵疼才哼了一声:“很爽吧?说过很多次,我的功夫比你好得多,我去闯天机阁,你偏以死相逼,非要自己去,你倒是打过古若尘啊!” 隔了一会儿,潇云欢才松开手,急促地喘息了几口:“你是比我强一点,但强的这一点在闯天机阁时没有太大的区别。将来云族的天下必须交给你执掌,你不能有丝毫闪失。” 男子摇头:“未必非我不可……” “就是非你不可。”潇云欢拦住他的话头,“首先你是嫡长子,云族的天下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其次我已经说过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帮你拿到天下之后,我就会离开。” 男子看着他,眉头皱得更紧:“我这次来,也是想顺便问你这件事,你一直说在找人,找的就是苏妩月?” 在他面前,潇云欢无需隐瞒:“是,此间之事一了,我就会带她走,而且必须走,否则我们都活不了。总之无论怎样,云族的天下必须交给你,我绝对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天机阁交给我,必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相助。” 男子沉默片刻,然后摇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找苏妩月?” 这一点潇云欢没打算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不明白,以后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男子想了想:“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带她走,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不行。”潇云欢摇头,“我必须打开空间之门,解救云族。这不仅仅是为了帮你夺回云族的天下,也是因为黯夜之城中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也是为了自己,帮你只是顺便,你什么都不欠我。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安慰你。” 男子再次沉默,扑扑跳动的烛火下,他只是看着潇云欢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仿佛想试试能否穿过表面,看到他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不过许久之后,他却只是叹了口气:“我越来越觉得,你真的神秘得可怕。我曾经以为很了解你,知道你的一切,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了解到都是你愿意让我了解的,我知道的都是你愿意让我知道的,除此之外,我根本对你一无所知。” 潇云欢笑了笑,目光异样的柔和:“再神秘,我绝对不会害你。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我走了之后你便再也见不到我,所以有机会并且你愿意的话,尽量多回来看看我吧。什么都别问,我说过能告诉你的,我不会隐瞒,隐瞒的问也没用。” 男子看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潇云欢又笑了笑,一阵夜风悄悄从窗口吹进来,其实暖洋洋的,他却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抱抱我吧,有点儿冷。” 其实也不是冷,就是心理上的一种孤独和不安,毕竟未来不确定的东西实在太多。 男子俯身,轻轻抱了抱他的肩膀:“古若尘先前对你起了怀疑,不过今天看到我,怀疑暂时打消了。以后跟他正面杠上的时候,再小心一些。” 潇云欢多少有些意外:“怀疑我?为什么?” “眼睛。”男子直起身,看着他如星的眼睛,“他说昨晚之所以突然放手,是因为看到你的眼睛太美,他就不忍心了,并且因此把自己吓了一跳,问我他是不是有毛病,喜好男风……” 他把两人的对话重复一遍,潇云欢一开始还愕然地听着,渐渐的就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人还挺有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也算欠他一个人情了。” 男子不置可否:“你先歇着吧,为防止出现意外,这两天我就留在这里,等你好了之后再回去。” 等他离开,潇云欢强忍剧痛,挣扎着想坐起来。他刚才绝对没有感应错,幽绝就在附近,关键是苏妩月就在隔壁…… 第100章 我跟你回不到从前 努力了好一会儿,冷汗都下来了,却始终坐不起来。不是他的灵丹妙药不管用,关键是身上的伤太多了,加起来就比较难以忍受。 正喘息的时候,一身黑衣的幽绝嗖的出现,很没同情心地笑了起来:“哎哟,这么惨?” 潇云欢立刻从他身上的气息判断出他去了哪里,目光不由一冷:“你去找兔牙了?” “去了。”幽绝一点都不怕承认,笑得越发诡异,“我刚才抓住了她,让她帮我抓你,说她要不同意我就杀了她,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潇云欢居然很配合地想了想,然后摇头:“猜不出来。” 他是真的没处猜,那死兔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幽绝走到近前,微笑:“她说,你杀。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神跟当年一模一样,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中间这一千年根本没有存在过。” 潇云欢愣了一下,然后就浅浅地一笑:“所以她会记起我的,我确定。” 幽绝侧头看着他:“问题是你能确定,她记起你更好?” 潇云欢就叹了口气:“不确定。可我仍然希望她记起我。她已经把我遗忘了一千年,也该记起我了。” 幽绝顿了顿,然后又笑了笑:“你放心,我没动她,只是帮她恢复了内力。” “难怪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潇云欢有些吃惊,“明知道云上阁对你的法力有限制,为什么还要强行使用?你……” “无所谓。”幽绝挥了挥手,“看你这么惨,我就再发发善心,顺便帮你恢复一下吧。” “不行!”潇云欢立刻拒绝,“你一定会受伤……幽绝!” 他突然一声怒吼,因为幽绝只是一挥手,就像刚才一样把他笼罩在了一团黑芒之中:“谁让我需要你帮忙呢?有本事你就拒绝我。” 这不是废话吗?他要是拒绝得了就好了!潇云欢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好一会儿之后,幽绝手腕一转,将黑芒收回,紧跟着浑身一颤,噗的吐了一口血! “幽绝!”潇云欢猛的翻身坐起,一把扶住了他,“你有毛病吗?” 幽绝使用的是天界魔族的修复术,现在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只要动作不过于剧烈,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幽绝喘息着笑了笑:“你往里边点,我躺一躺……” 潇云欢咬牙往里挪了挪,帮他躺了下来。这样的强行修复对他如今的凡人之躯来说也是不大容易承受的,脑中一阵晕眩,也跟着躺了回去。两人就这样并排躺着,静静地看着头顶的纱帐。 隔了一会儿,幽绝突然笑了笑:“仿佛回到了从前,挺不错的。” 潇云欢却回应了他一声冷哼:“我和你回不到从前,你辜负了我!” 幽绝哈的笑出了声:“这话说的,怎么听着跟恋人似的,太暧昧了。你的恋人在隔壁。” 潇云欢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不能背弃的,不只是男女之情,还有男男之情……”然后他一下子卡壳,这样说,好像更暧昧吧? 幽绝越发笑得直抽抽:“闭、闭嘴,我不能笑,一笑胸口疼……” 潇云欢也终于破功,噗的笑了一声,不过笑容很快便消失,他转头看着幽绝的侧脸:“真的不能放弃?你若愿意放弃,我就愿意和你回到从前。” “不能。”幽绝笑了笑,“你可以杀了我,我要是死了,不放弃也不行。” 潇云欢冷笑,移开了视线:“你当然敢这样说,我现在是凡人之躯,根本杀不了你。” 幽绝抬手抹去唇角的血:“云上阁限制了我的法力,在这里我也是凡人。” “能一样吗?”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越抹嘴角的血反而越多,手上已通红一片,潇云欢摸出枕边的帕子扔给了他,“云上阁限制的是你的法力,改变不了你的体质,你还是拥有不死之身的魔之子!” 幽绝接住帕子,擦了擦唇上、手上的血,突然把右手抬起来,一阵漆黑的光芒闪过之后,原本空空如也的手心就多了一样东西:“如果有这个呢?” “诛魔剑?怎么会在你手里?”潇云欢着实意外,“我跟着幽月跳进冥界炼火狱的时候,明明失落在其中了!” 诛魔剑是他的武器,也是他力量的象征,只要诛魔剑在手,他就是天界的定海神针、擎天柱。一千年前失落在了冥界炼火狱中,虽然已经转世重生十七次,被冥界炼火炼化了十七次,他却始终未能寻回,原来早就落到幽绝手中了? “可能我运气格外好吧。”幽绝倒是云淡风轻,“虽然我只进了冥界炼火狱一次,却恰好找到了你的诛魔剑。反正你以凡人之躯根本驾驭不了它,反而会被它控制,也就没有必要还给你,就当是我先替你保管吧。” 潇云欢挑唇:“你还真敢拿?这是诛魔剑,你是如假包换的魔之子,你就不怕……是了……” “想到了?”幽绝笑了笑,“冥界炼火已经将它的力量封印,除非你恢复体质,重新成为天界神族太子,它才会跟着苏醒, 潇云欢突然一把抓过诛魔剑架到他的脖子上,冷声说道:“你放弃吧!” 幽绝转头看着他,目光凉凉淡淡:“你玩真的?好啊,我绝不放弃,你杀吧。” 潇云欢皱眉:“我就是不懂,称霸天界有那么好玩吗?” 幽绝沉默下去,许久之后居然说了四个字:“我也不懂。” 潇云欢无语:“那你……” 幽绝推开他的手,翻身坐了起来:“我只是没得选择。诛魔剑还给你,你尽快交给神族之人替你保管。另外,我还会再来的,我说过,天界封锁术不是你的免死金牌。” 就他要做的事而言,把诛魔剑还给潇云欢当然不是明智之举。潇云欢为神族太子之时,“人剑合一”已练至化境,普天之下无人能挡。可诛魔剑极具灵性,一旦潇云欢恢复天界神族太子的体质,它也会跟着苏醒,并自动前来认主,任何妖魔鬼怪哪怕神族也根本藏不住、毁不掉,何必枉做小人。 随着他的消失,潇云欢也陷入沉默。这也是他之前无法对幽绝下死手的原因:这件事幽绝并不认同,他只是别无选择,所以应该有转圜的余地,先不急着做得太绝。 后半夜相对平静,潇云欢一觉睡到了天亮。慢慢坐起身,所有伤口都已没有大碍,腹部的刀口也只是隐隐有些疼痛,日常行动已经不受影响。但幽绝会受到强烈的冲击,少不得要好几天才能恢复了。 房门很快被敲响,得到许可,墨羽推门而入,立刻扔下脸盆大叫着扑了过来:“王爷你怎么起来了?这不是胡闹吗?快躺下!” “我没事。”潇云欢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昨晚我有高人相助,现在已经好多了。” “高人?”墨羽有些好奇,跟着自以为明白地点了点头,“噢,你是说……” “不是,他别多问。”潇云欢看了他一眼,“兔牙起来了吗?” 墨羽取了毛巾过来给他擦脸:“王妃一大早就入宫了,皇上派人来传话,让她立刻入宫觐见。” 苏妩月的内力已经被幽绝恢复,入宫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潇云欢点了点头:“有没有说为了什么?” 墨羽摇头:“来的人没说,不过王妃说了,为了什么王爷应该知道,不用担心。” 潇云欢确实心中有数,应该是为了给白皇后解毒而搜集的药材集齐了。 潇天龙这次让苏妩月入宫,的确是为了这件事。清单上列出的药材实在不少,尽管大内密探都非常能干,却也耽搁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集齐。 幸好昨天晚上幽绝已经帮她恢复了内力,否则若是东倒西歪、一步三晃地进来,潇天龙虽然未必因此想到救走郁兰陵的人就是她,也一定会心存疑虑。他这种人,疑心天生就比别人重。所以还真得好好谢谢幽绝,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刘公公的带领下进了门,她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潇天龙被她打的那一巴掌着实不轻,虽然已经运动疗伤,脸色却依然有些难看,不过还是保持着笑容,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不必多礼,坐吧。” 苏妩月道声谢,在一旁坐了下来,等潇天龙挥手命其他人都退下才问道:“皇上已经把药材集齐了?” 潇天龙点头,神情也变得凝重:“所需的物品也已经备好,可以开始炼制解药了吗?或者你还需要什么?”说着他指了指旁边地上放着的两个箱子。 苏妩月站起身:“请皇上稍候容我检查一遍。” 将两个箱子打开,一样一样清点好,她才点了点头:“暂时不需要什么了。皇上若是信得过我,我便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开始炼制解药。” 潇天龙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信得过,只是事关重大,你将这些东西带回福国公府是否安全?万一出了岔子……” 苏妩月眉头微皱:“这倒也是,可在宫中炼制解药似乎也不大合适,要不然……去云上阁?那里应该足够安全,而且这件事琰王也是知情者。” “再好不过!”潇天龙立刻拍板定案,“朕立刻写一道秘旨,你带回去交给十皇叔,他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取了纸笔,他很快将密旨写好,等墨迹干了之后折叠起来交给苏妩月:“朕就托付给你了,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苏妩月接在手中,躬身施了一礼:“皇上放心,我必定竭尽全力,不过若是真的不能成……” “也绝非你之过,放心便是。”潇天龙把话接了过来,“凡事都有意外,你只要尽了力,就算最终救不了皇后,朕一样感激万分。” 那就好。苏妩月点头,摸了摸脑袋:“这两个箱子目标太大,偷偷摸摸搬出去不大好办,不如找个借口……” 潇天龙微笑:“还需要找什么借口?你与十皇叔好事在即,朕就说这是为你们准备的新婚贺礼,难不成还有人敢打开箱子检查检查?” 潇云欢的东西还真没人敢动,就算是潇天龙,也得仔细掂量掂量强行拆看的后果能否担当的起。就这么着,两个箱子很快顺利地运出皇宫,运进了琰王府。不过离开皇宫的同时,苏妩月眼中那充满疑惑的目光便没有人能看得到了。 之前为了救郁兰陵,她用了绝杀术,先把古若尘打飞,又与潇天龙对决,当时两人对了一掌,她又把潇天龙打飞了出去。本来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有一点:绝杀术不仅可以帮她提升功力,还可以让她一个瞬间就能试出对方的深浅。与潇天龙手掌相接的一瞬间,一股大力涌了过来,那一瞬间的爆发力可以证明,后续的力量应该是很大的,可前力过来之后,后力却消失了。 简单来说,当时她最强烈的感觉就是,潇天龙只把这一掌的力量发出来了一部分,把后面的力量收回去了,他在刻意隐藏自己真正的功力!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郁兰陵是擅闯天机阁的重犯,她是郁兰陵的同党,不应该全力将她拿下或格杀吗?为什么要隐去后面的力量不用? 难道是他患有隐疾或有其他问题,导致无法用出全力?如果只是这样,她当然不能强行干涉或者多管闲事。但潇云欢说了,潇天龙的内力二十年前突破七级之后,便一直保持在七级最低级的水准,他的天分仅限于此。可从两人对上的那一掌来看,她非常确定绝对不止七级!这就有问题了! 所以刚才趁着检查药材的间隙,她悄悄启动自愈系统对潇天龙来了个扫描,倒是暂时没有发现特别引人怀疑的地方,只是有一点:潇天龙的血液状态有些奇怪,不知是否预示着什么。 将两个箱子放置妥当,她先回房洗手,简单清理了一下才过来帮潇云欢复查。看到潇云欢居然坐在桌旁,她立刻脸一沉:“搞什么?没告诉过你至少三天不能下床吗?知不知道不遵医嘱的后果有多严重?立刻给我回去躺着,否则我……” “嚷什么,我不要面子的?”潇云欢浅笑,“别担心,我有高手相助,已经没有大碍了。” 苏妩月有些意外,立刻上前检查了一下,发现伤口刀口都已大半愈合,顿时惊奇得眉毛高挑:“哪来的高手,这么牛叉?你要早点把他请来,或许就不用让别人易容成你去冒险了!” 潇云欢也不多说:“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想见他不好办,得他想见我了,我才能见到他。” 苏妩月也是个懂规矩的,当然不会追问:“虽然是好事,还是不能大意,我扶你到床上躺下。命这种东西不比别的,丢了就找不回来了,管你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潇云欢倒也没反对,任由她扶着走到床前。苏妩月将枕头拿高,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对了,昨天晚上有个人突然跑到我房里,说让我帮他抓住你……” 潇云欢微笑,一向冰冷的目光里泛起了柔柔的微波:“兔牙,我好开心,原来你心里是有我的。” “不是,我……唔……” 潇云欢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紧跟着下巴上一凉,唇上却又一阵温热,潇云欢已经吻住了她。苏妩月其实很好奇,面对着这两颗撅得高高的龅牙,潇云欢真的亲得下去吗?他的口味好奇特啊。 原本以为像之前一样亲亲就可以了,谁知潇云欢不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亲越缠绵,搂着她的手也越收越紧,连气息也跟着微微乱了起来。该不会这就要擦枪走火了吧? 苏妩月一把推开他,扭开头调整了一下呼吸:“我跟你说正事,你正经一点!那个人他……” “我正经不了,想要你。”潇云欢声音虽然轻,目光却那么火热而充满侵略性,好在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那个人亦敌亦友,很复杂,但他不会伤害你,只是跟我有点……说不清楚。” 苏妩月拧着眉头思索:“我也觉得他不会伤害我,他还帮我恢复了内力……该不会也是他帮你恢复的这么好了吧?” 潇云欢点了点头:“是他。他说要抓你是吓唬你,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管。” “我才不要管。”苏妩月哼了一声,跟着似笑非笑,“我发现他说话的风格跟你一样清奇,动不动就一千年一万年的。要说你们俩之间不复杂,我都不能信。” 话是说的云淡风轻,目光里的试探却是个人就看得出来,潇云欢却面不改色:“是啊。” 这要搁在以前,苏妩月说不定又炸毛了,此刻却只是眨了眨眼,潇云欢反而略觉奇怪:“你怎么不纠结了?” 苏妩月耸了耸肩:“顺其自然吧。因为昨天晚上那个人的出现,我想或许你要找的人真的是我。” “把或许两个字去掉,我要找的人就是你。”潇云欢认认真真地说,“不过我有点伤心,我说你不信,那个人说你就信了,我是你相公,他是你的谁,你信不信我?” 苏妩月抚了抚眉心,然后一脸庄重:“虽然已经决定不纠结,但我还是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找我?我跟你之间到底什么时候有过一段过去?” 第101章 惊人的消息 潇云欢无奈,突然冷笑:“好吧,我跟你说实话:你是天上的仙女,因为触犯天条被贬下凡间,我为了你也自请下凡,找了你一千年。” 苏妩月用力地翻了个白眼,那叫一个不屑一顾:“靠。” 潇云欢大概不明白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得懂苏妩月的眼神,就哼了一声:“不说你不高兴,说了你又不信,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信你个鬼,这种鬼话鬼都不信好吗?”苏妩月真想呼他,“好,我再也不问了,大不了最终你发现找错了人,自然就会放我走。” 潇云欢摇头,眸子晶莹晶亮:“我不可能找错人,也不可能放你走,死也不放。” 苏妩月看着他,笑得倒是清清淡淡:“没事,我以一颗平常心,可以接受任何结果与变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大概是因为他的浅淡与凉薄,潇云欢先是皱了皱眉,目光也跟着微凉:“兔牙,我不要做你的无所谓,我要做你的必不可少,我要让你失去我之后,比上次失去那个重要的东西更生不如死。” 苏妩月眉头一皱:“如果你真的已经对我那么重要,怎么舍得让我失去你,让我生不如死?你确定你的心态没有问题吗?” 潇云欢倒是愣了一下,跟着握住她的手,声音虽轻,语气却坚定:“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发誓。” 苏妩月凝视着他绝美的脸,越看越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潇云欢对她而言更像一缕随时御风而去的青云,太容易消失:“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之间比我以为的复杂得多,不可预知的变故实在太多,所以我不敢保证一定会爱上你,爱了也不敢保证永远不会改变。变故的力量永远比誓言大得多,这一点你承认吗?” “我承认。”潇云欢浅笑,却说不出的霸气,“但是,你只能爱我,不管有什么变故,你都不能不爱、不能不要我。因为不管出现什么变故,我都不会不爱、不会不要你。” 听起来很荡气回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妩月就冷笑了一声,有些尖锐的话脱口而出:“不会不要我,怎会找了我一千年?你确定不是因为某种变故把我弄丢,才不得不找?若真的可以终生相守,何需找寻千年?” 这话无疑太伤人,潇云欢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苍白,握着苏妩月的手也迅速变得冰凉,很快就让苏妩月有些不堪承受,想把手抽出来:“你……” 潇云欢突然用力将她拽倒在床上,目光如水:“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想你!” 他突然低头,用力吻住了苏妩月。苏妩月皱眉,用力挣扎起来:“你别……潇云欢!你敢……” “我敢。”潇云欢抬头看着她,笑浅情深,“你是我的,已经错过太多,我不会傻到再继续错过!” 苏妩月突然一挥手,指缝间已经捏着一枚锃亮的银针,针尖刺入了潇云欢的手心少许:“放开我。” “不放。”刺痛传来,潇云欢还是微笑,“你扎。” 苏妩月冷笑:“我若真扎进去,你会知道什么叫疼。这银针在我手里,跟在别人手里不一个概念。” 潇云欢依然微笑,笑容霸气:“你来。不放只是手疼,放了我会心疼,宁可受肌肤之痛,只要我还有你。” 苏妩月默默地看他片刻,就叹口气把手收了回来:“潇云欢,你千万别找错了人,如果你找的是别人,我会妒忌死她,说不定就把她灭了!撩拨了我这么久,凭什么你居然是别人的?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也得先睡了你!” 潇云欢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放千千万万个心,我没找错人。你要真放不下心,我给你睡就是,来吧。” 苏妩月瞅他一眼,用力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别闹了,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我知道。”潇云欢根本不以为意,“皇上要让你在云上阁给白皇后炼制解药,我没问题,你随意,就算把云上阁拆了也由着你。” “不是这事儿。”苏妩月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深思,“我是想跟你说,皇上可能有问题……手拿出来!我跟你说真的,这个皇上八成是假的!” 这最后几个字的威力着实不小,就算潇云欢一向淡定,也不由吃了一惊:“假的?” 苏妩月把他伸进自己抹胸内的手拽出来扔到一边:“咱们能不能起来好好说话,这个样子像是在商讨国家大事吗?” 潇云欢也不是真的不知轻重,立刻放手起身,顺便把她扶了起来:“你发现了什么?” 苏妩月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要说她能看出一些别人看不出的东西,那简直太正常了,比如陆婉茵的尾骨。 苏妩月却并没有急着回答,先是反问了一句:“你先跟我说说,皇上身上有什么特征,体内体表的都可以。” 潇云欢皱眉回忆了片刻:“体表特征我没注意,我没有偷窥男人洗澡的嗜好,女人也只偷窥了你一个……” “说重点!”苏妩月咬牙,“再说你那是偷窥吗?你那是光明正大跳进来看的!” 潇云欢瞅她一眼,接着说道:“至于体内特征,皇上年轻时也曾沙场征战,尤其没有被立为太子之前,更是骁勇异常,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左臂右腿的骨头都曾经断过。就是不知这几十年过去,还能否留下痕迹。皇宫大内的灵丹妙药也不少,续骨生筋不在话下。” 苏妩月点头,目光锐利:“还有吗?” 潇云欢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有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十年前,皇上遭人行刺,刺客用了能爆炸的暗器,威力十分巨大。虽然有护龙卫保护,不曾丢了性命,但爆炸时产生的碎片还是伤到了他,其中一块碎片击中了他的后脑。” “后脑……”苏妩月思索着,“碎片取出来了吗?” “就是没有呢!”潇云欢摇头,“皇上说,很肯定碎片进去了,但太医根本找不到。当时没有其他症状,也不可能剖开脑袋看看,只能暂时作罢。皇上一直担心那碎片会要了他的命,幸好十年来除了偶尔头痛,倒也没有什么大碍。这种事若是传到民间,必定引起诸多猜测,皇上严令知情者不得多嘴,否则杀无赦。” 苏妩月点了点头:“那么我基本可以肯定,这个皇上是假的!他脑中没有任何碎片,也没有损伤后留下的痕迹,左臂右腿的骨头也完全正常!骨头只要断过,愈后一定会留下痕迹,不管多么轻微,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只是能让断骨愈合的速度加快,绝不可能令其恢复如初!” 尽管她说的十分肯定,潇云欢依然表示些许的怀疑:“你确定,一定会留下痕迹?” “我确定。”苏妩月立刻点头,“除非他是神仙,用神力把断骨的痕迹全部抹杀掉,那就没办法了!” 这基本上算是一句玩笑,潇云欢的眼神里却透出了几分古怪,片刻之后才说道:“他是神仙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苏妩月刷的转头看着他,一脸匪夷所思:“什么叫可能性不大?你的意思是这世上真的有神仙?”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藏着什么牛鬼蛇神?”潇云欢面不改色,接着反问,“还有别的证据吗?” 苏妩月将心头那股异样甩到一旁:“这个皇上的血液比正常人粘稠,这本身就不正常。血液粘稠到那个程度,人体根本承受不了,早就出现异状了!” 潇云欢明显不得要领:“粘稠?会有什么异状?” 明白隔行如隔山的道理,苏妩月简单进行了一下科普:“人体内的血液是在血管中流动的,粘稠度过高,流动的时候就会受阻,久而久之就会形成血栓,出现一些心脑血管疾病等,很容易危及性命。这个皇上血液的状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却一直都很正常,这本身就不正常。” 潇云欢表示听的不是特别懂,但大致意思能明白:“你是说,他的体质可能比较特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苏妩月点了点头,“体质特殊并不代表一定有问题,但皇上这种特殊属于不大正常的那种。我在想,他是因为练了某种功夫,还是因为来自异族?还有,那天晚上去救郁兰陵的时候,我曾经跟他对了一掌,发现他的功力深不可测,可能还在古若尘之上!” 潇云欢吃惊,继而皱起了眉头:“如果这个皇上是假的,你有办法揭穿他的真面目吗?” “就是还没有。”苏妩月摇了摇头,“更奇怪的是,我看不出这个皇上脸上有任何面具或易容物。如果他是假的,是如何改变容貌的?世上还有哪种易容术如此神奇?” 潇云欢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目光便陡然一变:“没有看错吗?确实没有任何易容物?” “可以确定。”苏妩月立刻点头,“如果有,这件事就不难办了,可惜没有。” “那么,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潇云欢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目光也变得更加深沉,“如果这个皇上是假的,那么真正的皇上还活着,只是不知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苏妩月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他既然要假冒,不是把真正的皇上杀了更保险吗?” 潇云欢目光幽冷:“因为他必须用真皇上的活血,才能使用这种不留丝毫痕迹的易容术!” 苏妩月微微有些吃惊:“什么意思?” 潇云欢上身前倾,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说了几句什么,苏妩月便吃惊更甚:“真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潇云欢点头,“如果我们把皇上救出来,他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苏妩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他既然需要经常用皇上的活血来维持易容术,肯定不能把皇上藏的太远,会不会就在皇宫之中?” 潇云欢表示赞同:“很有可能!这件事交给我,我会秘密查探。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任何人,尤其是在假皇上面前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苏妩月答应了一声:“这我当然知道,为了稳住他,我会继续配制解药……啊!我想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给罗皇后和白皇后下毒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假皇上?” 潇云欢也才想到这个问题,目光就变得更加锐利:“这不是问题,是答案!这就难怪为什么那些小狗体内的毒,是她们所中之毒其中的一种!” 当日杏林盛会上,最后一关的考题是给那些小狗治病。小狗是潇天龙准备的,他说小狗体内有来自边陲之地某部落一些病人的血,如果把小狗治好,那些人就有救了。 后来苏妩月发现,小狗体内其实有一种病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种剧毒产生的。再后来,潇天龙让她给白皇后解毒,她发现那种毒是由十几种来自妖族的剧毒混合提炼而成,而其中一种,跟小狗体内的毒素一模一样!那些毒既然来自妖族,那这个假皇上…… 苏妩月想了想,反倒越发不解:“这个解释得通,另一点又解释不通了:既然是他下的毒,他应该有解药,为什么让我来解毒?如果他解不了,要靠我配制解药,目的又是什么?莫非有别人中了这样的毒,但又不能暴露身份,他只能把毒下在两位皇后身上,好以此来寻求解药的配方?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件事好像……都有点可怕。” 越想越觉得这事着实复杂,她居然哆嗦了一下。她原本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可这件事太不符合常理了,对她的三观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潇云欢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不是有我吗?在我身边,没有人敢对你怎样。只要把真皇上救出来,这件事就会了结!” “能了结吗?”苏妩月表示十分担忧,“假皇上的功力深不可测,你和我加起来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点潇云欢居然完全不担心:“说了交给我,你不许再用绝杀术或其他乱七八糟的提升术,否则我饶不了你!” 苏妩月撇嘴冷笑:“嚷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救你的郁老板?谁让你说她要是死了,我也别想活?我是为了救自己,能不拼命吗?” 潇云欢凉凉地看着她:“我知道这句话你觉得膈应,可是现在没法解释,你知道我对兰陵并非男女之情就够了,其他的以后你会明白。另外,为了给我争取足够的时间,把真正的皇上救出来,你的解药必须一直在努力,但一直不成功,明白吗?” “明白。”苏妩月表示心领神会,“解药能否成功,取决于你,只要你觉得还不到时候,它就永远成功不了。” 潇云欢满意地点头:“没错,你只要每天拿出一副苦思冥想配制解药的样子就行了。我会尽快查出皇上的下落,还有,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 这句根本不用嘱咐,苏妩月又不是个没脑子的,当然不会乱说。 在幽绝的帮助下,又隔了两天,潇云欢便基本上恢复了正常,至少现在即便在古若尘面前出现,也不会被他看出什么问题了。他已经把苏妩月的重大发现秘密告诉了潇天羽等人,让他们一起暗中查探皇上的下落,不管有任何发现,都必须立刻来报。 黄昏时分,潇云欢坐在窗前,安安静静地看着一本书。 昨夜又去宫里转了一圈,暂时没有什么发现。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假皇上肯定会把真皇上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他只是一时还想不到,更不确定真皇上是不是被藏在宫里。 正看着,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东陵谨言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能进来吗?” 得到许可,他推门而入,上前落座。潇云欢抬头看着他:“有消息了,还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东陵谨言摇头:“没消息,也没发现。我来找你是因为……静言。” 见他似乎欲言又止,潇云欢有些担心:“惹事了?还是嗓子有问题……” “不是坏事,别紧张。”东陵谨言赶紧摇头,“静言说,要找真皇上,恐怕还得王妃出马,可能会快一些。” 潇云欢一怔,跟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兔牙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静言就是这个意思。”东陵谨言点头,“王妃的眼睛有常人不具备的穿透力,有些地方她不用直接进去,便可发现端倪,所以我想,这个提议可行。你觉得呢?” 潇云欢掂量片刻,终于点头:“你们先停止行动,等我和兔牙试试能不能找到真皇上再说,如果确定他不在宫里,再想别的办法!” 东陵谨言点了点头,迟疑片刻之后还是问出了口:“其实我还想问问,现在这个皇上真的是假的吗?总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潇云欢揉了揉脑门儿,语气倒是很肯定:“我觉得兔牙不会看错,绝杀术的威力,也是你想象不到的。只要找到真皇上,假皇上自然就无可抵赖了。” 他只是担心,这个假皇上的实力究竟在什么段位上。苏妩月说他们俩联手不能挡,若是他和古若尘联手,再加上所有护龙卫呢?他更想知道,假皇上到底要干什么。 第102章 你不配 入夜之后,两人便换好夜行衣入了宫。好在这种寻找无需费太大的力气,只需让自愈系统保持在工作状态,自然能探测出所过之处有没有异常。可惜,忙活了一整夜,却没有任何收获,两人只能先行返回。也正常,真那么好找的地方,假皇上也不放心把真皇上藏在里面。 回到房间,潇云欢睡了个回笼觉,起床下楼来到大厅,墨羽已经在等他:“王爷,这是聘礼清单,您过目。如果没什么问题,我马上送到秦家。” 潇云欢接过来扫了一眼,又还给他:“就这样吧。” 墨羽答应一声,刚要转身,他又接着说道:“顺便告诉秦孟严,我只要兔牙一人,和秦丝盈的事就此作罢。” 墨羽领命,很快来到了福国公府。秦孟严虽然不是苏妩月的生父,好歹算是她唯一的亲人,将来大婚时也要从这里出阁,面儿上的程序是不能少的。 不管对苏妩月如何不喜,她好歹就要成为琰王妃,琰王这棵大树可是世人都梦寐以求的,秦孟严当然满脸笑容,客气得不得了:“有劳墨护卫了,快请快请!” 墨羽客客气气地将聘礼订单放在了秦孟严面前:“秦大人请过目,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在下会转告王爷。” “没有没有,满意满意!”秦孟严连连点头,早已看到清单上的东西琳琅满目,且都是极为贵重的宝贝,哪里提得出半点意见。 卫子灵在一旁坐着,自是妒恨难平,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问道:“墨护卫,我们丝盈要与苏妩月同一天嫁进琰王府……” 墨羽微笑:“不好意思,王爷让在下告诉二位,他只要苏姑娘,请秦小姐另觅良人。” 卫子灵脸色一变,秦丝盈已经嗖的出现:“你说什么?不可能!王爷是必须娶我的!他……” “抱歉得很,王爷就是这么说的。”墨羽依然微笑,始终不卑不亢,“他还说,事情是怎样的,您最清楚,所以从头到尾,他没有错,您说是吧?” 秦丝盈目光阴沉,双手早已紧握成拳:“他……我……” 墨羽转头,对着秦孟严施了一礼:“既然没有问题,在下就告辞了!” 秦孟严忙起身把他送了出去,总算反应过来的卫子灵已经嗖的蹦了起来,一把抓住秦丝盈急切地问道:“丝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最清楚?你清楚什么?王爷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秦丝盈不语,只是目光阴沉:始个屁乱终个屁弃!从头到尾,潇云欢对她就没有任何承诺,之前答应娶她也只是因为她的救命之恩,可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是假的,当然可以反悔!问题是他不要《漱心诀》了吗? 《漱心诀》代表着他的命,为了不娶她,他居然连命都不要了?这绝不可能,潇云欢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我去找他!”卫子灵抹头就走,“王爷早就答应娶你的,定是这奴才胡说八道……” “站住!”秦丝盈冷笑开口,居然十分平静,“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管!” 一向对这个女儿言听计从,卫子灵倒是立刻停住了脚步,却依然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你是我女儿,又事关你的终身幸福,我怎能不管?丝盈,到底是怎……哎你去哪儿?你……” 秦丝盈根本不听她废话,嗖的就消失了。正好返回的秦孟严只感到一阵风从面前刮过,眼前已半个人影都没有,不由一愣:“这是……” “老爷你没听到吗?王爷不要丝盈了!”卫子灵气急交加,也顾不上压低声音了,“堂堂十皇叔,怎可如此言而无信?他就不怕传出去于他名声有损?” 秦孟严居然只是看了她一眼,甚至微微冷笑了一声:“丝盈的事,十皇叔已经派人告诉我了,此事若真的传出去,名声有损的不是他,是丝盈,是整个福国公府!” 卫子灵一头雾水,暂时顾不上生气:“你……你在说什么?十皇叔告诉你……什么?” 秦孟严又是一声冷笑:“丝盈对十皇叔的救命之恩,根本就是假的……” 他寥寥几语将真相说了出来,卫子灵彻底呆住,脸色也阵青阵白,煞是好看,好一会儿之后才仓皇摇头:“不、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丝盈怎么会、会做出这样的事?她……” “她是昏了头,才去惹十皇叔!”秦孟严冷冷地打断她,“十皇叔说之所以不曾把此事告诉别人,主要是看在苏妩月的面子上,也看在我为国尽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否则丝盈早就身败名裂,甚至连护龙卫都做不成了,你还想怎样?让她好自为之,别再痴心妄想!” 当初潇云欢派人来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幸亏来的不是潇云欢本人,否则他非自裁谢罪不可! 卫子灵死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内情,既然如此,潇云欢不娶秦丝盈简直太正常了,他要是娶了,那才是有毛病!这么说,潇云欢这根高枝儿是攀不上了,他不追究秦丝盈的欺瞒之罪就不错了!还说什么“主要是看在苏妩月的面子上”,他怎么就那么在意那个丑陋的废物? “话说回来,十皇叔怕是真的看上妩月了。”秦孟严若有所思地开口,“早知如此,就该好好笼络住她,如今、以后她就是福国公府真正的靠山了!幸好现在还不晚,我得想想法子,把她笼络住……” 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他踱着步离开了大厅。卫子灵早就气得肝疼,可再气又怎么样?秦孟严说的是事实! 世人皆知十皇叔最恨被人欺骗,谁若骗了他,大切八块是轻的,那得凌迟!可这一次,秦丝盈把他骗得那么惨,他居然就这么算了,因为苏妩月! 为了苏妩月,他可以那么轻易地放过秦丝盈,那个丑八怪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还用说吗? 可是为什么?他到底看上了那贱人哪一点?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恐怕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秦丝盈比苏妩月强了不止一两点! 特么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管怎样,这门婚事不指望了!原本还想着潇云欢从不近女色,好不容易答应娶秦丝盈,她过门之后就是正妃,连皇上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礼让三分!现在好了,正妃?侧妃、婢女人家都不稀罕!那能不能……入宫为妃? 卫子灵立刻改了政策,暗中盘算如何让秦丝盈得到皇上的青睐。白皇后凤体欠安,已久不在人前出现,如果秦丝盈能代替她入主后宫…… 秦丝盈没功夫盘算别的,她必须嫁给潇云欢!救命之恩不复存在之后,她还有《漱心诀》,不怕潇云欢不娶。可谁知墨羽居然带来了这样的消息!那当然是潇云欢的意思,墨羽不敢乱说。 可惜,她已经进不了琰王府,潇云欢要拒绝一个人,会拒绝到让你生无可恋的程度,远远看一眼都是奢望! 幸好,她是护龙卫,比起一般人好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在潇云欢出入皇宫的必经之路上守了整整一天之后,她终于拦在了他面前:“王爷!” 潇云欢居然很给面子地停住了脚步,也算是来个彻底了断:“墨羽的话,没收到?” 秦丝盈紧盯着他的眼睛:“王爷是不是忘了,我已经练成了《漱心诀》?” 潇云欢脸上满是万年不化的冰雪:“没忘。” “那你是……不要命了?”秦丝盈微微冷笑,既然没用,也懒得再装出那副楚楚动人的样子,“至少到目前为止,练成《漱心诀》的女子只有我自己,只有我的内力,才能救你的命,这一点,你也没忘吧?” 潇云欢的神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没忘。所以我只说不娶你,没说不要你的内力。” 秦丝盈一呆:“你……说什么?” 潇云欢眸子幽冷,其实并没有多少鄙夷,却足以把人踩到脚底下,碾到尘土里:“你亲口说过,把内力给我,只是为了帮我一点小忙,我不必因此而娶你。怎么,你忘了?” “……” 秦丝盈羞愤难言,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没错,是她亲口说的,可她也不过是为了博得潇云欢一点好感,那叫以退为进!不为了嫁给他,她何必费那么多精气神? “可、可是……”眼看潇云欢脚步一动,已经打算离开,她只能咬牙开了口,“你拿了我的内力之后,我便是、便是你的人了,你若不娶我,我、我怎么办?我好歹是护龙卫……” 潇云欢唇角一挑,勾出一丝冷笑:“你想多了。我已经有了法子,可以只拿你的内力,不动你一根指头。” “什么?”秦丝盈大吃一惊,猛地倒退了两步,“你……不可能!哪有那样的法子……” “别人没有,我有。”潇云欢衣袖一挥,岂是一个“霸气”了得,“回去吧,等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就把你的内力拿来用用。” “不行!”秦丝盈想也不想就一声尖叫,“你凭什么要我的内力?你……我……” “你不是说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死都不眨眼?如今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区区一点内力,你便舍不得了?”潇云欢最后看了她一眼,冷笑而去,“你的内力,我嫌脏!故意这么说,只是要让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滚!” 秦丝盈的脸色早已由通红变得煞白,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怎么会以为凭她可以跟潇云欢斗的?若是连她都对付得了潇云欢,他怎么会那么难对付? 痴心妄想四个字,就是这么写的。 “哼!” 一声冷哼突然传来,秦丝盈一哆嗦,刷的回头:“谁?” 在她身后,缓步而来的居然是护国神宫副宫主,古若霜。咬了咬唇,她低头行礼:“副、副宫主。” “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古若霜冷笑,完全不掩饰满脸的鄙夷,“区区《漱心诀》,就想要挟十皇叔就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护龙卫的!你这种人,简直是护龙卫、护国神宫的耻辱!” 秦丝盈羞愤欲死,却连头都不敢抬:“属下并非要、要挟,只是对十皇叔思慕已久……” “你不配。”古若霜更不客气,恨不得以字为刀,将她碎尸万段似的,“我原本就在奇怪,十皇叔宛如天人,怎会看上你这种人,原来不过是你异想天开!听清楚,以后不得再纠缠十皇叔,否则本宫主就将你从护龙卫除名!” 秦丝盈终于忍不住抬头:“你……” “怎么,不服?”古若霜微笑,只不过笑容充满讥诮,“好啊,本宫主不阻止你去找十皇叔,你觉得,他会要你吗?你算什么东西?真是不要脸!” 秦丝盈煞白着脸,到底被逼出了一句反击:“十皇叔不要我,就要你了吗?他要的是苏妩月!在他眼里,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你……大胆!”被戳中了痛处,古若霜瞬间勃然大怒,“给本宫主跪下!” 其实话一出口秦丝盈就后悔了,可惜已经收不回来,登时吓得一哆嗦,扑通跪倒:“副、副宫主恕罪……” “你罪无可恕!”古若霜厉声尖叫,已完全恼羞成怒,却不得不拼命维持着高冷的样子,“敢藐视本宫主,那就好好跪在这里,没有本宫主的命令不得起来!哼!找死!” 狠狠一甩袖子,她转身而去。秦丝盈晃了晃,却只能咬牙跪着。护国神宫驭下甚严,令出绝对无人敢违,否则就算皇上能饶,古若尘也不能饶! 可这里并不如何僻静,不时有人三五成群地路过,都对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尤其不少人认出她居然是护龙卫秦丝盈,少不得窃窃私语,猜测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跪在这里受罚。 秦丝盈的感觉,是生不如死。作为受万民敬仰的护龙卫,她几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就连古若尘都不曾如此对待过她! 古若霜,我跟你势不两立! 强烈的屈辱感很快席卷全身,她到底还是扑通趴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古若霜回到护国神宫时依然余怒未消,主要是恼羞成怒,更重要的是,秦丝盈说的是事实。在潇云欢眼里,至少她俩的确没有太大的区别,哪怕她身为副宫主,才貌双全,都比不上那个丑陋的贱人! 所以,她必须嫁给潇云欢,而且要将苏妩月弄走,今生今世都不能让她再见到潇云欢! 正想着,古若尘进了大厅,神情冰冷:“若霜!” 见他脸色不善,古若霜倒是有些吃惊:“大哥?怎么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得仗势欺人,更不得滥用职权?”古若尘眼里有着明显的怒意,“到底怎样你才能明白,护国神宫四个字并不是你的免死金牌?” 古若霜皱眉,继而冷笑:“秦丝盈那贱人找你告状了?她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命令就敢起来……” “闭嘴!死不悔改!”古若尘一声冷斥,眸子更冷,“为什么让她当众下跪?她犯了什么大错或大罪?” “她……”古若霜脱口说了一个字,却又顿了顿,“她藐视于我……” “哪里藐视?”古若尘逼上一步,目光锐利得能把人的灵魂刺穿,“在十皇叔眼中,你和她本就没有区别,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哪里藐视你了?” 古若霜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后退,却更觉得难堪:“我身为副宫主,与她怎会没有区别……” “她说的是,在十皇叔眼中。”古若尘冷冷地看着她,明显没打算轻易作罢,“就算她说这话有些无礼,还不是因为你辱她在先?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只不过她和你喜欢了同一个男人,你便说她不要脸,这对她公平吗?” 古若霜有些无言以对,却仍万分不服:“区区护龙卫,她有什么资格喜欢十皇叔……” “只要十皇叔不在乎,乞丐强盗杀人犯,都有资格喜欢他。恰恰是你,没有资格替他决定什么、规定什么!”古若尘冷笑,眸子更加冰冷,“你也不过仗着是副宫主,才如此嚣张跋扈,既如此,从今天开始,这副宫主你也别做了,就去做个区区护龙卫吧!” 古若霜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一声尖叫:“大哥!你疯了?” “我没疯!再不好好教导你,要疯的是你!”古若尘一挥手,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记住,你现在只是护龙卫,一切待遇与护龙卫完全一样,再无丝毫特权!” 至少,护龙卫没有权限处置护龙卫,也没有权限命令护龙卫,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她和秦丝盈是平等的,她再也没可能命令秦丝盈下跪了! 从高处骤然跌落的滋味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好受,何况是高傲惯了的古若霜,她瞪着古若尘咬牙:“你好奇怪!我是你妹妹,秦丝盈那贱人不是!你居然……” “就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费这些力气,秦丝盈学好还是学坏,不是我的责任。”古若尘淡淡地打断她,“做好你的护龙卫,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大彻大悟了,还可以做回副宫主!” 扔下几句话,他甩袖而去,古若霜怔了怔,踉跄倒退几步之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简直不敢相信古若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是很明显,他是认真的。 不多时,古若尘便传令下去:副宫主古若霜滥用职权,已触犯宫规,必须严惩,以儆效尤!自今日起,革去其副宫主之职,降为护龙卫,以观后效! 第103章 沉不住气了 秦丝盈斜倚在床头,烛光映衬着她满是阴鸷和恨意的脸,令她原本秀美的五官显得有些扭曲狰狞。 昏倒之后不久,她就被送回了家中,接着被卫子灵的尖叫惊醒了。看到她睁开眼睛,卫子灵连连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潇云欢下的手。她说了声不是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窗紧闭,命令谁也不许来打扰他,否则杀无赦。 这个脸虽然丢得有点大,但若仔细想想,倒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生不如死。她是隶属护国神宫的护龙卫,古若霜是副宫主,责罚她倒也正常。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大庭广众之下跪着被那么多路人指指点点,还当众昏倒,换成是谁都有些接受不了,何况是受万民景仰的护龙卫! 当然,这个可以暂时放在一旁,最让她无法接受的还是潇云欢。居然说只拿走她的内力,一根指头都不会碰她,开玩笑!他凭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嫁给潇云欢,她怎么舍得把辛辛苦苦修习的内力拱手送人?关键潇云欢还嫌她的内力脏,说只是为了让她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她又十分不解:不是说潇云欢必须靠一个女子修习《漱心诀》而得到的内力才能活命吗?还必须与她行夫妻之事,潇云欢真的可以做到只拿内力而不碰她? 如果是真的,那就糟了!凭潇云欢的功夫,完全可以拿到她的内力后拍拍屁股走人,谁能证明是他干的?难道潇云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当众说不要,背后搞小动作?潇云欢耍起阴谋诡计来,那可是无人能及的! 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秦丝盈吃了一惊,浑身骤然紧绷,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仿佛潇云欢就在窗外窥视着她一样! 可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突然感到四肢一阵不受控制的抽搐,浑身更是唰的出了一层冷汗,说不出的难受!这是…… 急促地喘息几口,她下意识地掐了掐两只胳膊,好一会儿之后才稍稍平复了些,然后就听嗖的一声轻响,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出现:“是我!” 不是潇云欢?秦丝盈松了口气,轻轻甩了甩头,暂时将那股晕眩的感觉甩到了一旁:“公子有何吩咐?” 黑衣人看了看她,跟着皱眉:“怎么出这么多汗?刚练完功?” “啊,是。”秦丝盈也不愿多说,胡乱抹了一把冷汗,“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跟你说,潇云欢已经决定不娶我……” “我已经知道了。”黑衣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留你还有何用?” 话里已经含着明显的杀气,秦丝盈反而十分平静:“既然没用,那你杀了我吧。” 见她如此,黑衣人眼中反而露出了几分警惕:“你想怎样?” 秦丝盈扯了扯嘴角:“我的命捏在你手里,我能怎样?潇云欢就是不肯娶我,我又能怎样?连你都对付不了他,何况是我?你明知道我并非不尽力,只是根本做不到,却依然要把一切都算在我的头上,我又能如何?你要杀我,我除了乖乖等死,还能怎样?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技不如人,我没话说,你杀吧。” 这番话出口,黑衣人暂时沉默,隔了一会儿,语气居然大大缓和:“也确实是难为你了。这件事先就此作罢,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还有很多。” 别看秦丝盈表面平静,其实已经再度汗湿重衣。能好好活着的时候,谁又愿意死?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一股浓烈的悲哀和恨意却在心里弥漫开来: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要紧,为什么她是弱的那一方,活该被吃? 咬了咬牙,她只是叹了口气:“我并非想对公子无礼,只是真的尽力了,也真的无能为力了。公子此番前来,有何吩咐?” 黑衣人的目光闪了闪:“既然潇云欢已经决定不娶你,这件事先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做,随时做好准备,等我的消息。” 秦丝盈皱了皱眉:“什么大事?” 黑衣人摇头:“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另外,修习《漱玉诀》而来的内力,真的可以不行男女之事就传递给潇云欢吗?” 秦丝盈摇了摇头:“就算有,我也不知道。但潇云欢惊才绝艳,武功又独步天下,能找到别的法子不足为奇。” 黑衣人沉吟着:“若是如此,那就正常了,他是绝对不可能乖乖等死的。他要是悄悄把你的内力拿走,你不就……” 废了? 这两个字他虽然没有说出来,秦丝盈却完全明白。她若是真的废了,对这个黑衣人可就真的半点用处都没有了,他绝对会杀人灭口。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这黑衣人任何事情,但死人总是最保险的。 秦丝盈又有了一种浑身冷汗的感觉,不过越是到这种关头,她反而越显得平静:“若是如此,我也没办法。不过别人只要看到他已性命无忧,就会知道是我救了他,我因他变成了废人,他却对我没有任何交代的话,对他的名声有损。聪明如他,应该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黑衣人不置可否,但也没打算做什么:“但愿吧。你先什么都不要做了,随时等我的消息。” 说罢,他转身要走,秦丝盈却再次感到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终于令她瞬间意识到了可能是怎么回事,脸色不由一变,脱口就叫了一声:“等等!” 黑衣人动作一顿:“怎么了?” 秦丝盈拼命控制着自己,舌头却已有些不听使唤:“你、你说只要我帮你做事,你、你就治好我的病,现、现在……” 黑衣人眼中掠过一抹阴沉的光芒,却只是冷笑:“当初我说的是,你得嫁给潇云欢,现在成功了吗?” 秦丝盈浑身僵直,尤其是四肢,好像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牵扯着,那异常的难受,已经快要失控:“可我不是不想嫁,我……” “别着急,你还有一次机会。”黑衣人接着开口,“我说了,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做,你只要帮我把这件事做成,我就治好你的病!” 话音落地,他已经嗖的消失不见,秦丝盈想追,四肢却又一阵剧烈地抽搐,居然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这就是她的家族病,确切地说,是卫家的家族病!卫子灵说过,距离现在越近的人,发病的年龄越早,死的也越早!可卫子灵还好好的,她居然就开始发病了! 原本以为这黑衣人是她唯一的指望,后来发现苏妩月竟然是医道高手,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她还一阵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有救了,可苏妩月死活不肯救她,有潇云欢在,又完全奈何不了她…… 不行,还是得去找苏妩月!大不了给她下跪,求她,只要能活命,她想怎样都可以满足她! 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立刻跌跌撞撞地开门下楼,也不知是因为心急紧张,还是身体确实不受控制,短短的一段路就摔倒了好几次,脸都磕破了,才好不容易来到苏妩月的房间外,哐哐哐地捶响了房门:“苏妩月!苏妩月……”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她立刻推开闯了进去:“苏……” 房间里空空如也,床上的被褥更是整整齐齐!大半夜的,她能跑哪儿去? 府里的人看不到苏妩月,从不多嘴问,更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连秦丝盈也不知道,这几天苏妩月一直在云上阁。不过这个时候,她和潇云欢都在宫中,继续为了寻找真皇上而忙碌奔波。 皇宫的占地面积虽然大到令人咋舌,但好在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藏人,更何况是真皇上那么重要的人物。再说假皇上必须经常用真皇上的活血,才能维持那种奇妙的易容术,也不可能把他藏在太远的地方,所以潇云欢早就画出了一些重点区域,如果没有收获,再逐步扩大范围。 又忙了整整一夜,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依然没有任何发现,两人不得不返回云上阁。简单洗漱了一下,本想好好睡一觉的,可刚刚合上眼,没多会儿墨羽就来报,说皇上驾到,让潇云欢和苏妩月立刻接驾。两人无奈,只得起床来到了前厅见礼:“参见皇上。” 潇天龙微笑摆手:“啊,不必多礼。朕就是有些不放心,来看看解药配的怎么样了……苏姑娘怎么满眼都是血丝?夜里没睡好吗?” 若只是一夜不睡觉,对苏妩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整夜都必须保证自愈系统处在工作的状态,是相当耗心神的一件事。听到问话,她叹了口气:“回皇上,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这几天都是解药炼制的关键时刻,必须时常查看情况,半点闪失都不能有。我一想,反正要经常起来,还不如不睡。” 潇天龙恍然:“没办法,别人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能辛苦你了,能者多劳嘛。”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苏妩月含笑摇了摇头,“其实王爷也陪着我熬了一宿,可是皇上看,人家照样精神抖擞,优雅得不得了,哪像我这么狼狈。没办法,这是天分,学不来。” 潇天龙爽朗地大笑起来:“何止是你,十皇叔的优雅,普天之下就没人能学得来!不过你有什么好愤愤不平的,如此优雅如仙的男人是你的,还是你一个人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羡慕得要死吗?” 苏妩月掩唇而笑:“是,还得多谢皇上赐了这好姻缘给我,我会竭尽全力配出解药的。不过还是那句话,结果如何真的难以预料,若实在不成,还请皇上恕罪。” “这一点无需重复了,你只要尽力就好,朕不会强求。”潇天龙摆了摆手,跟着目光微闪,“那解药在何处,朕能看一看吗?当然,朕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有些着急。” 苏妩月立刻点头:“皇上请。” 三人很快来到了炼制解药的专用房间,刚一踏进房中,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桌子上放着药鼎,丝丝缕缕的热气从缝隙当中冒了出来。旁边的桌子上、地上有几个竹筐,药材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一切都井然有序。 潇天龙的目光直接锁定了药鼎,仿佛生怕吓到它似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里面就是解药吗?” 苏妩月点头:“只能说是还在炼制中的解药。您也看到了,所需的药材大部分还都放在这里,必须按照正确的步骤,在恰当的时机一样一样地放进去,最后才知道能否练成,现在还早呢!” 潇天龙虽然点了点头,却依然难掩好奇:“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朕能看看吗?” 苏妩月答应一声,上前几步揭开了盖子:“随时要往里放药材,现在可以看。等所有药材都放进去了,就必须最后才能揭盖。” 潇天龙上前几步低头一看,里面是一些形容不出什么颜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一股比刚才更加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竟将他熏得倒退了一步,忙抬起衣袖掩住了鼻子:“好难闻……” “我觉得还好。”苏妩月含笑开口,“入馨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嘛,习惯了就好了。” 潇天龙点头:“得变成什么样子,才说明解药练成了?” 苏妩月居然摇了摇头:“请皇上恕罪,现在我还不知道。这种妖族之毒我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炼制解药,练成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怕除了妖族之人,没有人见过。” 潇天龙一愣:“不知道?那你怎么判断解药是否练成了?” 苏妩月苦笑了一声:“唯一的办法,就是试。” 潇天龙有几分张口结舌:“试?你要拿皇后试药?” 苏妩月赶紧摇头:“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可以效仿皇上当初的做法,将皇后的血取一滴放入死刑犯的体内,再拿他们试药。如果解药无效,他们本就该死,万一有效,皇后不就有救了吗?” 潇天龙这才明了:“这倒是可以。现在我们只能祈祷解药练成,救回皇后的命了!” “皇上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苏妩月赶紧表明态度,“虽然现在我不敢给皇上任何保证,但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最低也能有六七成的把握。” 潇天龙大为惊喜:“竟有六七成,那就很值得期待了!你果然是神医,朕就全靠你了!” 苏妩月赶紧客气几句,潇天龙又看了看那些翻滚的药汁,便离开了房间,下楼回到大厅就坐。 又喝了几口茶,潇天龙才接着开口:“对了,十皇叔,日前福国公有事前来向朕禀报,朕随口问他大婚仪式准备得如何了,毕竟要同时嫁出一个侄女和一个女儿,够他忙活的。他却告诉朕,你只娶苏姑娘一人,不要秦丝盈。” 潇云欢微微挑唇:“皇上知道秦丝盈对我的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了吗?” 潇天龙点头:“福国公说了,还说他对不起你,没脸见你之类。朕知道你最恨被人骗,秦丝盈这样做,的确有些愚蠢。如此正好,她本也不是你心仪之人。” 潇云欢眸子微冷:“原本我同意娶秦丝盈,只是因为不想欠她那个人情,也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真相既是如此,的确正好。” 又聊了几句,潇天龙便起身告辞,临走虽然再三叮嘱苏妩月一定要好好炼制解药,却又让她放宽心,成与不成皆看天意,无需有太大的压力。 看着他的背影在远处消失,苏妩月冷笑了一身:“这就沉不住气了?假皇上的段位好像比我以为的要低呀。” 潇云欢抿了抿唇,目光反而显得凝重:“他越沉不住气,破绽就可能越多,对我们来说就越有利,但这并不表示他的段位就很低,只能说明这解药对他很重要。有罗皇后的事在前,说明假皇上潜伏在宫中起码已经三年,好不容易出现了希望,他当然有些急不可耐。” 苏妩月摸着下巴,一脸深思:“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他要这解药到底是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潇云欢沉默片刻,突然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如果只是为了一个人,我倒不是特别担心,我担心的是……” “他为的不只是一个人?”苏妩月立刻抓住了他这句话的精髓,却更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为了一群人甚至更多?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有什么根据吗?” 潇云欢略一迟疑才说道:“根据就是,别忘了这个假皇上可能来自哪个种族。” 苏妩月也算是个一点就透的,脑子微微一转,她不由一声低呼:“血咒?你的意思是血咒的本质是一种毒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我希望不是。”潇云欢摇了摇头,眼中的忧虑有增无减,“血咒到底是什么,根本无人知晓,我希望不是,但……” 苏妩月沉默,眼中的惊讶渐渐淡去:“我们要不要想办法证明一下到底是不是?或许假皇上体内的血就会有线索,但怎么才能拿到他的血呢?哪怕只有一滴……啊!我突然想到……” “假皇上的血异于常人!”潇云欢也立刻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上次你说过,他的血比正常的粘稠很多,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出现各种问题了!” “没错!”苏妩月打了个响指,眼睛早已变得晶亮,“会不会就是因为那已经延续几千年的血咒,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如果是,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潇云欢揉了揉脑门,隔了一会儿才问:“必须拿到皇上的血,才能看出到底有什么问题吗?” 苏妩月想了想,点了点头:“至少上次,我看出他腿骨臂骨都没有断过的痕迹、后脑也没有碎片时,并没有看出他血中有毒,那么,我可能必须拿到他的血,才能做进一步的检查。拿到他的血很难吗?” 至少上次自愈系统并没有提示假皇上中了毒,所以对于“血咒其实是一种毒”这一点,她先持怀疑态度。 “至少不容易。”潇云欢居然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的猜测是事实,他当然会千万分小心,不给任何人机会看到他的血。何况护国神宫跟皇上的寝宫龙游宫离得最近,基本上就是隔着两堵墙,宫里的机关跟天机阁基本上一样,只要往里一闯,很快就会被他知道,他只需立刻通知古若尘……” “我们就傻眼了。”苏妩月也跟着叹了口气,“本来古若尘就难对付,假皇上的功力很可能在他之上,他俩联手,对付咱俩还是没问题的。” 潇云欢点了点头:“对。当然这也正常,不是古若尘这种级别的人,也根本没有资格做护国神宫的宫主。他要是连皇上都护不住,还护什么国。” 苏妩月双手托腮看着他,无限忧虑:“可是传说中,你也很厉害呀!世人都说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皇上也说你和护国神宫是他的左膀右臂,你一个人就抵得上整个护国神宫,怎么现在却连一个古若尘都对付不了?你这名声到底是怎么吹出去的?要是这样的话,我以后岂不是得夹着些尾巴做人?否则万一惹上了护国神宫,你根本罩不住我。早知如此,我就干脆抱紧……” 潇云欢冷冷地看着她,吐字如冰:“抱紧什么?你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试试?” 苏妩月吐了吐舌头:“气氛太严肃,开个玩笑缓和一下,不必当真。” 潇云欢哼了一声:“今晚我去拿皇上的血给你。” 苏妩月愣了一下:“行吗?你不是说不容易?” 潇云欢冷笑:“越不容易,拿到之后不才显得我越有本事?” 苏妩月立刻摇头:“算了!我们……” 嗖,潇云欢消失了:“睡觉,晚上干活!拿不到皇上的血,我死给你看!” 苏妩月无语:至于这么惨烈吗? 第104章 不对劲 离开琰王府,潇天龙一路回到宫中,眼中暗芒闪烁,也有着自己的计较。这么看起来,真的有希望了,只盼着一切顺利!如果苏妩月真的能配出解药,那么下一步…… 一个宫装少女突然急匆匆地往这边而来,正是四公主潇逸菱。也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都差点撞到潇天龙的怀里了,她才一下子停住脚步,有些仓皇地施了一礼:“哎呀!吓我一跳,参见父皇!” 潇天龙皱了皱眉,很是不满:“身为公主,毛毛躁躁成何体统?这是要到哪儿去?” 潇逸菱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不去哪,就是随便逛逛。” 潇天龙冷笑了一声:“去哪儿也别去护国神宫,古若尘又跟朕讨了一道圣旨,可以直接将你挡在门外。” 潇逸菱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眼珠一转,她上前几步抱着潇天龙的胳膊连连跺脚:“父皇,您不能让古若尘如此猖狂吧?儿臣可是您的女儿,是堂堂公主,他再厉害也只是您的臣子,怎能对儿臣无礼?” 潇天龙无动于衷,只是冷笑:“他几时对你无礼了?只是不想再被你纠缠,好落个清净罢了。何况护国神宫本来就是禁地,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乱闯,你也不例外。否则若是出了岔子,后果你担得起吗?” “儿臣哪有乱闯!”潇逸菱越发撅起了嘴,“儿臣对别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去护国神宫就是为了见古若尘。” 被她晃得站立不稳,潇天龙皱了皱眉,把胳膊抽了出来:“别闹,站好!古若尘对你根本就没有意思,你何必自讨没趣?” “儿臣就是不甘心!”潇逸菱哼了一声,“儿臣是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他吗?父皇,您下旨为我们赐婚不就行了吗?” 潇天龙摇了摇头:“朕已经向古若尘提过此事了,他一口回绝,朕又能怎么样?” “儿臣说了,请您直接下旨啊!”潇逸菱很理所当然,“您是皇上,根本不用征求他的意见,只要圣旨一下,他必须娶儿臣,否则就是抗旨不尊,要杀头的!” 潇天龙嘴一张,原本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目光一闪,他居然点了点头:“这倒是。” 潇逸菱大喜:“所以父皇,您快下旨吧,他是不敢不听的,除非不想活了!” 潇天龙微笑,笑容里的深沉潇逸菱是看不懂的:“朕现在就把他请来,再问问他的意思。” “好好好!”潇逸菱越发兴奋,直接推着他向前走,“父皇赶紧去,等他来了,儿臣就躲在后面听听他怎么说好不好?” 回到宫中,潇天龙立刻派人去请古若尘过来一叙。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古若尘立刻赶了过来:“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传召,有何吩咐?” 潇逸菱就在后面,摆明了没打算瞒他,也根本瞒不住,所以他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潇天龙含笑说道:“不是什么吩咐,就是想跟你聊一聊,坐吧。” 古若尘称谢落座,潇天龙也不拐弯抹角:“宫主是个爽快人,朕也不废话了。逸菱一直倾心于你,跟朕说此生非你不嫁,不知你意下如何?” 古若尘多少有些奇怪,之前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为什么旧话重提?压下疑惑,他直接表明态度:“多谢公主青睐,臣如今无意娶妻,还请公主另觅良人。” 潇天龙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朕也劝她了,可她说只对你一人倾心,别人都入不得眼,朕想着如果可以,尽量成全这段姻缘,你是否再考虑考虑?” 古若尘依然摇头:“多谢皇上美意,臣身负重任,万一出了什么不测,会耽误公主一生。” “这个逸菱不在乎。”潇天龙摇了摇头,“如果你顾虑的只是这个,那就大可不必,朕现在就下旨为你们赐婚。” 古若尘终于忍不住皱眉:“臣对公主并无男女之情,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为难臣!” 潇天龙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目光也比刚才凉了些:“那么朕就明白了,逸菱根本配不上你。这倒也是,你是百姓心目中的神,他们都说只要有你在,便可高枕无忧。逸菱一介凡人,的确难配神仙,是朕强你所难了。” 这话就比较敏感了,古若尘眉头皱得更紧:“皇上恕罪,臣绝无此意!臣与护龙卫一样,都是皇上的侍卫……” “不必谦虚,你的确是东幽国的守护神。”潇天龙挥了挥手,倒是很平静,只不过目光已经比刚才暗沉了些,“本来朕可以直接下旨,为你和潇菱赐婚的,不过还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既然逸菱根本就配不上你,方才的话就当朕没有说过。” 古若尘站了起来,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隐隐的疑惑,面上倒是十分平静:“皇上误会了。如今皇城之中,尤其是皇宫之中如此不太平,更有许多高手连番闯入天机阁,臣是怕万一哪次出了意外,会害公主一生孤苦……” “我不在乎,真的!”躲在后面的潇逸菱终于沉不住气了,提着裙摆就冲了出来,“你功夫那么好,不会有事的!再说只要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能相守一天,我也心满意足!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靠的实在太近,情绪又有些激动,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脸上,古若尘只好往后退了退,再次表明态度:“公主的青睐我很感激,我对公主确实无意,也并无男女之情……” “没关系呀,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潇逸菱也是个不会看眉眼高低的,又上前两步,就差投怀送抱了,“之前我们几乎没有机会见面,你对我并不了解,等我们成了亲朝,夕相处,感情很快就可以培养起来了,真的!” 古若尘默然片刻,才转头看着潇天龙,抱拳施了一礼:“请皇上恕臣无礼,臣觉得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但应该说在前面,否则万一真的误了公主的终身,就是臣的罪过了。” 潇天龙点头:“说。” 古若尘轻轻吐出一口气:“臣想说,即便皇上下旨赐婚,臣真的娶了公主,这一生都不会对公主生出男女之情,公主与臣在一起,不会幸福。” 潇天龙反而淡淡地笑了笑:“世事无绝对,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早,就像逸菱说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古若尘只能点头:“臣能否考虑一下,再给皇上答复?” “自然可以。”潇天龙表示许可,“你和逸菱这也算是天赐的缘分,既然是天赐,那就不可辜负,明白吧?” 他刻意加重了“天”的读音,意思很明显:他是皇上,就是天子,他赐的姻缘就是天赐的姻缘,所以不可辜负。如若辜负,就是抗旨不尊。 古若尘没有再多说,转身退了出去。尽管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潇逸菱却已经兴奋得眉飞色舞:“儿臣就说,他是不敢抗旨的!儿臣这就去找人做嫁衣!” “你这丫头,真不害臊!”潇天龙微笑,“古若尘只是说考虑一下,并不曾说会答应。” “他只是为了找个台阶下,怎么敢不答应?”潇逸菱完全不当回事,“护国神宫再厉害,那不还是归您管的吗?儿臣去找人做嫁衣了,儿臣告退!” 匆匆忙忙地行了一礼,她转身跑了出去。潇天龙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浮现出一抹阴冷:古若尘,你很不高兴,心存不满了吧?很好,这还不够!朕要让你越来越心存不满,最好直接撕破脸,那才好玩儿呢! 古若尘觉得有些奇怪。他从来都不曾居功自傲,也不曾仗着护国神宫宫主的身份对潇天龙有丝毫轻慢不敬,潇天龙对他也十分客气,但凡无关国家大事,都尊重他的意见,尤其婚姻之事。 潇逸菱并不是第一个看上他的公主,之前有好几次,潇天龙都曾经意图为他做媒,想把好几位为他动心的公主许配给他,每次只要他一摇头,甚至连个不字都不用说出来,潇天龙便立刻放弃,说这种事就是要你情我愿,否则不仅是对他的折磨,也会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对比之下,不奇怪才奇怪吧? 难道是因为潇天龙对潇逸菱特别宠爱,无论如何都要成全她的心愿吗?可潇逸菱绝对不是所有公主之中最出色的,顶多中等甚至偏下,至于吗?潇天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君飞扬正在花圃里忙活,里面种了不少药材,需要精心打理。看到古若尘过来,他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宫主。” 古若尘点了点头,本想绕过他直接进门的,却又突然停住脚步,若有所思:“跟我进来,我问你一件事。” 君飞扬答应一声,跟着他进入大厅,洗了手落座,古若尘便将方才之事简述一遍,末了问道:“你怎么看?” “确实有些不对劲。”君飞扬皱了皱眉,跟着一声冷笑,“潇逸菱没脑子没本事,哪里配得上你。该不会是皇上突然对你起了疑心,想在你身边安插一个眼线监视你吧?” 古若尘还真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顿时目光一凝:“对我起疑?为什么?” 君飞扬摇头:“我哪儿知道?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发生比较特别的事,或者你觉得很平常,但可能会让皇上起疑的事?” 古若尘皱眉思索,片刻之后摇头:“比较特别的事没有,既然我觉得很平常,怎么知道皇上会在什么地方起疑?照理来说应该不可能……难道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就闪了几下,脱口说了三个字之后又咽了回去。 君飞扬有些好奇:“是什么?” 古若尘顿了顿,接着摇头:“不能说,那属于绝顶机密,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不过应该不是因为那件事。” 君飞扬表示明白,便换了个思路:“那你是不是知道了皇上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说捏住了他什么把柄之类?” “没有,这一点我确定。”古若尘立刻摇头,“皇上就算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也不会选潇逸菱,如你所言,她根本就没脑子……话又说回来,难道就是因为没脑子,我才不会对她设防?” “听起来有道理。”君飞扬先是表示赞同,接着却又摇头,“可她功夫那么差,监视你?能靠近你周身十丈而不被你发觉,我就佩服她!十丈之外,能监视到什么?” 古若尘揉了揉脑门:“所以应该另有缘由,但我实在想不到。” 君飞扬很同情地看着他:“那怎么办?你要娶她吗?” 古若尘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娶就娶吧,就当护国神宫多了个摆设。” 君飞扬有些意外,尽力忍笑:“真的?皇上不是第一次给你做媒,你不是说只要人不对,宁愿得罪皇上也不要吗?说好的威武不能屈呢?” “这次可能不一样。”对他的幸灾乐祸,古若尘用冰冷锐利的眼神表示警告,“如果皇上真的是为了监视我、试探我,那就如他所愿,好打消他的怀疑。去忙你的,我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漏掉了什么细节。” 会是什么细节?到底什么地方可能引起了潇天龙的怀疑或警觉?如果是真的,那就有点糟糕了,毕竟,他真的有秘密,而且那个秘密足够潇天龙弄死他无数回,还得是彻底挫骨扬灰那种弄死!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潇云欢和苏妩月仍然只做了一件事:寻找真皇上。天色微明时,他们再次回到了云上阁。倒杯水放在潇云欢面前,自己又喝了一杯,苏妩月才开口:“你圈出来的重点范围我们都已经找完了,现在只剩天机阁还没去。” 入夜之后,潇云欢是想去取潇天龙一滴血给苏妩月验验的,可是苏妩月反对。目前最重要的是找真皇上,找到他,假皇上的身份自然就揭穿了。否则万一惊动了他,他来个破罐子破摔,直接把真皇上杀了跑路就麻烦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再走这一步不晚。 潇云欢也喝了杯水,然后点头:“如果连天机阁都没有,真皇上在宫中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苏妩月一脸思索:“要进天机阁找人,除非经过古若尘的同意,不如我们直接把真相告诉他?你一直都说他对东幽国、对皇上忠心耿耿,这种事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会,所以我也是这个意思。”潇云欢点了点头,“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皇上是假的,他就会和我们一起找。” “关键是足够的证据。”苏妩月抓住了重点,“我们现有的证据是不是有点勉强?” 照常理来说,不是有点勉强,是太勉强了,关键是有些东西他们没法跟古若尘说实话。 苏妩月一开始对潇天龙起疑,恰恰是因为那晚去救郁兰凌,为了对付古若尘而不得不使用了绝杀术,结果发现潇天龙隐藏了真正的功力。接下来她才找机会给潇天龙全身扫描,证实了原先的怀疑。可臂骨腿骨上没有断裂的痕迹不能成为强有力的证据,万一古若尘认为这世间有灵丹妙药,足以将断骨上的痕迹完全抹掉呢? 苏妩月一边琢磨一边挠头:“我要是跟古若尘说,那晚是我用绝杀术打伤了他和皇上,顺便发现皇上的功力不对劲,他会怎么样?” 潇云欢看她一眼:“他会觉得弄清楚我们合伙闯进天机阁的目的,比证明这个皇帝是假的更重要。” 苏妩月想了想,突然嘿嘿一笑:“那不是正好?就告诉他闯天机阁是为了找真皇上!” 潇云欢先是一脸匪夷所思,继而冷笑:“那他要是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皇上是假的,你怎么说?” 苏妩月想也不想:“我就说那晚救郁老板的时候,用绝杀术打伤了皇上……呃……顺序好像反了……” 她说去天机阁是为了救真皇上,可为了救因此被擒的郁兰凌时用了绝杀术,才发现这个皇上是假的,那之前他们认定真皇上已经被抓,又有什么证据? 潇云欢噗的就笑出了声,不是冷笑,不是讥笑,是完完全全是被逗乐、发自内心的带着愉快和宠溺的笑容,苏妩月一下子就口水滴滴:“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好想现在就睡了你……” 潇云欢微笑:“我没问题,你来睡。” “说正事。”苏妩月正了正脸色,“我们到底要提供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让古若尘相信?” 这让她万分挠头的事,到了潇云欢这里却仿佛完全不是事儿,因为他只说了三个字:“一句话。” 苏妩月一愣:“什么话?” 潇云欢浅笑:“这个皇上是假的。 “就这样?”苏妩月用实际行动诠释什么叫做目瞪口呆,“这么一句话,他就会相信?” 潇云欢居然点头:“会。” 苏妩月表示深深的怀疑:“为什么?” 潇云欢又是一笑,说不出的霸气:“因为这是我说的。” 苏妩月沉默,然后由衷地叹了口气:“如果这一世我终将为你倾心,首先俘虏我的一定是你的霸气。” 当然,有资本说这种话的才叫霸气,没有资本就大放厥词的,叫吹牛。很明显,潇云欢属于前者。 潇云欢又一挑唇:“把如果这两个字去掉,这一世你必须为我倾心,不管我是用什么将你俘虏。” 苏妩月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凉凉的:“我说过顺其自然,不会矫情做作地刻意压制对你的感觉,若真的爱上了你,我也会承认。但你别认为,我为你倾心一定是件好事。” 潇云欢上身前倾,并不回避她的目光:“为什么?” 第105章 十皇叔也骂人 “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苏妩月从来不怕承认,“你若决定要我,就得生死不相负。若相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否则不休。” 潇云欢唇线微凝:“这么惨烈?” “就是这么惨烈。”苏妩月双眉一扬,跟着拿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你功夫是在我之上,但我未必一定杀不了你。纵然杀不了,死在你手里还是可以的。总之,你若相负,要么一起死,要么只能活一个。所以,在你已经决定要我的前提下,我为你倾心未必是好事。” 潇云欢不动,任她调戏:“我能做到生生世世不相负,你为我倾心必定是好事。兔牙,我做得到。” 苏妩月笑笑,收回手:“希望如你所言。今晚去找古若尘?” 潇云欢点头:“对,越快越好,迟则生变。一旦被假皇上看出我们对他起了怀疑,真皇上就危险了!现在,先睡一觉……” 话音未落,夜寒便敲门而入:“姑娘,你若不是特别困,先回府一趟?秦孟严他们找你都要找翻天了。” 苏妩月倒是一愣:“出事了?” 夜寒点头:“说是秦丝盈不大好,只有你能帮忙。” 苏妩月立刻站了起来:“你先睡,我回去看看,晚上再来找你。” 其实回不回估计没什么区别,秦丝盈这个时候找她,要么是因为潇云欢只肯娶她一个,要么是为了卫家的家族病,无论哪一个,她都无能为力。 卫子灵虽然派了很多人到处去找,却根本漫无目的,偌大一座京城,谁知道苏妩月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眼看着日头渐渐升高,依然无人来报,她早已忍不住直咬牙:“怎么还没找到?这帮废物!也不知道那丑八怪跑哪儿去了……” 话音未落,苏妩月已迈步而入:“那个丑八怪是我吗?” “……”卫子灵巨尴尬,一张脸瞬间就五颜六色,都不知道这话怎么往回兜:“呃……啊……我那个……太着急,一时口不择言……” “没关系,你也没说错。”苏妩月居然不介意,甚至还笑眯眯的,“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卫子灵有些意外,不过也顾不得许多了:“丝盈不舒服,你是神医,快去给她看看吧!我们都找你好几天了!” 那就是卫家的家族病了?苏妩月皱眉,跟着她往秦丝盈的房间走:“看看可以,但我毕竟不是神仙,不保证一定能治……” “一定能一定能的!”卫子灵根本不听这些,“你连快死的人都能救活,还有什么病不能治?快走,丝盈就全靠你了!” 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侍女的惊叫声传了出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然后是秦丝盈急促的喘息,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卫子灵又惊又急,哐的撞开门闯了进去:“丝盈!” 秦丝盈躺在床上,两只手怪异地扭来扭去,两条腿更是不受控制地乱踢,那是真正的“手舞足蹈”!同时,还不停地挤眉弄眼、伸舌耸肩,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两名侍女完全不知如何应付,虽然一个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压住了她的双腿,却都不敢用力,生怕弄伤了她。可力道太轻,又完全控制不住她,秦丝盈仿佛要腾空而起一样,场面一片混乱。 苏妩月着实吃了一惊:之前虽然看出秦丝盈的亨廷顿病已经有了发病的迹象,但这才短短几天?照理来说,进展没这么快,难道出现了其他变故? “丝盈!丝盈没事的!没事!”卫子灵立刻冲了过去,一边压住她的双肩一边拼命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别激动!已经没事了!不要激动!” 秦丝盈真心不是激动,她就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手脚仿佛都已经不是她的,而有了自己的生命、想要叛变逃离这具身体一样,她完全可以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有多么怪异、令人恶心,这种尊严受损的痛苦,比疾病本身更能令她崩溃疯狂! “放开……”一边拼命挣扎,秦丝盈一边尖叫,可惜不受控制的不只是四肢和面部肌肉,连舌头都已不听使唤,导致吐字不清,只能听到呜哩哇啦的怪叫,“放……晃……开袄……” “丝盈!”卫子灵又惊又急,刷的回头瞪着苏妩月,“你快点啊!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苏妩月皱了皱眉,上前几步:“我已经说过了,你这种家族病我无能为力……” “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卫子灵的眼睛瞪得更大,嘶声尖叫,“我知道,你是怕治好了丝盈,十皇叔就不要你了!我发誓,丝盈不会跟你抢,她不会嫁给十皇叔了!你治好她,她一定会嫁给别人!一定会!” 知道跟她说不清楚,苏妩月叹了口气:“你让一下,我先让她安静下来,再跟你解释。” 卫子灵赶紧松手,同时命侍女退在一旁。苏妩月能做的相当有限,费了半天功夫,才勉强让秦丝盈慢慢平静下来。浑身抽搐后的虚脱感令她完全瘫了下去,冷汗如瀑。 卫子灵惊喜万分,扑过来连声说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你有办法!你快把丝盈治好吧!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一定不会嫁给十皇叔,真的!” 苏妩月摇了摇头:“我只能暂时让她平静下来,这种病根本治不好,否则怎会成为你们的家族病?” “不一样,那不一样的!”卫子灵当然不信,“之前不是没有你吗?你医术那么好,一定有办法!你快治好丝盈,我们保证不跟你抢十皇叔!” 苏妩月无语地挠了挠眉心,还未开口,秦丝盈已经声音沙哑且微弱地说道:“十皇叔此生只要你一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 苏妩月只能摇头:“我不是不想帮你,是真的帮不了……” “我承认以前对你不好。”秦丝盈完全不理会她的话,“但是至少,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害过你吧?你不至于恨我到眼睁睁得看着我死的地步吧?” 苏妩月万般无奈,只好举起手做发誓状:“我敢对天发誓,你这病我真的治不好,要怎样才肯相信,你说。” 两人同样无语,却依然不肯轻易放弃这唯一的希望。苏妩月接着说道:“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有些病是人力不能治的,你要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配点药,尽量减轻发作时的痛苦,根治是不可能的。” “不,不是的,一定可以治好!”终于有一点相信苏妩月或许并没有骗他们,焦急愤怒落下去,绝望涌了上来,卫子灵下意识地连连摇头,“你连死人都能救活,一定可以的!何况这病明明有人能治,你就是不肯帮忙……” 苏妩月皱了皱眉:“你这病绝对治不好。谁说能,你把他叫来,我问问他怎么治,如果他说得上来、治得好,我就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这话她当然敢说,就算此人也是从现代社会穿越来的,也绝对做不到。 这话一出口,卫子灵越发意识到恐怕真的是没有希望了,不由转头看着秦丝盈,眼里满是绝望的死灰色:“丝盈……” “你要实在不肯帮我,就算了。”秦丝盈咬牙,冷冷地笑了笑,“老天待我如此不公,我也无能为力,你走吧,我算是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苏妩月站了起来,也不愿再过多的解释:“我真的敢以这颗人头担保,他绝对是在骗你……” “不可能!”话未说完,秦丝盈突然瞪着赤红的眼睛尖叫,“我发病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种药,我吃下去之后很快就没事了!” 苏妩月了然,目光跟着一冷:“那就对了!他给你的根本不是治这种病的药,只是一种麻醉剂,发作的时候麻痹你的身体,让你感觉不到痛苦!这种药最大的副作用是伤害身体机能,否则病情不可能进展得这么快!” 她就说,正常情况下,就算已经开始发病,也不太可能一下子严重到这样的程度,果然有猫腻。 秦丝盈心头的绝望也越来越重,但已不知该做何反应:“不会……不会的,不是这样的,他能治好我……” 苏妩月略一沉吟,接着说道:“告诉我他是谁,我可以想办法让他说出实话。” 秦丝盈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做声,但能看出眼神中的动摇,苏妩月接着说道:“你这病虽然是不可逆的,但进展不会这么快,所以最好不要再吃他的药,否则就离死不远了!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信不信随你。” 秦丝盈突然开口:“不吃他的药,我还能活多久?” 苏妩月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 “我要听实话!”秦丝盈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大不了明天就死!你只管说!” “真的不好说。”苏妩月再次摇头,“现在你只是身体不受控制,慢慢就会无法下床,甚至吞咽困难,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我可以延缓病情的加重,尽量提高你的生活质量,但我只给药方,用不用随意。” 秦丝盈再次沉默,但从她不断抽动的嘴角和眼中的绝望可以看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那个人到底是谁?”卫子灵突然尖叫起来,“是谁要害你,咱们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你把他叫出来,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秦丝盈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五官都开始扭曲,却依然紧闭着双唇。苏妩月知道这个神秘人物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再努力一下:“这个人不是想帮你,是想害你,他到底是谁?” 秦丝盈沉默片刻才摇了摇头:“不需要告诉你,既然不肯帮我,你走吧,以后我也不会再求你了。” 苏妩月冷笑一声,表示放弃:“药方我会派人送过来,你随意。” 秦丝盈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目光阴鸷:难道你真的骗了我?只不过是以这个为诱饵,骗我为你做事? 跟在苏妩月的后面回到房间,夜寒才皱眉开口:“姑娘,秦丝盈在跟不明人物接触,会是谁?” 苏妩月摇头:“没处猜。这个人以治好秦丝盈的家族病为诱饵,必定是要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 “或者以此为诱饵,让秦丝盈帮他做事。”夜寒也跟着猜测,“秦丝盈是护龙卫,他的目的会不会跟天机阁有关?” “恐怕不至于。”苏妩月摇了摇头,“天机阁机关重重,连琰王都闯不进去,何况是秦丝盈?不过这人绝对不是好东西,弄清楚他的目的也行,万一因此救了该救的人,也算是功德无量。等我找个机会,再用摄魂术问问秦丝盈。” 护龙卫身负重任,都经过反摄魂术的训练,但架不住苏妩月是夜孤魂的高徒。夜孤魂的摄魂术是天下一绝,就连潇云欢都没那么容易抵御。何况苏妩月体内还有自愈系统,更无往而不利。否则若是区区摄魂术都能把护龙卫拿下,护国神宫早就被人连锅端了。 黄昏时分,苏妩月回到了云上阁,潇云欢看到她就皱眉:“怎么现在才回来?害我等了你一天。” 苏妩月落座,似笑非笑:“一千年都等得了,一天就等不了了?” 潇云欢冷冷地看着她,片刻后却又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已经等了一千年,我才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了!兔牙,你试试从日出等到日落,从月初等到月末,从春天等到冬天,从黑发等到白头,从今生等到来世,却一直都等不到,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就会明白我的心情。” 苏妩月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觉得心头涌起了一种异常奇怪的感觉:“我……” “我们不说这些。”潇云欢却立刻转移了话题,“他们找你是为了秦丝盈的家族病吗?” 苏妩月差点被他噎死,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是。你不愿说,我不会勉强你,也勉强不了,不过这个转折可以稍微缓和一点,否则容易把我晃死。” 潇云欢略略失笑:“下次我会注意,反正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一切你就都知道了。秦丝盈的病你根本无能为力,怎么还耽搁了这么久?” “顺便睡了一觉。另外,也是为了弄清楚一个问题。”苏妩月目光闪烁,将意外得知秦丝盈在跟陌生人接触之事说了一遍,“我问了秦丝盈,原来当初要嫁给你并不是她本人的意思,那天晚上,一个黑衣人突然找上门来,说可以治好她的家族病,条件是以后必须帮他做事。为了证明此言非虚,他留下了一颗药,让秦丝盈下次发作的时候服用。他出现之前,秦丝盈就有了发病的迹象,正被恐惧折磨得寝食难安。” 潇云欢了然:“发作的时候,她发现黑衣人留下的药果然有用?” 苏妩月点头:“是的。黑衣人走的时候留下了联络方式,说如果愿意合作,就发消息给他。” 潇云欢微微冷笑:“素昧平生,她倒真敢相信。那黑衣人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是不是说要杀她很容易,不需要用毒药?” 苏妩月给他一个大拇指:“秦丝盈看得出来,他的功力远在她之上,想杀她的确不需要拐弯抹角。就算不尝试,这家族病也很快就会要了她的命,左右都是死,赌一把。结果她就相信,黑衣人可以治好她的病。” 潇云欢暂时没有发表意见:“接着说。 苏妩月尽量把话说的简短:“黑衣人要秦丝盈想办法嫁给你,至于为什么,嫁给你之后再告诉她。后来两人策划了那次行刺,秦丝盈就成了你的救命恩人。” 潇云欢十分意外:“这么说秦丝盈为我挡暗器的时候,就知道根本死不了?” 苏妩月点头:“对你有了救命之恩,秦丝盈再以剧毒无法解、随时可能一命呜呼为筹码,请太后帮她达成最后的心愿,就可以嫁给你了。” 潇云欢沉默下去,片刻之后居然爆了一句粗口:“卧槽。” 还以为秦丝盈运气好,才从那刺客身上搜到了解药,原来一切都是他们策划好的。枉他一向精似鬼,这个当上的可着实不小,不爆粗口才比较奇怪吧。 苏妩月失笑:“十皇叔一向优雅如谪仙,怎么也说粗话?” 潇云欢瞅她一眼:“黑衣人为什么让秦丝盈嫁给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苏妩月点了点头:“秦丝盈也不知道那黑衣人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头,所以我在想,必须趁着他还没有起疑,弄清楚他的目的。” 潇云欢的语气很肯定:“你有了计划?” 苏妩月招手示意他靠近,压低声音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你觉得怎么样?” 潇云欢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这件事得往后放一放,一会儿我们去找古若尘,先把真皇上救出来。” 苏妩月虽然答应了一声,却又哼哼唧唧:“如果不是今晚来不及,其实我更想先弄清楚这黑衣人的目的。” 潇云欢微微侧头,眸子温和:“为什么?不是先救皇上更重要吗?” “那不能够,还是你更重要。”苏妩月伸了个懒腰,“你是我相公,皇上是我的谁?我干嘛要先救他?” 潇云欢微笑,笑容说不出的柔和:“这话我爱听。可你不是说现在还不爱我吗?” “爱不爱咱们另说,你是我相公,这是事实。”苏妩月挥了挥手,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就算你不是,我也必须在能做到的前提下,不让别人伤及你的性命,这是我欠你的。我若是做不到,那当然没办法。” 潇云欢唇角的笑意一凝,目光就渐渐变得锐利:“这话你不是第一次说了,兔牙,你到底欠了我什么?” 第106章 前缘 苏妩月也是顺嘴了,她是真没打算多说,就摇了摇头:“我……” “其实你第一次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就仔细想过了。”潇云欢打断她的话,眼睛亮晶晶的,“在我之前这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有机会欠我的人并不多,剔除掉那些绝对不可能的可能性之后,似乎就只剩下了一种。你说还是我说?” 苏妩月忍不住苦笑:“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觉得说了之后,有些东西就会变得不纯粹,反而不美。” 潇云欢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纯粹?” 苏妩月点头:“比如说,有些明明是巧合的事情,你可能就容易怀疑那是人为,或者是我刻意制造出来的,只是为了还你的救命之恩。我抱着报恩的目的接近你,一旦产生误会,好事就变成了坏事,所以还不如不说。” 潇云欢抿了抿唇,接着浅浅一笑:“那么,就错不了了。我和你的缘分,是从你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定下的。只不过我真的没想到,那个婴儿就是你。” 当年,苏妩月刚刚出生不久,那天突然不见了,幸好她的父亲苏清源很快发现是被冷秋扇身边的侍女绿锦偷走了。绿锦手脚不干净,偷了冷秋扇的首饰,本来要将她送官,是她苦苦哀求,苏清源看她可怜,决定将她赶出王府,永不录用。绿锦怀恨在心,假称要收拾东西,趁人不注意将刚出生的苏妩月抱走,作为报复。 苏清源发现之后,立刻带人追赶,绿锦慌不择路,一路爬到了山上。眼看就要被追上,她就随手将苏妩月扔在草丛里逃命去了。 苏清源来得很及时,将绿锦抓住,逼问苏妩月的下落。等他带人赶到,远远地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和一匹狼搏斗。那匹狼发现了苏妩月,本来打算当美餐的。等苏清源跑到跟前,小男孩儿已经走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具狼尸。 苏清源看到苏妩月安然无恙,当然惊喜万分。可那小男孩儿已经踪影皆无,他连样子都没看到,更不知道是谁。后来虽然经过多方打听,却毫无所获。 直到三年前,苏妩月进入魅影阁,夜孤魂才告诉她,救她的人正是潇云欢,她欠着潇云欢一条命。当然,之前她已经救过潇云欢,也算是报恩了。可现在潇云欢又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相公,就算没多深爱,她也不可能任由别人伤害他的。 听到潇云欢的话,她也有些唏嘘:“我也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别觉得我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你就行。” “不会,就算会我也不在乎。”潇云欢微微一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留在我身边就好。不过你早已不再欠我,不许为了我受到伤害,否则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过你。” “上天入地”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上至天界圣境,下至冥界炼火狱,他都可以闯。 苏妩月乖乖点头:“我会量力而为。把真皇上救出来之后,我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否则睡不着觉。” 潇云欢瞅她一眼,接着问道:“我救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妩月当然不能多说:“这个现在没法告诉你。” “好,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都依着你。”潇云欢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差不多了,换衣服,我们去找古若尘!” 古若尘的居所距离天机阁是最近的,名为护天阁。天色已晚,他还坐在桌旁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回忆,到底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引起了潇天龙的警觉,竟突然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顺便想一想,把潇逸菱嫁给他是不是作为眼线来用的?如果是,这眼线的质量也太差劲了吧? 正想着,他突然转头看着窗口,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异:“十皇叔?” 潇云欢飘然而入:“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欢迎还是不欢迎?” 古若尘立刻起身施礼:“欢迎得不得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 潇云欢静静地看着他,眸子异样的灵动:“我怎么从你这两句话里,听出了一种望穿秋水盼伊人的感觉?之前你还说好喜欢我,你该不会……” “好男色?”古若尘的眼中浮现出隐隐的笑意,很好地融化了他脸上天性的冰冷,“你不是说我很正常吗?” “那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潇云欢哼了一声,“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你正经一点。” 古若尘一脸的深度无语:“哪里不正经了?我承认你风华绝代迷死人,可我就算再不正经,也不敢对你下手,我不怕死的吗?” 潇云欢反而眨了眨眼,十分诚恳地开口:“你觉得我哪里迷死人?所有人都觉得我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天天顶着一张冰块脸,无趣得很。为什么在你眼里,就成了风华绝代迷死人?是你口味比较奇特,还是其他人都没长眼睛?” 古若尘更加无语:“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跟我说?大半夜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问我你哪里迷死人?” 潇云欢轻咳一声,目光也变得凝重:“我要跟你说,现在这个皇上是假的。” 这个消息绝对称得上有爆炸性,换了普通人,至少会大吃一惊,甚至失声尖叫,可古若尘只是有些意外地双眉一挑:“所以我能做什么?” 潇云欢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按照正常的戏码,你得先表示一下怀疑。” 古若尘摇头:“无论这话是谁说的,我都会表示怀疑,除了你。” 这次轮到潇云欢挑了挑眉:“为什么?” 古若尘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是你说的。” 潇云欢叹气:“你如此待我,我会骄傲的。” 古若尘微笑:“随便骄傲,你有那个资本。别人怎样我管不着,反正你说的话,我不会怀疑,也不敢怀疑。” 潇云欢表示一下不解:“为什么不敢?你功力比我高。” 古若尘摇头:“功力高不是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敢对你不敬。不过你来的之后,我正在想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皇上突然要把四公主嫁给我,还暗示我,如果我不答应,就是抗旨不尊,杀无赦。” 他将之前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潇云欢略一琢磨便笑了笑:“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激起你的不满,说白了就是离间计。只要你生出不满,就不会再尽全力守护皇上,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所以,这个皇上是假的。” 古若尘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我能做什么,请吩咐。” “找真皇上。”潇云欢回答,“这几天我们已经找了宫中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除了护国神宫,尤其是天机阁。哪里最适合藏人?” “藏人……”古若尘重复,很快就脸色一变,“我知道了!” 潇云欢目光一闪:“怎么?” 古若尘轻轻吐出一口气:“三年前,皇上曾秘密传召于我,说机缘巧合之下抓住了妖族现任之王妖王,他知道打开云龙城封印的法子,却宁死不招,并且要服毒自尽,虽然及时采取了措施,却只是保住了他的性命,无法让他醒来。无奈之下,必须先将他秘密关押起来,只要解了他的毒,就有希望打开封印了!” 潇云欢眼中透出几分冷意:“皇上要把妖王关押在护国神宫?” “就在天机阁。”古若尘点了点头,“皇上说一直在想办法给妖王解毒,不久之前说终于有希望了,这个希望,就是王妃。如果她能解白皇后的毒,就请她试试能否给妖王解毒。原来那个人根是真正的皇上?那这个假皇上又是什么人?” 潇云欢摇了摇头,眼中冷意更重:“还不知道,但被他关押在天机阁的人应该就是真皇上。把他救出来,假皇上的身份自然就揭穿了。真皇上在哪里?” 古若尘反而皱了皱眉:“在哪里不是重点,我立刻就能带你去,可那个地方同样机关重重,只要我们一动机关,假皇上立刻就会知道,你确定没问题吗?” 潇云欢略一沉吟:“先确定是不是真皇上,如果是,就算硬抢,我们也得把他抢出来。” 古若尘却有些不解:“不抢出来,如何确定是不是真皇上?” 潇云欢只说了两个字:“兔牙。” 古若尘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就恍然:“是了,王妃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就请王妃辛苦一下吧!” 也不怪他比潇云欢还着急,护国神宫就是负责保护皇上、皇宫乃至整个京城的,可他居然保护了三年假皇上,岂不是严重的失职?救出真皇上之后,他恐怕得引咎辞职。 潇云欢立刻发出信号,等在外面的苏妩月便穿窗而入:“宫主。” 古若尘点头:“辛苦王妃。客气感谢的话以后再说,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吹熄了烛火,三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很快进入了天机阁,直接到了顶楼。左拐一直走到头,古若尘才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妖王就在里面,只要我一动门上的机关,皇上就会知道,所以……” 苏妩月点头:“阁主稍稍退后,我先看一看。” 上前启动自愈系统,她开始扫描。设置了重重机关的不只是房门和门口,房间里更是步步陷阱。密密层层的机关正中,是一个特质的铁笼子,笼子里躺着一个人,不仅被层层铁链束缚,更与无数机关连在一起,好像恨不得把每一根经脉都用机关锁住一样,只要动了其中任何一条,恐怕就是个粉身碎骨甚至尸骨无存! 隔了一会儿,她抬起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某一处点了点:“皇上这个地方的骨头曾经断过?” 潇云欢点了点头:“是。” 苏妩月又在自己腿上的某个地方点了点:“这里的骨头也曾经断过。” 潇云欢依然点头:“是。” 苏妩月又看了看,接着抬起左手点了点食指的一个指节:“这个地方的骨头也曾经断过,因为处理得不妥当,他这根手指无法完全伸直。” 潇云欢再度点头:“是。” 苏妩月冷笑:“里面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皇上。” 不多时,三人重新回到了古若尘的房间。潇云欢挥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不用点灯了,就这么说吧。” 古若尘答应一声:“只能硬抢。就算我知道机关的正确打开方法,但只要一动,假皇上就会立刻知道,跟硬强没有区别。” 黑暗中,潇云欢的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怎么个抢法,必须好好谋划一下。首先是保证真皇上的安全,其次是试试能否将假皇上擒住。” 古若尘微微皱眉:“假皇上的功力……” “不但在我之上,恐怕也在你之上。”潇云欢目光幽冷,“想抓住他不容易。” 苏妩月摸着下巴沉吟:“如果用毒……” “可以试一试,但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古若尘的目光同样散发着冷意,“假皇上很可能来自妖族,妖族用毒的本事冠绝天下,他在动手之前肯定也采取了万全的措施,一般的剧毒奈何不了他,高于妖族的剧毒,哪里才有?” 苏妩月眨了眨眼:“那就放他走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沉默片刻,潇云欢才冷声开口:“无论如何,拼一把,就算真的擒不住他,至少把皇上救出来,也不算毫无收获。” 古若尘点头:“好,我跟你拼了。呃,我是说,我和你一起,跟假皇上拼了。” 尽管事态严重,苏妩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用解释,不过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古若尘居然叹了口气,“到时候我去拼,你们不能有事。真皇上被囚禁三年,我已经是严重失职,就算为了救皇上而死,也是我为自己的失职赎罪,天经地义。” 硬强是唯一的法子,但得讲究技巧,保证一击成功,至少把真皇上平安救出来,假皇上能抓就抓,抓不住也没办法。当下三人秘密商议了计划,两人告辞而去,为营救皇上做准备。 很快回到了云上阁,潇云欢让苏妩月先去休息,为接下来的行动养精蓄锐。关好房门,他立刻发出了神界召唤术。不多时,一声轻笑从窗口传来:“这次我记住云上阁对我的法力有限制,不会再摔个嘴啃泥了!” 不变的白衣飘飘,不变的优雅高贵,正是天界神族三皇子帝清欢。衣袖一挥,他行了一礼,唇角含笑:“太子哥哥。” 潇云欢点头,笑意柔和:“坐吧。父尊说,你为了求他帮我对付幽绝,在他面前长跪不起。用得着这么拼吗?” 帝清欢嘻嘻一笑,半点都不在意:“哪里很拼,父尊说的太夸张了。你别看他整天板着脸,一副绝不徇私的样子,其实心肠软着呢,我才跪了一会儿,他就绷不住了。一边骂着让我滚蛋,一边颠儿哒地就下来帮你了。” 潇云欢失笑:“说这种话哄我有意思吗?父尊绝对不是软心肠的人。你还不知道跪了多久,他才肯来帮我的。” 也知道根本瞒不了他,帝清欢就忍不住哼哼,一张俊脸也跟着垮了下来:“没见过那么狠心的爹,害得我膝盖骨都要碎了,疼死了。” 潇云欢立刻眉头一皱:“你……” “哎呀没事。”帝清欢又跟着挥了挥手,“别忘了我跟你不一样,你现在是人,我不是。对了,找我来什么事?” 潇云欢取出诛魔剑放在他面前:“帮我把这个带回神族。” 帝清欢很是吃了一惊:“找到了?不是在冥界炼火狱?” “幽绝帮我找到的。”潇云欢回答,“我现在是凡人,就算它的力量被封印,我也镇不住它。” 帝清欢拿了过来:“我帮你带回明月相照阁,放心吧。不过幽绝不是已经知道你身上有天界封锁术了吗?还来干什么?” “试试呗,万一见鬼了呢。”潇云欢倒是云淡风轻的,“我只要赶在他找到破解术之前,恢复神族体质和法力,就不用怕他了。” 帝清欢答应一声,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幽绝知不知道,苏妩月就是转世的幽月了?” 潇云欢点头,目光微冷:“已经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在幽月恢复体质和记忆之前,他无法将她带回魔族。你不能在凡间呆太久,回去吧!” 帝清欢其实很担心,但除了担心,他还真做不了什么:“没别的事了?只要是我能做并能做到的,来者不拒。” “那就帮我点忙。”潇云欢也不客气,将假皇上之事说了,“我估摸着假皇上的功力在我和古若尘之上,如果让他跑了,恐怕会很麻烦,到时候帮我抓住他。” 其实他还没说完,帝清欢就忍不住乐了:“天界绝不能插手人间之事,否则必将扰乱天地间的秩序,造成不可逆转的严重后果。太子哥哥,你做人做的太久,忘了怎么做神了吗?” 潇云欢揉了揉眉心:“忘倒是没忘,只不过若是因此导致无数无辜枉死,怎么办?我也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吗?” “就算如此,那也是定数,定数是不能改变的。”帝清欢微笑,语气异样的温和,“天下芸芸众生,谁应该在什么时候死,用什么样的方式死都是注定的,谁都不能私自改变。如今你是凡人,无论想做什么,可以以凡人之力去做,能做到固然好,做不到也是天意,不能借助神来改变。” 潇云欢看他一眼,没有做声,只是低垂了眼睑。 第107章 终于知道是谁了 隔了一会儿,帝清欢就叹了口气:“太子哥哥,你快点回来吧。首先我很想你,你不在的这一千年,我真的好不习惯。如果不是父尊严令我不得无事下凡来找你,我都不知道要来多少次了。其次我觉得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凡间了,否则对你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潇云欢也不去看他,只是微微挑了挑唇角:“我不惜舍弃生命石,舍去神族体质化为凡人,来到人间是为了什么?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我回得去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过往的一切,帝清欢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情:“你不是说幽月碎裂的生命石只剩一块就集齐了吗?只要将它找到,你就可以回去了。” “所以应该用不了太久了。”潇云欢点了点头,“我那么拼命闯天机阁,不就是为了拿到最后那块生命石?否则怎会那么不知死活。” 最后一块生命石并不在天机阁,他只是必须拿到里面的一样东西,才有可能复苏黯夜之城,争取拿到生命石的机会。个中的关联异常复杂,至少凡间没有人能明白,也不能让他们明白。 在明知成功的可能性很低的情况下,他仍然三番五次硬闯天机阁,真的不是不爱惜自己的命,只是里面有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他是存了私心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尽量不让其他人冒险——虽然复苏黯夜之城,也是为了三十万云族人。 帝清欢从来没有动过劝太子哥哥放弃幽月的念头。哪怕是天毁地灭都不可能,这一点他也比任何人或神都清楚。 这一夜苏妩月倒是睡得比较安稳,真皇上已经被囚禁了三年,在没有发生变故之前,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起床忙活完下了楼,便看到东陵静言和东陵谨言联袂而入。苏妩月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眼里有着明显的期待:“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诉我?” 东陵静言刀口处的纱布已经拆掉,他现在应该可以说话了。只不过最近一直比较忙,还没顾得上过去看一看。 果然,东陵静言点了点头,唇角溢出了喜悦的笑容,然后嘴一张,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话:“这就是要告诉你的好消息。” 真的是“说”出来的,不是手语,不是唇语,是说话!他的声音异常好听,如金石撞击,又如山泉流过,如果出道唱歌,绝对一夜爆红,成为顶级明星! 苏妩月万分兴奋,一把就抱住了他:“你的声音好好听,我好喜欢!太好了!” 东陵静言瞄一眼潇云欢,立刻把她推开:“你不要总是这么奔放,小心你夫君捏死你。” 苏妩月哈的一乐:“我只是拿你当弟弟,何况我的心又不脏,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要是介意,就说明我的心很脏? 潇云欢递给苏妩月一个冷冷的眼神:“那是哥哥,静言比你大。” 苏妩月佯装若无其事:“无所谓,你能说话了就好,说明手术很成功。” 潇云欢哼了一声,转头时微微一笑:“静言,恭喜你。你们来的正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话音刚刚落,夜寒便走了进来:“见过各位。姑娘,秦丝盈说请你再回去一趟,她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不过不是帮她治病,她已经相信这病没救了。还说如果你听了之后不肯帮,就当她没说过。” 苏妩月只得站了起来:“你们先聊着,我回去看看。静言,等我回来再好好跟你喝一杯,庆祝庆祝。” 等他们走远,东陵谨言才开口:“你还没有把云族之事告诉王妃?” 潇云欢摇了摇头:“还没有,等把真皇上救出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她,反正你们的身份对她已经不是秘密了。” 东陵谨言还好,东陵静言有些吃惊:“她已经知道我们是二十八护龙星宿了?” 潇云欢点头:“她还知道你是翼火蛇,谨言是亢金龙。” “是不是啊?”东陵静言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说不出的可爱,“这么牛吗?” “就是这么牛。”潇云欢看着他,突然微笑,“否则我怎会知道你的声音这么好听?这就是你说的公子音吧?” 东陵静言有些赧然,不过十分开心:“你喜欢,我天天说话给你听,你只要相信我跟老姐没有私情就行了。” 潇云欢不解地皱眉:“当然相信,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总是姐弟相称?你明明比她大。” 东陵静言笑得咕叽咕叽的:“习惯了,初识的时候也没问过年龄,凭感觉定的。说重点。” 潇云欢瞅他一眼,也不曾追问:“护龙星宿的事暂时放一放。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皇上的具体位置,准备把他救出来,计划是这样的……” 仔细听完,东陵谨言琢磨片刻后点了点头:“到时候外围交给我,放心。” 东陵静言撇了撇嘴:“要不是我们的事少不了真皇上,我才懒得费力气救他呢,他根本不是好东西。” “假皇上也不是好东西。”潇云欢笑容微冷,“为了达到目的,至少他已经害死了罗皇后,白皇后也奄奄一息,这还只是明面上,暗中还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东陵静言沉吟着,隔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开口:“既然古若尘对你那么信任,如果把云族之事的真相告诉他,他有没有可能帮我们?有他在,拿到天机阁内我们需要的那样东西真的很难啊!除非集齐云王云后及二十八护龙星宿的力量,希望就大很多。可现在根本集不齐,光等也不是办法。” 潇云欢抿唇,目光清冽:“其实几年前我便动过这样的心思,但万一争取不到古若尘的支持,倒霉的绝对不是我一个,我赌不起。” 东陵谨言表示赞同:“古若尘信任你,是因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毕竟是东幽国人,帮我们就等于背叛自己的种族,估计他不会干。” “所以我们还是靠自己吧!”潇云欢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我们只能一边闯天机阁,一边尽快集齐二十八护龙星宿和云后的力量,等待最后王对王的时刻!只要天不绝云族,我们必将成功!” 尽管前路渺茫,一片暗沉,两人还是点了点头,为了给潇云欢足够的信心,也为了让自己更有战斗的勇气。可是隔了一会儿,东陵静言还是不无忧虑地开口:“问题是就算我们成功拿到了天机阁里的东西,也只是开始,谁能保证剩下的三样都能顺利拿到?它们都不在东幽国……” 潇云欢就瞅着他,轻轻磨了磨牙:“闭嘴!用你说?我们必须先拿到第一样,后面的才有可能。第一步就把我们绊得这么死,想那么多干什么?” 东陵静言吐了吐舌头,东陵谨言已经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 很多时候,好的开始都预示着成功的一半,可他们的开始跟“好”字不沾边,距离成功恐怕就很遥远,何况就算在东幽国成功了,未来还是会一步比一步更艰险。 秦丝盈这次请苏妩月回来,真不是为了逼她治病,的确另有所求。两个人在房间里低声说了很久,到底说了些什么,也只有她们知道。 夜色已深,秦丝盈斜倚在床头,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额头颧骨等处有明显的青紫,蓬乱的头发更添了几分狼狈。 隔了一会儿,桌上的烛火轻轻晃动了一下,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出现:“找我什么事?” 秦丝盈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却摇摇晃晃,一副二两风就能吹倒的样子:“公子,我……” 她突然浑身一僵,跟着挤眉弄眼、耸肩吐舌,双手双脚也不受控制地胡乱摆动,仿佛在跳舞! 黑衣人吃了一惊,跟着了然:“你、你这是又发作了?” 秦丝盈拼命想要控制住自己,奈何舞动却越来越厉害,嘴也歪向了一边,话都说不清楚:“是、是……我的药吃完了,公子快、快给我一颗……” 黑衣人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掏出一颗药丸递了过来。秦丝盈一把抓过塞进嘴里,咕嘟咽了下去,又手脚乱颤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去,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地坐在了椅子上:“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你若再不帮我,我就彻底废了……” 黑衣人上前两步,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是吗?” “你已经看到了。”秦丝盈苦笑,几乎完全趴在了桌子上,“你若愿意给我治病,我就可以帮你做大事,否则我很快就会死。” 黑衣人冷笑:“你什么事都没帮我做成,我凭什么给你治病?” 秦丝盈强撑着抬起头,目光冷锐:“我今晚请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嫁给琰王的法子!但你必须先把我的病治好,否则我很快就会死了,还嫁什么?你要是不放心,大不了给我用毒!” 黑衣人盯着她,目光阴鸷:“你有了解毒的宝贝才敢这样说的吧?你以为我会上当?何况你若真有法子,琰王为何说绝不会娶你?” “这是我刚想到的法子。”秦丝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沉而得意的微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总之你先帮我治病,我一定可以嫁给琰王!否则你就杀了我,反正我打不过你!”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依然摇头:“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你只要嫁给了琰王,我一定帮你治病!” 说罢,他转身欲走,秦丝盈却突然冷笑:“原来你真的在骗我!我的病你根本就治不了!” 黑衣人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她:“我当然能治,可你既然帮不上我的忙,我为何要救你?赔钱的买卖我从来都不做。” “不,你治不了!”秦丝盈用力摇头,语气异常肯定,“夜医终于接了我的拜帖,她说想治这种病,必须拿到一味叫紫鸢根的药,但这种药一千年前就绝迹了,你去哪里找?”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我自然有法子弄到……” 秦丝盈看着她,突的冷笑:“你果然在骗我,要治我这种病,根本不需要子紫鸢根!” 黑衣人愣了一下,跟着有些恼羞成怒:“你……” “编不下去了?”秦丝盈冷冷地开口,“你给我的药只能麻痹我的身体,让我在发作的时候感觉不到痛苦,根本不能治病,你也根本治不了我的病!可笑我一直像个傻子一样任你摆布,你简直……” 黑衣人原本有些吃惊,可是看到她站都站不起来,眼里便露出了一丝狞笑:“本来我还想留你一命,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秦丝盈一脸惊慌,拼命挣扎着站起来连连后退:“你、你想干什么?你敢杀我?我可是护龙卫……” 黑衣人刷的拔出了一柄短刀:“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留你了!” 他如飞而至,猛的刺向了秦丝盈的脖子。下一个瞬间,只听当啷一声巨响,他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整条手臂一麻,短刀已经飞了出去! 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发现,将他的短刀打飞的竟然是虚弱到站不起来的秦丝盈!心念一转,他失声惊呼:“你是谁?” 就算没有病情发作,秦丝盈也绝对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上当了!一念及此,黑衣人冲着窗口就飞了过去! 可惜刚刚靠近,一直白生生的手掌便以比闪电更快的速度劈了过来,直接将他打倒在地,吐血的同时清晰地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咔嚓声! 嗖嗖两声轻响,夜寒和夜辰已经掠了进来,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黑衣人瞬间恍然,又吐了几口血之后才勉强发出了声音:“你、你是苏妩月……” 秦丝盈浅浅一笑,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抹,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已经脱落,露出的正是苏妩月的脸。关键是当她的手从脸上拿开,两颗兔牙已经装了回去,依然是妥妥的丑八怪。 黑衣人接着就发现了这一点,登时一愣:“你的龅牙……” 苏妩月轻笑出声:“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我的龅牙?好有闲情逸致啊。” 黑衣人勉强笑了笑,竟然丝毫不惧:“你不能杀我,我是奉皇上的命令行事,只有皇上才有权力处置我!” 苏妩月十分意外,本以为要用些手段,甚至用摄魂术才能让他说实话,他居然主动招了?这么说是皇上让他逼秦丝盈嫁给潇云欢的?这个皇上是假的,做出这样的事倒是不奇怪,就是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黑衣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苏妩月立刻阻止:“你的肋骨已经断了,如果乱动,断骨很容易戳中心脏,必死无疑!” 黑衣人动作一顿,虽然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却也不敢轻易冒险:“我只要发出信号,我的人就会来接我……” 他的手刚刚伸进怀里,苏妩月就一缕指风封了他的穴道:“皇上没有理由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逼秦丝盈嫁给琰王,除非你能给我一个信得过的理由,否则就是假传圣旨,你还是个死。” 黑衣人费力地摇了摇头,目光居然很坦然:“确实是皇上让我想办法,逼秦丝盈嫁给十皇叔,至于为什么,皇上并没有告诉我,只说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十皇叔。” 苏妩月皱眉,沉默片刻后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摇了摇头:“这我不能说……啊!” 蒙面巾突然飞了出去,露出了一张很普通的脸,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已经响起:“大内密探,林修杰。” 苏妩月大感意外:“林修杰?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你居然也知道,消息够灵通的。”潇云欢看她一眼,目光中不乏赞许,“现在看来,那不过是障眼法。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林修杰勉强点了点头,强忍着断骨处的剧痛:“是。十皇叔若是不信,便带属下去见皇上。” 潇云欢神色不动:“当日你的死,也是皇上的意思?” 林修杰又点了点头:“是。属下执行任务的时候出现了重大失误,应被处死,皇上便赐了一杯毒酒,准属下自我了断。属下喝了毒酒,很快没了知觉,本以为就此魂归地府。谁知等属下醒来,已经在一个秘密的山洞里,皇上说一切都是他暗中布置的,目的是让属下从人间消失,方便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等完成之后,他就会公开一切,还属下清白,并记一大功。” 潇云欢微微点头:“所谓的任务就是让你逼秦丝盈嫁给我?” 这次林修杰居然摇了摇头:“不,皇上说秦丝盈嫁给你之后,我的任务才刚刚开始,但第一步若是完不成,后面的计划说了也没用。” 潇云欢的表情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是不是皇上告诉你,如果被我发现,就实话实说?” 林修杰点头:“是,皇上说十皇叔聪明绝顶,可能会看出破绽,一旦到了这样的时刻,便实话实话,他会向十皇叔解释清楚一切。” 潇云欢暂时不曾开口,然后便听到哐的一声巨响,秦丝盈撞开门闯了进来,浑身都在哆嗦:“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问题根本多余。 白日里把苏妩月请回来,她主动说出了这个黑衣人,问如何才能让他说实话。苏妩月一合计,就想出了这个办法。黄昏时分,潇云欢派人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忙,苏妩月便将此事告诉了他,主要是让他放心。虽然知道没问题,潇云欢还是赶了过来,一直守在外面,顺便屏蔽了秦丝盈的气息。 第108章 真相背后的真相 到了这个时候,林修杰也无需隐瞒:“这都是皇上的旨意,我只是奉命行事。作为护龙卫,你应该理解我做的一切。” 其他都是次要的,对秦丝盈来说,最重要的是林修杰的确治不好她的病。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哆嗦几下之后就白眼一翻昏了过去。苏妩月也觉得她确实有些可怜,赶紧将她接住,放到了床上,回头看着潇云欢:“现在怎么办?” 潇云欢略一沉吟,看向林修杰:“你若有事需要与皇上见面,他来还是你去?” 林修杰回答:“皇上来,就在那个山洞。皇上说我们直接见面最安全,但次数越少越好。” 潇云欢淡然冷笑:“想证明你说的是真的,约皇上见面!” 林修杰神色不动,连目光都没有丝毫变化:“自然是真的,可有必要吗?皇上说如果十皇叔发现了我,就请十皇叔入宫……” 潇云欢目光幽冷:“这你别管。你现在就发出信号,然后带我们去那个山洞!见了皇上,我自会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 夜色更深,山洞里的光线实在太暗,林修杰静静地看着洞口。周围除了夏虫的鸣叫,再无半点声音。 隔了好一会儿,只听嗖的一声轻响,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已经出现:“何事?” 林修杰立刻屈膝下跪:“参见皇上!” “免礼。”黑暗中传来的的确是潇天龙的声音,“朕不是跟你说过,见面的次数越少,你就越安全吗?” 林修杰起身,赶紧回话:“属下明白,只是有要事禀报!皇上,十皇叔说绝不会娶秦丝盈了,而秦丝盈的家族病已经非常严重,不但做不了护龙卫,甚至连性命都将不保,接下来属下该做什么?” 黑暗中,潇天龙沉默片刻才冷声开口:“既如此,这个任务就此结束,以后你不必再去找她了。” 林修杰赶紧点头:“是!那接下来……皇上是否该公开真相,好让属下重新做回大内密探?” 潇天龙的目光穿过黑暗,在他脸上停了片刻,才把手伸了出来:“这个自然。这是你的腰牌,你且拿好,明日朕就当众说明真相。” 林修杰大喜,立刻上前两步去接:“多谢皇上……啊!” 话未说完,他突然猛的将腰牌甩了出去:“你……有毒……” 潇天龙阴沉沉地冷笑了两声:“这坟墓虽然简陋了点,总算不至于曝尸荒野。一会儿你就会化成水,也不会被野兽叼了去,对得起你了。” 林修杰后退了两步,喘息声已经急促而紊乱:“为、为什么?你不是说……” 潇天龙又是一声冷笑,嗖的消失:“去问阎王爷吧!” “不要走……啊!”林修杰想追,却只是扑通趴在地上,很快来回翻滚着,不停地嘶声嚎叫,“痛……救我……皇上救我……不要走……啊!啊!啊……啊……” 翻滚得越来越慢,嚎叫声也越来越低,很快便气息全无、一动不动了!又过了片刻,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方才明明已经离开的潇天龙悄无声息地回到山洞,点亮火折子扫了一眼,地上已只剩了几件泡在水里的黑衣,还有尚未散尽的青烟!冷笑一声,他熄灭火折子,悄然而去。 离开山洞,他一路疾驰,一边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再三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又七拐八拐地绕了好多圈子,这才悄悄拐进了一座王府,门口的匾额上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珞王府。 夜色已深,珞王潇逸枫却并未入睡,烛光下,他静静地坐在桌旁自斟自饮,面前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该进入梦乡的时间了,居然如此有兴致。 少顷,房门轻轻被敲响:“王爷!属下回来了!” 潇逸枫动作一顿:“进来。” 方才的黑衣人推门而入,烛光映出的赫然是当今天子潇天龙的脸!不过紧跟着,他便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抱拳行礼:“王爷,都处理妥当了!” 潇逸枫手下也不乏高手,尤其有一支用严苛到令人发指的手段训练出来的死士队伍,对他更是忠心耿耿,什么没下限、没人性的事都做得出来。此人便是死士之一,名叫齐长青,不止功力高深,易容术更是一绝,瞒潇云欢不容易,却绝对能骗过林修杰的眼睛。 潇逸枫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吧?” “王爷放心,没有!”齐长青应了一声,“林修杰毒发身亡,已经化成了一滩水,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潇逸枫目光阴沉地冷笑:“很好。既然十爷爷已经言明不会娶秦丝盈,留着他反而是个隐患,本来正打算弄死他,他居然急着来送死,那就成全他吧!” 齐长青接着问道:“王爷,那秦丝盈……” “不用管她,反正她快死了,没什么用了。”潇逸枫挥了挥手,“林修杰一死,她也不会知道什么,碍不着我们的事。” 齐长青点了点头:“那王爷还有何吩……” “咐”字还未出口,他突然一哆嗦,只觉一股奇怪的热流以心口为中心,迅速散遍了四肢百骸,仿佛在寒冷的冬天喝下了一杯温热的烈酒! 潇逸枫皱眉:“怎么了?” “属下……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紧跟着便感到那股暖流化作了无数根钢针,在他所有的经脉中乱刺乱扎,仿佛要把他扎成刺猬!那种剧痛不亚于凌迟,又是几口血喷出,他哪里还站得住,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王爷!快……属下……噗!” 潇逸枫越发吃惊,立刻起身上前,将右手缩在袖中,隔着衣服握住他的手腕试了试,脸色瞬间就变了:“你、你被人废了?怎么回事?” 齐长青居然被人用一种异常高明的重手法废掉了功力,且劲道现在才发作出来!散功的剧痛不是容易承受的,内力在他体内到处乱窜,他很快便像刚才的林修杰一样软倒在地,一边嚎叫一边满地翻滚:“啊啊!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潇逸枫咬牙退后,看着他翻滚。到了这个地步,别说是他,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久之后,齐长青才渐渐动弹不得,瘫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白眼翻了又翻,却偏偏昏不过去,那种痛苦,笔墨难以形容。更痛苦的是,功力已经全失,他已是如假包换的废人。对潇逸枫来说,废人的结局只有一个,参考刚才的林修杰。 几乎动弹不得,对死亡的恐惧和散功的痛苦让齐长青不停地哆嗦着:“王……爷……不……” 潇逸枫倒不曾急着动手,只是目光阴冷得可怕:“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怎会被人废了功力?你方才不是说,已经把林修杰处理掉了吗?你还遇到什么人了?” “是……千真万……确……”齐长青勉强点头,“除了林修杰……属下来回都不曾碰到……任何人……此事委实……怪异……” 潇逸枫只觉心下骇然:齐长青的功力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何况方才已经试过了,分明就是被人用重手法废掉的!最令人惊惧的是,他居然丝毫都不曾察觉,这只能说明对方的身手远在他之上!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啊!十、十爷爷?” 他突然失声惊呼,齐长青吓了一跳,还以为潇云欢突然冒了出来:“什么?哪、哪里?” “你、你……”潇逸枫的呼吸瞬间不稳,抬手指着他的脸,手指却不停地颤抖,“脸上有斑……” 不照镜子,齐长青当然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能费劲巴拉地抬手去摸,却骤然看到手背上出现了一些非常规则的黑色圆点,仿佛瓢虫的背!不用说,脸上也是如此了? 功力被废之后的一个时辰之内,皮肤上出现这种黑斑说明,会这种手法的人,整个流荒大陆都不会超过十个,距离他们最近的有两个,一个是琰王潇云欢,一个是潇逸鸿的死对头,前丞相之子,现任右丞相莫微澜!难怪齐长青被人暗算而不知,别说是潇云欢,莫微澜的功力就比他高了不是一点点,悄没声儿地废了他并不难! 莫微澜是他的死对头,做这种事很正常,问题是死士的身份都很隐秘,莫微澜是怎么认出齐长青、又是何时何地下的手?如果是潇云欢……同问。 潇逸鸿的第一反应是潇云欢,是因为他们的计划针对的就是潇云欢,如果齐长青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露出了破绽,潇云欢这么做无疑更正常! 下手的人会是潇云欢,还是莫微澜?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齐长青居然慢慢爬了起来,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脸色却早已比刚才更难看:“莫非……属下上当了……十皇叔或莫微澜就藏在山洞里……” 潇逸枫的瞬间一白,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更严重的后果:“不管是谁,如果一路跟着你回来……混账!没用的东西!你……” 骂得是挺痛快,却遮不住那份惊惧不安。他突然奔到床前,伸手在某个地方摆弄了几下,便听一阵奇怪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叮叮当当、嘁哩喀喳……还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 紧跟着,呼喝声四处响起,其中一声纵声开口:“王爷!” 潇逸枫咬牙:“有刺客,搜!” “是!” 他方才启动了阁楼内所有的机关,无数暗器瞬间射出,足以覆盖任何死角。如果潇云欢或莫微澜此刻真的隐身暗处,伤到甚至杀了他们就算了,逼出来应该没问题! 可当首轮暗器发射完毕,周围便迅速安静下去,连个鬼影子都没逼出来!这么说,他们不在? 潇逸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恢复冷静,看着齐长青的目光已经隐含杀意:“都被人发现了,你居然还敢回来,是想害死本王吗?” 齐长青摇摇晃晃,已知今日越发在劫难逃,便难免悲愤恼恨:“当初属下就曾经说过,十皇叔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个计策也并不高明,可是王爷……” “闭嘴!本王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教!”潇逸枫一声厉斥,已不再掩饰眼中的杀气,“十爷爷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本王就不信他真的是不死之身!都是你这东西没用,坏了本王的大事!没用的人都该死!” 噗! 他突然一挥手,匕首已刺进了齐长青的心窝,顺便一声冷笑:“现在死无对证,十爷爷能奈我何?他想跟我玩儿阴的,我就非得让他玩儿吗?” 齐长青本就只剩了一口气,大量的血从他的嘴角涌出,很快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潇逸枫收了匕首,开门命心腹入内,说方才有刺客行凶,齐长青为了保护他,被刺客所杀,抬下去妥善安葬。属下领命而去,很快将房中清理干净。关了门,他自然也没了丝毫睡意,背负着双手在房中来回转圈。 他迫切想知道,到底是潇云欢还是莫微澜。下手的人不同,情况就绝对不同,当然不能采用同样的应对之策。可除了齐长青身上的黑斑,根本没有其他线索,怎么办? 还好,林修杰死了,齐长青也死了,与这个计划有关的人都死了,就算是潇云欢看出破绽下了手,也确实死无对证!那如果是莫微澜…… 其实他还是太低估了潇云欢的本事——也不怪他,潇云欢从来没有把他真正的实力展现在人前,这样才可以在某些关键时刻出奇制胜。所以对一个连天机阁的机关也能硬闯的人,这里的机关简直就不叫机关,想把潇云欢逼出来,开玩笑。 琰王府前厅,躺在担架上的林修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呆愣了片刻才开口:“也就是说,皇上也以为我已经死了,后面所谓的计划,都是珞王一人所为?” 方才“死”在山洞里的根本不是林修杰,准确地说,山洞里根本没有死人。 林修杰那番话说出口,潇云欢就冷笑:潇天龙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就算是他做的,他也绝不可能孤身一人跑到山洞里跟林修杰见面,顶多派个替身,以策安全! 而让他做出这个判断的另一个原因是,当年林修杰之所以被处决,是因为在执行任务时出现了重大失误,那个失误跟妖族有关。在东幽国,凡是跟妖族有关的案子都是由珞王潇逸枫负责的,监斩林修杰的人也是他。也就是说,拿一个替死鬼把林修杰换出来,很容易。 于是,潇云欢让墨羽假扮林修杰,约所谓的皇上到山洞中见面,一探究竟。既然知道很可能是潇逸枫所为,潇云欢自然有备而来,比如他很清楚,如果潇逸枫要杀人灭口,通常会用固定的化尸粉让尸体消失,所以提前用同样的化尸粉将几只大公鸡化掉,留下化出来的水,泡上一套夜行衣备用。就算用不到,也没什么关系。 齐长青一现身,隐在暗处的潇云欢就知道,那不是潇天龙,这件事的主谋应该是潇逸枫。墨羽是用毒高手,虽然不是天下第一,至少在潇逸枫之上,两下里一接触,他就知道齐长青要给他下什么毒,剧毒里果然掺杂着潇逸枫惯用的化尸粉! 于是,他们便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计划,让墨羽假装中毒身亡,接着把准备好的泡在化尸水里的夜行衣悄悄放在地上。别说当时一团漆黑,就算有光线,他潇云欢也完全可以保证不被齐长青看出破绽! 果然,齐长青以为林修杰已死,放心大胆地回到了珞王府,却不知潇云欢带着林修杰、苏妩月带着秦丝盈,一直跟在他后面,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四人的眼中、耳中!至于潇逸枫启动机关发射出来的暗器,白给。 齐长青功力被废,自然也是潇云欢的杰作。他就是故意不挑明,让潇逸枫自己去想,接下来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林修杰是死也想不到真相会是这样,返回琰王府的途中,他完全处在懵逼的状态,这会儿才好不容易发出声音。 潇云欢毫不意外,目光一如既往地冰冷:“皇上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亲自去山洞里和你见面?这根本不合常理!如此拙劣的计谋也能骗过你,你这大内密探是怎么当的?” 林修杰的脸色异常难看,迟疑了片刻才又小心地问道:“既然我也是被人所骗,那十皇叔能否饶……” 他只来得及说到这里,便听到一声疯狂的尖叫骤然传来:“你去死吧!” 一阵风嗖的刮到了面前,心口瞬间剧痛,居然是秦丝盈将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窝! 眼中瞬间满是惊骇和绝望,他挣扎着,却已经无法挣脱,只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潇云欢:“十皇叔救、救我……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潇云欢站立不动,淡然开口:“这件事你是否无辜姑且不论,当年如果不是你心存恶念,贪图钱财,就不会害得十几名无辜百姓死于非命,你早就该以死赎罪!何况秦丝盈的病情原本不会进展得如此之快,是你贪图假皇上许诺的好处,不择手段,她才会落到这步田地!” 林修杰张了张口,却已说不出话,只剩鲜血汩汩地往外涌着。潇云欢的话更激起了秦丝盈的仇恨,她手起刀落,一下一下狠狠地扎着林修杰的心窝:“去死!你去死,你去死吧!” 没几下,林修杰就气绝身亡,秦丝盈却不曾罢手,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潇云欢皱了皱眉,一缕指风过去点中了她的昏睡穴:“把她带回去。” 所有的一切秦丝盈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希望终于彻底粉碎,她终于相信真的离死不远了,怎能不疯?可是,怪谁呢? 第109章 解药出了问题 不多久,现场便全部清理完毕,林修杰的尸体也会处理妥当。两人回到云上阁,各自将身上清理干净才凑到了一起。喝了杯热茶,苏妩月首先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潇云欢显然早有打算,立刻回答:“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真皇上救出来,我再慢慢跟那孙子玩儿。” 潇逸枫本来就是他孙子,敢跟你十爷爷整幺蛾子?弄死你。 苏妩月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个意思,先不要节外生枝,反正他也跑不了。” 潇云欢浅笑:“他舍不得跑的。老大潇逸轩死了之后,作为老二的他又是白皇后之子,就成了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可是不跑,就随时有可能被暗搓搓地杀了,所以接下来他会知道什么叫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苏妩月双眉一挑,笑得贼兮兮的:“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才真正酸爽。不过你不打算去问问他,为什么让秦丝盈嫁给你吗?” “打算。”潇云欢表示完全不成问题,“不用我亲自出马,随便一个护龙星宿就可以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苏妩月就叹气,叹得笑容满面,龅牙高耸:“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云王的后裔,恐怕就不敢动任何歪脑筋了吧?至少潇逸枫那孙子的段位远远不够。” 潇云欢却摇了摇头,眸子流转,异样灵动:“如果不是你,我未必能发现问题,至少不会这么快。所以云王后裔真心没什么了不起,最关键的是,我有你。” 其实我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关键的是,我有自愈系统,否则我连你都不如。 苏妩月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就赶紧谦虚一下:“没我多少事,我就是略懂医术而已……” “这还叫略懂?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潇云欢微笑,目光渐渐有些热,柔情四溢的,“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两颗兔牙摘了,让我睡?或者你先让我睡,兔牙摘不摘不重要。” 苏妩月很无语:“上次我不是要摘了兔牙,让你睡吗?是你不要……” “还敢提这茬儿?”潇云欢脸一沉,跟着却又浅笑,“不过现在你若敢再说一次,我就睡了你。” 苏妩月表示,这句话我信了。潇云欢也不大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没必要非得挑战他。龇了龇龅牙,她算是笑了笑:“还用多此一举征求我的同意?我又打不过你。” 潇云欢倒是一本正经,很认真:“这又不是以命相搏,打得过打不过有什么关系?我若想通过用强达到目的,还用等到今天。” 苏妩月拍拍心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只要我不点头,清白就丢不了。我去睡了!” 三下五除二,她已经上了床,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潇云欢摸了摸脑门儿,轻声叹气:“我这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好,我忍你。最迟也就是到洞房花烛,不管你点不点头,我都得睡了你!” 苏妩月没有做声:洞房花烛还早呢,何况谁知道我们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洞房? 黄昏时分,空气中依然混合着夏日特有的燥热。 营救皇上的计划定在明天,对身经百战的古若尘来说,虽然不至于紧张到手足无措,却总是一场大战,尤其假皇上的功力可能在他之上,就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求一击成功。否则万一害得真皇上一命呜呼,后果他绝对承担不起。 还好,有潇云欢在,他就有一种异常心安的感觉,仿佛比起护国神宫,潇云欢才真正是让人心宁神定的定海神针。 正琢磨着,君飞扬走了进来,先哼了一声才说道:“宫主,潇逸菱又来了,被拦在了门口,她就跳脚说马上就是宫主夫人,谁敢对她无礼,杀无赦。” 古若尘目光冰冷:“让她进来。” 既然把潇逸菱嫁给他并不是真皇上的意思,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对潇逸菱既然无意,娶她反而是害了她的一生。潇逸菱没脑子,真皇上可不会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大会儿,潇逸菱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衣裙崭新,涂脂抹粉,满头珠翠,若再顶上一块红盖头,十足就是新嫁娘。看到古若尘,她娇羞万分地微笑着:“若尘哥哥,我刚才去找人做嫁衣,他提供了好几种款式,我觉得都好漂亮,实在不知道该用哪一款,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帮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古若尘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若有,也只是比过去更冰冷:“公主是不是忘了,我说的是考虑一下,再给皇上答复。” 潇逸菱依然微笑:“知道啊。可是你会给父皇怎样的答复,不用说我们也都明白!” “我想公主并不明白,否则不会来跟我说这些。”古若尘也懒得再拐弯抹角,“我正打算回禀皇上,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不能害了公主一生,否则罪孽深重。” 这意思很清楚,潇逸菱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居然反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若尘勾了勾唇角:“我并非公主的良配,请公主另觅良人,这门婚事,请恕我不能答应。” “你……”潇逸菱恼羞成怒,却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冷笑,“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父皇的话就是圣旨,你不答应就是抗旨不遵……” “公主言重了。”古若尘很有底气,就丝毫不为所动,“皇上同意我好好考虑,并没有规定考虑的结果是必须答应。何况皇上下圣旨命我娶你,何来抗旨一说?” “好,很好!”潇逸菱不停地点头冷笑,“跟本公主玩这一招?我现在就去请父皇下圣旨赐你我完婚,我看你敢不敢拒绝,哼!” 一挥衣袖,她转身而去,连背影都写满恼羞成怒。亏她巴巴地来找他一起去选嫁衣,却没想到古若尘当头一棒把她打得尊严扫地,此仇不报何为人? “大哥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身后传来古若霜的声音,古若尘并不回头:“我又没有做错,有什么好怕的?” 古若霜落座,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对错根本不重要,谁是绝对强的那一方,谁代表的就是对的。” 古若尘气息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我革去你副宫主之职,把你降为护龙卫,你不服?这么说,这几天你完全没有想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若霜居然摇了摇头:“不,我想明白了,你是为了笼络住护龙卫的心。我若得罪他们,令他们心生不满,他们就不会尽心尽力保护护国神宫了。” 古若尘皱了皱眉:“这只是一个方面,主要还是为了你。妨设想一下,如果你遇到危险,甚至有性命之忧,只有秦丝盈能救你,她会尽力吗?有琰王妃的事情在前,我以为凭你的聪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却没想到你居然变本加厉。你虽然逞了一时之快,却有可能断了自己的生路!任何时候,都别把事情做得太绝,别忘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古若霜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了。”古若尘冷笑,毫不客气地揭穿她,“可惜,你只是嘴上明白了,心里根本就不以为然。这一点是我的错,长兄如父,这些年我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护国神宫上,对你的确缺乏教导,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古若霜又沉默片刻,看起来倒是虚心受教的样子:“大哥,我是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以后我会记住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不过,你确定拒绝潇逸菱不会有任何问题吗?如果皇上真的下旨命你们完婚,你会怎么做?” 古若尘眼中浮现出明显的冷意:“这件事,我自有计较。” 如果假皇上真的下了圣旨,那就接了呗,反正很快就会作废。 对潇逸菱来说,天大地大都比不上嫁给古若尘事大,立刻蹿进御书房,一迭声地嚷嚷着:“父皇,你赶快为儿臣和古若尘赐婚,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娶儿臣!” 潇天龙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来,不满地皱眉:“身为公主,大呼小叫也就罢了,还说这种话……” “儿臣顾不了许多了!”潇逸菱气哼哼地说着,“古若尘居然敢抗旨不遵,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然他还真以为东幽国他最大了呢!” 潇天龙眼中立刻掠过一抹冷意:“他还是不答应娶你?” 潇逸菱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连圣旨都敢不听,这不是要造反吗?再不教训教训他,他就要骑到您头上来了!” 潇天龙干脆放下奏折,含义莫名地微笑:“下旨命他娶你,就是教训他?你是说,跟你成亲是对他的惩罚?”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一不小心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潇逸菱气急败坏地跺脚,“他、他敢不听您的话……父皇,赶紧下旨吧,圣旨一到,他是绝对不敢违抗的!” 潇天龙一时没有开口,目光微微闪烁。潇逸菱哪管许多,催命似的不住嘴:“父皇快呀!古若尘连您的话都不听,难道真如百姓说的那样,护国神宫才是东幽国真正的王?” 潇天龙终于冷笑:“好,那朕就让天下人看一看,谁才是东幽国真正的王!” 清晨,天气有些阴沉,拂面的风里带着些许凉意,很舒服,却又无端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护国神宫看起来很正常,很平静——但不包括古若尘的心。成功与否,就看今天! “圣旨到!古若尘接旨!” 刘公公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古若尘心中有数,便将冷笑隐在唇角,上前行礼:“臣接旨!” 刘公公客客气气地微笑着,将圣旨宣读了一遍,大意是说皇上念在古若尘守护皇室尽心尽力,特赐四公主为妻,命两人尽快完婚,从此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古若尘不曾多说,谢恩接旨。刘公公笑容满面地开口:“恭喜宫主,从此以后宫主跟皇上可就是一家人了。” 古若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一如往常:“还请公公转告皇上,我之所以几次拒绝,是因为对公主确实无意。如今皇上下旨,我不敢不从,但若因此害得公主一生不幸,请皇上不要怪罪于我。” 刘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 “请公公照实转告。”古若尘接着叮嘱,“有些话说在前面,比事后再去解释更有意义,皇上若是怪罪,自有我承担。” 刘公公只得点头:“是,老奴一定转告给皇上,老奴告退。” 回到潇天龙面前,他把古若尘的话一字不错地转述了一遍,十分忐忑。还好,潇天龙没有说什么,挥手命他退下,然后笑得阴冷:说出这样的话,才说明你是古若尘!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你有什么不满,就尽情发泄到皇上身上吧!只要苏妩月顺利配出解药,东幽国越乱越好,最好分崩离析! 然而就在此时,退下去的刘公公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屈膝施礼:“启禀皇上,十皇叔方才派人送来一封密信,请皇上立即过目!” 难道是解药出了问题?潇天龙心中一沉,立刻打开密信一看,越发咬牙:信是苏妩月写来的,说解药出了一点意外,请他立刻移驾云上阁! 他二话不说,将密信毁掉后便起身如飞而去,不许任何人跟随。赶到云上阁,老远就看到苏妩月正在大厅中来回转圈,不时搓着双手摇头叹气,他越发觉得不妙,加快脚步飞了过去:“苏姑娘!出什么事了?” 苏妩月立刻停住脚步屈膝施礼:“参见皇上!若非实在应付不了,我也不敢惊扰皇上……” “这个朕自然明白!”潇天龙挥了挥手,“到底出什么事了,快说!” 苏妩月也不废话:“回皇上,配制解药最关键的药材是龙须花,可它的用量比我的预计多得多,现在已远远不足,不知皇上可还有?” 她反复说过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所以潇天龙一点都不奇怪:如果真的那么好解,又怎会几千年毫无办法?可尽管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他还是心中一沉:“没有。龙须花本就极为罕见,宫中所存都已给了你。朕若现在命人去找……” “来不及的!这可怎么办?”苏妩月冷汗都下来了,气息更是有些乱,“皇上有与龙须花功效类似的药材吗?试试行不行!比如雾漆花、思莹草……” 她一连说了好几种,可潇天龙一直摇头,她便身体一晃,差点趴下似的:“这、这可怎么办?都怪我估计不足……都是我的错,请、请皇上责罚!” 潇天龙立刻伸手扶她,虽也额头见汗,却摇了摇头:“你又不是神仙,怎能事事未卜先知?还有别的方法吗?” 苏妩月连连叹气,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我刚才说的药材未必有用,只是抱着万一的指望。王爷正在用内力强行催化,既然皇上也没有办法,便先回去歇息,我去帮王爷,希望出现奇迹!” 潇天龙怎么可能有心思歇息,闻言眼睛一亮:“用内力催化?那朕也可以帮忙!一起去看看!” 苏妩月赶紧摇头:“皇上龙体尊贵,万万不可出丝毫差错,有我们的内力……” “解药是给皇后配的,朕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潇天龙当先往楼上而去,“先去看看,如果朕帮不上忙,绝对不会添乱!” 苏妩月随后跟上,只是在潇天龙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深处闪烁着一抹幽冷的光芒。 潇天龙推门而入,就看到潇云欢站在桌旁,双手虚空环抱成球,从他掌心发出的白色光芒在药鼎周围流转。在他的催化下,略带褐色的雾气不断升腾,将鼎盖顶得啪啪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蹿出来。只要鼎盖几乎飞走,潇云欢立刻催动内力,再把它压下去。 “王爷!”苏妩月立刻上前,双掌一挥发出内力,“还撑得住吗?” 潇云欢脸上的冷汗比两个人加起来都多,喘了口气,他勉强点头:“现在还可以,不过不知道能撑多久……还要多久?” 苏妩月摇了摇头,双眉紧锁:“我也不知道啊!必须等雾气由褐色转为纯白,鼎盖也不再跳动才可以。皇上说了,药材没有,我们只能靠内力强行催化,成与不成看天意!” 潇云欢缓了一口气:“那就尽量吧,不成也没办法。结局难料,皇上还是先请回,万一伤了龙体……” “无妨,朕会自己小心的!”潇天龙紧盯着啪啪跳动的鼎盖,特别是褐色的气体,“气体变为纯白,解药就成功了?” 苏妩月一边催动内力,一边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解药想练成,大致分为七步,气体变为纯白,只是第四步成功了!” 潇天龙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朕能帮忙吗?或者让大内密探都过来……” 苏妩月摇头:“内力并不是越多越好,如果我和爷,再加上皇上也不行,大内密探来了也没用。” 潇天龙立刻出手:“那就拼一把试试!” 他的内力与两人融合,共同作用于药鼎。片刻之后,热气里的褐色淡了一些,他大喜过望:“有效果了!” 幸好这样就可以,差点忍不住催动更多的内力,但绝对有暴露的危险……什么情况? 一股隐隐的异样突然从身体内部涌了上来,潇天龙脸色一变,双掌猛然一收的同时脚尖点地,飞身而起! 第110章 杀手锏 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潇云欢和苏妩月内力一催,药鼎砰的炸开,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铺天盖地地射向了潇天龙! 变故实在太过突然,潇天龙的反应却快到不可思议,刷的双掌齐挥!以他的实力,这些暗器应该奈何不了他。可体内那股异样极大地影响了他的速度,他又急于后退,尽管绝大多数银针都被打飞,却仍有少数没入了体内! 刹那间的剧痛竟令他的意识有了短暂的丧失,眼前一阵发黑。咬紧牙关,他又是两掌猛然挥出,将窗户轰得粉碎,一掠而出!可落地的瞬间,他却觉得心跳快得无法承受,居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膝盖一软差点摔倒!也真是怪,那银针明明比牛毛还细,入体也不过三五针,怎会痛到这样的程度? 嗖嗖两声轻响,潇云欢与苏妩月随后落地,封住了他的退路。潇天龙目光阴沉,一声厉斥:“大胆!你们要造反吗?” 苏妩月叹了口气,遗憾得很:“只差一点点,好可惜。我费尽心思配出来的药,本以为已经足够隐蔽,但被你察觉到的时间仍然比我预计的要早,否则你跑不了。所以我们之前的预计没有错,别说是比起真正的皇上,你的实力比古若尘还要高上一大截!你到底是谁?” 潇天龙的眼神瞬间变了好几次,却只是冷笑:“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意图弑君,罪无可恕……” “行了,别装了!”苏妩月打断他的话,目光早已变得锐利,“你假冒皇上潜伏在宫中三年,就是为了寻找破除妖族血咒的法子,你是妖族人!” 潇天龙的目光又是一变,紧跟着便看到北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些异状,正是天机阁的方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眼中杀气一闪:“你们……” 苏妩月微笑:“我们把皇上救出来了,你确定还要继续演戏?” 假潇天龙盯着她,终于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事情如果会坏,一定是坏在你手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苏妩月故意笑了笑:“就不告诉你,憋死你。” 假潇天龙咬牙:“药鼎里不是解药?” 苏妩月耸了耸肩:“白皇后我们必须救,怎么会把解药毁掉?至于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假潇天龙扯了扯嘴角,笑容令人后脊梁骨直冒冷气:“你也说我的功力远在古若尘之上,就凭你们,杀得了我吗……” 脑中突然一晕,他不自觉地晃了晃,越发恼恨:“那褐色的热气有毒?可剧毒对我无效……” 苏妩月依然笑眯眯的:“那不是毒,是药,类似于兴奋剂,会让你心跳过速、血压升高、恶心呕吐……以及其他。如果心跳快得超过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你就死定了。刚才你虽然及时察觉,不过现在……你以为我们有闲心陪你聊天?在等药效进一步发挥而已。现在爽吗?” 也不知是因为恼恨还是不甘,假潇天龙的身躯泛起了一阵颤抖:“你……” 苏妩月一点都不怕承认:“身份既然败露,你当然也没心思废话,是想以此拖延时间,把剧毒逼出来吧?可惜那不是毒,逼不出来的。是时候了!” 最后四个字就是约定的动手暗号,两人瞬间攻向了假潇天龙的要害。战斗力大大受损,他却十分淡定,双手齐挥将两样东西扔了过来:“仔细看看,眼熟吗?” 虽然来势极快,但两人目力极佳,已同时变了脸色,立刻伸手接住:“这是……” 所有的攻势瞬间凝滞,苏妩月接住的是原主的父母,苏清源和冷秋扇的定情信物,一对白玉戒!当年他们赶往海外妖族寻找解药的时候,玉戒就在他们手上,怎会落到这假皇上手里?莫非他们当年顺利找到了妖族的栖息地,但被妖族人抓住,甚至已经被害死? 其实苏妩月还好,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原主,而一旁的潇云欢,脸色变得更厉害,甚至已经可以用“大惊失色”来形容!可以说,当年柳兰凝离世之时,他也不曾如此失态,而他此刻的失态,是因为接住了一朵用丝线编织的兰花! 这朵兰花长宽各一寸左右,可以缝在衣裙、腰带上作为装饰,十分精美,却也十分普通,不普通的是编织手法,正是太皇太后柳兰凝独有的,任何人都无法模仿! 因为药物的作用,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变成碎片一般,假潇天龙早已冷汗涔涔,却气定神闲地微笑:“这种丝线是三天前刚出的新品,也就是说,柳兰凝还活着,你相信吗?” 潇云欢拿着兰花的手微微发抖,好在也算镇定:“相信。” 假潇天龙依然微笑,看向苏妩月:“苏清源和冷秋扇,就在我们的故里,也活得好好的,你相信吗?” 苏妩月也下意识地攥了攥那对玉戒,准确地抓住了几个关键字:“我们的故里?我和你?” “对,你和我。”假潇天龙点头,“今天如果我死在这里,苏清源夫妇和柳兰凝,都得给我陪葬!” 潇云欢抿唇,目光幽冷:“你不可能丝毫应变措施都没有,是我大意了。母后在哪里?” 大概也知道现在轻易突破不了两人的防线,假潇天龙始终安安静静地站着:“我既然身负重任,怎会没有应变措施?至少无论任何时候,我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听好:柳兰凝就在皇陵,与你父皇合葬的墓里!我在墓里设了机关,一进入琰王府,就发信号给我的人,让她将机关启动,水就会慢慢注入墓室,除非看到我再次发出信号,机关才会关闭,否则等墓室里注满水,柳兰凝必死无疑!你现在立刻赶过去,应该还可以救她,只需再耽误片刻……别说我没给你母子重逢的机会!” 潇云欢目光更冷:“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你的人没有看到你平安的信号,直接将母后杀了呢?” “所以你只能选择赌一把。”假潇天龙一点都不急似的,假装冷汗不是从他脸上淌下来的,“墓室里的机关,只有你和古若尘知道怎么关闭,不过现在,他帮不上忙。更重要的是,墓室内注满水,意味着另一个机关被启动,整座陵墓就会爆炸,琰王,那意味着什么,需要我教你吗?” 意味着柳兰凝尸骨无存呗!可她既然已经被淹死了,尸骨存不存差别很大吗——好吧,对古人来说,可能差别就是很大。苏妩月咬牙开口:“你去救太皇太后,这边交给我!” “闭上你的嘴!”潇云欢咬牙,“就凭你,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逞什么能?” 假潇天龙笑了起来:“这一点你放心,只要她不把我逼到绝境,我不会杀她的,因为我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话音落,他突然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眨眼退出去了老远:“苏妩月,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等着我!” 屁个亲人!我没你这种没人性的亲人!苏妩月急了,抬脚就要追,潇云欢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不用追了!” 苏妩月极为不甘心:“这次放虎归山,以后……” “我知道,后患无穷。”潇云欢当然清楚,只是脚步不停,“但你注意到了吗?你配的药他逼不出来,却可以压制住!一旦打起来,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万一真的因此害母后……我有一种预感,他没有骗我!” 苏妩月皱眉,没有说话:你母后是该救,但若今天放走假潇天龙,导致日后更多无辜丧命,你又于心何安……不对,潇云欢不是这种人,即便事关他的至亲至爱,他也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连累无辜!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父皇母后合葬之墓,正好位于龙脉之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潇云欢突然开口,神情语气都无比凝重,“陵墓一旦爆炸,龙脉必遭损毁,那样的后果,比放走假潇天龙更严重!” 苏妩月恍然:就说一定有内情!龙脉对一个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尤其在流荒大陆,是个人就相信一旦龙脉损毁,就表示即将亡国,百姓更会遭遇灭顶之灾!若非如此,假潇天龙怎会以此为筹码脱身? “可这应该是绝顶机密吧?假潇天龙果然厉害!”她叹了口气,跟着更加担心,“万一他现在把陵墓炸了怎么办?让陵墓爆炸的方法,未必只有注满水!” “所以要快!”潇云欢已经把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基本上飞起来了,“在他距离我足够远、确定我绝对追不上他之前,他不会让陵墓爆炸,否则我还是会跟他决一死战!可是之后就很难说了!现在,就是比快的时候!” 假潇天龙这一招说难也不难,就是“攻敌之必救”,柳兰凝是潇云欢的必救,龙脉更是潇云欢的必救。说简单也不简单,首先他得把柳兰凝控制起来,其次,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得知道那座陵墓正好在龙脉上! 所以,这个人确实不简单,这次未能永绝后患,只怕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两人虽然一路提心吊胆,还好直到打开太上皇和太皇太后柳兰凝的合葬之墓的墓门,爆炸声依然不曾传来,只是看到一些水渍从墓门上的缝隙里氤氲了出来,苏妩月表示咂舌:密封效果这么好?水都很难透出来! 潇云欢更不耽搁,立刻启动机关打开墓门,大量的清水哗的涌了出来,差点将两人冲出去!这么看起来,墓室里的水即便不满,也差不了很多了! 生怕柳兰凝已经被淹死了,两人运起内力,逆着水流拼命往里冲,还好墓门一开,水越来越少,等他们打开主墓室的门,又有大量的清水涌了出来!不过这次他们有了防备,及时避让开去,等水跑出一些才奔了进去,潇云欢已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母后!” 主墓室里有两副棺椁,太上皇的棺椁妥妥当当,旁边柳兰凝的棺椁却是敞开的,棺盖放在一旁的地上!水已经退到膝盖以下,潇云欢踩着水嗖的蹿了过去:“母……” 棺椁里已经装满了水,水底有一个白衣女子静静地躺着,正是明明已经亡故快三年的太皇太后,柳兰凝!她双眼紧闭,丝毫生命迹象都没有,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他们来的太晚,终究天人永隔了! “母后!” 潇云欢惊叫一声,哗啦啦就把柳兰凝抱了出来,轻轻放在了地上:“母后!母后醒醒!” 一进入主墓室,苏妩月就开始找炸药,否则陵墓一旦爆炸,龙脉顾不上不说,他们都得死!还好,有自愈系统在,她很快发现了端倪,立刻将机关外面的伪装打开,接着过来抓住柳兰凝的手腕试了试,扫描之后惊喜地开口:“还活着!我先帮她把喝进去的水吐出来,你去切断机关,确保皇陵不会爆炸!机关在那边!” 假潇天龙说这里的机关只有潇云欢和古若尘能打开,那就别废话。 潇云欢眼里的惊喜比她只多不少,立刻毫不迟疑地把柳兰凝交给她,起身去破除机关。其实只要及时赶过来了,机关什么的完全不成问题。现在看起来,他们比假潇天龙快了一步,很好! 苏妩月也已经采用正确的方法,很快让柳兰凝吐出了不少清水,再配合一番抢救之后,她的呼吸也慢慢恢复。确定机关已经切断,爆炸的危险已经清除,潇云欢赶了过来:“母后没事了?” 苏妩月摇头,倒是没特别紧张:“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先带她回去,我再仔细瞧瞧!” 皇陵距离云上阁比皇宫更近,对柳兰凝来说也更安全,很快他们便回到了这里。苏妩月经过仔细检查之后说道:“可以放心,太皇太后虽然一直被囚禁,但除了功力被废,并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昏迷不醒也只是因为窒息的时间有点长,等她醒来就没有大碍了。” 潇云欢虽然松了口气,眼中却有明显的冷意:“功力被废?还能恢复吗?” “很难说。”苏妩月的回答比较保守,“假潇天龙用的手法很独特,我没见过,要不你看看?” 潇云欢正要上前,月影卫的声音突然传来:“王爷,古宫主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被困在机关之中,恐怕得请您和王妃去帮忙!” 天机阁的机关没有人比古若尘更清楚,他居然解不开?站起身,他吩咐月影卫:“保护太皇太后,必须寸步不离!兔牙,我们去看看!” 月影卫们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太皇太后真的还活着?那三年前怎么就认定她已经去世了呢?要想瞒过潇云欢,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者说,假皇上才是真正的高手! 暂时不必担心假皇上去而复返,苏妩月的药虽然没弄死他,药效却异常持久,要想彻底恢复,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几个月都有可能。 这个计划,是早前与古若尘商量好的,归根到底只有一条:怎么硬抢最有可能成功。 剧毒对假皇上很可能无效,苏妩月就想到利用类似兴奋剂的药物,说不定可以穿过假潇天龙的防守,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不行,就直接硬拼,拖住假潇天龙,让古若尘进入天机阁救人。 两人早就打定了主意,万不得已之时,就同时使用绝杀术,瞬间提升功力,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如果有,说明抓住或者杀了假潇天龙是人力不可为,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一切安排妥当,苏妩月以解药的配制出了问题为由,把假假潇天龙骗了过来。越是让他先回去,他就越不曾起疑,顺理成章地跟着苏妩月来到了房间。 鼎内当然不是解药,是苏妩月配的兴奋剂,且必须用内力催化,才会挥发出来,更不容易被假潇天龙察觉。她假说是在催化解药,假潇天龙果然没有怀疑,还自告奋勇地帮忙,其实是在自己对付自己。只要溶解在空气中的药物达到一定的浓度,拖假潇天龙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基本丧失。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低估了假潇天龙的本事,导致他察觉到异常所用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要短,战斗力并未完全丧失,甚至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这个敌人,实在比他们估计的还要可怕! 幸好这种药是有后劲的,就算离开了房间,药物还能在他体内持续发酵,苏妩月才故意哈拉了几句,好让他的战斗力进一步丧失。可等她认为可以发动最后的攻击时,假潇天龙突然抛出了两样有力的武器,趁机脱身了! 他们当然知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可是一来假潇天龙的战斗力实在超乎他们的想象,二来潇云欢根本不可能置柳兰凝的生死于不顾,何况还事关龙脉。幸好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把柳兰凝救了出来,再把真皇上也救出来,目的就算达到了一半。 天机阁的机关堪称巧夺天工,否则潇云欢也不会屡屡在这个地方吃亏。可就算任何人破不了,也难不住古若尘,把营救真皇上的任务交给他,原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在他却说解不开,这不是开玩笑吗? 幸好柳兰凝已经平安,潇云欢便尽力按下心头所有的情绪,和苏妩月一起赶到了天机阁,来到了关押真皇上的房间。 第111章 得救 所有护龙卫都守在周围,个个神情肃穆,全神戒备。看到潇云欢,众人齐齐行礼:“十皇叔!” 潇云欢顾不上说话,点头之后进了房间,古若尘立刻打了声招呼:“十皇叔,这边!” 潇天龙就跟刚才的柳兰凝一样,双眼紧闭,处在昏迷状态。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他的皮肤反常得白皙,甚至连皮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且因为营养不良,已经瘦得皮包骨,尤其颧骨高高的突了出来,跟一具骷髅似的。 让古若尘束手无策的,是缠在潇天龙脖子上的一根铁链:“这链子用一种很奇怪的方法打了一个死结,必须用很轻很轻的力道解开,只要稍微大一点,就会触动连接着铁链的机关,皇上瞬间就会身首分离。” 潇云欢轻抿唇角:“不能先破除机关?” 古若尘居然微微苦笑:“能,解开铁链,就是破除机关。” 潇云欢看着他,目光清凉:“若把机关直接毁掉呢?” 古若尘叹气:“除非把这个房间整个毁掉。但那样的力道绝对太大,皇上还是没救。” 潇云欢回头看着铁链皱眉:“这铁链并非凡品,无论多么削铁如泥的利器,将之砍断力道都会过大。” 古若尘点头:“正是。若用内力震断,力道也会太大。这么说吧,力道必须轻到能将雪花拿起来而不捏碎,才不会触发机关。 潇云欢眼中有几分了然:“这样的力道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你可以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重点是锁链上的结?” 古若尘表示有几分惭愧:“这种打结的手法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旦解错了,也会触发机关。” 假皇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确动了不少心思。这种打结手法应该是妖族独有吧?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假皇上应该来自妖族。 潇云欢上前几步,微微俯身:“我看看。” 琰王惊才绝艳,几乎通晓大陆上各个种族之事,知道很多常人都不知道的机密,说不定真能做到。 果然,潇云欢仔细看了片刻之后,神情间便露出几分轻松:“没问题,我可以解。兔牙,你来帮……你怎么了?” 苏妩月正紧盯着锁链上那个结,神色有些奇怪。潇云欢这一开口,她居然哆嗦了一下:“啊?噢,没事!怎、怎么了?” 潇云欢自不会不分场合地追问,接着说道:“我说,这个结我会解,但对结上的空隙来说,我的手指有点粗,我告诉你怎么做,你来解。” 苏妩月轻轻吐出一口气:“交给我,你放心吗?” 潇云欢微笑:“你对力道的拿捏也可以恰到好处,来吧。” 苏妩月上前几步做好准备,按照潇云欢说的法子,慢慢地、轻轻地把锁链上的结打开,又小心地将锁链从潇天龙的脖子上取下来,然后退在一旁,由古若尘再三检查确定之后,才小心地将潇天龙抱了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至此,这场以硬抢为主的营救计划算是结束了,虽然假皇上逃之夭夭,幸好真皇上安然无恙,还救出了柳兰凝,实在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真皇上那边有的是人伺候,潇云欢一直守在柳兰凝床前。最初的震惊渐渐消散,他已恢复平静,那份喜悦却经久不去。柳兰凝虽然贵为太皇太后,却连四十岁都不到,居然就驾鹤西去了。他悲痛之余,自是无比惋惜,却没想到她居然还好好地活在世上,这份惊喜,实在是语言无法形容。 如果不是苏妩月发现皇上是假的,他们就不会把这个秘密揭开,所以不只是真皇上,连柳兰凝也是苏妩月救的,这份情,他记下了。 经过更进一步的详细检查之后,苏妩月发现柳兰凝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大多数是因为身体极度虚弱,只需按时服用她开的药,再小心静养,慢慢就会恢复,醒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既然准婆婆在这里,作为未过门的儿媳,跟她同一个屋檐下就不大合适了,苏妩月随后便回了福国公府。 夜色渐深。 郊外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杨贤妃守在洞口,一边焦急担忧地来回踱步,一边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浅淡的月光下,一切都静悄悄的,草丛中偶尔发出悉悉率率的声音,衬得夜色越发幽静。 许久之后,山洞中才传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进来。” 潇云欢猜的没错,假潇天龙的确来自妖族,而且贵为妖族太子,真名玉倾鸾。此刻,他依然顶着潇天龙的脸,穿着那身龙袍,只不过浑身脏污,狼狈不堪。 杨贤妃同样来自妖族,作为他的助手留在宫中。云上阁内变故一起,玉倾鸾立刻发出信号,命她启动皇陵内的机关,然后逃之夭夭。本来他们要先远远地离开京城再做打算,可是走到这里,玉倾鸾实在撑不住了,只得寻了一个山洞藏身。 苏妩月配的药着实厉害,玉倾鸾觉得体内的血仿佛要沸腾一样,爆裂感特别强烈。该死的是,药性用内力压不下去,也逼不出来,仿佛跗骨之蛆。 听到声音,杨贤妃一喜,立刻飞身入内:“太子殿下!您没事了?” 玉倾鸾的气息急促而紊乱,不得不咬牙克制:“苏妩月的药太厉害,药性一时半会儿化解不了,我们立刻上路吧!” 杨贤妃吃惊不小,眼中杀气一闪:“该死的丑八怪!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殿下小心……” 见玉倾鸾挣扎着要起身,她立刻上前相扶。玉倾鸾挑唇,冷笑了一声:“用毒本事在妖族之上的,我还真没见过。苏妩月,你不愧是冷秋扇的女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而且很快!” 似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杨贤妃下意识地转头,紧盯着他的脸:“殿下,您……对苏妩月不会……” 玉倾鸾幽冷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下:“怎么?” “没、没事!”杨贤妃立刻微笑,“我、我们走吧,殿下小心些。” 玉倾鸾的脾气,没有人摸得透。前一刻还对你笑脸相迎,后一刻就让你身首异处,甚至到死你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 还好,玉倾鸾并无追问之意,将她的手推在了一旁:“去把马牵过来,立刻上路。” 真的,苏妩月,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除非,你不想要你父母的命! 不知不觉,一整夜的时间过去,阳光透过窗口洒了进来,柳兰凝依然安安静静地躺着,潇云欢倒不是特别着急,她的身体极为虚弱,需要通过大量的睡眠来恢复…… 正想着,他突然看到柳兰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轻轻晃了晃脑袋,口中也发出了一声模模糊糊的低吟!他眼中不由露出一抹喜色,立刻握住柳兰凝的手轻轻叫了一声:“母后?” 隔了一会儿,柳兰凝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却仿佛有些承受不住似的,又皱了皱眉,重新把眼睛闭上。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睁开眼,眼中却是一片茫然,没有焦距。 潇云欢握着她的手轻轻用力,又叫了一声:“母后,你能听到吗?” 柳兰凝慢慢转头看着他,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当她看清面前这张脸,泪水就很快溢满眼眶,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可她的嘴角反而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云欢,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等到这一天的……” “母后……” 纵然潇云欢一向冷酷无情,可这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再加上劫后重逢,他也觉心头一阵激荡,声音居然有些哽咽:“儿臣不孝,让母后受苦了……” 还好,从这几句话就可以判断出,柳兰凝的神智没有受到影响。苏妩月走的时候说过,如果她醒来之后精神状态正常,那就基本上可以放心了。至于功力被废,倒也没多要紧,世间不会功夫的人多了,还不是活的好好? 柳兰凝完全泣不成声,只能暂时放弃说话的打算,任由泪水痛痛快快地流着。 许久之后,潇云欢才取过手帕替她擦着眼泪,唇角的微笑也更加动人:“不要哭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也不会有事。” 柳兰凝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潇云欢白玉无瑕的脸,怎么都看不够:“让母后好好看看你。有多少次,我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却没想到……幸好我没有放弃!几年来,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坚持,要撑住,云欢一定会来救你的,一定会!还好我坚持住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潇云欢微笑:“儿臣惭愧,这一次能把母后救出来,还真不是靠的儿臣。” 柳兰凝有些惊讶:“那是谁?还有谁比你更厉害?” 潇云欢摇了摇头:“不着急,儿臣先命人给你备些吃的,等你好一点之后,再慢慢跟你说。” 按照苏妩月临走之前的嘱咐,潇云欢早就制定了合适的菜谱,开始先吃些清淡的,等肠胃慢慢恢复正常之后,再随时调整饮食结构。又经过一天的休养,黄昏时分柳兰凝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可以坐起身了。 吃过晚饭之后,柳兰凝的精神更好了些,这才来得及问到底是谁那么神通广大,把她救了出来。潇云欢便把与苏妩月相识前后的的事说了一遍,说的虽然简单,好在重点都在。 随着他的讲述,柳兰凝脸上的笑容反而渐渐淡化,尤其是听到两人已经有了婚约,更是眉头微皱:“她成了你的未婚妻?” 潇云欢点头:“是,儿臣此生非她不娶,而且只要她一人。有什么问题吗?” 柳兰凝顿了顿:“你身份特殊,说什么此生只要她一人?这根本不可能……” “无论儿臣是什么身份,都只要她一人。”潇云欢声音虽轻,语气却坚定,“母后放心,该做的事儿臣一定会完成,不会因为她耽误。” 柳兰凝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微一笑:“你一向知道分寸,也知道大局为重,母后就不多说了。明天请她来,我也好当面谢谢她。” 潇云欢点了点头:“好。” 柳兰凝迟疑片刻,到底开始问道:“苏妩月容貌奇丑,你真的不介意?我知道你从不以貌取人,可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 “儿臣不介意。”潇云欢浅笑,“天下人的眼光或许可以左右很多,但左右不了儿臣到底想要谁。” 柳兰凝默默地看他两眼,然后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中那略略有些幽冷的光芒。 她也并非以貌取人的人,如果仅仅是因为苏妩月容貌丑陋,潇云欢想要,她也不会多说什么,问题是这里面牵扯甚广。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月影卫便前来禀报,说皇上已经醒了,请十皇叔过去一叙,并当面表示感谢。还说他现在还无法下床,等好一些之后再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潇天龙的寝宫也重新进行了清理,将假皇上用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一律换新的。床前站着一个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看到潇云欢立刻抱拳行礼:“参见十爷爷!” 这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眉目英俊,器宇不凡,正是姜贵妃之子,五皇子潇逸锦,封琛王。自潇天龙死里逃生,众皇子便轮流在床前伺候,寸步不离,这会儿轮到他了。 潇云欢点头,示意他免礼,走到床前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柳兰凝既然还好好地活着,自然无需再为她戴孝。潇云欢已经取下了臂上的黑纱,不过依然白衣飘飘,清雅高贵。 比起柳兰凝,潇天龙明显惨得多了,整个一人不人鬼不鬼的最佳诠释。好在命捡回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他比柳兰凝幸运的是,假皇上居然没有废了他的功力。 潇天龙原本正倚在床头闭目养神,早已睁开眼睛身体一动:“十皇叔……” “皇上快躺下!”潇云欢浅笑阻止,“我等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潇天龙立刻摇头,满脸都是笑容:“那贼人着实厉害,朕都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你们不但无罪,反而有功!等朕好一些,一定会重重奖赏他们,更会好好谢谢十皇叔的!”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皇上不怪罪就好。”潇云欢客气一句,“皇上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古若尘已经把来龙去脉都跟朕说清楚了。”潇天龙点了点头,“他还说此次是他严重失职,要辞去宫主之位,让朕重重责罚于他。朕也说了,此事怪不得他,他救驾有功,朕会重赏。” 潇云欢微挑唇角:“确实怪不得他,幸好皇上平安归来,乃是万民之幸,皇上也必有后福。不过我着实有些不明白,当初皇上是如何落到那贼人手中的?” 潇天龙叹了口气,很是心有余悸:“说起来,真像是一场噩梦啊……” 其实事情简单得让人无语。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潇天龙翻了白皇后的牌子,两人一番颠倒鸾凤之后,很快便各自睡去。潇天龙觉得睡的时间特别长,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那个屋子里,被重重机关锁得结结实实,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瞪着天花板,心急如焚又恐惧万分地等待着。对方既然没有立刻将他杀死,肯定是有所求,那就说明还有活命的机会。 不知等了多久,他已经因为巨大的压力和饥渴交加而昏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昏过去地折腾了好几次,才终于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了面前。那男人给他灌了一杯水,问他如何解开妖族的血咒。潇天龙瞬间明白,这个人来自妖族,或者至少,是替妖族做事的! 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解,就摇了摇头,那男人就冷笑说,当年灵族是云王麾下的第一大种族,也是云王最信任的心腹,云王肯定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灵族的族长。还说如果潇天龙不说实话,就把他杀死,再杀光他的后妃、儿女,鸡犬不留! 潇天龙虽然心急如焚,但他真的不知道,想说也说不出来。他很快就发现男人的眼睛竟然变成了蓝色,然后脑中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事后想想,应该是那男人对他用了妖族的摄魂术,发现他的确不知道,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他。 本来以为这下难逃一死,可那男人一直没有杀他,隔几天来给他送一次饮食。每次吃过之后,很快就会陷入昏睡,醒来之后就看到男人又来了,他就猜到饮食里有药,让他一直处在昏睡状态更保险。他有心不吃,可总不能活活饿死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还好,终于重见天日了! 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潇天龙接着提出了盘旋在心中多日的疑惑:“那个妖人要假扮朕,把朕杀死不是更保险吗?” 潇云欢微微冷笑:“那是因为,他需要经常用到皇上的活血,才能维持那种毫无破绽的易容术!否则就算我发现不了,也瞒不过古若尘!” 潇天龙恍然,接着更加疑惑:“毫无破绽的易容术?十皇叔说的是……” 第112章 天下还是朕的吗 “妖族王族的一种不传之秘。”潇云欢简单解释了几句,“严格说起来,其实是一种幻术。他不需要用任何东西改变容貌,而是用皇上的活血,配合这种幻术,就可以让见过皇上容貌的人在见到他的时候产生一种幻觉,把他的脸自动看成皇上的样子。” 潇天龙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幻术?果然是一群妖人!这根本是妖术!” 潇云欢挑了挑唇,完全见怪不怪:“这种幻术极难施展,如果功力不够高,再多的活血也没用。这也说明此人的功力远在古若尘之上,不怪他一直未发觉异常。还有,此人废了母后的功力,却不曾废掉皇上,是因为功力废掉之后,皇上的身体就会日渐虚弱,血液成分也会发生改变,导致活力不足,就无法支撑这种幻术了。” 这也就是苏妩月完全看不出假皇上用了任何易容之物的原因,那是因为,他的确没用。 隔了一会儿,潇天龙脸上的惊异才慢慢退去,跟着冷笑:“那妖人冒充朕,又举办什么杏林盛会,真正的目的是寻找解开妖族血咒的法子,好再度挥师中原,为祸苍生!幸亏十皇叔及时揭穿了他的阴谋,把朕救了出来……对了,朕听古若尘说,揭穿那妖人的真面目的,是苏妩月?” 潇云欢点了点头:“不错,如果不是她发现了那妖人的破绽,我们还不知道皇上正在天机阁受苦。不过现在,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 “这个朕已经知道了。”潇天龙笑容不变,“虽然杏林盛会是那妖人的阴谋,但如果不是十皇叔想要的人,这事儿成不了。” 潇云欢浅浅一笑:“皇上是个明白人,那我就放心了。” 得到夸奖,潇天龙笑得很愉快:“这么说苏姑娘马上就是朕的十皇婶了,又救了朕的命,朕一定会好好谢谢她的。朕还听说她的医术非常高明,救了太后的命?” “还不错。”潇云欢表示一下谦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不敢妄称高手。” “十皇叔也知道谦虚了,这可真是难得呀!”潇天龙打趣了一句,“这两天他们过来请安,没少说十皇婶的事,说的最多的就是她高明的医术。” 潇云欢挑了挑唇,顿了顿才说道:“那妖人虽然一直住在宫中,与后宫的嫔妃却从不曾同床共枕……” “这一点朕当然知道。”潇天龙很平静,甚至有小小的得意,“十皇叔别忘了,为了保证后宫嫔妃只忠于朕一人,她们身上都是有封条的。现在,封条都还在。” 所谓封条,就是一种药。东幽国皇室有一种秘制的红色药膏,抹在嫔妃的手腕上之后,就会立刻渗入肌肤,任何方法都无法消除,但若与除了潇天龙之外的任何男子行房,红痕都会立刻消失,绝无意外。 究其原因,是潇天龙成为皇帝之后,也会开始服用一种皇室秘制、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享用的丹药,除了有提升功力、延缓衰老等神奇功效之外,顺便也造就了他特殊的体质,嫔妃们与他本人行房,红痕才不会消失,以确保所有嫔妃都不会红杏出墙,免得皇帝被戴了绿帽子。 但这种体质的造就,必须至少五年以上的时间才可以,就算那妖人有办法配出他们的秘制丹药,从囚禁他的那天开始服用,到现在也才两年多,绝对来不及。何况潇天龙对他们的秘方有绝对的自信,就算是妖族,也复制不出来。 潇云欢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便只是点头:“这妖人未必不想一亲芳泽,只是怕被看出破绽才不得不远离她们。为了掩人耳目,他将同伙弄进宫,封为杨贤妃,做出一副被她迷住的样子,便可顺理成章地不要任何人侍寝了。果然,没人看出问题。” 潇天龙冷哼一声,目光阴沉:“可惜,被他跑掉了。如果他卷土重来……”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潇云欢摇了摇头,“就算来了,目标恐怕也是兔牙,皇上倒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对付他的。” 潇天龙蒙了一下:“兔……什么牙?” “苏妩月。”潇云欢浅浅地挑了挑唇,“叫习惯了。” “十皇叔这么叫,十皇婶不生气吗?”潇天龙呵呵一笑,接着十分好奇,“十皇婶真的能解血咒?” 潇云欢一脸坦然:“怎么可能?下血咒的手法为云王独有,早已失传千年,苏妩月只是医术高明,不懂血咒,解不了的。” 潇天龙闻言,反倒更加好奇:“若是如此,那妖人凭什么认定十皇婶能解血咒,要对她下手?” 潇云欢不急着回答,先反问了一句:“皇上,血咒是剧毒吗?” “当然不是!”潇天龙毫不犹豫地回答,“朕虽然不会下血咒,也不会解,但知道血咒绝不是剧毒!” “那妖人以为是。”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他并不知血咒究竟是什么,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认定那是一种剧毒,这才假扮皇上,借杏林盛会寻找解毒高手。” 潇天龙恍然:“哦……所以他给罗皇后和白皇后下了血咒……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如何下云王的血咒……” 潇云欢说道:“的确不可能,所以他下在两位皇后身上的,是妖族剧毒,大概普天之下,只有妖族人能解的剧毒。他认为,如果有人能解这种剧毒,那就说明是用毒高手,自然有希望解开血咒。可惜,他完全错了。” 潇天龙沉吟着:“那……十皇婶能给白皇后解毒吗?” “可以。”潇云欢点头,“解药很快就会配成,白皇后应该会没事,皇上放心。” 潇天龙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皇后虽然被妖人害得那么惨,却终于苦尽甘来,可惜黛眉……对了,太皇太后凤体怎样了?朕现在还不能下床,无法过去请安。” 潇云欢便将那边的情况简单说了说。细想起来,那妖人将柳兰凝囚禁起来,只是想留一条后路。他大概觉得,如果有人能揭穿他的身份,非潇云欢莫属,所以先把潇云欢的软肋捏在手里,真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至少是一个保证他脱身的筹码。事实证明,未雨绸缪永远好过临渴掘井。 潇天龙听着,末了点了点头:“太皇太后没事就好,不过当初,十皇叔和朕都是亲眼看到太皇太后离世的,怎么……” “我只能说,妖族人用毒的本事的确冠绝天下。”潇云欢少见地叹了口气,“据我猜测,他应该是给母后用了一种假死药,等母后下葬,他再悄悄把人带走囚禁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当时,没有任何人看出任何问题,包括我,惭愧惭愧。” 柳兰凝本就肠胃不好,一日三餐都吃的很少,一口吃不着就容易呕吐腹泻,所以病情渐渐严重的过程非常自然,直到后来她完全无法进食,再到彻底咽气,都没有丝毫疑点。如果那个时候有苏妩月在就好了,一扫描,真相大白。可惜有些东西是注定的,说多少都没用。 正说着,内侍前来禀报:“启禀皇上,苏姑娘到了。” 潇云欢倒是有些意外,潇天龙已微笑说道:“朕实在等不及要好好谢谢这位救命恩人,就命人将她请了过来,还请十皇叔恕罪。” 潇云欢浅笑:“皇上言重了。” 说话间,苏妩月已经入内,上前施礼:“参见皇上。王爷也在?” 一直陪在一旁的潇逸锦忙上前施礼:“参见十奶奶!” 苏妩月嘴角微抽,微笑回应:“琛王不必客气。” 辈分虽然摆在这里,可这帅哥比她小了五六岁,叫她奶奶,她真心觉得别扭,感觉自己一下子七老八十了。 苏妩月虽然龅牙突出,丑陋无比,可潇天龙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何况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早已满脸笑容,尽力欠起身连连摆手:“免礼免礼,你是朕的十皇婶,应该是朕向你行礼才是!快坐吧!” 苏妩月称谢落座,潇天龙少不得又是一番感谢之词,连连重复了几次“必当重谢”之类的话,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国库里的金银珠宝都赐给两人一般。 直到苏妩月实在有些受不了,几乎要夺路而逃的时候,潇天龙感谢的话才告一段落,颇为好奇地问道:“请问十皇婶,是如何看出那妖人是假皇上的?他连十皇叔和古若尘都瞒过去了,着实不简单——所以,十皇婶更不简单。” 苏妩月早有准备,微笑回答:“不敢,其实我就是占了点略通医术的便宜。那次他找我给白皇后看病,我才有机会与他近距离接触,意外发现他患有血液方面的疾病,却在服用与他的疾病相冲的药物。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要害皇上。皇上服用的药,药方都是太医开的,难道是哪个太医图谋不轨吗?我怕打草惊蛇,便暂时不曾声张,回去之后悄悄告诉了王爷,王爷顿觉事态严重,几番努力之后,才发现是那妖人用幻术假扮皇上。” 潇天龙连连点头,很是钦佩:“你能看出这些,已不是略通医术,而是精通了!若不是你,朕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不敢,皇上谬赞了!”苏妩月表示一下谦虚,“其实是多亏了王爷,若不是他看出那妖人用了幻术,光靠我这医术根本无法揭穿他。” 潇云欢看她一眼,语气很诚恳:“不必给我戴高帽子,若不是你先看出破绽,我便不会想办法看穿他的幻术,所以说到底,还是多亏了你。” 潇天龙爽朗地哈哈一笑,很是愉快:“总之是多亏了你们夫妻二人,等朕好一些,一定会好好谢谢你们的!” 正聊着,内侍再次入内,欲言又止:“启禀皇上……” 潇云欢立刻站了起来:“皇上好生歇着吧,我和兔牙先回去了。” 苏妩月也跟着起身,两人施礼之后退了出去。潇逸锦也是个会看眉眼高低的,随后便告退而出。 潇天龙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连目光都变得深沉:“刘鸿晟到了?” 内侍赶紧点头:“回皇上,是!” 潇天龙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东幽国的大内密探是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刘鸿晟是总管,也是潇天龙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内侍退了下去,不多时,身形高大的刘鸿晟便大踏步而入,上前行礼:“属下参见皇上!” 此人年近三十,五官英挺,眼中光华内敛,一看便知是绝顶高手,内力修为即将突破六级。 潇天龙目光阴冷,语气倒还算平和:“平身吧。刘鸿晟,朕不在的这几年,那妖人都让你们做过什么?” 刘鸿晟起身,立刻回答:“回皇上:那妖人让我们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到处寻找医术高明之人,说要为皇后娘娘治病。这几年属下等分成数批,几乎走遍了流荒大陆所有能去的地方,但能寻到的医道高手少之又少。” 为了达到目的,这妖族余孽还真是费尽心机。潇天龙无声冷笑,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呢?” 刘鸿晟回到:“回皇上:除了找人,那妖人有时会吩咐属下等去监视某位大臣,或注意某位皇子的动向。再就是一些日常小事,没什么特别的。其实因为到处找医道高手,属下等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奔走,也没法替那妖人做太多事。” 潇天龙沉吟片刻才接着说道:“将朕不在的这几年,宫内外发生的比较重要的事说一说,尤其是关于那妖人和十皇叔的。” 刘鸿晟赶紧答应,一边回忆一边禀报。他说的大多数事情潇天龙都只是听着,基本上没什么反应,当他说到近两年有人数次硬闯天机阁,潇天龙登时目光一沉:“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想要什么?” 天机阁内有无数奇珍异宝,这倒还在其次,关键是里面藏着关于苍龙帝国的一个巨大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外人所知的!如果这些人是冲那个秘密去的,那就说明他们一定是…… 难道一千年后,他们终于还是回来了? 刘鸿晟自是不知他的心思,立刻回答:“回皇上:不知道。那帮人很是厉害,连古宫主都抓不住他们,也始终看不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潇天龙的心突的一跳,竟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不祥的预感!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一种人,是连古若尘都对付不了的,难道真的是…… 隔了一会儿,他才不动声色地将气息调匀:“护国神宫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回皇上,没有特别大的事。”刘鸿晟回答,“最近算得上是事的有两件,一是古宫主革去了古若霜副宫主之职,把她降为护龙卫。再就是护龙卫秦丝盈的家族病已经非常严重,恐怕命不久矣。” 潇天龙只是皱了皱眉,并不如何在意:“古若尘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至于秦丝盈,也是命该如此。那……逸轩和逸鸿呢?又是怎么回事?” 被人囚禁了两年多,一朝重见天日,本是喜事一件,接着却又知道两个亲生儿子一死一疯,潇天龙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好在此刻已将初闻时的悲痛压了下去,倒不至于太过失态。 潇逸轩的死和死因并不是秘密,刘鸿晟立刻将当时的情形叙述一遍:“当时仵作和十皇叔都仔细查验过,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应该是殿下和温丽画一起研究毒虫时,不知怎的让毒虫失了控制,结果……” 潇天龙的目光又阴沉了几分,衬着瘦得宛如骷髅的脸,已经有些可怕:“那逸鸿呢?” 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并不表示一定没有。可惜,现场已经被破坏,就算没有,估计也查不出什么。如果潇逸轩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必定是高手,已不可能把他揪出来。 潇逸鸿的事更不是秘密,至少整个京城几乎尽人皆知,刘鸿晟立刻回答:“璋王殿下出事之后,太医们也曾反复查验过,均未发现可疑之处,最后便说殿下是患了失心疯,虽开了一些药物,却并未起到任何作用。不过……” 他突然顿了顿,潇天龙看他一眼:“但说无妨。” “是!”刘鸿晟立刻抱拳行了一礼,“皇上恕罪,属下是想说,既然之前是那妖人假扮皇上,那两位殿下出事,可能就不是巧合,而是……” 潇天龙目光一闪:“是那妖人所为?这倒……大有可能!这么说,若不是十皇叔和苏妩月把朕救了出来,那妖人还会继续用各种方式害死其他皇子?” 不怪他们如此猜测,实在是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废物丑八怪苏妩月所为! “属下也是刚刚想到的,但也只是猜测,目前并无任何证据!”本着谨慎的原则,刘鸿晟小心地解释了两句,“那妖人控制了皇上,若再把众位皇子……” 后面的话,他说便不大合适了。 第113章 长生术 潇天龙一声冷笑,接着说道:“再把众位皇子都害死,最后把朕弄死,他就彻底高枕无忧,成为东幽国真正的皇帝了!一定是这样的!该死的妖人!” 刘鸿晟暂时不曾开口,潇天龙思索良久之后才接着说道:“苏妩月是如何与逸鸿解除婚约、又是如何与十皇叔有了婚约,朕已经知道了。朕不知道的是,十皇叔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连古若霜都不要,怎会要一个废物丑八怪?” 刘鸿晟摇头:“回皇上:这一点,没有人知道。杏林盛会上,苏妩月提出要嫁给十皇叔,所有人都没想到十皇叔居然会答应,还说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潇天龙再次沉默:十有八九,潇云欢是冲苏妩月这一身本事去的吧?这两天他已经知道,苏妩月不止医术高明,竟然还精通蛊术,这就太有利用价值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苏妩月连黯夜之城都能出入自如,一定会疯的,因为黯夜之城里,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不只是他,是四国皇帝都梦寐以求的! 所以如果现在她还是潇逸鸿的未婚妻,一切就都好办了!为了确保她始终为皇家所用,他甚至可以想办法将苏妩月弄进后宫,做他的妃子!丑怎么了?后宫缺美女吗?废怎么了?大内密探还少吗? 可是现在…… 闪烁的目光越发阴冷,潇天龙终于再次开口:“三年前,朕出事当天晚上,你入宫求见朕了?” “是!”刘鸿晟赶紧回答,“当时,属下是想向皇上禀报苏妩月之事,可刘公公将属下拦住,说皇上有旨,任何事情都告诉他,他会向皇上禀报。” 三年前,苏妩月被秦丝烟抓住,带到那个废弃的茶棚逼问嫁妆里的秘密,后又被潇逸轩和温丽画带走,扔进了万虫窟,仍然是为了嫁妆里的秘密。可惜原主根本就不知道,潇逸轩便要让她死在万虫窟,化为一滩水。幸好夜孤魂及时赶到,将苏妩月救走,却不知道原主已经死了。 两人离开后不久,有个黑衣人出现,看到万虫窟内的苏妩月只剩了几件泡在水里的烂衣服,便立刻入宫向潇天龙禀报,却被刘公公拦住。而那个黑衣人,正是刘鸿晟,大内密探总管! 偏巧那天晚上,假潇天龙正式实施李代桃僵的计划,早早便发下话来,说要好好陪陪白皇后,任何人都不见,刘鸿晟只得将情况告诉了刘公公。 那妖人的本事潇天龙已经知道,自不会怪他失职,只是冷哼了一声:“那晚,你告诉了刘公公什么?” 刘鸿晟立刻回答:“回皇上:属下就是告诉他,苏妩月一直到死,都说不知道嫁妆里的秘密。属下便觉得有两种可能,要么她的确不知道,要么那秘密很惊人,她宁死也不肯说。本来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谁知三年后,她居然又回来了,说当日被人所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潇天龙皱眉:“那妖人后来可曾问起苏妩月的嫁妆?” 刘鸿晟摇头:“当天晚上属下将此事禀报之后,第二天他便派刘公公传了一道密旨,说嫁妆之事属下不必再查,他另有安排,之后便再也不曾提及了。” 正常人对长生不老术不可能不感兴趣,难道他早知道所谓的秘密根本不存在? 正想着,刘鸿晟突然开口:“不知皇上是否知道,苏妩月的嫁妆已经……毁了?” “朕已经知道了。”潇天龙冷笑,目光更加阴鸷,“苏妩月若真的知道里面的秘密,嫁妆毁不毁无所谓。” 这倒是。刘鸿晟点了点头,试探性地开口:“那……还要继续查吗?” 潇天龙看他一眼,干脆冷笑出声:“十皇叔的人,你敢查,还是有本事查?” 刘鸿晟怔了一下,赶紧请罪:“是,属下失言,请皇上恕罪!” 潇天龙倒无怪罪之意,又详细询问了其他的一些事,便命他先行退下。那妖人虽然在宫中潜伏了三年,但他已让古若尘秘密查过了,至少可以确定所有大内密探都不曾在被收买或威逼的情况下倒戈,依然是忠于他的,否则刚才他也不会跟刘鸿晟说那么多。现在,他已请古若尘继续暗中调查朝中的文武百官,如果他们也没有什么问题,就基本可以放心了。 叫刘鸿晟前来,最重要的是苏妩月的嫁妆,也就是藏在里面的长生不老术,他担心已经落入了那妖人手中。现在看起来,应该还没有。 苏妩月从魅影阁回来之后,曾检查过那些嫁妆,发现里面可能有秘密,但并不确定是不是与长生不老有关。当时她就提出了疑问:如果真的是,皇上怎会无动于衷? 实际情况是,潇天龙不可能无动于衷,只不过他的做法更隐秘:假他人之手,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那些嫁妆是苏妩月的母亲冷秋扇的,他最早怀疑里面藏有长生不老术,是因为他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冷秋扇很可能来自云族王族! 冷秋扇虽然是苏妩月的父亲苏清源从海外带回来的,更有不少人说她来自妖族,并曾因此闹出了那么多事,最终两人更是远走海外妖族,至今生死未卜,但没有人知道,他在不经意间发现,冷秋扇身上带着一点典型的、云族王族独有的特征! 故老相传,云族王族拥有长生不老的秘术,但因为不想被外人知,便一直秘而不宣,并且通过改变自己的形貌、出身等方式,千方百计地隐瞒长生不死的事实。如果冷秋扇真的来自云族王族,她便很有可能拥有不死之身,更藏着长生秘术! 他之所以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冷秋扇的首饰上,则是因为多年前冷秋扇随苏清源入宫为秦太后贺寿时,怕失礼而特意打扮了一番,从那些嫁妆里选了一支精致但不招摇的玉钗戴在了头上。当她出现在潇天龙面前,潇天龙险些当场失态,因为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是东幽国历代皇帝口口相传、且只有历代皇帝才能知道的秘密! 据说,长生不老术并不只属于云王,而是属于整个王族。他们怕终有一日云王起了独占之心,不肯再让整个王族陪他一起与天地同寿,便将秘术刻在了一套玉质的首饰上,每个王族成员负责保管其中的一件,以后不管少了哪一件,秘术都会直接作废。于是,这套首饰便在各个王族成员之间代代相传,一直相安无事,共享长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王族成员手中的首饰究竟是什么,已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以最大程度地保证长生术的安全。直到后来,云龙城被封印,云族王族成员也被迫陷入了沉睡,但东幽国皇帝的祖先曾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知刻有长生术的那套首饰其中一件是一支玉钗! 可惜,祖先未能留下图纸之类,有的只是口口相传的几句描述。潇天龙看到冷秋扇时之所以险些失态,是因为那几句描述与她头上的玉钗惊人的吻合! 不过最初的惊喜过后,潇天龙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过那支玉钗,根本无法保证祖先的描述与玉钗本尊完全吻合,所以即便那些特征与冷秋扇的玉钗吻合,也并不说明上面一定刻着长生术——若果真的有,冷秋扇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戴出来? 除非有另一种可能:冷秋扇的祖先就是云族王族的成员,手中有一支刻着长生术的玉钗。但云族被封印之后,他们怕惹来杀身之祸,便对所有人包括他们的后代隐瞒了真实身份,更隐瞒了长生术之事。于是传到冷秋扇这一代,便已不知玉钗上的玄机,这才将其当做普通首饰带了出来! 两种可能都不是胡说八道,但都缺乏足够的证据,在情况未明之前,潇天龙也不可能直接对冷秋扇动手,在得知玉钗来自冷秋扇的嫁妆之后,他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这一招:假他人之手去拿,坐收渔翁之利!即便拿不到,也牵扯不到他。 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且最好都是自己人,譬如众位皇子。他们要是知道了,自然会千方百计弄清楚嫁妆里的秘密。他只要派大内密探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静,等他们得了手,再从他们手里弄过来就是了!不用他嘱咐,知道此事的皇子也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于是,他命刘鸿晟打扮成一个黑衣蒙面人,深夜出现在潇逸轩和潇逸鸿面前,告诉他们苏妩月的嫁妆里有长生不老术,但不知道到底如何操作,只能想办法问苏妩月。因为苏妩月住在秦家,他也顺便让刘鸿晟把此事告诉了秦孟严,也算是多一个帮手。 所以,三人都以为自己的行动很隐秘,却不知一切都在大内密探的监视之下,潇天龙了如指掌。可惜,他们都未能达到目的,苏妩月的嫁妆更是毛都不剩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长生不老术已经灰飞烟灭,说不定苏妩月早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嫁妆……等等!难道…… 正琢磨着,潇天龙突然眼睛一亮:就说潇云欢不可能放着古若霜这个大美女不要,非要娶一个废物丑八怪,他肯定是为了长生不老术!说不定他已经把秘方弄到手了,为了掩人耳目,才要继续履行婚约的!反正琰王多一个丑八怪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问题是就算是这样,那又怎么样?刘鸿晟不敢也没本事查潇云欢,他倒是敢,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还是白饶! 或许,只有一个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古若尘。 慢慢地重新躺回去,潇天龙的目光越来越阴冷,越来越狠戾,看一眼就浑身发毛。 出了宫,潇云欢和苏妩月沿着小路慢慢往前走着。潇云欢很平静,苏妩月明显有心事。又走了一会儿,她干脆开口:“帮皇上解开锁链的时候,我对着锁链上那个结,就是古若尘解不开的那个结,发呆了。” 潇云欢应了一声:“嗯,我看到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问?”苏妩月转头看着他,“我现在告诉你,我发呆是因为,那个结我会解。” “嗯,我看出来了。”潇云欢点头,“不用我说,你也能解开。那又怎样?” 苏妩月吐出一口气,干脆停住脚步:“那个结是假皇上系的,他来自妖族。我会解,是我母亲教的。也就是说,我母亲很可能也来自妖族,或者至少跟妖族有牵扯,所以我……可能也是妖族人。” 这一点无疑有些惊人,潇云欢反而浅笑:“那又怎么样?” “你……听不懂吗?”苏妩月有点好奇,“世人对妖族深恶痛绝,视他们为过街老鼠……” “我不管这些。”潇云欢上前几步,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温柔得令人心醉,“兔牙,相信我,无论你来自哪里,我只要你。你是什么人不重要,不是人也无所谓,反正,我只要你。” 苏妩月下意识地摸了摸唇上被他亲过的地方,反而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懂,为什么啊……” 潇云欢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不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母后回来,是一件大喜事,不过我们的婚期就不提前了,虽然我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 苏妩月上下瞅几眼他的白衣:“我记得太皇太后出事前,远远地见过你几次,穿的都是银灰、淡金这样的颜色。” 潇云欢微微笑了笑:“这几年习惯了穿白色。不好看吗?那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为你改。” 苏妩月摇头,发自内心地赞叹:“太好看了——你好看不是因为衣服,所以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不……嘿嘿……” “不穿更好看?”潇云欢哼了一声,接着又笑得意味深长,“别急,洞房花烛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穿,让你看个够。” 苏妩月眨了眨眼,然后笑得贼兮兮:“光看怎么够?我想吃……” “好,随你。”潇云欢认认真真地点头,“反正你不吃我,我也要吃你的。你真正的样子,就等洞房花烛的时候给我看吧。” 苏妩月随后问了问柳兰凝的状况,两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聊到潇天龙身上时,她顿了顿才问道:“皇上知道潇逸轩死了、潇逸鸿疯了之后,有没有怀疑到我?” “不可能的。”潇云欢摇头,示意她安心,“万虫窟那边,你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任何线索都没留下,除了我,世上再没有人能看出是你做的。” 苏妩月给他一个大拇指:“潇逸鸿那边,我做得应该也挺干净。” “嗯。”潇云欢把大拇指还给她,“他那边出事,我短时间内并没有想到是你,直到月影卫告诉我,他意图对你下手,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苏妩月笑笑:“所以他们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问心无愧。皇上就算查到我身上,我也不怕。” “本来也不用怕,有我。”潇云欢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无声地传达着誓死不放的决心,“而且他也查不到你身上,就算古若尘出马也查不到。” 苏妩月突然觉得心里挺暖的,就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有时候觉得,有你其实挺不错的。” 潇云欢瞅她一眼:“接下来我会让你觉得,任何时候有我,都挺不错的。” 苏妩月笑了笑,不过接着又若有所思:“其实吧……我瞧着真皇上还不如假皇上顺眼。假皇上虽然滥杀无辜,照理来说也挺该死,但我看这个真皇上……就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潇云欢又瞅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有些古怪。苏妩月接到了这个眼神,就晃了晃脑袋:“我骂你侄子,你生气了?” 潇云欢抬起另一只手,在她脑门儿上轻轻呼了一巴掌:“这种话只能跟我说,听到没有?” 苏妩月吐吐舌头:我真的这么觉得。 转眼间,又是夜色深沉。 苏妩月已经沐浴完毕,换好了衣服,正坐在桌旁,拿着玉倾鸾留下的那对玉戒沉思:他说苏清源夫妇尚在人间,就在海外妖族的栖息地,是真是假?有这对玉戒,可以肯定他见过他们,但是不是还活着,恐怕就很难说了! 关键他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的故里”?莫非冷秋扇真的来自妖族,所以她也是妖族人?那么,要不要走一趟海外,确定一下他们的死活? 正琢磨着,她突然抬头,一道人影已嗖的出现:“想什么呢?” 看着那熟悉的面具,苏妩月有些讶异:“这次你怎么不偷袭我?我功夫进步了!真的!” 夜孤魂落座,哼哼地冷笑:“就不给你施展的机会。” 苏妩月表示无语,隔了一会儿才问道:“找我有事?有任务?” 夜孤魂摇头:“你现在各种事一箩筐,先理顺了再说,有任务也不能给你。我来是因为,收到了你的信。” 因为玉倾鸾留下的玉戒和他的话,再加上从冷秋扇手中学到的打结手法,苏妩月觉得自己很可能来自妖族。这种事可以瞒着整个世界,但有两个人除外:潇云欢,夜孤魂。所以,她立刻飞鸽传书,说明了一切。 第114章 末代云王 看不到面具下的脸,苏妩月一时也看不懂他的眼神,就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 夜孤魂看着她,目光晶亮:“然后,这个可以还给你了。” 他把苏妩月的短剑,推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他为苏妩月量身打造的,是她魅影阁副阁主身份的象征。这种短剑级别最高,是副阁主及十二大首席杀手才有资格拥有的,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销魂剑”,因为死在这短剑下的人,都会相当“销魂”。之前因为冥灵花,夜孤魂收回销魂剑,等于将她赶出了魅影阁,说要好好考验考验她来着,怎么今天…… 苏妩月不大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也不大敢伸手去拿:“你……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夜孤魂哼了一声,“从今天开始,你还是魅影阁的人。” “真的?”苏妩月这才敢尽情释放自己的惊喜,同时又有些不解,“可是……为什么?” “这都想不到?笨蛋。”夜孤魂对此表示强烈的不满,不情不愿地解释了两句,“也不为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你来自哪个种族,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若认你是我的人,不会因为你是妖族就弃之不顾。反之,你就是天上的神仙,我也不要。” 苏妩月感动得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阁主……” “滚蛋!少来这套肉麻兮兮的鬼东西。”夜孤魂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更加不满,“我一直挺喜欢你,原因之一就是你从不扭扭捏捏,不会动不动哭哭啼啼。再这么恶心我,销魂剑还我。” “别!我不敢了!”苏妩月一把将短剑抢过来,用力咳嗽一声表示自己很威武雄壮,“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放心了!可你回个信跟我说一声就行了,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夜孤魂赏给她一个白眼:“亲自来,显得我比较有诚意。以后这种事不用跟我说,我管你是什么人,是个人就行了。就算不是人,吃不了我就行。” 苏妩月哈的一声就乐了:“要是吃了你呢?” “随便。”夜孤魂冷哼,“算我养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我认。” 苏妩月倒渐渐收敛了笑容,隔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其实我有点不大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琰王不在乎我是什么人,是因为他口口声声一直在找我。你呢?” 夜孤魂站了起来,完全没打算回答:“没事慢慢琢磨,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苏妩月翻个白眼,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明白:“世皆传言妖族屠戮无辜、为祸苍生,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而后快,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夜孤魂略一沉默,才摇了摇头:“任何一个种族,普通平民大多都是善良的,除非有极个别的情况。而妖族,并不属于极个别。” 苏妩月恍然:“你是说,传言是假?” “至少不完全是事实。”夜孤魂的话依然有所保留,“世人皆知妖族是为了逐鹿中原,进而君临天下才会落得被驱逐到海外的下场,可意图君临天下的,永远是妖族的统治者,其实大多数百姓都宁愿偏居一隅,过安宁平静的日子。他们中的大多数,更是从未害过人,相反,往往都是热心肠,以助人为乐。” 苏妩月连连点头,心情瞬间变得愉快:“那么我就懂了,就算我母亲真的来自妖族,也并不代表她该死。” “这才懂?白长了一张聪明的脸。”夜孤魂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原先一直觉得你不俗,没想到如此俗不可耐!我走了,否则我会后悔收你入门,再把短剑拿回来!” 看着他起身,苏妩月很愉快地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和琰王挺像的。你们要是有机会相处,应该会成为朋友,知己。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夜孤魂脚步一顿,回过头含义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好,你问问潇云欢肯不肯。” 嗖,他瞬间消失。苏妩月却撇了撇嘴,就当没听到:她离开魅影阁之前,夜孤魂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潇云欢知道她是他的人。 夜孤魂说她俗不可耐,她承认,身在红尘,本就是俗人一个,谁不俗?何况有些事劝别人容易,落在自己身上时,就没那么容易释怀。倘若夜孤魂和她易位而处,未必能如此潇洒。 但是不管怎样,夜孤魂的到访让她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瞬间变得轻松愉快,不过紧跟着又皱了眉:若是如此,恐怕就更有必要前往海外一行,把苏清源夫妇救回来了! 很快熄灯上床,她渐渐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之中,身体又有了一种飘飘荡荡的感觉,仿佛正在半空中御风飞行。蓦的,耳边传来一个似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子声音,带着磨牙的嘎吱声:“若不是非你不可,我才不要再见到你!臭丫头……” 苏妩月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面前却一团漆黑。定了定神,她立刻开口:“谁?” 那男子哼了一声:“还问?你一向耳力过人,怎会听不出我的声音?” 苏妩月眉头一皱,跟着恍然:“蛇精?” 是了,这是她回到福国公府之后,曾经几次在梦中听到过的那个声音!最后一次梦到时,这男子说要见她,结果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小蛇,被她拿一本厚厚的硬壳书拍扁了两次,小蛇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声“滚蛋”就消失了,之后一直没有再出现,直到今天,居然再次梦到了! “滚蛋!你才蛇精!”男子在黑暗中冷哼,每个字都透着“我很记仇、我在生你的气”的意思,“臭丫头,敢拍我……” 从黯夜之城回来之后,苏妩月对任何诡异的事情都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哪怕是真的看到牛鬼蛇神或者妖魔鬼怪,她都不会太惊讶了,所以此刻她很镇定,只是拿龅牙磨了磨下唇:“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你为什么是蛇精?” “你才是蛇精!”男子又怒斥了一声,不过接着就平静下来,“没错,你不是做梦,我用幻术控制了你的心神,让你以为身在梦境。” 难怪,之前两次就觉得虽然是在做梦,梦境却出奇的真实,最后那一次明明已经醒了,却还能听到男子的说话声,原来是幻术! 苏妩月了然,想锁定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那声音似乎无处不在,不由来回转动着脑袋:“那你在哪里?能出来一见吗?” “你想见,我没问题。”男子答应,跟着突然咬牙,“但你现在看到的我,就是那条蛇。警告你不许再拍我,否则我咬死你!” 苏妩月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因为这件事真的很操蛋:“对不住啊,上次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被吓到了……你出来吧,我已经有了准备,不会害怕了。” 男子停了停,再开口时语气已显得平和:“好。” 接着,苏妩月就看到面前有一团金光缓缓亮了起来,被子上已经盘着一条小金蛇,正是那天夜里做梦,她拿书拍了两次的那条!小家伙抬着脑袋看着她,一脸警惕地张嘴:“你若敢拍我,我一定咬死你!” 不是做梦,真的是这条蛇在说话,说人话! 苏妩月的胆子真的不算小,却也瞬间汗毛一炸:“你……” “别叫!”小金蛇冷哼了一声,绿豆大的眼睛里射出浓浓的不屑和鄙夷,“往常见你是个胆大包天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居然被一条蛇鄙视了,何况之前已经见过一次,苏妩月哼哼两声冷笑反击回去:“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觉得你很丑而已!” 小金蛇居然不生气,也哼哼地冷笑:“你现在很美吗?何况我只是借这条蛇的身体用用,你看到的又不是我!” 苏妩月更加好奇,歪着脑袋看着它的小绿豆眼:“你到底是谁?借蛇的身体用是什么意思?你是人吗?是的话,你的身体呢?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她咽回去了,因为她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这条蛇的身体里,寄居着一个人的灵魂?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时空的某个灵魂因为某种意外穿越到了这个时空,不幸穿到了一条蛇的身上? 就像她,已并非真正的苏妩月,而是现代社会的江月意外身死之后,灵魂穿越到了这个时空,进入了苏妩月体内!这条蛇体内,是不是用穿越的方式承载着一个人的灵魂?那这个人,会是……她在现代社会的死党沈浩吗? 所以,她差点把“你是不是穿越来的”这句话问出来。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穿越而已嘛!他们还是同类呢! 小金蛇那小小的眼睛里居然泛起了带着狡黠的笑意,连声音也变得邪魅而诡异:“谁告诉你,我是人?当然,我活着的时候的确是人,现在吗……” 活着的时候?就是现在已经死了? 苏妩月愣了一下,抱着被子往后一缩,勉强克制着把它捏死的冲动:“你到底何方妖孽?跟我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意欲何为?” “妖孽?”小金蛇的嘴一张一合,时不时嘶嘶地吐着信子,“刚从朕的陵墓里出来,转眼就不认人了?” 陵墓?朕…… 脑中电光石火般掠过了一些东西,苏妩月身体一歪,直接倒在了墙角,不敢置信地一声惊呼:“末代云王玄箜铭?你……” 我勒个擦擦擦!这条蛇是苍龙帝国末代云王玄箜铭?潇云欢说他因为意外不曾下葬,所以陵墓是空的,怎么……变成了一条蛇? 小金蛇,应该说是玄箜铭,那小小的尖脑袋上下点了点,口中居然发出了奇怪的咕咕声,显然是在笑:“免礼平身。没错,就是朕。” 苏妩月的三观瞬间遭受猛烈的冲击,只觉脑中储存的所有词汇加起来,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感觉。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坐直身体,一脸冷静地开口:“你把灵魂,寄放在这条蛇的体内?” 大概没想到她接受得如此之快,玄箜铭显得很惊奇,摆着脑袋左左右右地看了她好几眼:“这么快就缓过来了?还行,不算太糟糕。准确地说,我是把元神寄放在这条蛇体内。” 苏妩月点了点头,也不知是真的明白了,还是只是下意识地给个反应:“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为什么来找我?” 玄箜铭就叹了口气,完全没打算现在揭开谜底:“说来话长啊!这些事你早晚会知道,也必须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现在来找你,是因为从现在起,我必须跟在你身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妩月咬了咬唇,然后点头:“好。” “你答应了?”玄箜铭又咕咕地笑出了声,细细的身体一抖一抖的,特滑稽,“你怎么知道我没骗你?如果我要害你呢?” 苏妩月就叹了口气,如实回答:“因为我觉得就算我全神戒备,你要弄死我也很容易。既如此,不如顺其自然。” 玄箜铭点了点脑袋,表示赞许:“这心态不错,可以继续保持。总之什么都不用问,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苏妩月很想翻白眼:潇云欢已不知多少次跟她说过这句话了,听得她耳朵起茧子,原来是家学渊源?玄箜铭可是他如假包换的祖宗! 瞅一眼玄箜铭,她表示疑惑:“以后你都要跟着我,和我同吃同住?这男女有别……” “不该我看的,我什么都看不到,不用遮遮盖盖。”玄箜铭的语气非常认真,眼睛里也折射出晶莹的光芒,令苏妩月几乎忘记了他现在只是一条蛇,“我并非真正的蛇,不需要饮食……” “你不需要,这条蛇不需要吗?”苏妩月有些好奇,“它得维持身体机能,才能一直做你元神的载体吧?” 玄箜铭摇头,简单解释:“有我的元神护着,它也不需要饮食。另外,我只是白天需要以蛇的样子出现,晚上元神可以独立存在,这条蛇就进入睡眠状态,以养精蓄锐。” 苏妩月转头看了看窗外苍茫的夜色,又回头看着小金蛇,目光凉凉:“你确定?那你现在为什么是蛇?” “怕吓死你。”玄箜铭回答,“我没有实体,元神看起来就是一个半透明的影子,若是直接冒出来,你九成九会吓得一命呜呼。” 苏妩月想了想,表示理解不能:“你觉得变成一条会说话的蛇冒出来,不会吓死我?” 玄箜铭居然点头:“对啊,你现在不是没死?” 苏妩月:“……” “记住,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包括潇云欢。”玄箜铭给了一句热腾腾的警告,“否则,你会很难受。” 苏妩月挠了挠脑门儿,仿佛要把一团乱的思路捋清楚似的:“怎么个难受法?” “试试就知道了!”玄箜铭哼了一声,跟着笑得诡异,“其实你想说也没机会,说不出来的。” “不说就不说。”苏妩月瞅着它,“你为什么非得拿蛇做载体?” “不然呢?”玄箜铭反问,“鸡鸭鹅狗猫猪牛?我得跟在你身边,你觉得那些玩意儿合适吗?” 这……倒是不如这小玩意儿,放在挎包里就行了。苏妩月深深地认为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就为自己的智商叹了口气:“我怎么称呼你?前辈?还是皇上之类的?” “前辈吧。”玄箜铭不怎么在意地回答,“我若不肯,不管白天黑夜都没有人能看到我,你只管放心。现在睡吧。” 话音落,金光很快消失,房中重新一团昏暗。借着窗外的月光,苏妩月看到那条小蛇滋溜滋溜地爬到她的枕头边趴了下来,便只好也跟着躺下,却又实在难掩好奇:“真的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跟着我吗?你是末代云王,我又不是你或云后的后裔,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能。”玄箜铭很干脆地拒绝,不过语气别有深意,“我们并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现在……” “还不到告诉我的时候。除了这句,就不能说点别的?”苏妩月翻个白眼,用力地嘁了一声,接着话锋一转,“对了,我和琰王在你墓室中时,有四道白光钻进了我身体里,那是什么?就是……” “嗯,我知道。”玄箜铭居然叹了口气,无限唏嘘似的,“别担心,那是一股守护力量,对你有益无害。” 那就好。苏妩月这才彻底放心,接着问道:“来自哪里的守护力量?二十八护龙星宿吗?” 玄箜铭略一沉默才说道:“准确地说,是来自护龙星宿阵的守护力量。这股力量一半来自二十八护龙星宿,一半来自云王云后,你继承了这股力量,所以能看到护龙星宿眉心的秘密。” 苏妩月恍然:“原来是这样?可这股力量应该很强大,为什么我什么变化都没有?” “因为现在那股力量只是进入了你的体内,还没有苏醒。”玄箜铭回答,“至于为什么没有苏醒、如何才能苏醒,时机到了你就会知道,现在说也没用。” 苏妩月想了想,接着问道:“我能识破护龙星宿的身份,他们能感应出我继承了你的力量吗?” “能。”玄箜铭轻轻笑了笑,“靠近你的时候,他们会觉得你很亲切,仿佛很久之前就认识。但是,他们不会知道原因,你也不能说,想说也说不出来。” 苏妩月默默地看着头顶的纱帐,心头的疑问犹如滚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然后就听玄箜铭说道:“不聊了,睡吧!” 也不知是不是他动了什么手脚,很快她就感到睡意袭来,渐渐沉入了梦乡:你大爷的!等会儿!起码告诉我,既然我不是云后后裔,为什么能继承你们的力量?这跟穿越真香定律不符…… 第115章 丑媳妇见婆婆 夜孤魂不在意苏妩月来自妖族,是站在比较高的角度上看待此事,而潇云欢的角度就简单得多:谁让苏妩月就是他的幽月,既然如此,什么都不用在意。 伺候柳兰凝入睡之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一阵子习惯了和苏妩月一起睡,突然又剩下他一个人,怪冷清的。柳兰凝刚才说,明天请苏妩月过来,她要当面谢谢人家。潇云欢看得出来,柳兰凝对苏妩月并不喜欢,甚至还有些……不能说是讨厌,至少是排斥的。 可他也看得出来,并不是因为苏妩月丑。柳兰凝的为人他很清楚,知道她绝不会以貌取人。她对苏妩月的不喜,应该另有原因。会是什么? 烛火并未有丝毫晃动,房中已突然多了一个黑衣男子,脸上的面具闪烁着幽冷的微光。潇云欢抬头,打了声招呼:“坐。” 男子依言落座,语声平静无波:“柳兰凝真的没死?” 潇云欢唇线一凝:“她也是你母后,你不该直呼她的名讳。” 男子依然平静,语气里既没有伤心,也没有愤慨,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二十年前她决定放弃我的时候,对我而言,她已经死了。或者说对她而言,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潇云欢微微笑了笑:“没有任何关系,你跑来问我她有没有事?” “随便问问。”男子立刻回答,快得让人很难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我来是为了假潇天龙的事,你在传书里说得太简单。” 潇云欢就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男子沉吟良久才开口:“这么说,假潇天龙的目标跟我们的目标,不同。” “这个可以肯定。”潇云欢点头,“几年来,没有人怀疑过他,虽然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他想要就能拿走的,但至少他的机会比我们大很多。如果他拼着身份暴露也要拿到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再说,他拿我们想要的东西,根本没用。” 男子微微冷笑:“这倒是。如果他的确来自妖族,应该比四大国的统治者更不希望云族获救。别忘了他们的血咒,是云王给的。” 潇云欢思索着:“他的目标,应该就是破解血咒的法子,暂时来说不用担心他抢我们的东西。我刚才在想,或许兔牙可以帮我们,但前提是我必须把一切都告诉她,你觉得呢?” 男子只是点了点头:“好。” 潇云欢浅笑:“你放心她?” “我不是放心她,是放心你。”男子的目光也淡淡的,“你觉得告诉她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不需要多说。” 既如此,潇云欢也不废话:“好,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跟她说。你还有别的事吗?” 男子摇了摇头:“本来我是想说,找个机会一起闯天机阁。你既然要找苏妩月帮忙,我可以再等等。” 说完,他站了起来,潇云欢没动,只是追问了一句:“不去看看母后?” 男子看他一眼,嗖的消失:“没那个必要。” 潇云欢轻轻皱眉,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也没必要恨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恨她,难受的只能是你。” 男子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回来:“我不恨她!我说过,对我而言,她已经死了!” 潇云欢不语,半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除非自己想开,否则谁劝也没用。不过接下来,就是告诉兔牙一切,或许她真的是云族的救星! 夜孤魂走了之后,苏妩月睡得十分香甜,甜到做梦都能笑醒那种。销魂剑拿回来了,她又是魅影阁的人了,若能如此,天塌下来她都不在乎,睡得能不香吗?结果,睡过头了。 夜寒来了两次,见她抱着被子呼呼大睡,脸上全是心满意足的笑容,着实不忍心打扰,只好摇头叹气地离开。直到第三次,他实在憋不住了,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差不多了吧?再睡天就黑了!” 苏妩月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打个呵欠:“有事?” 夜寒点头:“太皇太后要见你,太迟了不好。” 苏妩月咬了咬唇,有点儿哀怨地坐了起来:“丑媳妇要见婆婆了,我好紧张。” “不用紧张,你不丑。”夜寒微笑,“快起来洗脸梳头,好好打扮打扮。” 其实紧张倒不至于,就是觉得不自在。怎么说柳兰凝都是太皇太后,级别基本上是最高的,在她面前就不能像在潇云欢面前那么放肆、那么任性妄为了。可是躲着又不可能,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苏妩月只好唉声叹气地下了床,尽快梳妆打扮。 大概心思都放在了“能不能跟柳兰凝相处愉快”这件事上,直到收拾完准备出门,她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金蛇呢?刚一转动脑袋要寻找,一个声音已从她腰间的挎包里传来:“不用找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而且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苏妩月低头,打开挎包看了看,小金蛇正昂着脑袋看着她。阳光下,这小家伙越发金灿灿的,漂亮得很。那张小脸比鸽蛋还小,却怎么看都眉清目秀,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哟,前辈,你真好看。” “闪开!臭丫头敢调戏朕?”小金蛇嘶嘶地吐了几下信子,一脸警告,“昨晚你不是说朕很丑吗?” 苏妩月忍笑拱了拱手:“民女无状,请前辈恕罪!走吧!” 等她开门出来,夜寒就挑了挑眉:“确定这样给太皇太后看?”他龇了龇牙,仿佛也突然长了两颗兔牙似的。 苏妩月噗的就乐了,很认真地点头:“确定。我倒要看看,太皇太后肯不肯接纳我这个废物丑八怪做儿媳!” 顺便要给柳兰凝复查,夜寒就帮她背着药箱,三人很快来到了琰王府。云上阁旁边有一座阁楼,名为“若水阁”,取义“上善若水”,柳兰凝暂时就住在这里。她既贵为太皇太后,痊愈之后是必须回到宫中居住的,否则于礼不合。 进入房间,看到柳兰凝已坐在桌旁,苏妩月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参见太皇太后。” 不得不承认,柳兰凝虽已到中年,却娇美如少女,绝对称得上国色天香,莫说二十年前,即便现在,比起公认的美女古若霜也只多不少,难怪能生出潇云欢这么美的儿子。 看着苏妩月,她的目光在她的龅牙上微微一停,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脸上的表情也很淡:“免礼。你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哀家还未好好谢谢你呢!” 苏妩月直起身,客气一句:“妩月不敢,这都是妩月该做的。” 潇云欢本就站得离她不远,上前几步理了理她肩上的头发,声音柔和:“昨夜睡得不错?眼睛这么亮。” 说着话,他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皱:怎么一股蛇类的气息?兔牙昨晚干什么去了? 苏妩月失笑,乖乖点头:“还好。该没事的都没事,心情不错,睡得就不错。” 潇云欢微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可是你不在,我睡不着。” 苏妩月一怔,下意识地看了柳兰凝一眼,正好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冷意,便当她是嫌自己不懂规矩,立刻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一点距离:宫里出来的人,又是太皇太后,规矩当然比一般人多,可以理解。 话还没开始说,墨羽便敲门而入,说有要事请潇云欢去处理。潇云欢只得点头:“兔牙,你陪母后聊聊,我去看看。” 苏妩月答应一声,两人便出门而去。说是陪柳兰凝聊聊,可柳兰凝不开口,她也不好多嘴,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 柳兰凝不说话,还真不是故意给她难堪,或者存了立威、立规矩之类的心思,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终于微笑开口:“苏姑娘救了哀家,劳苦功高,哀家十分感激。以后你有什么需求,只管与哀家说,只要哀家能帮上忙,必鼎力相助。” 这几句话乍一听很正常,但仔细一品,就能品出其中的淡漠和疏离,以及类似“咱们公事公办,你别指望套近乎”这样的潜台词。 苏妩月本来也没指望借此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的,便也淡淡地笑了笑:“不敢,太皇太后能安然无恙,是很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不过是帮了一点小忙,不敢妄谈功劳二字。” 柳兰凝表示满意,只是目光、神情、语气依然淡漠:“此番若不是你揭穿了假皇上的真面目,哀家也不能得救,你的确功劳不小。不过那妖人既然是假皇上,他说的、做的一切决定自然都不算数,比如……杏林盛会之类的。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苏妩月明白了,这才是柳兰凝真正要说的话。假皇上的一切决定都不算数,那么她和潇云欢的婚约也属无效。说白了,柳兰凝看不上她,认为她没资格做她的儿媳。 “太皇太后放心,我明白。”她笑了笑,平平静静地点头,“太皇太后若无其他吩咐,我便先告退了。” 柳兰凝不由皱眉:潇云欢人中龙凤,天底下不知有多少才貌双绝的妙龄少女挤破了脑袋想嫁给他,苏妩月好不容易攀上这根高枝儿,还以为必定要哭哭啼啼地哀求,或者气急败坏地叫嚷之类,却没想到如此平静,仿佛潇云欢对她而言,是一件随手就可丢弃的废品。 她的态度让柳兰凝极不舒服,也感到有些难堪,嘴角本就淡漠的笑容干脆消失:“你真的明白?那妖人……” “我真的明白,太皇太后请放心。”苏妩月懒得跟她多说,客气地打断她,“我本就没资格与琰王比翼齐飞,以后路归路,桥归桥,挺好的。” 柳兰凝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也更冷。枉她还担心苏妩月若是闹将起来,不知能否将她安抚住,结果…… 有时候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既巴不得利利索索地将她甩开,又希望看到她死不肯放手地痛哭哀求,以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彰显那份优越感。高贵如太皇太后柳兰凝,也不能免俗。 不过她到底是太皇太后,很快便重新微笑着点了点头:“原来你是个既聪明又懂事的孩子,那哀家就放心了。你救了哀家,哀家会记着这份情。这样吧,你还有什么心愿,哀家一定尽力帮你实现。” 苏妩月摇头,也保持着合适的微笑:“我没有什么心愿,多谢太皇太后。” 居然比她还巴不得尽快拉开距离、划清界限,柳兰凝还在微笑,只是目光更冷:“哀家知道,你或许会有些不满,所以想让你明白,并不是哀家嫌弃你什么,而是云欢早就跟别人有了婚约……” 苏妩月颇感意外:“真的?” “千真万确。”柳兰凝点头,“所以,总不能让哀家和他都背信弃义,你说对吧?” 苏妩月微笑着磨了磨牙:“对,言而无信者,不配称为人。太皇太后若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先告退了。” 柳兰凝挥了挥手:“去吧。哀家说话算话,你若有需求,只管来找哀家,哀家必定尽力相助。” 苏妩月道声不敢,很快便离开了房间。看着合拢的房门,柳兰凝目光深沉。一般来说,她的确从不以貌取人,若只是因为苏妩月貌丑,既然潇云欢想要,留下做个妾侍也无所谓。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能让苏妩月留在潇云欢身边,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一种……女人的直觉。 一出门,苏妩月就冷笑连连,搞得夜寒和夜辰直缩脖子,生怕受了池鱼之殃。苏妩月倒是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就是横眉立目的:“你大爷的潇云欢!你到底跟多少女人夹缠不清?” 夜寒想了想:“姑娘,柳兰凝的话未必可信,先别急着下结论。” “我知道。”苏妩月龇着龅牙笑了笑,“我不搞旁敲侧击那一套,直接问到潇云欢的脸上去!辰,我回去等着,你去告诉潇云欢,忙完了来找我,我跟他好好唠唠!” 潇云欢大概不知道事情挺严重,一直到临近黄昏,才终于翩然而至,清笑浅浅:“找我?” 看着他如玉般精致晶莹的脸,苏妩月双眉一挑:“你居然还愿意来?佳人就要入怀,还理会我这昨日黄花作甚?” 潇云欢唇角笑意一凝:“什么意思?” 苏妩月耸了耸肩:“如果你不是无辜的,只能说明演技太好。” 潇云欢上前,目光清凉:“你直说,少夹枪带棒。” “我没打算拐弯抹角。”苏妩月直接说重点,“今早你走了之后,太皇太后便说假皇上做的一切决定都无效,比如杏林盛会,所以你我的婚约不算数。” 潇云欢的目光冷了一瞬,语气反倒更柔和:“她不懂,你应该懂。我要娶你,不是因为杏林盛会,而是因为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人。” 苏妩月冷笑:“是吗?那你和别人有婚约,是几个意思?这个别人,不是秦丝盈。” 潇云欢很疑惑,好看的双眉皱了起来:“我?我跟谁?” “我在问你。”苏妩月凉凉淡淡地看着他,“太皇太后说,她不希望你娶我,不是因为我丑,是因为你跟别人早就有婚约,不能背信弃义。” “没有这回事,或者至少,我不知道。”潇云欢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拖着就走,“去找母后,当面说清楚!” 苏妩月用力一挣:“我不……” “不去不行。”潇云欢冷笑,干脆搂住她的腰,脚尖点地就飞了起来,“兔牙,你可以怀疑一切,但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心!” 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苏妩月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当视线重新变得清明,已经出现在了柳兰凝的房间里,柳兰凝正皱着眉,满脸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 随即反应过来还趴在潇云欢怀里,苏妩月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退,一时说不出话:车速太快,晕车了。 潇云欢上前两步,静静地开口:“母后说我与别人有婚约,什么意思?” 柳兰凝一怔,接着看向苏妩月,眼中已流露出几分冷意:“是你要来?你不是说明白吗?哀家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 “她很懂事,问我要一纸休书,是我硬拖她来的。”潇云欢淡然打断她,重复刚才的问题,“请母后明示,我与何人有了婚约?” 柳兰凝又看一眼苏妩月,明显有避而不谈的意思:“这是我们的家事,外人……” “母后,这里没有外人。”潇云欢反而微笑起来,只是笑容并未直达眼底,带着天性的幽冷,“兔牙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改变。我只想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柳兰凝忍不住咬牙,放在桌面上的手倏地握了一下,“云欢,你从前做事一向有分寸……” “我现在做事,依然有分寸。”潇云欢轻吐出一口气,不再追问,“母后不想说,我不勉强。但你所谓的婚约,根本不存在,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兔牙,我送你回去。” “等一下。”柳兰凝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情绪居然变得平和,显然段位不算低,“这是一桩大好事,很快就会昭告天下了。我说的婚约,是你和嫣蕊的。” 潇云欢目光一闪:“楚嫣蕊?” 第116章 除了兔牙,一切皆可舍 楚嫣蕊是柳兰凝的妹妹柳兰香的女儿,其父名为楚明坤。苏妩月知道这个人,因为当年,楚明坤是苏清源麾下第一大将,骁勇善战,功勋卓著。苏清源出事之后,楚明坤就接替他成为镇北大元帅,这些年一直镇守边关,是东幽国最牢固的防线之一。 柳兰凝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她本就是你的表妹,此番亲上加亲,再合适不过……” “我与她从没有过婚约。”潇云欢摇头,声音沉静,“请母后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兰凝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常:“哀家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和嫣蕊早有婚约……” “问题就在于,根本没有这回事。”潇云欢目光清凉,却又带着几分锐利,“莫非母后瞒着我,私自做了什么决定?” 柳兰凝轻轻咬了咬唇,大概也知道瞒不过、骗不过,便选择了说实话:“几年前明坤曾带着兰香和嫣蕊回到京城,入宫与哀家小聚。那次我们便决定亲上加亲,将嫣蕊许配给你。可接着我就开始生病,直到被那妖人掳走,都没有机会跟你说……” 潇云欢恍然,立刻回头看着苏妩月,浅笑如昨:“明白了?此事与我无关。”苏妩月还未开口,他便接着看向柳兰凝,“母后,这根本算不得婚约,不必再提。” “不许胡说!”柳兰凝立刻皱眉,语气也冷了几分,“虽只是口头约定,可婚约大事并非儿戏,我们怎能食言被信?” 潇云欢微挑唇角:“我从未答应过,何来被信之说?” 柳兰凝斜睨了苏妩月一眼,眼中冷意更甚:“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须你答应?这件事必须照哀家的意思办,由不得你不同意!” 潇云欢唇线一凝,眼中居然也有冷意泛起:“任何事我都可以听你的,你想要我的命,也随时可以拿去,但这件事,我只听自己的:今生今世,我只要苏妩月一人。” 柳兰凝愣了一下,目光比方才更冷,也更复杂:“云欢,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未忤逆过哀家,怎么如今……是谁改变了你?不管是谁,你觉得哀家能放心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吗?” 苏妩月安安静静地站着,其实很想猛翻白眼:你是说我吗?不好意思,那你就太看得起我了!琰王恐怕不是可以被人改变的,即便有,也不会是我。 潇云欢笑了笑,笑容说不出的清雅:“请母后恕罪,我是从未忤逆过你,但那是因为,你没有触到我的逆鳞。何况这并非忤逆,我只是不想娶一个不想要的人,误人误己。” 柳兰凝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突然冷笑:“逆鳞?你是想跟哀家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是,你是龙,可哀家是你母后,触你的逆鳞也是为你好,即便触了,你能怎样?” 说到后来,她的语气已开始咄咄逼人,潇云欢却依然平静:“若真的是为了我好,触了,我也会原谅母后。但母后确定,把一个我不想要的人塞给我,是为了我好吗?” 柳兰凝一时语塞,方才那逼人的气势也落下去少许。冰冷的目光往苏妩月脸上转了转,她还算平静:“嫣蕊不就是你想要的人吗?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是如假包换的青梅竹马,往常嫣蕊回京,你也经常去找她……” “是她经常来找我,我尽量避而不见。”潇云欢淡淡地打断她,无声地指责她的颠倒黑白,“我看出楚嫣蕊对我有意,曾经让母后转告她,我对她无心,此生不可能,母后转告了吗?” 柳兰凝更有些无言,又下意识地看了苏妩月一眼,暂时不曾开口。潇云欢便勾了勾唇,接着说道:“就是没有了?那就请母后转告她,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免得误了终生。母后若无其他吩咐,我先告退了。” “云欢!”柳兰凝皱眉,已轻轻咬牙,“嫣蕊已经随她父母走在回京的路上,个把月就会抵达,他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商议你们的婚事,你……你是要陷哀家于不信不义?” 潇云欢动作一顿:“母后醒来之后,我便说过兔牙是我此生唯一想要的人。母后通知他们入京商议所谓的婚事,在这之后。” 言下之意,你咎由自取。 柳兰凝又被怼得无言以对,隔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复杂:“云欢,你一直都不是这样的。哀家不在的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你……苏姑娘,你可以先出去吗?哀家有几句话,想跟云欢说。” 苏妩月早就尴尬癌发作,不知几次想夺路而逃了,闻言立刻点头:“好……” “不好。”潇云欢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眸子晶亮,“这件事,我一个字都不想瞒着兔牙。母后若觉得不好交代,等他们入京之后,我去跟他们解释。” 柳兰凝眼中终于浮现出明显的怒意,握紧手中的帕子微微冷笑:“你考虑清楚!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母后希望你和嫣蕊终生相守,固然是希望亲上加亲,更重要的是为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明白。”潇云欢点头,目光却冷了下来,“我承认那件事很重要,为了那件事,我一切皆可舍,包括我的命。但,除了兔牙。” 苏妩月心中一震,不自觉地转头看着他的侧颜:你对我,竟到了这样的地步?我真的不懂,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柳兰凝显然也不懂,或者说,她更不懂。转头看向苏妩月,这一刻担忧超过了恼怒。获救之后第一次见到苏妩月,她就有一种异常强烈的感觉:这个女子虽然丑陋无比,身上却似乎有一种诡异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绝对不能让苏妩月留在潇云欢身边! 如今,事实验证了她的直觉,苏妩月已经把潇云欢的魂勾走!以前,拯救云族对潇云欢而言是最重要的,现在,苏妩月的地位在云族之上! 可是,怎么办? 她的儿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认定了的人或事,从不改变,宁死不改! 柳兰凝的目光瞬息万变,有好几次苏妩月都觉得她会勃然大怒甚至大开杀戒。不管跟潇云欢的未来将走向何处,她都绝对不希望母子两人因为她反目成仇。脚一抬,她想上前两步表明立场:“太……” “兔牙。”潇云欢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轻轻把她拽过来,语声虽浅,情却缱绻,“母后一向通情达理,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余生能幸福快乐,所以她会明白,我的余生,只在你手中。而你,不能不要我。” 苏妩月咬唇,有些无奈,也有些无语:“我……” “兔牙,你别不要我,真的。”潇云欢突然叹了口气,干脆把她搂到了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有些疲惫地轻轻闭了闭眼,“天上地下,我只要你,你是我宁舍自己不能舍的唯一。我对你如此,你怎忍心拿我当做随时可以舍弃的敝履?” 苏妩月的心颤了颤,泛起了一种叫“疼”的感觉。这一刻,她似乎忘了柳兰凝的存在,也跟着叹了口气:“我没拿你当敝履呀!我也想和你比翼齐飞,可我怕飞到半空,你看上了更让你心动的鸟,一脚把我踹了,我会忍不住把你拔毛扒皮炖汤喝!可你是天之骄子,我实在不忍心暴殄天物……” 潇云欢微微咬了咬唇,然后笑得双肩抖动:“你……真的没变……放心,天上地下,你是唯一让我心动的鸟……” 那一年,他和幽月在帝都漫步,看见树上停着一只冰蓝色羽毛的鸟儿,他随口赞了一句,幽月便冷笑说,你若负了我,我就把你拔毛扒皮炖汤喝! 穿越了千年,他最不希望改变的,没有变。如此,甚好。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突然传来,苏妩月立刻回头,才发现柳兰凝虽然依旧静静地坐着,却已为了克制自己而捏碎了一个上好的白玉茶碗! 也知道自己太过失态,她赶紧挣脱潇云欢的怀抱,屈膝施礼:“太皇太后恕罪……” “云欢,你真的决定了?”柳兰凝直接忽略她的存在,只把目光锁定潇云欢,“拒绝嫣蕊很容易,难的是承担后果。” 潇云欢根本不考虑,立刻点头:“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母后放心。” “就怕你承担不起。”柳兰凝冷笑,起身拂袖而去,竟也不再多说,“云欢,你会后悔的!依你的身份,你不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 潇云欢面不改色,甚至完全当做没听到这句话,语声柔和:“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睡觉。” 苏妩月不动,眉头微皱:“你觉得,我睡得着?” 潇云欢微笑:“不管世间如何风起云涌,有我在,你的头顶自会是一片无风无雨、有星有月的天空,任你睡得香甜。只要,你的梦里有我。” 苏妩月惊奇得双眉乱跳,表示由衷地难以置信:“我去!不是吧?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阎王爷,居然会说情话?还说得这么荡气回肠、感天动地?我现在就在做梦吧?” 潇云欢就开始微笑着磨牙,磨得嘎吱嘎吱响,跟咬着她的肉似的:“臭丫头!你能不能有点正常女孩子听到这种话时该有的反应?” 苏妩月失笑,接着却又眉头一皱:“太皇太后说‘依你的身份’,是说你是云王后裔吧?这个身份,注定你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我说过了,一切皆可舍,除了你。”潇云欢哼了一声,接着却又微笑,“母后会想明白的,她了解我。” 苏妩月暗中摇头:我看玄。其实挺失望的,还以为既然能将潇云欢教养成这个样子,柳兰凝必定不俗,却没想到……或许是因为“云王后裔”这四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潇云欢的身份? “你昨晚去哪儿了?”潇云欢随口问了一句,“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很淡的、蛇类的气息?” 苏妩月正在想别的,闻言顺嘴回答:“哪儿也没去,是前……” 后面的“辈”字还没说出来,她突然感到喉咙一阵剧痛,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猛地捂住咽喉,她总算明白了玄箜铭昨天晚上的话:“记住,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包括潇云欢。否则,你会很难受。” 昨晚还问怎么个难受法呢,现在就知道了!可她不是故意的,一时走神了嘛,至于这么折腾她? “兔牙?”潇云欢一把扶住了她,惊急交加之下,他早已变了脸色,“咽喉怎么了?” 还好,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苏妩月摇了摇头,安慰一般笑了笑:“喉咙突然有点痛,现在没事了。” 潇云欢皱眉,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本来也没别的事,为了让他放心,苏妩月很配合地张开嘴。潇云欢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眉头却皱得更紧:“我怎么觉得你时不时就怪怪的?乍一看明明有事,再看看却没什么事……” 苏妩月无从解释,就只要赞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难道是我冲撞了哪路神仙,这是天降的惩罚?通俗地说,就是天谴。” 这本是一句玩笑,潇云欢却明显想到了别处,唇线不由一凝,跟着微微一笑:“不怕的,有我在,一切天谴,我替你扛。” 苏妩月反倒挥了挥手,并不怎么在乎似的:“那怎么行?是我的天谴,当然应该我自己扛。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太皇太后这边……” “这件事交给我!”潇云欢要去握她的手,“我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也别整天吹那么大的牛皮了!” 处理不好有什么奇怪,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苏妩月示意他留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去照顾太皇太后吧!依我看,太皇太后虽然了解你,但恐怕不会接受我。” “会的。”潇云欢很乐观,或者说,很决绝,“我既然选择了你,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你。” 苏妩月没再说什么,随后便离开了琰王府。知道她本事不小,潇云欢倒没坚持送她,只是派了两个月影卫跟在后面,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俩人刚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说夜寒和夜辰就在府门口,王妃根本不需要他们护送。 苍茫的夜空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大地,仿佛铺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美得令人心醉神迷。天色还不晚,苏妩月提议逛大街欣赏月色,三人便随意溜达着。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姑娘的心思根本不在逛街上。 又溜达了一会儿,夜寒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娘,你有心事?” 苏妩月闷闷地摇头:“没。” 夜寒从心底里不信,就皱了眉:“我看有。是不是太皇太后逼琰王和你解除婚约?” 苏妩月这次点了点头,但目光透出几分幽冷:“太皇太后不喜欢我、不接受我,似乎不是因为我丑,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也认为我与妖族有牵扯,不想我把琰王拖下水?” 夜寒有些意外,接着若有所思:“你是这么想的?不过……并非绝无可能,当年苏元帅和苏夫人的事震惊朝野,直到今日还时常被人提起,太皇太后有这样的担忧倒是正常。” “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可以理解。”苏妩月摸着下巴,一脸思索,“所以我顺便也在想,要不要走一趟海外,去找我父母。” “去妖族的栖息地?”夜辰有些惊讶,“万一假潇天龙是骗你的呢?即便是阁主,对妖族的了解也不多,何况他们占据地利人和……” “所以我在想,还没有做决定。”苏妩月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很纠结,“身为人女,如果他们还活着,我必须尽全力把他们救出来。可如果他们已经不在了,我……咦?” 正走着,她突然脚步一顿,脱口发出了一声惊呼!因为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感到一股异常熟悉的感觉从心头泛起,仿佛体内有什么原本沉睡的东西被唤醒,很快化成了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她猛地抬起头,四处逡巡着! 两人不明就里,立刻一左一右护住了她,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姑娘,怎么了?” 苏妩月暂时顾不上回答,遵循着内心那股冲动的指引,她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刷的就消失了:“那边!” 俩人顿时无语,只好脚尖点地跟了上去。苏妩月飞得很快,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停住脚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庞大府邸:右丞相府。 右丞相?莫微澜?那个年仅二十五岁就官拜丞相、文才武略都冠绝群雄的天之骄子?据说内功修为已经突破七级,正在尝试突破八级……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苏妩月定了定神,越发仔细地整理内心感受,却怎么整理都觉得没有错,那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就是要指引着她到这里来:到底为什么? 夜寒和夜辰随后赶到,当然比她还要莫名其妙,不过不等他们开口,苏妩月已嗖的起飞:“躲到暗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第117章 危月燕 夜色并不深,右丞相府到处可见星星点点的烛光,衬着幽静的月色,别有一番风味。苏妩月无心欣赏,尽管是初次到访,内心那股冲动却引领着她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一座简约中透着无尽风华的三层阁楼前:幽篁里。 好别致的名字。是取义“独坐幽篁里”吗?苏妩月知道,这正是右丞相莫微澜的居所。脚尖点地,她无声无息地飞身而起,掠到了阁楼旁边的一棵树上。 三楼其中一个窗前,白衣如雪的男子负手而立,仰望着深邃的苍穹。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氤氲出了一层柔和的光辉,令他看起来特别像一个悲天悯人的守护神,透着令人心宁神定的力量。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他,苏妩月轻咬唇角,眼中已透着几分恍然:终于想起来了!此刻的感觉,与当初见到小苍王潇天羽、不争山庄庄主纳兰瞳时极为相似,这么说,莫微澜也是二十八护龙星宿之一? 他会是哪一宿?既然这件事对她已经不是秘密,潇云欢怎么没告诉过她,莫微澜也是自己人?大概觉得没有必要? 她虽然可以看到二十八护龙星宿眉心的秘密,但距离必须足够近,现在明显有点远。不过她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资格窥探人家的秘密。何况既然弄清楚了那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是怎么回事,就回去洗洗睡吧! 笑了笑,她身形一动就要离开。可就在这一刻,原本安安静静地站着的莫微澜突然转头看着她所在的方向,淡淡地开口:“贵客既然上门,不进来喝杯茶吗?” 被发现了?倒不奇怪。得益于夜孤魂三年的锤炼,她的功力进境虽称得上一日千里,比起莫微澜却稍逊一筹,方才只顾着惊讶不解,又忘了绝对隐藏自己的踪迹。 可她毕竟是名义上的琰王妃,半夜三更跑出来偷窥陌生男子总是有些不光彩,她一蹬树枝向后急退:喝茶就免了! 莫微澜微微一笑,眨眼间穿窗而出,仿佛脚不点地一般追了出来。苏妩月只得持续加快速度,着实不想跟他正面杠上。可刚飞了没多远,就听后面的莫微澜含笑开口:“原来是琰王妃,失敬。” 这…… 苏妩月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莫大人。” 莫微澜临风而立,衣角轻扬,潇洒俊逸:“王妃深夜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苏妩月暂时没发觉双眼有异常,自然也看不到他眉心是否有秘密,是因为距离还不够近,还是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莫微澜便突然笑了,笑容中竟透出几分邪魅:“王妃居然敢这样盯着别的男子看?是仗着十皇叔不在场,还是尚未领教他的独占欲有多强?” 苏妩月一怔:“什么?” “看来是后者。”莫微澜点了点头,眼中的兴味越发浓厚了几分,“王妃若是领教过十皇叔的独占欲,不敢夤夜潜入敝府,偷窥于我。” 苏妩月略觉尴尬,又没法说实话,便更加客气地摇头:“莫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路……” “路过?”莫微澜轻笑出声,突然迈步走近,“王妃在树上看了我好久……” 他这一靠近,苏妩月突然双眼一热,熟悉的感觉终于涌来!下一刻,她便并不意外地看到莫微澜的眉心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图案,居然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燕子! 错不了了!莫微澜也是二十八护龙星宿之一,是隶属北方金蛇宫的危月燕! 刹那间的感觉越发异样,仿佛再次见到了久别的亲人,苏妩月的目光立刻变得柔和:“原来你也是琰王的人,真好。” 莫微澜瞬间愣住:“什……” 第二个字还未来得及出口,他突然身体一晃,脚底下跟着一滑,竟有一种即将滚落下去的感觉!苏妩月吃了一惊,嗖的就掠过去扶住了他:“怎么了?” 莫微澜摇了摇头,轻轻挣脱她的手:“无妨,我……”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涌了上来,脑中随即泛起了一股尖锐而剧烈到无法忍受的痛,他哪里还说得下去,不但气息骤然紊乱而急促,整个身体更是跟着失去了平衡! 既然知道他也是潇云欢的人,苏妩月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抱着他嗖的起飞,刷刷刷回到幽篁里,从窗口飞了进去,将他放在了床上:“先躺下!” 莫微澜没法反对,剧烈的头痛令他浑身都开始轻颤,却居然看着苏妩月,笑得跟刚才一样邪魅:“琰王妃真是医者仁心……你居然抱我,就不怕……” “你到底怎么回事?”苏妩月哪有功夫听这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开始试脉,“看你这样子,是旧疾?” 莫微澜明显不打算多说,想把手抽回来:“不劳琰王妃挂怀……” “别动!”苏妩月皱眉,已经发觉手底下的脉象绝对不正常,“你这是……你患有先天性脑疾?” 莫微澜唇角的笑容瞬间凝滞,身体一动就要起来:“你……啊!唔……” 比方才更猛烈的剧痛席卷而来,他刚刚欠起一半的身体猛地摔了回去,只觉脑袋仿佛要炸成千万块碎片,眼前明明阵阵发黑,却又疼到昏不过去! 苏妩月看出事态严重,再加上他是护龙星宿,便顾不上征得他的同意,立刻启动了电子芯片!片刻后,她眼中掠过一抹了然,接着取出挎包中的银针,起身放到火上烧着。 莫微澜的视线在这一刻略微清明,声音却依然断断续续:“王、妃……要……” “帮你!”苏妩月很快回到床前,手中的银针在烛光下折射出幽暗的微芒,“我可以暂时用银针刺穴之法止痛,你可信我?” 莫微澜微怔,盯着她清锐的眼睛:“为、什么帮我?你我素不相识,我不便受你恩惠,免得无以为报……” 苏妩月笑了笑,突然手起针落,猛地刺向了一处穴道!以为莫微澜一定会反击,另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握住他的手腕,在他的门脉上用力一捏,足以瓦解任何攻势! 银针顺利刺了进去,莫微澜很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苏妩月一边连续施针,一边略感惊讶:“这么相信我不会害你?” 莫微澜微微挑唇,笑容虽苍白,却一样美得勾魂夺魄:“本来是不信的,可方才你一靠近,我便突然觉得……好亲切,觉得你不会害我。” 苏妩月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只是浅笑:“嗯,我不会害你。现在觉得怎样?” 脑中那原本令他生不如死的剧痛已经大大减轻,且还在持续减轻,莫微澜眼中的惊异越发浓烈,却突然叹了口气:“王妃怎的不按常理出牌?你问我是否信你,我还未回答……” “本来也不需要你回答。”苏妩月耸了耸肩,将最后一枚银针刺进他体内,“让事实说话,你不信也得信。” “所以你捏住我的脉门?”莫微澜垂下眼睑,看着她依然不曾放松的手,“可以放开了吗?疼。” 苏妩月立刻放手,表示歉意:“对不住,我是怕你挣扎反抗,导致银针刺偏……” “我明白。王妃的医术果然凡间少有,多谢。”莫微澜轻轻点头,觉得脑中的剧痛已经基本消失,眼中才来得及泛起浅浅的疑惑,“王妃方才说,原来我也是琰王的人,这是何意?” 苏妩月拿龅牙咬了咬唇,决定避而不谈:“这个……算我失言,不好意思。” 莫微澜目光流转,带出几分异样的风情:“王妃误以为我是琰王的人,才会帮我解除痛苦?那不好意思,叫王妃白辛苦了,我与琰王桥归桥,路归路,从无任何牵扯。” 这么谨慎?也对,事关重大,二十八护龙星宿的身份又是绝顶机密,他想必是得了潇云欢的叮嘱,即便对她也绝对不能透露。 苏妩月表示完全理解,便只是微笑:“治病救人功德无量,哪有白辛苦这一说?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了。”莫微澜点头,眼中的疑惑却有增无减,“我只是不懂,你我的确素昧平生,为什么我会突然觉得你是旧识?” 苏妩月轻挠眉心:“怎样的旧识?” “就是……仿佛千百年前就已认识。”莫微澜嘴角那招牌式的邪魅笑容已经消失,闪烁的眸子映衬出了内心的迷茫,“仿佛一直以来,我都与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别误会,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就是……你是……我是……”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但眸子里除了迷茫,便只剩一片清澈,仿佛林间淙淙的山泉。看着他的眼睛,苏妩月便浅笑起来:“我是主,你是仆,你想誓死追随我左右?” 刚从黯夜之城回来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护龙星宿眉心的秘密,经过前段时间的琢磨,她已猜到必定是因为在玄箜铭墓中时发生的异状! 当时,她发现墓中藏有冥灵花,便与潇云欢一起进了主墓室,发现里面除了棺椁,四个角落里还各摆放着一个白玉石台,石台顶端各有一个白玉雕成的动物雕像,东边为龙,西边为虎,南边为雀,北边为蛇,明显是按苍龙帝国东西南北四宫守卫皇城的格局布置的。然后,白玉石台开始颤动,顶端的四个动物发出了雪白的光芒,很快便化成了龙、虎、雀、蛇四种形态,直接钻进了苏妩月体内!当时她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又只顾着拿冥灵花,便不曾多想。 但从黯夜之城回来后,她便突然多了一项异能:可以看到护龙星宿眉心的秘密,那本来是只有云王后裔才能看到的!因为时机不到,潇云欢还没有将云族的秘密告诉她,但她约略可以猜到,应该与那四道进入她体内的白光有关。于是昨天晚上,她问了玄箜铭,果然如此! 正如玄箜铭所言,因为她体内有云王云后与二十八护龙星宿合成的力量,如今护龙星宿的后裔见到她时,就会觉得亲切,觉得想誓死追随——其实他们只是感应到了他们的王,也就是云王云后的力量罢了!但在不明内情的前提下,他们当然是死也想不到的。 所以听到苏妩月的话,莫微澜瞬间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正是如此!为什么?” 刚才差点说出玄箜铭的存在,喉咙顿时剧痛,苏妩月可不想再品尝一次,便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内情吧。” 莫微澜看着她,隔了一会儿突然浅浅一笑:“我觉得,你知道。” 苏妩月拿龅牙咬了咬下唇,居然点了点头:“但我不能说。唯一能说的是,我不会伤害你。” “这我信。”莫微澜慢慢坐起身,目光闪烁,“不过我还是想再说一遍:我不是琰王的人,你若因为这个才愿意帮我,我没有资格接受。” 果然谨慎,又强调一遍?苏妩月笑了笑:“你是琰王的人,我固然会帮。就算不是,因为是你,我也会帮,只要你愿意让我帮,并且相信我并无企图。所以我先请问:你愿意吗?” 莫微澜颇有些疑惑,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不是已经帮完了吗?你刚才……” “刚才只是将你的病情暂时压了下去。”苏妩月打断他的话,目光清亮,“我说的帮,是指彻底解决这个痛苦,你愿意吗?” “彻底?”她的话并未完全说完,莫微澜便脸色一变,“你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是了,你刚才说,我患有先天性脑疾……” 苏妩月看着他,心中有数:“你并不吃惊或意外,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莫微澜唇角一抿,苏妩月便立刻点头:“好,我懂,是我多嘴了。那这个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病非开颅术不能治?” “有。”莫微澜叹了口气,倒是不隐瞒,“但她也说了,当今世上,没有人会做开颅术。” 苏妩月顿了顿,很诚恳地提议:“你没想过请夜医帮忙?她的医术还算不错。” “想过。”莫微澜又叹了口气,“不只想过,我已投拜帖求助于夜医了,可他说爱莫能助,我便只好安心等死。” 苏妩月一愣,差点脱口把“我没接到你的拜帖”说出来。她就是夜医,所以她百分之百地肯定,莫微澜的拜帖从未递到她的手中! 投给夜医的拜帖都是由夜寒拿给她的,几年来,夜寒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也绝不可能瞒着她替她决定要不要治、能不能治,所以差错应该出在莫微澜这边!莫非他的拜帖投错了地方?或者有人冒充夜医招摇撞骗? 别人的事可以不理会,事关二十八护龙星宿的性命,她既然知道了,就没道理坐视不管,不管是为了潇云欢,还是为了玄箜铭! 目光闪了几下,她暂时略过这个话题,含笑问道:“那么,如果我说,你的病我能治呢?” 大概是因为她救秦太后和杏林盛会时神威大展的缘故,莫微澜并不特别吃惊,只是有些意外:“王妃真的能治?这么说,你的医术还在夜医之上?” “这个……不相伯仲吧。”苏妩月忍住笑,神情无比认真,“我可以治好你的病,前提是你相信我,并且愿意配合。当然这不是做买卖,更不能强买强卖,所以你可以慢慢考虑。” 莫微澜对她有所防范和保留简直太正常了,先表明态度,再回去告诉潇云欢一声,让他出面做个担保,莫微澜应该就会相信她。护龙星宿对云王云后的守护和信任,是无条件、无理由的。 莫微澜无论神情间还是目光中倒是都看不出丝毫怀疑她医术的意思,有的只是浅浅的疑惑:“王妃敢伸这个手,我相信你的医术至少能与夜医并驾齐驱,可我与琰王素无往来,受不起这份大恩……” 还来? 苏妩月颇有些无语,却又实在无法解释。略一沉吟,她微微一笑:“你能求助于夜医,为何不能接受我的帮助?” 莫微澜一怔,跟着摇头:“那不一样,我求助于夜医,便相当于一桩买卖,夜医若能帮我,自会提出要求,或明码标价要诊金,我和她互不相欠……” “我和你,也可以如此。”苏妩月浅笑,打断他的话,“你求助于我,我向你提要求,或明码标价要诊金。” 这本来是个不错的提议,也可以做到互不相欠,莫微澜却反而更加疑惑:“这……” “得,不必急着做决定。”苏妩月一抬手,表示放弃,“我想帮你解除痛苦,本是一番好心,绝无强人所难之意,莫大人慢慢考虑,我先告辞了!” 施了一礼,她转身离开。莫微澜跟着起身道谢:“多谢王妃方才施以援手,容当后报。” 苏妩月不再多说,很快便趁着夜色离开了。莫微澜慢慢坐到桌旁,烛火衬出了他明灭不定的目光。他相信苏妩月想帮他是出于一番好心,并无不良企图,但明显另有缘由。所谓的缘由,就是误会他是潇云欢的人。可他与潇云欢真的只是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她这个结论究竟从何而来? 还好,刚才已经解释了好几次,至少苏妩月应该相信,他并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意思。 第118章 你今天很好看 离开丞相府,苏妩月倒是挺愉快。虽然跟柳兰凝有点不对付,想逛逛街排遣一下心头的郁闷,却没想到因此有机会救回莫微澜的命,绝对功德无量。 自愈系统扫描显示,莫微澜的毛病属于脑血管畸形,虽然不是最严重的的,却也已经拖不了太长时间,否则一样致命。只需尽快跟潇云欢说一声,尽快手术即可。 见她平安出来,夜寒和夜辰也放了心,并且很懂规矩地没有多嘴,三人很快回到了福国公府。 让两人回去休息,苏妩月推门进屋,顺手摘下挎包,想看看里面的小金蛇—— “回来了?” 脚步刚刚一顿,潇云欢的声音已经响起。紧跟着嗤的一声,烛火亮了起来,映出了他如玉般晶莹精致的容颜。苏妩月颇觉意外:“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刚从你那里回来?有要紧事?” 潇云欢唇角轻抿,然后点头:“你走的时候情绪不高,说明心情不好,我不放心。兔牙,跟我在一起,你未必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但至少,我希望你心安神定。” 苏妩月心里挺暖的,就龇起龅牙笑了笑,目光也变得柔和:“我倒是觉得,跟你在一起的人,必定是世间最幸福的。所以还是那句话,你……” “千万确定没找错人?”潇云欢叹气,叹得生无可恋的,“我确定,真的,求你别再重复了好不好?我是实在不想再重复了,我要找的就是你!” 苏妩月哼了一声,表示这不是她的责任:“除非你告诉我一切,否则我不保证不会再重复。” 潇云欢很无奈地瞅了她一眼,又好脾气地微笑:“快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要你是我一个人的事,除了我之外,你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包括母后。记得我说过的吗?任何人都有可能放弃你,唯独我不会。你可能会失去一切,唯独不会失去我。” 苏妩月不说话了,继续咬着唇看着他,一脸纠结,却又摩拳擦掌,仿佛面前是色香味俱全的饕餮盛宴,恨不得立刻大快朵颐。潇云欢开始还静静地跟她对视,隔了一会儿便受不了了,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我没穿衣服吗?” “穿了,但我想给你脱了。”苏妩月瞬间化身女色狼,完全不知矜持如何物,“这么好的男人,我应该先睡了,管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我睡了就是我的!” 潇云欢眨了眨眼,跟着轻笑出声:“我没说错,女侠,你真彪悍。” 看着他绝美的笑容,苏妩月口水滴滴,刷拉抹了一把嘴:“那我睡了你吧?谁让你自投罗网……” “起开。”潇云欢收了笑容,扔给她一个凉凉的眼神,“我忍得万般辛苦,就是为了把最美的一刻留到我们的洞房花烛,你别想破坏掉!在那之前,爷宁死不屈!” 苏妩月噗的就笑出了声,笑得花枝乱颤:“杀人不眨眼的琰王也会说笑话,哈哈哈……说出去谁信……” 潇云欢清冷冷地看着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慢点笑,小心这两颗兔牙飞出去,黑灯瞎火的不好找。” 苏妩月本来已经收敛了些,最后这半句又想她想起了那夜在镇北元帅府的地下密室里,她给潇云欢脱了裤子疗伤,说他那玩意儿“多大点东西,黑灯瞎火的都不好找”,就再次笑得双肩抖动。 潇云欢的反应也不算慢,立刻就明白了她在笑什么,两道眉毛瞬间竖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兔、牙!” “好……好,不笑了!”苏妩月立刻讨饶,尽量控制住自己,“其实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潇云欢冷哼一声,警告般瞪她一眼:“说。” 毕竟事关重大,苏妩月又是个大多数时候知道轻重的,很快调整了一下自己,神情也变得凝重:“你必须尽快去找莫微澜,让他放下戒备,相信我是真的要帮他。再拖下去,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潇云欢微微侧头,想了一会儿之后虚心请教:“请问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我觉得,没听懂。” 苏妩月愣了一下,比他还要莫名其妙:“哪个地方没听懂?哦,你不知道他患有脑疾?不应该吧?” 原主经历特殊,不知道倒是很正常。可莫微澜是护龙星宿,潇云欢作为云王后裔,没道理不知道吧?难道莫微澜对他隐瞒了病情? 果然,潇云欢立刻点头,只是眼中的疑惑有增无减:“这我知道,他的脑疾虽然不曾张扬,但也不是绝顶机密。我没听懂的是,为什么我去找他,他就会对你放下戒备?” 苏妩月有点儿晕,就抬手贴上了他的额头:“发烧了?这个问题需要问吗?作为护龙星宿,他对你这个云王后裔无条件信任,你让他相信我,他当然……” “你说什么?”仿佛刚刚反应过来,甚少失态的潇云欢瞬间惊异得很,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莫微澜是……护龙星宿?谁告诉你的?” 苏妩月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手骨一阵生疼,她不由一哆嗦:“是、是啊!还用别人告诉?我能看到他眉心……” 是了!潇云欢恍然,眉头却皱得更紧:“你确定没有看错?他是护龙星宿?哪一宿?” “危月燕。”苏妩月回答,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潇云欢慢慢放开手,拧眉思索:“他若是护龙星宿,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会知道,莫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正主儿都不知道,苏妩月当然更不知其中玄机,只好搜肠刮肚地提供着可能性:“我确定在他的眉心看到了一只金色的燕子,他就是护龙星宿的危月燕。会不会是他的特殊体质因为某种原因尚未苏醒,你才察觉不到?” “有这个可能。”潇云欢点头,方才的惊讶疑惑稍稍退去之后,一丝喜悦浮现在了眼中,“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居然早就在我的眼前晃了十年?” 苏妩月比较关心的是另一点:“难怪他一直强调与你毫无关系,我还以为他是得了你的叮嘱,不得对任何人泄露身份,原来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有办法和他相认吗?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我是真心要帮他。” 潇云欢微笑,笑容虽淡,却说不出的霸气从容:“有。护龙星宿代代相传,只要感应到云王的召唤,就会赶来相聚,共谋大业。但若在传承过程中出了岔子,比如莫微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云王便可用特殊的方法将其唤醒。” 苏妩月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有些疑惑:“既然感应不到你的召唤,你如何知道谁是护龙星宿?” “就是不知道呢!”潇云欢忍不住叹了口气,“否则的话,我不是早就把莫微澜唤醒了吗?所以,如果真的出现了特殊情况,就只能找,找到为止,或者找不到拉倒。” “是不是啊?”苏妩月表示目瞪口呆,“一点线索都没有,硬找?那不是真正的大海捞针?” 潇云欢点头:“比大海捞针还难。不过好在,千年来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莫微澜是真正的千年不遇,幸好被你找到了——我刚才说错了,真正千年不遇的,是你。” 苏妩月汗颜,拱了拱手表示谦虚:“过奖,运气好而已。你要如何唤醒莫微澜?他的病不能再拖了,越早治越好。” “这个……可意会不可言传。”潇云欢站了起来,“我先去看看莫微澜,如果他真的是危月燕,我会尽快带他来找你,确定手术日期和方案!” 苏妩月也跟着站了起来,将他送了出去。潇云欢显然很急,叮嘱了她一句“早点睡”就飞了出去。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苏妩月才回到桌旁,打开了挎包:“前辈,你在吗?” 滋溜,化身成小金蛇的玄箜铭钻了出来,昂着脑袋看着她,绿豆大的眼睛里居然泛着明显的笑意:“敢随意泄露朕的秘密,舒服吗?” 苏妩月翻个白眼:“我又不是故意的,一时走了神而已,至于吗?何况琰王是你的后裔,跟他还用保密?” “用。”玄箜铭上下点了点小脑袋,很郑重其事的样子,“总之我有我的道理,你不许多嘴。” “我倒是想,还得多得出来。”苏妩月表示这句话十分多余,接着眼睛一眨,“你的意思是,你只是跟在我身边,什么忙也不帮?” 玄箜铭呲溜吐了一下信子:“对,忙不帮,事不做,话不说,你想做什么不要向我求助,想知道什么不要问我,没用。” 得嘞,我就拿你当个宠物养着呗?本来还想问问除了已知的几个,还有谁是护龙星宿呢,这么看起来,还是闭嘴吧! 日升月落,转眼又是一天。 一大早,文武百官已经前后脚赶到,等待上朝。众人虽不敢大声,却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悄悄议论一边惊奇赞叹:参拜了三年的皇上竟然是假的,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如此天衣无缝的局,到底还是被十皇叔、古若尘和苏妩月联手破掉了,实在是高手! 尤其是苏妩月,若不是她火眼金睛,看出假皇上有问题,现在还救不出真皇上,也就不能顺便救出太皇太后,说到底,她才是最大的功臣!听说皇上今日也会将她请到殿上,好好谢谢她。谁能想到昔日的废物丑八怪,居然也有咸鱼翻身的一天?难怪十皇叔放着貌若天仙、才比状元、武功高绝的古若霜不要,答应娶苏妩月为妻,原来他才真正是慧眼识英的高手! 众人的议论声虽然都不大,却架不住人多,到处都闹哄哄的。可这一片低低的嘈杂声中,却有两个人保持着沉默,其中一个是珞王潇逸枫。 之前是他仗着职务之便,把在处理与妖族有关的事情时出现重大失误的林修杰暗中救了下来,然后派齐长青假扮成潇天龙,声称一切都是潇天龙的刻意安排,好让林修杰从世人眼中消失,方便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让秦丝盈想办法嫁给潇云欢。 原本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几日前,齐长青接到林修杰的密信,请他去山洞一叙。齐长青如约前往,将林修杰灭口之后返回,却莫名其妙地中了暗算,一身功力全部废掉之后,皮肤上浮现出了一些黑色的斑点!这种废人功力的功夫名为“绝魂手”,整个流荒大陆能使的人不超过十个,东幽国京城却有两个:琰王潇云欢,右丞相莫微澜。潇逸枫一直不知道,下手的到底是谁。 照理来说,是潇云欢的可能性更大。这个计划对付的就是潇云欢,他又一向精明,说不定已经识破一切,这才动手反击。可依潇云欢一贯的行事作风,收拾了齐长青之后,早就开始收拾他,甚至连珞王府都一锅端了才对,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如此平静?难道是因为他只抓住了齐长青,并没有证据对珞王府下手? 那么,下手的人就是…… 他的目光,悄悄在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上逡巡着。相对远一些的地方,莫微澜安安静静地站着。缥缈的晨光里,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中更闪动着琉璃的光芒,是真正的眉目如画,漂亮得不似真人。他只是穿着普通的官服,却偏偏透出一种超越了世俗的美态。更难得的是,作为帝王刚刚御笔亲封三年的右丞相,他年仅二十五岁,着实年轻得过分——若非真正的人中龙凤,怎能享有如此殊荣? 许是察觉到了潇逸枫的注视,他突然微微侧头。潇逸枫暗中一惊,立刻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与恰巧过来打招呼的刑部尚书交谈起来。莫微澜随即看向别处,眼中却分明闪过一抹浅浅的兴味:大清早盯着我看,珞王这是欲求不满? “参见十皇叔!” 众人突然齐声开口,躬身施礼。潇云欢缓步而来,衣袖轻挥:“免礼。” 众人称谢,立刻往两边让开。潇云欢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很快来到了潇逸枫面前。站定脚步,他突然唇角一挑:“逸枫。” 他笑得居然很和气,这对一贯冷酷的琰王来说绝对是少有的事,潇逸枫心里却猛地打了个突,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赶紧含笑施礼:“是,十爷爷有何吩咐?” 潇云欢还是看着他微笑:“你辛苦了。” 百忙之中还得为我的婚姻大事操心,确实很辛苦。 “呃……不、不敢。”不明就里的潇逸枫一脸懵逼,完全跟不上这位十爷爷的思路,“孙儿做的一切都是应、应该做的,不敢妄谈辛苦。” 潇云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飘然而过。还不到揭开的时候,先给你个眼神,自己慢慢体会。 再走几步,就走到了莫微澜近前。莫微澜的微笑恰到好处,既不讨好,也不疏远:“十皇叔。” 潇云欢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微微一转,透出无人能懂的暖意:“莫大人今天……挺好看的。” 众人:…… 莫微澜嘴角微抽,幸好笑容不变:“原来臣从前,不好看?” 潇云欢面不改色,语声也清清淡淡:“我哪儿知道,从前我也没看过你。” 莫微澜恍然地点点头,又疑惑地眨眨眼:“那十皇叔今天为什么看臣?” 潇云欢的回答理所当然:“因为你今天很好看。” 噗—— 众人几乎吐血,暗中抹一把冷汗:大清早的,一个一个都撞邪了?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众目睽睽之下,莫微澜抿了抿唇,然后抱拳躬身施了一礼:“臣哪里做得不妥,惹十皇叔不开心了,还请明示,臣一定登门请罪,并改过,绝不再犯。” 潇云欢挑唇一笑,挥袖而去:“态度不错,我可以考虑下手轻一点。晚上来找我。” 众人满是同情的目光中,莫微澜叹口气答应:“是。” 好好想想,到底哪里惹到了这尊神?难道是昨晚与苏妩月的事被他知道了?不会吧? “皇上驾到——” 刘公公特有的尖细嗓音突然传来,潇天龙已随后大踏步而出,袍袖一挥落座,一举一动都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众人立刻呼啦啦跪倒,山呼万岁:“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年的折磨令潇天龙形似骷髅,狼狈不堪,好在经过几天的休养,已稍稍恢复,再加上刻意装扮了一番,此时的他虽仍旧太过削瘦,至少像个人样了。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他挥了挥手,声调也透着轻松愉悦:“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分立两旁,潇云欢才浅笑开口:“皇上今儿气色不错,用不了多久风采就会尽复往日,真是可喜可贺。” “十皇叔这是在取笑朕吗?”潇天龙爽朗地笑了两声,“若论风采,普天之下谁比得上十皇叔十之一二?朕只求不吓到人就好了!对了,十皇婶呢?朕不是派人请她前来了吗?” 刘公公赶紧回身禀报:“启禀皇上,王妃早就在殿外候着了。” 潇天龙立刻皱眉,很是不满:“什么?怎能让十皇婶在外久等?快快请她进来!” 第119章 喜欢你的绝 刘公公连声答应,不多时,苏妩月便低眉敛目、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上前行礼:“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苏清源虽曾是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元帅,如今却生死未卜,即便还在人世,也已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她与潇云欢又不曾正式完婚,不如谦虚一点,自称“民女”比较合适。 可潇天龙接着就连连摆手,笑容比方才更愉快:“什么民女!你不仅是朕的救命恩人,更是朕的十皇婶,你我相称即可!” “民女不敢,礼数不可废。”苏妩月虽龇着龅牙,还是那么丑陋,礼数上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何况民女只是粗通医术,碰巧看出了一点问题而已,不敢妄称恩人。是皇上洪福齐天,方能转危为安。” 潇天龙又是哈哈一笑:“十皇婶过谦了!这几天朕听得最多的,便是你那无人可比的医术,说什么粗通?若不是你发现了问题,朕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你绝对是朕如假包换的救命恩人!” “皇上谬赞,民女不敢当。”苏妩月保持着微笑,对这样的对话实在不怎么感兴趣,“民女虽发现了一点问题,可将那妖人缠住并重创的是王爷,闯入天机阁救皇上的是古宫主和护龙卫,还有很多人,民女做的这点事,实在不值一提。” 潇天龙捋了捋胡须,连连点头:“若非十皇叔亲自出马对付那妖人,的确结果难料,朕会好好谢谢十皇叔的!古宫主……” 话音未落,古若尘已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语声清冷:“是臣失职,害皇上受苦多年,已没有资格霸占着宫主之位,恳请皇上准许臣引咎辞职,并重惩于臣。皇上若恩准,以后臣愿做个普通的侍卫,继续为皇上效力。” 潇天龙微笑,目光语气都很平和:“你的确有失误……” “但你只是技不如人,并非不忠不尽力。”潇云欢淡淡地开口,声音虽不高,却具有无与伦比的威慑力,“你是国之守护神,更是皇上的守护神,皇上怎舍得罚你?是吗,皇上?” “哈哈!正是!”潇天龙连连点头,“你纵有失误,却只是因为技不如人,其情可悯,其罪可饶,东幽国可少不得你!从此以后,你还是我护国神宫的宫主!” 古若尘一抿唇:“犯了错就该罚,臣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那就戴罪立功。”潇云欢打断他,倒是始终清清淡淡,“以后尽心尽力守护皇上、守护皇宫和皇城,岂不是比将你革职查办更有利于万民和江山?皇上以为然否?” “正是正是!”潇天龙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言辞更加恳切,“众人皆知此事非你之过,即便有所失误,正如十皇叔所说,以后更尽心为国效力,比什么都强!”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古若尘只得施礼诚谢:“是,臣遵旨!臣一定尽力!” 接着,潇天龙便表示要重重答谢潇云欢和苏妩月,当场赏黄金万两,珠宝十箱。既有潇云欢在场,要不要轮不到苏妩月操心,她乐得清闲地站在一旁,摸着下巴琢磨:琰王一向视金钱如粪土…… 刚想到这里,就听潇云欢毫不客气地应了一声:“好的,谢皇上。” 苏妩月:…… 夫君,你号称有“买下东幽国的钱”,莫非都是这么攒下来的?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反倒显得她大惊小怪,她忙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顺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潇云欢的身家,绝对是潇天龙硬赏出来的! 在这场营救行动里,费心费力的当然不止他们俩,潇天龙接着便论功行赏,一时皆大欢喜。最后,他当众声明假皇上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作废,如果某些政策、法令是有利于民的,则逐级上报,最终呈到他面前,斟酌之后决定要不要保留。 各项事宜处理完毕,刘公公喊了一声“退朝”,潇天龙便起身而去,群臣随后一边议论一边退了出去。等众人走远了些,苏妩月才凑到潇云欢面前,想想就觉得好笑:“皇上赏你珠宝黄金,你也不客气客气就收了?” 潇云欢似笑非笑,且一脸理所当然:“既是应得的,有什么好客气的?万一我一客气,他再不给了,我不是亏了吗?” 苏妩月哈的笑出了声:“怎么会,皇上金口玉言,一诺千金,说话就得算。话说回来,他也真舍得,黄金万两,珠宝十箱……” “那是给咱俩的,当然,主要是你。”潇云欢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这次若不是你看出问题,所有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皇上这会儿还被囚禁在天机阁。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当然要牢牢笼络住你,以备不时之需。” 苏妩月侧头看着他,也似笑非笑的:“我本来是他儿媳,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十皇婶,你说,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谁知道?左不过是在无人处骂他儿子没用之类,不必理会。”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跟着目光一闪,“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莫微澜的确是护龙星宿,危月燕。” 苏妩月开心得很,忍不住蹦了一下:“我就说不会看错吧?肯定是他的特殊体质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你把他唤醒了吗?” 潇云欢摇头,也挺愉快的:“昨晚刚刚确定,哪有时间?今晚他来找我。” 苏妩月点了点头,顺便表示一下好奇:“怎么确定的?护龙星宿身上有什么独一无二的的标识吗?” “有。”潇云欢点头承认,“云王后裔和护龙星宿世代相传一套内功心法,可用于确认护龙星宿的身份,准确度比你还高。但不能像你一样一眼就看出来,比较耗时耗力,否则我也早知道莫微澜是我的人了。” 主要是护龙星宿只要感应到他的召唤,就会赶来相见,他哪能想到莫微澜根本一无所知?不管怎样,如今的他只是凡人,不能未卜先知。 正走着,苏妩月突然脚步一顿,饶有兴味地扬了扬眉:“古宫主好像在等你,应该是有话跟你说,我先走了。” 看了看站在较远处的古若尘,潇云欢只好点头,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苏妩月应了一声,远远地跟古若尘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随后便离开了。 古若尘静静地站在路旁看着潇云欢走近,脸容虽依然冰冷,目光却异样地灵动。看着他的眼睛,潇云欢突然微微一笑:“你的眼睛,很漂亮。” 古若尘怔了一下,然后也微微笑了笑:“不及某人。” 潇云欢唇角那本就极浅的笑意稍稍隐去,天性的冰冷也跟着退了几分,这已是给了古若尘很大的面子:“等我?” “是。”古若尘点头,抱拳行礼,“十皇叔方才为我求情,多谢。” 潇云欢却摇头:“不必。你本不该罚,皇上也无意罚你。” 古若尘倒是微笑不改:“不管皇上有无此意,你为我求情是事实,我必须谢你。” 潇云欢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同行,古若尘会意,两人便结伴往前走去,一时谁也没有再开口。隔了一会儿,潇云欢突然开口:“没了?” 古若尘侧头,有些不解:“什么?” “你特意在此等我,就是为了谢我一句?”潇云欢目光清凉,语声也凉如水,“有话直说,就算不行,我还能吃了你?” 古若尘显然的确有别的话想说,略一迟疑,他接着开口:“我只是有些不懂,你能为我求情,可见至少不讨厌我,既如此,为何不愿与我做朋友?” 潇云欢沉默,低垂的眼睑遮住了几分古若尘绝对看不懂的暗芒,隔了一会儿才反问:“为什么想跟我做朋友?” “这我说过了,因为我很喜欢你。”古若尘立刻回答,接着又赶紧解释,“别误会,我没毛病。我说的喜欢,是说很喜欢你的个性,仰慕你的气质风华,无关其他。” 潇云欢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眸子深邃如苍茫的夜空:“我什么个性?或者说,你喜欢我个性里的哪一点?” 古若尘的回答毫不犹豫:“绝。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想要的人,即便她为天下所不容,你依然不会放手。你不想要的人,即便不要会让自己为天下所不容,还是不要,就是这么绝,特别霸气,我很喜欢。” 潇云欢轻抿唇:“你知不知道这种个性,落在交朋友这件事上,会怎样?” 这次古若尘想了想才回答:“你想说,我不是你喜欢的朋友类型,所以不要就是不要……” “不是。”潇云欢摇头,目光比刚才更深,仿佛无底洞,深不见底,“我想说,做我的朋友,就是跟了我。凡是跟了我的人,不能背弃。若背弃……” 他停了停,古若尘便目光轻闪,接了下去:“你会伤心?” “不会。”潇云欢的眸子突然变得清冷,锐利,仿佛出鞘的上古神剑,“我会亲手,杀了他。” 古若尘先是一怔,跟着微笑:“这么绝?” “就是这么绝,你不是说很喜欢?”潇云欢冷笑,笑容锐利,“一旦背弃,就要有死的觉悟,不要寄希望于我会心软。你人不错,若要亲手杀你,我有点舍不得。” 古若尘的微笑变了变,变得比刚才更暖,更勾魂夺魄:“就冲你这句话,我不会背弃你。” “现在说这种话,太早。”潇云欢的冷笑也变了变,只是变得比刚才更冷,更锐利如刀锋,“我要的不背弃,没有条件,没有底线,不讲原则和对错,哪怕我为天地不容,或者跟了我你会被天地不容,也不能弃我而去。这样的不背弃,你做得到吗?” 大概他的话说得太绝,古若尘嘴角的微笑终于有些凝滞,语声也带了些微的迟疑:“我……” “怕了?”潇云欢微挑唇,好在笑容只是冷,并无丝毫讥诮或不屑,“所以你应该明白了,不接受你,不是我自视甚高,是为你好。” 然后,他不等古若尘再说什么便举步而去,很快走远了。看着他的背影,古若尘良久无语,直到他彻底消失才微微叹了口气:“若是我自己,我不怕。刚才犹豫是因为,交朋友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连累护国神宫,你明白吗?” 正叹着气,他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宫装少女飞奔而来,登时眉头一皱,转身就走。可惜刚刚举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尖叫:“古若尘!你给我站住!” 依古若尘的轻功,瞬间消失易如反掌,可转念一想,他反而脚步一顿,干脆转身看着来人。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逃避毛用处都没有。隔了一会儿,潇逸菱才奔到近前,脸上摆出了自认为温柔的微笑:“若尘哥哥,我的嫁衣做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可漂亮了呢!” 古若尘微调唇,语声清凉:“公主应该接到皇上的圣旨了:那假扮皇上的妖人做的一切决定都无效。” 潇逸菱的目光虽然透着几分阴沉,却还能保持微笑:“有什么关系?我这就去请父皇重新下旨,为你我赐婚,什么都耽误不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嫁衣……” “公主是真的不明白吗?”古若尘淡淡地打断了她,“皇上根本不可能下旨命我娶你,原本我就觉得奇怪,正在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琰王妃早已看出了端倪,才揭开了那妖人的真面目。这对公主来说,绝对是大好事,否则公主的一生就被那妖人葬送了!” 潇逸菱那本就有些勉强的微笑随着他的话渐渐消失,目光也更加阴沉,不自觉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原来是那个丑八怪坏我的事……” 古若尘眉头一皱,目光骤冷:“公主慎言!这话若是传到皇上或十皇叔耳中,如何了得?” 潇云欢或许还在其次,可她这摆明了就是不希望苏妩月把潇天龙救出来,好继续让假皇上帮她成了这门亲事。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巴不得亲爹被囚禁,潇天龙能饶得了她? 潇逸菱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当即吓得一哆嗦,表面拼命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我的意思是、是……是说你是不是听了十皇婶什么不该听的话,才会、才会反悔……” 古若尘也不去揭穿她,只是摇了摇头:“我对公主无意,不愿害了公主一生,这是尽人皆知的事,也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请公主另觅良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言毕,他闭了嘴,也不走。如果潇逸菱明白他的意思,自会主动离开,不再纠缠,否则他即便仗着功夫好走了,还会有下一次。 潇逸菱气恨不已,却偏偏奈何不了他。咬了半天牙,她突然冷笑:“好,我这就去让父皇下旨,重新为你我赐婚!” 看着她提着裙摆如飞而去,古若尘只是冷笑了一声。刚才说的实话,原本他就一直觉得不对劲,不明白潇天龙为什么突然逼他娶潇逸菱。现在既然真相大白了,他就敢下断言:潇天龙不会赐这个婚的!护国神宫之于东幽国皇室的意义,潇逸菱不懂,潇天龙懂。 潇逸菱是真的不懂,她一直以为,护国神宫再牛,那也是臣,她爹是皇帝,是君,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君要臣娶她这个公主,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怎么就这么费他娘的劲? 还好,虽然费了老鼻子的劲,潇天龙终于下了旨,古若尘也应下了这门婚事,她高兴得发疯,每天都趾高气昂地在各宫之间穿梭,假装不经意地提及此事,生怕谁不知道似的,然后得意地享受着其他公主艳羡的眼光,更恨不得放鞭炮普天同庆…… 可还没等她得意完,晴天一个霹雳在头顶炸开:皇上是假的!更大的霹雳是,真皇上下令,假皇上的一切决定作废!也就是说,她和古若尘的婚约也是无效的!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尤其那些曾经无比羡慕她的怀春少女,这会儿都在看她的笑话,当面背后都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自然更接受不了!关键脸没处放,丢人丢到姥姥家是轻的! 恼羞成怒之下,再看到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便忍不住冲上去尖叫怒骂,甚至大打出手,却反而更激起了众人的嘲笑讥讽,短短几天的功夫,她便动了千百次把所有人都杀光的念头! 她明白,这件事必须从根源上下手,只要这门婚事最终能成,他们自然就闭嘴了!所以她才在半路上截住古若尘,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邀请他一起去看嫁衣。可惜,古若尘跟她完全相反,他是巴不得婚约取消的,看什么嫁衣? 被怒火和恨意冲击得满脑子没了别的念头,她一路闯到御书房,一把推开过来阻拦的刘公公,哐的踢开门冲了进去:“父皇!” 潇天龙虽已能下床,身体却依然虚弱,照理应该静心修养。但他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必须尽快看一看那妖人究竟把东幽国祸害成了什么样子,好把所有问题尽快解决,是以下朝之后,他不顾众人的劝说,执意来到御书房,开始处理政事。 第120章 你是我的人 潇逸菱的闯入令他眉头一皱,抬起头时目光已阴沉得有些吓人,连声音都冰冷得很:“朕不在的这几年,你居然变得如此不懂规矩了?那妖人果然该死!” 潇逸菱一哆嗦,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很想立刻逃之夭夭!可是短暂的害怕过后,“一定要嫁给古若尘”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她立刻屈膝施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恕罪,儿臣有要事禀报,才会一时失仪。” 潇天龙哼了一声:“何事?” 潇逸菱保持着微笑,故意拿出一副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父皇:儿臣与古若尘大婚在即,想请父皇重新下一道圣旨,赐儿臣和他完婚,以免惹人闲话。” 潇天龙神情不变,目光更是始终平静阴冷:“古若尘愿意娶你为妻吗?” “愿意!”潇逸菱迫不及待地点头,仿佛声音越大这句话的真实性就越高似的,“父皇放心,他是亲口答应的,我们早就在筹备大婚仪式了!” 潇天龙还是没有多少反应:“再说一次?” 声音很平静,甚至没有提高丝毫,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潇逸菱的眼睛,目光却偏偏仿佛可以穿透一切。根本没用多一会儿,潇逸菱就咬了咬牙,强行挤出几分笑容施了一礼:“父皇,他、他的确是亲口答应了的,虽然、虽然……” “虽然那是因为,他把那妖人当成了朕,不敢违抗圣旨?那你敢说,他愿意娶你?”潇天龙冷笑,“朕已亲口说过,那妖人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作废,你听不懂吗?” 就是说,非作废不可,注定嫁不成了?所有人鄙夷嘲讽的目光瞬间浮现在脑中,耳畔仿佛也响起了他们的纷纷议论,潇逸菱恼恨交加,猛地踏上一步:“可是父皇,儿臣和古若尘的婚事天下皆知,若是就这么取消,儿臣的脸往哪儿放,皇室的脸往哪儿搁?儿臣认为,一切决定都可作废,唯独我们的婚事,必须照办!” 潇天龙依然不为所动,目光甚至更阴冷:“皇室的脸有地方搁,无需你操心。至于你,根本就是自作自受!明知道古若尘对你无意,还百般纠缠,那妖人赐婚之后,更是不知矜持为何物,到处招摇炫耀,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你能怨得谁来?” 恼羞成怒之下,潇逸菱早已涨红了脸,却半点不敢发作:“儿臣只是、只是喜欢古若尘才……父皇顺水推舟,命儿臣与他完婚,不就万事大吉……” “这舟那么好推吗?”潇天龙连冷笑都省了,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你这么没脑子,难怪想不到那妖人赐婚的目的!他明知道古若尘对你无意,却强行赐婚,还暗示古若尘不答应就是抗旨不尊、罪同谋反,目的就是激起古若尘的不满甚至反叛之心,令我们君臣不和!这就是所谓的离间计,他想害我东幽国!如今朕既然回来了,你觉得这婚能赐吗?” 潇逸菱张口结舌,眼中渐渐浮现出由失望累积而成的绝望,却依然做着最后的努力:“父皇说的太、太严重了吧?古若尘纵有不满,难道他还敢造反吗?那根本是自寻死路……” 潇天龙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声音已不只是冷,更带着明显的漠然:“果然没脑子!是该好好教导教导了,下去吧。” 潇逸菱的脸涨得更红,猛地踏上一步:“父皇……” 潇天龙冷冷地挥了挥手:“下去!” 潇逸菱哪里还敢多说,纵有满腔怒恨,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咬着牙行了一礼:“是,儿臣、告退!” 你是我亲爹,居然也不帮我?好,那我就靠自己!古若尘我要定了,今生非他不嫁! 等她出了门,潇天龙反而放下笔,微微冷笑。潇逸菱没脑子,他有。被囚禁三年,的确是护国神宫失职,古若尘及护龙卫都难辞其咎。但正如潇云欢所言,他们不是不忠不尽力,只是技不如人,古若尘再厉害,也从来不是天下无敌,何况此次联手潇云欢将他救了出来,就算有错,也已功过相抵,单从笼络人心的角度考虑,他也必须只奖不罚——至少到目前为止,忠于他的所有人里,还没有哪一个能跟古若尘相提并论! 更重要的是,护国神宫的天机阁里,有东幽国最大、最重要的秘密,他必须借助以古若尘为首的护龙卫的力量,才能最大限度地将其守住,这也决定他在找到能完全替代古若尘的人之前,必须保证古若尘百分之百忠于他。 那么,起码的一点就是,若非绝对必要,不能激起他的不满甚至反叛之心。比如赐婚这种事,如果与天机阁内的秘密无关,也不会危及他的皇位和性命,古若尘爱娶谁娶谁,没必要因此惹恼他,自掘坟墓。而这些,潇逸菱不可能懂。当然,她不需要懂,只需要知道,现在做主的是他这个真皇上就可以了! 还好,经过这几天的明察暗访,他已基本确定东幽国仍然是他的,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看来那妖人只是想得到解除妖族血咒的法子,并未打算彻底毁掉东幽国——或者他是想的,但还没来得及。 不过……说到妖族血咒,或许只有一点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苏妩月。他这个前儿媳,原本只是个丑陋的废物,那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样子只会令人厌恶,他是为了长生术才暂时维持这门婚事的。可谁知三年之后,她居然成了肉白骨、活死人的神医,甚至还精通蛊术?问她为何如此,她只说有高人相救,坚决不肯透露这高人是谁,有潇云欢护着,他又能如何? 最奇怪的还是潇云欢。之前口口声声只要郁兰陵一人,怎么突然就要娶他儿子的弃妃了?闲谈中假装无意地问起,人家就仨字:我愿意。在潇天龙看来,这三个字真正的意思是:当然有原因,但我不告诉你,你能奈我何? 说对了,他就是奈何不了潇云欢!虽然古若尘的身手在潇云欢之上,但他仍然必须很无奈地承认:纵然对付得了古若尘,他也对付不了潇云欢!何况现在有了苏妩月,本就横得眼里没谁的琰王更加如虎添翼。 最让他寝食难安的一点是,苏妩月的嫁妆虽然已经灰飞烟灭,但谁敢保证她并未得到里面的长生术?他甚至怀疑,潇云欢突然要娶这个丑八怪,就是为了长生术!可怀疑归怀疑,如何证明?就算证明了?如何才能抢过来…… 夜渐深。 云上阁的夜很安静,就算是莫微澜这个外人,也知道那是因为十皇叔不喜欢喧哗。白日里潇云欢让他晚上过来领罚,他不敢不来,虽然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惹到了这尊神。 入口空无一人,几层楼上下只有一扇窗口透出了烛光。莫微澜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潇云欢的声音已经传来:“上来,我在等你。” 莫微澜推门而入,拾阶而上,轻轻敲响了房门:“十皇叔,臣莫微澜求见。” 房中并非潇云欢一个人?什么意思? “进来。他们不会伤害你,因为你和他们都是我的人。” 潇云欢立刻应声,说的话却让莫微澜一头雾水:你的人?怎么跟苏妩月说的一样?你也误会了吗?还是被苏妩月误导了? 推门而入,他首先看到的是潇云欢。而让他脚步微微一顿的是,潇云欢一向清冷如冰的脸上居然带着微微的浅笑,将那张脸衬得越发精致晶莹,比夜空中的明月还要皎洁! 眼中露出明显的赞叹和惊艳,莫微澜忍不住微笑:“十皇叔这一笑,才是真正的世间无双,倾国倾城倾天下。” 潇云欢居然点了点头:“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 莫微澜笑容虽然不变,嘴角却明显地抽了抽,刚要开口问有何指教,潇云欢已接着开口:“这几位,你都认识?” 房中除了潇云欢,还有四个人,分别是小苍王潇天羽、天香阁老板娘郁兰陵,不争山庄庄主纳兰瞳,以及东陵世家三少爷,东陵静言。 莫微澜环视一周,轻轻点头:“参见王爷,见过郁老板、纳兰庄主、东陵三少。臣实在不明白,十皇叔这是要……” 潇天羽是潇云欢的侄子,郁兰陵是他的心上人,东陵静言是他的至交好友,凑在一块儿他都能理解,纳兰瞳掺和在里面,是几个意思? 潇云欢也不废话,神情目光都变得凝重:“我无法跟你解释什么,因为那是一个跨越了千年的故事,三言两语解释不了。但这个故事一直藏在你的记忆里,我只要将你的记忆唤醒,你便会知道一切。” 莫微澜很认真地听,很努力地想明白他的意思,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听不懂,我很笨是吗?” 潇云欢浅笑:“一点也不。现在,我要唤醒你的记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莫微澜微笑:“任你宰割?” “不然呢?”潇云欢居然摩拳擦掌,很有几分将他大切八块的意思,“你觉得在我们五个人的围攻之下,你有反击或逃走的机会?” 莫微澜叹气,深深地叹气:“十皇叔太看得起臣了好吗?莫说你们五个人,就算只有你一个,臣也逃不了的。” “你明白就好。”潇云欢点头,右手缓缓抬了起来,指缝间白芒闪烁,“几位,准备……” 四人齐声答应,也跟着抬起了右手,潇天羽早已轻笑出声:“兄弟,别怕。以我的性命担保,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咱们只是想唤醒你的记忆,让你回到我们身边!” 莫微澜倒是始终安安静静,没有反击的意思,只是皱起了眉:“你们确定,没有找错人?” 潇云欢的回答是,一个白眼。他已经听苏妩月问了无数次这个问题,听得实在不想听了!所以下一刻,他突然一挥手,一道白光嗖的射向了莫微澜的眉心:“是对是错,你自己判断!” 与此同时,潇天羽等人已齐齐出手,五道白光在莫微澜的眉心汇集。莫微澜瞬间觉得似乎有五股清凉的气流进入了脑中,慢慢散入了每一根经脉之内,竟有一种洗髓伐骨的感觉! 那清凉的气流在他脑中推进得很慢很慢,仿佛有着莫大的阻碍。莫微澜已经无法动弹,只能转动眼珠看着五人额头鼻尖渗出的冷汗,心下的疑惑越发浓烈:到底要干什么…… 蓦的,似乎脑中所有的经脉完全畅通,莫微澜先是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涌来,身躯不由猛地一颤,紧跟着,一段已经被封印千年的古老的记忆慢慢苏醒,他睁开眼睛,目光循着本能首先锁定了潇云欢的脸,两个字脱口而出:“帝君?” 包括二十八护龙星宿在内,苍龙帝国所有臣民称呼云王,都是“帝君”。也就是说,危月燕莫微澜的记忆,苏醒了! 这一刻,他的眉心骤然泛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一只展翅斜飞的燕子在光芒中出现,闪了几下之后便缓缓隐没! 潇云欢一挥手,五道白芒立刻消失。浅浅一笑,他轻轻点头:“欢迎回来,微澜。” 莫微澜眼中的惊异渐渐散去,代之以一种令人心动的惊喜和暖意,还有一种令人羡慕的归属感,全都化在了唇角绝美的微笑之中:“我好像……离开了太久,谢谢你找我回来,帝君。” 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潇云欢起身搀扶,天性的冰冷掩不住发自内心的愉悦:“你在我面前多年,我却一直不识伊人,是我的错,何须言谢?不过如今你总该相信,无论是我,还是他们,都不会伤害你。” 莫微澜点头,目光环视一周,那份喜悦倒是越发压不住:“我应该重新见过各位,失礼了!” 云王加四宫之首,五个人用世代相传的独特内功心法,便可唤醒护龙星宿的记忆。但南方朱雀宫之首还未归位,幸好有隶属朱雀宫的翼火蛇东陵静言顶替他,潇云欢身为云王后裔,可弥补因此造成的不足,将莫微澜唤醒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真的相当耗时耗力,否则五人不会冷汗涔涔。 重新见礼之后,众人各自落座,喝茶的喝茶,抹冷汗的抹冷汗。看着他们,莫微澜心里异样的舒服,越发有了一种流浪千年的浪子终于回家的感觉,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居然是护龙星宿……帝君,我为何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记忆被唤醒之后,莫微澜不止能知道自己是护龙星宿,也会知道云族被封印的真相,更会知道护龙星宿代代相传的秘密使命。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一点。 潇云欢喝口茶,简单解释了几句。千年前变故发生,苍龙帝国末代护龙星宿完成任务之后,遵照末代云王玄箜铭的吩咐,化整为零,各自隐居,以图将来。此后,护龙星宿代代相传,每个护龙星宿的众多子女之中,只有一人能传承其特殊体质和使命,且其使命是在年满六岁之时自动觉醒的,即便其父母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护龙星宿觉醒之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其父母兄弟,只会默默地将这份使命传承下去。若到了必要的时刻,云王后裔便会发出召唤,护龙星宿感应到之后,会立刻赶来相聚,共谋大业。 但在传承的过程中,的确有可能发生意外,比如莫微澜,明明是护龙星宿的后裔,体质和使命却无法自动觉醒,所以,才有了这套云王和护龙星宿世代相传的内功心法:《觅龙诀》,单从字面就很容易理解:寻觅护龙星宿专用。找到之后,再用此法将其体质和使命唤醒即可。 所以,就算苏妩月没有抢先看出莫微澜是危月燕,如果到最后,二十八护龙星宿除了他外都已到齐的话,潇云欢也会联合四宫之首,用《觅龙诀》把他找出并唤醒。只不过如果莫微澜不是东幽国右丞相,而远在天边,将耗费多少时间和心力,便是难以估计的了。 莫微澜安安静静地听着,眼中虽有一抹了然,却依然疑惑满满:“我是因为意外,无法自动觉醒?什么意外?” 潇云欢顿了顿才说道:“我怀疑,与你的脑疾有关。当然,不是所有出现意外的护龙星宿都是因为脑疾或其他疾病,但是你,我觉得兔牙的分析有道理。” “兔牙?”莫微澜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跟着反应过来,“呃……王妃?她……” “嗯。”潇云欢点头,“兔牙说,你的脑疾是脑血管畸形,我说听不懂,她便说,就当是你脑子里有根筋搭错了。你的体质无法觉醒,很可能与此有关。” 莫微澜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抽了抽,并抬手抚了抚脑门:“有根筋搭错了?这倒是好懂……王妃之前说可以治好我的病,就是说,她可以帮我把搭错的筋改过来?” 尽管不大地道,潇云欢眼中还是忍不住露出隐约的笑意,接着点了点头:“不管是不是,你现在已经归位,便无需再纠结这个问题。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让兔牙尽快把你的病治好。之前你信不过她很正常,现在没问题了吧?” “帝君不要误会!”莫微澜怔了一下,立刻解释,“我先前并非信不过王妃的人品,更不会认为她有不轨之心,只是……” 第121章 是她 “不相信她的医术?”潇云欢表示完全明白,“这也正常,你这病药石无效,兔牙又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脑门上也没刻着神医两个字,换作是我,也不敢轻易相信。” 莫微澜却摇了摇头:“我绝对没有瞧不起王妃的医术之意,主要是我这病连夜医都束手无策……” “这一点,必有蹊跷。”潇云欢的目光瞬间冰冷了不少,冻得五人直打哆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兔牙,就是夜医。” 莫微澜这才真正吃了一惊,甚至隔了一会儿,才发出了一声惊呼:“什么?那当初我投了拜帖,夜医为何回复无能为力……我知道了!这……” 潇云欢目光如雪,当然,并非针对莫微澜:“不错,兔牙说,她从未收到过你的拜帖!我问你,拜帖是你亲自投的、回复是你亲自收的吗?” 莫微澜的脸色有些发白,好在神情还算镇定,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是,我……” 潇云欢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事情到底如何并不难猜:“你自己解决,还是我帮你?” “我先自己解决。”莫微澜深吸一口气,眼中居然也透出了明显的冷意,“如果不行,再请帝君施以援手!” 潇云欢点了点头:“随时来找我。记住,在人前,还叫我十皇叔,其他的,应该不用我多说。” 莫微澜应了一声,一时不曾说什么。潇云欢略一沉吟,接着说道:“兔牙说,你的脑疾已经拖不了太久,而她有很大的把握治好,你若信得过她,她会尽快安排,早日帮你解除痛苦。” “信得过。”莫微澜微笑,“别说王妃就是夜医,单是因为帝君,我就没道理信不过。辛苦王妃了!” 何况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把了!不用苏妩月说,他自己便能感觉出每一次病发都比前一次更厉害,最近几次更是有一种即将魂归地府的感觉,若是不赌,说不定下次发作他就一命呜呼了!既如此,何妨死中求生? 再说苏妩月敢伸这个手,当然是因为有很大的把握。另外,又有潇云欢作保——别忘了,他可是护龙星宿,解救云族少不得他,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潇云欢也不敢轻易冒险……对了! 终于想到了最重要的事,莫微澜立刻开口:“帝君,如今云族之事进行得如何了?我的体质虽然觉醒,但……” “这个不急,我或者他们会慢慢告诉你。”潇云欢挥了挥手,“横竖二十八护龙星宿还未到齐,云后后裔也不知在何处,所以当务之急,是把你的病治好。明天我会告诉兔牙,让她尽快安排。” 莫微澜点头表示明白,目光闪了几下,他终是忍不住好奇:“请问帝君,先前王妃便说,我是帝君的人,莫非就是因为她看出我是危月燕?” 潇云欢浅笑:“嗯。若不是她,我没这么快把你找回来……” 他将苏妩月能看到护龙星宿眉心的秘密之事说了出来,但两人的黯夜之城一行,也就是她为什么有这项异能,则暂时不曾提及,只说苏妩月身上应该另有秘密,他还无缘得窥。倒不是信不过莫微澜,只是有些事,即便是对最亲最近的人,也是不说比较好,这是一种保护。 作为护龙星宿,又是在云王面前,莫微澜也是个极懂规矩的,自然不会追问细节之类,只是连连称奇。当下潇云欢又叮嘱了几句,便派月影卫护送他回府,之后请苏妩月确定手术日期,先把他的命抢回来再说。 朝阳初升,映照着莫微澜精致如玉的脸,以及眼中幽冷的微芒:我如此信你,把性命交到你手里,你竟想让我死?为什么? 潇云欢不会骗他,所以苏妩月就是夜医,而夜医并未收到他的拜帖!当初的拜帖,不是他亲自送出去的,回信也不是直接送到他手中的。 一片安静之中,房门被敲响。得到许可,一个俊俏的少年推门而入:“大人,严姑娘过来了。” 莫微澜挑唇一笑,挥袖起身:“前厅奉茶。” 前厅里,已坐着一个浅绿衣衫的年轻女子,在这炎炎夏日宛如一道清凉的风,令人心旷神怡。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肤色晶莹,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秀美无伦。只是她的鼻子较常女为高,眼中隐隐有海水之蓝意,明显来自异族。 听得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回眸一笑,堪称落雁沉鱼:“师兄。” 莫微澜的师父名为严圣韬,灵蟾帮现任帮主,内力修为七级,乃当世绝顶高手。灵蟾帮名列“东一阁,西一庄,南三派、北三帮”之中,乃流荒大陆北方第一大帮,其实力可见一斑。据说灵蟾帮之所以位居三帮之首,一半靠的是其镇帮之宝百毒灵蟾,也是此帮名字的由来。 严圣韬只有一妻一妾,膝下也只有三儿一女,自小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便是莫微澜的师妹,这个娇媚的绿衣少女,严非翎。她不仅文才胜过三个哥哥,内力修为更是他们不能比,小小年纪便几乎继承了严圣韬的衣钵,更令严圣韬疼爱有加,以此为荣,甚至有意将灵蟾帮交到她的手上。 严非翎不仅文武双全,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通,在医术方面也颇有造诣,至少高于太医院最高明的太医,在夜医横空出世之前,她是东幽国乃至流荒大陆名气最大的神医,凡是她判定无救的,基本上只能等死。 当初东陵静言有口不能言,曾登门求医。严非翎看过之后便下了断言,说他这病不能治,东陵静言立刻死了一大半的心。后来听说南桑国有位神医,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前往,却不慎因意外而亡,江阳的灵魂才会穿越而至。 后来,江月的灵魂穿越到苏妩月身上,化身成夜医,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名满流荒大陆,成为真正的神医,完完全全遮住了严非翎的光芒,再加上严非翎几乎从不在江湖间走动,近一两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她曾经也是一位神医了。 莫微澜拜师严圣韬时只有五岁,那一年严非翎刚刚出生,后来两人便在一起习武学文,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几年前,莫微澜艺成下山,灵蟾帮所在地距离东幽国京城路途遥远,两人往往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直到半年前,莫微澜的脑疾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自知时日无多,在与严非翎书信往来时,言辞间便不自觉地透出了不甘、消沉、壮志未酬的愤懑等情绪。严非翎当即日夜兼程来到了丞相府,一方面陪他下棋弹琴,吟诗作对,帮他排解心中的苦闷,一方面也可以凭借过人的医术悉心照料,或许会有起色或奇迹出现。 莫微澜虽然知道无用,但也不忍辜负她一番好意,在她面前时便谈笑如常,每每服了她熬的药,便大呼好了很多,其实病况仍旧日益严重,一旦发作便生不如死。 而他之所以一大早就派人把严非翎请过来,是因为当初投拜帖给夜医,并将回信带给他的,正是她。 看着她明媚如春的笑容,莫微澜的微笑也一如往常:“眼里有血丝,又熬夜想法子给我治病了?不是告诉你别那么辛苦吗?万一累坏了,师父可饶不了我。” 严非翎娇笑两声,语声轻柔:“他敢碰你一根指头,我还饶不了他呢!我就是想着,万一哪一天,真的有办法了呢?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 “谢谢你,师妹。”莫微澜点了点头,眼里已浮现出明显的喜悦,“一大早把你叫过来,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应该有希望了!” 严非翎愣了一下,仿佛不敢高兴得太早:“真……真的?为什么这么说?” 莫微澜将手边的一封信推到她面前,眼睛越发亮亮的:“我收到了夜医的信,她说经过这两年的研究,已经有办法治好我的病了,问我是否愿意!如此天大的喜事,我当然愿意了,你说是不是?” “竟有此事?”严非翎一把将书信抓了起来,抽出信纸飞快地看着,“会不会是有人假冒夜医,想骗你或害你……” 莫微澜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应该不会,这封信上有独属于夜医的标记,任何人都无法仿制!师妹,我真的有救了!她若能治好我,以后你便不用如此辛苦了!” 严非翎仔细看了几眼,才慢慢将信纸放下,惊喜伴随着笑容在她的脸上绽开:“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说过,奇迹一定会出现,师兄,你会没事的!” “我若最终没事,也是你的功劳。”莫微澜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中不乏感激,“这半年来,若不是你陪着我,鼓励我,我早就撑不住了!师妹,谢谢你,真的。” 严非翎有些羞涩,颊上飞起了两朵红云,越发娇媚可人:“我哪有什么功劳,就是希望你永远好好的罢了……” 莫微澜放开手,目光也更加温柔:“你如此待我,我自是终生不忘,也会报答你的。对了,夜医说,我若答应,便投拜帖给她,她自会来见我。我已将拜帖写好,如何才能投给夜医?说来惭愧,之前这些事都是你帮我做的,我居然一无所知……” “你忙嘛,国家大事我不懂,能帮你做点别的,我就心满意足了。”严非翎柔声说着,“把拜帖给我,我帮你投给夜医就好。” 莫微澜却摇了摇头,显得很过意不去:“这本是我自己的事,哪能次次让你辛苦?告诉我如何投给夜医,我去就好。” 严非翎忍不住瞪他一眼,一脸娇嗔:“师兄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的和我这么生分了?莫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还是哪里做得不好,你生我的气了?又或者……” 莫微澜叹口气,把拜帖推到她面前:“上天作证,我绝无此意。那就劳师妹辛苦一趟,大恩大德,容我后报。” 严非翎这才重新微笑,把拜帖拿了起来:“区区小事,说什么辛苦?师兄只管放心,今晚我便将拜帖投给夜医。” 又聊了几句,莫微澜便说有事要做,很快离开了丞相府。盯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严非翎慢慢捏紧了手中的拜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夜医的信,方才她仔细看过了,上面有特殊的标记,旁人确实无法仿制。可夜医为什么突然写了这么一封信来?之前的拜帖她根本没有投给夜医,夜医无能为力这话也是信口胡诌的,这…… 难道莫微澜曾经第二次投拜帖给夜医,根本没有让她知道?照理来说应该不可能,否则莫微澜怎会问她如何把拜帖投给夜医?难道……他是故意的? 会不会是莫微澜通过其他渠道,得知夜医其实可以治好他的病,就瞒着她第二次投了拜帖,得到的果然是好消息!然后,他还顺便知道,夜医之前根本没有接到过他的拜帖,而她却说夜医回复未能为力,莫微澜自然就会猜到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故意不拆穿,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地把夜医的来信给她看,还以退为进地请她帮忙给夜医投拜帖,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或者逼她自己露出马脚!换句话说,莫微澜已经在怀疑她了!这…… 现在,她若是不把这拜帖投给夜医,莫微澜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她若是投了,夜医就会把莫微澜的病治好,那她这么久以来的等待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不行!等了八年,眼看就要得到了,绝对不能毁在夜医手里! 严非翎突然冷冷地笑了笑,慢慢把拜帖举到了眼前:既然莫微澜现在还没打算跟她撕破脸,她就可以放手一搏!夜医,拜帖给你,接好了! 当然,就算莫微澜明着问她为什么不把拜帖给夜医,她只需一口咬定给了,但可能被别人发现并利用了,谅莫微澜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子时将近。 夜虽已深,苏妩月却并未入睡,烛光下,桌旁除了她还有两个人:潇云欢,莫微澜。 隔了一会儿,房门先是被轻轻敲了两下,接着夜寒推门而入,将一张拜帖放在了桌子上:“姑娘,拿到了。” 他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足以隔断任何毒素。这是苏妩月的安排,因为她要防着灵蟾帮的镇帮之宝。 点头示意夜寒退下,她暗中启动自愈系统,对拜帖进行扫描。这拜帖正是莫微澜亲笔所写、严非翎替他投过来的那一封。她倒要看看,打草惊蛇之后,严非翎究竟会如何应对! 隔了一会儿,她一声冷哼,龅牙用力龇了龇:“他妈的!最毒妇人心!老娘捏死她!” 潇云欢有些无语:“别那么彪悍,容易吓到微澜。怎么了?” “严非翎想让我在给莫大人治病的时候,一不小心出点岔子。”苏妩月直接公布答案,“然后,莫大人就死了。” 潇云欢眼中掠过尖锐的、冰冷的杀意,双手一撑桌面就要起身。对敢触他逆鳞的人,他从来不知心慈手软为何物:“那么,不用你出手,我弄死她就好。” “不急。”苏妩月一把按住他的手,浅浅一笑,“作为十皇叔,咱不能屈打成招,得以德服人,让她死了也做个明白鬼。” “听你的。”潇云欢很乖,只是目光依然冷得吓人,“你要怎么做?” 苏妩月轻轻拍拍他的手,转头看着莫微澜:“莫大人知道严非翎为什么想要你的命吗?你们师出同门,又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一般人不能比,我实在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微澜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也实在不懂。怪她藏得太深,否则我早就看出问题了。不过,十皇叔懂,已经告诉我了。” 虽然知道暗处不太可能有人偷听,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苏妩月眼里很快露出一抹恍然,继而冷笑:“那么,我有个法子,应该可以让她露出真面目!” 与她相处日久,潇云欢对她的整人套路也摸得差不多了,略一思索便笑了笑:“请君入瓮?” “差不多,让她自投罗网,自己揭穿自己!”苏妩月点头,“只不过此事需要莫大人配合,而且真相大白之时,莫大人可能会比较尴尬,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莫微澜也笑了笑,只是笑容里的冰冷锐利与潇云欢颇有几分相似,“王妃不了解我,所以不知道我这个人虽也算得上重情重义,但更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哪怕明抢硬夺,我都不会在乎。但她欺我瞒我骗我,我便不能忍,哪怕她是我师父的女儿!请王妃吩咐!” 三人一番密议之后,莫微澜便先行回府做准备。潇云欢又多坐了片刻,也跟着起身离开了。 这么一耽搁,早就过了子时,苏妩月立刻收拾了一下,上床睡觉。虽然熬夜对她来说并不难,但若非绝对必要,她坚决秉持早睡早起的原则,绝不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后半夜倒是睡得相当安稳,连梦境都十分简单,既没有白雾、铁链,也没有看不清脸的男子和翻滚着火焰的浆液。可好梦不长,正睡得舒服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苏妩月!苏妩月你下来!苏妩月!出来!你快出来呀……” 卫子灵?声音有些哽咽,难道秦丝盈……不行了? 第122章 同归于尽 苏妩月皱了皱眉,立刻起身下床,三两下穿好衣服下了楼,看到夜寒和夜辰将卫子灵挡在了门外,难怪叫得惊天动地。 看到她,卫子灵立刻更大声地尖叫,披头散发加上狠狠瞪着的赤红眼睛,若是半夜三更见到,绝对以为见了鬼:“快!快去看看丝盈!她、她好像不、不……你快去!快去!快去啊!” 真的不行了?可我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苏妩月眉头皱得更紧,决定做做好事去看看,如果秦丝盈注定今天魂归地府,就算是送送她。当先迈步出了门,她吩咐了一句:“寒,拿上我的药箱。” 拿不拿的估计没有太大的区别,也就那回事吧。不多时,几人已来到了秦丝盈的房间,可直到伸手推门,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苏妩月不由咬了咬唇:该不会已经结束了吧? 通!卫子灵撞开门就闯了进去,一阵风似的刮到了床前,一把抓住了秦丝盈的手:“丝盈!你怎样了?” 还好,秦丝盈虽然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半人不鬼的,至少还活着,看起来神志也比较清醒。用力把手抽回来,她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马上就……死了,你说能这样?别碰我,免得染上晦气。” “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的!”卫子灵瞬间红了眼圈,浑身都在哆嗦,“我把苏妩月叫过来了,你马上就没事了!” 秦丝盈看一眼苏妩月,又扯了扯嘴角:“哄我也请……用心一点……她要是能治,我会……是这个样子?不过妩月,你来了也好,临死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咳咳咳……” 苏妩月对原主这个表姐半点好感都没有,当然也懒得浪费感情和力气恨她,就当她是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般点了点头:“你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背后,谁都没有看到她眼底深处掠过的一抹冷芒。 秦丝盈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刚刚一张嘴,又转头看向卫子灵:“娘,我想喝点瘦肉粥,你去帮我做,让我做个饱死鬼吧。” “不许胡说!我已经说过了,你不会有事!”卫子灵咬牙说着,声音发颤,“等着,我马上给你做,吃了你就没事了!” 可她刚要转身,苏妩月突然抬手一拦:“二夫人还是先留下,等我走了再去做粥。房中若只剩了我和表姐,万一有什么事,容易说不清楚。” 卫子灵还未开口,秦丝盈已苦笑了一声:“我都这样了,还能出什么事?就算我死了,谁不知道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有人说是你杀了我,别人也不会相信的,放心就是。娘,你去吧。” “还是谨慎些好。”苏妩月干脆移动脚步,直接拦在了卫子灵面前,淡淡地笑着,“反正表姐要跟我说的话,二夫人都能听,为了避免不要的麻烦,何妨稍等片刻?表姐,你要说什么?” 卫子灵看了她一眼,在床前坐了下来:“说的也是,你这个样子,娘如何放心把你自己留下?说吧。” “你……”秦丝盈似乎咬了咬牙,接着便平静地摇头,“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几句话关乎妩月的父母,我想单独跟她说,你还是去帮我做粥吧。” 卫子灵多少有些好奇,倒是更不想走了:“都是一家人,我听了又何妨……” “你不能听!出去!”秦丝盈骤然提高了声音,甚至猛地坐起来瞪着她,“这是人家的隐私,你听了不合适!出去!” 卫子灵吓得一哆嗦,上半身本能地往后一仰,躲避着她喷过来的口水,接着有些悻悻然地要起身:“好了好了!出去就出去,生什么气?我这就……” “二夫人坐着吧!”苏妩月笑容不变,一只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既然是我的隐私,只要我愿意,你就可以听。” 这个动作明明很简单,卫子灵却觉得肩头仿佛压了一座山,哪里还动得了分毫?也终于因此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她豁然回头瞪着苏妩月:“你、你要干什么?你放手……” 苏妩月很无辜,轻轻挑了挑双眉:“我?没干什么呀,就是想让你留在这里,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亲眼所见,是重要的人证。表姐,你到底要说什么,可以说了。如果不说,我就先走了,你们母女聊吧。” 秦丝盈阴鸷的目光早就转到了她的脸上,虽然竭力控制,气息却依然有些急促,且一声长一声短,还断断续续的,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这、这件事不方便被别人知道,我、我只能说给你听,你放手,让我娘出、出去……” “那算了。”苏妩月倒是放开了手,却转身就走,“我不想听了,你们聊。” 秦丝盈有些傻眼,立刻一声尖叫:“站住!你敢走?你……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下落吗?” 苏妩月停住脚步,故意一脸惊讶:“什么?你知道我父母的下落?你不是他们早就死了吗?还说他们一直不能入土为安?” 秦丝盈尽力控制了一下自己,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不错,身为人女,难道你想让他们一直无法入土为安?” 我信你个鬼!那个假扮潇天龙的妖族人说了,我父母在他手里! 苏妩月点了点头:“当然不想,那你说吧,他们在哪里?再不说我就走了,反正你说的未必是事实。” 秦丝盈眼里掠过了隐隐的犹豫和挣扎,可看到苏妩月随时准备抬起的脚,她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好,那我告诉你,你父母就在……”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卫子灵突然吸了吸鼻子,一脸疑惑地东张西望:“什么味这是?啊!丝盈、你被子里怎么冒烟了?快!快来人,着火了!救火啊!” 缕缕白烟从被子与床面的缝隙中飘了出来,伴随着一股并不浓烈却有些刺鼻的、类似火药的味道。看到苏妩月的目光也盯上了那些白烟,秦丝盈突然猛地掀开被子,仰天狂笑:“哈哈哈!贱人!陪我一起死吧!” 她身边的床上居然有一堆漆黑的粉末,大量雪白的浓烟剧烈地翻滚着——话说,居然不是黑烟?也就在她掀开被子的一瞬间,那堆粉末突然爆发出了刺眼的火光,然后是轰的一声巨响—— 刹那间的变故实在太惊人,卫子灵完全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身体一下子腾空,苏妩月已抓着她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瞬间飞出了窗口!可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够快,却依然快不过爆炸的速度,一股庞大的气浪随后涌来,直接把他们怼了出去,嗖的送上了半空! 卧槽,比飞还快! 也就在这一瞬间,打定主意跟她同归于尽的秦丝盈看到她居然飞了,登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不!”可惜只发出了一半,便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 轰——轰——轰—— 爆炸声连连响起,不大会儿功夫,整座阁楼都已倒塌,熊熊大火冲天而起,伴随着滚滚浓烟和刺鼻的味道! 苏妩月的反应和动作都已够快,却依然被气浪怼得失去了平衡,落地时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胸口顿时气血翻涌,哪里还抓得住卫子灵,任由她扑通趴在了地上。 卫子灵没有她那么深厚的内功护体,遭受的冲击更厉害,耳中轰鸣不说,五脏六腑仿佛都遭到了猛烈的撞击,早已哇哇地吐了好几口血! 嗖嗖两声,夜寒和夜辰已经出现,脸上均已变色:“姑娘?” “没事。”苏妩月冷笑一声,目光清锐,“叫人来救火!” 嘈杂声很快从四面八方传来,府中所有人几乎都被惊动了!一时间,救火者往来穿梭,现场越发喊声震天,令人头晕脑胀! “不!丝盈!丝盈!”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卫子灵突然蹦了起来,疯了似的往火里冲去,“来人呐!快救丝盈!快啊……” 可惜刚刚跑到近前,灼人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她不止瞬间停住了脚步,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紧跟着,负责伺候她的两个丫鬟冲了上去,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往后拖:“夫人小心,快退后!” 倒过这口气,卫子灵一边挣扎一边继续尖叫,又绝望又悲愤:“放开我!我要去救丝盈!我……” 苏妩月嗤的一缕指风过去,点在了她的昏睡穴上,她便浑身一僵,然后双眼一闭昏了过去。两名丫鬟忙将她扶住,苏妩月已冷声吩咐:“送二夫人回房,小心伺候!” 接下来的救火行动还算顺利,只不过当大火终于被扑灭,整座阁楼已只剩一片残垣断壁,在缕缕青烟中安安静静。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扑救及时,并未引燃附近的其他阁楼或建筑,否则后果将更加严重! 大厅里,秦孟严看起来很平静地坐着,其实是拼命抓紧了椅子的扶手才勉强控制着自己。因为用力过大,手背上青筋暴起,还突突地乱蹦乱跳,就像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和不堪重负的心脏。 坐在一旁的苏妩月暂时保持着沉默,她已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秦孟严,知道他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便不曾随意开口。 隔了一会儿,满头大汗的侍卫疾奔而入,上前禀报:“启禀大人,属下等查看过,小姐……已经找不到了。” 说白了,就是“尸骨无存”。爆炸那么猛,整座阁楼都化为废墟了,何况是区区一个女子?再说当时秦丝盈距离那堆药粉最近,绝对是被炸得最粉碎最粉碎的,再加上熊熊大火烧了那么久,不尸骨无存才奇怪吧? 秦孟严心中有数,除了更用力地攥了一把扶手,倒也没有特别失态:“可有其他人受伤?” 侍卫立刻摇头:“回大人,没有。当时阁楼里只有小姐、二夫人和表小姐。” 秦孟严点了点头,又问了阁楼及周围的损毁情况,得知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失才稍稍松了口气,挥手命他去继续清理现场,并严令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胡言乱语,否则割舌头! 侍卫领命而去,秦孟严忍了忍,到底还是砰的一拳捶在了桌面上,也不知该气还是该恨:“这丫头……又何必……” 秦丝盈死了,他倒还不至于悲痛欲绝,毕竟在这之前,他已经知道卫家的家族病是致命的,一旦发作就离死不远了。秦丝盈一发病,他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只是她居然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一生,仍然让他不太容易接受。 可这又能怪谁呢?一切都是秦丝盈自己的选择,她甚至想以自己的命为代价,将苏妩月炸死,这就让她变得该死了!人家苏妩月平安无事,那是她命大本事大,不追究他养女不教之过就不错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伴随着卫子灵歇斯底里的尖叫:“丝盈!丝盈你不能走……我的女儿……你、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她突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一把抓向了苏妩月的脸。苏妩月冷冷地看她一眼,一脚就踹在了她的大腿上:“不识好歹!” 卫子灵一声惨叫,蹬蹬蹬后退好几步,还是没站稳,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声越发不堪入耳:“你敢踢我……你害死了丝盈,我、我要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省省力气,诅咒要是有用,世间哪来这么多该死不死之人?”苏妩月冷笑,目光清锐,“何况是我害死了秦丝盈吗?明明是她要杀我,也要杀你!如果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跟她一样了!” 卫子灵梗了梗,接着继续号啕:“是你!就是你!如果不是你不肯帮她治病,她怎么会……” “行了!”这种话太颠倒黑白,连秦孟严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一声厉斥,“要是治得了,妩月会见死不救吗?分明是你害死了丝盈!要不是你的家族病,她怎么会走这一步?” 卫子灵愣了一下,挣扎着爬了起来,脸色阵青阵红阵白,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那我怎么说?我说的不对吗?”秦孟严也觉得胸口堵得难受,早恨不得狠狠地发泄一下,眼睛便也有些赤红了,“当年你就没安好心,千方百计隐瞒了你的家族病!也怪我一时不查,生米煮成熟饭了才知道!我若是早知道,根本不会让你进门,你这不是害我吗?” 卫子灵的脸色越发难看到了极点,随后赶到的丫鬟虽然扶住了她,却依然摇摇晃晃:“我……你……” 秦孟严却仿佛终于找到了诉说的机会,也不怕直接把她弄死,连珠炮似的说着:“你既然进了门,我也不能把你赶走,当年就劝你终生服用避子药,以免生下的孩子跟卫家那些人一样,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可你死活不听,结果呢?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能怨谁?” 苏妩月意外之余,倒是有些佩服秦孟严的果断——也是,如果没有点过人之处,他也当不上福国公。某些遗传病患者的确不适合成亲生子,否则不但孩子终生痛苦,做父母的也会不堪其累,真是得不偿失。 这些毕竟都是事实,卫子灵虽然满腔愤恨,却偏偏说不出道不出,且的确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她倒霉,偏偏生在了卫家,偏偏遗传了卫家的家族病! 当年秦孟严的确要她终生服用避子药,以免生下有病的孩子,让秦家沦为笑柄,可她不甘心!终生无子,老了靠谁?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再说,还是有很大的几率生下健康的孩子的! 后来,她生下了秦丝盈,本想再生,最好生个儿子的,可这么多年来,她竟再不曾有孕。找太医来看,都说她除了气血虚没有别的毛病,可百般调理就是毫无起色,她也就渐渐死了心,把全部希望和精力都放在了秦丝盈身上。 幸好,秦丝盈不负众望,不但自小天赋过人,长大后甚至成了护龙卫,受万民敬仰,秦孟严也觉脸上有光,说她是福国公府的骄傲。本以为后半生终于不用担心了,可谁知没过多久,年纪轻轻的秦丝盈竟出现了发病的征兆,这对卫子灵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再后来,苏妩月这个神医的出现让她们,尤其是让秦丝盈燃起了希望,却不想再一次被失望乃至绝望当头打了一棒。直到最后,得知自称能治好她的家族病的林修杰也是在欺骗她、利用她,更为了取信于她给她用了副作用极大的药物,导致她的病情急剧加重,令她越来越崩溃,生不如死! 病痛的折磨加心底的绝望,秦丝盈自感时日无多,便越想越不甘心:她也算才貌双全,还是万民敬仰的护龙卫,凭什么年纪轻轻就要落得一命呜呼的下场,而苏妩月那个废物丑八怪竟然能嫁给名满天下的潇云欢?这不公平!老天爷未免太不公平! 妒恨仿佛毒蛇,不停地啮咬着她的心,也加速了她的崩溃和疯狂。终于,在一次剧烈的发作之后,她萌生了和苏妩月同归于尽的念头,这才偷偷弄来了那种威力巨大的炸药。 第123章 手术开始 切准备就绪,她顺利地把苏妩月骗了过来。接下来只要把卫子灵支出去,引燃炸药,两人便会共赴黄泉,谁也别想嫁给潇云欢!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因为她还是太低估了苏妩月的本事! 一开始,苏妩月还真没怀疑什么,只以为秦丝盈可能不行了。可是刚一进门,她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极淡极淡的怪味!一贯的谨慎和警觉令她立刻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接着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才故意留下卫子灵。 卫子灵虽然知道,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卫家的家族病是根源,可是想想已经尸骨无存的女儿,绝望疯狂地翻涌而来,再看看一根头发都没少的苏妩月,妒恨令她的双眼越发赤红,尽管已经浑身无力,还是瞪着苏妩月断断续续地尖叫:“是你……就、就是你,你害死了丝盈……” 苏妩月懒得跟她废话,挥挥手站了起来:“是不是我,你心里有数!” 看着她的背影,卫子灵张了张口,却只是噗的喷出一大口血,然后眼一闭昏了过去! 夜寒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夜辰哼了一声:“姑娘就不该救她,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罪不至死。”苏妩月摇了摇头,“刚才我故意不让卫子灵走,就是想看看秦丝盈会不会为了炸死我,舍得让卫子灵陪葬。如果她罢手,说明她还有一丝良知,反之,炸死她是她罪有应得,但我必须把卫子灵拖出来,否则我就成了秦丝盈的帮凶。” 夜寒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至少现在,卫子灵罪不至死,何况她现在够惨了,虽然她是咎由自取。” 本来就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还曾带给她无上的荣光,却没想到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卫子灵无论如何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再加上她本人也遗传了卫家的家族病,且已人到中年,距离发病恐怕不远了,便干脆一咬牙离开了福国公府,说是要落发为尼,潜心修行。秦孟严劝了几句,见她去意已决,也就由她去了。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之上,群臣跪拜见礼,山呼万岁。潇天龙命众人起身,接着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秦孟严脸上:“秦爱卿,家中之事处理得如何了?” 虽然秦丝盈已经尸骨无存,可她毕竟是护龙卫,葬礼必须隆重,决不能草草了事。秦孟严便上书告假三天,昨天才处理妥当。听到问话,他忙躬身行礼:“多谢皇上,已经办妥了。” 潇天龙点了点头,脸上有着明显的关切:“爱卿脸色不佳,若是还有不适,朕准你再多休息几天。” “多谢皇上,臣没事!”秦孟严又行了一礼,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都怪小女研制暗器时太不小心,竟出了这等岔子。惊扰皇上,臣深感不安,还望皇上恕罪!” 潇天龙有多精明,秦孟严很清楚,所以当潇天龙差人来问时,他想都没想就说,是秦丝盈固执地认为苏妩月见死不救,一时愤恨才想与她同归于尽。虽然苏妩月安然无恙,但意图谋害皇上的十皇婶,这是死罪,请潇天龙责罚。 潇天龙倒不曾急着做决定,又差人请苏妩月入宫,询问她的意思。苏妩月便说,冤有头债有主,秦丝盈既然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也算是偿还秦孟严的养育之恩——虽然他压根儿也没教导过苏妩月,可苏妩月到底吃了秦家好几年的米饭,这是事实。 潇天龙表示尊重苏妩月的意思,毕竟这基本上算是秦家的家事。苏妩月谢恩之后又提出,为了福国公府的名声,对外就不要说实话了,否则对潇云欢、对皇室的声誉也会有影响。 既然一切都商议好了,朝堂之上潇天龙自然也不会多说,只是看了潇云欢一眼,然后了几句宽慰之词。便在此时,只听门口传来侍卫的通报声:“小苍王到!” 包括潇天龙在内的大多人都愣了一下:小苍王不是不能见阳光吗?今天可是大晴天! 少顷,潇天羽飘然而入,面带微笑地上前施礼:“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弟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潇天龙点了点头:“无妨,免礼平身!” 潇天羽谢恩起身,冲着潇云欢眨了眨眼:“十皇叔。” 潇云欢顶着一张冰块脸,很给面子地看了他一眼:“嗯。” 潇天羽就呵呵地笑了起来:“十皇叔,退朝之后我们切磋切磋啊?” 潇云欢的目光往他屁股上溜了一下:“屁股不疼了?” “疼。”潇天羽条件反射一般猛地捂住了屁股,却不怕死地往上凑了凑,一脸感慨,“可是我真的很想看看,你这冰块脸有了表情是什么样子。” “哈哈!天羽,你就这么被十皇叔打不怕吗?”潇天龙爽朗地笑着,跟着难掩好奇,“你从前不是不敢见阳光吗?现在无碍了?” 潇天羽抱拳行礼:“是!臣弟用了十皇婶的药,已经无碍了!” 众人先是吃惊,跟着个个恍然:琰王妃医术超绝,能治好小苍王的怪病倒是不奇怪。 “十皇婶的医术果然了得,朕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潇天龙也只是略略有些意外,跟着笑得更愉快,“天羽,恭喜你,终于不用昼伏夜出了!” 潇天羽也很愉快,抬起手摸了摸白皙如玉的脸:“谢皇上!臣弟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走在阳光下!” “这可是托了十皇婶的福,你得好好谢谢她!”潇天龙接着把目光转向了潇云欢,一脸期盼,“对了,十皇叔,皇后的解药配得如何了?可还缺什么吗?” 潇云欢摇头,目光沉静:“回皇上,不缺。兔牙说,再等十二个时辰,解药可成。” 潇天龙大为开心,连连赞了好几句“十皇婶医术果然高明”,又叮嘱潇云欢缺什么就去拿什么,只要能治好白皇后,什么珍贵药材都随便用。 退朝之后,潇逸枫奉旨进了御书房,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传召,有何吩咐?” 潇天龙看着他,脸上虽然没有多少笑容,神情却比较平静,就是眼神太深,完全看不懂:“你母后很快就会没事了,用不了多久,她便可以重新掌管后宫。” 一时摸不准他说这话的用意,潇逸枫不敢多说,只是行了一礼:“这都是托了父皇的洪福!也怪儿臣太没用,害父皇母后受了那么多苦,儿臣罪该万死!” 潇天龙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那妖人连古若尘和你十爷爷都对付不了,何况是你?看在这一点上,你也算无功无过,万死什么的就不必了。” 潇逸枫赶紧行礼:“是,多谢父皇不罪之恩!” 潇天龙看他一眼,目光又暗沉了几分:“逸枫,朕叫你过来,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逸轩已经不在了,你便相当于长子,你母后又是中宫之主,所以……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明白吗?” 潇逸枫心中瞬间一喜:这算是暗示了吧? 皇后所出,又是长子,那便是嫡长子,所谓的“寄予厚望”,岂不就是说他是将来的东宫之主?所以,这不是暗示,这已经是明示了! 用力按下心头的狂喜,他立刻抱拳行礼:“是!儿臣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潇天龙点了点头,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这一阵子朕也从文武百官口中得知了你们兄弟不少事,朕觉得所有皇子之中,无论文才武略,你是最像朕的。” “儿臣不敢!”潇逸枫心下越发惊喜,赶紧谦虚几句,“父皇是儿臣心中的天神,儿臣就算学一辈子,也学不到父皇万分之一!但儿臣会好好学的!” “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潇天龙哼了一声,不过并无不悦之意,“谦虚是好事,过分谦虚就显得矫情了。” 潇逸枫连连称是,正准备恰到好处地表表决心,便听潇天龙突然叹了口气,语气里更是不无担忧:“逸枫,这里没有外人,你也明白朕的意思了,所以朕不妨明说:皇位不好坐,江山不好守,一不小心,东幽国的天下就会易主啊!” 潇逸枫吃了一惊,刷的抬头看着他:“父皇!您的意思是……有人图谋不轨?” 潇天龙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微微冷笑了一声:“有没有,你心里没数吗?普天之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皇位,你数得过来吗?虽然不是每一个都有机会、有本事来争抢,但只要有一个,就足够让你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潇云枫暂时无言,目光却迅速变得阴沉。不用潇天龙说,他已无数次暗中想过,潇逸轩一死,他就成了老大,再加上生母白秀蓉现在是皇后,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应该是很大的!原先他最担心的是白秀蓉不治身亡,失了这个倚仗。后来得知苏妩月能帮她解毒,他才大大松了口气,正琢磨着如何暗中运作,促使潇天龙立他为太子。 此刻,潇天龙虽然流露出了这个意思,却又说了这么几句话,关键这绝对是事实!远的不说,作为皇上的儿子,哪个皇子不想尝尝君临天下的滋味?尤其是老四老五那几个人! 那么,如何才能消除这些潜在的威胁? “在想什么?”正思谋间,潇天龙突然开口,“怎么不说话了?” 潇逸枫心念一转,语气中故意带着几分疑惑:“儿臣愚钝,不是太明白父皇的意思,请父皇……明示。” 潇天龙却似乎有些迟疑,隔了片刻才招手示意他靠近,将一封密信慢慢推到了他面前:“这里面的内容,你可以看,因为朕绝对相信你。但是,无朕允许,不得告诉任何人——任何,包括你母后。” 潇逸枫赶紧抱拳点头:“是!儿臣定会守口如瓶!” 然后,他小心地上前拿起密信打开。当他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登时大吃一惊:“什么?这……这是真的?十爷爷他……” 密信出自大内密探之手,居然说有迹象表明潇云欢正暗中招兵买马,并秘密接触各地官员,意图不谋! 潇天龙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微微冷笑:“这种事可以开玩笑吗?朕不妨告诉你,十皇叔有夺位之心,已经并非一天两天了!只不过之前时机还不成熟,他才不曾轻举妄动!” 潇逸枫满脸都是惊疑不定,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皱了皱眉:“可、可十爷爷刚刚把父皇救出来呀!如果他真的有不轨之心,为何不让父皇……儿臣该死!父皇恕罪!” 让父皇什么?死在那妖人手里?这种话也敢说,脑子抽筋了? 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这算是大逆不道,潇逸枫扑通跪倒,冷汗都下来了! 还好,潇天龙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无妨,起来吧!朕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要知道,这正是十皇叔最聪明的地方!他把朕救出来,将来得了天下,才没有人怀疑他!” 潇逸枫站起身,接着恍然大悟:“哦!是了!父皇英明!儿臣惭愧,真是连父皇的千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潇天龙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你十爷爷比朕更英明,不,更聪明!朕并未立下传位于他的诏书,若是就此死在那妖人手里,他即便得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故意将朕救出来,再想办法逼朕传位于他,然后让朕寿终正寝。到那时,谁会相信是他害死了朕?” 潇逸枫张口结舌,片刻后居然抬手抹了一把冷汗,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意思:“这……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十爷爷真的敢做吗?他就不怕皇爷爷在天之灵……” 潇天龙嗤的一声冷笑:“活人他都不怕,何况是在天之灵?总之只要有十皇叔在,别说是你,朕这皇位都未必能安安稳稳地坐下去!” 潇逸枫眼中有一抹带着戾气的杀意闪过,面上却只是一片坚决,双拳一抱表明决心:“儿臣誓死保护父皇,任何人想动父皇一根头发,除非踏过儿臣的尸体!父皇需要儿臣做什么,儿臣也万死不辞!” 潇天龙看他一眼,轻咳一声说道:“朕已经老了,用不了多久,这皇位就是你的,说到底,你不是为朕做,是为你自己做,明白吗?” 终于听到了这句梦寐以求的话,潇逸枫瞬间心头狂喜,面上却不曾流露分毫,只是低着头表明心迹:“儿臣只知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不想其他!请父皇吩咐!” 潇天龙沉默片刻,淡淡地笑了笑:“依你的聪明,还需要朕吩咐吗?在你面前,原本是一条阳光大道,却突然有块巨石横在路中,你若想继续前进,应该怎么做,不用朕教吧?” 潇逸枫低着头,目光闪烁:“儿臣……” 潇天龙却站了起来,衣袖一挥转身而去:“行了,你先退下吧!刚才朕跟你说的一切,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恭送父皇!” 等他走远,潇逸枫才慢慢站直身体,目光阴冷:原本对十爷爷动手还有所顾虑,现在……那就加快行动吧! 微澜别苑坐落在京城西南郊,时值盛夏,但见枝繁叶茂,绿草如茵,掩映着座座亭台楼阁,更有无数长廊回旋,再加小桥座座,堪称人间仙境。 此别苑以莫微澜的名字命名,是他的外公江远旗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江家常年经商,虽称不上富可敌国,却也家底雄厚,送给外孙一座别苑做礼物,毛毛雨。 一大早,苏妩月便以夜医的样子出现在了微澜别苑,准备给莫微澜做手术。潇云欢和莫微澜的关系如今还不能为外人知,他便直接隐身暗处,也方便暗中保护莫微澜。 为策安全,手术是秘密进行的,别苑内外自然看不到几个侍卫,表面看来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苏妩月抵达之后,先是在房中转了一圈,末了表示满意,说这间临时搭建的手术室完全符合她的要求,接下来的手术必定十分顺利。 被剃光了头发的莫微澜已经按照要求换上手术服,坐在了手术台上。苏妩月则将所需手术器具一一摆放好,正做着最后的准备。便在此时,只听一声门响,严非翎走了进来,含笑打招呼:“夜医,师兄。” 苏妩月一副深沉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莫微澜则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进来了?不是告诉你在外面等着就好吗?” 严非翎走到他面前,笑得温柔:“我不放心你啊!没有亲眼看到你平安无事之前,我怎能安心?师兄,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的。” “不行!”莫微澜立刻拒绝,“夜医说了,要为我做开颅术,她会把我的脑袋打开。到时候鲜血淋漓、脑浆迸裂的,多恶心……” “这叫什么话?”严非翎笑得更温柔,“我也是个医者,怎会在乎这些?何况你是我师兄,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平安才可以!” 莫微澜依然有些迟疑:“可你从未做过开颅术,我担心你会受不了……” “我没事,放心吧师兄!”严非翎轻轻握住他的手,却又仿佛突然想起还有外人在场,立刻把手松开,红着脸垂下了头,“我、我一定要守着你,看到你好起来!再说我也向夜医讨教讨教开颅术怎么做,以后或许我就可以救更多的人了!夜医,可以吗?你这开颅术,是不是不能外传的绝技?如果是,我可以不看,只守着师兄就好。” 苏妩月摇了摇头,声音已完全改变:“治病救人功德无量,我可以把开颅术教给任何一个心地纯正善良的人。所以只要莫大人不介意,我没问题。” “纯正善良”几个字令严非翎眼底深处迅速掠过一抹阴沉,不过接着便含笑抱拳:“夜医大义,佩服佩服!师兄,你介意吗?” 莫微澜摇头:“我倒是不介意,只要你撑得住就好。” 既如此,三人便都不再多说。苏妩月很快做好了所有准备,把麻沸散端了过来:“莫大人,喝了之后便躺下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 莫微澜依言照做,喝完之后慢慢躺了下去,含笑说道:“那就辛苦夜医了!希望等我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你。” 苏妩月低低地笑了笑:“好,我答应,你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的是我。” 莫微澜表示很开心:“多谢,一言为定……” 被苏妩月改良过的麻沸散起效极快,话未说完,他便慢慢闭上了眼睛,很快鼻息沉沉。俯身仔细查验了一下,苏妩月满意地拿起了手术器具:“可以开始了!” 严非翎轻轻往前靠了靠,似乎是为了更仔细地看清楚开颅术究竟怎么做。在她的注视下,苏妩月看准位置,直接下刀…… 然而就在她刚刚打开莫微澜的颅腔,接着要进行手术时,却突然浑身一僵,再也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等了一会儿,严非翎轻声开口,听起来十分疑惑:“夜医,怎么不继续了?还要等什么呢?” 苏妩月不动,不说话,仿佛一具僵尸。严非翎这才转头看着她,目光阴鸷,声音却依然温柔:“夜医,快点啊!师兄一直在流血,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苏妩月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珠子都僵住了,呼吸更是几不可闻,若非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简直就是一具站着的尸体! 严非翎慢慢往前走了两步,轻轻推了推苏妩月的肩膀:“夜医?夜医?” 苏妩月只是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严非翎这才放了心,终于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和讥讽:“神医?起死回生?会开颅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栽在我的灵蟾手里?哼!” 环视一周,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她突然轻轻咬了咬牙:“师兄,对不起了!你的内丹我已经等了八年,真的不想就此落空!你放心,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好好给你上柱香的!” 刷!话音未落,她已猛一挥手,一股凌厉的内力袭向了莫微澜的心口! 第124章 恩断义绝 可下一刻,她却突然感到手腕一紧,一个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师妹,你挺狠的。” 手腕被握住的一瞬间,严非翎便知道不妙,猛然回头一看,才发现莫微澜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冷冷地看着她!这……这怎么可能?他的脑袋都被夜医打开了,明明还在不停地流血! 她的反应也算够快,脸上居然瞬间只剩焦急与惊喜:“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方才夜医突然……” “别演了,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莫微澜慢慢坐起身,始终捏紧了她的脉门,“今天的开颅术,是假的。” 他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在脑袋上用力一抓,扯下了一个足以乱真的头套,而他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原本的样子,连头发都没少一根! 严非翎傻了眼,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你……你这……是……” 莫微澜冷笑,慢慢松开手下了床,目光幽冷如雪:“你骗了我至少八年,本事不算小。幸好夜医很容易就骗倒了你,否则我还不敢相信,你那么想要我的命!哦不,你想要的,是我的内丹。” 见他松了手,严非翎大喜想走,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眼中已露出明显的惊惶,面上则强装镇定与疑惑:“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根本……” “我说过别演了!”莫微澜一挥手,目光绝然,“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场戏,你是主角,我们都是配角,目的就是让你露出真面目!所以,麻沸散是假的,开颅术是假的,你说的一切,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还要否认吗?” 严非翎的目光和脸色都瞬息数变,虽然知道证据确凿,却明显不甘心就此毁了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不,师兄,我不是……我没有,刚才我……” 苏妩月笑了笑,淡淡地替她接了下去:“你被人用某种摄魂术控制了?你被人下了某种药?还是你有苦衷,比如被人威胁或要挟,才不得不偷取莫大人的内丹?” 严非翎无法动弹,幸好苏妩月主动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才能直瞪着她的眼睛,一脸惊疑:“你、你怎么……” “怎么没有被你的灵蟾毒制住?”苏妩月双眉一挑,很大方地揭晓谜底,“你以为你在莫大人投给我的拜帖上做的手脚,我看不出来?当然我必须承认,灵蟾毒的确够厉害,能杀人于无形。但是很可惜,奈何不了我!” 灵蟾毒,来自灵蟾帮的镇帮之宝——百毒灵蟾。此物乃汇集天地日月之灵气而成,据说如今只有一只存世,已无法繁衍后代。灵蟾以各色毒虫毒物为食,体内便含有无数种剧毒,故此得名。这些剧毒在它体内积累、沉淀、融合,再加上它本身的毒性,最终发酵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剧毒,便是灵蟾毒。此毒来自灵蟾体内的毒液,提取、炼制之后,成为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只需眼泪大小的一滴便可杀死三五百人! 毒性虽然如此剧烈,此毒却十分隐蔽,除了无色无味、无形无影之外,最大的特点是中毒的那一刻毫无异状,在人体内潜伏七到十天之后才会突然发作,一旦发作便当场死亡,总共也就喘几口气的时间! 换句话说,灵蟾帮若是要用灵蟾毒杀一个人,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大,即便对方的功力在他们之上,也极难察觉。若是成为他们的目标,基本上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了!何况中毒七到十天之后才会发作死亡,你根本没有机会知道下手的是谁,也根本无法阻止! 此毒虽然隐秘,中毒而死的人却都有一个无法模仿的特点:皮肤上会浮现出与灵蟾一样的彩色花纹,是任何一种剧毒都制造不出来的。所以,如果有人想以毒杀人,再嫁祸灵蟾帮,也基本上没可能。 正是因为有此特点,灵蟾帮用灵蟾毒杀死的,一般都是先犯到他们头上的该死之人,或者路遇某些恶人作恶行凶,而仗义出手替天行道等,绝不仗着有此异宝欺压良善、滥杀无辜,或者借机扩充灵蟾帮的势力,总之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于是乎,灵蟾帮渐渐有了今日的地位,且一直十分稳固。 之前苏妩月不明白,严非翎为什么没有把莫微澜的第一封拜帖投给夜医,还欺骗莫微澜说夜医治不好他的病,潇云欢立刻给出了答案:因为严非翎想要莫微澜的内丹! 流荒大陆虽然以武为尊,却并非人人都可在武学上登峰造极,真正的高手是少之又少的,体内能生出内丹的更是凤毛麟角,但只要有一个,便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比如潇云欢,古若尘,纳兰瞳,莫微澜。 内丹是他们毕生修为加本身的精气血凝结而成,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若被别人得了去,即便毫无内力之人也能瞬间成为绝世高手,且能青春永驻,容颜不老,百病不生,寿命延长三五十年都是少的!但若丢了内丹,就好比被人挖了心脏,必死无疑! 既然严非翎的目标是莫微澜的内丹,发现拜帖上被严非翎下了药,苏妩月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计划:只要夜医拿到拜帖,药物就会通过毛孔进入体内。此药并非剧毒,不会被人察觉,但若随后中了灵蟾毒,就会瞬间进入假死状态,仿佛僵尸! 严非翎是想在夜医给莫微澜做手术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给夜医下灵蟾毒,让她的意识暂时丧失,然后用内力逼出莫微澜的内丹。 内丹一失,莫微澜立刻就会一命呜呼,外表却看不出丝毫异常。这个时候,严非翎再用另一种药让夜医恢复正常。因为灵蟾毒的神奇,再加上时间比较短,夜医会认为记忆是连贯的,绝不会发现曾有片刻的意识丧失。然后,严非翎惊诧又悲痛地发现莫微澜没了呼吸,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说是夜医医术不精,把他治死了! 虽然明白了严非翎的计划,但这只是他们的推理和猜测,要想让严非翎无法抵赖,还必须将响当当的事实摆在眼前。于是几人一番商议,制定了今日这个计划。为防万一,潇云欢早已叫上潇天羽,俩人此刻就隐身在暗处,确保莫微澜和苏妩月都不会少一根头发。 既然今天的手术只是做戏,而且要想骗过严非翎,道具必须绝对精良,才能以假乱真。幸好这难不倒苏妩月,她很快就做了一个逼真的头套,套在莫微澜头上那叫一个严丝合缝,趴在上面也很难看出破绽。最妙的是,等“手术”的时候,只需将头套切开,就会有鲜血流出,甚至可以看到“血管”在跳动,要想瞒过从未见过开颅术的严非翎,绝对绰绰有余! 果然,因为对灵蟾毒有足够的自信,计划非常顺利,严非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暴露出了她的目的! 严非翎何尝不知道这一点,神情虽然十分镇定,额头鼻尖却早已冒出了冷汗,瞪着苏妩月,她突然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卧槽太恶俗了吧?”苏妩月翻个白眼,真想把这句话塞回她的嘴里,“莫大人方才喝下去的并非麻沸散,你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还废话什么?” 严非翎虽然因为恼羞成怒瞬间涨红了脸,却咬了咬牙,并未开口。莫微澜抿了抿唇,然后淡淡地笑了笑:“当年你并没有把我的拜帖给夜医,是怕她治好我的病,你就得不到我的内丹了,所以干脆骗我说夜医无能为力。这次见夜医居然真的能治好我,你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干脆要借这个机会杀了我,对吗?” 严非翎转动眼珠看着他,语气居然也淡淡的:“十几年的情分,你居然不再相信我,只相信一个外人的几句话,我还能说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要杀我,我也由着你杀,连个冤枉都不说。” 莫微澜点了点头,目光清冷:“那我问你:当年我的拜帖,你送到了哪里?” 为方便确实有需要的人能及时请夜医出手相助,苏妩月根据地形设置了数个拜帖投放点,分别编上号,世人可选择最近或最方便的地方投贴。每隔一段时间,附近的魅影阁门下弟子便前往各处投放点收集拜帖,再送到苏妩月手里。 严非翎居然面不改色,对答如流:“自然是十九号投贴点,那里离我们是最近的。” 莫微澜便微挑唇角:“所有成功把拜帖放进投贴点的人,都会拿到一件信物,当日你拿到的信物呢?” 夜医的拜帖投放点设有很巧妙的机关,如果你把拜帖投了进去,就会触发机关,弹出一件信物给你。这样等夜医收到拜帖,并决定帮你治病的时候,你必须拿出这件信物,才能证明投拜帖的的确是你。而且即便是同一天投放的拜帖,拿到的信物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更无法仿制,以确保其独一无二。 更巧妙的是,每一封拜帖投进去,触发机关后,这件信物都要先在拜帖上留下一个印记,才会弹出来,如此可保证拜帖和信物一一对号入座,绝不会混淆。 严非翎终于怔了一下,眼里也迅速闪过一抹惊疑不定,不过接着就皱了皱眉:“信物……” “拿不出来?想跟我说,已经把信物扔掉了?”莫微澜的目光越发冰冷,“拿不出来也可以,当日你拿到的信物是什么,说出来也能证明把拜帖投给夜医了。” 严非翎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放弃,慢慢把嘴闭上,并且越闭越紧,因为用力过大,嘴唇都变成了白色。 莫微澜笑了笑,轻轻挥了挥衣袖:“当初你的确去了十九号投放点,却只是转了一圈就回来了。现在是不是在后悔,没把事情办得更天衣无缝一些?就算不想把我的拜帖给夜医,也应该弄封假的或者空白的投进去,也好把戏做足。” 严非翎看他一眼,本就涨红的脸又红了几分,仿佛要滴出血来,一时却不曾开口。到了这个地步,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莫微澜也不再多说,只是眼中透出了恩断义绝的决然:“你可以走了,我跟你之间的一切,就此一笔勾销,以后再见面,不是陌生人,就是敌人。” 严非翎下意识地双拳一握,才发现居然可以动了,不由猛地倒退两步:“你……不杀我?” “这次不杀。”莫微澜痛快地摇头,“如果不是夜医救我,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了,从根本上来说,今天你已经杀了我,之前我欠你的救命之恩就算是还给你了。所以今天我放你走,以后两不相欠,你若不犯我,你我就是陌生人。你若还想要我的内丹,你我就是敌人,各凭本事,打死无怨。” 严非翎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慢慢转身而去。莫微澜说不杀她,至少今天绝不会动手,倒不需要加快脚步逃命。不过走到门口,她突然脚步一顿,回头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了怀疑,才重新投拜帖给夜医的?” 莫微澜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不可能!”严非翎冷笑,脸色早已难看至极,“你若没怀疑我,怎会知道我根本没有把拜帖投给夜医?”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莫微澜当然不会跟她多说,只是挥了挥手,“总之从今天起,你我互不相欠。” 严非翎慢慢地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苏妩月一眼,终于再度转身而去:八年的等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会让你知道,你今天这假惺惺的仁慈,就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催命符!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摘下帽子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没事。”莫微澜浅笑,看起来的确挺平静的,“我本来欠她一条命,一直没有机会偿还,如今终于还清了,从里到外地轻松。所以,谢谢你。” 苏妩月豪爽地挥手:“都是自己人,谢什么!这两天你好好平静平静,我重新准备一下,后天给你做手术,把你的病治好,那才是真正从里到外都轻松。” 莫微澜点头:“没问题,我随时听你安排。” 商议既定,潇云欢便和苏妩月先行离开,莫微澜则留下吩咐众人打扫现场,保证把手术室清理得干干净净,随时可用。 其实凭苏妩月的本事,再加上夜寒和夜辰保驾护航,大多数情况下是比较安全的,潇云欢却坚持送她回府,说那个假扮潇天龙的妖族人是目前为止最大的潜在威胁,绝对不能大意。苏妩月拗不过他,却多少有些无语:既然如此,你怎知他一定会在路上伏击我?如果他跑到我房间里守株待兔,就算你送我回去又能怎样? 进了房间,先一步回来的夜寒已经送了凉茶上来,两人对坐着喝了几杯,苏妩月才突然问道:“严非翎对莫微澜的救命之恩,是确有其事,还是她为了博得莫微澜的信任和好感自编自演的一出戏,如同秦丝盈对你的救命之恩?” “确有其事。”潇云欢回答,“莫微澜的脑疾一直威胁着他的性命,却并不妨碍他的修为步步提升,体内最终形成了内丹。大概八年多以前,他练功的时候脑疾突然发作,导致走火入魔,如果不是严非翎恰巧赶到,帮他将走岔的内息恢复正常,他恐怕就经脉爆裂而死了!” 苏妩月恍然:“那严非翎发现他体内有内丹,应该在这之后吧?否则根本不会救他,让他死了正好。” 潇云欢微挑唇角,无声冷笑:“是在这之后,而且只‘后’了一点点。严非翎帮莫微澜将走岔的内息恢复正常的一瞬间,就发现他居然有内丹,而那个时候她毫无准备,不可能在没有丝毫破绽的前提下杀人夺丹。” “所以八年来,严非翎每时每刻都在盼着莫微澜不治身亡。”苏妩月摸了摸下巴,总算明白了个中缘由,“后来夜医横空出世,莫微澜想投贴求助,严非翎怕美梦破灭,便毁了拜帖。直到现在,得知夜医要将莫微澜治好,她只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杀人。” 潇云欢应了一声:“只可惜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局。不过……” “你也看出来了?”不长的时间已经培养出了两人之间相当的默契,他目光一冷,苏妩月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同样冷笑,“严非翎不会就这么算了,咱们得提醒莫微澜小心堤防着她。” “嗯。”潇云欢点头,笑容浅淡,却又冷得吓人,“莫微澜既然是危月燕,我自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一根头发,至少严非翎做不到。她若真的敢对莫微澜下手,那么她动手的那一天,就是她每年的忌日!” 苏妩月递给他一个大拇指,表示一下赞叹:“霸气。莫微澜今天不杀她,的确算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从此互不相欠,以后见面就各凭本事了!” 潇云欢不置可否,隔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他刚才话说得挺霸气,可有严圣韬的教养之恩在,真到了最后关头,他未必能对严非翎下杀手。一旦他有丝毫犹豫不忍,就很有可能死在严非翎手里。” 第125章 不配做云王 苏妩月皱眉,突然冷笑:“这太简单了!废了严非翎!只要暂时留下她的命,莫微澜也算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 “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够狠。”潇云欢双眉一挑,不等苏妩月开口就接了下去,“我好喜欢。” 苏妩月哈的就笑出了声,神情却是无比认真:“我是说真的。既然莫微澜对你那么重要,就绝对不能让严非翎伤到他。何况我瞧莫微澜人不错,他也不该被严非翎算计。更何况,严非翎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莫微澜的确不错,应该长命百岁,严非翎也的确不是好东西,废了也是咎由自取。”潇云欢百分之百表示赞同,目光早已变得凝重,“而且他不是对我很重要,是对被封印的三十万云族人很重要,这是他注定的使命,不容有失!” 苏妩月很懂规矩地不追问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一撸袖子站了起来:“所以我去废了严非翎……” “坐下。”潇云欢瞅她一眼,“我去做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辛苦你?你的任务是好好准备,确保莫微澜的手术不出任何问题。” 苏妩月手一挥:“没问题!保证还你一只活蹦乱跳的危月燕!” 既然手术室已经建好,他们也不再耽搁,两天之后,苏妩月正式给莫微澜做了开颅术。照例有潇云欢等人保驾护航,手术自然圆满完成,接下来只需小心静养即可。 为确保万无一失,苏妩月决定今晚就留宿在微澜别苑,以随时查看莫微澜的状况。潇云欢也暂时将其他事情放在一旁,陪她一起留了下来。 还好,莫微澜整夜都很平静,一直沉沉地睡着,直到天色微明才渐渐清醒过来。苏妩月立刻给他做了个全面而详细的检查,末了非常开心地表示,至少目前没有任何异常,可以先放心了! 又呆了两个时辰,莫微澜的状况进一步稳定,苏妩月便将注意事项交代给他的贴身侍卫,这才与潇云欢一起离开了。她暂时不算太忙,潇云欢可不闲着。 可是刚刚回到府中,准备喝口茶就去处理公务时,墨羽已迎面而来,小声说道:“王爷,你可回来了,太皇太后一早就在找你,找到现在不见人影,脸色有点……吓人。” 潇云欢多少有些担心:“府中出事了?还是母后有什么不妥?” “没有啊!”墨羽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莫名其妙,“府中一切正常,太皇太后身边也有月影卫保护,什么问题都没有。” 潇云欢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我去看看。” 柳兰凝这会儿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脸色虽然不是太好,但也不像墨羽形容得那么可怕——大概他和潇云欢的判断标准不同。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一天一夜不回来,连个信儿都没有,不知道哀家会担心吗?云欢,你从前不会这样的。” 潇云欢微皱眉,有些不解:“我昨天出门的时候,不是告诉母后短时间内不回府了?” 柳兰凝沉默,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一直跟苏妩月在一起?别否认,现在你身上还有她的气息。” 潇云欢对气息的敏感,大概遗传自柳兰凝。浅浅地笑了笑,他点头:“为什么要否认?我本来就跟她在一起。” “云欢,你还知道什么叫‘分寸’吗?”柳兰凝终于回过头看着他,目光冰冷,语调严肃,“你与苏妩月无名无分,却整日厮混在一起……” “母后,您用词不当了。”潇云欢淡淡地打断她,倒是挺平静的,“首先我和兔牙有正事要做,并非厮混。其次,我和她已有婚约,怎么能是无名无分?” 柳兰凝目光更冷,语气听起来没有异常,却总带着那么几分隐隐的不屑:“只是有婚约,并未大婚,就是无名无分!何况你和她能有什么正事要做,左不过是她缠着你,怕你终于发现她根本配不上你,便不要她……” “母后,她不怕的。”潇云欢再度打断她,并且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从来不怕我不要她,她也没有任何地方配不上我,反而是我配不上她,我整日有多提心吊胆怕她不要我,母后怎么会知道?连她都不知道啊……” 柳兰凝的冰冷里多了几分张口结舌,看着潇云欢的目光仿佛看着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好一会儿之后才忍不住恼怒地一拍桌子,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云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云王,是这片大陆的王,是这天下的王,你配得上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只有她们配不上你!你……苏妩月居然将你害成了这个样子,哀家绝不能坐视不……” “母后,你想怎样?”潇云欢第三次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瞬间冷冽异常,这绝对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说过,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想怎样都随你,但是兔牙,你别动。如果你真的无法与她共处,我可以带她离开,今生今世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总之一切都好商量,唯一的前提就是,你别动她,一根头发都别动。” “你……” 柳兰凝真的有一种疯了的感觉,她实在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潇云欢为什么就对苏妩月那么执念?这简直超出她的理解范围,更超出她的接受能力!可是看着潇云欢那冷冽到不忍直视的目光,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开玩笑,如果苏妩月真的在她手里有了丝毫闪失,潇云欢会不顾一切地替她讨回来的,管她是不是他的母后! 愤怒一点点地淡下去,一股异常无力的感觉翻涌了上来,柳兰凝颓然地靠在了床榻上,闭着眼睛一脸悲哀地摇了摇头:“不,不可以,你不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哀家不懂,苏妩月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看到你被一个女人祸害成这个样子,哀家怎能无动于衷?如果哀家无动于衷,还配做你的母亲吗?云欢,你真的不能体会一个母亲面对自己儿子时的心情吗?” 潇云欢唇线一凝,沉默片刻之后再开口,语气已经明显缓和:“请母后恕罪,我绝对没有轻慢母后的意思,只是想让母后明白,兔牙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人,只有跟她在一起,余生我才会幸福快乐,母后真的不能体会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的心情吗?” 柳兰凝重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垂下了眼睑,一时没有作声。潇云欢便接着说道:“何况兔牙从来没有害过我,就算我现在跟从前相比有了一些不同,这些变化也不是因为她——哦不,现在我比过去快乐得多,这个变化是兔牙给的。” 柳兰凝依然沉默,又是隔了好久才突然一声冷笑:“你觉得哀家信吗?没有她之前,你从来没有忤逆过哀家,也不会整夜与一个女子厮混……” “忤逆不是因为兔牙,是母后想将我余生唯一的幸福快乐夺走,难道我不能抗争一下吗?”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我也并非跟兔牙厮混,是为了治病救人,救的还是关乎云族大业的危月燕!母后觉得这件事不重要吗?” 柳兰凝瞬间一愣,刷的睁开眼睛:“危月燕?怎么回事?” 潇云欢吁了口气,接着说道:“之前没说,是怕你担心,现在手术已经成功了……”他将苏妩月给莫微澜做开颅术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顺便说出正是苏妩月发现了严非翎的阴谋,才保住了莫微澜的性命,“母后总说兔牙留在我身边只会害了我,害我完不成云族大业,可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别说是莫微澜,连我恐怕也一命呜呼了,还说什么云族大业?” 柳兰凝又是意外又是震惊,早已直起身体连连追问:“你出什么事了?什么时候?” 潇云欢又把荡魂迷心之事说了出来,末了淡然一笑:“我决定要兔牙,当然不是因为她救了我的命,更不是贪图她的一身本事,想拿她做我的保命符,只不过是因为,无论前世今生,她就是我唯一想要的人。她永远不会害我,即便会,我也绝不对她放手,死在她手里都心甘情愿,含笑九泉。母后若真的要动她,我只能带她离开,再不回来。” 柳兰凝攥着帕子的手持续用力,手背上道道青筋清晰可见,神情倒还算平静:“再不回来?哀家生你养你二十年,你居然为了你一个女人,说走就走?” “就是因为母后生我养我二十年,所以你若要动兔牙,我只是说走就走。”潇云欢比她更平静,但没有人敢怀疑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若是换了别人要动兔牙,我千百倍奉还。” 这些事实和这番话,换来的是柳兰凝更长久的沉默,只是目光不停地变换着,显示出了内心的起伏不平。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她有恩于云族大业,哀家就暂时相信她没有害你之心。但哀家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否则必会误人误己!哀家昨日接到了嫣蕊的飞鸽传书,再过几日他们就抵达京城了,到时两家就坐下来商议商议你们的婚事,把婚期定下来……” 预料到潇云欢会反对,她故意停了停,目光仿佛很淡,却又透着几分不容违逆的威严。可潇云欢居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和她对视着,目光也很淡,却又透着几分无人能懂的幽深。 预期的反对没有出现,预留给争辩的时间就变成了安静,柳兰凝多少有些尴尬:“你……不会是答应了吧?” 潇云欢就笑了,笑得清清淡淡、幽幽冷冷:“原来母后也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同意,那还说什么?” 柳兰凝登时有些恼羞成怒,语气就变得强硬:“云欢,你不要得寸进尺!哀家已经同意让苏妩月留在你身边了,你还想怎样?这件事必须听哀家的安排:嫣蕊将是你的正妻,苏妩月就给你做个妾室吧!哀家知道你现在对嫣蕊还没有男女之情,但嫣蕊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为了云族大业,你个人的一些利益该牺牲的必须牺牲,这是你注定的使命,逃不开!苏妩月如果真的在乎你,就不会反对!” 相比较于她的激动,潇云欢不急不恼,唇边也始终一缕浅浅淡淡的微笑,不过又叹了口气:“母后这话说反了,兔牙如果反对,才说明她是真的在乎我。可惜呀,她不会反对的。” 柳兰凝倒是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那死兔牙根本没有我在乎她那么在乎我!”潇云欢咬了咬牙,恨不得咬苏妩月一口似的,可是目光却又透着浅浅的柔情,“这些母后也不懂,我要重复的只有一句话:为了云族大业,我一切皆可舍,包括我的命,但是,除了兔牙。” 柳兰凝眉头一皱:“哀家没有要你舍了她,不是同意让她给你做妾了吗?哀家如此苦心为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何况你们的婚事是哀家亲口答应兰香和嫣蕊的,若真的不能成,你要哀家如何向她们交代?” 潇云欢低垂了眼睑,遮住了眼中那抹幽深的冷芒:“没关系,我会向她们交代清楚的。”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柳兰凝却分明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居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想怎样?云欢,你可不能乱来!云龙城被封印的三十万族人还在等你解救,你怎能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己之私,就置他们于不顾?” 潇云欢微笑,笑容却令人浑身战栗地冰冷:“是母后为了一个女人,一己之私,置他们于不顾吧?” 柳兰凝一呆:“什么?你……” “兔牙救了我,救了莫微澜,她保住了解救云族人的根本!”潇云欢的笑容很快隐没,眸子清冷如冰,“可母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是容不下她,不管会不会因此毁了我!所以,是谁为了一己之私,置云族人于不顾?” 柳兰凝又惊又怒,浑身都开始哆嗦:“你……你可真有出息!少一个女人,就能毁了你?你、你不配做云族之王!” 潇云欢的气息微微一窒,接着居然点头:“说得对。母后歇着吧,我先告退了。” 施了一礼,他转身出门。其实话一出口柳兰凝就开始后悔,见他绝然而去,她立刻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竟觉得从此之后将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一样!脚尖点地,她嗖的追了出去:“云欢!你站住!你……哀家、哀家不是那个意思,你……” “母后说得对,真的。”潇云欢并不回头,也没有停步,清冷的声音倒是清晰地传了回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做不了云族之王,所以我会解救云龙城和云族人,但云王,将另有其人!” 柳兰凝越发心慌,想追上去,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却已没了他的影子,只能无力地靠在了柱子上,越发惊疑不定:另有其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他竟然想直接带着苏妩月远走高飞?为了那个女人,他连天下都不要了? 柳兰凝当然不可能知道,就算没有苏妩月,潇云欢最终也不会做云王。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因为柳兰凝对待苏妩月的态度而心烦意乱,放弃了回房休息的打算,直接跑到了大街上,散心。 其实这会儿真不适合散心,已经是正午,盛夏的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偶尔见到几只猫猫狗狗在路旁的阴影里打瞌睡。 虽然不怕被人看到笑话,可顶着烈日在大街上走也实在不大舒服,潇云欢便沿着有树荫的地方向前溜达,不多时,面前出现了一座清粼粼的人工湖,湖畔垂柳依依,碧草如茵,凉风习习,倒是个休闲纳凉的好地方。 这个湖并不大,湖对岸的情形一目了然,潇云欢一抬头,便看到对岸的一棵柳树下,一个海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正在垂钓:这么有兴致吗? 身侧传来淡淡的、熟悉的气息,他微微侧头,隔了片刻,东陵谨言带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今天午睡起早了,还是根本没睡?” 潇云欢轻吐出一口气:“没睡。” 东陵谨言走到近前,笑容微微一凝:“出事了?” 除非有极为特殊的情况,否则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午休。能让他睡不着的,一般都不是小事。 可是随着他的靠近,潇云欢早已微微一怔,眼里也迅速闪过一抹隐隐的讶异:你…… “那不是君清冽吗?”东陵谨言暂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倒是看到了湖对岸那个垂钓的男子,“大中午的,他怎么这么有兴致。” 四大族建立四国之后,每国都要选出三名皇子,分别前往其余三国,好共同研究解救云族的法子,并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被选中的皇子一般十岁左右前往三国,十年之后各自回国,再重新选派一名十岁左右的皇子过来,一直持续到今日。穆凌白来自南桑国,而这个君清冽,则是北寰国皇长子。 三位皇子说是贵客,可真相如何潇云欢自然一清二楚,日常与他们也从无任何交集——括弧:前提是他们不来惹他。不过他还未开口,便见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将一件什么东西交到了君清冽手中。君清冽看了看,立刻起身而去,随行的侍卫跟着收拾了东西,很快去得远了。 “好像是一封传书。”东陵谨言收回目光,顺便说了一句,“走得那么急,不会是北寰国出事了吧……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第126章 一探究竟 终于发现潇云欢的眼神有一丢丢不对劲,这次轮到东陵谨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几眼。潇云欢也不废话,直入主题:“你方才跟谁在一起了?或者说,碰到过谁、近距离接触过谁?” 东陵谨言又怔了怔,接着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目光瞬间锁定了潇云欢的脑袋:“你是说…… 潇云欢点头:“去找兔牙!” 苏妩月睡得倒是挺香。本来就有午睡的习惯,又守护了莫微澜那么久,再加上之前做手术累得够呛,睡得不香才比较奇怪吧? 刚把兔牙装好,准备起床,潇云欢突然从窗口飞了进来:“兔牙……” 苏妩月懒洋洋地斜倚在塌上,头上本就不多的首饰已经取下,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枕边,外衣也放在一旁,上身只穿着抹胸,仿佛一朵刚刚从夏睡中醒来的荷花,那两颗凸起的龅牙完全无损她的清丽却又风情万种。 坐起身取过外衣披在身上,她哼了一声:“门也不敲,就不怕看到不该看到的。” 潇云欢的浅笑很灼灼:“你身上哪有我不该看到的。不过以后最好不要这样诱惑我,对我来说,只要是你,我随时都有可能兽性大发。” 苏妩月系好腰带,赏他一个白眼:“谁要诱惑你,我只是睡觉之前有些燥热,便把外衣脱了,一时懒得穿。找我有事?是不是莫微澜……” “他很好。”潇云欢摇头,敛去了唇角的微笑,“方才我碰到谨言,他靠近的时候,我感到手腕发烫。” 前不久,苏妩月在街上碰到潇云欢,意外发现他被人下了“荡魂迷心”,一种来自海外妖族的顶级虫术。此虫进入人体后蛰伏在脑部,一个月后长到蚕茧大小,再用药物刺激其苏醒,中招者立刻癫狂而死! 但一个月之内,必须至少三次将一种药物下在潇云欢身上饲养此虫,且必须近身下药,否则药效无法保证。苏妩月看出,要将虫子喂大,主谋还需下两次药,才给潇云欢做了那个金镯子,以后对方若带着这种药物靠近,他就会感到手腕发烫,自然就能抓出下手之人了! 可这个人,是东陵谨言? 东陵世家毕竟还有她的老弟,苏妩月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的:“东陵世家有内奸?” 潇云欢眨了眨眼:“怎见得要害我的人不是谨言?” “你故意的?”苏妩月很不屑地冷哼,“他的眼睛那么漂亮,人又那么美,一看就是心里不藏龌龊的,怎么会害你?” 潇云欢冷冷地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给你一次机会再重新说一遍,想好了再说,用我爱听的方式。” 一边说着,冷飕飕的杀气已经从他那漂亮的眼里刷刷刷地射了出来,要将苏妩月整成刺猬似的,至于吗? 苏妩月轻咳一声,一脸庄重:“虽然比不上你,但是已经很好了,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能跟你一样风华绝代吗?” 潇云欢冷笑:“虚伪。” 苏妩月叹气:“保命要紧。” 潇云欢想保持冷酷,却还是的笑了出来,笑容在他如玉的脸上绽开,岂是一个美字了得?苏妩月由衷感慨:“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你这一笑,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眼误终身。” “这话我爱听,刚才的一页揭过去。”潇云欢收敛了笑容,把话扯回到正题上,“谨言是护龙星宿,要害我的绝对不是他。最大的可能,是他被人利用,不知情之下带着药物靠近了我。他现在就在外面,我把他叫进来,想知道什么你自己问。” 等苏妩月把长发梳好,穿戴整齐,潇云欢才发出信号。接着,东陵谨言穿窗而入,一脸愧疚不安:“对不起,我……” “这种话不用说了,依着你们的关系,不需要。”苏妩月摆了摆手,“先告诉我,碰到琰王之前的两个时辰之内,你都近距离接触过谁?” “只有东陵世家几个人。”东陵谨言立刻回答,“这种天气,这个时辰,街上本就没什么人,我一路行来,更是一个都没碰到,只远远地看到了君清冽和他的几个侍卫。” 苏妩月目光渐冷:“那么,嫌疑人的范围就大大地缩小了。不过他们怎么知道你接下来两个时辰之内,一定会近距离接触琰王?” 如果有人想通过东陵谨言给潇云欢下饲喂虫子的药,必须保证两个时辰之内两人有近距离接触,超过两个时辰,药性就开始减弱,不足以令潇云欢感到手腕发烫,也起不到饲喂虫子的作用了。 东陵谨言轻轻咬了咬牙:“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我和云欢是都喜欢下棋,每隔三天,午休之后就会在一起比拼一次棋艺,雷打不动。” 苏妩月恍然:“对,我把这茬儿给忘了。也就是说,方才你们在街上碰到并不是巧合。” “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潇云欢微微冷笑,跟着眨了眨眼,“既然嫌疑人的范围已经锁定,如果我带你去东陵世家,你能否把他找出来?” “我可以试试。”苏妩月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正好要给三少复查,倒也名正言顺!” 有机会接触到东陵谨言的人应该不会太多,照道理不难找。关键他既然能通过东陵谨言害潇云欢,焉知下一次不会直接对东陵谨言或其他人下手?她老弟江阳可还在那儿呢! 苏妩月这是第二次来东陵世家,但那次是晚上,又直接进了东陵静言的房间,基本上没留下什么印象,这一次上门,她立刻眼晕:这么大?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令人眼花缭乱,真土豪。 现任家主东陵骏早早就在门口迎接,看到他们更是快步迎了过来,抱拳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此人虽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却又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绝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话说回来,莽夫驾驭得了京城百年世家之首? 寒暄几句,东陵骏就带着他们入内,一路走一路感谢。苏妩月表示一下客气,很快就来到了大厅。东陵骏一边走一边朗声招呼:“夫人,静言,王爷和王妃到了!” 话音落,便见东陵静言搀着一个举止娴雅的少妇迎了出来。那少妇不过三十来岁,肌肤娇嫩,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正是东陵骏之妻夏如依。走到近前,她裣衽作礼,落落大方:“妾身参见王爷、王妃!” 潇云欢对别人虽然冷冰冰面无表情,这会儿却显得温和:“夫人不必多礼。” 入内落座,喝了几口茶,苏妩月对着东陵静言笑了笑:“最近觉得怎么样?” 东陵静言笑得见牙不见眼,显摆似的大声回答:“好得很,你的医术我信得过!” 苏妩月笑眯眯地点头:“当然,我说过,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坐着别动,我先给你看看。” 起身上前,她仔细检查了一番,末了满意地点头:“好得不得了!看来你相当遵医嘱,我不让你做的一点没做,不让你吃的一点没吃,真乖。”说着,她揉了揉东陵静言的脑袋,亲昵得很。 东陵静言偏头躲开她的手,表示抗议:“又来!说了不准摸我的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是谁是,小屁孩一个,跟老姐充什么大男……”苏妩月很不屑地撇撇嘴,又用力揉了几下,才想起场合似乎不大合适,顿时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呃……家主、夫人恕罪,我……失礼了……” “没有没有!无妨无妨!”东陵骏很豪爽地哈哈笑了两声,“王妃喜欢静言,我求之不得,哈哈,求之不得!” 看她尴尬得满脸通红,东陵静言早笑得哆哆嗦嗦:“哈哈哈!不用那么拘束,我父亲母亲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也从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嗯,是的。”夏如依也含笑开口,半点介意都没有,“静言很少跟我们说别人,最近却常说起王妃,对王妃喜欢得不得了呢!王妃请随意就好!” 苏妩月应了一声,转过身吐了吐舌头,退回到潇云欢身边落座。潇云欢侧头看着她,目光凉凉的:“在我面前还敢对别的男人上下其手,你是有多笃定我舍不得对你怎么样?” 苏妩月抗议:“什么男人,小……孩子一个,那是我弟弟……”好歹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小屁孩什么的,不大礼貌。 “乖,那是哥哥。”潇云欢有些无奈,“你只是脾气比他大,年龄是比他小的。” 苏妩月望天:那真是我老弟。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带着一种莫名的喜感,所有人瞬间笑喷,东陵静言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好在大少爷还是镇得住场面的,尽力克制着说道:“王妃治好了静言的嗓子,我们还不曾好好谢谢你。这天色也不早了,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接到他眼中意味深长的暗芒,潇云欢点头:“好。” 饭桌上,东陵世家的重要人物都已到场,东陵骏一一为苏妩月做了介绍,好一会儿之后才寒暄完毕,各自落座。潇云欢面无异常,桌面下的手在苏妩月腿上轻轻划了几个字:“怎样?” 苏妩月与坐在她另一侧的东陵静言聊得甚是开心,却同样在他腿上回复:“没有。还漏下了谁?” 潇云欢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接着回复:“谨言提供的名单里,只差东陵骏的五夫人安妙蕊和她的侍女巧燕,以及二儿子东陵思言。” 苏妩月顿了顿,接着在他腿上划拉了几个字:“他们不来了吗?” 潇云欢还未来得及回复,便听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恕罪,我来晚了! 苏妩月抬头,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大踏步而来,长衫飘飘,眉目英俊,嘴角带笑,很有几分世家公子的翩翩风度。 潇云欢点头:“兔牙,这就是东陵二少。” 苏妩月含笑点头:“二少。” “不敢!”东陵思言走到近前,又行了一礼,“后宅有些琐事,一时脱不开身,这才姗姗来迟,还请王爷王妃恕罪!” 不多时,各色佳肴陆续送了上来,色香味俱全,十分引人食欲。苏妩月与东陵静言边吃边谈,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低垂的眼睑下遮住的那一抹微微的冷芒。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众人酒足饭饱,各自散去。潇云欢和苏妩月也不曾多做耽搁,随后起身告辞。接着便有侍女仆从过来收拾残席,许久之后,一切平静了下去,夜色也渐渐深了。 “东陵二少。” 烛光下,苏妩月面容微冷。她和潇云欢本已离开,此刻却又出现在了东陵谨言的房间,声称要回房休息的东陵静言也坐在一旁,二人皆目光冷锐。 听到这几个字,潇云欢并不意外:“我看出来了,东陵思言过来的时候,你的眼神一下子冷得可怕。确定吗?” 苏妩月点头:“确定,就算他不是主谋,至少十二个时辰之内绝对接触过饲养蛊虫的药!” 来之前,她就让东陵谨言仔细回想一下,规定的时间内都接触到了哪些人。东陵谨言不敢怠慢,很快就列了一张清单出来,包括了父母兄弟、侍女侍从等共计二十七人。 此人要将药物下在东陵谨言身上,好以他为媒介把药物下在潇云欢身上,就势必要接触这种药,他自己身上自然也会留下痕迹,照苏妩月推测,痕迹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彻底消除。所以只要快一点,应该是可以发现线索的。 于是,他们借给东陵静言复查的机会赶来,并毫无痕迹地将名单上的人陆续以各种方式弄到苏妩月近前,苏妩月趁机扫描,却一直没有发现问题,直到东陵思言出现。 “王妃不会看错。”东陵谨言忍不住咬牙,却又难掩疑惑,“我只是一时想不到,思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陵静言摸着下巴,语气很肯定:“我觉得二哥不是主谋,他应该只是被人利用的。首先,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第二,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关键是第二,向天借胆,他也不敢对云欢哥下手。” “人一旦有所求,胆子都会变大的。”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一个人的胆子有多大,取决于他想要一样东西的欲望有多强烈。” 东陵静言想了想,皱眉猜测:“对你下手,是因为他想要什么?或者说,害死了你,他能得到什么?” “这个,就得问他了。”潇云欢看向苏妩月,“兔牙,怎么让他不打自招,并揪出主谋?” 苏妩月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奸笑着开口:“最简单的办法,以……”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潇云欢立刻心领神会,并表示比较感兴趣,“怎么做?” 苏妩月笑得更奸诈:“很简单,借你脑子里的蛊虫用用。” 她的笑容太让人毛骨悚然,瘆得三个大男人浑身寒毛直竖,齐齐打了个哆嗦,东陵兄弟默默地看向潇云欢,眼中满是同情和担心:哥,保重啊!这兔牙怎么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潇云欢沉默片刻,诚恳地开口:“兔牙你别这么笑,我害怕。你能把蛊虫拿出来吗?” 苏妩月从善如流,稍稍收敛了笑容:“能。之前不拿出来,是怕要害你的人发现蛊虫已不在你体内,从而打草惊蛇。现在要收网了,自然无所谓。听我说,我们……这样……这样……” 夜色渐深。 方才在酒席上,东陵思言多喝了几杯,此刻微有醉意,脚步略略有些不稳。闻到那股浓烈的酒气,梳妆台前的少妇转过身来,很是不满:“怎么又喝了这么多?不是告诉你不要贪杯吗?贪杯容易误事!” 这少妇名叫徐盈翠,乃户部尚书之女,也是东陵思言的正妻,已怀有五个多月的身孕。 “哪有喝很多,几杯而已,我没醉。”东陵思言走到桌旁落座,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倒杯凉茶灌了下去,眉头早已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刚才琰王好像一直在看我,他那个丑王妃也总是盯着我看。” 徐盈翠吃了一惊:“真的?为什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东陵思言揉了揉脑门儿,没来由的心烦意乱,“若是别的,倒没什么,我最担心的是,会不会他已经发现荡……” “不可能!”徐盈翠脸色一变,刷的抬手阻止他,并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你小点声,谨防隔墙有耳!” 东陵思言本来就有些惴惴不安,登时一哆嗦,立刻压低了声音:“苏妩月是医道高手,又精通蛊术,就算琰王发现不了,八成也瞒不过她!” 徐盈翠还算镇定:“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他们若真的知道了,怎会善罢甘休?” 东陵思言大概觉得有理,也稍稍镇定了些,不过还是攥了攥拳:“我就说太冒险,琰王那么好对付吗?你偏偏说荡魂迷心万无一失!最好真的万无一失,否则咱俩,不,咱仨都别想活!” 徐盈翠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腹中的胎儿恰巧踢了她一脚,她的目光便一下子阴沉起来:“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作为庶出之子,你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还用我说?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儿子一出生就跟你一样?你甘心吗?” 东陵思言看她一眼,仍觉心烦意乱:“我当然不甘心,否则怎会冒此奇险?可谁能想到会突然冒出苏妩月这号人物?她对蛊术那么精通,万一真的看出了问题……” “给琰王下蛊的人又不是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徐盈翠猛一挥手,倒不像他那么坐立不安,“你说,我们要是告诉琰王是东陵谨言要害他,咱们是不是就彻底没有嫌疑了?” “好主意!”东陵思言很惊喜,忍不住砰的拍了一下桌子,“不但我们没了嫌疑,还可以把大哥除掉,再想办法把老三灭了,剩下夏如依一个女人,怎么还弄不死?“ “没错。”徐盈翠阴恻恻地笑着,“他们娘仨一死,你娘就可以成为正室,你就是唯一的嫡子了!” 东陵思言很是迫不及待,刷的就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 “坐下!能不能用点脑子?”徐盈翠皱眉,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现在我们并不确定琰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万一他根本不知道,你又贸然说了出来,岂不坏了原本的计划,反而让必死的他逃过一劫?” 东陵思言有些灰头土脸,不得不虚心请教:“那依你之见呢?我们如何才能确定,琰王是否已知道荡魂迷心的存在?” 徐盈翠琢磨片刻,其实也束手无策:“我们不能做决定,直接找梁哥,让他拿主意!这样万一搞砸了,也并非我们的责任……嘘!有人来了!” 一阵虽然轻、却十分急促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而来,很快房门便砰砰砰地被敲响,一个低低的女子声音响起:“二少爷!出事了!” 东陵思言听出那是他母亲安妙蕊身边的侍女,立刻上前开门:“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侍女也来不及行礼了,直接说重点:“二少爷,刚才有人把巧燕带走了,说她谋害十皇叔,罪无可恕!” 东陵思言大吃一惊,脸色瞬间一白:“什么?竟、竟有这种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侍女摇了摇头,这才来得及喘了口气:“奴婢不知道,是夫人请二少爷立刻过去一趟,不要被人看到!” 东陵思言立刻点头:“我马上就去,你先走一步,也不要被人看到!” 侍女答应一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陵思言的心早已提了起来:“无缘无故,他们绝对不会把巧燕弄走,难道真的藏不住了?” 徐盈翠也是真心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鼻尖也开始冒汗:“别慌,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东陵思言略一迟疑,然后点头:“好,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记住,如果真的藏不住了,我会把一切都推到大哥身上,到时候你也这样说!” 第127章 背后黑手 安妙蕊正在焦急地来回转圈,看到他立刻一把抓住:“思言,你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东陵思言故意一脸疑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妙蕊急得脸上变色,尽量压低了声音:“方才有两个人来把巧燕带走了,说她学了海外妖族的虫术,要谋害十皇叔……” 东陵思言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果然暴露了!否则他们是绝对说不出“海外妖族的虫术”这几个字的!可他们为什么说是巧燕做的? 事到临头,东陵思言虽然冷汗涔涔,却反而镇定了下来:“说巧燕谋害十皇叔,总得有人证物证吧?” “就是有物证我才不放心!”安妙蕊越发用力抓着他,“他们说巧燕身上有一种药物残留,可以把十皇叔体内的蛊虫养大,害死十皇叔!” 东陵思言深吸一口气,胡乱抹了一把冷汗:“然、然后呢?” 安妙蕊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巧燕赌咒发誓说冤枉,他们就问巧燕十二个时辰之内与哪些人接触过,或许是真凶不小心把药物沾到了她身上。现在、现在他们把巧燕带到大厅去了,说要把与她接触过的人都查出来!我是突然想到你这个混账常与巧燕在一起厮混,你、你没做什么吧?” 东陵思言真的很想保持镇定,可冷汗早已汇流成河,顺着他的脸哗啦啦地往下淌!不管是不是苏妩月发现的,他现在都很危险! 怪他色迷心窍,见巧燕长得俊,早就偷偷把她弄到了手,逮着机会就鬼混一番。不久前,他们刚刚躲在偏房颠倒鸾凤了一番,把药物弄到她身上不奇怪! “你、你为什么不说话?”安妙蕊意识到不妙,更用力地抓住了他,要捏碎他的骨头似的,“难道你、你真的对十皇叔……” “没有!”东陵思言立刻摇头,甚至还笑了笑,“无缘无故的,我干嘛要去惹十皇叔?再说了,他可是我们东陵世家的保护神,我会傻到自掘坟墓?” 安妙蕊神情一松,却仍然有些奇怪:“那你满头汗干什么?” 东陵思言叹了口气:“我是觉得很可怕,仅凭一点药物残留,他都能找到这里来,十皇叔够厉害的。总之没我什么事儿,你就放心吧。” 安妙蕊赶紧再叮嘱一句:“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跟我身边的人鬼混,万一真的惹出什么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好,我知道了!”东陵思言连连点头,“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睡了,刚才陪着十皇叔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晕晕乎乎的,可难受了!” 安妙蕊点了点头:“去吧,跟你没关系就好。” 东陵思言答应一声,装作不急不慌的样子出了门,然后才脚尖点地嗖的急窜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哐地推开了房门:“盈翠,真的出事了!” 徐盈翠先是一惊,不过看到他还完好无损,又稍稍松了口气:“怎么了?” 东陵思言喘口气,把刚才两人的对话挑要紧的转述一遍:“我们必须立刻把身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掉,先去好好洗个澡,回来再说!” 备了洗澡水,专门加了各种药物,彻彻底底洗了好几遍之后,他们才换好衣服回到了房间。 看到东陵思言脖子上的皮肤都搓得发红,血都快渗出来了,徐盈翠不由皱眉:“至于吗?梁哥不是说这种药物无色无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吗?” “他是这么说的,累死我了……”洗个澡就差点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东陵思言胳膊都酸了,“一开始没有任何问题,怎么突然被潇云欢看出来了?我看绝对是苏妩月!” 徐盈翠目光阴沉,又气恨又遗憾:“不管是谁,荡魂迷心已经弄不死潇云欢!如果真的查到我们这里,就把一切都推到东陵谨言身上!” 东陵思言点了点头:“我得立刻通知梁哥一声,让他早做准备。万一查到他身上,说不定会反过来连累我们!” 徐盈翠点头:“没错……什么人?” 房中突然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只露着一双如鹰般锐利阴鸷的眼睛。东陵思言反应不慢,嗖的窜到床前拔出挂在床头的宝剑:“你是何人?” 黑衣人一声冷哼,眼里满是幽冷的杀气:“梁哥说,你们已经暴露了,只能送你们上路!” 东陵思言惊惧万分,连连摇头:“不,没有暴露!潇云欢以为是巧燕,根本没有怀疑到我们……” “早晚的事!”黑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潇云欢马上就要查到你这里来了!要怪就怪你色心太重,自寻死路!” 他突然猛一挥手,东陵思言立刻就要反击,却发现这一下没有任何攻击性,登时有些奇怪:“你……啊!我的头、好痛……你给我下毒?” “啊!我的头也好痛!”徐盈翠也突然双手抱着脑袋尖叫起来,“不、不要杀我,我还没有见过我的孩子,我不想死……” 黑衣人阴测测地冷笑了一声:“你们好歹忙碌了这么久,也尝尝荡魂迷心是什么滋味吧!现在我帮你把孩子拿出来,让你见一见,你死也瞑目了吧?” 东陵思言目眦欲裂:“你怎能如此心狠……啊!我的头……快救我,救我……” “不、不要动我的孩子……”徐盈翠抱着肚子拼命往后退,“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来人!救……” 黑衣人手指一弹,一缕指风过去封了她的哑穴,又抓起了东陵思言的长剑,笑得更加残忍:“梁哥让我尽量成全你们最后的心愿,你们马上就能看到孩子了!不过咱们得快一点,否则你们会脑袋爆裂,见不到了!” 长剑一挥,猛地刺向了徐盈翠的小腹!也就在这一刻,东陵思言突然感到脑中一股无法承受的剧痛席卷而来,不由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瞬间气息全无! 徐盈翠则感到剧痛从小腹传来,仿佛看到了孩子血淋淋地被剖出来的惨状,也跟着白眼一翻,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东陵思言慢慢睁开了眼睛,才发现依然夜色深沉,烛火扑扑跳动,更衬得周围一片幽静!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是阴曹地府? 他用力甩了甩头,晕眩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并且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下意识地抬头,他的眼睛猛的睁大:徐盈翠仰面朝天躺在床前的地上,肩膀以上血肉模糊,整个脑袋都炸了!同样血肉模糊的还有她的小腹,血泊之中,一个手脚俱全、已经成型的婴儿蜷缩着,显然是刚从她的肚子里剖出来的! 东陵思言猛一张嘴,哇哇地狂吐起来,一股巨大的恨意伴随着狂怒翻涌而起:好你个梁哥!我们提心吊胆地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居然……那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脑中不停地轰鸣,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仿佛是从他内心深处传上来的:“去找他,去找梁哥报仇!你妻儿死得太惨了!多可惜,还是个男孩呢!本来可以为你传宗接代的,就这么活生生被梁哥弄死了!去找他,要为你儿子报仇!” 这个声音仿佛魔咒,在他的脑中不停地轰鸣着,他终于猛地跳了起来,赤红着眼睛,披头散发地冲了出去:“报仇,报仇!我要报仇!” 他刚离开没多久,夜寒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看到地上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他不由撇了撇嘴:“姑娘真是恶趣味,干嘛把泥人做得这么逼真,我都有点想吐……” 东陵思言当然不知道那个魔咒一般的声音来自苏妩月,晕眩也是因为中了一种很高端的摄魂术,只需稍一刺激,就会按照苏妩月的要求去做,而他本人及被他找上的人都看不出问题。 一路飞檐走壁离开东陵世家,他向西南方向疾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里停了下来。可他刚一落地,就听嗖嗖几声轻响,几名黑衣人已经拦在他的面前:“什么人?” 东陵思言二话不说,挥剑就刺了过去。当先一人立刻拔剑相迎,却紧跟着就认出了他,语气里就带着明显的惊异:“二少爷?你这是……” “少废话!”东陵思言一边发疯似的进攻一边厉声尖叫,“梁哥,你给我出来!” 此时本无需称兄道弟,可此人太神秘,他根本不知其真名,是不是姓梁都不知道。 隔了片刻,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出现在门口:“住手!” 一声令下,几名侍卫立刻抢攻几招将东陵思言逼退,接着让到了一旁,其中一人开口提醒:“公子小心,二少爷似乎有些不对劲……” 话音未落,缓过一口气的东陵思言便挺剑刺了过来:“你去死吧!” 几名侍卫立刻就要上前,梁哥皱了皱眉,阻止他们的同时飞身迎了上去。他的功夫远在东陵思言之上,数招之后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到底怎么回事?” “装什么糊涂!”东陵思言拼命挣扎,眼睛更加赤红,“亏我还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对付潇云欢,你居然杀我妻儿!我要你给他们偿命!” “我没有!”梁哥立刻摇头,“你定是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糟了!你就这么跑来,会不会把……” 话音未落,便听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反应不慢。” 梁哥的身躯骤然一僵,接着眼中杀气一闪…… “你最好别动。”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否则我要你粉身碎骨。” 梁哥所有的动作立刻顿住,别人说这句话他可以怀疑,这个人说出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因为这个人是潇云欢。 “你可以转过身来。”潇云欢淡淡地开口,“至于东陵思言,你要杀便杀,不杀就扔在一边,自会有人杀。” 言下之意,不要指望以东陵思言为筹码逃走,就凭他居然跟别人合谋要害死潇云欢,让他死得太痛快了都算对不起他! 梁哥沉默片刻,居然真的慢慢转过了身。与此同时,一条长鞭突然无声无息地飞来,卷住了东陵思言的脖子,嗖的就把他拽过去扔在地上,鞭梢仿佛灵活的手指,瞬间封了他的几处大穴! 梁哥笑了笑,声音也很平静:“不愧是琰王,我认栽……你……” 他突然浑身一僵动弹不得,甚至连嘴都无法合拢。潇云欢挥手示意,便有一名月影卫上前,三下两下从他口中掏出了一个毒囊:“王爷。” 潇云欢扫了一眼:“这么视死如归?我还没说要把你怎样,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毒死了?” 他挥了挥手,将梁哥被卸下来的下巴咔嗒一声装了回去,梁哥痛得一哆嗦,跟着叹了口气:“不,其实我很怕死,但我知道若是落到你手里,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潇云欢浅浅地挑了挑唇:“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找死?” 梁哥依然镇定:“受命于人,我没办法。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之前你明明没有觉察出问题,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无可奉告。”潇云欢目光冰冷,令人不寒而栗,“你为谁来杀我?” 梁哥笑了笑:“我要是能说,方才不会急着寻死。” 潇云欢也不恼:“我也知道问了没用,不过总得给你一个死得比较舒服的机会,既然你不把握,那就没办法了,出来吧。” 一个戴着黑斗笠、披着黑披风的人走了过来,遮得那叫一个严实,别说看清容貌了,连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看不出来。走到近前,他却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站着。 隔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潇云欢就开了口,语气很柔和:“怎么样?” 这个人自然是苏妩月。有陆婉茵这个先例在,她自告奋勇,说可以先试试能否看到暴露身份的东西,如果不行,潇云欢再出马。琰王的摄魂术和严刑逼供的手段都是天下一绝,只不过有些东西,靠这两样未必看得出来,还得高科技出马。 包成这个样子是潇云欢的意思,目前来说,越少人知道苏妩月身负异就越安全,也越可以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是陆婉茵,苏妩月扫描之后便摇了摇头,用粗哑的声音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我们来之前,他刚吃了一种增加雄性激素的药物,这算不算是线索?” 潇云欢眨了眨眼:“雄性……什么?” 苏妩月差点失笑,进一步解释:“就是一种用紫乌草、鱼腥花、绒心虫……” 还未说完,潇云欢已经一声冷笑:“穆凌白。” 苏妩月有些意外:“南桑国二皇子?他为什么要害你?” “一派胡言!”梁哥眼里分明闪过了一丝隐隐的惊惧,却不屑地冷笑,“我是……” 可惜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潇云欢打断了他:“穆凌白身边有一群最忠心的死士,专门修习一种邪功,以尽可能提升战斗力。你以为你们练的邪功很隐秘,但瞒不过我。” 梁哥依然摇头:“不是,我……” “这种邪功虽然有助于提升战斗力,对人体伤害却很大。”潇云欢的声音并不高,却足以将梁哥压得死死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为了尽可能消除这种伤害,你们不得不同时秘密服用复阳丹,是一种用紫乌草、鱼腥花、绒心虫等药物配制的丹药。” 苏妩月颇为无语:她虽然不知道这种邪功是什么,但可以看出练此功会导致男人雄性激素降低,女性特征会越来越明显,才不得不服用这种丹药,以增加雄性激素,“复阳丹”这个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 尽管证据确凿,梁哥却依然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知道,我知道就行了。”潇云欢双眉一挑,眸子冷锐,“穆凌白想要我的命,我不会让他死得太舒服。你帮不了他,也没机会帮了。” 梁哥一愣:“你说什……噗!” 最后那个字还未说出来,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接着狂喷出了几大口漆黑的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急促地喘息了几口,他狠狠地瞪着潇云欢:“你给我下了毒?” 潇云欢摇头,挥手解开了他的穴道:“你想要我的命,我本也不会放过你。可穆凌白已经在你身上下了毒,你只要见到我,就必死无疑。” 梁哥浑身一哆嗦,穴道虽然解开了,可胸口的剧痛迅速扩散到了全身,他哪里还站得住,瘫在地上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什么、意思……” “那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潇云欢居然回答了一句,“我修习的内功心法……” 梁哥瞬间恍然,眼中随即掠过一抹浓烈的恨意:“穆凌白,你好狠……噗!” “现在愿意承认了?如果不是我暂时将毒素压住,我一出现你就会死!”潇云欢目光如水,“接下来的戏,会有人替你演下去,不过前期的剧情和后期的剧本,我得知道!” 话音刚落,梁哥突然发现他的眼睛仿佛变成了无底洞,具有无比强大的吸力,仿佛连他的魂魄都能吸了去! 琰王的摄魂术只要施展出来,想从你这里知道的事,基本上没有不能知道的。别说梁哥已经气若游丝,即便在全盛时期也抵挡不了,是以没多会儿,该说不该说的就都说了出来,随后便浑身一阵痉挛,很快气绝身亡了! 很显然,穆凌白派他来与东陵谨言联手对付潇云欢之前,就想到事情有败露的可能,一旦给潇云欢严刑逼供的机会,梁哥一定会说出他就是主谋! 潇云欢修习的内功心法很独特,浑身会自然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清新之气,一些原本潜伏在体内的剧毒若是碰到这种气息,就会瞬间被唤醒,令人毒发身亡,前后不过几秒钟,就是为了不给他逼供的时间! 不过可惜,穆凌白还是太低估了潇云欢的本事,当然那也是因为,潇云欢从来没有在人前展露过他真正的本事,他真正的实力,恐怕就连东陵谨言等自己人,也并不十分清楚!所以他不知道潇云欢只是远远地看了梁哥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玄机,这才暂时压制住了毒性,让梁哥多活了一会儿。 第128章 野种 夜色幽静。 发现通过东陵谨言给潇云欢下药、以饲养蛊虫的人就是东陵思言之后,苏妩月等人才如此这般设计,最终将一切全都揭开了。看到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两人也知道没有狡辩的必要,早就哆哆嗦嗦,冷汗如雨,哪里说得出话来。 东陵骏怎么也没想到东陵思言和徐盈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不但脸色铁青,眼中甚至翻涌着浓烈的杀气,几个巴掌扇过去,瞬间扇掉了东陵思言几颗大牙,如果不是潇云欢出手阻拦了一下,东陵思言的脑袋都要被打扁了! 相比较而言,徐盈翠就好得多,她虽然也该死,可毕竟怀着身孕,东陵骏怕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又隔了好一会儿,东陵骏才总算顺过这口气,却又突然抬脚踹向了东陵思言:“混账,你去死吧!” 这一脚正中东陵思言的肩头,把他踹得飞出去老远才仰面朝天摔倒,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众人更是听到了他肩骨断裂时发出的咔嚓声。东陵思言一声尖叫,哇哇吐了两口血,半天都爬不起来。 徐盈翠大惊,手脚并用爬过去拼命将他拉了起来,不停地哭喊着:“相公!相公你没事吧?爹,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他不是,我没有这种该死的混账儿子!”东陵骏一声厉斥,很想再一脚把他踹飞,“做人本该心存善念,你们居然存了害人之心,害的还是王爷,他也是你们伤得起的?不必废话,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也就得亏除了东陵谨言和东陵静言之外,东陵世家没有人知道潇云欢是云王后裔,否则东陵骏根本懒得废话,早就直接把他俩捏成碎片了! 两人自是吓得魂飞魄散,东陵思言张了张嘴,口中立刻涌出了大量的鲜血,根本说不出话。徐盈翠呆了呆,跟着嘶声尖叫:“你不能杀我,我不能死!我还怀着东陵家的骨肉……” “你还知道?”东陵骏又是砰的一拍桌子,“身为人母,你不想着为肚子里的孩子行善积德,反而要行凶作恶,你根本不配做母亲!不过孩子是无辜的,我现在不会杀你,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再死不迟!” 徐盈翠闻言心中一喜,继而狠狠咬牙: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当然要找个机会溜之大吉,傻子才会留下来等死!虽然当不成东陵世家的奶奶了,可是现在这情况,活着就是一切! 看着她咕噜噜乱转的眼珠,东陵思言显然猜到了她的心思,登时大叫起来,血沫子噗噗地喷着:“爹,该死的是徐盈翠!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当初我就说不能害王爷,可她偏说人家会给我们很多好处,拼命鼓动我!不关我的事啊,你不能放她走!” “闭嘴,胡说!”徐盈翠好不容易抢到了说话的机会,立刻尖叫了回去,“明明是你贪图人家给的好处,才会冒险答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怀着孩子,怎会做那种害人之事?” 东陵思言急了,对着潇云欢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王爷想必早就把事情查清楚了,这一切真的都是徐盈翠的主意,我是耳根子太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听她摆布!请王爷明鉴!” 徐盈翠知道不妙,可不等她开口,潇云欢已经淡淡地说道:“梁哥最先找上的人是徐盈翠,随后她告诉了你整个计划。不过是她拼命鼓动你,你才答应的,还是她一说你们便一拍即合,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听到前面两句话,东陵思言原本脸露喜色,最后这两句却又让他愣了一下,冷汗瞬间更多了:“这……我……” 谁都知道潇云欢这尊神不好惹,东陵骏更知道,所以立刻做出了决定:“把徐盈翠关押起来,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再行处置。东陵思言,就交给王爷了!” 交到潇云欢手里,将死得惨不堪言,让你着急为什么还不赶紧死透彻!东陵思言冷汗如瀑,抖如筛糠:“不……饶……” “老爷,不要啊!”一声更震人耳膜的尖叫传来,安妙蕊直接冲过去扑通跪在东陵思言身边抱住他,瞪着东陵骏继续尖叫,“谁要动我儿子,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先把我杀了再说!” 东陵骏皱了皱眉,脸色目光都越发阴沉:“胡闹!赶紧下去……” “老爷,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可是你的亲儿子!”安妙蕊更紧地抱住了东陵思言,“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居然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你怎能如此狠心?” 东陵骏攥了攥拳,冷声说道:“是我狠心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儿子居然要谋害王爷?这不但已经够他死个千百回,而且会连累整个东陵世家,所有人都得为他陪葬!” 安妙蕊噎了一会儿,又梗着脖子强硬地说道:“老爷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王爷不是没事吗……” “我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最想捏死的就是说这句话的人。”还未说完,一直沉默的苏妩月突然冷冷地开口,“王爷没事不是因为东陵思言仁慈或者迷途知返,而是他本事够大,运气够好,否则他若是一命呜呼了,向谁去喊冤?东陵思言犯下这等大罪,你却只想着替他开脱,这就是慈母多败儿,娶妻不贤祸事生!东陵思言,你摊上这样的母亲和妻子,才是真正死不瞑目!” 东陵思言哆嗦了一下,突然猛的抬手指着徐盈翠:“没错,一切都是这个贱人惹出来的,她才是主谋,该死的是她!王爷,求求你饶了我,你杀她,都是她做的,是她叫我做的! “什么,原来是你?”安妙蕊也瞪着徐盈翠,一叠声地说着,“我就说思言心地善良,连鸡都不敢杀,更别说害人了,原来都是你干的好事!王爷,她才是要害你的人,你杀了她,放了思言吧!他是被人骗、被人利用的,罪不至死啊!” 徐盈翠当然慌了,捧着肚子猛地站了起来,连连后退:“闭嘴闭嘴,你们都闭嘴!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我还怀着东陵世家的孩子,我不能死……” “放屁,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东陵世家的!”安妙蕊突然爆出了一个不小的秘密,“他根本就是一个野种,是你偷汉子的证据!就凭这一点,你早就该死了!” 徐盈翠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不但所有的动作全部顿住,眼中更是迅速浮现出了明显的惊惶失措。然而紧跟着她便意识到这样的反应无异于默认,立刻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冷笑:“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亲骨肉,你敢动我,东陵思言就会断子绝孙……” “闭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安妙蕊猛的一挥手,“思言根本就不能生,这个野种是你偷野汉子的证据,你早就该浸猪笼了!如今你谋害王爷,罪无可恕,非死不可!” 不只是徐盈翠,连东陵骏都越发觉得意外,不由皱了眉头:“你可不能乱说,这种事……” “老爷,我没有乱说!”安妙蕊立刻打断他的话,诅咒发誓一般说着,“你应该还记得,思言六岁那年骑马玩耍,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偏就伤到了下身,疼得昏了过去。太医来看了之后悄悄跟我说,那一下伤了根本,思言长大后虽然能行夫妻之事,但终生不能生育。我当时又伤心,又怕别人知道之后嘲笑他,更怕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就请太医一定为我们保密。所以这贱人怀的根本就不是东陵世家的骨肉,她早就该死!” 东陵骏脸上的意外渐渐散去,代之以一抹恍然:“确有其事,后来我问你,你还说他没什么事,休养几日便好了,原来……” “是的。”安妙蕊连连点头,哭得泪流满面,“不是我有心欺瞒,这种事,叫一个当娘的如何说得出口?何况既然不影响行夫妻之事,万一奇迹会出现呢?可惜这几年他虽然妻妾成群,却不曾让任何一个女子有孕。为了遮掩,我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都说是那些女人不能生。几个月前,徐盈翠突然有了身孕,本来我还挺惊喜的,可左思右想,又总觉得不放心,就去找了当年那个太医,骗思言说看他气色不好,想给他补补身子。太医看过之后,说思言的身体没有任何起色,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早就知道,徐盈翠偷了汉子!” 一口气说得太多,她暂时停下,急促地喘息着。不过后面的东陵骏已经可以猜到了,便替她说了下去:“原本你可以立刻揭穿她,可若是揭穿,便会被人知道思言不能生。而徐盈翠有了这个孩子,正好可以遮掩思言的毛病,所以权衡再三,你忍了下来?” 安妙蕊越发哭得稀里哗啦:“正是,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最近一两年,已经有人在悄悄议论,说一个不能生正常,两个三个都不能生,说不定就是思言的问题。如果徐盈翠生下这个孩子,这些传言就不攻自破了。每次看到徐盈翠的肚子,我都恶心得吃不下饭,又不能跟任何人说,我心里的苦谁又能知道啊,呜呜呜……” 众皆无语,苏妩月也有些说不明白此刻的感受,反正就是浑身难受:贵圈真乱。 “所以老爷根本不用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把她交给王爷处置吧!”刚哭了几声,安妙蕊突然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个贱人才是主谋,该死的是她!” 徐盈翠当然料不到事情会起这样的变故,早就又惊又怕地大叫起来:“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偷什么汉子,孩子就是思言的……” “请王爷去查!”安妙蕊懒得跟她多说,直接把目光锁定了潇云欢,“王爷的本事那么大,应该很容易找出这贱人的奸夫!” 潇云欢淡淡地看她一眼:“徐盈翠就是在与奸夫幽会的时候被梁哥碰到,梁哥才会以此为要挟,威逼利诱,又许以许多好处,她才会帮忙害本王的。” 安妙蕊大喜:“查清楚了就好!王爷只管杀了这个贱人,跟思言是没有关系的!” “是是,正是如此!”东陵思言仿佛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地点头,“这贱人偷汉子,本身已经是死罪,谋害王爷更是罪无可恕,王爷快杀了她吧!” 徐盈翠早已脸色苍白,垂死挣扎般尖叫:“全都怪我吗?如果不是你自己心怀贪念,想做东陵世家的家主,怎会帮梁哥害王爷?何况我只是说了几句话,真正动手的是你,你一点都不无辜,你也该死!” 东陵思言急了眼,一脚踹了过去:“贱人,你给我闭嘴!” 他的腿抬得极高,直接踹在了徐盈翠高耸的小腹上。徐盈翠被踹飞,哐的撞在了门框上,随后趴在了地上。双重夹击之下,剧烈到无法忍受的剧痛很快席卷而来,热乎乎的液体更是疯狂地涌出!徐盈翠的惨叫声已经不堪入耳:“啊!救命啊,快、快太医……” 苏妩月知道这孩子保不住了,徐盈翠怕是也活不成了。可不等她有所反应,徐盈翠突然瞪着她:“快救我,你是神医,快、快救我……” “就什么,你本来就该死!”东陵思言怕苏妩月真的去救她一般,踏上两步拦在了两人中间,“你肚子里的孽种更该死,你们就结伴下地狱去吧。” 徐盈翠死死地瞪着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扎着抓住门框慢慢站了起来。鲜红的血顺着她的两腿不停地流着,生命也不停地流失着,她的眼中有绝望的死灰色蔓延开来,却扯出了一抹僵硬而诡异的笑容:“难怪你在床上越来越不中用,原来早就是个废人了……” 东陵思言的脸迅速涨得通红,眼里也泛起了浓烈的杀气:“闭嘴!你胡说什么?” “哈哈,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徐盈翠勉强笑了两声,“如果不是你那么不中用,我怎么会去找别人……其实我已经跟几十个男人睡过了,你睡我的时候,没闻到别的男人的味道吗…… “闭嘴!我让你闭嘴!”东陵思言突然蹿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并且不断地用力,“贱人,你给我闭嘴!闭嘴!” 徐盈翠本就只剩一口气了,被他这一掐,立刻气绝身亡。东陵思言感到她的身体猛地往下一坠,下意识地一松手,倒在地上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东陵思言愣了一下,不过眼珠子一直转,突然转身扑通跪在潇云欢面前:“王爷,我已杀了这贱人,也算是将功得罪了吧?求王爷饶了我,我真的是被这个贱人给骗了……” “是啊,王爷!”安妙蕊也紧跟着跪了下去,“思言已经为您报了仇,您就饶了他吧!” 看着母子两人丑陋的嘴脸,潇云欢并不掩饰眼中那冰冷的厌恶,声音更是清冷如雪:“夫妻本是同林鸟,徐盈翠对你那么情深意重,怎会把你一人留在阳间。” 东陵思言心中掠过一抹不祥的预感:“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潇云欢十分好心地解释了两句:“梁哥让徐盈翠来跟你商议害我之事,怕你听了之后不但不同意,反而向我告密,就给了徐盈翠一种剧毒,先悄悄下在你身上。如果你不答应,就用剧毒威胁你或者杀你灭口,如果你答应了,就暂时不告诉你中毒之事,到了关键时刻,这也是牵制你的一种手段。” 东陵思言傻了眼,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爆发出了一声尖叫:“解药呢?” “只有徐盈翠知道。”潇云欢唇角微挑,“她故意激怒你,让你亲手杀了她,好让你在临死之前尝一尝自掘坟墓的滋味。现在你只能等着毒发身亡,或者找到她藏的解药。” “不!不!”东陵思言冲过去抓住徐盈翠的肩膀,死命地摇晃着,“起来,你给我起来!解药在哪里,你给我说!说!” 徐盈翠虽然已经断气,却是死不瞑目,瞪着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嘲弄。东陵思言差点吐出来,触电一般放开手,扑通跪在苏妩月面前:“王妃是神医,一定可以帮我解毒,王妃救命!” 苏妩月笑了笑,笑容比潇云欢的目光还冷:“你要害的人是我夫君,我不亲手杀你,你就该偷笑了,还指望我为你解毒,你脑子有病吧?王爷也是你能伤的?区区萤火,还敢在皓月面前搔首弄姿,你找死!死远点,别恶心着我!” 潇云欢表示很满足,同时又有些汗颜,只好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娘子,你太看得起我了,这次如果不是你,别说是皓月之光,我可能早就灰飞烟灭了! “王妃,你救救思言吧!”傻了的安妙蕊也终于反应过来,“全都是那个贱人的错,我儿子是无辜的,你救救他吧。” 苏妩月冷笑:“公道自在人心,东陵思言无不无辜,你心里清楚!他中的剧毒每天必须用一次解药,所以现在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交代后事。这一个时辰里,你应该找不到解药。当然,试试也可以。” 安妙蕊一脸绝望,软倒在地昏了过去。东陵思言更是仿佛死尸,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第129章 计划继续进行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东陵谨言心中有些不忍,但也知他们是咎由自取,便命人将他们拖了下去,并将徐盈翠的尸体抬了下去。东陵思言九成九是活不了了,安妙蕊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够她喝一壶的。 东陵骏愧疚难安,立刻起身请罪:“他们犯下如此大错,是我教导无方,请王爷责罚!” 潇云欢挺平静,并无怪罪之意,只是语气带着天性的冰冷:“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就该由谁付出代价,与你无关。何况谨言和静言都是我的朋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东陵骏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我……唉……” 潇云欢略一沉吟,接着说道:“接下来我还有别的计划,今晚的一切暂时保密,不得有一个字传出去。明早,一切如常,家主可明白我的意思?” 东陵骏连连点头:“我明白,王爷放心吧!明天,不管是思言还是徐盈翠,该出现的都会出现,一点异常都不会有!” 潇云欢满意地挑了挑唇:“很好,接下来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做,其他的不必理会。” 又交代了几句,几人便起身告辞。除了东陵思言等人,今晚所有参与其中的都是潇云欢的心腹,想一个字都不传出去很容易。 将他们送到门口,东陵谨言也是一脸惭愧:“云欢……” “闭嘴。”潇云欢哼了一声,“荡魂迷心无迹可寻,虫子都在我脑子里了,我还一无所知,何况是你?” 东陵谨言微笑:“是。路上小心。” 看着两人的背影,东陵静言笑得贼兮兮的:老姐,冷面煞神越来越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潇云欢把苏妩月送回福国公府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多少有些疲惫,苏妩月打了个哈欠:“接下来怎么做,想好了吗?” “没。”潇云欢摇了摇头,浅笑柔和,“这种事你想的比我好,我懒得费那个脑筋。你先睡一觉,睡醒了帮我想一想。” 苏妩月乐了:“我哪里就想的比你好了,你不如干脆说我比你卑鄙。” “卑鄙有什么不好,对付卑鄙的人,就得比他更卑鄙。”潇云欢一脸无所谓,“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魔,你就是恶人的克星。” 苏妩月瞅着他哼了一声:“又是卑鄙又是恶人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那你还要我干什么? 潇云欢嘴角的笑容微微凝了一下,然后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唇:“要你是因为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人,这句话还想让我重复多少次?” 苏妩月眨眨眼,然后笑了笑:“随口一句玩笑,至于这么深情告白吗?你回去歇着吧,等我睡醒了,帮你想想就是。” 潇云欢点头站了起来,目光沉静:“兔牙,离七月十九还有二十三天,我会尽量等的。如果实在等不了要了你,也别生我的气,反正生生世世,我只要你。” 七月十九,是他们大婚的大喜之日。原本苏妩月就觉得这事儿极不靠谱,柳兰凝回来之后,又那么不待见她,她更觉得没什么戏,就忍不住咂了咂嘴:“这事吧,我觉得……” “你不用觉得,安心待嫁就可以。”潇云欢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在这件事上,你不必理会任何人的态度,只需要知道我要你就够了。” 苏妩月拿龅牙咬着唇,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你母后始终不答应,你确定扛得住?” 潇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扛得住。只要你是我的,别说是她,天毁地灭我都扛得住。所以兔牙,你别不要我,否则我掐死你。” 苏妩月失笑,却又忍不住叹气:“但愿你可以……” 是的,但愿可以。潇云欢确实不像愚孝的人,可有些事情,真心不是他不想做就可以不做,也不是他想做就可以做的。否则,人生哪来那么多无可奈何? 似乎是一转眼,又是夜色深沉。 珞王府内一片安静,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但不包括潇逸枫和坐在他对面的人,穆凌白。烛光下,两人安静地对坐着,偶尔端起茶碗喝一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许久之后,房门终于被敲响,潇逸枫立刻应声:“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衣男子闪身而入,上前行礼:“属下彭良,参见王爷,见过殿下!” 穆凌白点了点头:“情况如何?” 彭良立刻回答:“回殿下:东陵思言传来密信,说已顺利给潇云欢下了第二次药,只需再下一次,蛊虫便可成熟!” 穆凌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沉的微笑:“很好。告诉东陵思言,五天后即可下第三次药,事成之后,立刻告诉你!” 彭良答应一声:“是!属下告退!” 等他离开,穆凌白才提起茶壶给潇逸枫续了杯茶,一脸轻松愉快:“逸枫兄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咱们的计划一切顺利,琰王很快就会升天了!” 潇逸枫也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同样脸上带笑:“顺利就好。原先我还担心,苏妩月精通蛊术,会不会发现端倪……” “不会的。”穆凌白打断他的话,万分肯定地摇头,“苏妩月精通的是蛊术,我们用的是妖族的顶级虫术,两者在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而妖族虫术之高明,远在巫莲教的蛊术之上,苏妩月不可能看出问题。” 潇逸枫点头,笑容再度轻松了几分:“十爷爷自己发现不了,苏妩月也看不出来,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只需再过五天……我没记错的话,再过三天应该就可以了吧?” “原本说的是三天。”穆凌白摸了摸下巴,目光有些阴鸷狠厉,“不过琰王本事太大,我担心三天的时间不够让虫子成熟,不如保险一点,多等两天。” 潇逸枫深以为然:“不错,荡魂迷心虽然厉害,但对付修为太高的人,的确比对付一般人更费时,保险一点好。” 穆凌白也跟着点头,接着却又目光闪烁:“万一……我是说万一,琰王死了之后,你父皇下令查找害死他的凶手,结果查到你我身上……” 身为异国皇子,竟然谋害本国皇上的皇叔,这绝对是大罪一桩。可潇逸枫却施施然地放下茶碗,嘴角露出了几分微笑:“这一点不必担心,我们要做的事,父皇会同意的。” 穆凌白倒是一愣:“为什么?” 潇逸枫示意他靠近,压低声音说道:“因为父皇接到密报,十爷爷意图篡位,罪在不赦,人人得而诛之。” 穆凌白大感意外:“竟有此事?那皇上为何还不将他拿下,斩首示众?” “有那么容易吗?”潇逸枫哼了一声,目光不停地闪烁,“十爷爷的本事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要将他拿下,必须保证一击成功,若是让他逃了,再抓住他就难如登天,而且势必逼得他直接起兵造反。何况父皇虽然接到了密报,却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十爷爷又比狐狸还狡猾,即便说了出来,只怕也以服众。” 穆凌白恍然:“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杀了琰王,你父皇反而十分高兴?” “不是十分高兴,是非常高兴,高兴到做梦都会笑醒。”潇逸枫挑了挑嘴角,“当然,表面上他会做做样子,派人查找真凶,然后找些合适的人充当替罪羊,这事儿就过去了。从此,他将高枕无忧。” 穆凌白脸上这才真正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这么说,你父皇若是知道琰王是你除掉的,你反而是大功一件?” “那是当然!”潇逸枫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我会告诉父皇,这份功劳是我们两个人,父皇自然会记着你的好处!” “不敢不敢!”穆凌白赶紧拱手,“既然如此,我便再没有后顾之忧,五天之后,就是逸枫兄立下大功之时!” 潇逸枫端起茶碗,笑得阴沉:“到时候,我定要与凌白兄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请!” 对面的屋顶上,彭良静静地看着对饮的两人,目光幽冷。片刻后,他脚尖一点飞身而起,一番飞檐走壁之后直接进了琰王府云上阁,敲响了潇云欢的房门。 坐在窗前看书的潇云欢不抬头,只是答应了一声:“进来。” 彭良推门而入,顺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的正是墨羽那张俊俏的脸:“王爷!” “彭良”就是“梁哥”,那个让徐盈翠和东陵思言帮忙害潇云欢的人。他已经在见到潇云欢的时候毒发身亡了,为了后续的计划,潇云欢便让墨羽易容成他的样子,去向潇逸枫报平安。至少到现在为止,穆凌白和潇逸枫还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潇云欢应了一声:“有什么发现?” 墨羽笑眯眯地上前禀报:“皇上接到了密信,说你要弑君篡位,罪该万死。” 潇云欢一挑唇:“哟,他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我是云王后裔了?” “不可能。”墨羽撇了撇嘴,“我看他纯粹是胡说八道,只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 潇云欢翻过一页纸,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他倒不是第一天怀疑我要谋朝篡位了,随他。反正,那的确是事实。他们没怀疑你吧?” 墨羽挺得意,晃了晃手里的面具:“当然没有,我的易容术可是你的真传,就凭那俩人,不可能看出问题。” “那就去歇着吧。”潇云欢的眼睛在烛光下折射着晶莹的光芒,“五天之后,好戏上演!” 隔了几天,一大早苏妩月就去给莫微澜做了检查,结果让人十分满意,她的心情也愉快得不得了。可刚刚回到福国公府,一张让她很不愉快地请帖就被夜辰放到了面前:“姑娘,太皇太后邀你参加她的寿宴,七天后。” 想起柳兰凝不咸不淡甚至带着些阴沉的目光,苏妩月就由衷地不爽,立刻摇头:“不去,跟她说我很忙……” “不去不行。”夜辰双眉一挑,如实转达,“太皇太后说了,届时请你务必到场,你若不去,她便亲自来请你。” “卧槽她想干什么?”苏妩月冷笑,“明明看我死不顺眼,还非得在那么开心的日子里给自己添堵?这不科学。” 夜辰挠了挠后脑勺,眨了眨眼:“据说楚嫣蕊也会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苏妩月慢慢摩挲着下巴:“只是参加寿宴那么简单吗?不能吧?” “确实没那么简单。”夜辰居然嘿嘿地笑了笑,“据可靠消息,他们两家要在太皇太后的寿宴上,把琰王和楚嫣蕊的婚事定下来。” 苏妩月一挑眉:“那我就懂了,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知道楚嫣蕊才有资格做琰王的正妃,我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然后,她把请帖扔在一旁,有滋有味地喝起了凉茶。俩人对视一眼,夜辰很是好奇:“姑娘,不阻止他们吗?” “不用。”苏妩月表示兴致缺缺,“琰王自有分寸,这事儿在他的掌控之中。” 夜寒沉默片刻,不无担忧地轻轻叹了口气:“就怕分寸打不过现实,你也说了,楚嫣蕊一家很可能关系着云族的生死存亡。身为云王后裔,琰王可能就必须在某些时候,为了云族而妥协。” 苏妩月笑了笑:“嗯。” 夜寒看着她,无奈之余有些担心:“你对琰王已不像一开始时那么无动于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能面对和接受吗?” 这次轮到苏妩月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又笑了笑:“不能。” “所以,这是我最担心的一点。”夜寒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回答,“依我看,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会选择离开,琰王一定不会放手,一旦你们正面杠上,一定是个两败俱伤。” 苏妩月慢慢把茶碗送到唇边,待了一会儿又慢慢放下,笑容有些萧索:“或许,云族和我,他未必非得二选一。走吧。” 见她突然站了起来,夜寒有些奇怪:“去哪儿?” “逛街!”苏妩月开门而去,“既然要参加准婆婆的寿宴,怎么也得准备一份像样的贺礼才行!辰陪我去,寒刚回来,休息吧!” 就算是为了潇云欢,给柳兰凝准备的贺礼也不能太次了,所以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宝华楼。不过身为太皇太后,又是潇云欢的母亲,柳兰凝见过的奇珍异宝多了,宝华楼的东西未必瞧得上眼,所以,也就那么回事吧! 若论奇珍异宝,魅影阁不输任何一家,随便拿出一样,柳兰凝都够呛见过。但她不爽给,反正柳兰凝瞧她不顺眼,何必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宝华楼还是那么热闹,一圈看下来,倒也相中了几件,正来回比较哪一件更合适的时候,突见老板陆博恒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过来,放在柜台上打开,仔细检查着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套白玉打造的首饰,可谓巧夺天工,极具心思。苏妩月顿时眼前一亮,立刻上前:“陆老板!” 陆博恒抬头,首先看到了那两颗标志性的龅牙,赶紧抱拳行礼:“草民参见王妃!” “别客气别客气!”苏妩月摆了摆手,“陆老板,这套首饰很不错,不知……” 陆博恒又行了一礼,十分抱歉的样子:“对不住王妃,这套首饰是别人订做的,马上就来取货了。而且首饰的样式是客人自己设计的,不准草民再做第二套。” 苏妩月很无语,只好叹了口气:“好吧,那我看看别的。” “王妃请!小店有一些饰品还是不错的。”陆博恒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却又突然转向门口,“王妃先看着,订做这套首饰的客人来取货了!” 苏妩月跟着回头,便见他迎向了一个海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那人虽剑眉星目,挺拔俊逸,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脸上的线条却有些冷硬,眉宇间更是透出一丝疲惫,仿佛厌倦了世间的一切。 苏妩月认识他,他就是与穆凌白一样,前来东幽国做客的君清冽,北寰国皇长子。只不过两人从无任何交集,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参见殿下!”陆博恒抱拳施礼,“草民方才接到殿下传来的话,已将首饰准备妥当了!请!” 君清冽也不看他,只是点了点头,便迈步走到了柜台前,仔细检查着盒子里的首饰。夜辰看了几眼,趴在苏妩月耳边悄声说道:“姑娘,这种贵宾不是应该走你说的vip通道,进vip室,享受vip待遇吗?怎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事儿办了?” 苏妩月差点乐出声:“我说过很多东西,好的你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倒记住了!不过走不走vip是人家的自由,咱管那么多干什么。” 说话间,那边的交易已经完成,君清冽拿着盒子转身而去。经过苏妩月身边时,他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神情间倒是不卑不亢。 既然从无交集,苏妩月也只是点头还了一礼,同样不曾开口。这一个照面,直觉告诉她,君清冽怕是那种性格孤僻、甚至略微自闭的类型。 第130章 谁要杀我 又逛了一圈,好歹选了另一套比较中意的黄金首饰,看着就富丽华贵的。交易完成,回到福国公府,苏妩月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有着独特标记的传书:“阁主有任务给我?” “嗯。”夜寒点头,“传书上有绝密任务专用的封印,只有你能看。” 那个特殊的封印只是代表着“绝密”二字,却并不牢固或奇特,指头一捻就能打开。只不过那是夜孤魂给的封印,除了他指定的人,至少在魅影阁没有人敢私自拆封。 苏妩月取下龅牙,揉了揉嘴唇,这才取过传书打开,一边看一边哼哼唧唧:“这对龅牙戴的有点烦了,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摘了……” 原来夜离今晚要来这边执行任务,对方不大好对付,夜孤魂让她过去照应一下。老规矩,不能让夜离知道。 夜离与夜寒一样,也是魅影阁十二大杀手之一,身手卓绝,更胜在冷静睿智。夜孤魂在人前,尤其是在十二人面前总是一副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样子,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对魅影阁每一个人,尤其是几位副阁主和十二大杀手,那是宝贝得不得了,只要他还活着,就绝对不会容许他们有任何闪失。 于是乎,每次十二大杀手出去执行任务时,只要任务有些棘手,他一定会派个副阁主甚至他本人出马,暗中照应,但绝不会让他们本人知道,以免因此让他们养成依赖心理。 看到苏妩月的神情很轻松,夜寒也放心不少,但还是追问了一句:“事情不难办?” 苏妩月笑眯眯地点头:“相当不难办,我今晚出去一趟。” “我陪你。”夜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她开口之前又加上一句,“不能寸步不离,就告诉我一个可以等你的地方,我在那里等你。” 夜辰也指指自己的鼻子:“还有我。绝密任务我们不参与,但在阁主允许的范围内,我们跟你寸步不离。” 苏妩月看着他们,目光和笑容都温温柔柔的:“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才有你们?” 夜寒乐了:“怎么突然这么煽情?这是阁主交代的任务,完不成要挨刀子、挨鞭子的,我只是怕疼而已。” 苏妩月的感动被噎了一下,差点翻白眼,夜辰看着她那一脸大写的尴尬,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夜风微凉,终于将盛夏的酷热吹散了不少。 魅影阁是流荒大陆最大的杀手组织,夜离今晚的任务当然是杀人。遵照夜孤魂的指示,苏妩月早早便赶到目的地,隐身在暗处照应。经过夜孤魂三年地狱式加魔鬼式的训练,她的内力修为至少在十二大杀手之上,一般情况下,夜离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还好,目标虽然不好对付,夜离到底不负“魅影阁十二大首席杀手”的名号,稍稍费了一番周折便将其一剑穿心,顺利完成了任务,留下魅影阁的标志之后悄然而去。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苏妩月也跟着离开,很快在指定地点与在此等候的夜寒和夜辰会合:“一切顺利!” 夜寒点头:“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苏妩月一伸手,把准备起飞的他拦腰抱了回来:“夜色这么美,慢慢走回去多好,飞什么飞?” 夜寒有些无语地点头:“是。” 夜离的目标不在京城,他们所处的地方乃是郊外,夜色的确挺美,就是四周杂草太高,月光下到处都鬼影幢幢的,胆子但凡小一点,都不敢这个时候往这儿跑。 还好,他们的胆子都不小,更是做惯了“月黑风高杀人夜”这种买卖的,不但不觉得可怕,反而十分悠哉,乐得清闲。 “你们说,镜心塔里到底有什么?”正走着,苏妩月突然抬手往那个方向指了指,“我若是进去,真的有去无回?” 夜寒抬头看了看,可以清晰地看到镜心塔上镶嵌的那颗巨大的夜明珠,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冷幽幽的光芒,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立刻一脸庄重:“姑娘听话,不要去那里,真的很危险!” “啊,我不去,就是随便问问。”苏妩月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一直在想,那个吃人还吐骨头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年冷秋扇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妖族人,拼死进了镜心塔,本来必死无疑。那时原主才十岁,原本也要跟着冲进去,可还未冲到门前,冷秋扇就因中了妖族之毒而带着满身血迹和伤痕被扔了出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所以,原主当年没有看到塔里那吃人的怪物是什么。 江月的灵魂穿越而来之后,曾经仔细回想过当时的情形,但因原主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即便有自愈系统,也完全无法判断冷秋扇身上的伤痕是什么物种造成的。 夜寒表示对这一点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摇头:“不管是什么,反正很危险,你别去就对了,不然阁主一定会再拿鞭子把你抽得找不着北。” “我不去。”苏妩月嘁了一声,却还是难掩好奇,“如今没有人敢靠近镜心塔,那怪物就吃不到人了,它还能活吗?会不会跑出来抓人吃,吃完再回去?或者他本身就是个人,只不过是故弄玄虚,炮制了这怪物吃人的戏码,就是为了吓唬世人,不让他们靠近,好方便他做事?” 夜寒忍不住失笑:“就你想象力丰富。” “这不用很丰富啊,我只是书看多了。”苏妩月远远地望着那颗夜明珠,越说越来劲,“那怪物声称不吃妖族人,他会不会就是妖族人,才不吃同类?妖族霸占着镜心塔,意欲何为?难道塔里有什么秘密或至宝,可以帮他们破除血咒,甚至得到天下?” 两人沉默。不是不想回答,是回答不了。镜心塔里的确有秘密,但究竟是什么秘密,整个魅影阁好像只有夜孤魂知道——只是好像,并不确定。 苏妩月倒是越发来劲,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反正现在不困,不如我们过去看看?不进去……” “不去!”夜寒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里面爱有什么有什么,只要它不来惹我们,你不许去!不然我告诉阁主,让他来收拾你!” 苏妩月扫兴地翻个白眼:“你……” 一个字出口,她突然目光一凝,微微侧头往远处看了一眼。夜寒的功力比她逊了一筹,但也跟着察觉:“有人在靠近,姑娘小心!” “受了伤,伤势还不轻。”夜辰护在她另一边,机警地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他后面好像……还有人追赶……”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苏妩月上前两步,眉头微皱,“至少有二三十人追着他,还都是高手,先上去。” 情况未明,敌我未明,三人便隐身在了路旁的树上,藏在茂密的枝叶间。 少顷,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疾奔而来,脚步踉跄,喘息急促,更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已是月底,月光极为惨淡,有等于无,却并不妨碍苏妩月一眼就看出了来人的身份,登时一声低呼:“君清冽?怎么会是他?” 这还真是有缘,白日里刚刚在宝华楼见过,她还看中了人家自己设计的首饰,晚上就接着又见面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人会追杀北寰国的皇长子?从他身上的累累伤痕来看,对方下手丝毫不留情,唯一的目的就是置他于死地! 看着君清冽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夜辰不由皱眉:“姑娘,管不管?” “怕是要管。”夜寒首先回答,“三国皇子的安危,如今是由琰王负责的,他们若是在东幽国京城附近出了事,琰王就难辞其咎。” 苏妩月跟着点头:“何况君清冽虽然孤僻了些,人却不错,帮过人也救过人,至少现在不该死。蒙个脸,准备救人!” 夜寒点头,目光微冷:“我去……” “你别动,我来。”苏妩月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坐好,看我发挥。” 夜寒皱眉:“姑娘……” “这是命令。”苏妩月浅笑,“帮我掠阵。” 夜寒只好点头,顺便叹了口气:“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君清冽当然想不到树上还藏着三个人,眼见得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他却因伤势过重而越来越难以支撑,眼中早已流露出明显的悲愤绝望之色,狠狠一咬牙:好,那就同归于尽……“啊!” 没留神地上的藤蔓,又因大量失血而头晕目眩,他突然一声低呼,险些被绊倒在地!踉踉跄跄冲出去好几步才勉强站稳,紧跟着便听嗖嗖嗖数声轻响,一群黑衣人已将他团团围住,当先一人冷声开口:“殿下,算了吧,我保证让你死得舒舒服服。” 君清冽急促地喘息着,咬牙攥紧了手中的长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黑衣人摇头,刷的抬起了手:“废话少说,请殿下上路!” 嗖,一身黑衣、黑纱蒙面的苏妩月已经出现在君清冽身边,低笑清冷:“该上路的,是你们。殿下,上去稍等!” 君清冽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她纤手一挥,身体立刻腾空,等他反应过来,已坐在了树杈上,两个黑衣蒙面男子已映入眼帘:“你们……” “至少不是你的敌人。”夜寒微笑,“殿下放心,我们会将你平安送回北寰园。” 虽然从他浑身上下都看不出丝毫敌意和杀气,甚至觉得他的眼睛美得很,天性的孤僻和少有人及的浓重的戒备心还是让君清冽本能地往后挪了挪,始终保持在高度警戒的状态:“你们……咳咳咳……又是什么人?” 夜寒笑了笑,并不回答:“殿下稍候,等我家姑娘打发了这群人,便送你回去。” 君清冽下意识地低头,正好听到当先的黑衣人对着苏妩月厉声喝道:“把人交出来,否则你也别想活!” 苏妩月衣袖一挥,先摆出魅影阁副阁主的架子:“人我救定了,你们要么走,要么死,自己决定!” 黑衣人也不废话:“杀!” 所有人立刻涌了过来,明晃晃的刀剑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光芒和凛冽的杀气,仿佛足以摧毁一切! 君清冽立刻瞳孔一缩,本能地出声提醒:“小心……” “心”字其实并未完全说出口,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声低笑,苏妩月已双臂一展飞在半空,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所有黑衣人手中的刀剑便纷纷飞了出去,划出道道抛物线之后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然后,她双手齐挥,无数道雪白的光芒流星般射向四面八方,惨呼声顿时此起彼伏,所有黑衣人已没有一个是站着的!抬头看了君清冽一眼,她浅浅一笑:“没事,殿下放心。” 君清冽的心神瞬间一晃,一时竟无暇开口!这女子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却说不出的风华绝代,即便看不到容颜,单是那一双眼睛,已足以勾魂夺魄,赛过世上任何最美的珠宝玉石!他甚至觉得,跟这女子一比,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的眼睛都跟死鱼眼睛一样!尤其是她周身萦绕的那种无法形容的风情,说她是九天仙子下凡尘,都嫌辱没了她! 关键这帮黑衣人没费多大的力气,便差点要了他的命,可这女子不过一挥手,就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她有多厉害还用说吗? 可她究竟是谁?为什么救他?又怎知他会在今夜、在此处遇险? 所有黑衣人暂时无法起身,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呻吟着。苏妩月打了个手势,夜寒和夜辰便一左一右架起君清冽,带着他落地。上前几步,她浅笑开口:“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你说了算。” 君清冽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了两人身上,其实半条命都没了。想起这些人方才的心狠手辣,他一声冷笑:“谁派你们来的?” 所有人都沉默,只拿一双双充满阴鸷的眼睛看着他,无一例外地透着同样的信息: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唉!又是一群从小被洗脑的可怜人。”苏妩月摇头叹息,只觉得惋惜,“殿下怕是问不出什么的,不过我看得出,他们来自北寰国。” 君清冽的气息猛然一窒,眼中越发满是惊疑不定:“你……确定?” “十有八九。”苏妩月很确定,自愈系统扫描的结果,至少在这一点上是可靠的,“他们的骨骼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带有明显的北寰国地域特征,但是很抱歉,我暂时看不出他们来自何门何派。” 君清冽却明显想到了什么,双手早已不自觉地握紧:“怎……怎会如此……你们到底是……你们……” 一句话未吼完,他便发现所有黑衣人的嘴角都涌出了大量漆黑的血,显然已经服毒自尽了! 苏妩月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殿下还要看看吗?不过这种人身上,不会带着足以暴露身份的东西。” 君清冽摇头,居然很快平静下来:“我会派人来查验的。姑娘救命之恩,在下一定会报答,请问姑娘贵姓芳名,家居何方,在下也好登门拜谢……咳咳咳……” 苏妩月摇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殿下伤势太重,我先送你回去疗伤。” 君清冽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紧跟着,他就被一阵剧烈的晕眩袭击,险些当场昏过去!横竖已经欠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为了避免直接死在半路,他咬牙答应:“好,那就……麻烦姑娘了,救命之恩一定……报、报答……稍、稍等,我先发出信号,让我的人……接、接应……” 见他已实在走不了路,夜寒便将他背了起来,一路往北寰园而去,边走边有些哭笑不得:上次背琰王,这次背君清冽,下次呢? 穆凌白、君清冽等三国皇子是东幽国的贵宾,一切待遇都是极高的,为了方便他们出入,也为了让他们住的更自在,早在四国建立之初,各国就分别在京城之中合适的地方建了别院,用三国之名命名,分别为南桑园、西朗园、北寰园,希望他们有身在家中的感觉。 路上苏妩月已经扫描过了,君清冽的伤势虽然极为严重,幸好都是硬伤,被打断的两根肋骨也不在特别要命的位置,若是碰不到他们,当然必死无疑,如今被他们及时送回了北寰园,只要立刻加以救治,基本上性命无忧。 所以剩下的他们就不必插手了,等北寰国随行的太医赶到之后便告辞而去。君清冽很想再问问他们究竟姓甚名谁,却已无力支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中。 经过一番抢救,所有的出血终于止住,所有伤处也都进行了处理,君清冽的神志才渐渐恢复,觉得浑身的剧痛都缓解了不少,知道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心下对苏妩月等人自是十分感激。 见他睁开了眼睛,贴身侍卫齐昊立刻惊喜不已地上前,扑通跪了下去:“属下护卫不力……” “行了,非你之过。”君清冽轻轻摇头,“他们此番就是要一击成功,连我都对付不了,何况是你?起来吧。” 话虽如此,齐昊却依然愧疚难安,同时疑惑不解:“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殿下?殿下在东幽国多年,从未招惹过任何人……” 君清冽盖在被子底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似乎有些艰难地说了一句话:“杀手……来自北寰国……” “什么?”齐昊怔了一下,只觉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东幽国的人要害殿下,这里就有的是高手,何须不远千里跑到北寰国找杀手……啊!难道……” 骤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他不由一声惊呼,却有些说不下去!东幽国的人要杀君清冽,没有必要跑到北寰国找杀手,那如果要杀君清冽的,就是北寰国的人呢? 可在北寰国,什么人有必要杀君清冽?或者说君清冽的存在,会妨碍到哪些人的利益?恐怕只有…… 齐昊只觉得手心刷的沁出了一层冷汗,同样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殿下,会是……” “不知道。”君清冽闭了闭眼,看起来倒是很冷静,“如果杀手真的来自北寰国,那么,很有可能是。” 齐昊眼睛一亮,立刻追问:“殿下为什么说杀手来自北寰国?纯粹是猜测,还是……” “救我的那个姑娘说的。”君清冽回答,目光渐渐变得如他的名字,清冽得有些可怕,“除非她救我本身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否则她应该没有必要骗我。所以,我已派齐源去查验那些尸体,看看有无发现。” 齐源是齐昊的弟弟,两人都是君清冽的心腹。齐昊双眉紧皱,下意识地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心的冷汗:“那个姑娘是什么人,殿下一点都看不出吗?” “看不出。”君清冽回答得很痛快,“所以暂时也无法确定,她到底是敌是友。” 言毕,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总是盘旋着那女子窈窕的身影,还有那双风情无双的眼睛:到底是不是巧合?你为什么救我? 隔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得到许可,齐昊过去开了门,跟着回头禀报:“殿下,阿源回来了!” 君清冽微微点头:“让他进来。” 关好房门,兄弟二人一起来到床前,齐源抱拳施了一礼:“殿下,属下查过了,那些杀手的确来自北寰国!” 君清冽倒没有太大的反应,除了目光瞬间一沉:“何以见得?” 齐源立刻回答:“属下遵照殿下的吩咐,剖出几具尸体的骨头进行了验证,应该错不了!不过为防万一,属下将骨头带回来了,殿下可随时复验!” 君清冽摇了摇头:“不必复验,你办事我放心。还有什么发现?” 齐源摇头:“回殿下:没有。” 君清冽沉默片刻,突然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我想睡一觉。” 二人自是极不放心,想留下来伺候,君清冽却摆手拒绝,命他们退了出去。等房门合拢,他才低低地自言自语:“是你要杀我吗?为什么?就是因为我说,想回家?可你若杀了我,岂不是要再送一个皇子过来?还是说,想杀我的另有其人……” 第131章 从惊喜到惊吓 苏妩月回到福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甚至天都快亮了。秉持着能不熬夜尽量早睡的原则,她简单洗漱之后立刻上了床,可想起如今糟心的一切,又哪里睡得着?果然,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才高。 “能不能别乱动?还让不让人睡了?” 正煎鱼似的翻来覆去,耳畔突然传来玄箜铭的冷哼,苏妩月一睁眼,才发现那条小金蛇就趴在她枕头边上,正拿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她,不由有些好奇:“前辈,你不是说只是白天需要以蛇的样子出现吗?现在是晚上,你怎么还是蛇?” 玄箜铭白她一眼:“晚上个蛋!你没看到天亮了?” 苏妩月往窗口的方向瞟了一眼,才发现东边的天空的确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跟着哼了一声:“前辈身为云王,怎能张嘴就是脏话?” “跟你学的。”玄箜铭一点都不惭愧,居然反过头来指责她,“老子从前优雅得很,从来不知骂人为何物,自从跟了你,才变得这么粗俗的!你得赔偿老子的精神损失费!” 苏妩月先是一脸愕然,很快就笑得双肩抖动:“前辈才跟了我几天,就学会了这么多,我这师父当得这么成功吗?” 玄箜铭哼了一声,把细细的身体伸开,又把尖尖的小脑袋搁在她的枕头上,舒舒服服地抖了抖尾巴梢儿:“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琢磨什么呢?至于纠结得浑身抽抽?” 苏妩月叹口气,望着头顶的纱帐懒懒地聊着:“前辈,琰王要做的大事,就是解救被封印的云族人吧?” 玄箜铭眼里的光闪了一下,倒也没否认:“嗯。别问我与云族被封印有关的事,我不回答。” 苏妩月没打算问这个,眨了眨眼,她转头看着小金蛇:“前辈,镜心塔里的怪物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玄箜铭偏着脑袋跟她对视,声音不咸不淡的:“我为什么应该知道?” “因为怪物吃不了你,你随时可以进去看看啊!”苏妩月回答得理所当然,“怪物只吃人,你是元神,它就算想吃,也吃不上吧?” 玄箜铭看了她一会儿,才哼了一声:“说得对。” 苏妩月顿时眼睛一亮:“那是什么怪物?”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玄箜铭滋溜滋溜爬到墙角,不想再理她似的,“现在先消停点,早晚有你知道的时候,不想知道都不行!” 又是这句?能不能有点清新脱俗的台词? 苏妩月默默地吐槽完,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你要一直跟着我到什么时候?我到底能给你帮上什么忙?” 玄箜铭半点动静都没有,仿佛睡着了。苏妩月冲着它龇牙咧嘴示威了半天,末了闭上了眼睛:睡个回笼觉试试。荡魂迷心的事,后续计划都有了,养好精神,好戏准备开演! 今晚无星无月,只要是烛火照不到的地方,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很适合做点见不得人的事。 穆凌白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在大街上四处闲逛。逛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客似云来楼?正好肚子饿了,进去喝几杯吧!” 跟在后面的侍卫连忙答应一声当先开路,进得门来,店小二立刻上前招呼:“参见殿下!殿下请楼上雅间就坐!” 穆凌白客客气气地点头,收起折扇拾级而上,一眼就看到正对楼梯口的雅间没有关门,潇逸枫正坐在桌旁自斟自饮,立刻抱拳行礼:“逸枫兄,这么巧!” “凌白兄!”潇逸枫也起身抱拳,笑呵呵地回了一礼,“凌白兄也是来喝一杯的吧?那相请不如偶遇,一起?” 穆凌白连连拱手:“甚好甚好,这一顿我请!小二,银子拿着,好酒好菜尽管上,不够的我再添!” 见他递过来的银子足足有五十两,小二早已喜笑颜开地接过去,点头哈腰地说着:“是是是!马上来!马上来!” 穆凌白吩咐侍卫门外候着,一撩袍服入内落座。隔了片刻,好酒好菜就陆续送了上来,酒香沁人心脾,几道佳肴更是色香味俱全,十分引人食欲。 “来来来,凌白兄请!”潇逸枫提起酒壶,将两只酒杯斟满,“我先干为敬!” 两人对饮了几杯,各自笑容满面,任谁看过去都会觉得他们相谈甚欢。但在表面的笑容下,却没有人看到借着桌子的遮挡,穆凌白正用手指在椅子上飞快地写着:都准备好了吗? 潇逸枫的笑容更是毫无异常,口中头头是道地品评着其中一道菜,同样在椅子上划拉:没问题,马上就可以动手! 穆凌白眼中掠过明显的喜色:好,就是现在! 给潇云欢下荡魂迷心之后,他脑子里的蛊虫越到后期长得就越快,第三次下饲喂它的药之后,只需区区一夜,就可以让它彻底成熟!换句话说,现在他们只要在这里放出刺激蛊虫醒来的药,潇云欢立刻就会癫狂而死,任谁都绝对怀疑不到他们身上! 他们故意在这个时候来到客似云来楼,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此处必定客似云来,人满为患,故意敞着门,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就更不会有人把他们和潇云欢的死联系在一起! 一切都很完美,等潇云欢一命呜呼,就更完美了! 潇逸枫也有些迫不及待,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便悄悄把手伸到腰间,打开了那个小小的瓷瓶。瓶子里是一些无色透明的液体,揭去瓶盖,很快就会挥发成无色无味的气体,并立刻循着蛊虫的气息迅速飘往琰王府!他们已经打探清楚了,此刻潇云欢就在府中,根据距离计算,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癫狂而死! 悄悄将瓷瓶收好,潇逸枫着实压不住心中的兴奋,哪里还顾得上拿手指在椅子上划拉,直接压低声音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就一边畅饮一边等着好消息传来吧!” 穆凌白也难掩眼中的喜色,立刻提起酒壶替他倒满:“逸枫兄请!多喝一杯!” 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潇云欢一命呜呼的好消息,他们早就派了人潜伏在琰王府附近——前提是确保琰王府的人不会察觉他们的存在,所以这个“近”其实挺远的。只不过潇云欢若是突然暴毙,绝对会引起巨大的骚乱,只要琰王府变乱一起,那就说明他们可以回去狂欢了! 若在往常,半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此刻两人却等得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飞过去看看!坐立不安地吃着喝着,一点一点地熬着,半个时辰总算以令人抓狂的速度慢慢过去了,胜利就在眼前! 怎么算时间都差不多了,派去琰王府查探动静的人却一直不曾前来回报。一开始,两人还各自在心底自我安慰:别急,再等等,这才刚刚半个时辰,或许药物刚刚飘到琰王府呢?再说潇云欢的功力那么深厚,一时半会儿可能也奈何不了他,再等等…… 渐渐的,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两人脸上的笑容早已凝滞、消失,代之以强烈的不安: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难道……荡魂迷心失效了? 原本的美酒佳肴已经变得难以下咽,穆凌白端起酒杯,嘴都没沾到就突然放在了桌子上:“逸枫兄,会不会出事了?按理来说,应该成了才对!” “是有些不对劲!”潇逸枫早就坐不住了,眉头也紧紧地拧在了一起,“莫非这荡魂迷心只是浪得虚名,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应该不至于。”穆凌白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我当初之所以提议用荡魂迷心对付琰王,是因为我曾亲眼见过它的威力,的确可以做到百丈之外杀人于无形,且与对方的功力高低没有太大的关系!依我看,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既然不是荡魂迷心的问题,潇逸枫越发觉得不安:“那……来了!” 他眼中突然露出明显的喜色,穆凌白也不由一喜,差点直接站起来。少顷,窗外传来他们约定的暗号,潇逸枫立刻开口:“情况如何?” 窗外的人并不曾入内,只有声音传了进来:“回王爷:琰王府内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骚乱。” 那是潇逸枫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名为赵卓成。 两人都是一呆,立刻对视了一眼,潇逸枫接着追问:“确定吗?” 赵卓成回答:“回王爷:确定。属下等怕离得太远看错了,便冒死往前靠了靠,发现府中的确十分平静,除非……他们把骚乱封锁在了云上阁。” 别说是云上阁,他们连琰王府都进不了。如果潇云欢真的出了意外,他们又不想消息外传的话,的确有足够的本事把骚乱封锁在云上阁! 也就是说,潇云欢未必还活着,只不过他们没有本事跑进去确定一下! 略一沉吟,潇逸枫吩咐道:“知道了,仔细盯着琰王府的动静,有任何异常,即刻来报!” 赵卓成答应一声而去,穆凌白脸上哪还有什么喜色,冷汗都冒出来了:“不可能,这不可能!荡魂迷心无迹可寻,每出必中,从来没有例外……” “或许,十爷爷就是唯一的例外,至少是第一个例外!”潇逸枫冷笑了一声,尽量把骂人的冲动压了下去,“当初你说荡魂迷心绝不会失手的时候我便说过,如果有失手,第一个说不定就是十爷爷,如今……怕是被我一语成谶了!” 穆凌白攥了攥拳,又咬了咬牙,尽量保持冷静:“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们暂时看不到琰王府的骚乱,不代表真的没出事,或许真的是他们封锁了消息呢?而琰王离世这么大的事是封锁不住的,所以再等等,别着急!” 潇逸枫看他一眼,猛地抓起酒杯灌了一口:“可万一荡魂迷心真的失效……” “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穆凌白摊了摊双手,拿出了一副轻松的姿态,“大不了再让潇云欢多活几天,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对付他就是了。” 潇逸枫又看他一眼,片刻之后慢慢点了点头,脸上总算重新露出了几分笑容:“不错,就算这次弄不死他,他也不知道我们曾经给他下了荡魂迷心,对我们来说,的确没有太大的损失。” 穆凌白又替他倒杯酒,再说几句宽心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怀疑不到我们,我们就有的是机会下手!” 边吃边喝,勉强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两人心下越发知道希望不大了,便更觉得扫兴,很快结账离开,各自回府等消息。 同样作为东幽国的贵宾,穆凌白住在南桑园。可对一个客居异乡的人来说,不管居所多么富丽堂皇,都比不上家中的一间茅草屋。何况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东幽国,并不是为了做客,表面的光鲜下,他们真正的身份其实不为人知。 “难道真的失败了?”一把推开房门,穆凌白的目光早已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面对潇逸枫时的谦逊和气,“潇云欢果真那么厉害,连妖族的顶级虫术都能识破?” 跟在他后面的也是他的心腹,名为唐杰。关紧房门,他赶紧替穆凌白倒杯凉茶:“荡魂迷心那么厉害,不是说虫子一旦入脑,即便发现了也取不出来吗?所以就算被他识破了……” “别人取不出来,不代表潇云欢取不出来。”穆凌白冷笑,灌杯凉茶缓解了一下因为心烦意乱导致的口干舌燥,“他若能识破,或许就有法子取出来!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精通蛊术的苏妩月!” 见他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茶壶,唐杰赶紧又倒了杯茶给他:“那……琰王若是已经识破,却一直不曾声张,莫非是要……” “秘密查找下手的人!”穆凌白悚然一惊,已经拿起来的茶碗差点掉到地上,“没错,一定是这样的!难怪……难怪琰王府毫无动静,虫子根本早就不在潇云欢脑中了!这……” 大概想到了潇云欢对付敌人时使用的那些狠辣的手段,穆凌白瞬间冷汗涔涔,握着茶碗的手早已颤抖起来! 唐杰有些吃惊,立刻上前:“殿下……” “没、没事!”到底不是普通人,穆凌白身为一国之皇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事情未明之前,先不要胡乱猜测,否则容易自乱阵脚!你马上去琰王府附近盯着,有任何异动,也即刻来报!” 唐杰连声答应着,放下茶壶开门而去。穆凌白也没心思喝茶了,更不可能爬到床上睡觉,早已起身在房中来回转圈。转圈当然没有任何用处,基本上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正转着,房门突然被敲响,尽管声音并不大,在周围的一片安静之中却显得十分突兀,穆凌白猛地停住脚步:“谁?”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属下唐杰!殿下,彭良那边出事了!” 穆凌白又是一惊:“什么事?” 唐杰回应:“彭良说,事关重大,必须亲自向您禀报!” 穆凌白顿时认定,荡魂迷心这个计划恐怕彻底失败了,不由再度咬牙:“让他进来!” 门开了,唐杰扶着彭良走了进来。彭良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了唐杰身上,胸前满是漆黑的血,散发出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穆凌白脸色一变:“你见到潇云欢了?” 彭良似乎想笑,仅存的力气却只够稍微扯了扯嘴角:“是……” “那你为什么没死?”穆凌白脱口而出,接着就在唐杰有些惊愕的目光中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改口,“潇云欢心狠手辣,怎会容你活着回来?唐杰,去叫太医!” 各国皇子前来之时,都有各国太医随行。大多数时候,当然还是自己人靠得住、信得过。唐杰赶紧答应,小心将彭良放在椅子上之后迅速出了门。 彭良几乎趴在了桌子上,才勉强保证不会溜到地上,看着穆凌白喘息:“殿下……够狠……的……当然这是我的命……我认……” 穆凌白目光阴鸷,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你这个白痴!难道不知道这是潇云欢的阴谋,想跟着你把我找出来吗?” “不用跟,潇云欢已经知道是你了……”彭良一边说话,嘴角依然有血涌出,“他身边有个高手……隔着衣服肚皮看了我的肚子一眼,就知道我刚吃了……复阳丹……” 穆凌白一惊,瞬间想起了当初在琰王府门口,看到陆婉茵的尾骨异于常人的蒙面女子!难道是她?大概只有她才有这样的本事吧?她到底是什么人? “潇云欢帮我暂时压住了毒性,否则我早死了……”彭良连喘息里都带着浓烈的死气和绝望,“本来我死在外面就好,可既然还有一口气……我想请殿下……把这个带回国,给我的……父母……” 他抖抖索索地把手伸了过来,手心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我是殿下的人,为殿下而死天经地义……只是请殿下成全我……这最后的心愿,我纵死也……含笑九泉……” 穆凌白正在为被潇云欢发现而惊惧不安,哪有功夫管这种破事:“潇云欢怎会发现的?都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任何问题,是不是你办事不力,露出了破绽?” 彭良看着他,目光里透出几分隐隐的异样:“求殿下把这个……” “这个屁!”穆凌白猛一挥手,直接将那个布包打飞了出去,“你……你干什么?什么东西?” 布包撞在墙上,当啷落地,一股淡淡的、浅绿色的烟雾缓缓从缝隙中飘了出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再加上心急惊惧,穆凌白并没有注意到。 第132章 回礼来了 彭良笑了起来,漆黑的血顺着嘴角往外涌着:“殿下好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我可以认命,但这是我留给父母最后的东西,你也不……肯成全……” 穆凌白冷哼一声,可不等他开口,一道人影已从窗口嗖的射了进来:“凌白兄!不好了!” 穆凌白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逸枫兄?怎、怎么了?“ “下人来报……”脱口说了半句话,他已看到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彭良,登时吃惊地双眼一瞪,“彭良?这是……怎么了?” 彭良张了张嘴,一边吐血一边勉强说了几个字:“琰王……发现是东陵思言下药……顺藤摸瓜……找上了我……” “什么?”潇逸枫那叫一个气急败坏,刷的转头瞪着穆凌白,“你不是说彭良为人机警,办事牢靠,绝不会被十爷爷发现吗?这、这算什么?” 穆凌白何尝不是恼恨烦乱,不得不强自克制:“逸枫兄莫慌,琰王虽然找上了东陵思言和彭良,但未必知道事情是我们做的……” “问题是他恐怕已经知道了!否则我为何跑来找你?”潇逸枫猛一挥手打断了他,冷汗比他只多不少,“方才我正打算休息,赵卓成的尸体突然被人从窗口扔到了我房里,身上还有一块白布,上面用血写了两行字……” 穆凌白的呼吸都有些停滞了:“什、什么字?” 潇逸枫的气息也兵荒马乱的,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上面写、写着:‘乖、乖孙儿:你用荡魂迷心孝敬我,我、我会好好报答你的!十爷爷……” “什么?这……”穆凌白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琰王已经知道……难怪他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潇逸枫踏上一步,眼睛瞪得更大,“用荡魂迷心对付十爷爷这一招,是你想出来的,虫子也是你给的,饲喂虫子的药也是你弄的,如今十爷爷都算在了我一个人头上,这、这绝对不行!” 穆凌白站稳身体,脸色早已惨白,拼命想保持镇定:“别、别慌,琰王没有证据,你只要不承认……” “十爷爷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过证据?”潇逸枫咬着牙冷笑,眼睛越来越赤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何况若真的无凭无据,他怎会突然找到我头上?总之荡魂迷心这个法子是你想的,你必须帮我洗脱嫌疑,否则咱们俩都得完蛋……等等!彭良刚才说,十爷爷已经找上了他,那十爷爷知不知道,彭良是你的人?” 穆凌白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彭良已经苦笑一声点头:“恐怕……瞒不过他……他已经知道荡魂迷心之事与殿下有关……” 潇逸枫傻了一般张口结舌,隔了一会儿才浑身无力地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瞪着穆凌白咬牙:“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要完蛋了?你所谓万无一失的荡魂迷心,根本杀不死十爷爷?那现在怎么办?快说!怎么办?” 穆凌白很想说,但他说不出来!他怎么知道怎么办?荡魂迷心明明应该万无一失,这么久以来也的确没出任何问题,怎么突然就全盘暴露了? 当初他们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当然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早就商议决定,一旦潇云欢发现被人下了荡魂迷心,就通过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证据把他的目光引到东陵思言和徐盈翠身上,让他以为是东陵思言要用这种方式把他和东陵谨言一起弄死,好成为唯一的嫡子,将来成为家主,执掌东陵世家! 毕竟世人皆知,东陵谨言是潇云欢的至交好友,如果东陵谨言出了事,潇云欢一定会彻查到底,为他报仇。要想永绝后患,必须连他一起除掉!如此一来,动机自然就有了,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为确保不出差错,他们早就派人易容改扮,潜伏在东陵世家,一旦出现异动,就立即启动这个备用计划。可谁知明明丝毫异动都没有出现,潇云欢就突然直接找上了他们,这也太让他们措手不及了! “这么说,你没办法了?”潇逸枫突然站了起来,阴鸷的目光中透出几分狠厉,“那既然法子是你提供的,后果是不是也应该……” “你想干什么?”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穆凌白同样目光一冷,脚步一横拦在了他的面前,“法子是我提供的没错,可若没有你的帮助,根本无法实施!不,应该说,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法子,剩下的事大部分都是你做的,现在计划失败了,你要让我一个人把事情承担下来?太不仗义了吧?我担得动吗?” “大部分都是我做的?这话亏你说得出口!”潇逸枫冷笑,目光更加阴沉,“找上徐盈翠的人是彭良吧?让徐盈翠拖东陵思言下水,好让他给东陵谨言下药,再通过东陵谨言给十爷爷下药,饲养十爷爷脑子里的虫子的人,是彭良吧?这是最重要的环节吧?彭良是你的人吧?你敢说大部分都是我做的?” 穆凌白显然也有些急眼,眼里竟浮现出几分隐隐的杀意:“没错,这些是我做派人做的,那你呢?把幼虫放在秦太后身上,好趁琰王去请安的时候让幼虫钻到他脑袋里的人,是你吧?没有这最关键的第一步,何须我派人做后面这些事?” 要毫无痕迹地把荡魂迷心下在潇云欢身上并不容易,而且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关键能让他从不怀疑的人实在不多,而那仅有的几个,也基本上都是极难对付的主儿。幸好,有一个相对比较容易对付。 世人皆知潇云欢对秦太后极为尊敬,都是固定时间入宫请安的,这一点,就是潇逸枫的突破口!按照穆凌白教的法子,他先是在给秦太后请安的时候,把相应的药物悄悄下在她身上。这种药无需沾到实体,等潇云欢来请安的时候,气息就会留在他身上,经久不散。 虽然潇云欢对气息的敏感几乎超越世间所有人,如今却毕竟是凡人之身,这种药物的痕迹又太微弱太微弱,微弱到除非借用高科技手段,否则绝不可能被发现,他果然不曾察觉,于是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第一步。 接下来就好办多了。为了不让虫子走偏,竟然钻到秦太后的脑子里去了,确定潇云欢已经沾染到药物的气息之后,潇逸枫便趁着再次请安的时候,把秦太后身上的药化解掉,然后把幼虫用一层药物薄膜封住,藏在她的发间。这层薄膜不但可以让幼虫暂时沉睡,还有着极强的黏合作用,确保无论是剧烈活动、沐浴还是梳头,都绝不会掉落,更不会被破坏。 秦太后带着这幼虫,等潇云欢再次来请安的时候,他身上之前留下的药物气息就会将幼虫外面的薄膜融化掉,而那几乎透明又极为微小的幼虫也会循着那股气息,无声无息地钻到潇云欢体内。这一刻,荡魂迷心就成功下在潇云欢身上了! 后面的事情,的确就交给了穆凌白,由他想办法给潇云欢连续三次下饲喂虫子的药,好尽快把它养大,除掉潇云欢! 当然,但凡可以,他们也想以最快的速度杀了潇云欢,从此高枕无忧。可问题是好操作、见效快、够隐秘、又确保成功的法子不好找啊!哪怕见效慢一点,只要真的能成功,多等几天、甚至多等几个月他们也是愿意的。结果…… 潇逸枫当然知道在这件事上他绝对不是无辜的,也敏锐地捕捉到了穆凌白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气。心中一凛,他故意皱眉挥手:“好了好了!我刚才只是太着急,一时失言。我早就说过,我们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管谁遭了殃,另一个都跑不了,所以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必须同进退、共生死!” 穆凌白的神情略略缓和,跟着点头:“这话说的对,事情是我们两个做的,自然必须一起承担后果!潇云欢既然已经知道赵卓成是你的人,彭良是我的人,当然也会想到此事是你我联手所为,那么接下来,他是会去向你父皇告状,还是直接对你我下手?若是前者倒不怕,若是后者……” “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潇逸枫突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开口,“我们抢先把这件事告诉父皇,就说一切都是彭良和赵卓成合谋所为!反正死无对证,你又是东幽国的贵客,我是父皇的儿子,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十爷爷应该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这法子其实挺糟糕,可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只能拼死一搏,穆凌白略一沉吟,终于点头:“好,可以试试。总之无论如何,必须不承认!哪怕琰王把刀架在脖子上,也得咬紧牙关不承认,或许就不会有事……” 话未说完,彭良突然笑了起来:“两位是不是忘了,我还……没死?” 两人都是一哆嗦,才想起房中的确还有一个大活人,还是他们准备丢卒保帅的那个“卒”。对视了一眼,穆凌白轻咳一声说道:“彭良,你若在皇上面前把这件事担下来,你的家人我自会照顾得妥妥当当……” “殿下觉得我信吗?”彭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都快死了,还是殿下杀了我,殿下都不肯帮我把留给父母的最后一点东西带回国,又怎会善待我的家人?” 穆凌白皱眉,勉强耐着性子解释:“我方才只是太着急,有些激动。你放心,只要你担下此事,不止是你的东西,连你我也会带回国,交给你的家人,并好好照顾他们。” “是连我的尸体,不,连我的骨灰带回去吧?也不知道琰王会不会给我留下点骨灰……”彭良又笑了笑,“可是我听说,殿下选中我入府加以训练的时候,就把我的家人全都杀光了,骗我说他们生活得很好……这样你既可以以他们为要挟控制我,让我听话,又不用浪费粮食养着他们……” “胡说!没有的事!”穆凌白暗中吃惊,面上当然不会承认,“他们一直好好的……” “好好地躺在乱葬岗,还是好好地躺在野狗野兽的肚子里?”彭良满脸讽刺,目光冰冷,“穆凌白,不必再做垂死挣扎了,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用的!”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改变,哪里还跟彭良有半点相似?穆凌白瞬间意识到不妙,立刻倒退两步:“你……你什么意思?” 彭良微笑:“看看你的手心。” 穆凌白豁然低头,才发现手心居然已经变成了绿色!嗖的窜过来掐住彭良的脖子,他嘶声厉吼:“那是什么东西?你、你给我下毒?” 彭良看着他,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有些诡异的微笑:“我给过你机会了。” 穆凌白一呆:“什……” “么”字还未出口,他突然感到手上一空,彭良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后退几步微笑:“你若念着彭良为你做过那么多事的情分,把他的东西带回国,埋在他父母的坟前,暂时就什么事都没有。可你打碎了瓶子,那种绿色的烟雾已经被你吸入了体内,首先,它会化掉你所有的功力,其次,它会让你从里到外、从骨到皮都慢慢变成绿色,最后烂成一摊绿泥。” 穆凌白顿时大惊失色,竟觉得浑身上下都剧烈地痛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你、你不是彭良?你是谁?” “彭良”笑笑,把人皮面具撕了下来:“你早就给彭良下了毒,他上次见到我家王爷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面具下的脸穆凌白并不陌生,瞬间吓得倒退好几步:“墨羽?你……” 墨羽这么做,是潇云欢的意思。潇云欢虽然号称心狠手辣,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很讲道理的,毕竟,心狠手辣和蛮不讲理完全是两回事。譬如在这件事上,他认为站在“各为其主”的立场上,穆凌白想置他于死地是正常的,他反击也是正常的,大家各凭本事,谁能弄死对方,谁就能活。 所以,他可以因为“各为其主”这个原因,给穆凌白一个机会,让他在临死之前少受些折磨。于是,他让墨羽再次易容成彭良,假称请穆凌白帮忙把东西带回南桑国。如果穆凌白答应并照做,就不会中毒,等事情公之于众之后,给他来个最痛快的死法。反之,就让他死得比彭良更痛苦。当时苏妩月就说,依穆凌白的作风,十有八九会选择后者。果然,穆凌白没让苏妩月失望,甚至还亲手打碎了瓶子,那就没办法了! “自掘坟墓的滋味,不错吧?”墨羽微笑,笑容却冰冷,与潇云欢出奇地相似,“我知道你身上有避毒珠,可这种毒,避毒珠奈何不了,你也配不出解药。” 穆凌白冷汗如瀑,并且很快就发现流出的汗已经变成了浓绿色,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顿时涌了上来:“你……你配的毒……” 众所周知,墨羽是潇云欢身边第一用毒高手,可他却摇了摇头:“这我可不敢居功,如此高明的剧毒,我还配不出来。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至少在回到南桑国之前,你死不了。” 可以回国了?穆凌白本能地一喜,可接着便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是南桑国皇子,是东幽国的贵客!你、你敢杀我?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就去找皇上,请他给我一个说法!” 潇云欢接下来会怎么做?到潇天龙面前去告状?潇天龙应该不敢把他怎么样!毕竟四国共同守着一个秘密,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随随便便撕破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现在倒是不怕到潇天龙面前去对峙,怕的是潇云欢背后下黑手,那才是琰王的拿手好戏!而且他一点都不怕让你知道他是在玩阴谋诡计,关键玩完了还会告诉你,就是我玩你,怎么样? 听说潇云欢还有一个拿手好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知道自己想用荡魂迷心对付他,那他会不会…… 想到这里,穆凌白竟然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了脑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着急,那虫子我还没放到你脑子里。 穆凌白大吃一惊,刷的抬头,潇云欢已经站在面前,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穆凌白猛地倒退两步,可心念一转,他已皱了皱眉,脸上只剩一片疑惑,“十皇叔深夜前来,有、有何指教?” 潇云欢微微挑唇,算是笑了一下:“我挺佩服你的,如果不是有高人指点,我都不知道你送了一份那么贵重的大礼给我。所以,我得好好谢谢你。” 穆凌白眉头紧皱,越发疑惑不解:“十皇叔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潇云欢依然平静:“嘴上不明白没关系,心里明白就行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作为回报,我也有一份大礼奉上,你一定会满意的。”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手指间竟然夹着一只雪白的虫子!这是苏妩月刚刚帮他从体内取出来的,荡魂迷心的主角! 第133章 下半场戏上演 穆凌白心神俱颤,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九霄云外!可有潇云欢在,逃走什么只是想想而已,他只能强装镇定表示疑惑,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这是什么东西?十皇叔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那我就明示。”潇云欢居然点头,“这就是你们费尽心思放入我体内,又千方百计养大的虫子,现在我要物归原主,把它放到你的脑子里,你觉得怎么样?” 穆凌白浑身一颤,一股冷气顺着后脊梁骨刷的窜上来,又化作冷汗哗的流了下去!咬了咬牙,他故意哼了一声:“绝无此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诬陷于我,还请十皇叔把他叫出来,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潇云欢眨了眨眼,旁边的潇逸枫突然含笑开口:“我们不是已经对过质了吗?一切都说得很清楚了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潇逸枫也已完全不是原来的声音。穆凌白简直要疯了,再次倒退了两步,也不知道是为了躲开什么,还是要逃避什么,或者仅仅是因为在极端惊惧的情况下,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你……” 一个字刚刚出口,潇云欢突然屈指一弹,手指间的那条白虫已经飞了起来,啪的一声落在了穆凌白的额头上!穆凌白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可是指尖刚刚摸到那条虫子,就感到它竟然呲溜一下,直接钻进了脑子里!顿时,脑中仿佛突然放进去了一块冰块,然后化开,冰冷的水流瞬间灌满了整个脑袋,他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早已面无人色:“你、你干了什么?虫子呢?虫子呢?” 潇云欢淡淡地开口:“进去了,我说过,你给了我一份大礼,我也应该回报你,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想到那条肉乎乎、白胖胖的虫子就在脑子里,穆凌白一阵恶心,顿时弯下腰哇哇地狂吐,却只是呕出了一些酸水,差点当场死过去!好一会之后,他才倒过这口气,急促地喘息着瞪着潇云欢,疯了一般尖叫:“你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我、我东幽国的贵客,你敢……快把虫子拿出来,快!” “为什么要拿出来?”潇云欢背负着双手站在他面前,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却偏偏那么风华绝代,“虫子现在处在沉睡的状态,我随时都可以放出药物将它唤醒,让你癫狂而死,好玩吗?” “不,不!”穆凌白双手抓着脑袋,仿佛要把虫子抠出来,又怕一撒手脑袋就会整个爆炸一般,“你把它拿出来,拿出来!你居然谋害南桑国皇子,我只要将此事告诉父皇,看你们如何交代……” 潇云欢唇角一挑,目光幽冷如刀:“我要害你?是你要害我吧?谋害南桑国皇叔,你父皇如何向我东幽国交代?” 到了这个时候,穆凌白当然抵死不认:“胡说!我几曾害过你,分明是你包藏祸心……” “你以为方才你们说的一切,只有我听到了吗?”潇云欢衣袖一挥,一股浑厚的内力将他的尖叫憋了回去,“你们的观众,可不止我自己!” 哐一声轻响,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穆凌白下意识地转头,才发现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了眼帘:“你们……你……潇逸枫,你……” “潇逸枫”笑笑,突然抬手撕去了脸上的面具:“别着急,这场戏刚刚演完上半场,接下来请你一起去看下半场!” 原来潇逸枫不是潇逸枫,是潇逸枫的叔叔、当今天皇上的弟弟,小苍王潇天羽!所以穆凌白就明白了,原来刚才真的是一场戏…… 穆凌白走后,潇逸枫当然也不可能有睡意。如果潇云欢真的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是不知道他会怎样报复他们?他最拿手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会不会也给他们用荡魂迷心…… 正想着,下人突然来报:“启禀殿下,穆皇子求见,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不是刚走吗?这么快就有重要的事了?潇逸枫心中一凛,一咕噜爬了起来:“快让他进来!” 不多会儿,穆凌白推门而入,急匆匆地奔了过来,不但脸色铁青,神情间更是带着明显的惶急:“逸枫兄,不好了!” 潇逸枫迎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别慌,坐下慢慢说!” 穆凌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顾不得喘口气:“刚才彭良突然满身是血地来找我,说潇云欢已经知道他是我的人,是他指使东陵思言和徐盈翠给潇云欢下药的!” 潇逸枫耸然一惊:“竟有这种事?然后呢?” 穆凌白这才来得及喘息了两口,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为了不给潇云欢严刑逼供的机会,我在彭良身上下了剧毒,他只要见到潇云欢,就必死无疑。可是潇云欢竟然知道这一点,帮他压制住了毒性,让他回来转告我,洗干净脖子乖乖等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潇云欢可能立刻就要找上门来了!” 潇逸枫慢慢地点了点头,目光不停地闪烁着:“别急,不要着急,办法总会有的……” “不急不行啊,潇云欢随时都有可能来找我!”穆凌白用力擦了一把冷汗,“当初可是你找上我,让我跟你合作除掉潇云欢的,现在出了事,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才行!” 潇逸枫看他一眼:“放心,当初我们发过誓,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同生死共进退,说白了,咱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论谁出了事,另一个绝对跑不了。” 穆凌白很是松了口气:“那就好。现在我们怎么办?” 潇逸枫皱了皱眉:“我们早就商量过了,一旦被人发现,就推到东陵思言和徐盈翠身上……” 话没说完,穆凌白便摇了摇头:“没用的,潇云欢已经知道彭良是我的人,当然就知道这件事跟我脱不了干系,就算把一切都推到他们头上,他恐怕也不会相信,还有别的法子吗?咳咳咳……” 大概是说的太急,再加上一路跑得口干舌燥,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潇逸枫忙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沉住气,先润润嗓子,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别急。” 穆凌白抓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一边抹着嘴一边说道:“我看这件事赖是赖不掉,瞒也瞒不住,唯一的法子是再找替罪羊。我们是不是想一想,把这件事推到谁的身上,更容易让潇云欢相信?” 潇逸枫非常赞同地点头:“好主意!既然潇云欢已经发现了彭良,我们不妨把这一切推到他身上,虽然他是你的人,但他做的事未必全都跟你有关,你完全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 穆凌白连连点头:“对对!可是就凭彭良一个人,是没有理由也没有胆子对潇云欢下手的,我们还得给彭良找一个合适的主人,就说是他收买了彭良。” 潇逸枫摸着下巴沉吟:“动机非常充足,又有权有势,才容易取信于人。然后,除掉潇云欢能让他得到足够大的益处,才值得他去冒险……” 穆凌白眼珠子一转,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父皇?” 潇逸枫愣了一下,跟着皱眉:“你疯了?推到父皇身上,这不是要挑拨父皇和十爷爷自相残杀吗?十爷爷要是真的信了,父皇岂不就危险了?” 穆凌白含义不明地笑了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潇逸枫怕被别人听到似的,立刻抬头往门窗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边连声阻止:“不许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我没胡说啊!”穆凌白摊了摊双手,“当初我们决定合作的时候,你承诺过,只要我帮你杀死潇云欢,你就会想办法让你父皇尽快升天,自己做皇帝。之后你就帮我尽快回国,再帮我成为南桑国的皇上。如果潇云欢一不小心把你父皇杀了,岂不是正好了?” 潇逸枫看了他一眼:“没那么简单的,你让彭良说是父皇指使的,十爷爷就会相信吗?万一被十爷爷查出真相,我才真的完蛋了!反正父皇已经答应把皇位传给我了,我根本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险。” 穆凌白悻悻然地哼了一声:“好,此路不通,那你说该怎么……” 后面的“办”字还没有说出来,他突然浑身一僵,然后猛的掐住了喉咙,另一只手也捂住了肚子:“啊!我的……” 这一开口,才听到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就像声带被人用刀子劈了几下,简直不堪入耳! 潇逸枫好像吃了一惊,赶紧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穆凌白用力捏着喉咙,用尽力气才能勉强发出声音:“我的喉咙……我的肚子痛……噗!” 他突然张嘴狂喷出了一口鲜血,痛苦得浑身痉挛起来。紧跟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的转头看向了茶碗,又转头瞪着潇逸枫:“是你……” 潇逸枫仍然一脸不解,佯装无辜:“什么是我?凌白兄,你怎么了?” “就是你……”穆凌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已完全没有力气,屁股不过刚刚离开椅子,就又重重地摔了回去,“你给我下毒,想让我一个人背黑锅,你好狠……噗!” 又是一口血喷出,他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连喘息都断断续续。见他如此,潇逸枫终于忍不住阴沉沉地冷笑起来:“既然十爷爷已经知道是你了,你把这件事担下来不就完了吗?反正你的身份摆在这里,十爷爷是不会杀你的,顶多把你送回国,交给你父皇处置。只要回了国,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派、胡言……”穆凌白每说一个字,口中就有大量的血涌出来,“你根本不会让我活着回国,你是要杀我灭口,然后把一切推到我身上!你果然够狠……虫子是你下在潇云欢身上的,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承担……” “法子是你提供的。”潇逸枫耸了耸肩,“要不是你告诉我有这么高明的法子,我哪敢对十爷爷下手?可惜,本来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既然是你的人首先坏了事,由你来承担后果不是天经地义吗?这毒现在只会毁了你的嗓子,要不了你的命。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要杀十爷爷,被他发现之后知道跑不了,服下剧毒自杀,但我抢救及时,勉强留住了你一条命。你也可以放心,这毒不但能让你成为哑巴,也会让你变得痴痴呆呆,十爷爷是没法对你严刑逼供的。安心等着,我会尽快安排,让十爷爷以为我把害他的凶手抓到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哈哈哈!” 他得意地狂笑起来,不过生怕有人听到,声音不敢太大。看着他有些扭曲的无关,穆凌白突然冷笑:“你高兴的太早了吧?” 潇逸枫的狂笑戛然而止,眼里露出明显的警惕:“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穆凌白艰难地说着,基本还能让人听懂,“跟你合作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丝毫防备都没有?我不怕你过河拆桥吗?” 潇逸枫有些急眼,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穆凌白桀桀地怪笑起来:“你的记性不是这么差吧?当初为了取信于对方,我们签过一份盟约,约定一起除掉潇云欢,然后我再帮你除掉你父皇,让你当上皇帝,你再帮我回国,让我当上皇帝。我已经把那份盟约交给了我最信任的人,只要我出了事,他就会把盟约交给你父皇!” 这绝对称得上是杀手锏了,可潇逸枫反而不像刚才那样慌张,居然冷冷地笑了起来:“可惜,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既然一向谨慎,又怎会将把柄留在你手里?” 这次轮到穆凌白变了脸色,想去掐他的脖子,可惜已经没有丝毫力气,连一只蚂蚁都碾不死:“你把我那份盟约偷走了?不可能……” “那倒没有。”潇逸枫笑得更加阴沉,“只不过当初写盟约用的墨是特制的,放在那个特制密封的盒子里没问题,一旦盒盖打开,盟约接触到空气,字迹就会完全消失。一张白纸,能让父皇和十爷爷相信你说的话吗?” 穆凌白彻底愣住,好一会之后突然嘶吼:“你好狠,我要杀了你!” 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动了动,却跟挠痒痒一样,潇逸枫得意地狂笑起来:“好啊,你杀吧,我倒要看看你杀不杀得了我,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中带着怒意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杀不了你,朕杀得了你吗?” 潇逸枫浑身一僵,跟着不敢置信地猛一回头,房门已经通的一声被人踢开,潇天龙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令人寒毛直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居然发出了一点声音:“父皇……” “朕不是你的父皇!像你这么出色的人,朕哪有资格当你的父皇?”潇天龙站定脚步,冷笑仿佛利刃,一刀一刀地劈在潇逸枫的头上,“朕还得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朕这条命呢!” 潇逸枫的大脑已经完全当机,无法思考,更说不出话来,但一片空白之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轰鸣: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啪的一声脆响,手背上立刻一阵剧痛,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奄奄一息的“穆凌白”将他的手打落在一旁,笑嘻嘻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好了,下半场演完了,这出戏凑整了。” 说着,他揭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的依然是潇天羽那张俊朗的脸! 今晚的一切当然是他们为了揭穿荡魂迷心之事而设的计,也算是一出戏,分上下两场。初期剧本是由苏妩月完成的,后期由潇云欢等人进行了完善。核心剧情是由潇天羽分别假扮成潇逸枫和穆凌白,然后分别去找穆凌白和潇逸枫,引着他们说出一切。他们在房中交谈的时候,潇云欢已经带着潇天龙等人在门外,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当然,听到这场戏的除了潇天龙,还有朝中十几名大臣,更有北寰国和西朗国两位在此做客的皇子,以及各自的随行团队。除此之外,穆凌白带领的南桑国团队成员也悉数到场。有这么多人证,就由不得他们事后抵赖,南桑国皇帝也不能不信! 刚才的上半场,潇天羽假扮成潇逸枫去找穆凌白,已经引着他说出了一些实话。接着他又假扮成穆凌白,跑到潇逸枫这里,引着他说出了另一半隐情。这个时候,已经被控制住的穆凌白也在外面,当然是完全无法抵赖。 所以看到面前的这一切,算是个聪明人的潇逸枫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他想杀潇云欢没问题,那本来就是潇天龙最想做的事,可他居然想把他老子一块弄死,这就是潇天龙绝对不能饶恕、不能容忍的了! 第134章 因为怕输,宁愿不赌 极端的恐慌之下,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扑通跪在了潇天龙面前,砰砰地磕着响头:“父皇、父皇饶命啊!刚才那些都、都不是真的,其实……” 可潇天龙根本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心窝:“闭嘴!你这个孽子,真该千刀万剐!” 他这一脚是灌注了内力的,潇逸枫又毫无防备,顿时被踢得一声惨叫向后飞跌了出去,哇哇吐了几口血之后就白眼一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会就这么被一脚踢死了吧?皇上此番是动了真怒了!当然这也正常,旁人想弑君篡位他都不能忍,何况想弄死他的是自家的亲儿子?都丢不起那个人! 大内侍卫立刻上前查探了一番,接着退回来禀报:“启禀皇上,殿下只是昏过去了!” 潇天龙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先把他押入死牢,等候朕的裁决!” 大内密探领命,立刻上前抬起潇逸枫退了出去。潇天龙接着又转向了穆凌白,目光更加阴鸷:“你是我东幽国的贵宾,朕不曾亏待过你吧?你怎能起了害人之心,要害朕的皇叔?此番你父皇必须给朕一个合理的交代,朕要替十皇叔讨回一个公道!” 穆凌白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便重新垂下了眼睑,遮住了一抹充满着计较和幽冷的光芒。 潇天龙冷冷地看他一眼,又转向潇云欢:“十皇叔受苦了!都是朕不好,没有管教好这个孽子,让他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十皇叔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潇云欢的回答很简单:“好。” 潇天龙顿了顿,接着问道:“十皇叔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朕就先带穆凌白回去,问问他和那孽子还有什么不曾交代的,也好向南桑国皇帝要一个说法。” 潇云欢摇了摇头:“皇上做主吧。不过穆凌白,你打碎的那个瓷瓶里装的的确是剧毒,而且没有解药。除非你一年之内自己配出解药,否则真的会慢慢变成绿色,最后变成一滩腐烂的绿泥。” 穆凌白刷的变了脸色:“什么?你不能杀我!皇上,你不能让他杀我,别忘了我可是……” “我不管你是什么。”潇云欢淡淡地打断了他,“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你却想要我的命。既然如此,不管你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狱里的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你就乖乖等死吧!” 知道潇云欢不会改变主意,穆凌白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潇天龙身上:“皇上,你知道我不能死是不是?否则……” 潇天龙目光异样地阴沉,也没等他说完:“不错,你是东幽国的贵宾,朕一直不曾慢待了你,可你做下这样的事,朕又能怎样?就算告诉你父皇,你以为他会站在你这边吗?你觉得他会为了你,不惜与我国开战?” 穆凌白这才有些傻眼,瞬间被绝望笼罩,他浑身一软瘫在了地上,跟死鱼一样翻着白眼,说不出的狼狈。 潇天龙不再看他,挥手吩咐:“来人,把穆凌白带下去!” 又有两名大内密探上前,一左一右把把穆凌白架了起来。可刚刚被拖着往外走了两步,穆凌白突然一边挣扎一边冲着北寰国皇子君清冽和西朗国皇子步羽寒尖叫起来:“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忘了你们跟我是一样的身份了吗?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死无全尸、身首异处,一定会,一定会的!” 这话显然大有玄机,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到了两位皇子的脸上。可两人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眼神更是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仿佛冬日结冰的湖面。 不过直到此刻,苏妩月才来得及仔细看了看步羽寒。君清冽已经是熟人,那晚如果不是她相救,他早就一命呜呼了。而西朗国皇子步羽寒,绝对当得起“人中龙凤”这四个字。但见他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眼睛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的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的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俊美到夺人眼球。 苏妩月不由无声地笑了笑:穆凌白已经算是俊美潇洒、气质不凡了,可这么看起来,三国皇子之中,反倒是他最为逊色,无论哪方面。而步羽寒给她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三国皇子之中最出色的一位。 潇天龙很快率领众人离开,潇云欢等人也各自散去。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潇天龙要如何处理,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从洛王府出来,潇云欢、苏妩月等人先往福国公府而去。一路沿着街道往前走,潇天羽首先开口,:“还好,一切顺利,这会儿够皇上忙的了。十皇婶,果然还是你的鬼点子多。” 苏妩月摇了摇头:“也算不上什么鬼点子,都是一些烂大街的梗了,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越简单俗套的法子越有效。当然这也是因为你们已经提前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否则根本行不通。所以我的功劳只有一丢丢,都是你们做的。”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潇云欢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你发现荡魂迷心,后面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苏妩月摆了摆手:“这些不用重复了。你们说,皇上会如何处置穆凌白和潇逸枫?还有,穆凌白刚才让两位皇子别忘了是什么身份,这话什么意思?” “这一点,已经到了告诉你的时候。”潇云欢回答,眼里闪过几分凝重,“等母后的寿宴之后,我就把这件事全都告诉你。我看,这件事恐怕还需要你的帮忙。” 苏妩月耸了耸肩,表示无可无不可:“怎样合适你决定就好,反正你不想说的我也问不出来,你想说的,我不听也不行。” 潇云欢不由浅浅一笑:“你有这个觉悟就行了,安心等着,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的。至于第一个问题,穆凌白是活不了了,就算皇上有心饶他一命,他们也根本配不出解药。” 苏妩月目光闪烁:“皇上就算有心饶他,也不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和他说的什么身份有关吧?既然如此,皇上会不会要你交出解药?” “现在还很难说。”潇云欢摇了摇头,眼中的凝重化作了深思,“皇上接下来会修书一封给南桑国的皇帝穆修尧,他会不会要我交出解药,恐怕取决于穆修尧的态度。如果穆修尧选择顾全大局,就得牺牲穆凌白。反之,这件事情走势如何,现在还真没法猜。” 苏妩月默默地点了点头,对潇云欢说的这件事有了不小的期待:三国皇子表面上是东幽国的贵客,表面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特殊身份? “至于潇逸枫,危险了。”潇云欢接着开口,“皇上容不下我,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如果潇逸枫要杀的只是我,则正中皇上的下怀,皇上表面上必须愤怒,背地里肯定会想办法免了他的死罪。但潇逸枫竟然连他也想弄死,就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不会心软的。” 苏妩月撇撇嘴,一点都不奇怪:“亲儿子怎么了?潇天龙还是潇逸枫的亲爹呢,他不是也没心软吗?自古至今,帝王之家手足相残、父子相杀的事情多了,哪个皇帝不是踩着至亲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踏上王位的?何况皇上儿子那么多,死仨俩的他根本不在乎,再让后宫三千佳丽给他生就是了。” 潇云欢看她一眼,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若是当了皇帝,后宫佳丽只你一人,我若是个平民百姓,家中娇妻也只你一人。” 苏妩月颇为无语:“你这恩爱秀的,也太让我猝不及防了。咱们现在说的是娶妻的事吗?” 潇云欢依然淡淡的:“我是想告诉你,将来无论我是什么,都只有你一人为我生儿育女。你一个人显然是生不了太多的,所以只要有一个,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他,让他洁身自好走正道。否则若是成了潇逸枫这个样子,我有一个灭一个,有两个灭一双,要是都灭没了,可就没人给咱俩养老送终了。” 苏妩月那叫一个目瞪口呆,隔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怪叫起来:“凭什么非得我教导他们,不是应该你教吗?养不教父之过,就算他们走了歪门邪道,那也是你的责任,跟我有毛线关系?” 潇云欢摇了摇头,一脸谦虚:“我越来越发现,你的脑回路比我清奇多了,有你教他们,至少长大之后轻易不会吃亏,所以你担负起教导他们的重任,我愿意为你们端茶倒水,铺床叠被。” 潇天羽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几乎连路都没法走了:“轻易不说笑话的人说一次,就能笑死人不偿命……哎呦,我的肚子好疼。” 可是潇云欢很认真:“这不是笑话,我是认真的。兔牙,你要是觉得压力山大,那我允许你不生太多,一个两个的也可以,有那么回事儿就行了。” 苏妩月一甩头,扬长而去:“懒得理你,我什么都没听到!” 三人在岔路口分了手,潇天羽自行回府,潇云欢照旧把苏妩月送了回去。点亮烛火,苏妩月坐了下来,暂时觉得挺轻松的:“荡魂迷心的事终于过去了,这个金镯子给我吧。” 潇云欢反而往后一缩:“给你干什么?” 苏妩月眨了眨眼:“以后不用戴了呀,是药三分毒,摘了比较好。” “那不行。”潇云欢摇头,“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里面的药物可以拿出来,镯子我会一直戴着的。” 苏妩月忍不住失笑:“什么定情信物,不过随口一说。反正你也说难看,摘了吧。” 潇云欢哼了一声:“我还说你难看呢,不也没不要你吗?好看难看,那只是客观事实,并不代表我的态度。这世间好看的首饰多了,我也没全都拿来挂在身上。” 苏妩月颇为无语,只好挥了挥手:“行,随你。把药物取出来,时间长了,总归会影响到身体。” 潇云欢点了点头,取下镯子打开机关,慢慢把里面的药物倒了出来。苏妩月伸手:“给我,清洗一下再给你。” 不大会儿,她把清洗好的镯子放到潇云欢的面前:“好了,不过你真的要戴吗?要不然你再等等,我重新做一件比较像样的定情信物给你……” “不用了!”想起她为了做白玉簪而糟蹋的那些玉石材料,潇云欢嘴角一抽,一把抢过镯子戴在了手腕上,“其实看久了也不觉得丑了,挺好看的。” 苏妩月想笑,同时有些奇怪:“我怎么觉得你这反应有点不正常?我说送你一个更好的定情信物,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这么害怕是几个意思?” 潇云欢拉下袖子盖住了手镯,冷笑:“我怎么知道你得再浪费多少奇珍异宝,才能勉强攒一样东西出来?还是不要暴殄天物了,我承担不起那罪过。” 苏妩月愣了一下,眼中顿时满是探究:“再?我之前浪费过一次了吗?” 潇云欢就默默地看着她,隔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信物就不用了,我跟你的情早就定了,定的是生生世世,不需要靠一件信物维系。” 听到这几句话,苏妩月也颇多感慨,:“是啊,心里要是没有,就算把金山银山、甚至全天下所有的宝库都搬来又有何用。” 潇云欢原本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听到这几句话,他居然再度叹了口气:“我心里有你,所你一直在我心里,我的心就是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苏妩月沉默片刻,一脸轻松地笑了笑:“哟,冷酷无情的琰王原来也会说情话,而且一出口就这么感天动地,谁能抵挡?” 然后潇云欢就再次沉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你个死兔牙,为什么每次我都是认真说说,你总是随便听听?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平白无故挨了句骂,苏妩月表示很委屈:“好好的骂我干什么?我哪里随便听听了,我听的还不够认真吗?” 潇云欢给她一个堪比绝对零度的眼神,一挥衣袖站了起来:“我走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他完美无瑕的侧颜,线条显得尤其的柔和,苏妩月心中不知怎的涌上了一股有些酸楚的柔情,就行动先于意识地开了口:“琰王。” 潇云欢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你好像是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所以我可以原谅你又这么生分地称呼我。什么事?” 苏妩月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反而透着一丝淡淡的清凉:“每次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总是随便听听,是因为我怕什么时候我认真听听了,才发现原来你只是随便说说。” 潇云欢微微怔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因为怕输,宁愿不赌?” 苏妩月苦笑:“差不多吧,是不是觉得我不大要脸?” 潇云欢笑了笑,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倒也算不上。我虽然口口声声此生只要你一人,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拿出过让你毫无顾忌地相信我的证据,你这顶多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跟要不要脸没有什么关系。” 苏妩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叹气:“你越是替我说话,我倒越觉得自己不大仗义了。我这摆明了是要让你先付出,我再根据你的付出酌情掂量我应该付出多少。说到底,好像还是不要脸。” 潇云欢有些无语:“不至于。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活该为了你付出一切,你也不活该为了谁付出你的一切。” “好吧,那我就不矫情了。”苏妩月点了点头,眼里却分明依然有着明显的迷茫,“我之所以一直不敢接受你,原先是怕你找错了人,现在这个担心已经基本上不存在了,我最担心的是另一种可能。” 潇云欢的气息微微凝滞了一下:“是什么?” “还债。”苏妩月回答,“有时候我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之前欠了我很多,你对我满怀愧疚,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偿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无法接受。所以你可不可以明明白白地回答我一句:你要娶我,是为了还债吗?” “不是。”潇云欢毫不犹豫地回答状,“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想要你,与还债无关。若有半字虚言,老天可能管不着我,我任你处置。” 苏妩月轻轻握住他的手:“那我就放心了。先不说我想要的是多是少,至少很纯粹。我就是想让你明白,如果你最终决定娶我,我希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爱我,而不是因为你曾经欠了我,或者我曾经帮过你。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你放弃我。” 潇云欢微笑,笑得很温柔:“我想要你,就是因为我爱你。如果仅仅是因为欠了你,我宁愿把我这条命给你,也不会以娶你作为补偿。” 苏妩月点了点头,第一次踮起脚尖,主动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记住你这句话。如果你以前真的欠了我,除了情爱,我可以接受你用任何方式偿还,甚至不用偿还。” “记住了。”潇云欢搂住她,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辗转许久之后才稍稍抬头,气息已经变得微微有些乱,“虽然我很喜欢,但给你一句忠告:成亲之前不要再主动吻我,否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洞房花烛。成亲之后就百无禁忌,你可以随时随地吻我,因为我可以随时随地要你……” 缠绵许久之后,潇云欢总算放开了她,又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之后才离开了。 看得出他眼里的依依不舍,苏妩月心里甜丝丝的,而且轻松了不少。潇云欢不会骗她,还债应该不存在,那就太好了……谁? 第135章 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 刚刚察觉到房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一声低笑已经响起:“总算走了,我刚才还想着,你们会不会就在今夜洞了房。” 这声低笑有些熟悉,再加上映入眼帘的那身黑衣,苏妩月立刻了然:“是你?” 来的当然是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幽绝,那张俊美中透着邪魅,堪称勾魂夺魄的脸上有几分略微诡异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还记得我,好长时间不见了,最近还好吧?” 苏妩月侧头看着他,颇有些忍俊不禁:“听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要喝茶吗?” “要。”幽绝在桌旁坐了下来,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我们本来就认识很多年了,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才是正常的。” 苏妩月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倒杯茶放到他的面前:“你这么神神秘秘、高来高去我很理解,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名实姓我也理解,但好歹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 幽绝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说道:“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哥吧。” 苏妩月很是哭笑不得:“比我大我就得叫你哥?真没诚意。得了,我还是叫你一声公子吧,公子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又想让我帮你抓我夫君吧?” 幽绝把玩着茶碗,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是,你会答应吗?” 苏妩月冷笑:“你掐死我,我就答应了。” 幽绝哈的笑出了声:“我掐死你了,你还怎么答应?虽然我知道你绝对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有时候吧,还真就忍不住怀疑,要是你真的不记得潇云欢,为什么愿意为了他去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妩月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个神秘男子跟潇云欢是认识的,他们俩和这具身体的原主应该有过一段共同的过去。可惜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信息,如果他们真的有过去,似乎只有一种解释:重生,或者说转世投胎。 虽然听起来很荒诞,可自从看到玄箜铭的元神可以寄放在一条蛇的身上之后,苏妩月就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就算是真的,她也完全可以接受。 虽然有这样的猜测,但直接问出来的话,幽绝恐怕是不会回答的,她就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大概是骨子里的一种本能吧。有时候人会遵循自己的潜意识去做一些事,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这个解释并不算太好,幽绝居然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有时候就算是粉身碎骨,甚至灰飞烟灭,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不服不行。” 苏妩月暗中琢磨着怎么不引他怀疑地让他说出一些东西来,稍稍解开心头的谜团:“公子还是没有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啊,也没为什么,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幽绝又喝了口茶,“本来我想看了你之后再去看看潇云欢的,却没想到你俩都在这儿。要不是你们一直搂搂抱抱、摸摸亲亲,我早就进来了。对了,我刚才看到你俩在抢金镯子,镯子是你做的吧?我一看就知道。” 一边说,他笑得眯起了眼,苏妩月心中一动,立刻反问:“为什么?” “因为还是很烂啊。”幽绝毫不客气地回答,“你也是,这都一千年了,手艺就不能有点进步吗?先前为了做根发簪,你浪费的玉石够盖一座云上阁,这回为了做这个金镯子,浪费的黄金是不是够盖两座云上阁了?” 苏妩月瞬间就想到了潇云欢视若珍宝的发簪,不由一怔:难道潇云欢并没有骗她,那根玉簪真的是她做的?也就是说,她真的是在转世投胎之前,跟潇云欢是一对?可是……一千年,够她投胎十几次了吧? 脑子里泛起了轻微的晕眩,她不想让幽绝看出来,就故意哼了一声:“你管我?潇云欢不嫌弃就行了呗,反正又不是送给你的。” “我才懒得管你。”幽绝不屑地撇嘴,语气里却分明带着隐隐的宠溺,“何况这不是废话吗?只要是你给的东西,哪怕是天底下最烂的,潇云欢什么时候嫌弃过?那玉簪我都想撅了,再送他一筐更好的,可他不嫌啊,睡觉都抱在怀里,真受不了他……你不是说黄金俗气,只有玉才配得上他吗?怎么又突然送他金镯子?” 苏妩月已经顾不上回答这个问题,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点:“潇云欢每天不离身的那只发簪,是我送的?” 幽绝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套我的话?我也是,居然被你套出来了,真丢脸。得了,不跟你聊了,我走了。” “公子!”苏妩月起身拦在了他面前,“我到底是谁?你究竟是谁?潇云欢又是什么人?你们根本不是人对不对?否则怎会动不动就说什么一千年……” 幽绝笑了笑,明显不准备回答:“潇云欢应该跟你说过,有些事不告诉你,是因为还没到让你知道的时候,既然如此,你问我又有什么用?” 苏妩月默默地看他片刻,终究是无奈地点头:“我也知道问了没用,可你们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我……” “你也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幽绝的笑容很复杂,蕴含着太多想说不能说的东西,“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觉得你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那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有无数人的痛苦比你更深更重。” 说完,他嗖的消失,快到苏妩月来不及阻止。当然,她也阻止不了。 不久之前,看到潇云欢那么宝贝那根玉簪,她曾经酸溜溜地追问到底是谁送的,潇云欢就说是她送的,她还嗤之以鼻,原来那竟然是事实? 直觉告诉他,幽绝应该没有骗她,否则他的表情眼神不会那么自然。除非他是带着目的故意这么说,是事先设计好的,当然没有破绽,那她没话说。但是不管怎么回想,她都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所以问题就来了:这个原主到底是谁?刚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潇云欢又有着怎样惊人的身份?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等潇云欢主动告诉她了。不过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潇云欢果然没有找错人。可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琢磨了许久,苏妩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怎么抱希望地开口:“前辈,你在吗?” 没想到玄箜铭的声音接着就响了起来:“当然在了,不是说要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吗?” 小金蛇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小小的身体盘在一起,昂着尖尖的小脑袋嘶嘶地吐着信子。苏妩月眨眨眼:“刚才那个公子有没有发现你?” “没有吧。”玄箜铭回答语气居然带着几分不确定,“或许他察觉到我的存在了,但没兴趣把我找出来。”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苏妩月总觉得玄箜铭是非常厉害的,就立刻满怀希望地问道:“前辈,刚才那个公子是谁?他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来找我?这些是天机吗?能不能泄露?” 玄箜铭侧着脑袋看着她,十分深沉:“嗯……不知道。” 苏妩月原本双手捧腮,这个回答让她的胳膊肘一出溜,差点一个头磕到桌子上:“不知道?这三个字是回答我刚才哪个问题?” “所有的。”玄箜铭的尖脑袋在半空中晃了一圈,“我既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跟你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天机、能不能泄露。很显然,就算能,我也没法泄露给你。” 苏妩月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仿佛很难相信:“不能吧?你不是无所不知的吗?” 虽然小金蛇的眼睛真的很小,但他还是很成功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苏妩月:“谁告诉你的?我有这么说过吗?” 苏妩月忍不住挠头:“你是元神啊,整天在人间飘来飘去,什么看不到、什么不知道?” 玄箜铭这回已经很有点把白眼翻到后脑勺的抓狂感了:“谁说我整天在人间飘来飘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想当然?又是谁告诉你元神就无所不知?” 苏妩月很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顺顺它炸起来的毛:“好好好,抱歉,前辈别生气。连前辈都不认识,他够神秘的。” “这是事实。”玄箜铭点了点尖脑袋,眼神居然变得凝重,“我不但不知道他的来历,也完全估不透他的深浅,甚至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恐怕不是凡人……你胆子不算小,我说这种话吓不到你吧?” “当然吓不到,不是凡人的东西我已经见得太多了。”苏妩月的确没有特别的反应,“我也觉得他恐怕不是凡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物种。” 第一次见到幽绝的时候,她用自愈系统扫描,发现根本扫描不出他的身体,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既看不到内脏,也看不到骨骼,这绝对不是凡人该有的。不是凡人,他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关键是什么物种能活一千年? 哦对了,当时那个男人说,他是魔。魔?魔鬼? 玄箜铭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没有害你之意,你不必太担心。凭他的本事,如果真的要害你,你也只能乖乖被他害,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苏妩月闻言笑得不行:“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睡吧,生死有命,有时候命运不会因为你不睡觉就能有所改变。” 玄箜铭哼了一声:“可有时候,你睡醒之后才发现,命运居然已经改变了。” 苏妩月颇为忍俊不禁:“感触这么深,亲身经历啊?你把你的命运,睡变了?” 玄箜铭滋溜一下从她的视线里消失:“起开!” 幽绝今晚真没打算跟苏妩月说那么多,更没打算提及千年前的事情,就是话赶话赶到那里来了。一时没防备,居然被苏妩月套出来不少,那丫头,总是那么鬼精鬼精的。 一路进了琰王府云上阁,他还在不停地摇头叹气,为自己下降的智商而惭愧。潇云欢刚刚洗了个澡,就看到他从窗口飘了进来,不由双眉一挑:“是你?” “很意外吗?”幽绝笑了起来,“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找你,至于这么惊讶。” 潇云欢挑了挑唇:“跟第几次没关系,既然来了也没用,你还来干什么?” 幽绝落座,态度挺平和的,就连目光也不像原先那么阴冷:“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潇云欢没有做声,等他自己把真实目的说出来。幽绝就乐了,加强式的点头:“真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想做别的。” 潇云欢依然不置可否:“你最近这么闲吗?” 幽绝就叹了口气:“也不是,只不过再忙都得来看你,我对你就是这么情深意重,是不是很感动?” 潇云欢冷笑:“不是来看我,是来看看我身上的天界封锁术还在不在吧?你以为我会傻到把它解除吗?” 幽绝很不屑:“你本来就是个大傻瓜,你要是不傻,天底下就都是聪明人了!不过说来惭愧,我刚才犯傻了。” 潇云欢表示有一丢丢好奇:“怎么,你去找我父尊打架了?” “去一边!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幽绝瞪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我是说,我刚才傻了吧唧地告诉苏妩月,你头上的发簪是她送的。” 潇云欢完全没反应:“她相信才怪,我早就这么说过了。” “啊不,这次不一样。”幽绝咳嗽一声,很乖地把两人的对话复述一遍,“所以这次,她恐怕是信了,只不过打死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潇云欢沉默片刻,突然嗤的轻笑出声:“如今的幽月跟过去可不一样了,你只是功夫比她好,论脑回路则远远不及。若不想被她掏光家底,最好少去找她,去了也把嘴闭严。” 幽绝也忍不住直乐:“若不是绝对错不了,我也怀疑她根本不是幽月。她如今的性子,我反倒更喜欢。” 潇云欢浅笑:“我也是。不过也无所谓,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要是她就可以。” 幽绝唇角的笑容就凝滞了一下,然后渐渐消失,目光也慢慢清凉了下来:“说真的,云欢,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幽月的记忆苏醒,会怎样?” “想过。”潇云欢诚恳地点头,“答案是,不知道。” 幽绝挑唇,却并未勾出丝毫笑意:“为什么?” “你刚才说了,幽月如今的性子,跟原来判若两人。”潇云欢用下巴点了点他,“若是原来的她,记忆苏醒之后只怕与原来一样,恨我恨得生无可恋,恨不得把我撕碎。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 幽绝侧头看着他:“你确定幽月的记忆苏醒之后,性子不会跟着恢复?或者就算性子不恢复,就凭她一直深信你负了她,依她如今的性子,一定不会恨你?” “不确定,所以说,不知道。”潇云欢抚了抚额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确定,我才不知道将来她的记忆苏醒之后究竟会如何。但不管如何,我确定一点:就算天毁地灭,我再不会放开她。她若一定要走,杀了我,或者,我在她面前自杀。就这么简单。” 幽绝长时间地沉默,然后才摇了摇头:“幽月不会杀你。云欢,不管她多么恨你,都绝不会亲手杀了你,也不会看着你在她面前自杀。” 潇云欢微微苦笑:“为什么?” “因为她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幽绝的回答毫不犹豫,“甚至可以说,她那么恨你,是因为她双倍爱着你。所以她会选择挥剑斩情丝,此生与你不复相见,但绝不会亲手杀你。杀你,她只会比你更疼。” 潇云欢怔怔地看着他,看起来挺平静,眼里却分明有一层水雾渐渐弥漫开来,将他清澈的眼睛映衬得宛如黑曜石,美得不似凡人:“我宁愿她亲手杀了我,只要她不再那么恨我。恨是一柄双刃剑,恨我,她比我更痛苦。” 幽绝又挑了挑唇,不过暂时没有开口。潇云欢也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将眼中的水雾逼了回去:“今晚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已经知道了,看看你身上的天界封锁术还在不在。”幽绝站了起来,准备告辞,“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试试总没坏处。你也知道,我跟你一样,有必须做的事。” 潇云欢皱眉,极不赞成:“你这又是何苦,明知道不可能……” “那可未必!”幽绝嗖的消失,“最后的结局到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潇云欢也知道,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让幽绝改变主意的,但他是真的不希望幽绝因此赔上太多,包括性命。 天,终于亮了。 太阳虽然已经升起,但并不表示阳光就能普照到世间的任何角落,至少照不到这建在地下的死牢。 因为终年不见阳光,这里极为潮湿,不可避免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带着湿气的霉味。各种喜欢在此种环境里生存的不知名的虫子往来穿梭,更不时有体型硕大的老鼠滋溜溜地跑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一般人被关在这里,很难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至少潇逸枫做不到。 这位主儿自小养尊处优惯了,房间里一尘不染,一切饮食和用具都以精致为首要原则,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尤其是实在抵挡不住倦意而小睡片刻的时候,总会有无数的虫鼠从他的身上脸上爬过,无论大大小小的爪子都是冰凉而潮湿的,那种感觉,令人寒毛直竖。 可最令人恐惧的不是这些,是随时都有可能降临的死亡,那才真正是让他心胆俱裂、几乎大小便失禁的。于是这样的日子,他只过了两天就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第136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啊!” 又一只老鼠肆无忌惮地从脸上爬过,爪子上那种特殊的冰冷潮湿让潇逸枫再度爆发出一声尖叫,跳起来抓住栏杆嘶吼:“来人啊,放我出去!父皇,儿臣冤枉,放我出去,儿臣冤枉啊!” 除了冤枉,更多的是不甘心,潇天龙已经答应将来传位给他,明明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从高高在上的王爷瞬间变成了阶下囚! 潇天龙现在肯定恨极了他,不但把他丢在了这暗无天日的死牢,甚至一连两天没有半点饮食!饿肚子还好说,口渴的滋味实在太难受,嗓子里似乎着了火,烧得他生不如死!难道潇天龙打算就这样活活渴死他、饿死他吗? “来人啊,救命啊!父皇,求你见儿臣一面吧,父皇,儿臣冤枉啊!” 虽然知道注定无用,他还是不停地尖叫着,虽然尖叫声也有气无力,毕竟可以驱散周围令人发狂的寂静,让这里看起来不是特别像一座坟墓。 “父皇,儿臣求你了,来见儿臣一面吧,儿臣真的是冤枉的……” “是吗?你哪里冤枉,说给朕听一听吧。” 蓦地,一个冰冷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死牢里显得十分突兀。潇逸枫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隔了好一会儿才一声大叫:“父皇,是你吗?” 一道高大的黑色人影缓缓走近,潇天龙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以为谁会到这种地方来看你?” 一道细细的亮光缓缓亮起,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那种令人绝望的黑暗。已经在漆黑里呆了两天,尽管那亮光十分微弱,潇逸枫却本能地闭了闭眼睛,等重新睁开时,发现四周虽依然昏暗,却终于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这一个瞬间,他竟然有了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很多时候,光芒都意味着自由,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自由! 昏黄的灯光也同时映出了潇天龙满是阴冷的脸:“逸枫,你还真是孝顺,竟然想要杀朕?朕挡了你踏上皇位的路了?” 扑通,潇逸枫直接跪了下去,抓着栏杆连连摇头:“不,不是的,父皇误会了!儿臣不是那个意思,您听儿臣解释!” 潇天龙点了点头,居然很有耐心:“好,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说吧。” “是!是!多谢父皇!”潇逸枫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赶紧把这两天琢磨好的话说了出来,“父皇,其实您听到的都不是儿臣真正的意思,儿臣是为了帮父皇除掉十爷爷,才故意那么说,好骗得穆凌与儿臣合作、帮儿臣出力的!儿臣对天发誓!” 潇天龙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果真如此?” “是真的,父皇,是真的!”听得出他的语气有了松动的意思,潇逸枫惊喜万分,“儿臣敢对天发誓,都是为了让穆凌白相信儿臣是真心与他合作,好一起除掉十爷爷的!若有半字虚言,让儿臣死无全尸!” 潇天龙看着他,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好,不管是真是假,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毕竟父子一场,不到万不得已,朕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潇逸枫大喜:“是,请父皇吩咐,儿臣一定竭尽全力!” 潇天龙上前两步,目光阴冷:“你既然可以为了除掉潇云欢如此费尽心思,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真的把他除掉了,之前的一切,朕可以既往不咎。” 居然真的有机会死里逃生,潇逸枫还是很惊喜的,可是听到这句话,所有的惊喜一下子僵住了:“除掉十爷爷?” “不错。”潇天龙点了点头,“你如果做到了,就是功大于过,朕自会昭告天下,就说十皇叔早就阴谋篡位,那天的一切都是你和朕设下的计,目的是让他露出真面目!到时候你还能做回皇子,王爷,以后朕的皇位也还是你的。” 这条件的诱惑力太大了,潇逸枫激动得浑身都有些发抖:“真、真的?” 潇天龙还是点头:“君无戏言。十皇叔本来就是我们最大的威胁,不把他除掉,别说是你,朕的皇位都不知道还能坐几天。你若能把他除掉,绝对是大功一件。” 潇逸枫沉默片刻,终于一咬牙:“是,儿臣一定拼死替父皇除了这个祸害!可是儿臣现在待在这里,如何除掉十爷爷?” “这个太容易了。”潇天龙表示完全不成问题,“朕稍后会派人悄悄把你送出去,另外找人易容成你的样子,替你待在这里。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发现,十皇叔若是发现了,朕就说你被人救走了。” 潇逸枫点头:“是,一切听父皇的吩咐,儿臣必定竭尽全力!” 潇天龙又叮嘱了几句便暂时离开,灯火再次熄灭,周围重新陷入到了黑暗之中。不过潇逸枫已不像刚才那么绝望,暗中计较着。除掉潇云欢就可以重新做回皇子,这当然是大好事,但潇云欢那么容易除吗?尤其是经过了这件事,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实在太渺茫,所以这会儿他真正的想法是,出去之后可以试一试,如果不行,绝不勉强,大不了远走高飞,能活着就好! 出了死牢,阳光立刻铺洒到了身上,虽然带着盛夏特有的炎热,但比起地底的黑暗,依然那么可爱。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牢门,潇天龙无声冷笑:祝你成功。还想杀了朕,自己当皇帝,你有那个命吗?谁也别想抢走朕的皇位!等拿到长生不老术,朕要永远当皇帝,永远! 咬着牙,他一路回到了御书房,可还未走近,便看到门前一个人负手而立,长衫飘飘,风华绝代。嘴角立刻露出几分微笑,他举步上前:“十皇叔是在等朕吗?” 潇云欢躬身施礼:“参见皇上。” “不必客气!”潇天龙推开门,“十皇叔请,进去聊。” 两人入内,各自落座,潇天龙又命内侍奉了凉茶上来,这才接着问道:“十皇叔来找朕,所为何事?” 潇云欢拱了拱手:“皇上,回去之后,我左思右想,还是没想明白穆凌白为什么要杀我,问了负责审问他的人,说他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刚才,我又去找他聊了几句。” 潇天龙双眉一挑:“找他聊?他愿意陪你聊吗?” “啊,一开始不是很愿意。”潇云欢浅浅地笑了笑,“后来我诚心诚意地邀请他,他大概觉得不聊不大好意思,就聊了。” 潇天龙一脸无语:诚心诚意地邀请?你不如干脆说用了点酷刑!谁不知道你潇云欢折腾人的手段有多没人性?还不聊不大好意思,是不聊就生不如死吧?那能不陪你聊吗? 咳嗽一声,他含笑开口:“十皇叔的意思是,知道穆凌白为什么突然要害你了?” 潇云欢点了点头,目光幽冷锐利:“因为,这是穆修尧的要求!” 穆修尧,就是南桑国如今的皇帝。 所以潇天龙的气息骤然停顿了一下,眼底深处也迅速掠过一抹阴沉而冷厉的光芒,面上暂时只是显得十分意外:“穆修尧?什么意思?” 潇云欢微微冷笑:“穆修尧认为,我活着对他们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让穆凌白想办法除掉我,只要他能做到,将来回南桑国之后就马上立他为太子,将来把皇位传给他!” “什么?竟有此事?”潇天龙顿时勃然大怒,怒气里又含着明显的不解,“可朕还是不太明白,十皇叔怎么就威胁到他们了?” “这一点,我问了。”潇云欢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着,“他说,穆修尧告诉他,我是世所公认的战神,用兵如神、料事如神什么的,如果我活着,东幽国很快就会把包括南桑国在内的三大国全部灭掉,一统天下。所以,我必须死,否则将来他回国之后也做不成太子,更别想做皇帝。更何况,说不定在他回国之前,我就把南桑国灭了。皇上说,他们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番话让潇天龙眼底的阴鸷又加重了几分,拢在袖中的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显然想到了别的什么。不过在潇云欢面前,他依然没有丝毫不该有的反应,只是冷笑了一声——当然,针对穆修尧的冷笑:“十皇叔不必谦虚,你的确有那样的本事。但四国自建立之初便一直是兄弟之邦,千年来守望相助,咱们东幽国几曾要一统天下了?简直太没道理!这话究竟从何说起?” “我也很奇怪,所以也是这么问的,跟皇上说的几乎一字不差。”潇云欢挑了挑唇,潇天龙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底同样有着深沉的幽冷,“穆凌白就说,穆修尧说了,兄弟之邦、守望相助全都是谎言、假象,其实一千年来,东幽国一直想灭掉其余三国,称霸流荒大陆,只不过一直做不到罢了。若论单打独斗,东幽国或许可以灭掉任何一国,但东幽国无论与哪个国家开战,另外两国都必定会出兵支援那一国,东幽国以一对三,是绝对无法取胜的。” 潇天龙的拳头又攥紧了些,眼底的阴鸷已经快要掩饰不住了,不得不故意摆出一脸轻蔑和不屑地冷笑:“简直是胡说八道!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好好的,东幽国为什么要灭掉其余三国?我们若真有这样的心思,岂不早就被三国联手给灭了?真是可笑!” 潇云欢抚了抚眉心,突然微笑:“我跟皇上还真是心有灵犀,因为接下来,我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穆凌白就说,三国没有联手灭掉东幽国,是因为东幽国一旦没了,就失去了一份压制的力量。如果其中两国偷偷联手,灭掉另外一国很容易。然后,剩下的两国再打起来,最终还不一定鹿死谁手。只要有东幽国在,三国之中任何一个都不敢起一统天下的心思。只要三国都在,东幽国就不敢随便发动战争,说到底,就是要互相牵制。” 往简单了说,东幽国是黄金段位,三国是实力相差无几的白银段位。东幽国可以比较容易地灭掉一个白银,但三个白银联手,就能灭掉它这个黄金。问题是黄金没了,三个白银一旦陷入混战,基本上就是个三败俱伤,何必呢? 那黄金没了,三个白银不混战不行吗?但新的问题是:你能保证其余两国没有一统天下的兴趣?所以在不确定的前提下,宁可不冒险,还不如留着东幽国,对三国起一个压制的作用。至少,四国建立之初,东幽国皇帝曾亲笔立下一份契约,声明四国永为兄弟之邦,永远守望相助,谁若敢起不该有的心思,其余三国将立刻联手灭之! 一千年来,东幽国也一直恪守承诺,从未有过丝毫灭掉其余三国的心思,至少没有丝毫起兵的意思或举动。穆修尧说东幽国一直想灭掉其余三国,这个结论不知从何而来? 所以听到潇云欢的话,潇天龙气得连都青了,一拳就捶在了桌面上:“胡说!胡说八道!散布谣言,妖言惑众,真是该死!好,就算像他说的那样,东幽国没有灭掉三国是因为打不过三国联手,怎么现在突然又要一统天下了?现在就打得过了吗?现在……” 正说着,他突然顿住,迅速看了潇云欢一眼,又迅速低垂了眼睑。因为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穆修尧之所以让穆凌白想办法除掉潇云欢,就是因为他认为有潇云欢这个战神在,东幽国终于可以一举灭掉三国称霸了!所以,他必须死! 也就是说,三国,至少南桑国如今最畏惧的就是潇云欢,只要潇云欢还活着,他们就绝对不敢起什么心思,潇云欢就是东幽国最坚不可摧的守护神! 可对潇天龙而言,最大的威胁反而恰恰是潇云欢!只要有潇云欢在,他这皇位就别想坐安稳,只怕终有一日,东幽国的江山就要易主!所以他才让潇逸枫继续想办法,务必除掉潇云欢! 但若潇云欢死了,他会不会真的相当于毁掉了东幽国的天然守护屏障?到时候三国若趁机联合出兵与东幽国开战,不知是否还有人能抵挡? 可若是留着潇云欢,如果有朝一日,潇云欢真的动手抢皇位,又有谁能帮他抵挡不败战神,帮他守住皇位? 他妈的!这不成进退两难了吗?留下潇云欢就保不住皇位,除掉潇云欢就可能保不住东幽国,更保不住皇位,这…… 若留下潇云欢,东幽国或许可保,但皇位也会易主,尤其很可能归于潇云欢,这个结果他无法接受!绝对无法接受!甚至可以说,若必须如此,他宁愿东幽国被灭,至少别让皇位落到潇云欢手里,大家谁都别想要! 见他迟迟没有再开口,潇云欢接着说道:“所以说,他们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们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自找麻烦。但是皇上,穆修尧为什么说四国守望相助是谎言和假象?又为什么认定东幽国要除掉三国,一统天下?” 潇天龙咬牙冷笑:“依朕看,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用这样的谎言欺骗穆凌白,好让他以为必须除掉你才能回国做皇帝!” 潇云欢以手支颌,继续表示不解:“所以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穆修尧为什么非杀我不可?” “朕觉得,是私人恩怨,与东幽国无关。”潇天龙的语气很肯定,“十皇叔不妨想一想,是不是曾经得罪过穆修尧?或者伤了杀了他什么亲人之类?” 潇云欢眨了眨眼,一副凝神思索的样子,许久之后摇了摇头:“没有印象。如果真的是私人恩怨,那或许是我曾经杀过的什么人是他的至亲,但我并不知道。” “这个大有可能。”潇天龙点了点头,“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什么怕你灭了三国之类,简直太可笑了!十皇叔放心就是。” 潇云欢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不是就好。刚才听到这些话,我着实吓得不轻,这才赶紧来找皇上。既然不是,那我就放心了。” “当然不是,没有那回事。”潇天龙呵呵一笑,表示很愉快,“穆凌白也够傻的,居然连这种鬼话也相信。当然,谁让那些谎言出自穆修尧的口,他相信倒也不奇怪。” 潇云欢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一点什么:“对了,皇上,我也顺便问了问穆凌白,他要杀我是为了当南桑国的皇帝,逸枫为什么也认为,杀了我他就可以做东幽国的皇帝呢?穆凌白就说,因为逸枫认为我一直觊觎皇位,如果不把我除掉,就算害死了皇上你,他还是没有机会当皇帝。皇上,你说逸枫是不是比穆凌白更傻?我什么时候想当皇帝了?真真是要冤枉死个人!” 潇天龙居然还能保持着微笑,只不过连连叹气:“这个孽子,不但污蔑十皇叔,居然还要将十皇叔和朕一起害死,真是死有余辜,死千百次都无法赎清他的罪孽!待所有细节查明,朕就将他凌迟处死,以儆效尤!十皇叔若不解恨,朕就把他交给你处置,如何?” 潇云欢摇头,衣袖一挥站了起来:“算了,还是皇上做主吧。既然话说清楚了,我便不打扰皇上了,我先告退。” “恭送十皇叔!” 潇云欢点了点头,很快转身而去。 第137章 就是个变态 墨羽在宫门外不远处的墙角蹲着,一边揪着墙缝里冒出来的小草一边伸长脖子往那边看。终于看到潇云欢出来,他立刻窜了过去:“王爷!” 潇云欢点点头,示意他往回走。墨羽赶紧跟上,顺便问道:“王爷,都跟皇上说了吗?皇上什么反应?” “说了。”潇云欢叹了口气,“他不信。” 墨羽眨了眨眼:“哪句不信?” 潇云欢冲着他回眸一笑:“他不信没了我,东幽国就危险了。他认为有我,东幽国才危险。” 墨羽琢磨了琢磨,很快笑得前仰后合:“是有你,他就危险了吧?只要能把你除掉,他才不管东幽国会不会危险。” 潇云欢的微笑有些诡异:“反正我把话说明白了,接下来他若依然要弄死我,我就直接弄死他。因为,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这就是兔牙说的,以德服人。” 墨羽一脸懵逼:“以德服人”是这么解释的吗? “飞鸽传书,让我们在南桑国的人查一查,穆修尧为什么认为我要替东幽国灭了三国。”潇云欢突然开口,目光里有淡淡的不解,“先前我就不明白,穆凌白与潇逸枫联手杀我,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倒真没想到他是奉了穆修尧的命令,而穆修尧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墨羽答应:“是!” 这一点确实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不过刚才他这样问穆凌白的时候,穆凌白说穆修尧有证据,但没有告诉他是什么,只让他负责杀潇云欢。 御书房里,潇天龙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眼中的狠戾终于慢慢渗了出来,令人只看一眼就寒毛直竖:潇云欢,你不是来找朕解答疑惑的,你是来警告朕的! 你想跟朕说,东幽国如今是靠你保护的,如果没有你,三国就会把东幽国灭了!所以朕不能动你一根指头,必须让你好好活着,是不是?可是你活着,早晚就夺了朕的皇位,再把朕一掌劈死!到时候就算东幽国不被灭,跟朕还有狗屁关系? 朕就不信,没了你,东幽国就能被区区几个小国给灭了!你本事再大,一个人抵得上千军万马吗?开玩笑!就凭你刚才这些话,朕必须弄死你! “来人!” 他突然冷冷地开口,接着就听嗖的一声轻响,一名大内密探已经现身:“皇上!” 潇天龙顿了顿,接着说道:“明天晚上,去做朕交代你的事!” 大内密探赶紧答应:“是!” 他交代的事,就是把潇逸枫从死牢里带出来。这个孽子居然连他都要杀,当然必死无疑!不过本着废物利用,或者说物尽其用的原则,再让他拼一把也不错。万一成功了?如果不成功,十有八九会落到潇云欢或者他手下人的手里,大概不用他动手,那孽子就别想活着回来了,正好。 可刚才那些话,真的是穆凌白说的吗?或者说,真的是穆修尧说的吗?就算是真的,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四国之间到底是互相牵制防备还是守望相助,别人不知道,他们四个皇帝能不知道?穆修尧怕他仗着有潇云欢在而灭三国称霸,这种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问题是他是不是太看得起潇云欢了?潇云欢再厉害,终究是肉体凡胎,双拳还难敌四手呢,至于这么大费周折对他下手?还是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是潇云欢在胡说八道? 皱了皱眉,他突然站了起来:“来人,前面带路,朕要见穆凌白!” 明天一早,穆凌白就要被遣送回国了。潇天龙已经修书一封,将事情经过说清楚道明白,并请穆修尧解释一下,给一个交代。如果事情真的像潇云欢刚才说的那样,解释倒不必了,交代是必须给的! 穆凌白虽然没有像潇逸枫一样被押入死牢,却也不可能再回豪华舒适的南桑园,如今就被关在宫中一个偏僻的宫殿里,周围有重兵把守——其实不用重兵,他已经中了剧毒,功力全无不说,浑身还软得仿佛扔进沸水锅煮了好久的面条,站都站不起来,怎么逃? 这还是次要的,重点是如果没有解药,一年之后他就会全身腐烂而死,变成一滩绿泥!这才是真正让他绝望的!可也正是因为有重兵把守,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皇上驾到!” 尖细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瘫在床上的穆凌白咬了咬牙,勉强转头看向了门口。接着,潇天龙独自一人推门而入,顺手把门关过来,慢慢走到了床前,脸色阴沉:“穆凌白,朕有话问你。” 穆凌白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不知道的,刚才潇云欢也都替你问了,还说马上就去告诉你。” 潇天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比脸色更阴沉:“穆修尧为什么让你杀十皇叔?” 穆凌白皱了皱眉,不答反问:“潇云欢……怎么跟你说的?我不是都告诉他了吗?” “这你别管,直接告诉朕!”潇天龙衣袖一挥,微微冷笑,“还是说,你以为只有十皇叔会严刑逼供?” 穆凌白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充满讽刺:“这些事最没必要瞒着的就是你,你也应该能想到,还用逼供?若不是你要用潇云欢灭掉三国,父皇何须命我想办法除掉他?你以为想除掉潇云欢的,只有我南桑国吗?” 这么说,刚才潇云欢说的都是事实。 潇天龙吐出一口气,却丝毫未能缓解心头那股憋闷的感觉:“朕几时说过,要用十皇叔灭掉三国?你们听了谁造的谣,跑到东幽国如此乱来?” “造谣?你确定是造谣吗?”穆凌白越发冷笑起来,“父皇手里有证据!不过他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你就算严刑逼供,我也说不出来。” 潇天龙瞬间皱眉:“是吗?” “你若不信,只管用刑。”穆凌白虽然动弹不得,目光却很坦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必要藏着掖着吗?” 潇天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刚才说,想杀十皇叔的,不止南桑国,意思是西朗国和北寰国皇帝手里,也有所谓朕要用十皇叔灭掉他们的证据?” “这个父皇没有细说,但应该错不了。”虽然说的话并不多,却已经耗尽了穆凌白本就不多的力气,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我绝对不信,西朗和北寰会什么都不做,任由你们将其灭掉!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法子阻止,或者说怎么对付潇云欢……咳咳咳……” 潇天龙目光闪烁,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这分明是挑拨离间,你以为朕会上当?” “你随意。”穆凌白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既然不相信,你还是别问了,省点力气。何况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再问也没用。” 潇天龙果然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便掉头而去。嘴里说着挑拨离间,但他心里清楚,穆凌白说的恐怕都是实话。所以,三国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想用潇云欢灭了他们?他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至少到现在为止,绝对没有!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必须查清楚! 午后,天突然阴了下来,虽然不必再经受阳光的炙烤,却越发闷热,令人心烦意乱。 经过几天的休养,君清冽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有些地方的纱布还不曾拆掉,因为层层包裹,越发热得难受。慢慢将裹在手臂上的纱布拆掉,看着那个新鲜的伤口,君清冽唇角一抿,良久无语。 那些刺客来自北寰国,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同时他也不明白,到底是谁那么想要他的命,原因又是什么。其实说不明白,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只不过出于本能,他拒绝面对,虽然有些东西不是你拒绝就真的可以逃避过去的。 从十岁那年来到东幽国,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了,按照原先的约定,再过两年他就可以回国。可是不久之前,他突然收到了他的父皇、北寰国当今天子君骁煜的一封信,说目前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客,想让他再在这里待十年,行不行?用的虽然是问句,是征求意见的口气,字里行间却分明透着一股不得拒绝的味道。 再待十年?这第一个十年就已经让他生不如死,接下来根本用不了十年,他恐怕就一命呜呼了,君骁煜是打算彻底放弃他这个皇子,甚至不在乎他客死异乡,到死都无法回归故国?在父皇眼里他到底是什么?就是一件工具? 当然这很正常,帝王眼里什么时候有过血脉亲情?只要是可以巩固皇位的,不管是妻妾还是子女,随时都可以牺牲,他根本不会犹豫。这恐怕是历朝历代所有帝王的通病。 可君骁煜明明知道他在这里苦熬岁月,就是为了满十年回国,因为国内也有一个人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期盼他回国。好不容易相聚就在眼前了,竟然要在这里再等十年,就算他等得起,那个人等得起吗?人生有几个十年是可以这样等的?父皇何其忍心? 脸上浮现出浓烈的痛苦,君清冽咬了咬牙,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慢慢掏出了一块小小的玉佩。这块玉佩十分独特,正面刻着一个女子的脸,背面刻着一个好听的名字:闵红泪。这八年来,他就是靠着这块玉佩才支撑着等到了今天…… “我以为最多再过两年,我不但可以见到你,还可以与你终生厮守。”他轻轻抚摸着玉佩上的女子,满含痛苦又满含温柔地低声喃喃着,“可是父皇要我在这里再待十年,我该怎么办?我不该再耽误你,不然你就另觅良人吧……” 正说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了门前,接着房门被敲响:“殿下!” 听得出是齐源的声音,君清冽立刻将东西收了起来:“进来。” 齐源推门而入,将一封密信递到了他的面前:“殿下,这是飞鸽传书,来自……北安侯府。” 君清冽吃了一惊,一把将密信夺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打开看了起来。这封信很长,他阅读的速度虽然不慢,却隔了好一会儿才脸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什么?” 齐源吃了一惊,赶紧上前两步:“殿下,怎么了?” 君清冽根本顾不得回答,把这封信一攥,嗖的就飞了出去。齐源更加吃惊,忙脚尖点地跟上:“殿下慢一点!出什么事了?” 很快出了北寰园的大门,君清冽却突然停住脚步,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齐源很快就追了上来,越发不解:“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君清冽闭了闭眼,尽力把这口气顺了过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红泪可能已经进入东幽国京城了!” 齐源大感意外:“什么?她为什么突然要来?” “她……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君清冽咬了咬牙,接着吩咐,“北安侯已经跟她失去了联系,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如果路上遇到什么意外的话,她现在……你马上带人四处打探,只要发现她,立刻带回来!” 齐源赶紧答应:“是!” 北安侯乃北寰国的北安侯,是北寰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父名为闵承望,是北寰国当今皇后的亲哥哥。而闵红泪,正是闵承望的女儿,君清冽的心上人。 一大早,苏妩月就起了床。不早起不行,今天是柳兰凝的寿辰,作为受邀请的“贵宾”,又是柳兰凝的准儿媳,她得好好打扮打扮,早点过去贺寿,才显得比较有诚意。 可是一想到寿宴上,柳兰凝还不知想利用楚嫣蕊一家人怎样给她一个下马威,尤其想到她那张不咸不淡的脸,苏妩月就倒足了胃口,真想插翅飞回魅影阁清静清静。不过说起来,很长时间不见夜孤魂了,挺想他的,要不今晚回去看看他? “姑娘,龅牙戴着吗?”夜寒已经替她梳好了头,选了一支简单又显清雅的玉钗帮她戴好,再配上一身浅水绿色的衣裙,在这炎炎夏日一看就觉得清爽。 苏妩月点头,哼了一声:“当然要戴,反正戴不戴的,太皇太后也不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看着她把两颗兔牙装好,夜寒有些好奇:“太皇太后对你什么看法?” “红颜祸水。”苏妩月翻个白眼,“哦不,只是祸水,连红颜都算不上。她认为我把她儿子祸害了,恨不得灭了我,她好继续霸占着她的儿子。” 夜寒默默地打个哆嗦:“霸占?母亲霸占自己的儿子?口味有这么重吗?” “就有这么重。”苏妩月表示这种事非常平常,“太皇太后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又只有琰王这一个儿子,潜意识中就会把琰王当做她的私有财产,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尤其是琰王喜欢的女人,都是她最大的敌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是她这种女人最常见的心理。” 夜寒眨着眼睛听,很是叹为观止:“是不是啊?这么解释在你这里行得通,可她为什么又那么热心地要把楚嫣蕊硬塞给琰王?” “因为她知道,琰王不会喜欢楚嫣蕊。”苏妩月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儿子还是她的,她不用担心楚嫣蕊把琰王抢走。” 夜寒由衷地感慨:“那不就是变态吗?” “一语中的!”苏妩月特别反感柳兰凝,说话就特别不客气,“这种心理,就是变态!走吧!” 照理来说,柳兰凝作为太皇太后,寿宴应该在宫中举办。可获救之后,她一直住在琰王府,潇云欢便告诉潇天龙,今年的寿宴就设在琰王府。谁若觉得不妥,出去。这么一来,没有人觉得不妥。 柳兰凝并不喜欢铺张,潇云欢也认为一切从简,府中便只是清理了一下,看着清爽干净就好,并未灯笼绸子地挂满府。菜肴也注重色香味俱全,不追求食材的高档和稀有。总之,既衬得起柳兰凝的身份,也不过分奢侈。 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何况柳兰凝刚刚死里逃生,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绝对值得好好庆祝庆祝。一大早,琰王府便客似云来,潇云欢也很通情达理地让墨羽传下话去,说他虽然喜欢安静,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可以破例,来宾们请尽情欢笑,只要不把琰王府拆了,他都可以容忍。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说琰王还是那么孝顺。能让他破例的,大概也只有太皇太后了。于是乎,大家虽然不至于真的吵到震破屋顶,至少不那么拘谨,到处都可听到愉快交谈的声音。 苏妩月带着夜寒和夜辰踏进府门的时候,就被传入耳中的谈笑声惊了一下:“我勒个去!琰王不是最喜欢安静吗?这都能忍?” 一名月影卫嗖的出现,笑得见牙不见眼:“见过王妃!王爷说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可以破例。您这边请。” 苏妩月了然地点头,却又有些不解:“这边不是云上阁吗?寿宴不可能设在那里吧?” “当然不可能。”月影卫依然笑眯眯的,一副想忍笑又忍不住的样子,“只是王爷说了,让属下守在门口,您只要一到,就请您先过去跟他……亲热亲热。” 苏妩月双眉一横,龇着龅牙露出几分狞笑:“怎么亲热,是不是我说了算?” 月影卫先是有些惊奇,跟着哈的笑出了声,然后又连连请罪:“属下无状,王妃恕罪!果然还是王爷最了解王妃。他说您听到刚才这句话,一定会这么回答,哈哈……噗……” 苏妩月有些无语:“琰王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属下不知道。”月影卫摇头,“这不就到了,您自己去问王爷就好。两位小哥,咱们一起在这里等着。” 夜寒微笑点头:“好。姑娘,你去跟琰王亲热吧,我们给你把门。” 潇云欢这明显就是有话要跟苏妩月说,他们懂规矩。 第138章 给你盖个章 苏妩月也不再废话,很快拾级而上,来到了潇云欢的房间。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潇云欢就坐在窗前远眺,她直接推门而入:“我进来了?” 潇云欢转头看着她,笑容柔和:“衣服挺好看。” “寒帮我选的。”苏妩月提了提裙摆,“要跟我说什么?” 潇云欢的目光很晶莹:“以后我帮你选。” 苏妩月动作一顿,无语又无奈:“你不要吃寒的醋,他是我哥哥,他的醋你根本吃不着。” 潇云欢唇角一抿:“你对他比对我好,寒来寒去,叫得那么亲热又自然,对我就是冷冰冰的一句‘琰王’。” 苏妩月还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云欢”这两个字叫不出口。大概潜意识中,她始终觉得跟潇云欢没有亲热到那种程度,就顺嘴说道:“那不一样,我跟寒朝夕相处了好几年,跟你才认识几天?” 潇云欢的目光瞬间一凉,语气也变得冷飕飕的:“几天?我跟你几千年的情分……”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了苏妩月一眼,就扭头看向窗外,默默地汗了一把:兔牙也没套我的话,我怎么自己说出来了?难怪幽绝接不住。 苏妩月这回确实没有套话的意思,就只是笑了笑:“到底什么事?寿宴快开始了,咱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图清闲吧?” 潇云欢顿了顿,招手示意她靠近:“过来。” 苏妩月只好上前,还没站稳,就被他握住手腕一拽,瞬间坐在了他的腿上。搂住她的纤纤细腰,潇云欢清凉但好闻的气息缓缓将她萦绕:“兔牙,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很温柔地叫我一声‘云欢’。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都可以等。” 苏妩月有些讪讪然,赶紧解释几句:“你也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有过去的记忆,我没有,对我来说,和你相识的时间就是这短短的几天。就算我最终的选择是你,也得容我慢慢适应你的存在。有些东西就得顺其自然,太过刻意了反而不美。” 潇云欢想了想,终于微笑:“有道理,那就顺其自然。” 苏妩月点头:“就是……唔……” 刚说了两个字,潇云欢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苏妩月只好任他索取,可没过一会儿,她突然感到潇云欢握住了她的右手,让两人的掌心相对,然后,一股尖锐的剧痛突然席卷而来! “唔……” 苏妩月的忍耐力并不低,伤筋断骨都能面不改色,可是这一刻,她觉得潇云欢仿佛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放在了她的掌心,烫到足以将她整个人都融化似的,那种剧痛,居然完全无法忍! 可再无法忍,她也只能忍着,因为潇云欢居然同时封了她的穴道,她根本动弹不得,既抽不出剧痛的手,也躲不开他的唇,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 还好,一股清凉舒适的气息突然从潇云欢的口中渡入了她的体内,很快传到了剧痛的手心,疼痛居然开始减轻,减轻,直到完全可以忍受。 又过了好一会儿,潇云欢才慢慢放开她,唇角有微笑,眼里有心疼:“还疼得厉害吗?” 苏妩月摇了摇头,顾不得理会满身满脸的冷汗:“现在没事了……刚才……特么真疼……你干什么?” 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举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掌心居然多了一个金色的图案,猛一看去仿佛一片龙鳞,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很是不解地皱了皱眉,她小心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触感却没有任何不同,就像用金色的水彩笔在手心涂了一团似的,这什么鬼? 潇云欢笑了笑,说的倒是云淡风轻:“给你盖个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人了。” 苏妩月基本上没有听懂,眉头就皱得更紧:“盖章?这是……某种标志,还是某种象征?” “都算。”潇云欢点头,看着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总之有了它,你的身份再也不会改变。这个身份,只有我能给你。” 苏妩月仔细看着手心这个类似龙鳞的图案,脑子里很快掠过了一些东西,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成型:“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这是……云后的身份象征?” 潇云欢是云王后裔,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只有云王能给的身份,似乎只有云后了吧? 潇云欢多少有些意外,然后赞许地浅笑:“反应这么快?好吧,本来也没必要瞒着你,反正过了今天,我就会告诉你一切了,你再忍两天就好。” 他一直强调苏妩月是他唯一想要的人,立她为云后很正常,这一点苏妩月并不意外,让她不解的是另一点:“可是为什么这个章要今天盖?太皇太后的寿宴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潇云欢痛快地摇头,“只不过你应该知道了,母后意图在今天的寿宴上,定下我和楚嫣蕊的婚事,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她可以左右我的一切,唯一左右不了的,就是我想要谁。” 苏妩月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们母子为了我反目成仇,那不但会让太皇太后伤心,更会连累你背负骂名……” 潇云欢就很无奈地笑了:“兔牙,你不觉得你随时随地都可以舍弃我这一点,更会让我伤心? 苏妩月叹了口气:“不是要舍弃你,只是如果真的因为我害得你们母子反目,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潇云欢立刻点头,语气依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我确定。有句话我说过无数次:为了你,一切皆可舍。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一切’是什么意思吧?” 苏妩月咬唇看着他,一时不曾开口。大概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了一点别样的意思,潇云欢便淡淡地挑了挑唇:“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弃之不顾?可是在这件事上,母后不对在先,我问心无愧。我说过我并不是愚孝的人,既然已经决定照顾你一生一世,就不会因为母后的反对弃你于不顾。” 苏妩月倒是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想我究竟哪来那么大的魅力,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我实在是当不起啊!” “你当得起,因为我愿意。”潇云欢浅笑,“何况因为是你,或者说只要是你,根本不需要有太大的魅力。走吧,我们去给母后贺寿。记住,我宁愿她杀了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握住了苏妩月的手,不是特别用力,却透着绝不放弃的坚决。这个时候苏妩月才发现,他的手心也有一块泛着金光的的、类似鳞片的东西,显然是云王身份的象征,便有些担心:“这标志若是被人看到,会不会泄露身份?” 潇云欢摇了摇头:“不会。现在除了你、我和母后,没有人能看到它。” 苏妩月大为惊奇:“还有这种事?为什么?” 潇云欢想了想,尽量解释得浅显易懂:“现在我还没法跟你说太多,大致的意思就是,我给你这个标记之后,你的体质会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所以能看到它,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想起刚才那股类似攥着烙铁的剧痛的确有扩散到全身的感觉,苏妩月表示明白,接着却又不解地反问:“你给我这个标记,才让我的体质发生了改变,那你母后呢?应该也是云王后裔给的她标记的吧?也就是说,你父亲也是云王的后裔,可你父亲是……” “兔牙,现在来不及说这些。”潇云欢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说过吗,母后的寿宴之后,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再耐心一点。” 苏妩月吐了吐舌头,很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不耐心,这不是话赶话赶的吗?就是随口一说。” 话音未落,墨羽便前来禀报:“王爷,王妃,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太皇太后请您立刻过去。” 寿宴就设在后花园。琰王府的后花园虽然在规模上比不上皇宫的御花园,但也大到一眼望不到头。到处都摆满了桌椅,众人也已各自就座,看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处身其中却丝毫不觉得拥挤。此刻各色美酒佳肴已经陆续摆上了桌,不过寿星太皇太后还没有到场,众人自然规规矩矩地坐着,谁也不敢先动筷子。 跟着潇云欢进了后花园,苏妩月顿时一阵眼晕:卧槽这么多人?也是,毕竟是太皇太后,当今天子的奶奶,够资格来的都是必须到场的,否则若是慢待了太皇太后,给皇上和太皇太后,尤其是琰王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糟糕了。 环视了一周,苏妩月很快就发现专门为太皇太后柳兰凝准备的桌子旁边已经坐着几个人,她心中有数,便低声问道:“那就是镇北大元帅楚明坤一家人吧?” 潇云欢点了点头:“那中年男子是楚明坤,他旁边的中年女子是他的正妻,也就是母后的妹妹柳兰香。旁边坐着的是他们的二公子楚正平、三公子楚正安,两人是孪生兄弟。最这边的就是楚嫣蕊。” 苏妩月对其他人都不怎么感兴趣,目光在楚嫣蕊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距离有点远,暂时看不清容貌,但能看出那姑娘气质不俗,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男儿般的飒爽英姿,堪称女中豪杰。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 内侍尖细的嗓音突然传来,所有人立刻呼啦啦起身,跪拜见礼:“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潇天龙一脸微笑地搀着柳兰凝走近,站定脚步之后挥袖开口:“众卿平身,坐吧。” 众人谢恩起身,各自落座,潇天龙说了几句贺寿的吉祥话,敬了柳兰凝一杯酒,便起身说道:“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各位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柳兰凝的寿宴,他不到场显然不合适,一直待在这里众人肯定会拘束,便过来敬杯酒,礼数到了再离开,好让众人开怀畅饮。 恭送潇天龙离开之后,众人也一下子放开了许多。柳兰凝又客套了几句,就让大家尽情享用美酒佳肴。环视一周,她对着站在一旁的潇云欢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潇云欢立刻握着苏妩月的手上前:“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柳兰凝点了点头,苏妩月也立刻屈膝施礼:“民女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免礼。”柳兰凝挥手示意,居然挺和气,脸上也带着几分微笑,“哀家帮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镇北大元帅楚明坤,这是他的夫人,也就是哀家的妹妹,兰香。这两位是他们的二公子正平和三公子正安,这位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嫣蕊。她跟云欢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当然是不同的,你也明白,不用哀家多说吧?” 怎么的,刚一见面就开始给我下马威了?苏妩月不曾多说,只是屈膝施了一礼:“见过大元帅,见过楚夫人,见过两位公子,楚姑娘。” 楚明坤客客气气地抱了抱拳,微笑说道:“苏姑娘,楚某有礼了。” 柳兰香也跟着含笑回礼:“苏姑娘快请坐。你救了太皇太后,咱们可都感激得很呢!” 苏妩月谦虚地摇头:“不敢不敢,其实我就是略通医术,不敢居功。” “苏姑娘太谦虚了,你哪是略通啊,根本就是精通好吧?”楚嫣蕊显然也是个快人快语的姑娘,立刻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从边关一路行来,几乎所有人都说苏姑娘是神医,能起死回生,我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了!” 苏妩月含笑摇头:“世人传言大多夸大其实,楚姑娘听听便好,不必当真。何况世间哪有起死回生这种事,如果最终能救活,也不过是因为并没有真正断气罢了。” “苏姑娘客气啦!”楚嫣蕊摆了摆手,“来,快请坐!我这一阵子正好身上有些不舒服,等会儿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苏姑娘帮我看看如何?放心,诊金照付。” 最后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调气,苏妩月不由失笑:“只要楚姑娘信得过我,能帮上忙的我自当尽力,诊金就免了。” 简单交谈了这么几句,苏妩月越发觉得楚嫣蕊大方随和,身上又有一种巾帼英雄,或者说女军人特有的飒爽英姿,看着特别舒服。尤其并没有因为她的丑陋而有丝毫特殊的反应,所以她对楚嫣蕊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不只是楚嫣蕊,想必这几人毕竟出身不凡,涵养功夫也不低,不管心里是如何看待苏妩月的,表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该有的表情,连眼神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苏妩月不由在心底暗叹:好段位,比福国公府那些人强太多了。 寒暄了几句,潇云欢就拉着苏妩月坐了下来,拿起筷子选她最喜欢吃的几样菜夹了了一些,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尝尝看,这几道菜应该符合你的口味。” 这基本上是两人日常相处的模式,楚明坤一家人却全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冷酷无情、视女人如无物的潇云欢吗?以前他不是看到女性就闪人,周围十几丈之内不允许有异性出现,让人一度怀疑他根本好男色吗?现在居然会做这种事了?关键苏妩月还是一个废物丑八怪,这是什么骚操作? 苏妩月倒是没觉得不妥,可看到众人脸上的表情,她立刻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悄悄用手指在潇云欢的腿上划了了几个字:我自己来,都在看你。 潇云欢才不在乎,干脆帮她盛了一些汤,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嘴边:“尝尝这个,闻着味道还不错。” 当啷一声,楚正平的勺子掉到了桌子上。不是他定力不足,实在是眼前这一幕太让他震惊了:这真的是潇云欢吗?他吃错药了,还是我脑子错乱了? 所以说,有些时候年轻人就是欠火候。楚嫣蕊单手脱腮,无声叹气:原来表哥真的不喜欢我,他真心喜欢的人是苏妩月。得嘞,祝你们幸福。 柳兰凝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不少,可今天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可能跟潇云欢硬碰硬。否则若是闹僵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用力一握手中的帕子,笑容就重新浮现在她的嘴角,语气也十分平静:“明坤,兰香,云欢,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刚说了一半,潇云欢突然站了起来:“今天最重要的事是给母后贺寿,我和兔牙应该先敬母后一杯才对。兔牙,来。” 苏妩月赶紧起身,两只手端起了酒杯。潇云欢同样双手捧杯:“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泰安康。” 然后他一仰脖子一饮而尽。苏妩月酒量虽然也不错,但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喝得太豪爽,便只是拿酒杯沾了沾唇。可双手一举一放之间,柳兰凝却突然盯紧了她的左手手心,接着霍然转头看向潇云欢的右手心,捏着酒杯的手便瞬间一紧!因为用力过大,指节都已经泛白,上好的白玉酒杯也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仿佛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气息瞬间有些急促,她不得不强制克制,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云、欢…… 她的反应完全在潇云欢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很平静:“是,母后有什么吩咐?” 因为骤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优雅如太皇太后柳兰凝,也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少他妈假惺惺地来这一套!我有什么吩咐?我有吩咐你就照做吗?你要是照做就好了! 第139章 有些东西是底线 柳兰香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尤其是看到她脸色铁青的样子,登时万分担心:“太皇太后,您没事吧?” 这句话很好地起到了提醒的作用,柳兰凝一惊,立刻用指甲狠狠地掐了掐手心,借着那股剧痛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甚至连气息都基本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她看向潇云欢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冰冷:“云欢,你会后悔的。真到了那一刻,别怪母后没有提醒过你,母后真的尽力了!” 潇云欢摇头,笑得轻轻浅浅:“母后,你还不懂吗?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不会后悔。” 柳兰凝深深地吸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苏妩月,冷笑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苏妩月,你好本事,哀家实在佩服得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多说,苏妩月只能避重就轻:“太皇太后谬赞,民女只是通医术……” “谬赞?一点儿也不,哀家是真心实意地佩服你!”大概被刺激得有点很,柳兰凝的语气竟然也变得刻薄,“哀家夸的可不是你的医术,是你这颠倒众生的本事,果然无人能及!想必是家学渊源吧,真是有其母……” 后面这个“母”字其实并没有说出来,只不过是双唇刚刚碰到一起。让她突然闭嘴的不是任何人的阻止,而是苏妩月,准确地说,是苏妩月的眼神。她无比清晰地看到,刚刚说出“有其”这两个字,苏妩月原本平静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仿佛两把突然出鞘的上古神器,只要她想,就能摧毁天地间的一切!那股杀气是那么冰冷凛冽,纵然是见过了大风大浪大世面的柳兰凝,竟然也吓得一哆嗦,完全说不下去了! 这个瞬间,柳兰凝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苏妩月心中一直有一个魔鬼在沉睡,只要不将它唤醒,她就没有杀伤力,但若将它唤醒,它就会与苏妩月融为一体,毁掉一切!现在她把那个沉睡的魔鬼唤醒了,这是主动找死的节奏吗? 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苏妩月身上那股凛冽杀气的并不是柳兰凝一个人,楚明坤等人也被那股杀气惊得浑身一颤,差点脱口喊出“保护太皇太后”这句话! 幸好潇云欢就在旁边,察觉到不妙,他一把握住苏妩月的手,声音无比温柔:“兔牙,有我呢,你……” “太皇太后真的是谬赞了。”一片肃杀之中,苏妩月突然娇笑起来,刻意把两颗龅牙龇得高高的,“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这么颠倒众生、魅力无敌,天分,旁人学不来,只有羡慕的份儿。不过太皇太后身份尊贵,就算羡慕也不要说出来,免得自贬身价。” 此言一出,楚明坤等人自是目瞪口呆,真想给苏妩月竖个大拇指:女侠,你真彪悍,居然敢这样跟太皇太后说话? 潇云欢早已叹了口气:母后,我没跟你说过吗?这兔牙本事虽然不大,脾气却坏到不行,一点就着,你干嘛要招惹她?这不是自找没趣吗?何况你说就说吧,扯上兔牙的母亲干什么?这句话才真正是让你掉身价的。 柳兰凝何尝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对她太皇太后的身份而言太不高明,可话已出口,就如覆水难收,后悔也来不及了。问题是不管怎样,苏妩月居然当众给她难堪,她脸色自然更加铁青,眼中同样有杀气一闪而过:“苏妩月!你……” “兔牙,不得对母后无礼。”潇云欢突然开口,用的虽然是斥责的语气,可是个人就能听出里面蕴含的回护和宠溺,“你是我的人,我当然宠着你,在我这里你想怎样都行。可是在母后面前,不可废了礼数,否则岂不是让我难做?我那么疼你,你舍得让我为难吗?” 苏妩月瞬间乖巧万分,双手握着他的一只手撒娇一般轻轻晃了晃:“是是是,我知道了。对不起啊,夫君,刚才是我不对。可我也并非有心冲撞太皇太后,只不过是在尽为人子女的本分罢了。你瞧,刚才我对太皇太后无礼,你便不开心,斥责我,那有人侮辱我的母亲,我若是无动于衷,岂不枉为人女?保护母亲是为人子女的本分和职责,与身份的高低贵贱无关,你说是吧?” 潇云欢微笑:“是。若是有人侮辱我的母亲,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你的反应是人之常情。” “嗯,我就知道你最懂我。”苏妩月点了点头,接着又起身对着柳兰凝施了一礼,“不过理虽如此,民女冲撞了太皇太后是事实,请太皇太后责罚。” 潇云欢跟着起身,淡然说道:“是我处事不妥,才会惹出这些事来,母后想怎么罚兔牙都可以,我代她受罚。” 柳兰凝冷冷地看着他,又转头看着苏妩月:“哀家实在难以想象,短短几天的功夫,你是怎样把云欢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苏妩月挑了挑唇角,又行了一礼:“大喜的日子,民女还是不要在这里给太皇太后添堵了,民女告退。” 见她转身要走,柳兰凝的怒气越发有些压不住:“站住!” 苏妩月倒也听话,立刻回身屈膝:“是,太皇太后还有什么吩咐?” 柳兰凝放在桌面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好好的一条帕子被她搅得仿佛麻绳。可是突然间,她居然微笑起来:“果然孝心可嘉,哀家十分敬佩。刚才是哀家失言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怪哀家,坐吧。”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妩月要是强行离开,显然就不大合适了,便只得称了一声谢,重新坐了下来。不过立刻她就察觉到了两道目光的注视,一抬头才看到楚嫣蕊正对着她微笑,并且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以口型说道:连太皇太后都敢惹,你牛。 苏妩月顿时觉得好笑,也悄悄回了一个表示谦虚的手势,同样以口型说道:其实我也不敢惹,但有些东西是底线,宁死都要守住的。 楚嫣蕊怔了一下,干脆双手抱拳连连晃了好几下,无声地地表达着满满的敬佩。 借着这片刻的缓冲,柳兰凝也基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虽然脸色依旧难看,至少目光比刚才平静了不少。又喝了几杯,她轻咳一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苏妩月的反应一边笑容可掬地说道:“明坤,兰香,咱们之前已经说好了,趁着今天大家都在,把云欢和嫣蕊的婚事定下来,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柳兰香立刻连连点头:“亲上加亲自然是好事一桩,一切全凭太皇太后做主……”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楚嫣蕊便突然开口:“多谢太皇太后一番美意,嫣蕊不嫁。” 柳兰香呆了一下,迅速和楚明坤交换了一个眼神,柳兰凝已经大感意外地开口:“不嫁?为什么?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云欢吗?” “是,可是表哥不喜欢我呀,我为什么要嫁?”楚嫣蕊大大方方地承认,“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不信什么不甜也比没瓜吃强,要真的扭了一颗苦瓜,还不如没有呢。” 苏妩月顿时觉得好笑,却也深表赞同:要真是苦的,的确不如没有,何苦自己找虐? 柳兰凝可顾不上理会这一套,皱了皱眉,她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哀家明白了,是云欢向你施压,逼你这样跟哀家说的,是不是?” 楚嫣蕊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太皇太后误会了。我只是已经明白,表哥确实对我无意,我何必强行纠缠?若是勉强嫁过去,却要日日独守空房,岂不是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柳兰凝皱了皱眉:“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要你们成了亲,朝夕相处……” “请太皇太后恕我无礼:表哥和苏姑娘之间的感情经过培养了吗?”楚嫣蕊微笑,眼里透出几分带着睿智的光芒,“有些东西,一个刹那就已经注定了。表哥对我无意,我绝不愿死缠烂打,只希望他能幸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幸福,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想,真正属于我的幸福,会在其他地方等着我的。” 潇云欢微笑,笑容虽然清淡得就像天边的微云,却温暖得令人心动:“丫头,谢谢你。” “谢什么,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罢了。”楚嫣蕊一扬下巴哼了一声,“再说,我也有我的骄傲,你或许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但未必最适合我。你既然不喜欢我,我才不要屁颠屁颠地跟在你后面自讨没趣呢。” 潇云欢依然微笑:“你是个好姑娘,一定会幸福的。” 柳兰香一时有些无语,只好把目光转向了楚明坤。楚明坤顿了顿,起身抱拳:“臣多谢太皇太后的美意,既然王爷既然对小女无意,小女也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不如就此作罢。太皇太后以为呢?” 柳兰凝眼中有着强烈的不同意之色,可是看着眼前这情势,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只得强压着怒气草草挥了挥手:“不着急,此事稍后再议。来,再喝几杯。” 楚明坤只得道了声谢,重新坐了回去。接下来柳兰凝倒是没有再提婚事的事,可看得出根本没有放弃,依然做着自己的打算。 这几人的满怀心思并没有影响其他宾客的好心情,这场寿宴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才结束,众人酒足饭饱,各自尽兴而归,陆陆续续离开了。潇云欢要留下来主持大局,苏妩月便自己回府,带着夜寒和夜辰离开了。 潇云欢还没来得及目送着她离开,墨羽就嗖的蹿了过来:“王爷,太皇太后让你立刻回房,她在那里等您。” 潇云欢一点都不意外,要是这个时候柳兰凝不找他,那才奇怪呢。所以他也不废话,很快就回到了房间。柳兰凝倒也挺沉得住气,居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满地转圈,看到他也只是冷冷地说道:“云欢,你太冲动了。云龙之印只能给云后的后裔,苏妩月根本就不是……” “母后说错了。”潇云欢双眉一挑,“苍龙帝国皇室从来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云王的后裔必须立云后的后裔为后。我们需要的是她传承的云后的力量,与我立谁为后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这是事实,柳兰凝当然无法反驳,却终究极不甘心:“可是现在云族人还不曾获救,你怎知云后一定是她?万一要想拯救云族,必须立云后的后裔为后呢?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潇云欢抿了抿唇,语气一样坚决:“不会有那种万一。就算真的有,我也有办法,母后不必担心。” “哀家想担心吗?你若不是哀家的儿子,你若不曾身负重任,哀家何必担心你?”柳兰凝突然忍不住咬牙,明显是在尽力克制着自己,“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就是铁了心要立苏妩月为后了?” 这点潇云欢承认:“是,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除非我死。” 柳兰凝盯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好,你既然已经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了,我也不再多说。苏妩月是你的皇后,嫣蕊就委屈一下,但必须立她为贵妃,听到没有?” 潇云欢终于忍不住皱眉:“我不明白,母后为何如此执念?连嫣蕊都明白勉强没有幸福,你为何非要将她推入火坑?让她去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不好吗?” “一派胡言!嫣蕊是哀家的亲外甥女,哀家怎会将她推入火坑?”柳兰凝砰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气也有些压不住了,“你以为哀家不知道,是你背着哀家向她施压,威胁她,她才不得不当众说不愿嫁给你的!” “我没有。”潇云欢当然不承认,“我是找了她,但只是告诉她我只要兔牙一人,不想毁了她的一生,让她自行决定是否请你成全这门婚事。母后知不知道,嫣蕊是如何回答的?” 柳兰凝冷冷地看着他不做声,潇云欢便接着说道:“嫣蕊说,如果我早点把这些话告诉她,这一次她根本就没有必要随着父母回京。既然我对她无意,她就没有必要把一生的幸福硬生生地毁在这里。嫣蕊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念?” “哀家不信!”柳兰凝这会儿可真是尽心尽力地演绎着什么叫做执念,“来人,去把嫣蕊叫来,哀家要当面问清楚!” 潇云欢认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可柳兰凝坚持,侍女只得听命前往。楚嫣蕊进门的时候,带着一脸莫名其妙上前行礼:“参见太皇太后,表哥,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嫣蕊,是哀家叫你来的。”柳兰凝示意她上前,和颜悦色地说着,“刚才在酒席上你说不愿嫁,哀家就觉得不对劲儿,所以把云欢叫来问了问,原来是这臭小子背着哀家威胁你。哀家已经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楚嫣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这儿才忍不住叫了起来:“太皇太后,您在说什么呀?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表哥从来没有威胁过我,我说不愿嫁是真的,跟表哥没有关系。” 柳兰凝愣了一下:“没有?” “没有,一点点都没有!”楚嫣蕊连连摇头,“表哥是私下找过我,但只是跟我说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说几年前就曾经请太皇太后把这句话转告给我。太皇太后,您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那这次我根本不必回来。” 跟刚才潇云欢说的完全吻合,柳兰凝一时语塞,只是颇为恼恨地看了潇云欢一眼,暂时没有开口。 楚嫣蕊不明白她在气什么,挠了挠头,又试探性地说道:“太皇太后,我知道您是真心疼我,可这种事我想得很明白,两个人必须心中有彼此,得两情相悦,才能一生幸福快乐,若是一个有情一个无意,却要强行被配成一对,弄得天怒人怨、跟仇人似的,还有什么幸福可言?还不如孤独终老呢。何况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我也不是那么差劲,要找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应该不是太困难吧?所以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 柳兰凝气苦万分,却又完全无法跟她解释:“哀家不是担心这个,哀家是说云欢他……你不知道苏妩月……算了算了!既然这样,哀家还能说什么?都出去吧,哀家累了,想静一静。” 楚嫣蕊有些无奈地回头看着潇云欢,潇云欢便点了点头:“母后先歇着吧。嫣蕊,我们出去。” 两人结伴出了房间下了楼,回头看了窗口一眼,楚嫣蕊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解地问道:“表哥,那好像是你的房间吧?太皇太后把你赶了出来,你住哪啊?” 潇云欢微笑:“哪儿不能住?琰王府又不是只有一个房间。只要母后高兴,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楚嫣蕊叹了口气:“我看太皇太后住哪儿恐怕都高兴不起来,她好像气的不轻,为什么?我这么懂事,都不缠着你了,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潇云欢唇角微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嗯,其实我也不懂……” 楚嫣蕊想了想,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懂。” 潇云欢略略有些好奇,侧头看着她:“你懂什么?” “我懂太皇太后为什么那么生气。”楚嫣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你以前从来没有忤逆过太皇太后,这就让她渐渐习惯了你的百依百顺。突然有一天你不听她的话了,她就会觉得受不了,这种心理落差,足以让她的性情发生不小的改变。” 潇云欢目光微闪,慢慢地点了点头:“听起来好像有点儿道理,还有吗?” “还有就是苏姑娘了。”楚嫣蕊年纪虽然不大,居然看得也挺透彻,“太皇太后认定她有权做主安排你的一切,尤其婚姻大事,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却连连忤逆她的安排,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这就让她觉得你已经不再属于她,彻底被苏姑娘抢走了,当然更受不了。” 潇云欢再次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会这样想?” “我觉得会,因为类似的例子我见过不少。”楚嫣蕊点头,表示自己不是信口雌黄,“我在边关的时候,听过好多类似的事情,特别是一些年纪轻轻就守寡、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的女人,总会下意识地把儿子当成她的私有物,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就算儿子娶了媳妇,也要牢牢把儿子控制在手里。于是,婆媳跟仇人一样,有的是婆婆把媳妇欺负得有苦无处诉,整天悲悲戚戚;有的是媳妇比较强硬,婆媳两人天天打得鸡飞狗跳。我觉得太皇太后可能也是这样想的,你不听话,她接受不了,必须全力证明你还是属于她的,她依然能做主你的一切,才想让你按照她的安排娶我,我的感受和意愿她反而顾不上考虑了。” 潇云欢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这么看起来,你和兔牙倒是知音,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楚嫣蕊倒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兔牙也是这么说的。”潇云欢哼了一声,“她也说母后这种种奇怪的行为是因为不想我被人抢走。本来我还不以为然,听你这么一说,恐怕八九不离十。” 楚嫣蕊惊奇之余不由乐了:“是吗?刚才我就看着苏姑娘挺顺眼,原来我们是知音啊,那太好了,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潇云欢微笑:“不管怎样,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至少比母后聪明多了。” 楚嫣蕊摇了摇头:“聪明不敢当,我只是觉得喜欢你不是罪,既然喜欢就可以争取,如果争取不到,也千万不要执念。只要努力了就不会后悔,毕竟不是一定要得到才是完美。可惜,太皇太后好像并不懂。” 潇云欢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对从不近女色的他来说,绝对是除了苏妩月之外破天荒头一回:“你懂就行了。像你这么好的姑娘,有的是男人抢,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会嫁不出去。” 楚嫣蕊哈的就乐了:“就算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回来吵着嫁给你的,你是真的不用担心!” 第140章 三少遇刺 苏妩月这顿饭当然吃得索然无味,要不是为了给潇云欢一个面子,早就拂袖而去了。柳兰凝怎么对她,她不是特别在乎,一个人本来就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但她绝对不能容忍柳兰凝当众侮辱冷秋扇。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原主,却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不可能装作没有听到。何况那两句话侮辱的并不只是冷秋扇,连她也一起骂进去了,这要是还能忍,那就真的枉为人女、甚至是枉为人了,管你是太皇太后又怎么样,照呛不误! 何况只是呛你几句,已经是看在你是太皇太后、尤其是潇云欢的母后的份上,否则怎会如此客气?潇云欢对她可是真不错,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所以她完全不怕激怒柳兰凝,大不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柳兰凝别想碰到她一根指头。更何况潇云欢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至少在这件事上,潇云欢也认为柳兰凝的做法不妥,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离开琰王府的时候,她的心情倒还不错。只不过走着走着,又感到左手心传来隐隐的疼痛,便仔细看了看手心。刚才是在室内,再加上潇云欢刚刚把印记给她,看起来还算明显。此刻站在阳光下,那个金色的图案变得很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这再好不过,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对,潇云欢说这个印记除了他们俩再加上柳兰凝,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刚才柳兰凝突然变了脸色,大概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印记,知道潇云欢已经决定立她为后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门亲事之所以还算顺利地取消,楚嫣蕊的态度是非常关键的,如果她死咬着不放,柳兰凝是非定下这门婚事不可的。 苏妩月对楚嫣蕊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没见面的时候,她自动把楚嫣蕊和潇逸菱、古若霜等人划分为了一个类型,觉得她必定是那种蛮横跋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完全不顾客观事实和别人感受的那种大小姐,一定会仗着有太皇太后撑腰,死活要嫁给潇云欢,却没想到她那么通情达理。这种好姑娘,很多人想要…… 走着走着,一抬头才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东陵世家,她不由眼睛一亮,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楚嫣蕊的性情和老弟倒是蛮相配的,要是真的成了,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到此,她兴致勃勃地一挥手:“去找老弟!” 自家姑娘做事总是这么想起一出是一出,两人一点都不奇怪,随后跟了上去。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天这个时候东陵静言都会一个人在后院练功,今天也不例外。已近黄昏,夕阳的威力却依然很足,他练功又特别卖力,早已汗落如雨,浸湿了薄薄的衣裳。但他完全顾不上,一招一式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可是练着练着,他却突然有了一种几乎从未有过的危机逼近的感觉,就像有强大的敌人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心中暗暗吃惊,他立刻凝神戒备,可就在此时,哧的破空声传来,雪亮的长剑已经风驰电掣一般刺到了面前,直奔他的咽喉要害! 仅仅是这一招,东陵静言便瞬间确定,来人的身手远在他之上,想取他的性命恐怕不难!沉住气,他挥剑迎敌,当啷一声脆响,浑厚的内力瞬间涌来,东陵静言先是觉得虎口一麻,长剑险些脱手飞出,紧跟着整条手臂加整个右肩都有些麻木了!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他才发现来人一身黑衣,戴着面具,从纤细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子,便皱眉问道:“姑娘何人,为何要杀我?” 来人一声冷笑:“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刷!她再度挥剑刺来,两人瞬间打在了一起。东陵静言一边迎战一边暗中思忖:有人雇佣了杀手来杀他,会是谁?不过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么跑,要么叫人来帮忙,否则必死无疑!好,先跑再说! 打定了主意,他边站边退,寻找合适的机会溜之大吉。来人立刻就能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边招招抢攻一边冷笑:“想跑?跑得了吗?” 话音落地,她的招式突然变了,宛如狂风暴雨,凌厉而一招快似一招,令人眼花缭乱!东陵静言一个躲闪不及,剑尖嗤的从他的左臂上划了过去,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剧痛也随之而来! “卧槽你狠!”东陵静言忍不住一声惊呼,脚尖点地飞身急退,一边纵身喊道,“来人!有刺客!” 毕竟是护龙星宿之一,身负拯救三十万云族人的重任,潇云欢当然不会容许他出任何差错,除了东陵世家的人之外,暗中也有月影卫寸步不离地保护,只不过没有他的命令不会随意现身。所以东陵静言不是特别担心,这刺客虽然厉害,月影卫也不是吃素的,众人合力,将这刺客抓住甚至杀死或许有困难,打跑还是很容易的。潇云欢一手训练出来的嫡系部队绝对所向披靡,要是连个刺客都对付不了,还说什么保护护龙星宿? 可问题是他喊完了半天,四周竟依旧静悄悄的,那些月影卫仿佛都不存在了一样!糟了,难道他们都遭了这刺客的毒手?东陵静言正在吃惊,刺客已经追到了近前,再度挺剑刺向了他的心口! 担心那些月影卫,东陵静言哪里还顾得上逃走,立刻拼尽全力反击,同时厉声呵问:“你杀了多少人了?” 来人桀桀地怪笑了几声:“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的最讲原则,他们只出钱买你的命,我就只杀你一个,杀多了我不就赔了吗?” 东陵静言大为放心,同时也更加不解:若是如此,月影卫为何还不现身……不好! 来人似乎急于将他斩于剑下,攻势越发凌厉,东陵静言几乎难以抵挡,终于被她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剑尖如毒蛇一般刺向了他的心口!下一个瞬间,他就会变成一缕亡魂! 眼看着来人越逼越近,眨眼之间两人已经面对面,可就在这一瞬间,东陵静言突然愣了一下,跟着一声惊叫了:“老姐?” 来人的动作瞬间停住,然后收回长剑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摇头叹气:“老弟,你这火候还差了很多啊!每天都练功,就练成这个样子?” 这个人当然就是苏妩月。本来可以好好地上门拜访,但她知道每天这个时候东陵静言都会在这里练功,就突发奇想考教考教他的功夫。在夜孤魂魔鬼式的训练之下,她如今可称得上是流荒大陆杀手行业里的佼佼者,功力又远在东陵静言之上,为了真正考教出东陵静言的功夫,她暗中向月影卫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现身。 看到她露出真面目,东陵静言也才明白缘由,就翻了个白眼给她:“显摆什么,如果不是夜孤魂下死手锤炼,你以为你会有今天的成就?他要是这么训练我三年,我比你还厉害呢,哼!” 苏妩月忍不住哈的一乐:“这倒是。我看你们这些护龙星宿都应该跟我一样,让夜孤魂往死里训练几年,死去活来无数次、褪下十八层皮之后,那才真正能担当大任。” “你可拉倒吧!”东陵静言又哼了一声,表示这件事完全没有可行性,“你以为夜孤魂对谁都像对你一样用心吗?别人他根本懒得理会。说实话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是不是他曾经欠了原主或者原主的亲人什么恩情,用这样的方式还债?” 苏妩月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也曾经问过他,可他什么都不肯说,还说再问就拍死我。伤没事吧?” “小意思,蹭破点儿皮而已。”东陵静言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接着很是忍俊不禁,“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用得着这么讳莫如深?坐下说。” 两人落座,苏妩月又叹了口气:“那谁知道,反正他不许我问,我就不敢多嘴,否则他收拾起我来,我绝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说着她帮东陵静言清洗了一下伤口,又上了点儿药。完了把东西收拾起来,她随口问道:“刚才怎么认出我的?我正打算停手。” 东陵静言指了指她的眼睛:“离的远的时候没注意,刚才你靠近了,我就看到了你的眼神,那种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得意,跟我老姐一模一样,别人模仿不了。” 苏妩月又想笑了:“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这不废话吗?咱俩是龙凤胎,基本上来说也是心灵相通的。”东陵静言又白了她一眼,“大老远跑过来找我什么事?你不是去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了吗?不会是吃饱了撑的消化不了,所以来行刺我,活动活动吧?” 提起寿宴的事苏妩月就忍不住想吐槽,尤其是想起柳兰凝那张阴阳怪气的脸,更觉得糟心:“别提了,果然婆婆和儿媳天生就是敌人,和谐相处太难了!关键光我想和谐相处没用,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又能怎么样?” 东陵静言表示有一丢丢的好奇:“你们俩该不会在寿宴上打起来了吧?今天好歹是她的生日party,你就不能多少给她留点面子?” “打起来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苏妩月冷笑了一声,“不是我要在那样的场合彰显我的与众不同,关键那老太婆说话太难听……” 她将寿宴上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重点转述了柳兰凝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说她是不是自找难堪?这句话第一是说我是狐狸精,就会勾引男人,不要脸,其次是说我母亲,也就是原主的母亲也是这种人,我们这是家学渊源,这我要是能忍,还是个人吗?” 东陵静言挑了挑眉:“老姐,你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原来有人这样说你,你早就一个嘴巴子抽过去了!涵养功夫有进步啊,可喜可贺。” 苏妩月大为开心,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是老弟最懂我。我这不是想着,她好歹是太皇太后,是潇云欢的母后,要是真一个巴掌抽过去了,局面恐怕就有点难收拾,会让潇云欢难做的。” 东陵静言了然地点头:“该顾忌的是得顾忌一些,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就不能再那么任性。不过话说回来,柳兰凝要是一直这么不待见你,将来恐怕还会给你找别扭,万一哪次你忍不住了,局面难收拾是早晚的事儿。”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苏妩月挥了挥手,暂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楚嫣蕊那姑娘不错,要不要考虑考虑?” 东陵静言瞬间笑得不行:“你没事吧老姐?原来是要给我做媒?你这是怕她跟你抢潇云欢,就塞给我,让我帮你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乱说什么,我才不是这个意思。”苏妩月哼了一声,“真的,我觉得她不错,说不定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东陵静言很有些无奈:“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不是两个人都不错就一定能在一起。” 苏妩月点头:“我也没让你现在就把她抢回来入洞房,这不是提醒你多留心一下,在尽量争取的前提下随缘吗?” 东陵静言摸着下巴一脸深思:“我觉得你这句话说反了,这种事应该是在随缘的前提下尽量争取。” 苏妩月表示好商量:“随便随便,反正我是好心提醒你了,能不能把握住还得看你自己。对了,安妙蕊怎么样了?” 东陵思言与彭良合谋用荡魂迷心害潇云欢,后被苏妩月发现端倪,一举将他们揪了出来,并顺便揪出了东陵思言的妻子徐盈翠与人暗通款曲并珠胎暗结之事,后来,东陵思言一脚踹死了徐盈翠,却不知徐盈翠为了牵制他,已经偷偷给他下了剧毒。 徐盈翠一死,便没有人知道她把解药藏在了哪里,而这种毒每天都要服一次解药,当时苏妩月便说,东陵思言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交代后事,除非能找到解药。而事实是,没有找到。所以不久之后东陵思言就一命呜呼了。 为了顺利揭穿穆凌白和潇逸枫的阴谋,东陵骏将两人的尸体藏了起来,另外找人易容改扮成他们的样子,照常出现在他们应该出现的地方,直到计划顺利实施完毕,才公开了他们的死讯,并把事实公之于众。 照理来说,谋害十皇叔是重罪,理应严惩不贷,但潇云欢早就传了话来,说冤有头债有主,整个东陵世家,只有东陵思言和徐盈翠参与了此事,那就由他们两人承担后果,与旁人无关。再加上东陵谨言等几位公子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他也可以看在他们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别人的责任。潇云欢自己都这么说了,潇天龙当然没意见。消息传开,众人自是忍不住啧啧赞叹潇云欢仁者仁心,同时不明白穆凌白和潇逸枫为何要合谋害潇云欢。 安妙蕊并未参与谋害潇云欢之事,自然也不在被追究之列,可是亲眼看着东陵思言死在她面前,临死之前还被剧毒折磨得翻滚嚎哭了半个时辰,咽气的时候几乎没了人样,她当场就不知昏过去了多少次,恨得几乎不能活!可再恨又怎么样?给东陵思言下毒的是徐盈翠,而徐盈翠已经被东陵思言一脚踹死了,她想报仇都有劲没处使! “短时间内怕是恢复不了。”东陵静言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她就那么一个儿子,还死得那么惨,关键她还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受刺激太严重,已经精神失常了。” “还是那句话,慈母多败儿。”苏妩月抚了抚脑门儿,“如果安妙蕊像你母亲,我是说像原主的母亲夏如依那样,对自己的儿子严加管教,我想东陵思言不会有今天。” 东陵静言耸了耸肩:“虽然未必全都是安妙蕊的责任,至少她对东陵思言的确太纵容、太缺乏管教,她是有责任的。” 沉默了一会儿,苏妩月才接着问道:“她的精神失常什么表现?有攻击性吗?要不要我给她开些药之类?” “不用。”东陵静言摇了摇头,“她娘家还算不错,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来把她接走了,说让她回去静养,没脸再给东陵世家添麻烦。” 苏妩月点了点头:“有人照顾就好。所以说,坏事终究是做不得的,你若没有能力做好事,至少别做坏事。” 东陵静言瞅她一眼,突然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我都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咱们再练练?多跟你学几招,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保命。” 虽然两人相认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苏妩月的确没在东陵静言面前展露过全部的实力,要不然也不会打那么久还没认出刺客就是她。 闲着也是闲着,苏妩月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来,老姐教你几招保命的绝招,出其不意用出来,就算对手跟潇云欢一样厉害,说不定也能捡回一条命。” 她拣了几招比较实用、不会暴露身份,又是夜孤魂允许她外传的招式教给了东陵静言。东陵静言本就好武,天分也极高,越练越觉得妙趣无穷,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了,才跑过来喝了几杯凉茶,意犹未尽地连声赞叹:“果然是绝招,太厉害了,不过……” 第141章 只怕相见是永别 苏妩月侧头看着他:“哪里不对劲?我确定没有教错。” 东陵静言摇了摇头,拿起长剑笔划了几下:“不是不对劲,只不过学会了之后,我才发现这一招我好像见潇云欢用过。” 苏妩月有些意外:“你确定? 东陵静言倒是有些犹豫了:“不是特别确定,有点像。不过就算是也没什么奇怪的,潇云欢的武功独步天下,博采众家之长,说不定就会几招你会的这些功夫。” 潇云欢精通很多门派的功夫,这一点并不是秘密,也是他极难对付的原因之一。如果他对你的武功路数了如指掌,你再拿来对付他,成功的可能性本身就低了很多。可这几招功夫是夜孤魂教的,出自魅影阁,如果潇云欢会的话,岂不就是说他和魅影阁有渊源?总不会是偷学的? 她早就知道夜孤魂和潇云欢之间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但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夜孤魂也不许她问,否则拍死她。话说跟夜孤魂在一起那三年,她都不知道领了多少种死法了,夜孤魂整天就是打死你、拍死你、抽死你之类的。 最早的时候,夜孤魂派她去行刺潇云欢,让她尽管往死里下手,因为他派了人在暗中照应。也就是说,他只是为了考教锤炼潇云欢的功夫,他们之间绝对不是敌对关系,说不定是朋友、至交甚至是亲戚之类。所以,潇云欢会魅影阁的功夫太正常了! 但依着她和潇云欢的关系,夜孤魂为什么还要瞒着她,并且不许她告诉潇云欢她和夜孤魂的关系? “喂!老姐回神啦!” 正在沉思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苏妩月一下子回过神来:“什么?” “什么什么!”东陵静言见怪不怪,“都穿到这地方来了,你这动不动就神游天外的毛病怎么还没改?用一句俗的不能再俗、已经俗出国际水平的话来说,刚才如果我要杀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苏妩月深有同感地点头:“真的很俗啊!我该走了,再不走天都黑了。” “黑了不是正好?”东陵静言笑眯眯地晃了晃脑袋,“咱俩可是从小在一个被窝里长大的,要不要重温旧梦?我可是怀念得很。” 苏妩月一边说一边笑得哆哆嗦嗦:“我也怀念得很。那年咱俩四岁吧,躲在被窝里研究为什么你有小鸟,我没有。你说我的小鸟肯定是被人偷了,我要是想要的话,你就把你的给我玩几天,再还给你,哈哈哈哈哈……” 想起那些尬到不行的聊天记录,东陵静言也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为什么那样说?还不是因为你看到自己没有小鸟伤心地大哭,我是心疼你才说借给你玩几天的。然后你还说得找把剪刀剪下来,我居然真的傻乎乎地钻出被窝去找剪刀。老妈问我找剪刀干什么,我说把小鸟剪下来,老妈又好气又好笑,照我的屁股就打了一巴掌……哈哈哈……” 好一会儿之后姐弟俩才慢慢收住笑声,暗处的月影卫听着两人的交谈,也早笑成了一团。喝几口茶润了润嗓子,东陵静言突然贼兮兮地说道:“现在不用借我的了吧?你想要多少有多少,想怎么玩就怎么……” 苏妩月一瞪眼,一个巴掌就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闭嘴!不许说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东陵静言被打得缩了缩脖子,好不容易忍住的笑又冲出了喉咙,生怕月影卫听到而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害羞了?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开放型青年,还是学医的,男女之间那点破事还是秘密吗?我要是告诉潇云欢,你经常对着很多小鸟研究得津津有味,他会不会直接把你灭了?” 苏妩月狞笑着捏着双手,指节处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声音:“好啊,在你去告诉他之前,我先研究研究你的小鸟!” 她刷的把手伸了过来,东陵静言一边大笑一边抓住她的手,苏妩月挣了几下没挣脱,就用另一只手去抓,也被东陵静言抓住,两人就这么扭成了一团。在不使用内力的前提下,东陵静言力气到底更大一些,终于成功地把苏妩月搂到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才勉强把她控制住,一边笑得喘不过气一边连声讨饶:“好了好了,投降投降,我不敢了!不敢了!” 苏妩月也累得直喘气,暂时瘫在他的怀里起不来:“臭小子,敢学坏,老姐灭了你!” 东陵静言尽力收住笑声:“不敢不敢,我哪敢呢,长姐如母嘛,你教我走正道,我都记着呢!刚才就是开句玩笑,我也只跟你才开这样的玩笑,在别人面前我可乖了,绝对是个乖宝宝!” 苏妩月满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这还差不多,只要你乖乖的,老姐一辈子疼你……琰王?” 突然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从一旁涌来,苏妩月刷的回头,才看到潇云欢不知何时已经负手站在一旁,冰冷的脸上杀气腾腾,就憋住笑问道:“你怎么来了?来捉奸吗?” 潇云欢冷冷地点头:“打死你你信不信?还不起来?那边没有椅子坐吗?” 苏妩月笑得不行,赶紧起身,东陵静言已经招呼着潇云欢过来落座,给他倒杯凉茶降降火:“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找我有事?” 潇云欢喝了口茶,言简意赅:“做媒。” 噗!东陵静言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华丽丽地喷了出来,正对着苏妩月的方向,幸亏苏妩月眼疾手快,猛地一挥衣袖,将那些茶水都扫落在了一旁。东陵静言抹抹嘴,无奈地开口:“你们夫妻俩这么有默契吗?前后脚跑过来给我做媒。我的终身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操心了?” 潇云欢有些意外,转头看着苏妩月:“你替他看中哪家的姑娘了?” “楚姑娘。”苏妩月笑嘻嘻地回答,“我觉得那姑娘不错,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提醒静言多多争取。” “嗯,的确很默契。”潇云欢笑了笑,“我说的也是嫣蕊,静言,考虑一下?” 东陵静言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你们没事吧?我总共就见过她两次,还是十年前她换牙、门牙还没长出来的时候,甚至连她现在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让我考虑什么?” 潇云欢表示这完全不成问题:“我来就是和你商量商量,让你们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就是你说的相亲。相看相看,若是看对了眼就亲热亲热,这事不就成了吗?” 苏妩月差点忍不住笑出声:相亲是这么解释的吗?你可真是个人才。 东陵静言笑得直哆嗦,潇云欢反倒一本正经,:“既然你不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来安排。另外我还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先去你的房间等你,你去把谨言叫过来。”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说的一般都是跟云族大业有关的,苏妩月立刻识趣地站了起来:“你们谈,我先回去了。” 潇云欢点了点头:“明天晚上我去找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苏妩月答应一声,随后离开,潇云欢回到了东陵静言的房间。不多时东陵静言就带着东陵谨言赶了过来。关好房门,他首先问道:“又要有什么行动了吗?” 潇云欢点了点头:“要找出云后的后裔,只是这样干等恐怕不行了,必须准备启动最后的一招。你们也知道,这一招如果用出来,我们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所以一旦真的启动,你们必须时刻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 二人的神情都已变得肃然:“是!” 潇云欢点头:“接下来还有一些细节,我再跟你们说一说……”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云族大业都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生死存亡,就在这一刻! 明天晚上终于可以知道所有的一切了,苏妩月表示十分期待。倒不是她非得窥探潇云欢的秘密,而是潇云欢说了,这件事恐怕还需要她的帮忙。何况还牵扯到她的亲老弟,能帮上忙的她也得尽全力。 天已经黑了,好在这里离福国公府不是很远,暂时也没什么要紧事,三人就沿着街道慢慢向前溜达着。一路行来,道边乘凉聊天的人不少,处处都十分热闹。苏妩月大多数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热闹,就专门往安静的地方走。走着走着,路旁终于见不到人了,她才觉得惬意了不少。 可是还没舒服多久,她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团黑影,从形状来看,应该是个人,就是不知道是活的还是一具尸体。 夜寒也看到了那坨不明物体,立刻上前两步护在了苏妩月的身边:“姑娘,要绕着走吗?或者咱们往回走?” 苏妩月还未答话,那坨物体似乎听到了声音,突然动了动,嘴里也发出了模模糊糊的声音:“有人吗?救救我……” 是个女子? “过去看看。”苏妩月做出了决定,“万一是个好人,见死不救不大好。” 夜寒答应一声上前看了看,发现这女子已经奄奄一息,基本上没有攻击力了,便轻声叫道:“姑娘,你怎么了?” 那女子拼命想要起身,却根本做不到,呻吟声里已经夹杂着明显的痛苦:“好痛,救救我,我好难受……” 夜寒皱了皱眉,干脆点亮了火折子。昏黄的火光照在那女子的脸上,但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角有漆黑的血涌出,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夜寒却突地一声低叫:“咦,是你?” 居然是个熟人?苏妩月和夜辰对视一眼,立刻赶了过去。看清那女子的脸,苏妩月同样有些意外:“闵红泪? 夜寒点了点头:“她应该就是北寰国北安侯之女闵红泪,也就是君清冽的心上人。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狼狈?” 苏妩月略一沉吟,接着说道:“带上她,到最近的客栈。” 点亮烛火,将蜡烛端到床前,苏妩月仔细地替闵红泪检查了一番,脸上的神情就渐渐变得凝重。夜寒看得出事情相当棘手,忍不住轻声开口:“姑娘,她没救了吗?是不是中了毒?” 苏妩月点了点头:“是,剧毒。还有,因为长途跋涉、三餐不济导致营养不良,身体极度虚弱,再加上剧毒发作,她才会昏倒在路旁。看样子已经在那里趴了好几个时辰了,如果不是遇到我们,性命难保。” 夜寒闻言不由皱眉:“那地方虽然偏僻,但也不是人迹罕至,好几个时辰都没有人经过吗?” 苏妩月挑唇:“估计是没有人愿意惹麻烦,看见了也绕着走。再说八成把她当成了饿死在路边的乞丐,更没人愿意理会了。” 说着她从挎包里掏出一颗药丸,让夜寒用水化开,然后将闵红泪的上半身稍稍抬起,开始灌药。闵红泪虽然昏迷,但还算配合,化开的药汁有一大半顺利地咽了下去。 帮她重新躺好,苏妩月又采取了一些措施。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闵红泪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不意外地有些茫然:“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生怕自己的丑模样吓到她,苏妩月戴着面纱,不过目光温润:“是我们把你从路边捡回来的,否则你就危险了。” 闵红泪大为感激,挣扎着想要起身:“多谢、多谢救命之恩……” “先别乱动,躺着吧。”苏妩月忙轻轻压住了她的肩膀,“你的身体非常虚弱,现在连下床都很困难。” 闵红泪也确实没有力气乱动,喘息都微弱得很,眼里泪光闪烁:“不、不行啊,我不能躺在这里的,要、要来不及了。我得、我得去见他,我必须见到他,不然就、就来不及了!请问恩人,您知道北寰园在何处吗?” 来找君清冽的?这倒是不奇怪,可看她的样子,像是孤身一人,这就不大正常了吧?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苏妩月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嗜好,便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你要去那里找人吗?如果很着急,我送你过去。” 闵红泪大喜,立刻连连点头:“是是!我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多谢、多谢恩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请恩人放心,我、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找……” 苏妩月微笑:“我知道,你要找你的心上人。放心,我这就送你过去。” 闵红泪反而有些警觉起来:“你知道我是谁?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 苏妩月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个坏人。寒,你先走一步,去请君皇子出来迎接一下。咱们最好不要进去了,否则有些话好说不好听。” 夜寒答应一声,立刻先行离开。苏妩月接着吩咐夜辰去找辆马车,她则抱着闵红泪脚尖点地穿窗而出,瞬间落在了地上。 闵红泪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跟她一样娇弱的女子,抱着一个人竟然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她心里当然有无数的疑问,可身体实在虚弱到了极点,脑中更是阵阵晕眩,哪里问得出来。 隔了一会儿,夜辰就驾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苏妩月立刻将闵红泪放到车上,又坐在一旁看护着她,夜辰便一扬皮鞭,载着两人往北寰园而去。 一路行来不算慢,远远看到北寰园的大门,一道黑影已经如飞一般赶了过来:“红泪!是你吗?是你吗?” 马车内的闵红泪原本昏昏欲睡,骤然听到这个朝思暮想了八年的声音,她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激动万分地大喊:“清哥哥?清哥哥!” 君清冽哐啷一把拉开马车的门:“红泪?” 闵红泪挣扎着,拼命想要从马车里出来:“清哥哥,真的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 苏妩月无声地叹了口气,半扶半抱地帮助闵红泪下了马车,君清冽一把将她搂住,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真的是你,你来了,太好了……” 闵红泪只觉得晕眩得越发厉害,连呼吸都乱了起来。还好君清冽也是个隐忍惯了的,尽力控制住自己对着苏妩月连连点头:“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苏妩月摇了摇头,目光其实十分凝重,只不过沉浸在相逢的喜悦当中的君清冽完全没有注意到:“举手之劳。闵姑娘的身体极为虚弱,先带她进去救治,其他的话再说。” 君清冽又是连连点头:“是!救命之恩铭记在心,等红泪好些之后,我一定带她登门拜谢!” 苏妩月摆了摆手,转身上了马车:“不必客气,快带闵姑娘进去吧,告辞。” 夜辰调转车头而去。走出一段路,她撩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君清冽浑身上下洋溢的那连夜色都遮挡不住的喜悦,突然叹了口气:“不是所有的苦尽都会甘来,至少君清冽高兴得太早了。苦熬八年,只怕再见就是永别。” 夜寒皱了皱眉,跟着了然:“姑娘,你是说闵红泪中的毒……” 苏妩月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这声叹息也很快融化在了越来越深沉的夜色中。 第142章 逼你说实话 君清冽完全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欣喜万分地握住闵红泪的肩膀,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红泪,我接到了你父亲的来信,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现在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 下面这个“好”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见闵红泪浑身一颤,突然噗的狂喷出了一口血,双眼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 君清冽大惊,及时伸手把她搂住,看到她竟然昏了过去,顿时吓得魂飞天外:“红泪,你怎么了?红泪!” 闵红泪丝毫反应都没有,随后赶来的齐源赶紧上前两步:“殿下,先把闵姑娘带进去,我马上去请太医!” 君清冽立刻将闵红泪打横抱起,如飞一般奔了回去,一脚踢开房门冲到床前,小心地把她放在了床上。闵红泪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任由他摆布,气息更是微弱得几乎不存在,吐出的血里分明带着一种奇特的腥味。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君清冽的脸色又是一变:这怎么像是中了毒? 太医很快就提着医药箱赶了过来,放下药箱行了一礼:“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君清冽挥了挥手,“什么都别问,先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当然是认识闵红泪的,自然免不了吃惊意外,可君清冽说了什么都别问,他当然也不会多嘴,立刻上前检查了一番,好一会儿之后才神色凝重地禀报:“殿下,闵姑娘其他问题虽然严重,但最终都无大碍,吐血恐怕是因为中了某种剧毒。” 居然真的中了毒?君清冽的气息猛然一滞,咬牙保持着冷静:“确定?是什么毒?” 太医居然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迟疑:“这……不是很确定,因为臣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毒。之所以说可能是中毒,是因为闵姑娘吐的血里有一种很奇怪的腥气,如果是生病导致的吐血,一般不会如此。” 弄了半天,全都是猜测?君清冽悄悄存了一丝希望,可他已经是随行的太医之中医术最高明的,连他都看不出来,还有谁行?深吸了一口气,他问道:“能不能先让她醒过来?” 太医点头:“臣试试,应该可以。” 他取出银针消了毒,刺入了闵红泪身上的几处穴道。隔了一会儿,闵红泪便咳嗽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太医这才松了口气,把银针取下来,退到了一旁。君清冽立刻上前落座,轻轻握住了闵红泪的手:“好些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是中了毒吗?” 闵红泪静静地看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显得痛苦万分。君清冽更加吃惊,又是心疼,赶紧替她擦着眼泪,柔声说道:“不哭不哭,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能想办法帮你!” 闵红泪拼命控制着自己,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成功地发出了声音,只不过依然微弱得很:“清哥哥,我好饿……” 君清冽愣了一下,接着连声吩咐:“来人来人!去弄些吃的!” 一旁的太医连忙叮嘱了几句:“殿下,闵姑娘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肠胃虚弱得很,一开始千万不要暴饮暴食,少吃一点,而且必须清淡,等空虚许久的肠胃慢慢适应之后,才能恢复正常饮食。” 君清冽立刻点头:“照太医的话做。太医,烦请你也跟着过去看看,若是有不合适的,让他们重新准备。” 侍女和太医赶紧应声,领命而去。闵红泪暂时没有力气说话,君清冽也不急着开口,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生怕稍稍一松劲,她就会插上翅膀飞了一样。 不多久,侍女便端着一些清淡的食物赶了过来,君清冽接过来,把闵红泪扶起来搂在怀里,一小勺一小勺地慢慢喂着他。 闵红泪也是饿狠了,很快就把小半碗粥全都吃了下去,这才意犹未尽地倚在君清冽怀里轻轻喘息着。 君清冽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等你养好身体,就可以多吃一些好的了。这些年我没有别的事情做,就想把你爱吃的东西学会,回国后做给你吃。一开始很不像样,不是不熟就是糊了,现在做得越来越好了,等你好起来我就做给你吃,好不好?” 说着说着,他突然感到胸前一片湿热,不由一下子停住,才发现闵红泪已经满脸泪痕,顿时忍不住皱眉:“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太医……” “不,我很好。”闵红泪一把抓住他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只、只不过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当然,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死也瞑目了……本来我以为到死都见不到你了……” 一连几个“死”字听在耳中,君清冽早已变了脸色:“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闵红泪哪里说得出来,眼泪疯狂的地流着,仿佛要拿眼泪把两个人都淹死一样。君清冽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恐慌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呀!” 闵红泪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说出了实情:“清哥哥,我中了不能解的剧毒,没有几天好活了。” 君清冽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一道晴天霹雳在里面炸开,炸得他心胆俱裂,晕头转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强烈的冲击引发了前不久因为刺客的袭击而受的内伤,他忍了几忍,到底还是猛一张口,噗的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清哥哥!”闵红泪着急心痛,顾不上自己已经虚弱到极点,抓着他疯狂地流泪,“你怎么了?没事吧?” 君清冽摇摇晃晃,若不是咬紧牙关尽全力支撑着,早就软瘫在地上了。他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把浑身的骨头经脉抖散架一样,鲜红的血依然顺着他紧闭的嘴角不停地往外渗着。 闵红泪惊急不已,却根本束手无策,只知道不停地哭喊:“清哥哥你说话呀,别吓我!你不要有事……噗!” 一股浓烈的腥味直冲喉咙,又是一口黑血喷出,因为距离太近,她根本来不及扭头,直接喷在了君清冽的腮上! 或许是因为那股温热和腥味,君清冽的神志总算回归,一把扶住了她:“红泪!” 闵红泪的气息已经乱得不忍听闻,看到君清冽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她勉强笑了笑:“你没事就好,反正我……我只要能再见你一面,纵死也无憾了,真的……” 君清冽浑身哆嗦,尽力拿出男子该有的担当,控制着自己问道:“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 闵红泪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绝望的死灰色:“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毒解不了。” “何以见得?”君清冽急切地问着,“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你怎知一定解不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或许我有办法帮你!” 闵红泪还是摇头,摆明已经放弃:“解不了的,如果解得了,他们根本不会给我下这种毒……” “先别说这样的话!”君清冽一挥手,只抓住重点,“你为什么会中毒?是谁给你下了毒?快说!” 不是看不出他的急切,闵红泪却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别白费力气了。我千里迢迢跑来,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什么都不想说。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死了算了……” 君清冽简直快疯了,实在不想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听她废话,便呛啷一声把床头剑拔了出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不说,我就死在你前面,给你探探黄泉路!” 闵红泪大惊失色,挣扎着想要起身:“不要!你快把剑放下!” “说!”君清冽陡然提高了声音,连目光都有些发冷,“我不是开玩笑,你再不说,我先死,你随后来找我!” 他突然把剑刃用力往自己的脖子上压了压,一道血痕立刻出现,殷红的血甚至都流到了剑身上!“ “不要!我说!”闵红泪无奈地低吼着,“你把剑放下,我我告诉你!我说就是!” 君清冽扔下剑,重新抓住了她的手:“快告诉我!未必一定就解不了,也许我真的有办法!” 闵红泪张了张嘴,却先哭出了声:“对不起,我不该来!还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静悄悄地死了算了,我真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就是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能不能先不要说这些废话?”君清冽几乎抓狂,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说重点,“救人如救火,耽误片刻就有可能生死两重天,你说!” 闵红泪被他吼得一哆嗦,显得更痛苦:“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必须死,因为那个想让我死的人下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包括你。” 君清冽脑子一转,立刻变了脸色:“父皇?父皇要杀你?为什么……我知道了!他是要……” 闵红泪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容充满了悲愤:“没错,他是要断了你的念想,让你安心在这里再待十年……” 四国建立之后,各自都要派遣三名皇子前往其余三国做客。一般是十岁左右前往,为期十年,二十岁的时候各自回国,然后重新派遣皇子前往各国。四国有一条规定:派到各国做客的皇子不能是不成器的废物,必须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回国之后堪当大任,甚至有可能成为太子,将来即位为帝的,所以才规定十岁左右时前往各国,这个时候,才华如何就完全可以看出来了。 之所以如此规定,公开的理由是只有这样的人凑在一起,才有可能商议出解救云族人的法子。如果是那种文也不行、武也不行的废物白痴,去了又有何用?但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四国皇帝和被派遣出去的皇子们才知道。 十年前,北寰国准备派往其余三国的皇子分别是如今的皇帝君曦文膝下的长子君清冽、次子君清溪和三子君清河。后来,君清冽来到了东幽国,君清溪去了西朗国,君清河去了南桑国。但三人并不是同时出发的,原本在南桑国和西朗国做客的两位皇子是君曦文的弟弟,可还未满十年,便前后脚因病而亡,君清溪和君清河不得不提前出发,但也因此比君清冽提前待满十年,君清河已经于两年前回国,君清溪几个月前也刚刚执行完任务,欢天喜地地回了家。接着,君曦文派四皇子和五皇子接替他们前往两国,继续做客。按照原先的计划,两年之后君清冽就会回国,接着派遣六皇子君清凇前来东幽国做客。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君清冽虽然觉得难熬,可满打满算还有两年他就可以回国与心上人团聚了,便只希望不要出任何意外,让他顺顺利利回国。虽然他是长子,但当不当太子、能不能做皇帝,他根本就不在乎。 同样的,在北寰国,北安侯付,闵红泪也满怀欣喜和焦急地等待着两年之后的团聚。她和君清冽的婚事在他们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也就是指腹为婚。因为她的父亲是当今皇后闵莹萱的亲哥哥,闵莹萱即将临盆时,得知其母于念荷有了身孕,便提议如果两个孩子生下来是一儿一女,长大后就结为夫妻。君清冽十岁那年,必须前往东幽国做客的时候,两人虽未必已经知道什么是情爱,心里却都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十年之后就可以团聚并终生厮守,还是满怀憧憬和希望的。 君清冽走了之后,闵红泪就开始期盼重逢的那一日。随着年岁渐长,两人都尝到了相思的滋味,那种有苦有甜、苦多于甜却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实在是笔墨难以形容。 这一等,就是八年。闵红泪如今已是二九年华,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子,都已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她却依然待字闺中。不过众人都知道她与君清冽是指腹为婚的,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原本日子也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可是有一天早上,北安侯闵承望下朝之后回来,忧心忡忡地对闵红泪的母亲于念荷说,闵红泪和君清冽的婚事怕是成不了了,不如及早给闵红泪另寻佳婿,免得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 于念荷很是吃惊,问是怎么回事,闵承望就说,今日早朝之上,皇上说原本选定前往东幽国接替君清冽的六皇子君清凇染了怪病,身体极为虚弱,按照四国的约定,他是没有资格去别国做客的。从他往下,年龄比较大的是几位公主,然后才是几位皇子,可都刚刚出生,同样不符合条件,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君清冽在东幽国再呆十年。 这本是无奈之举,君清冽若是以国家为重,应该不会拒绝,闵承望也表示理解。可问题是如此一来,闵红泪就得再等十年,到时候她就三十岁了,这可耽误不起呀!主要是四国之间还有一个约定:在外做客期间,不得娶妻生子,怕因为家庭琐事太多耽误拯救云族大事。当然,这依然是四国公开的说辞,至于私底下那些不方便公开的,就没人知道了。 于念荷倒也表示理解,可她跟闵承望的担忧是一样的。依着闵红泪对君清冽的痴情,等到三十岁估计她也心甘情愿,可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年就得在等待中白白浪费,这对一个青春年少的少女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干脆把事情都告诉闵红泪,再劝她另觅良人。可惜不出他们所料,闵红泪坚决拒绝了另选夫婿的提议,斩钉截铁地说别说是再等十年,就算再等二十年三十年,甚至等一辈子她都愿意,反正她此生只认准了君清冽一人。 闵承望夫妇除了叹气之外,更多的是无奈和心疼。不过他们并没有强迫闵红泪改变主意,毕竟她之前一直沉浸在即将重逢的喜悦当中,正是对君清冽爱意正浓的时候,现在劝她嫁给别人,成功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倒不如冷处理,先让她等几年,时间久了慢慢心灰意冷,或许就会动摇了。 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夫妻两人就等着过两年,闵红泪自己等不下去了,等到绝望了再劝她。可闵红泪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改变主意,再等十年而已,十年之后也不过才三十岁,就算只能活到四十岁,不是还能相守十年吗?要是能活到五十、六十、七十,还能相守三四十年呢。 再说了,万一过几年,六皇子的身体好起来了,不就可以把君清冽替回来了吗?虽然这样想有点自私,可君清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六皇子本来就应该去东幽国了,君清冽这是在替他执行任务,自私好像也谈不上吧? 可是没过多久,新的麻烦又来了。 第143章 令人绝望的真相 闵承望夫妇没能劝闵红泪另嫁他人,便决定暂时不强求她,可刚刚过了没多久,皇上君曦文的口谕就传到了北安侯府,说君清冽是皇子,为国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不能耽误闵红泪的大好年华,问闵红泪中意哪个少年郎,皇上会亲自为她赐婚,让她风风光光地出阁。 闵红泪当然一口拒绝,说无论如何会等君清冽回来,毕竟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她是宁死也不会再嫁他人的。还说她也已经写信给君清冽,让他安心在东幽国执行任务,不管十年二十年都会等他回来。 前来传旨的内侍见她态度十分坚决,只得回去复命。谁知第二天,君曦文竟然直接召她入宫,连连唉声叹气地说,君清冽原本可以安心待在东幽国执行任务的,可是一想到闵红泪还在苦苦等着他,他便不安愧疚,归心似箭,这对拯救云族是非常不利的。就算是为了云族,闵红泪也不应该再成为他的牵绊和后顾之忧。 闵红泪怎么都没有想到,一腔痴情竟然换来了君曦文这样的话,她竟然成了君清冽的后顾之忧,甚至成了耽误拯救云族人的罪魁祸首,这罪名她如何担当得起?可是另嫁她人,她又实在做不到,便暂时保持着沉默。 她此时的沉默无疑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这惹来了君曦文极大的不满,再开口时语气就比刚才冷冽了许多。不过他倒是没有逼闵红泪立刻做出决定,让她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一定要因为儿女私情、个人私欲而耽误拯救云族的大业,明天听她的答复。 话说的虽然还算客气,可闵红泪又不傻,当然听得出君曦文语气里隐含的威胁: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强迫中奖的局,让她非答应不可!摆在她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另嫁他人,她就都不会成为君清冽的牵绊和后顾之忧了! 可她能选择死吗?首先,双亲在堂,辛辛苦苦将她抚养长大,她还没来得及在他们跟前尽孝,难道就要一死了之,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沉浸在痛苦之中以泪洗面吗?其次,毕竟已经苦等了八年,要是连君清冽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就一命呜呼,她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吗? 那就不死?不死就得听皇上的安排,嫁给别人?就算她做得到,可她和君清冽的婚事尽人皆知,也有不少人知道她对君清冽十分痴情,有哪个男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就算是像她一样,迫于皇命不得不娶,成亲之后又怎会好好对她?那不就是个生不如死吗? 生而为人十八年,闵红泪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进退两难。不过这种绝望竟逼她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不如从现在开始生病,病情渐渐加重,到最后不治而亡。假装下葬之后,她就可以隐姓埋名、易容改扮,悄悄到东幽国去找君清冽了!哪怕从此之后不能以真面目、真身份示人,至少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所以说,闵红泪到底还是个孩子,再加上从小在温室中长大,几乎什么都不懂,把事情想得如此简单是完全正常的。她更想不到这个自认为完美的主意,最终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回到家中,闵承望夫妇问她皇上说了什么,她便如实转告,但把刚才想到的办法隐瞒了下来,打算明天先告诉君曦文,他同意了再让闵承望夫妇配合她演这出戏。可惜呀,如果她说出来,闵承望夫妇一定会阻止她,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第二天,君曦文再度召闵红泪入宫,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喜欢哪家的公子,只要她说出来,现在就下旨赐婚。这摆明了就是不给闵红泪拒绝的机会,她便把昨天想的办法说了出来,还说只要能一辈子呆在君清冽身边,哪怕永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能为奴为婢,她也心甘情愿。 她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君曦文的目光变得多么阴沉狠戾。因为她还是不懂,君曦文之所以让她嫁给别人,就是想彻底断了君清冽的念想,让他安安稳稳地在东幽国呆着。或许十年之后再来一个十年,等他四十了再让他回来也不晚。 闵红泪如果真的跑去东幽国找他,依着君清冽对她的情意,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一辈子连脸都不敢露、受那么大的委屈的,必定会想办法带闵红泪回国。那他做的一切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何况四国有约定,在外做客期间不得娶妻生子,君清冽与闵红泪年轻气盛火大,分隔八年之后终于在一起了,还不定如何缠绵,一旦被东幽国的人看出问题,岂不会惹出麻烦? 君曦文这样的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当他写信告诉君清冽,让他在东幽国再待十年的时候,君清冽就回信表示强烈的不同意,着重说他绝对不能让闵红泪再等他十年,那太残忍了,他必须如期回国,与闵红泪成亲。让闵红泪多等几年他都不肯,更何况一辈子像躲在地洞里的老鼠一样不敢见人? 这段时间君清冽已经写了十几封信回来,强烈要求让他如期回国。客居异乡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何况他在东幽国根本不是什么贵宾,真相如何,他们父子俩心里都清楚,关键是四国皇帝也都知道。这样的日子多过一天都是煎熬,何况是再待十年? 所以就算没有闵红泪,君清冽回国的愿望都那么强烈,再加上闵红泪,他怎么可能继续安心在东幽国待下去?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的心思是不可能让闵红泪知道的,便只是叹了口气,说十分佩服闵红泪对君清冽的心意,现在这样痴情的人不多见了,如此等等说了不少。还说既然如此,另嫁他人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但绝对不能去找君清冽,否则极容易给君清冽带去麻烦,甚至祸及北寰国。四国在一起是为了商讨拯救云族的大事,如果因为闵红泪而出了岔子,整个南桑国担不起。末了说让闵红泪耐心等等,他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去把君清冽替回来,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闵红泪是摸不透皇上的心思的,听到这样的话,她简直惊喜万分,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上都一片青紫了。接着君曦文命她先行退下,说要好好考虑考虑,一定会把事情解决。 闵红泪以为真的是对君清冽的一片痴情感动了皇上,回到家中之后,就满怀期盼地等待着好消息传来。可好消息没有等来,身体渐渐却出现了一些异状。最开始只是偶尔觉得乏力,她并没有当回事,因为太过思念君清冽,她已经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很长时间了,时不时就会感到疲乏。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疲乏的现象越发严重,有时候不用走很多路就气喘吁吁,心慌冒虚汗,尤其心跳会变得很快,有一种按不住的感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不对劲,立刻让丫鬟去请太医来看看。 太医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因为睡眠不足、营养不良,导致身体虚弱,再加上郁结于心,影响了身体的正常运转。原因找到了,太医开了些药,嘱咐照方服用。 既然没有大碍,闵红泪稍稍放了心,让丫鬟去抓了药,按时服用。可是一连服了三天,却没有任何改善,反倒越来越心慌气短,半夜起床上个厕所都头晕眼花,堪称举步维艰。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让丫鬟去把太医请了来。太医见状万分不解,说正常情况下应该见效了。不管怎么检查,结论就是闵红泪睡眠不足、营养不良所以身体虚弱,便又开了几副药。 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好几次,药也服了半个月,症状仍然越来越严重。闵承望和于念荷早就急得寝食难安,把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请来了,依然找不出病因。折腾到后来,闵红泪已经下不了床,一顿饭最多三五口稀粥,再吃多了就会全部吐出来。照这样下去,不用说生病,光饿都能饿死了! 看到太医走马灯似的前来,又摇头叹气地离开,闵红泪知道自己恐怕时日无多,反倒坦然了。本来就存了要么死、要么另嫁他人的心思,又怕自我了断之后害得闵承望和于念荷伤心,此番若是真的病死了,就不能算是她不孝,两人就算再伤心,过一段时间之后心情也会慢慢平复,而君清冽也没了牵绊和后顾之忧,这么算起来,反倒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些,闵红泪越发看淡了生死,就算再不舒服也尽量忍着,不再让丫鬟去找太医,也不让她去禀告闵承望夫妇,免得他们着急担心。她觉得,就这么静静地死了也不错。 那天晚上,她的精神略略好了一些,就跟一直贴身伺候她的丫鬟香环聊了几句,把自己最喜欢的首饰给了她,让她尽快收拾东西回家与家人团聚。那些首饰变卖了之后,少说也得值个几千两银子,足够她衣食无忧了。还说这么久以来香环伺候她都尽心尽力,临走之前也只有这么点东西可以留给她了,让她不要嫌弃。 香环自然感动得眼泪汪汪,而且似乎有话对闵红泪说,但闵红泪说了几句话之后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一时没有注意到,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闵红泪有些惊奇地发现身体状况居然有了些微的好转,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像前几天一样连床都下不了。这好像不大正常吧?之前一天三次吃药,病情越来越严重,好几天不吃药了,怎么反而有好转的迹象了呢?这总不会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 正巧于念荷过来看她,见她居然坐在了桌前,也是惊喜不已,赶紧让丫鬟去叫太医。太医赶来之后经过诊治,很肯定地说这绝对不是回光返照,闵红泪的确比前几天稍微好了一点,这应该是个好现象。母女俩稍稍松了口气,于念荷又让太医根据情况开了几副药,说要一鼓作气让闵红泪尽快好起来。 可是药抓回来之后,一直负责煎药的香环却始终不见人影。她是一大早就出去帮闵红泪买最喜欢吃的红豆糕了,可算算时间,怎么也该回来了,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左等右等等不来,闵红泪更加担心,派了人出去找,一直找到天黑都没有找到。可就在她打算先休息休息的时候,香环突然浑身是血地闯了进来,直接趴在了地上。 闵红泪大吃一惊,挣扎着连滚带爬地过去把她扶起来,问是怎么回事。香环浑身是伤,已经奄奄一息,勉强支撑着说她该死,因为闵红泪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不久之前的一天夜里,一个黑衣蒙面人把她抓走,还抓了她的全家,包括她的父母和一个妹妹、两个弟弟!那黑衣人给了她一种药,让她每天一点下在闵红泪的饮食里。如果不照做,就把她和她的家人全都杀死! 闵红泪平常对香环相当不错,香环看这架势就知道那种药是害人的东西,原本不肯答应,那黑衣人竟然一刀将她的妹妹杀死了!她的父母当场就昏死了过去,两个弟弟更是吓得哇哇大哭。眼见黑衣人又提刀要杀她的母亲,香环只得答应,将那种药带了回来,每天下一点在闵红泪的饮食里。那黑衣人说他会在暗处盯着香环,要是哪一次做饭没有加药,就再杀一个给她看。 看着闵红泪每天那么痛苦,香环心里也难受得很,可是一想到全家人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她不得不咬紧牙关守着这个秘密。直到那天晚上,闵红泪把所有首饰给她,让她回去与家人团聚,她终于崩溃了,虽然不敢明着说出一切,但是悄悄把没用完的药扔掉,换成了面粉,每天捏一点下在闵红泪的饮食里,想着就算那黑衣人在暗中看着,也应该发现不了。 果然,因为一连几天没有被下药,闵红泪的身体略微好转,她还开心的不得了,可惜很快被躲在暗中监视的人发现了问题。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刚刚走到一个僻静处就被人迷昏带走了,那黑衣人说她敢偷偷换药,全家人都别想活了!香环知道在劫难逃,说死就死,反正不会再害闵红泪。 结果那黑衣人怪笑着说已经迟了,那是一种慢性剧毒,一开始毫无痕迹,最高明的太医也看不出问题。但经过这段时间持续不断地下药,毒性一点一点地在闵红泪体内累积下来,就算现在停止下药,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不是怕她死得太快引人怀疑,早就直接把她弄死了! 香环一听当然如五雷轰顶,可后悔也迟了,只能仰天长叹,说九泉之下再向闵红泪请罪。那黑衣人当然不耐烦听这些废话,一刀扎进了她的心口,然后干净利落地把她的父母和弟弟杀光,悄然而去。 原本香环是必死无疑的,那黑衣人临走之前还放了一把火,以毁尸灭迹。可他没想到香环天生易于常人,心脏的位置偏右一些,那一刀没能刺中心脏,她还留下了一口气。等黑衣人离开之后,她挣扎着从火海中冲出来。会武之人身上大多都带着伤药,她躲在草丛中勉强替自己上了药,本来想立刻赶回去的,但因为伤势太重,很快昏死了过去。幸亏那个地方人迹罕至,等她悠悠醒转,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这才强撑着回到了府中。 香环伤势虽重,但因为避开了要害,而且及时给自己上了药、止了血,若是立刻请太医救治,活下来并不难。可她自知罪孽深重,把一切都告诉闵红泪之后,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自我了断了。 等闵红泪回过神来,香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可她只是坐着,几乎没什么反应。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下地狱去跟香环相会了,不知道还能否再续主仆情缘?还有,那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如果对方只是想让她死,何必这么费劲?所以香环说了,那黑衣人想让她因“病”而亡,死因才会无可疑。想让她死又得正常死掉,什么人有必要这样做? 几乎完全手足无措,闵红泪立刻跌跌撞撞地跑到闵承望和于念荷的房间,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两人震惊悲痛之余,闵承望突然咬牙说道,一定是皇上! 于念荷大惊,让他不要乱说,闵承望说香环的话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宫中有一个妃子也是这样的症状,虚弱萎靡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死了,后来有传言说她不是生病,是被人下了毒,只不过那种毒非常隐秘,连太医都看不出来罢了。据说那是一种宫廷古方剧毒,恐怕只有宫中的人才有机会拿到,这是其一。其二,皇上本来就认为闵红泪是君清冽的牵绊和后顾之忧,只有闵红泪死了,君清冽才能安心待在东幽国!所以一定是他派人做的,必须让闵红泪慢慢因病而亡! 第144章 最后一线希望 闵红泪是真没想到为了让君清冽留在东幽国,君曦文竟然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是,她承认拯救云族非常重要,可为了拯救云族,就可以肆意滥杀吗?云族人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何况她有什么错,只不过是想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已。何况皇上若是说不行,她不去就是了,何至于到容不得她活在人世的地步? 虽然现在一切都是猜测,可就算是事实又怎么样?她已经中了毒,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难道还能去指证皇上?就算她说了,还得有人相信呀!皇上既然铁了心要让她不引人怀疑地死掉,又怎么可能留下任何把柄败坏他自己的名声?所以说到底,闵红泪只能这么死了算了! 痛哭过后,他们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除了更加精心照顾闵红泪,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而闵红泪心里的想法则简单得多,或者说那就是一种单纯的、强烈的冲动:临死之前一定要再见君清冽一面,哪怕远远看他一眼之后立刻就死了,死也能瞑目! 她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任何人,因为闵承望和于念荷恐怕是不会答应的,她已经虚弱到连府门都出不了,何况是千里迢迢赶往东幽国?再说皇上既然对她下了手,肯定会派人在暗中守着,除非等她真正咽了气,皇上才能完全放心,所以她必须悄悄离开,保证一次成功。 幸好她的运气还算不错。香环死了之后,于念荷另外派了个丫鬟来伺候,那天晚上,她先把丫鬟迷晕,把她易容成自己的样子放在床上,又易容成丫鬟的样子、换上她的衣服,故意说让丫鬟去给她买红豆糕,然后顶着丫鬟的脸走了出去。 顺利出了王府之后,她迅速买了一匹快马,又简单备了些干粮,然后策马狂奔,不分昼夜,饿了就在马背上吃一点东西,实在累的不行了找间客栈休息一下,没有客栈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一觉,就这样没日没夜地狂奔。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不得不用衣带把自己绑在马背上才勉强支撑。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吐血,吐得昏昏沉沉,有一多半的时间意识是不清醒的。幸亏“一定要在临死之前再见君清冽一面”这个强烈的念头支撑着她,她终于在力气耗尽之前进了京城。 可是京城很大,皇城又在偏东的位置,她也不知道北寰园的具体位置,只知道距离皇宫不远,心里想着等赶到近处再找人打听一下。当她走到苏妩月捡到她的那个地方,实在支撑不住了,衣带经过长时间的摩擦,承受力大大降低,也在那个时候恰巧断掉了,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就此昏了过去,直到被苏妩月所救…… 闵红泪一边流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总算把事情的大概说了出来,末了坦然一笑说道:“所以你明白了吗?是皇上想让我死,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何况我中的毒无药可解,不死也不行了……” 君清冽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首先他确实没有想到,为了让他留在东幽国,君曦文居然如此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杀的还是他的准儿媳!其次,他心里清楚,是他促使君曦文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为了激起君曦文的一丝恻隐之心,他的确曾经在几封信里都刻意强调,一来是不想再继续客居他乡,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不忍心也不能再让闵红泪继续等下去,浪费二十年最美好的年华。他这样说,原本是想从亲情的角度,以一个儿子的身份请求父亲成全他一生的幸福,却没想到反而因此让君曦文认定闵红泪是他的牵绊和后顾之忧,只有闵红泪死了他才能了无牵挂。 也就是说,是他那些信加速了闵红泪的死亡,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可是上天知他,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或许是他太低估了君曦文的狠心程度,也太低估了四国那个秘密约定的力量。为了守住那个秘密约定,四国皇帝都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是的,他太低估了这一点,结果硬生生地害死了无辜的闵红泪! 可这真的是他的错吗?他只是不想害得心上人苦熬岁月,才想尽快回国陪伴她终生,父皇是如何狠得下心、下得去手,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弱女子? 看到他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样子,闵红泪一时没有想太多,只当他是为自己即将一命呜呼而伤心,便故意温柔地笑了笑:“清哥哥,你不用这样,我没事。反正我们也不能在一起,死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我在天上会保佑你的,保佑你一生平安,早日找到能陪伴你一生的人……” “红泪!”君清冽紧紧搂住她,昂扬七尺男儿瞬间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呀……” 闵红泪本来就虚弱得很,这一下越发喘不过气来。可她知道这恐怕是临死之前最后的拥抱,再难受也舍不得挣扎:“不是你的错,你对我好,我都知道。这一生能有你如此待我,我死而无憾,真的。” “不,你不懂,是我害了你呀!”君清冽的手臂越收越紧,都不怕直接把她勒死,“如果不是我跟父皇说,不能让你继续等下去,我必须尽快回国,他不会这么对你的,是我害了你……” 闵红泪勉强摇了摇头:“与你无关,你只是想对我好……是皇上太狠了……我都说了,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一辈子像老鼠一样不敢见光,我都甘之如饴,他为什么还不肯成全我们?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啊……”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漆黑的血又顺着嘴角涌了出来。君清冽又惊又急,立刻轻轻将她放回去,然后站了起来:“你会没事的!我现在就去请琰王妃,她是神医,会救你的!” 闵红泪对苏妩月并没有任何了解,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刚才不是说了好几次了吗?这毒根本无解……” “不不不,一定有办法的!”君清冽连连摇头,眼睛因为燃起了希望而变得熠熠生辉,“琰王妃的医术真的非常了不起,她能起死回生!之前我被人行刺,如果不是遇到她,我早就死了!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去请她!来人,照顾红泪!” 扔下几句话,他飞身窜了出去。奉命而来的齐源和齐昊兄弟守在床前,半步不敢离开。闵红泪喘了几口气,才勉强问道:“琰王妃就是琰王潇云欢的王妃吗?她真的那么厉害?” 齐源点了点头:“正是,刚才救您的就是她,也是她送您回来的呀。” 闵红泪大感意外:“就是她?可……可医术再高明又怎么样?我是中毒,又不是生病,再说这种毒根本无解……” 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暂时都不曾开口。生病和中毒的确是两回事,苏妩月能不能解现在还不好说,暂时不能给闵红泪太大的希望。 君清冽把速度提升到了极限,没费太长时间就赶到了福国公府。守门的侍卫立刻入内禀报,不多时就出来说,苏妩月请他入内叙谈。 到了楼下,夜寒已经在等候,直接把他带到了苏妩月的房间。君清冽顾不上称谢,冲过去连连抱拳施礼:“王妃救命!” 他只说了四个字,苏妩月就叹了口气,一脸爱莫能助:“如果你是为楚姑娘中的毒而来,请恕我无能为力。” 君清冽呆了一下,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苏妩月只得再说的明白一点:“刚才是我送楚姑娘回去的,如果我能解的话,会不跟你说吗?” 君清冽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绝望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过来:“真、真的不能解?” 苏妩月摇了摇头:“但凡可以,我也不愿看到楚姑娘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但我真的帮不上忙。” 晕眩的感觉太强烈,君清冽又晃了晃:“求、求王妃再去看看吧,万一……万一方才没有看清楚呢?” 他的心情苏妩月完全可以理解,但实在不愿给他任何不能兑现的承诺、点燃终将绝望的希望,便依然摇头:“我想没有那个必要,她中的毒的确不能解……” “求王妃辛苦一趟吧!”君清冽的语气已经带着浓烈的哀求,“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真的、真的有转机呢?求王妃了!” 他居然双手抱拳高举过头,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苏妩月吃了一惊,立刻上前搀扶:“别这样,我可受不起。我跟你走一趟就是,但我把话说在前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这一趟注定是白跑。” “没关系!”君清冽大喜过望,“只要王妃肯辛苦一趟,就算真的没有办法,我一样感激,王妃请!”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北寰园,一直在担心的闵红泪赶紧欠起身来:“清哥哥,你总算回来了,这几位是……” “这位就是琰王妃!”君清冽几步奔到床前,“请她帮你看看,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怕吓到这个可怜的将死之人,苏妩月依然是戴着面纱的,只露出了一双美得仿佛晨星的眼睛:“楚姑娘。” 闵红泪赶紧点头:“见过琰王妃。王妃救命之恩我还不曾报答,失礼之处也请王妃多多海涵。” 苏妩月摇了摇头:“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报答。另外我蒙着面纱,是因为我容貌丑陋,怕吓到你,你不要多想。” 闵红泪不由苦笑了一声:“我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吓不到王妃就好。我也知道我中的毒根本解不了,是清哥哥还存着几分幻想罢了,害得王妃白白辛苦一趟,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原来你都知道?那倒是好说话了。苏妩月上前两步,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既然姑娘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刻意说好听的了,你中的毒的确十分厉害,我怕是真的无能为力。” 闵红泪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她刚才就没有抱着任何希望,现在当然也就谈不上失望:“多谢王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者说人各有命,我认。” 见苏妩月完全没有动手诊治的意思,再听到她说的话,君清冽的脸上越发没有了丝毫的血色:“王妃的意思是真的…… 苏妩月点了点头:“我说了,来了也没用,这毒解不了。” “为什么?”君清冽终于忍不住低吼起来,“为什么解不了?是因为配制解药需要的药材太过稀少吗?王妃请说,上天入地我都会找来!” 苏妩月有些无奈:“别的暂且不说,配制解药所需要的其中一种药材叫霖灵果,这种果子虽然数量稀少,但也并非世所罕见。最大的问题是只有当年立冬之后的霖灵果,才具备配制解药的功效。现在是夏末,距离立冬还有三个月,而楚姑娘这状况……要不然你们再请别人来看看,反正我是无能为力。” 是无论如何撑不到三个月的,她根本等不到霖灵果成熟。而这是人力不可改变的,试问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操纵季节? 也就是说这种毒并非绝对不可解,只不过需要时间,而闵红泪,恰恰没有那么多时间。这无疑更令人绝望,还不如彻底无解呢。 君清冽彻底绝望,目光都直了,仿佛僵尸一样,嘴唇颤动了好几次才勉强发出了声音:“你已经是这世上医术最高明的神医了,连你都无能为力,我还能找谁?” 苏妩月摇了摇头:“我还没那么不知脸红。医术最高明不敢说,不过楚姑娘这毒……” 比起君清冽,闵红泪还算镇定,甚至淡淡地笑了笑:“请问王妃,我还能活多久?请王妃直说,我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苏妩月沉吟着:“姑娘中毒的时间已经比较长,又经过长途跋涉,多了也就一个月,少了的话……” 闵红泪了然:“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身亡。” 苏妩月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但这就等同于默认。闵红泪就点了点头,含笑致谢:“我知道了,多谢王妃。辛苦王妃,真过意不去。” 既然帮不上忙,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苏妩月接摇了摇头:“不必客气。我虽然解不了你的毒,不过可以配些药给你,减轻你的痛苦,当然我只给药方,用不用随意。” 闵红泪很是感激:“多谢,王妃真是医者仁心,佩服。” 苏妩月斟酌着开了一个药方出来,基本上也就是起镇痛、镇静的作用,帮她逃避一下剧毒发作时的痛苦。刚才说的时限存在一些安慰的成分,像闵红泪这个样子,别说是一个月,能熬过三五天就算是好的。 开好药方,她便告辞而去,君清冽咬牙坚持着将她送了出去,回到房中时浑身都软得几乎无法站立,好几次差点趴到地上才勉强回到了床前,哆哆嗦嗦地握住闵红泪的手,话未出口泪先流:“红泪……” “别这样,我早就知道解不了。”闵红泪用另一只手擦着他的泪,却发现越擦越多,只好放弃,尽力微笑着柔声安慰,“对不起啊,我真的不应该来,只要我不来,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是我太自私,只想着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却忘了你会很难受,对不起……” 这的确是闵红泪的心里话。反正剧毒无解,还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静悄悄地死了,或者干脆死在家里,就让君清冽以为她是因病而亡的,至少他不会这么悲愤交加。可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君清冽拼命摇头:“别说傻话,我早就想见你了,你来的太晚了!如果你早一点来到我身边,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话还挺有道理。如果得知君曦文要让君清冽再在这里待十年的时候,闵红泪就立刻抛下一切来找他,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惜人生只有结果,没有如果,何况他们是死也想不到君曦文竟会狠心到这种地步的! 尤其是君清冽,他简直无法想象,记忆里那个虽然严肃却不乏慈爱的父皇,怎么会变得如此冷酷狠辣?这真的是他本人的意思吗?还是说他受了什么人的蒙骗、蛊惑或者威胁? 直到现在才想到这种可能性,君清冽立刻强迫自己尽量恢复冷静:“红泪,你好好想一想,父皇召见你的那两次,跟平常或跟原来有什么不同?” 闵红泪显然还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不同?” “对!”君清冽用力点头,“这些年你经常见到父皇,仔细想想这两次他召见你,跟以前你见到的他完全一样吗?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闵红泪皱了皱眉,仍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说什么啊?” 第145章 根本不是贵宾 君清冽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父皇一直都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我有点难以相信,他会派人暗杀你。当然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我的意思是,这会不会不是父皇本人的意思,他是被人蒙骗利用甚至是被人威胁了?” 闵红泪总算抓住了要点,居然不自觉地点头:“仔细想想,这的确不像是皇上会做出来的事,莫非我们猜错了,那个黑衣人不是皇上派来的?本来我们也没有真凭实据……” “所以你仔细想想!”君清冽眼睛一亮,又催促了一遍,“你回忆一下他当时的样子,言谈举止,表情眼神或其他任何方面,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闵红泪咬了咬唇,有些兴致缺缺。反正快死了,就算证明不是君曦文要杀她,那又怎么样? 君清冽居然看懂了她的眼神,立刻急切地解释:“我不是急着为父皇开脱,你想,如果不是父皇要杀你,他手里又有这种宫廷古方剧毒的解药的话,或许你就有救了!” 闵红泪瞬间一喜,却又实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皇上会有解药?” “万一呢?反正现在我们也已经走投无路了,试试总没坏处!”君清冽不肯轻易放弃这唯一的指望,“所以你快想想,我们必须尽快确定是不是父皇要杀你,如果不是,我马上给他写信!” 闵红泪费力地点了点头:“好,你不要催我,我想一想,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想起来……”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这时侍女前来禀报,说已经按照苏妩月给的药方把药抓回来了,问是否现在熬制。君清冽便命她立刻照方煎药,煎好了立刻端过来。侍女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闵红泪的内功修为虽然不是特别高,却是公认的才女,尤其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现在一闭上眼睛,当时的情形就渐渐浮现在了脑海中。但是很可惜,在皇上面前都是低着头回话的,就算表情眼神有什么不对劲,也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不过…… 她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我想起来了!没有皇上的允许,我不能直视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神,但是这么一回想,我觉得他说话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君清冽赶紧追问:“怎么个不一样法?声音、语速还是其他?” “都不是。”闵红泪摇了摇头,“他在说到‘另嫁他人’这个‘人’字的时候好像……怎么说呢?好像舌尖往上卷的有点多,发出来的声音就有一点像‘仍’。” “人,仍……”君清冽慢慢地重复了一遍,目光不停地闪烁,在记忆中搜索着与此相关的信息,好一会之后,他突然脸色一变,“什么?难道……” 闵红泪有些不解:“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君清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住了一样,手脚都变得冰冷,有一种置身冰窖的感觉:“不会的,不可能,难道父皇已经、已经……” “已经”了好几次,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闵红泪更加不解:“已经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君清冽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曾经跟后宫的嫔妃有过几次交集,有没有发现谁说‘人’的时候,带有‘仍’的音?” 闵红泪愣了一下,三个字脱口而出:“姜贵妃?” 姜贵妃来自边疆异族,说话虽然已经很接近北寰国京城人士的口音,但在某些字的发音上却仍然带有一些地域特征,比如说这个“人”字,就总是说成“仍”,怎么改都改不过来,练得舌头咬破了都没用!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姜贵妃就是老六君清凇的母妃。而按照原定计划,君清凇本应该在两年之后来东幽国做客,君清冽就可以回国了! 闵红泪也有了一种浑身冒冷汗的感觉,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论:“天哪,难道皇上已经……” 君曦文并不是来自异域的,也从来不会把“人”说成“仍”,难道那两次召见她的已经不是真正的皇上?也就是说就算那个黑衣人是皇上派来的,也不是皇上要杀她? 可更令他们绝望的是,如果这个推测是事实,君清凇已经害死了君曦文,把控了一切,就算他们写信回去要解药,他也不可能给!何况他都未必知道解药在哪里! 完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甚至连父皇都可能已经被人害死,君清冽此刻的感觉已经不是绝望两个字能够形容,有一种即将死过去的感觉…… 他不在的这八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都该死……”他一边捶着床铺,一边绝望地喃喃着,“都去死,都去死吧……” “清哥哥,你别这样。”闵红泪更难受,坐起身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既然我的命就是这样的,我接受就是,你也不用太难过……噗!” 话未说完,她又开始吐血,显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君清冽哪里顾得上自己难受,赶紧蹦起来安抚着她,幸好侍女很快把熬好的药送了进来。这药有一定的镇静助眠的作用,不多时,闵红泪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君清冽了无睡意,坐在床前呆呆地看着闵红泪毫无人色的脸,悲愤,痛苦,绝望,恨意,各种情绪在他的心中交织着,最后融合成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烧得他浑身难受,几欲疯狂,想毁灭这天地间的一切!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跳起来,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齐家兄弟大吃一惊,齐源立刻吩咐:“你守在这里,我去跟着殿下!”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大街上早就热闹起来,各种店铺也陆续开始营业。 君清冽刚才的样子虽然有些吓人,但暂时并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只是随便找了一家酒馆冲了进去,一叠声地叫着拿酒来。京城之中不认识他的人不是特别多,老板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拿了好酒上来。 随后跟进来的齐源本来想阻止的,可是转念一想,就让他大醉一场吧,至少可以暂时逃避一下眼前的痛苦。大不了寸步不离,不让他喝多了之后惹出乱子,或者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但是可惜,齐源还是太低估了酒精对一个人能产生的刺激作用,尤其这个人还满怀悲痛与愤恨。一开始君清冽只是一杯一杯地往自己嘴里灌酒,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一边喝一边自言自语,又哭又笑:“骗子,骗子,都是一些骗子,哈哈!你们都被骗了,你们全都被骗了!我不是贵客,我们都不是贵客,你们全都被骗了,哈哈哈……” 这件事原本是绝顶机密,就连齐源都不知道真相。听到君清冽的话,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上前想把他扶起来:“殿下不能再喝了,咱们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君清冽用力将他甩到了一旁,又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你以为回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骗子、骗子,都是骗子,我要把你们的罪行公之于众,哈哈!公之于众!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是些什么东西,你们都是些骗人害人的混蛋!”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而且已经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齐源更着急,上前用力拖着他:“殿下,不要再说了,我们快回去!” “滚!说了我不回去,回去更难受!”君清冽再度推开了他,突然起身爬到了凳子上,瞪着赤红的眼睛,挥舞着胳膊大喊大叫,“过来都过来!我告诉你们,你们全都被骗了!我根本不是贵客,我是人质,三国皇子都是人质!因为云族根本不是被妖族人封印的,是如今的四大国害了云族!他们怕彼此出卖,才规定都得选皇子送往其他三国做人质,好彼此牵制!你们都被骗了,哈哈哈!云族早晚会回来的,马上就回来了,把你们都杀光,报仇,报仇,哈哈哈!” 齐源不是不想阻止君清冽,而是已经傻掉了。如果这是胡说八道,君清冽是如何做到酩酊大醉之下还如此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的?但如果他没醉,又怎么敢当众说出这样的话?震惊之下,齐源居然忘了应该把他拖下来,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任他在那儿尽情发挥。 君清冽说的这些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或者说是威力十足的炸弹,一颗一颗地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开。虽然现在还不至于完全相信,但也各自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他不是贵宾,是人质!” “他还说云族不是妖族害的,是四大国害的!” “是啊是啊,还说云族马上就会回来,把我们杀光!天哪,不会是真的吧?我可不想死啊。” “我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说出来的话谁会相信,别听他胡说!” “不是啊,告诉你们,其实我早就听到有人偷偷议论,说四国已经在一起研究了那么多年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解救云族,干嘛还要一直送皇子来?肯定另有缘由,依我看,这就是缘由:他们不是贵客,是人质!” 君清冽还在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越喊声音越高,后来已经喊得声嘶力竭。被惊动的人越来越多,把酒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幸亏这个时候,苏妩月恰巧从此处经过。 她一大早出来倒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算是晨练,顺便采购一些新鲜的肉菜回去。潇云欢说今晚就把一切都告诉她,那必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故事,光是干巴巴的说多没意思。做几道佳肴,边吃边喝边聊。 走着走着,很快就发现了酒馆门前的异常。最外圈的人距离门口已经很远了,就算跳起来也根本看不到什么,却依然不断有人往那边聚拢着。苏妩月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发生命案了吧?” 夜寒嗖经消失,隔了没多会儿就嗖的窜了回来,神情有些凝重:“姑娘,是君清冽在里面大喊大叫,说他不是贵客,是人质,还说云族不是妖族害的,是四大国害的什么的。” 苏妩月目光一凝,立刻吩咐:“你们俩把面具戴上,假装是君清冽的侍卫,进去把他带走,快!” 两人很快便把面具戴好,脚尖点地嗖嗖从众人头顶飞了进去,瞬间落在了君清冽面前,一左一右把他从凳子上拽了下来:“殿下,您喝多了,快回去!” 君清冽还想挣扎,夜寒用力一捏他的手腕,将他反抗的力气全部化解,一矮身将他背起来,嗖的飞了出去。夜辰冲着众人客客气气地抱了抱拳:“让各位见笑了,我们殿下喝多了,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然后他一把握住齐源的手低声说道:“是琰王妃让我们过来帮忙的,快走!” 齐源这才如梦方醒,跟着他飞了起来,追着夜寒而去。围观的众人良久才渐渐散去,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话就会传遍整个京城,甚至整个东幽国吧?谣言从来都不长翅膀,但从来都比世上任何一种会飞的生物传播的速度都更快、更远、更广。 回到北寰园,安顿好君清冽,苏妩月等人立刻便离开了。齐源先是命人煮了醒酒汤,又打了水来,把君清冽的手脸都擦干净。醒酒汤煮好,给君清冽灌了下去。可他实在醉得太厉害,紧闭着双眼不停地喃喃,重复着刚才那几句话。一会儿又破口大骂,到底骂的是谁也不知道。一会儿又痛哭,让闵红泪不要离开他,总之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安静下去,沉沉地睡着了。 齐源总算松了口气,新的担忧立刻升了起来,刚才君清冽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如果是事实,那显然是一个不能为人知的秘密,潇天龙怎么会放过他?恐怕四大国都不会放过他吧?现在该怎么办? “君清冽要麻烦了。”苏妩月推开房门,语气很肯定,“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皇上的耳中,如果他刚才说的都是事实,皇上不会放过他。” 夜辰摸着下巴猜测:“他说的会是事实吗?” “十有八九。”苏妩月挑了挑唇角,“这种事情要编瞎话不容易,何况还那么有理有据,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我突然想到,琰王今晚要告诉我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两人对视一眼,隔了一会儿夜寒才开口:“君清冽如果真的是人质,的确危险了!他是因为闵红泪的事悲愤难抑无处发泄,本想借酒浇愁,却不慎酒醉之下吐了真言。” 苏妩月琢磨片刻,做出了决定:“寒,你去一趟琰王府,把这件事跟琰王说一声。如果跟他说的云族大业有关,也好早点做个准备。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为防万一,你就辛苦一趟吧。” 夜寒点了点头:“不辛苦,我马上就去。” 琰王府对苏妩月和苏妩月的人是无条件地敞开的,夜寒很快就来到了潇云欢面前:“见过琰王。刚才在酒馆发生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姑娘说,怕你所说的云族大业跟君清冽所说的事情有关,而您万一还不知道的话啊,可能会有些被动,派我来禀告一声。” 潇云欢微笑,笑容明朗而动人:“嗯,我已经知道了,告诉兔牙,一切有我,让她放心。辛苦你了。” 见他的微笑里带着成竹在胸的意思,夜寒当然没什么不放心的,施礼之后转身而去。 他前脚刚刚离开,潇天羽就从窗口飘了进来:“我也是怕你还没收到消息,过来跟你说一声,想不到有人比我还抢先了一步。” 潇云欢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几分冷意:“潇天龙他们死也想不到,苦心隐瞒了一千年的秘密,居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揭穿了。先不说其余三国,潇天龙肯定气得鼻子都歪了。” 潇天羽的冷笑里同样冷意凛然:“霸占着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还得整天提心吊胆,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可他活该。反正我们的事情也到了最后的时刻,即便君清冽说了出来,害怕的也不是我们。不过有一点,君清冽说云族回来之后就会把他们全部杀光,恐怕会激起百姓对云族人的仇恨,我们要不要采取什么措施……” “暂时不需要。”潇云欢表示不赞同,“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看到,君清冽是在烂醉如泥的状态下说出来的,他们可能会觉得不能当真,如果我们急于站出来澄清,反而不妥。” 潇天羽沉吟着点了点头:“有道理。” 潇云欢接着说道:“另外,潇天龙不会就此承认三国皇子是人质,更不会承认是四国联手害了云族,他必定会尽快证明君清冽是在胡说八道,所谓云族回来就会把百姓们杀光报仇,当然也就站不住脚了。所以沉住气,先交给潇天龙,看他如何表演。” 潇天羽连连点头:“还是你考虑得比较周到,那就先把舞台交给潇天龙,请他尽情发挥吧!” 第146章 想办法补救吧 君清冽大闹酒馆一事不久就传到了皇宫,这会儿潇天龙不只是气得鼻子都歪了,简直浑身都歪,五脏六腑拧成了一团,差点当场撅过去! 恼怒之余他又有些奇怪,八年来,君清冽一直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别说是吐露不该吐露的秘密,连话都很少说,安静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遭遇了什么变故?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他沉住气,立刻派大内侍卫前往打探。 东幽国的大内密探虽然不是吃素的,但因为闵红泪的事还没有传开,也没有查到什么东西,只得先行回来禀报。关键现在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他们也不能把君清冽或他的侍卫抓回来严刑逼供。 潇天龙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知道如何采取有效的措施清除传言产生的影响,便派人去请君清冽入宫详谈,还说如果他酒醉未醒,就直接把他抬来! 好在齐源兄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大内密探赶到传了旨,他们就把君清冽弄醒了。只不过他的眼神一片茫然,完全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源也来不及详细解释,只捡要紧的,尤其是他喝醉了之后狂喊的那几句话说了一遍,说大内密探已经在外面等着,皇上请他入宫聊几句。这聊几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当然明白。 君清冽的脸色早就变了。他知道绝对闯下大祸了,局面恐怕要闹得不可收拾!那可是四国皇室守了一千年的秘密,除了四国皇帝和被派往三国的皇子,其他人是绝对不知道的,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这是他死千百次都无法挽回的! 潇天龙绝对不会放过他,所谓入宫聊几句,八成是想把他大切八块,甚至凌迟处死,然后就说他妖言惑众,死有余辜吧? 可去了是个死,难道能不去吗?大内密探就在外面等着,就算他跑得了,不是还有北寰国随行的其他人,还有无法下床的闵红泪吗? 毕竟事关那么多人的性命,君清冽尽量让自己恢复冷静,大脑更是高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不过在思索的同时,他必须先跟着大内密探入宫,潇天龙既然没有让大内密探将他就地正法,就说明此事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那么入宫之后,或许可以这样说……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那种静不是安静,是一种令人寒毛直竖的死气沉沉。潇天龙端坐在桌案后,神情目光几乎一样阴鸷。 君清冽独自一人进了御书房,大内密探说,这是皇上的吩咐,只许他们门外伺候,并让君清冽放心。说是伺候,其实就是监视,君清冽明白。 进门的时候,君清冽的神情已经完全平静,甚至连眼神中都看不出丝毫惶惑不安之意,端端正正地上前行礼:“清冽参见皇上。” 潇天龙看他一眼,把那股将他撕成碎片的冲动压下去之后,才冷冷地开口:“君皇子,你可真威风啊!” “清冽知罪。”君清冽再度抱拳行礼,“清冽不该胡言乱语,惑乱民心,请皇上责罚。” “责罚?”潇天龙一声冷笑,语气里已经蕴含着隐隐的杀意,“你认为什么样的责罚,可以平息因你而起的骚乱?万一我东幽国因此生出什么祸端,你百死难赎!” 君清冽倒是越发平静坦然,甚至淡淡地笑了笑:“皇上的意思,是要杀了我吗?” “若是杀了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为了东幽国,朕早就动手了!”潇天龙居然并不粉饰自己的心思,想必他也清楚,君清冽知道他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根本无须粉饰,“朕就是不明白,这些年你虽是人质,朕却从未亏待过你,一切待遇都是按贵宾来的,除了称呼不同,朕几时拿你当人质看待过?你为何突然做出这种祸国殃民之事?事情若是闹大,你以为祸及的仅仅是东幽国吗?” 平心而论,这基本上是事实。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就算是因为自家的儿子还在北寰国做人质,潇天龙对君清冽的确还算不错,哪怕这种不错只是表面功夫,至少从未亏待甚至虐待过他,言辞间也总是客客气气。而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君清冽其实是人质,当然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这个贵客。 君清冽咬了咬牙,来的路上就已经决定据实已告:“是,皇上从未亏待过我,若无意外发生,我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害人害己之事。只是……皇上有所不知,我北寰国,可能出大事了!” 潇天龙有些意外,满腔怒气顿时一窒:“大事?什么大事?” “我父皇……”君清冽迟疑了一下,跟着说了几个字,“可能已经被害死了!” “什么?”潇天龙还真吃了一惊,怒气进一步散了不少,“消息属实吗?被谁害死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君清冽攥了攥拳,尽力把气息理顺:“时间紧迫,原本来不及细说。但若不说明白,皇上便不知我确实是无心之失。所以请皇上耐心听我说……” 到了这个时候,隐瞒已经没有意义。君清冽便将与闵红泪的故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虽然尽量抹去了细节,还是说了好大一会儿。尤其重点强调了那个召见闵红泪、让她另嫁他人的君曦文恐怕是老六君清凇假扮的,而真正的君曦文,肯定已经被君清凇害死了!就算还活着,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等他什么用处都没了,君清凇怎么可能再让他继续活下去? 潇天龙倒是终于恍然:难怪君清冽突然发疯,若是如此,倒不奇怪。皱了皱眉,他挥了挥手:“朕倒是没想到,竟有这等内情。坐下说。” 君清冽摇头,施礼请罪:“清冽不敢。虽然有内情,可无论如何,清冽不该失了理智,当众胡言乱语,罪责实在不轻。” 潇天龙也不强求他落座,沉吟着问道:“若真如你所说,一切都是君清凇所为,他的目的就是弑君篡位?” “一开始应该不是。”君清冽摇了摇头,目光幽冷,“按照原定计划,两年之后我就要回国,接替我来东幽国做客的,就是老六……” “他不愿前来?”潇天龙立刻明白了缘由,“所以控制或害死了你父皇,再以他的名义命令你继续在这里做客?” “正是。”君清冽点头,恨意又开始在他眼中燃烧,“怪我不明内情,三番五次要求必须按时回国,绝不能再让红泪等我。结果老六就认为,除非红泪死了,我才能安心留在这里,便给她下毒……” 潇天龙一时无语。身为尊贵的皇子,当然没有人愿意被扔到国外做人质,而且一做就是十年。可四国皇子在国外都是当贵宾那么被照顾的,何况十年之后就可以回国,那时也不过才二十岁,可以说没耽误多少东西,至于为了逃避而处心积虑,甚至连亲爹都弄死吗? 一千年来,这件事进行得都很顺利,没有人提出过异议,做人质的皇子也都乖乖出国,乖乖待满十年,除了那些因病、因意外等正常死亡的,都可以平平安安回国,有的成了太子,当了皇帝,大多数还是皇子、王爷,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过是为国在国外生活十年而已,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若这一切都是事实,首先该死的当然是君清凇,如果不是他先破坏了游戏规则,弄死了君清冽的心上人,君清冽也不会发疯乱说。其次该死的还是君清冽,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天底下的女人又不是都死绝了,至于为了一个闵红泪,就把真相当众说出来,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事已至此,骂街骂娘已经没用,还是想办法解决问题比较重要。潇天龙吐出一口气问道:“朕叫你来,是想与你商量商量,如何挽回……” “我已经想过了。”君清冽打断他的话,“其实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我们不妨当众声明,说这是妖族的阴谋诡计,想为他们自己开脱。” 潇天龙心中一动:“哦?妖族?” “对,妖族。”君清冽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好笑的,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反正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昭告天下,是妖族封印了云族,世人也一直深信不疑。所以我们就推到妖族头上,说我中了妖族的幻心术之类,他们控制了我的神智,让我当众喊出那样的话,目的就是栽赃四大国,想洗清他们的罪行。皇上觉得,此计可行吗?” 潇天龙琢磨着,慢慢点了点头:“倒是可行……反正就算妖族跳出来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 “对。”君清冽微微低垂了眼睑,大概是为了遮住眼中那含义不明的光芒,“世人一直相信是妖族害了云族,说妖族利用我替他们自己洗白,也很容易让他们相信。当然,为了更容易让他们相信,皇上可以让古宫主帮忙,真的给我用妖族的幻心术,那就没有破绽了!” 古若尘天纵奇才,不仅武功无人能出其右,还与潇云欢一样,也精通很多种族和门派的功夫,妖族的幻心术就是其中之一。 潇天龙看他一眼,大概是因为此计确实可行,语气总算平和了些:“妖族的幻心术很厉害,一旦中了此术,你会非常痛苦……” “没关系,这是我应得的惩罚。”君清冽躬了躬身,“只要能将此事平息,再痛苦我都心甘情愿,哪怕赔上一条命,我也无所谓。反正红泪……我也不想活了。” 潇天龙也扯了扯嘴角,把眼中的嘲讽藏了起来:“君皇子果然是性情中人。” 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你他妈真是个废物,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君清凇比你可有出息多了,为了达到目的,别说女人,亲爹都可以不要! “皇上过奖。”君清冽也懒得分辨他这夸奖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皇上觉得可以,就尽快请古宫主帮忙,以尽快平息此事。” 潇天龙想了想,做出了决定:“好,你且回去稍候,明日早朝之时……如此这般……明白了吗?” 君清冽应了一声:“是,明白了。皇上若无其他吩咐,清冽先行告退,在北寰园恭候古宫主。” 潇天龙挥了挥手:“去吧,当务之急是平息百姓的议论,其他的稍后再说。” 君清冽也不再多说,施礼退了出去。看着他明显佝偻的背影,潇天龙无声冷笑:算你反应快!如此一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如果让你死在妖族的幻心术之下,百姓们会更相信一切都是妖族的阴谋,就更不会有问题了!反正惹出这样的乱子,你本来就该死! 原本事情一传过来,他就想立刻派人捏死君清冽。可他很清楚,那样一来,分明就成了杀人灭口,那些原本表示怀疑的也会相信君清冽说的都是事实。但君清冽若是死在妖族的幻心术之下……那就太完美了! 低低地一声冷笑,他立刻开口:“来人,去请古若尘!” 尽管入宫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君清冽却不可能半点不害怕,不是怕死,是怕就这么死了,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死了也不甘心!还好,赖到妖族头上基本上是目前唯一有效的办法,潇天龙表示首肯,这条命暂时应该是保住了。 他是带着一身冷汗回到北寰园的,大汗之后的虚脱无力非常难受,何况他本来就身心俱疲,几乎一步三晃,是被齐源半扶半抱地弄上楼的。可刚走到楼梯上,蹬蹬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齐昊已经一脸焦急地飞了下来,看到他眼睛一亮,同时又咬了咬牙:“殿下快些!闵姑娘怕是……” 什么?君清冽脑中轰然一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齐源连蹦带跳地窜到楼上,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红泪!” “噗!”迎接他的首先是喷在半空中的黑血,然后是侍女接连不断的惊叫:“小姐!小姐撑住啊!小姐……” “红泪!”君清冽冲到床前,一把将闵红泪的上半身搂到了怀里,一边尖声吼叫,“来人!药!药呢?琰王妃开的药!” “清、哥哥……没用了……”闵红泪瘫在他的怀里,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知道我……不行了……你别……喊了,自己保重……” 君清冽知道,她恐怕真的不行了。之前苏妩月走的时候,就瞅了个空档悄悄跟他说,闵红泪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面失控,就算有她开的药,也不过是稍稍减轻她的痛苦,最多三五天,她就会毒发身亡。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不用再去请她,不是她心狠,是真的帮不上忙。 所以此刻,看着满地触目惊心的黑血,再看到闵红泪浑身痉挛、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他就知道最不愿看到的一刻终于还是逼到了眼前!用力将她搂住,他几乎说不出话:“红……红……” 闵红泪反而始终笑着,大概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好看一些:“清哥哥,最后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不该来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不是的!你应该来!你应该早点来!”君清冽的声音已经颤抖得完全令人不忍听闻,“八年了,我有多想你……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把你接来……” 闵红泪的身体颤了颤,在他怀里又吐了一口血,声音渐渐微弱而模糊:“今生缘尽于此,来世……” 等了片刻没有下文,君清冽突然感到她的手垂落了下去,浑身不由一紧,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红泪?” 闵红泪没有反应,君清冽也不动,只管抱着她哆嗦:“你说话,我们一起说说话,你就会没事了。红泪,红泪……” 齐源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开口:“殿下,闵姑娘已经……去了,你……殿下!” 他突然一声惊呼,因为君清冽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就抱着闵红泪一起倒在床上,昏过去了。 昏过去好,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昏,那才容易彻底崩溃。先昏过去,缓一缓,恢复恢复体力,再醒过来的时候可能就会好一点。 闵红泪是偷偷跑到东幽国来的,君清冽的身份又比较尴尬,在这里当然不可能操办什么丧事。若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下葬,显然也不合适,她毕竟是北寰国北安侯的女儿,身份还是很尊贵的。所以最合适的,是将她的尸身运回国,好好安葬。 可如今正是盛夏,气温极高,去往北寰国又路途遥远,一路上如何保存尸身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一点都不加以处理不可能,如何处理又是个难题。所以能不能将她就地火化,再把骨灰运回去? 毕竟事不宜迟,等昏迷了一个时辰的君清冽醒来之后,齐源就小心地将这些情况禀报一番,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万一他要发飙,也好及时制止,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出去闯祸了。 第147章 手镯的秘密 可君清冽始终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他就是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闵红泪的脸,不说话,不流泪,甚至连呼吸都似乎没有,齐源总觉得他变成了一尊石像,怪可怕的。 眼看着暮色降临,视线渐渐变得昏暗,君清冽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齐源实在沉不住气了,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回应,还是试探着问道:“殿下,您看这……” “火化了吧。”君清冽居然开了口,只不过声音沙哑得就像百岁以上的老人,“北安侯那边,将来我去解释。事出非常,他会理解。” 见他居然还算正常,齐源松了口气,赶紧答应:“是!那……属下就办,殿下您就……” 不要去看着了。亲眼看着挚爱在他面前化成一堆骨灰,那太残忍。 君清冽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双眼一闭,泪水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好。” 他们所说的“火化”,其实不是用明火烧,而是将一种比较特殊的药物撒洒在尸体上,尸体就会发出类似火光的亮光,只需用很短的时间就可以化为一堆粉末。操作起来倒是非常简便,不需要做太多的准备,顶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夜色渐渐深沉。君清冽命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偶尔有风从窗口吹进来,火苗便被吹得摇摆不定,越发映衬得屋内鬼影幢幢,何况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盛放骨灰的罐子。 里面装的当然就是闵红泪的骨灰。轻轻抚摸着罐子,一想到里面就是日思夜想了八年的心上人,从此之后就要彻底阴阳永隔,君清冽就觉得被一种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真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死了算了。 可他不能死。闵红泪的仇必须报,真相也必须查清,他迫切想知道当初召见闵红泪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君曦文。可是现在怎么查?仇怎么报?他根本不能离开东幽国。 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君清冽一下子回过了神,立刻从来人并不曾加以隐藏的独特气息中判断出了他的身份:“古宫主?” 门外的古若尘应了一声:“是,我奉皇命而来。” 君清冽起身过去开了门,后退几步行了一礼:“参见古宫主,请。” 古若尘迈步入内,首先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个罐子,脚步不由微微一顿,眼中随即掠过一抹了然:“这是……” 君清冽点了点头,笑容极其惨然:“便是内人,吓到古宫主了,万分抱歉。” 说着他取了一块干净的青布蒙在罐子上,又将罐子移到旁边放好:“请坐。” “不必。”古若尘摇了摇头,神情间带着天性的冷然,但并没有敌意,“我奉皇命而来,是为了明日早朝之时,让所有人都相信此事乃妖族所为,所以现在我要在你身上施用妖族的幻心术,你做好准备了吗?” 君清冽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抹决然:“我想向古宫主讨个恩典,看在内人的份上,请古宫主尽量答应,如果实在不行,就当我没有说过,绝不敢勉强。” 确实是看在闵红泪的份上,古若尘也不想太难为他:“你说,我酌情考量。” “我想请古宫主让我多活三个月。”君清冽抱了抱拳,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我想试试能否查出真相,为内人报仇,如果能,我死亦无憾,如果不能,我死了算了。” 古若尘目光微闪,倒并不显得意外:“多活三个月?这么说你已经知道皇上让我……” 君清冽笑了笑:“我猜的,并不难猜,贵国皇上的处事原则,八年来我也算是了解了一些。我惹出这样的事,他早就恨不得将我凌迟。让我死在妖族的幻心术之下,会更增加说服力,百姓们也更容易相信这一切都是妖族所为。所以他是不是已经让宫主计算好,明日早朝之上,所有人看到我中了妖族的幻心术,并且说出所谓的真相之后,就当场死亡?” 古若尘看了他一眼,暂时没有作声。潇天龙的确是这样吩咐的,还说君清冽闯出这样的大祸,本来就该以此谢罪,否则谣言越传越广,万一引起骚乱,害死很多无辜,他岂不是更万死难赎?人,就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从这个角度来看,潇天龙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是看到闵红泪的骨灰罐,古若尘却又觉得由衷的不舒服。何况有一个秘密一直埋在他的心里:四国皇子是人质而不是贵宾这一点,他也知道,也就是说,他知道云族被封印的真相,就是君清冽所说的那些。 大概也知道瞒不过他,或者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潇天龙也把君清冽和闵红泪的事都告诉了他,所以他觉得,君清冽的举动情有可原。若是直接这么把他弄死,是不是不大合适? “宫主可是觉得很为难?那就算了。”君清冽立刻表示放弃,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其实就算回国,凭我的本事也未必查得出什么,更不一定报得了仇,只是想试试罢了。就当我没说过,宫主请。” 古若尘沉默片刻,居然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你。” 君清冽大喜:“真的?多谢!宫主放心,我只要三个月,三个月后宫主若嫌杀我脏了手,我自行了断!” 古若尘基本上面无表情:“三个月,能查出真相吗?” “我不知道。”君清冽苦笑,眼里却分明有深沉的恨意,“为了红泪,我只是想拼一把,能不能成,我完全不知道,看天意吧。总之,三个月之后,我必死。” 古若尘表示不置可否:“说来也巧,三日之后,我有两名心腹要去北寰国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可以顺便送你回国,也可以留在北寰国等你查清真相,然后……你懂吧?” 当然懂。若是三个月未满就查清了真相,就杀了他或监督他自我了断。若是三个月之后还没有任何收获,就杀了他或监督他自我了断。 君清冽完全不介意,只是觉得有些抱歉:“你随意,我没意见。只是会不会太耽误他们的时间?若一直查不出,算上在路上的时间,要三个月,甚至更多……” “没关系。”古若尘的目光深沉得宛如浩瀚的宇宙,至少君清冽丝毫看不懂,“他们要执行的任务,三个月很难完成,我让他们半年之后如果完不成,就回来见我。等你只是顺便。” 君清冽立刻点头:“那就多谢古宫主的成全!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必定报答这份恩德!宫主请!” 古若尘也没再说什么,缓缓抬起了右手…… 今晚的月色相当不错。 苏妩月已经做了几道好菜,备了好酒,然后让夜寒和夜辰先去休息。总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潇云欢大驾光临。 潇云欢也没让她等太久,很快便披着一身朦胧的月色而来,一贯幽冷的眸子大概也是因为月色的浸染,竟多了几分醉人的柔和,倒是越发勾魂夺魄。看到桌上的美酒佳肴,他忍不住浅笑:“你这是存心不让我说正事吗?” 苏妩月表示莫名其妙:“哪有?我这忙活了一下午,就是为了让你平心静气地说正事……” “美酒在手,美人在怀,你让我说正事?”潇云欢一撩袍服落座,一举一动潇洒风流,“兔牙,强人所难四个字,就是这么解释的。” 苏妩月撇撇嘴,一脸“我信你个鬼”的不屑:“美酒在手我信了,美人在怀从何说起?对着我这两颗龅牙说这种话,你亏心不亏心?” 潇云欢目光一冷:“再说这种话,我把你这两颗兔牙拔了!” “好,饶命。”苏妩月很没骨气地投降讨饶,赶紧提壶倒酒,“来来来,喝一杯润润嗓子,咱们开始讲故事。” 潇云欢瞅她一眼,很大方地没有计较:“我现在跟你说的都是绝顶机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告诉任何人。另外,有些地方我自认为说清楚了,但你未必明白,所以你随时可以提问,不用担心打断我的思路。” 苏妩月点头:“明白了!那……需要我给你起个头吗?” 潇云欢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了一口:“不用,要想完全听明白,这个故事必须从苍龙帝国创立之初说起……” 流荒大陆形成之初的情形,如今已无从知晓,上古典籍中最早的记载,是苍龙帝国创立之前一千年左右。那个时候,大陆上多国林立,种族繁多,为了抢夺地盘而时常发生大小规模的战争,流血死人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再到后来,战争越发升级,各国之间长年混战,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民不聊生等词汇完全不能形容当时的惨状,漫山遍野甚至大街上随处可见残缺不全的尸体。当时的流荒大陆,简直就是名副其实是人间炼狱!可尽管如此,各国之间的混战依然愈演愈烈,可谓寸步不让。 各国各族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他们迫切希望战争尽快结束,天下能够回归太平。于是,反战呼声越来越高,各国士兵纷纷弃甲潜逃,带着家人隐居深山,以逃避战乱。 或许是上天也不忍流荒大陆的百姓再遭受战争的荼毒,一片反战呼声之中,原本隐居世外、从来与世无争的云族从天而降,在当时的族长玄倾羽和其妻宁容音的带领下,以雷霆之势将所有战争镇压下去,并一举统一了流荒大陆,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帝国:苍龙帝国!玄倾羽和宁容音也因此成为苍龙帝国的开国帝后…… 说到这里,潇云欢突然顿了顿,接着问道:“你送给静言的那个蓝色的手镯,可还记得?” 苏妩月眨了眨眼:“记得。怎么了?” “怎么了?你肯花那么大的价钱买一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镯子,当然是因为你知道它真正的价值,应该也知道它的来历。”潇云欢哼了一声,“所以我本来以为,你买来是要送给我的。” 苏妩月嘿嘿地笑笑,挠了挠后脑勺:“那镯子……”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开国帝后的定情信物。”潇云欢又哼了一声,接着又得意地微笑,“但你一定不知道,那镯子是我放在宝华楼,委托陆博恒帮我出售的。” 苏妩月果然吃了一惊:“什么?你?” “我。”潇云欢加强似的点头,“当然,我不可能以真面目出现,所以陆博恒绝对不知道我是谁。” 苏妩月咬了咬唇,试探着问道:“我买走的镯子是属于云后的,你这样做,该不会是想……找出云后的后裔?” 手镯是一对的,除了花纹,其他的完全相同。云王的镯子上刻的当然是龙纹,云后的镯子上刻的是凤纹,很容易辨认。但这对手镯只在云王与云后手中代代相传,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就是说,除非是云后的后裔,才能认出那看起来普通的手镯是天下无双的至宝。 果然,潇云欢立刻点头:“是。因为那镯子只有云后的后裔才认识,我便在保留其关键特征的基础上,故意把它变得很普通,又故意定价黄金万两,一般人当然不会花那个冤枉钱。但云后的后裔若是看到了,无论多贵,都一定会把它买下来,我们就能找到她了!” 苏妩月皱眉,觉得这个法子好像漏洞颇多:“万一她虽然认出来了,却买不起呢?”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潇云欢点了点头,“不过苍龙帝国创立之初,云王与云后便尽可能考虑到了大多数的变故,并尽力采取了一些应对措施。而在所有措施之中,钱财是必不可少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懂的。” 苏妩月深以为然:“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我懂。你是说,他们将一些金银珠宝之类藏在了很隐秘的地方,万一不幸被人灭了,也可以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差不多。”潇云欢应了一声,“总之为了留一条后路,他们确实在流荒大陆很多地方都秘密藏了一些钱物,尤其是金银珠宝,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为了防止两人身边出了叛徒,导致被人一锅端,他们也暗中约定,各自选择藏宝之地,不告诉对方。” 苏妩月不由叹气:“夫妻之间也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帝王家里就是这么乱啊……” “闪边,两码事。”潇云欢瞪了她一眼,接着说了下去,“云王的藏宝之地当然要告诉下一任云王,同样,云后的藏宝之地也只能告诉下一任云后。所以,有云后代代相传的宝藏,买不起手镯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当然,为防万一,我也让陆博恒暗中注意,有没有谁特别关注或悄悄特别关注那个手镯,但没有掏钱买,如果有,立刻告诉我。” 苏妩月摸着下巴问道:“你的身份对他而言是秘密,当然要留给他联络方法?” 潇云欢表示正确:“那当然,我给了他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灯笼,如果有人买走或关注那手镯,就把灯笼挂在门口,我就会去见他,弄清楚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云后的后裔。这个法子其实很笨,但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苏妩月很好奇:“云后的后裔很难找吗?为什么?” “这个我一会儿就说到了。”潇云欢摆摆手,“那天你买走手镯之后,陆博恒就会挂上灯笼。但就是那么巧,我正好从那里经过,看到买手镯的人是你,我就……呵呵了。” 这又是她家老弟教的。苏妩月差点乐出声,然后摸了摸鼻子:“你确定,我不是云后的后裔?” “就是很确定呢!”潇云欢深深地叹气,遗憾得很,“我不是说过吗?是你就好了,可惜不是。所以我一直在奇怪,你为什么会认识云后的手镯。” 苏妩月当然不能告诉他,她靠的是自愈系统里资料库。随着她穿越而来之后,资料库居然遵循她的意志自动升级更新系统,关于流荒大陆的所有资料,只要是有史可查的,全都囊括在了其中,当然也包括苍龙帝国开国帝后的定情信物。所以当时她一看到那手镯,就知道是如假包换的宝贝。 “眼珠子不用转那么快,我没打算严刑逼供。”潇云欢瞅她一眼,一巴掌呼在了她的脑袋上,当然,力道轻得如和风细雨,跟抚摸差不多,“一般来说,你不想告诉我的,我都可以不问,不用绞尽脑汁地编瞎话。” 在东陵静言——括弧,也就是她家老弟的事儿,她毕竟是有前科的,苏妩月只好嘿嘿地尬笑了两声:“好。那你继续说。我把手镯买走了,你就没法找云后的后裔了,为什么不把手镯偷回去?我知道那个时候,你还不方便告诉我真相。” 潇云欢摇了摇头,多少有些无奈:“没有那个必要。其实就算不是你,任何一个不是云后的人若是把手镯买走了,这个法子都要到此为止,我是不可能再把它偷回来,放到宝华楼或别的地方售卖的。也就是说,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 苏妩月想了想便即恍然:“若用第二次甚至第三次,你怕引人怀疑?” “没错。”潇云欢点头,“至于为什么容易引人怀疑,我也会马上说到。所以既然买走手镯的人是你,我就放心了。虽然你是要送给静言,但静言本来就是护龙星宿,我就更放心了。反正靠它已经找不到云后,先让静言拿它练功也不错。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让静言拿它练功,好早日解除心痛的旧疾了吧?” 东陵静言练功时伤了心肺,一发作就痛得要死要活,必须等内力突破七级,才会不药自愈。可在整个流荒大陆,内力能突破六级的已经不多见,七级更是寥寥无几,东陵静言习武天赋虽然绝佳,却也不是潇云欢那等天纵奇才,靠他自己修炼,再过三五年都未必做得到。若有那手镯为辅助,则半年左右便可突破七级。 苏妩月帮他夹了些菜:“先吃几口,垫垫肚子。我当然知道,因为之前静言功力不足,根本无法从手镯借力修习内功,给他也没用。” “嗯,正是。”潇云欢吃了口菜,明显没有多少胃口,“本来我想,等把云后找到,或者等手镯被人买走之后,不管买走它的人是不是云后,都要拿回来给静言用的。没想到你……总之一切都是天意吧,人力不可违。” 苏妩月点了点头:“连护龙星宿都不认识那对手镯,果然够神秘的。不过据我所知,这对手镯不只是苍龙帝国开国帝后的定情信物吧?好像还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不是好像,是真的。”潇云欢把话接了下去,“那对手镯真正的价值,首先是打造它们的原材料世所罕见,故老相传,是一种集天地日月之精华的极品灵石,本身就蕴含着庞大的力量。但要问到底是什么力量,恐怕没有人知道。” 苏妩月慢慢摩挲着下巴,兴趣极浓:“其次呢?” “其次,里面藏着开国帝后一生心血凝成的武功秘籍《龙凤诀》。”潇云欢一边说,居然一边满脸嫌弃,“这名字好俗,是不是?开国帝后惊才绝艳,就不能想个卓尔不凡的名字吗?” 苏妩月噗的笑出了声:“俗是俗了点,但起码很贴切,言简意赅。不过一对小小的手镯,能藏住一本秘籍?” 潇云欢表示完全没问题:“能。据说这本秘籍记载了玄倾羽和宁容音毕生所学的一切,不止内功心法,更有拳剑刀谱、机关暗器、用药用毒、炼丹等等,可谓包罗万象。” 苏妩月抓住了最关键的两个字:“据说?也就是说,你没有见过?为什么?” “因为打不开,拿不出来。”潇云欢又叹了口气,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也不知道中间的先祖怎么传承的,传着传着,打开手镯、拿出《龙凤诀》的法子居然传丢了,让我们这些子孙后代自己悟。我悟到现在也没悟出来,所以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这就是我说的,要请你帮的忙之一,有没有问题?” 坑爹的先祖。苏妩月实在想笑,只好尽力忍住:“帮我当然愿意帮,但未必帮得上。论聪明我不及你,除非……总之我会尽力的,实在帮不了,那也没办法。不过能不能拿出《龙凤诀》,很关键吗?” 除非打开手镯靠的不是智商,而是高科技手段,比如自愈系统什么的,那就最好不过。 第148章 妖族之乱 潇云欢居然想了想,然后才不怎么肯定地点了点头:“应该很关键。因为母后说过,如果不是拿出《龙凤诀》的法子传丢了,一千年前苍龙帝国不会亡国。” 苏妩月大感意外:“卧槽是不是真的?一本破秘籍,就能保国家不亡?” “不许说脏话。”潇云欢瞪她一眼,“那是先祖留下的宝贝,怎么能是破的?反正母后说了,把《龙凤诀》拿出来,继续代代传承,等我们夺回天下之后,才能保证苍龙帝国不会再次被人灭掉。” 苏妩月对着虚空拱了拱手,表示无心冒犯玄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只是就事论事:“不知道《龙凤诀》的具体内容之前,这些也只是猜测,可以先放在一边。也就说,手镯之所以有强大的力量,一是因为它本身的材质,而是因为《龙凤诀》,还有三吗?” 潇云欢的眼神因为这个问题而闪烁了几下,然后点头:“应该有。但第三究竟是什么,连玄倾羽和宁容音都不知道。” “不能吧?”苏妩月一脸匪夷所思,“手镯是他们打造的,他们不知道谁知道?” “不知道谁知道。”潇云欢摇头,跟说绕口令似的,“据史料记载,他们在打造手镯的过程中,看到了一些无法言说的异状,证明手镯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那种力量如何掌握和利用。” 苏妩月大挠其头:“什么异状?” “说了是无法言说的异状。”潇云欢单手托腮看着她,似笑非笑,“史料就是这么记载的,我哪儿知道什么异状?” 苏妩月撇撇嘴,当笑话那么听:“说不定就是很正常的东西,是他们少见多怪。先不要说手镯了,说重点,不然天亮也说不完。” 潇云欢表示赞同,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接着说道:“玄倾羽和宁容音统一流荒大陆之后,建立了苍龙帝国,定都云龙城……” 从那以后,苍龙帝国成为流荒大陆的王,是大陆上唯一的国家,原本的所有国家全都变为帝国统治之下的种族,均以“族”或“部落”命名,不再称“国”。 苍龙帝国是由云族人创立的,云族自然是这片大陆最高贵的种族,其下以灵族、海族、雪族、乌族四大族势力最为庞大,另有数十个种族及部落。 云族创立苍龙帝国之后,体制上沿袭了云族的旧制,最高统治者自然是云王和其妻云后,二人之下,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便是四宫宫主。所谓四宫,就是在云龙城四方设立了东西南北四宫,守护皇城,分别为东方青龙宫、西方白虎宫、南方朱雀宫、北方金蛇宫。每宫都以七人为首,并称七宿。四宫这二十八人合在一起,并称“二十八护龙星宿”。而每宫这为首的七人之中,又以一人为首,为本宫宫主。 每宫之中,均设有七十七堂,为首的七宿每人管辖十一堂,每堂七十七人,且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加在一起就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四宫中,四股如此强大的力量加在一起,就是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是以四宫一度被认为是皇城坚不可摧的守护神。 除了四宫之外,苍龙帝国各级官员的设置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苏妩月听着与我国明清两代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且这也不是重点,便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暂时不需要提问。 其实苍龙帝国建立之后,最高统治者云族之下,势力最强大的原本是五大种族,除了上述四族之外,还有“血族”。 云族横空出世之前,所有参与混战的种族之中,血族的实力稍胜一筹,绝对不可小觑。他们也因此而雄心勃勃,一直想君临天下。但因当时的血族统治者太过残忍嗜杀,不但在战场上屠杀起别国之人毫不留情,即便是对自己人,一旦没有了足够的利用价值,杀起来也从不手软,是以大失民心,否则血族或许就可以在云族之前一统流荒大陆。 云族成为统治者之后,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云族抗衡,血族不得不暂时蛰伏,等待合适的时机,同时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身的修为,好一举消灭云族,夺得天下。 可惜,云族人本来就天赋异禀,内外功修为轻轻松松便可高于一般人,再加上有二十八护龙星宿为首的四宫守护,岂是区区一个血族就能轻易消灭的?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只要够勤快,基本上都能丰衣足食,母慈子孝、有什么不好?比起从前战火连天、血肉横飞的惨状,岂不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了?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尤其是差点就能君临天下的血族统治者——话说也不知他们哪来的自信,就是坚决认为如果没有云族,血族就是流荒大陆的王。所以他们也坚决认为,是云族夺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当然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 要想打败云族,当然必须尽可能提升修为,否则一切免谈。可云族人的修为那么高,走正常的路子修习,只怕千百年都没可能胜过他们。于是,血族人不惜铤而走险,竟冒险修炼魔功! 大凡魔功、邪功之类,的确可以迅速提升修为,一是缩短修习时间,而是可以尽可能逼近人体极限,达到通过正常修习达不到的高度。但与此同时,这类功法又往往带有反噬之力,通俗地说,就是有副作用。血族人修习的魔功,首先必须以吸食人类的新鲜血液作为辅助,而且必须是喉头的活血。也就是说,基本上必须直接咬断活人的喉咙,趴在上面吸血。等血族人吸完了,此人也就活不了了,怎能不搞得天怒人怨? 再加上修习了一段时间之后,血族人虽然的确修为大进,魔功的反噬之力却也迅速侵蚀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体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最主要的是血液变成了蓝色,脸上更是出现了各种形状不规则的蓝斑,仿佛一群诡异的妖怪! 体质外貌的改变是次要的,最要命的是本就嗜杀的血族人变得更加残暴,杀人不眨眼也就算了,还非得把人家剁成肉泥或直接撕成碎片!他们的目的根本已经不是杀人,而是以杀人为乐,对方死得越惨,他们就越兴奋,特么的死变态! 修习魔功者一向被世人唾弃,又有云族这个最高统治者在,一开始血族不敢明目张胆,都是寻找隐秘之处偷偷修习,需要吸血之时,也尽量找那些乞丐、流浪儿,吸完之后埋尸或毁尸灭迹。可是后来,修习魔功的人越来越多,所需鲜血也越来越多,乞丐流浪儿已经不够用,再加上他们的理智已经被魔功侵蚀,吸血之后便有人直接离开,任其曝尸荒野。 这么一来,事情很快被云王派去的人查出,血族的恶行立刻激起了公愤,百姓们振臂高呼,要求将他们拿下问罪,为无数无辜枉死者报仇。血族一看事情败露,干脆起兵造反。但因准备不足,且当时他们刚刚修习魔功不久,力量远远比上云族,东西南北四宫甚至只出动了区区一宫,二十八护龙星宿只动用了七宿,就在一夜之间将血族的叛乱彻底瓦解。 为平息众怒,也为了给那些无辜枉死者一个交代,云王下令处死了当时所有修习魔功、杀人吸血的血族人,剩下那些不曾害人的,便将其驱逐到了海外,终生不得回到中土。从那以后,世人便称他们为妖族…… “我要喝茶。”潇云欢住了口,捏了捏嗓子,“酒不能喝,酒后容易乱性。” 苏妩月一边沏茶一边有些好奇:“刚才说手镯说了那么多,现在怎么又绕着妖族费这么多口舌?这一点很关键吗?” 等她把茶沏好,比较惬意地喝了两口,潇云欢才点头:“相当关键。必须把妖族之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面你才能明白,为什么一千年来,所有人都相信云族是被妖族封印的。” 苏妩月替他续了水,接着问道:“这么说,云王并不是一开始就给血族下了血咒?” “不是。”潇云欢摇头,“云王当年只是杀了一些修习魔功、且杀过人吸过血的血族人,其他人只是驱逐到了海外。其实他也知道,这样做本身就是养虎为患,遗祸无穷。可当时那些人毕竟没有害过人,全部杀死也不合适,所以云王决定……” 苏妩月叹气:“听天由命。那他为什么一开始不给血族下血咒?” “因为一开始他不会。血咒是一种极为高级的法术,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潇云欢苦兮兮地笑了笑,那叫一个无奈,“当时云王也是想着,先把他们驱逐到海外,然后加紧修习,什么时候学会了就好了。” 苏妩月忍不住一乐:“其实那些被驱逐的血族人如果从此之后安分守己,不再修习魔功,也不再发动战争,也没必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潇云欢深表赞同:“是的。任何一个种族,意图君临天下的永远是统治者,普通平民大多都是善良的,只盼着有好日子过就可以。” 突然想起夜孤魂也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几乎一模一样,苏妩月越发肯定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笑容就有些意味深长:“同意。云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才只是将他们驱逐。” 潇云欢看着她,一脸探究:“你这个笑容怎么这么奇怪?又想到什么了?” “啊?啊,没有。”苏妩月整了整脸色,“就是……你说的这些,和我之前听说的好像有些出入,并不完全一样。这么说,你这个才是正版?” 譬如说,之前她一直以为,血族先是野心勃勃,意图消灭云族做老大,才会发动了叛乱。但因力量不敌云族而战败,之后才冒险修习魔功,以东山再起的。这一点显然与潇云欢方才所说不符。 潇云欢十分肯定地点头:“是。流荒大陆的历史变迁,世人所知的那些有很多都只是传言,有真有假。而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若还有与你所知不符的,以此为准。” 苏妩月应了一声:“嗯。你继续。” 血族人修习的魔功都是口口相传,没有任何文字资料,即便将他们全部杀光,也未必能彻底销毁。被驱逐到海外之后,那些狂热的权势崇拜者当然不甘心就此退出流荒大陆的历史舞台,便继续修习魔功,积蓄力量,以返回中土报仇雪恨,顺便一统天下。 这次血族显然是想一击成功,便沉住了气,一等就是五百年。直到他们觉得已经将魔功练至极端,可以消灭云族夺得天下了,才突然挥师中原。而这一次,魔功的威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当时的血族之王玉扶摇率领族人,一路势如破竹,居然很快逼近了苍龙帝国的都城云龙城! 五百年的卧薪尝胆,满血回归的血族人不可能如上次一样好对付,这一次,云王云后与二十八护龙星宿加在一起,带领军队与血族进行了数次堪称两败俱伤的厮杀,才终于将其打败。这场胜利是用极为惨重的代价换来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是不是啊?”苏妩月实在忍不住发出疑问,“云族当年能一举夺得天下,当然是因为实力雄厚,怎会被区区一个血族杀得那么狼狈?这是从一个侧面证明了血族修习的魔功的确太厉害吗?” 潇云欢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隐隐的异样,然后点头:“魔功的厉害程度,的确由此可见一斑,否则血族怎会以此作为夺得天下最大的指望?但云族之所以被打得那么狼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当时,他们的力量恰巧处在最弱的时候。此消彼长,不狼狈才怪。” 苏妩月更加不解:“为什么最弱?疾病?瘟疫?天灾或者……” “都不是。”潇云欢摇头,却明显一副不能多说的样子,“关于这一点,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告诉你你也不懂,所以先跳过去。” 我去!还以为今晚就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原来还得有所保留?苏妩月无奈地挠了挠脑门儿:“好吧。魔功很厉害,云族恰逢力量最弱,所以战争很惨烈,但云族好歹获胜了。然后呢?” 潇云欢安慰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早晚全都告诉你,沉住气……” 这场战争虽然以云族的获胜而告终,却到处一片狼藉,百姓也深受其苦。看着战后的惨状,云王决定:无论如何,必须彻底断绝妖族再次为祸大陆的可能性! 幸好那个时候,能够限制修为的血咒已经练成。其实早在妖族此次作乱之前几年,云王已经练成了血咒,那个时候他就由衷地祈祷,最好永远不要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次既然下定了决心,云王便迅速论罪刑罚。因一己私利发动战争的妖族之王等一干主犯自然要处以极刑,其余投降者不杀,全部给他们下血咒,之后或贬为奴隶,或流放边陲,或罚做苦役等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这种血咒最大的用处,是令妖族人的体质变得比正常人弱,大多数将无法习武,即便勉强修习一些内功心法,所得也非常有限,内力修为终生也就是刚刚入门的水平。而且这种血咒类似遗传病,会代代相传,即便传个几十代上百代,威力丝毫不减。长此以往,妖族自然就不足为惧,更别想君临天下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永绝后患,云王也没放过那些留在妖族栖息地的人。他并没有费很大的力气,就让妖族的几名俘虏带着他找到栖息地,一一给他们下了血咒。如此一来,不敢说所有妖族人都已被控制,至少漏网之鱼绝不会太多,应该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当时,云王没有选择大肆屠杀妖族人,一是认为并非所有妖族人都该死,他本身也并不嗜杀,二是因为血咒,基本上限制了妖族人的力量,已经不足为患。除此之外,还有第三重保障:没有被下血咒的妖族人如果与下了血咒的妖族人结为夫妻,生下的后代一定会遗传这种血咒,所以不必担心。而为了防止这些没有被下血咒的妖族人隐瞒身份与其他种族的人结为夫妻,云王让当时精于用药用毒的云后配制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放在香囊或首饰等不起眼的物件内并随身携带,只要有妖族人靠近,必定会生成一种奇特的腐臭味,极容易分辨。 如此一来,那些没有被下血咒的妖族人也基本上成不了气候了,即便真有惊才绝艳、继续修炼魔功的,数量也极为稀少,而云族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处在力量最弱的时候,如此惨烈的战争再次出现的概率,已经基本上可以忽略。 可既然有漏网之鱼,妖族当然还是不甘心就此一败涂地,认为只要破除了血咒,就可以卷土重来。所以接下来的一千多年,没有中血咒的妖族后代虽然越来越少,却时不时就潜入中土,寻找破咒之法,顺便吸食一些人的鲜血,以修习魔功。百姓们对他们越发深恶痛绝,却苦于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消灭。幸好他们人数极少,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麻烦。 而在这一片祥和之中,世人终于发现,云族人竟然拥有比正常人长得多的寿命!究竟“长得多”是多多少,暂时无法计算出准确的数字,但几百年应该是有的。所以他们深感不解,竟开始担心云族根本不是人,还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否则怎能活好几百年? 第149章 长生不老术 为了消除众人的恐惧,云王只得当众声明,其实云族是天界的神族留在地面上的后代。几千年前,云族一直隐居世外,从来不涉足红尘,只一门心思潜心修行,所以不但内外功修为都高于一般人,而且渐渐悟到了长生的法门,寿命越来越长,直到最后,终于参透生死,修炼成神,与天地同寿…… 苏妩月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潇云欢浅浅地笑了笑:“你就当真的听。” 苏妩月忍不住哈的笑出了什么:“好,你继续。” 云王说,云族参透生死、化神成神之后,已经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自然无需再留在人间。于是便飞升天界,找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仙境,在那里定居下来,从此成为这片时空的神之一族,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无人能及的本事。 当时,并不是所有化身成神的云族人都愿意去天界定居,有一部分人表示习惯了人间的生活,愿意留下来。不过他们隐瞒了已经成神之事,以免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为他们始终守口如瓶,而且本来就隐居世外,千百年间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 留在地面上的云族人毕竟是少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种族要想得以延续,就必须与其他种族的人婚配。如此一来,云族人的神族属性越来越弱,他们的后代渐渐无法再修炼成神,也无法获得永恒的生命。不过比起普通人,他们的寿命仍然长达万年。除了内外功修为轻轻松松就可超越一般人之外,他们还拥有各种至高无上的法术,比如操纵空间等等,令普通人艳羡不已。 可问题是这并不是结束。随着时间的进一步推移,云族人的后代血统也越发不纯正,神族属性已经所剩无几,寿命也在不断缩短,每产下一代,寿命就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速度递减。一直到当时,云族人的寿命已经只剩下了千余年,各方面的修为虽仍然高于一般人,但与其先辈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实在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而且时间推移到现在,也已经并不是所有云族人的寿命都可以长达千年,基本上只有云族王族的人才可以。那些普通的云族百姓,寿命只是比其他种族的正常人多出一两倍而已。 本来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的,可是各国多年混战,弄得民不聊生,不但各国百姓不堪其苦,战火甚至有蔓延到云族栖息地之势。万般无奈之下,云族才不得不决定出手,统一了流荒大陆,还百姓以安宁。 百姓们闻言,自然半信半疑,不过当时的灵族族长接着就说,他的确偶然在一本残缺不全的上古典籍中看到过一点残缺不全的记载,说如今的云族是早就已经飞升仙界的神族留在地面上的后代,就算他们已经无法像祖先一样获得永恒的生命,但若说他们能活千年万年,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此说来,典籍中的记在的确是事实。百姓们一听此言,便觉可信度提升了不少,恐惧之心总算渐渐散去。 但事实上,“云族人是天界神族留在地面上的后代”这个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连云族人自己都不知道。毕竟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化身成神的云族人,他们到底是不是已经飞升天界,是不是真的存在,很多人早就表示怀疑,认为那根本就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听到这里,苏妩月忍不住大点其头:“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所谓化身成神只是传说,是云族人刻意对自己的祖先进行了美化,否则就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拥有近千年的寿命,对吧?” 潇云欢微微一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我不是说了吗?不管真的假的,你当真的听就行了,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后面的故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这一点很重要。” 苏妩月立刻点头:“我明白,你说吧。还是那句话,虽然肯定不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我也完全可以接受。” 潇云欢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去。 不管云族人能活几百年,旁人除了表示一下羡慕,渐渐也就等闲视之了。谁让人家是神族的后代呢?天分,学不来。何况云族给了他们幸福平定的生活,这就足够了,人家能活多久关你什么事? 就这样,流荒大陆的百姓终于过了一千多年安宁祥和的日子,年年风调雨顺,家家安居乐业,很快便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百姓们每天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红红火火的同时,由衷地祈祷永远这样下去,千万不要再起战争了! 可也正应了那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平静持续了一千多年以后,也就是距今一千年前,变乱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一千年前的那一天,苍龙帝国的都城,也就是云族人栖息的云龙城突然被一团漆黑的云雾笼罩,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就是苏妩月上次去找冥灵花时看到的样子。 百姓们从未见过此等景象,自然大惊失色,纷纷议论说这是天灾,接下来整个流荒大陆都会变成这个样子,所有人都将死于非命! 幸而整个时候,当时的灵族族长潇恒昌站出来说,是妖族回来了!经过一千多年的养精蓄锐,他们的本事比以前更大,这次是他们用一种邪恶的法术封印了云龙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被封印在里面的云族人就会彻底灰飞烟灭。他们想消灭云族报仇,并取代他们成为流荒大陆的霸主!正因为几千年来,妖族一直没有放弃称霸流荒大陆的念头,再加上之前他们几次发动战争,百姓们也都知道他们的本事一次比一次大,所以,说这次的变故也是他们所为,没有人会怀疑,只是更加痛恨那群妖孽,纷纷咒骂起来。 群情激奋之中,潇恒昌更是振臂高呼,说绝不会让妖族的阴谋得逞,他们一定会尽全力破除封印,解救云族,并消灭妖族!于是接下来,四大族开始为了解救云族殚精竭虑,四处奔走,百姓们时常看到他们在被封印的云龙城外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感激他们的付出的同时,也各自万分担心:这封印如此厉害,万一妖族用同样的法子把其他各族全部封印了怎么办? 结果不久之后,为了消除百姓们的恐慌,潇恒昌再次站了出来,说正是因为这种封印极为厉害,凭妖族的力量只能施展一次,他们是绝对没有能力再封印其他种族的。另外,他们既然想称霸大陆,如果把所有种族都封印了,还有什么好霸的? 百姓们闻言大为安心,但接着又有人问道,既然妖族已经成功封印了云族,为什么还不现身称霸呢?除了云族,其他种族大概都无法与他们抗衡吧?潇恒昌便说,那是因为施展这种封印会耗尽妖族人绝大多数的力量,他们现在必须躲起来休养,同时等待被封印的云族人彻底灰飞烟灭,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力量也恢复了,这天下就再也没人能对付得了他们了!所以,必须在妖族力量恢复之前破除封印,也必须在被封印的云族人灰飞烟灭之前把他们救出来,否则一旦妖族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这才恍然,又开始担心来不及,并急切地询问他们还有多少时间。潇恒昌说,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因为这种封印法术他们只是在上古典籍的记载中看到过,从来没有人施展过,也就没有人知道妖族人施展之后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力量,更不知道被封印的云族需要多久才会彻底灰飞烟灭。但是不管怎样,他们绝对不会放弃,会一直为解救云族而不断尝试! 这番说词众人自然深信不疑,也基本上打消了他们原本的怀疑。那么接下来,就是希望四大族早日破除封印,解救云族,以免天下真的落入妖族手中。真要有那么一天,人间岂不成了炼狱? 四大族为解救云族而进行的努力从来没有停止过,他们尝试了各种能想到的办法,可一晃十年,封印依然无法破解。但万幸的是,妖族人也一直没有现身…… 说到这里,潇云欢看到了苏妩月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微微挑唇:“有问题?” 苏妩月也不废话:“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而且早就问过你了:封印云龙城的,真的是妖族?我一直就不大相信,而你刚才的语气和眼神都说明,应该另有猫腻?” 果然,潇云欢接着就冷笑了一声:“的确不是。这一次云龙城的变故,与妖族根本没有关系,罪魁祸首其实是一直号称要破除封印、解救云族的四大族,也就是今天的四大国!” 尽管一直有所怀疑,这个真相还是让苏妩月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东幽、西朗、南桑、北寰?” “是。”潇云欢点了点头,眸子幽冷锐利,“其实妖族被云王下了血咒之后,经过一千多年的时间,他们的力量很弱很弱,即便偶尔有修为高深者,在我之上完全有可能,但绝对到不了足以封印一座都城的地步!” 苏妩月这才窥到了这点最关键的玄机,一边慢慢点头一边捋顺着自己的思路:“四大族的力量原本也是在云族之下,否则当年不会被云族统一天下。那他们这封印一座都城的力量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为了各自为国、各自称帝?” 潇云欢唇角微抿,顿了顿才说道:“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四大族发动叛乱,最主要的目的有两个,其一的确是为了各自称帝,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为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你并不陌生,因为一直有人怀疑,它藏在你母亲的嫁妆里……” 苏妩月瞬间了然:“长生不老术?” “嗯。”潇云欢点了点头,接着笑了笑,“看样子你只是有些意外,但并不怎么吃惊。” “习惯了。”苏妩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年来,我碰到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和现象实在太多,已经有了足够的免疫力。所以我虽然不怎么相信真的有长生不死这回事,但如果真的有,我也就点点头而已。” 大概是因为跟东陵静言在一起混得时间比较久了,潇云欢完全明白“科学”的意思:“说的是。你连黯夜之城都进去过,以后不管听到、看到什么妖魔鬼怪,都可以等闲视之。” “我觉得没问题。”苏妩月表示很看好自己,接着难掩好奇,“那你的意思是,真的有长生不老术这种东西?” 潇云欢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言说的东西,然后浅笑:“人间没有。” “人间没有?”苏妩月下意识地重复一遍,咂摸出了他说这四个字时极容易被忽略的重音,“重点是‘人间’,也就是说,人间没有,但其他地方有?哪里?天上?” “我哪儿知道,我现在又不在天上。”潇云欢摇头,接着说了下去,“但四大族不相信人间没有,他们不但认为有,还认为就在云族人手里。” 苏妩月只能放弃追问刚才那个问题的打算,顺着他的话说道:“所以,他们发动了叛乱,想拿到长生不老术之后各自称帝,而且是永远当皇帝,与天地同寿。可大多数结论,要想让人相信,多少总得有点证据,证据是什么?” 说的有点多,潇云欢有点口干舌燥,就先喝了口茶。还没把茶碗放下,苏妩月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他们早就知道云族人能活好几百甚至上千年,当时云王的解释是,那是因为云族是天界的神族留在人间的的后代,他们也相信了。但后来却发现,这只是云王编造出来的故事,以掩盖他们有长生不老术这个秘密!也就是说,他们认为云族之所以能活成百上千年,是因为他们有长生不老术!” “大致差不多,但这一点不是他们自己总结出来的。”潇云欢放下茶碗,又说了四个字,“云族叛徒。” 这也太高度浓缩了。不过前前后后的内容一联系,苏妩月很快恍然:“叛徒告诉四大族,云族有长生不老术?可这叛徒的话,他们那么容易相信吗?因为这个叛徒在云族级别很高?或者……哎呀你从头说吧!这么一点一点地问太费劲。” 一千年前,云王之位传到了玄箜铭的手中,他的皇后,也就是云后,名为苏丝竹——苏妩月默默地在心底吐槽:我勒个去,姓苏?这么巧吗?一千年前我们是一家? 既然生在了皇室,玄箜铭又是众皇子之中文才武略等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自然满腹雄心壮志,想要君临天下,一展抱负,成为一代明君。可眼睛盯着云王之位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当然这完全正常,而在所有的皇子之中,最有实力与他一较长短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前任云王玄奕珩册立的贵妃所生的儿子,玄泽铭。 玄泽铭同样文武双全,有勇有谋,颇具治国韬略,但玄奕珩对他略有不满的一点是,他行事的手段过于狠辣,杀性太重。太过心慈手软的人固然做不了皇上,但若杀心太重,一样难成明君。玄奕珩认为,做皇帝杀伐果断固然不可少,但仁心仁性一样重要,所以玄箜铭更符合他的心意。 比起玄泽铭,玄箜铭既不会太过狠辣好杀,也绝不会优柔寡断、滥施仁心,恩威并重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在他的心中,玄箜铭早就已经是太子乃至皇帝的不二之选。 玄箜铭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就是后来的云后苏丝竹。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还有玄泽铭,三人年纪相仿,又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习文练武,感情自然不比其他人。后来年岁渐长,玄箜铭和玄泽铭同时喜欢上了苏丝竹,都暗暗在心中发誓将来娶她为妻。苏丝竹虽然也喜欢玄泽铭,但她心里非常清楚,那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完全无关男女私情,她对玄箜铭才真真正正是女人对男人那种生死不离不弃的情爱。所以当玄泽铭首先向她表白的时候,她便虽然委婉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只是拿他当哥哥,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 玄泽铭明白她说的是玄箜铭,自然极不甘心,声称绝不会放弃,一定会为自己的幸福尽力争取。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成为太子,将来继承皇位,做了云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到时他就立苏丝竹为云后,那顶凤冠可是普天下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至宝,不信苏丝竹不接受他! 他一边继续搜罗各种奇珍异宝,连连不断地送给苏丝竹,另一方面也为尽快成为太子想尽了一切办法。然而也正是因为他太急于尽快确定自己东宫之主的地位,行事时就越来越不择手段,残忍嗜杀的一面也越发暴露无疑,招致了玄奕珩更多的不满,几次三番明示暗示,提醒他注意收敛。可那个时候,玄泽铭已经有些走火入魔,总是当面答应,背后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只盼着早日成为这天下之主,甚至到了“要想成大事,至亲亦可杀”的地步,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下了手。 第150章 无云空间 于是乎,玄奕珩对玄泽铭彻底失望,他本来就一直中意由玄箜铭继承皇位,而这一提议也得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赞同,很快,玄箜铭被立为太子,并请玄奕珩为他和苏丝竹赐婚,准备太子册立大典和大婚仪式同时举行。 如此一来,玄泽铭等于同时失去了江山和美人,这对一向骄傲的他来说绝对是无法接受的。他的愤怒和恨意几乎是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也因此导致他性情大变,竟生出了一种“我得不到,也不能让你得到”的极端想法。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他竟然秘密集齐了四大族的族长,告诉了他们一个惊人的秘密:历代云王手中都藏有长生不老之术,只要得到它,就可以像云族人一样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如果天分足够高,也有可能获得上万年的寿命,甚至与天地同寿!届时,就可以将云王除掉,取而代之,成为这片大陆的王! 四人闻言自然大吃一惊,同时半信半疑。玄泽铭便冷笑说,当年那本记载着所谓“云族是早就已经飞升仙界的神族留在地面上的后代”这件事的上古典籍,本来就是云族人自己造出来的,就是为了掩盖他们有长生不老术这个秘密。他之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造那本典籍的人,是他的直系祖先!他甚至还拿出了足够多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四族的族长一听此言,便觉得可信度提升了不少,玄泽铭又保证说,历代云王手中的确有长生不老术,他可以任意控制一个人所活的年限,普通百姓不会让他们活过三百岁,云族王族不得活过五百岁,而云王自己,千年万年都可以,只要天分足够,与天地同寿也有可能。 潇恒昌接着说,长生不老术的确是好东西,可云族那么厉害,哪那么容易得到?玄泽铭便说,他就是为此事而来。云族人虽然力量强大,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也是他们多年来死守的最大的秘密,比他们有长生术守得还要死:每隔三百年,他们的力量就会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而降到最低点,一个月左右才能恢复。上一次之所以那么轻易地被妖族攻到了京城,就是因为恰逢他们的力量减到最弱。所以只要把握住那样的机会,把他们消灭并不难。 四人很是惊喜,同时又表示疑惑,问玄泽铭为什么要帮助他们。玄泽铭便咬牙切齿地说,夺妻之仇、夺位之恨不能不报,既然他得不到,宁愿将之毁了,也不能便宜了玄箜铭!所以他要求四人答应,无论如何,坚决不许伤害苏丝竹,事成之后他要将苏丝竹带走。 四人自然满口答应,问玄泽铭接下来云族的力量减到最弱是什么时候。玄泽铭便说,就在半年之后,七月十五当天。到时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时间一到就直接带兵逼宫,对外就说有妖族人潜入宫中作乱,他们要入宫保护皇上。一旦抓住云王等人,就逼他们交出长生之术,然后将所有不愿臣服的人杀光,共享天下! 一切商议既定,众人便耐心地等待着七月十五的到来。几个月后,玄奕珩退位,将皇位传给了玄箜铭,苏丝竹则成了新任云后…… “等一下,这里没听明白!”反正可以随时提问,苏妩月一抬手打断了他,“你刚才说的是玄奕珩退位?你确定是退位,而不是驾崩?” 潇云欢点了点头:“是退位,不是驾崩。这里我多说几句:云族人的寿命虽然长达千年,但并不是活多久就得做多久的皇帝,就算他们肯,也根本做不到。” 苏妩月表示好奇:“说详细点。是身体不允许吗?” “差不多。”潇云欢点了点头,“历代云王即位之后,都会从前任云王手中接过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这项任务相当消耗修为和体能,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最多只能支撑三百年,再多了对身体就会造成极为严重的伤害。至于这项任务究竟是什么,我马上就要说到了。” 苏妩月了然地点头:“这么听起来,做云王并不是一件多么享受的事情,玄泽铭为什么那么乐此不疲?” “谁知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各有志吧。”潇云欢挑了挑唇,“反正如果让我选,我宁可不当这个云王。这两个字附带的担子太重了,轻易挑不起来。” 苏妩月默默地点了点头,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云族人之所以有那么长的寿命,到底是为什么?你说人间没有长生术,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是神族留在地面的后代?” 潇云欢只是笑了笑:“在确定没有长生术的前提下,只能先相信是因为这个,除非还有其他的可能,但至少我不知道。” 这不跟没说差不多吗?苏妩月搓了把脸,接着问道:“那退位的云王都到哪儿去了?就在宫中做太上皇,颐养天年?可每三百年就退下一个云王,原来的太上皇就成了太太上皇、太太太上皇……” “避世隐居。”潇云欢轻轻挑了挑眉,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清风明月做伴,不比做云王累死累活要强?” 苏妩月哇了一声:“退了位就隐居去?那得隐好几百年呢!行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潇云欢微笑,“当然,如果你从一开始就隐居,可能会向往红尘中的热闹,但你享受过了荣华富贵、甚至做了几百年皇帝之后,就会发现隐居世外是一件相当惬意的事情。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很难体会,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些退位的云王回归田园隐居之后,都过得无比惬意。” 苏妩月略一琢磨,表示赞同:“没错,经历过轰轰烈烈之后,才会明白平平淡淡是最好的选择。那照你这么说,所有的云王退位之后就会选择隐居?” 潇云欢点头:“是的。云族在远离尘世的地方有一块栖息地,没有人能找到,找到了也进不去。所有云王退位之后,都可以去那里隐居,或者自行另寻去处。” 苏妩月倒是挺神往的:“云王既然退位了,云后呢?” “跟着。”潇云欢回答,“回到隐居地,依然是神仙眷侣,朝夕相伴,比独自留在宫中强。但如果不愿走,也可以留下。其他妃子如果想随行,可以一起离开,也可以留下,一切看个人的选择。” 苏妩月点了点头:“好吧,这里我已经明白了,接着往下说。玄箜铭做了云王,苏丝竹做了云后,然后呢?” 潇云欢便微微冷笑了一声:“玄箜铭被立为太子时,再过半年是云族力量最弱的时候。所以他刚刚成为云王之后几个月,变故就来临了……” 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因为深知内情,玄泽铭可以非常精准地判断出云族人的力量在哪一个时刻减到了最低点,便立刻发出了信号。早就做好准备的四大族立刻带领军队直逼皇宫,声称宫中有妖族作乱,他们接到了云王的命令,入宫护驾。因为力量减弱,又有玄泽铭作为内应,四大族很快就杀进了皇宫,直逼到了云王玄箜铭面前。 玄箜铭绝对想不到,玄泽铭竟然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整个云族于死地。力量所剩无几的他不是四大族的对手,很快便失去了反抗能力,与苏丝竹一起被牢牢控制住了。接着,四大族控制了皇宫,逼玄箜铭立刻交出长生不老之术。玄箜铭当然说没有,已被玄泽铭成功洗脑的四大族也当然不信,便不停地逼问。 可不管他们怎么追问,没有就是没有,玄箜铭只是摇头。四大族被逼急了,说玄箜铭再不把长生不老术交出来,他们就把所有云族人全部杀光,将云龙城变成一座坟墓,让所有人给他陪葬! 玄箜铭实在拿不出,就问他们如何才肯相信没有。又问是谁告诉他们有那玩意儿,他可以与那人当面对质。四大族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将先抓来的二十名云族人推到他面前,咔嚓咔嚓把他们的脑袋砍了下来!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脑袋更是满地乱滚,喷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地面!玄箜铭自是目眦欲裂,可惜自身都难保,更没可能保住他们…… “二十八护龙星宿呢?”苏妩月甩甩脑袋,把那些血腥的画面甩到一旁,“也是因为力量丧失,被四大族派人控制或杀死了吗?” 潇云欢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也是云族人,力量肯定会在那个时候丧失。玄箜铭怕他们偏巧在那个时候遭遇意外,早已秘密传令下去,时刻一到,东西南北四宫看起来一切正常,其实早已启动防护结界,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但一般人是进不去的。玄泽铭告诉四大族,到时候护龙星宿也会力量全失,不足为惧,根本不必浪费时间和力气去闯结界,直接入宫对玄箜铭下手就是。” 苏妩月实在忍不住皱眉:“那玄箜铭为什么不在皇宫设防护结界……” “设了。”潇云欢叹气,“但你别忘了,还有玄泽铭。没有人想到他会成为云族的叛徒,所以防护结界的破除之法他也会。” 苏妩月无语,隔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么说,每隔三百年的那一个月,云族人的日子都过得挺……艰难。” 潇云欢忍不住失笑,只不过笑容有些无奈:“你用了很准确地一个词,没错,就是艰难。称得上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他们的力量可以快点恢复。之前因为云族从来没有出过叛徒,外人绝对想不到强大的云族人也有弱不禁风的时候,所以次次都有惊无险。可惜,夜路走多了,终究会碰到鬼……” “何苦来哉呀!”苏妩月把头摇得仿佛拨浪鼓,以此表达她深深的不赞同,“既然每隔三百年就有这么一劫,干什么非当这个云王不可?这不是自己找虐吗?这天下又不是非云族人统治不可。” “话不是这么说。”潇云欢也跟着摇头,表示她这种说法有些偏激,“毕竟每隔三百年才有这么一次,而且一个月就可恢复,只要小心一点,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当然,云族也确实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堡垒总是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这一点苏妩月表示赞同:“好吧,咱们先不讨论这个。四大族拿云族人威胁玄箜铭,之后呢?” 之后四大族继续逼问,说每问一次就杀二十个云族人,直到玄箜铭交出长生不老术。玄箜铭却依然摇头,说天下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四大族彻底被激怒,潇恒昌更是一声令下,说开始屠城,把所有云族人全部杀光,把云龙城彻底化为废墟,就算真的有长生不老术,也让它与云族和云龙城一切灰飞烟灭,谁也别想得到! 眼看着屠刀就要落在所有云族人的头上,为了保住云族人的血脉,早就已经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的玄箜铭骤然发出信号,和云后苏丝竹及二十八护龙星宿一起,瞬间爆发出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开启了无云空间,将三十万云族人全部移入其中…… 知道苏妩月一定有话要说,潇云欢主动停下,喝了杯茶:“有什么要问的吗?” “当然有了!”苏妩月挠挠脑袋,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打结的思路解开似的,“世间传言,云龙城是被妖族人用一种极为厉害的法术封印住的。这事不是妖族人干的,这个没问题,可照你这么说,那连封印都不是,而是空间法术?云族人已经不在黯夜之城内了?” “黯夜之城”就是原先的云龙城,自从被黑云笼罩之后,原本的名字渐渐被人遗忘,成了世人口中的“黯夜之城”。 潇云欢摇了摇头:“不,他们其实还在城中,但已不在原来的空间,而是在与原空间平行的另一个空间之中。那个空间的名字,就叫‘无云空间’。” 苏妩月琢磨着,脑中回想着当日去黯夜之城找冥灵花时的情形:“难怪那次我们去找冥灵花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看不到,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就算黑云之下时间是静止的,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千年前变故发生那一刻的样子,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藏得严严实实,原来……” 潇云欢点了点头:“无云空间里的时间也是静止的,他们都将陷入假死一般的沉睡当中。把他们解救出来之后,他们也会恢复成千年前变故发生那一刻的样子,中间这一千年对他们来说仍然是相当于不存在的。” 苏妩月表示明白的同时又十分好奇:“无云空间内是什么样子?跟这个空间一样,有花有树有草?” 潇云欢忍不住苦笑:“我又没有去过,怎么会知道?” 哦对,把这茬给忘了。苏妩月挠了挠头:“你刚才说,云族人最厉害的本事之一就是操纵空间,这么看起来,还真够厉害。” 潇云欢倒是一脸平静:“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族人的神族属性已经所剩无几,不能像原来那样随意操纵空间了。不过幸亏还有这么一招杀手锏,否则四大族真能把云龙城变成一座庞大的坟墓。当时我们在黯夜之城的时候,有些东西我没法跟你解释,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当时苏妩月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到,甚至连猫猫狗狗等动物也没有,便立刻问道:“云王他们打开无云空间之后,是连人加动物都移进去了吗?” “那还用说?”潇云欢很有些忍俊不禁,“空间之门一旦打开,就可以把云龙城里的一切活物平行地移往另一个空间,不分物种。” “牛叉呀!”苏妩月发自肺腑地表示赞叹,“可是这么说也不对,活物分很多种,除了人和动物,还有植物等,怎么没有一起移走?” “……”潇云欢先是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然后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不知道。问别的,我能回答的。” 我怎么知道你哪些能回答,哪些回答不了?苏妩月撇撇嘴:“当时四大族的军队已经冲进了皇城,也进入了皇宫,既然空间法术是针对整个云龙城的,连猫猫狗狗都可以带着,为什么他们没有被移往无云空间? 潇云欢答道:“因为这种空间法术只针对云族人,那些猫猫狗狗常年与云族人生活在一起,沾染了他们的气息,自然可以被带进无云空间。” 这样?苏妩月越听,反倒越觉得好奇到爆:“不是你越解释,我怎么越觉得你在胡说了?我知道当年云龙城是云族人的栖息地,除了他们,就连四大族,也只能在云龙城城墙之外定居。可云龙城里难道百分之百全都是云族人,一个异族人都没有?不可能吧?就算真的没有,你保证那些猫猫狗狗都是云族人养的,不是恰巧在变故发生的时候从别处飞进去跑进去的?那它们怎么沾染云族人的气息?你这……讲不通啊!” 第151章 空间之门 潇云欢瞅她一眼:“不是胡说。当时云龙城里的确不全是云族人,也有少数异族人生活在其中。而这种空间法术也的确只会移走云族人,所以当时,那些不能被移走的异族人和猫猫狗狗,都留在了原来的空间里。无云空间的门关闭之后,出不去云龙城的便渐渐华为粉末,难觅其踪……” “又不对了!”苏妩月抱着脑袋呻吟,“之前你明明说,黯夜之城内时间是静止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怎么又化为粉末了? “一开始,不是静止的。”也知道这些东西太复杂,被绕晕很正常,潇云欢一脸同情地抚摸着苏妩月的后脑勺,无声地表达着安慰的意思,“空间之门刚刚关闭之初,时间还是正常运转的,渐渐的,运转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彻底静止。在彻底静止之前,那些出不去的就都化为粉末了——别问我为什么化成粉末,我也不知道,它就是化了。或许,那就是空间之门的力量。” 苏妩月想了想,又搓了搓脸:“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点燃一根蜡烛,再盖上一个罩子。一开始里面有空气,蜡烛可以继续燃烧。但是渐渐的,里面的空气没有了,蜡烛就灭了?也就是说,就像烛火被罩子憋死了一样,云龙城里的时间,被关闭的空间之门慢慢憋死了?” 潇云欢被她的形容逗得笑出了声,一边连连点头:“挺恰当的,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所以没有被移到无云空间、又出不了云龙城的那些活物,渐渐都化成了粉末,之后黯夜之城彻底静止,就变成了你去的时候看到的样子。” 苏妩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甩了甩晕晕的脑袋,才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既然空间法术这么厉害,云王为什么不把他自己和云后及护龙星宿都移进去?是不是他们进去之后,就没有人能再次打开无云空间了?” 潇云欢双眉一挑:“这么聪明?没错,一旦进入无云空间,必定陷入昏睡,绝不可能自己从里面出来。他们若出不来,无云空间永远不可能再打开,把云族人移进去还有什么意义?” 苏妩月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笼罩着云龙城的黑云又是怎么回事?也是因为空间法术?” 潇云欢再次点头:“那层黑云就是空间之门,只要黑云消失,就是打开了空间之门,被移往无云空间的所有云族人就会瞬间回归到原来的空间,他们就得救了。” 苏妩月实在很想寻找一些合适的词汇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可是憋了好一会儿,她却依然只是悠悠地说道:“牛叉呀。” 潇云欢忍不住抚了抚眉心:“你就不能换个词?平常伶牙俐齿、尖嘴利牙的,一说一大串,怎么这会儿词汇量这么匮乏了?” 苏妩月哈的一乐:“我本来想说卧槽,更加铿锵有力,更能表达我的惊叹,但怕你嫌我说脏话,就换了个词。” 潇云欢轻轻磨了磨牙:“既然都换了,干什么还要说出来?” 苏妩月越发忍不住想笑:“好,我注意。你说那层黑云就是空间之门,里面的人不可能自己出来,那为什么我们进去了,又出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潇云欢摇了摇头,“但我不知道。我至今无法解释,为什么你可以自由出入黯夜之城。换句话说,你为什么可以自由穿梭空间之门。不过能穿过黑云不代表能打开空间之门,所以当时我就说,你是救不出云族人的。” 其实苏妩月知道,当初她之所以能进去,靠的是自愈系统。她不懂的是,为什么有自愈系统就能自由出入。还以为潇云欢的解释可以解开这个谜团,现在看来,这个时空的人确实不懂现代高科技。 “好,我问别的。”她接着换了话题,“空间之门开启的时候,四大族不是都在里面吗?他们是怎么出来的?如果他们够厉害,能跑出来,为什么又进不去了?” 潇云欢顿了顿,然后接着说了下去。 别说是四大族,连玄泽铭都不知道,玄箜铭对空间的操纵可以到达那样的程度。他所知、所会的仅限于简单的空间操纵术,比如让意念进入另一个空间,且时间不能太长。再比如可以把一个人移往另一个空间,也是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就算他不肯,那个人也会因为他的力道不足而被那个空间怼回来。而玄箜铭这种操纵空间的本事,是只能传给历代云王的不传之秘。 早在建国之初,云王就知道必须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尽可能应对大多数变故。除了财物之外,还必须考虑到陷入绝境时该如何应对,比如当时即将被屠城、被灭族,就必须有能瞬间拯救尽可能多的云族人的法子,于是,就有了无云空间。一旦真的到了那样的绝境,云王云后与二十八护龙星宿联手,其力量就可以开启无云空间,将所有人移入其中保护起来。 为了确保无云空间处在随时可以使用的状态,平常云王必须用自己的修为进行维护,这就是潇云欢刚才说的,那个一旦成为云王就必须接手的秘密任务。要以一己之力去维护一个空间,是一件相当消耗修为的事情,也的确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所以历任云王不管怎么天赋异禀,最多只能支撑三百年,之后就得退位,让下一任云王继续维护无云空间。时限一到,就算让他继续做云王,他也是不肯的,否则很快就油尽灯枯一命呜呼了,哪比得上隐居世外悠哉快活? 也正是因为无云空间的秘密只有云王云后及绝对忠于云王的二十八护龙星宿知道,才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其有效性,否则若是被玄泽铭提前加以破坏,云族早就被灭族了! 玄泽铭完全没想到玄箜铭的空间法术那么厉害,尤其他还处在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更是有些大意,等他们反应过来,所有云族人都已消失,他们面前只剩下了玄箜铭、苏丝竹及二十八护龙星宿…… “护龙星宿哪儿冒出来的?”苏妩月及时提问,免得问题积攒太多,一会儿又忘了,“你刚才说,他们得了云王的命令躲在四大宫,并开启了守护结界,怎么突然入宫跟云王云后在一起了?” “空间瞬移。”潇云欢回答,“云王与护龙星宿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络方式,四大族刚一带兵闯进皇城,四宫之主就告诉了云王,云王立刻发出命令:原地不动,随时待命。等到了四大族即将屠城的时刻,他才不得不再次发出指令,命二十八护龙星宿立刻入宫,启动无云空间!” “当时云族人的力量已经几乎丧失,根本不可能与四大族对抗。就算四宫所有人全体出动,恐怕也只是白白伤亡——若非如此,玄泽铭怎会让四大族在那个时刻动手?当然是因为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变故一起,玄箜铭就知道要糟天下之大糕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可能多地保住云族人的性命,这才让他们原地待命,随机应变。” “直到后来,四大族为了逼玄箜铭交出所谓的长生不老术,下令屠城,玄箜铭才不得不立刻发出指令,命护龙星宿入宫。云族人本就精通空间法术,护龙星宿更是高手中的高手,立刻使用空间瞬移术从天而降,护在了玄箜铭与苏丝竹的四周。三十个人瞬间启动了护龙星宿阵,那股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立刻启动了无云空间之门,将所有云族人送了进去,现场便只留下了云王云后与护龙星宿。” 苏妩月越听越是啧啧赞叹,不过接着又问道:“云族人的力量都几乎丧失了,怎么还能使用空间瞬移,还能开启空间之门?那不需要力量吗?还是需要的力量不多?” 潇云欢简单解释了几句:“空间法术是一种法术,与内功之类是两回事。也就是说,开启空间之门靠的是方法,而不是蛮力。” 苏妩月点了点头,表示基本上听懂了:“如果不知道方法,就算内功厉害到能捅破天也没用?” “没那么夸张,不过意思是对的。”潇云欢忍不住一乐,接着又整了整脸色,“正因为这一招是最后的杀手锏,所以除了历代云王云后和护龙星宿,任何人都不知道,否则不会打了玄泽铭和四大族一个措手不及。” 苏妩月十分赞同,同时也十分感慨:“幸亏护龙星宿没有冒出一个或几个叛徒来,否则你们就死定了。” “护龙星宿不会有叛徒。”潇云欢的语气很肯定,肯定到用斩钉截铁来形容都嫌程度远远不够,“就算云后会背叛云王,他们也不会。” 苏妩月好奇得很:“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会。”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却说不出的霸气,“护龙星宿对云王的忠诚,是种在骨子里、化在血液里、融在生命里的,即便死,依然不离不弃。云王可能会怀疑天地间的一切,唯独不会怀疑护龙星宿。” 这个解释根本不算是解释,苏妩月挠头,想了想又挠了挠:“没道理。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也没有无缘无故背叛和忠诚,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就这么认为吧,没人逼你改变看法。”潇云欢白她一眼,又强调一次,“护龙星宿对云王的忠诚,就是这么无缘无故。后来……” 顺利将云族人移到无云空间之后,玄箜铭暂时松了口气,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拼死保住云后苏丝竹和二十八护龙星宿!因为要想再次开启无云空间,让三十万云族人恢复原本的生活,仍然必须他们三十人合力才能做到。 可当时他们力量已失,又不能把自己也送进无云空间,就只能想办法逃出皇宫,逃出皇城,逃到尽可能远的地方,至少一个月之内不能被四大族找到,等一个月之后力量恢复了就好了! 不只是护龙星宿,云王与云后也都可以使用空间瞬移,但这种瞬移术能移动的距离是有限的,最多只能让他们移到城墙之外,之后就得一步一步地走——力量已失的情况下,别说施展轻功,走路都费劲,比蜗牛快不了多少,四大族根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追上去,怎么杀都行! 何况当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四大族带兵逼宫的同时,早就派人将皇城四面围得严严实实,堪称水泄不通,他们即便瞬移到城外,还是个被人瓮中捉鳖的结局! 所以玄箜铭早就做好了打算。三十万云族人被移往无云空间之后,黑云开始笼罩云龙城,也就是说,空间之门正在关闭。在这紧要关头,玄箜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出自己的内丹,右手连挥几下,将之分成了三十块,刷的洒向了云后及二十八护龙星宿…… “请容我再打断一下。”苏妩月一抬手,实在有些不明白,“云后加护龙星宿,不是二十九个人吗?为什么要分成三十块?因为单数不好分?” “……”潇云欢很无语,想想又觉得好笑,就忍不住又一巴掌呼在了她的后脑勺上:“那好歹是我先祖,你差不多一点!谁说二十九个人?当时云后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苏妩月真心没有亵渎他先祖的意思,何况玄箜铭就在她房里,不知道以蛇的状态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听,她哪敢放肆?所以她早就打算好了,如果有听不明白或者潇云欢不知道的东西,等他走了就请教玄箜铭。生怕玄箜铭误会,她赶紧双手抱拳冲着四面八方的空气拱了拱:“对不住对不住啊!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咱们只是就事论事,就事论事。你又没说云后已经有孕,何况当时孩子还在她肚子里,护住她不就护住孩子了——哦,是不是他出生之后,还用得着?” 潇云欢点了点头:“是。至于有什么用,我一会儿说到。” 这内丹是玄箜铭必生修为凝成的精华,莫微澜的内丹虽然已经那么厉害了,与之相比却依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尽管每人只分得了米粒大小的一块,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足以令他们暂时完全恢复原本的修为,无人能挡!可失去了内丹,玄箜铭就仿佛失去了心脏,必死无疑! 而他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当时云后苏丝竹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且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个男孩儿。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就是下一任云王!在当时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牺牲自己,拼死保住苏丝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及二十八护龙星宿,那就等于保住了无云空间内三十万云族人重见天日的唯一希望! 每个护龙星宿拿到的一块内丹,只能让他们暂时恢复原本的修为,这个“暂时”,只有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十二个时辰之后,他们仍然会力量丧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可以轻易杀了他们。所以,他们必须在十二时辰之内跑到尽可能远、尤其绝对不能被四大族找到的地方,才对得起玄箜铭的牺牲。 原本他们是必须带走玄箜铭的尸身的。虽然没了内丹,他必死无疑,但四大族想要的东西没拿到,肯定会凌虐他的尸身泄愤,怎能将其留下?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帝王之血。 帝王之血不是血,是力量,历代云王代代相传的力量。正是因为这股力量,云王才会那么厉害,以此守护云族,君临天下。可这股力量并不能遗传,必须由云王用一种特殊的方法交给下一任云王。如果出现万一,比如当时,力量还未来得及交付,云王就意外身亡了,那么只要有二十八护龙星宿在,也可以帮他把力量传承下去。可问题是当时玄箜铭的儿子还在苏丝竹的肚子里,他们必须把玄箜铭的尸身带走,才能等孩子出生之后完成这一重要的任务。关键没有帝王之血,即便人齐了,无云空间之门还是打不开! 可当护龙星宿想要抢回玄箜铭的尸身并逃走时,一直没有露面的玄泽铭突然冒了出来,竟用空间瞬移术把玄箜铭的尸身移走了!十二个时辰实在不多,还不知他把玄箜铭移到了哪个空间,若是寻找或者与四大族混战,势必耽误不少时间,十二个时辰一过,他们再度力量丧失,谁都别想跑。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先行离开,以图来日。 当时,护龙星宿之所以选择护着云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先行离开,也是因为帝王之血毁不掉。也就是说,四大族虽然可以凌虐甚至毁掉玄箜铭的尸身,但毁不掉帝王之血代表的力量,他们也无法得到,只不过护龙星宿也得不到罢了。不过只要先保证性命,总有办法拿回帝王之血! 因为力量暂时恢复,四大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护龙星宿护着苏丝竹离开,自然狂怒万分,恨不得将玄箜铭的尸身剁成肉泥。可玄泽铭说虽然还不知道这正在聚拢的黑云是怎么回事,但绝对不是好事,必须立刻离开,否则可能会有危险。 当时,三十万云族人虽然已被移往无云空间,但空间之门可以瞬间打开,却不能瞬间关闭,需要一定的过程,等黑云不再加厚,就说明空间之门彻底关闭了。在那之前,如果速度够快,及时离开云龙城,就可以捡回一条命。 四大族当然相信玄泽铭的判断,何况玄箜铭死了,苏丝竹和护龙星宿跑了,留下还有什么用?万一真的死在这里就太不划算了!当下众人来不及多说,立刻率众撤退。 第152章 哪里不对了 事实证明,玄泽铭的判断是对的。跑在前面的众人顺利离开了云龙城,走在后面的发现随着黑云的不断加厚,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浆糊或丝网困住、缠住了一样,渐渐抬不动脚,走不了路,甚至呼吸都十分困难!到了后来,他们基本上动弹不得,而随着黑云的加厚,后面的人已经无法出来了! 毕竟还有大批人被困在里面,四大族长也不愿折损那么多兵将,便立刻派了人过去,想让他们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然而这一靠近他们却发现,进不去了!只要一靠近,就会感觉到一股庞大的阻力,而那些虽然不再加厚却一直翻涌的黑云上就会射出黑色的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一开始没有防备,靠得最近的一部分人直接被闪电劈死,尸体都烧焦了! 四大族长自然吃惊不小,可连玄泽铭都无法解释这一切,他们就更不知道了。做好防备之后,又进行了几次尝试,却发现阻力越来越大,劈出的闪电越来越多,他们便知道至少现在是真的进不去了,只能舍弃里面被困住的人,先行撤退。 苏妩月很认真地听着,总算解开了一个谜团:“我去!还以为四大族本事够大才跑出来的,原来那是因为,当时空间之门还没有完全关闭?难怪出得来进不去。” “是的。”潇云欢点头,“空间之门早就彻底关闭一千年了,两相比较,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出入自由。” 苏妩月笑笑,直接跳过这个话题:“玄泽铭移走玄箜铭的尸身,是不是因为他也知道帝王之血的存在?” 潇云欢又点了点头:“肯定的。他认为只要没有帝王之血,即便护龙星宿都逃走了,也不会太难对付。所以一开始他没有露面,就是为了保证在关键时刻困住帝王之血。结果,他做到了。虽然当时他的力量也基本上丧失,但我说了,空间法术不需要太多力量,只要方法对了就可以。” 苏妩月总觉得这种说法怪怪的,但潇云欢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去深究:“玄泽铭这种人是不可能真心和四大族合作的,他想要的也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女人。既然玄箜铭已经死了,云族也毁了,他为什么不自己逃走,把四大族长留在里面?这样他不就有机会成为这片大陆的王了吗?” 潇云欢不由笑了笑:“你以为四大族就是真心跟玄泽铭合作吗?他们就想不到留后手?当时玄泽铭如果只想自己逃命的话,早晚还是个死。因为四大族长在他身上施了法术,他们必须活着,玄泽铭才能活。” 苏妩月撇了撇嘴:“难怪。可玄泽铭居然答应?他就不怕四大族长意外而死,或者被玄箜铭及护龙星宿弄死了,那他不也活不了了?” 潇云欢抿了抿唇,笑容有些复杂:“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没有人知道。我想,当时他可能已经妒忌和仇恨冲昏了头脑,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要能毁了玄箜铭就可以。” 苏妩月沉默片刻,不由感慨了一句:“妒忌心真可怕。后来呢?” 开启无云空间,将云族人移进去只是开始,因为他们在空间内虽然处在假死状态,时间也是静止的,却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时限为一千年。一千年之后,如果不能重新开启空间之门,他们就会彻底灰飞烟灭,连尸体都留不下。 当时玄泽铭虽然没想到玄箜铭能将云族人移往另一个空间,也不知道再次打开空间之门必须三十个人聚齐,但他知道玄箜铭虽然人死了,元神却还在,就可以把代表着云王力量的帝王之血传承下去。云后和护龙星宿已经逃出生天,如果他们拿到帝王之血,回来消灭四大族简直易如反掌。 四大族长当然又惊又急,问该怎么办。玄泽铭就说,唯一的办法就是镇压住云王的元神,他就无法传承帝王之血。而云后和二十八护龙星宿的力量,必须有帝王之血才能唤醒。如果镇压住帝王之血,他们的力量就会像无云空间内的云族人一样,陷入沉睡,只能代代传承,但无法苏醒,半点都施展不出来。若是如此,还何足为惧? 四大族长没想到还有如此玄机,当然惊喜万分,问如何才能镇压云王的元神。玄泽铭便说,只要集齐五样宝物:天魂境、地魄灯、人骨鼎、神血石,把它们的力量关注到第五样宝物魔心珠内,就可以把云王的元神牢牢镇压住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正说着,潇云欢突然停下,指了指苏妩月的脸。 苏妩月确实是一脸懵圈,脑门上的问号层层叠叠:“什么天地人神魔,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些玩意儿?” 关键自愈系统内的海量资料库里也没有相关记载,这好像有点不大正常吧?除非流荒大陆任何朝代都没有留下丝毫资料,否则不可能这么干净。 潇云欢一点都不意外:“没听说过就对了,别说是你,就连玄箜铭、苏丝竹他们都没听说过。应该说,当时除了玄泽铭,就没人听说过。” 苏妩月很是愣了一下:“不会吧?那玄泽铭是听谁说的?” 潇云欢看了她一眼,然后用一根手指挠了挠眉心的位置。苏妩月瞬间心领神会:“懂了,这也属于暂时不能告诉我的部分。那这五样宝物好找吗?” “好找。”潇云欢笑了笑,“因为不用找,就在玄泽铭手里。” 苏妩月张口结舌:“什么?为什么?这……是不是也属于不能说的部分?” “是。”潇云欢痛痛快快地点头,“所以这一部分先跳过,接下来的故事是,玄泽铭让四大族修建镜心塔,把其余四样宝物的力量灌注到魔心珠内,然后用魔心珠镇压住了云王的元神。” “魔心珠……”苏妩月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睛突然一亮,“我知道了!镜心塔上镶嵌的那颗所谓的深海夜明珠,就是魔心珠!对不对?” 潇云欢表示一下赞许:“反应速度还可以。不错,那就是魔心珠,有它在,玄箜铭的元神就被压得死死的。” 镜心塔是整个流荒大陆最高的建筑,塔顶镶嵌的那颗硕大的珠子更是光芒四射,尤其在夜晚,隔老远就能看到。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准确地说出那颗珠子到底是什么,比较权威的说法是,那是一颗来自深海的夜明珠,是无价之宝。但究竟为什么要镶嵌在塔顶,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不肯说,肯说的人不知道。 同样的,世人虽然都知道镜心塔出现在一千年前,但为什么要修建这座塔,也没人说得上来,大概也是知道的人不肯说吧。 苏妩月也是此刻才知道,镜心塔居然关系着三十万云族人的生死。可是现在,她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偏偏还不能跟潇云欢说:谁说玄箜铭的元神被镇压在镜心塔了?他就在我房里好不啦?他明明把元神寄放在了一条蛇的体内,哪里在镜心塔了? 我勒个擦擦擦!到底哪里不对了? 深吸两口气,才把这些惊讶暂时压下去,她接着问道:“除了修建镜心塔,四大族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吧?” 那是当然的。镜心塔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好的,当务之急是让所有人进一步相信,一切都是妖族所为。于是,四大族长经过商议之后,由灵族族长潇恒昌出面昭告天下,说是妖族回来复仇,用法术封印了云龙城,他们会为解救云族人而努力。消息传开,自然群情激奋,发誓要与妖族血战到底。 其实当时四大族也知道,玄箜铭虽然死了,可苏丝竹和护龙星宿已经逃出生天,他们若是回来,自然会把真相说出去。或者根本不用回来,只需口口相传,就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云龙城的真相。所以他们也商量好,如果真有这样的传言出现,就一口咬定是妖族的阴谋,是妖族在栽赃嫁祸四大族。如果云后和护龙星宿回来,当面指证他们,也一口咬定他们是被妖族人利用了,总之四个字:死不承认。 到时候,再让玄泽铭以云族人的身份为他们作证,世人自然更容易相信他们,就算多少有点怀疑,也不影响大局。反正只要镇压住云王的元神,护龙星宿的力量就无法苏醒,根本不足为惧!另外,就算妖族跳出来否认,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 为了尽快镇压住玄箜铭的元神,四大族一边假装不停地寻找解救云族人的法子,一边不断地增加调派人手,日夜不停地修建镜心塔。五年之后,流荒大陆最高的建筑终于修好了! 当时灵族族长潇恒昌说,修建镜心塔是云王的旨意,早就确定要在那年那日的那一刻,开始动土修建这座塔。只不过还没等到那个时候,他就被妖族害死了。但当时他说过,无论发生任何意外,这件事绝对不能耽误,必须如期开工。所以他们才一边想办法救云族,一边如期修建镜心塔,将来云族人获救之后,就可以重新选出云王,或许到那时,就知道玄箜铭修建镜心塔的原因了。 这个说法虽然有点扯,但皇家之事从来不需要向百姓交代,也就没有人深究其真假。何况就算你证明是假的又如何?人家不告诉你真话,就是因为真话不能说,假的你也得当真的听,你偏要逞什么能?找死呢吧? 就这样,随着镜心塔的建成,一切都渐渐平静了下去,除了云龙城被黑云笼罩,其他种族和部落的生活也都与原先没有什么不同。 说到这里,接下来大概暂时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潇云欢又停了停。苏妩月想了想,开口问道:“那玄泽铭呢?他去了哪里?又是如何向世人解释他的存在的?四大族说云王他们都被妖族封印了,偏偏玄泽铭没事,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吧?还有,云后和护龙星宿,他们是如何跟世人说的?” “这个倒是不难解释。”潇云欢表示没什么问题,“反正当时宫中的情形只有四大族长和他们最信得过的人看到了,他们就说,妖族入侵的危急关头,玄泽铭和玄箜铭一起拼死拖住敌人,护龙星宿才护着云后逃出了皇宫,但究竟有没有逃出妖族的魔爪,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加派人手去找他们的。然后,玄箜铭力战而亡,临死前替玄泽铭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他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必须卧床静养,还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后来,玄泽铭就很少出现在人前了。” “我去,什么都敢说,死不要脸啊?”苏妩月表示十分佩服,“那后来呢?既然双方根本不是真心合作,四大族长会让玄泽铭继续活着吗?或者玄泽铭就没有点别的想法或动作之类?” 潇云欢唇角一挑,笑容幽冷:“四大族长当然想把玄泽铭杀死,永绝后患。而玄泽铭也有保命的法子:长生不老术。他告诉四大族,长生不老术就藏在云王寝宫的地底密室里,但它是用云族最古老的文字写成的,只有云族王族的人才能看懂。四大族长虽然不是特别相信,但还抱着一部分希望,再加上玄泽铭被他们施了法术,就暂时留着他了。” 苏妩月撇撇嘴:“哦对了,就是你刚才说的,四大族长必须活着,玄泽铭才能活?那玄泽铭什么想法都不能有了,想君临天下更不可能。” “是的。”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或许从一开始,玄泽铭就不是为了当皇帝,他只是想毁了玄箜铭,让玄箜铭也当不成皇帝。” 苏妩月赞同地点头:“就像我刚才说的,妒忌心真可怕。不知道后来,玄泽铭有没有后悔过。因为他一个人的恨和妒忌,害得三十万云族人不见天日,这绝对是……大手笔。” “谁知道呢。”潇云欢笑了笑,笑容也显得很复杂,“或许他是后悔过的,但后悔也晚了。也或许只要能毁了玄箜铭,不管产生什么后果,他都不后悔。” 苏妩月默默地点头:“从那以后,玄泽铭就一直卧床静养?” 潇云欢应了一声:“是。有四大族长的法术钳制着,他虽然因为长生不老术而得以活命,却基本上什么都干不成。据我们所查,他大概死于变故发生后的第十年,也就是四大国建立之时。虽然死时正当壮年,但应该是正常死亡,并非四大族下了黑手。” 死都死了,何况已经过去了一千年,是不是正常死亡已经不重要了。苏妩月目光微闪,立刻问道:“他死了之后,四大族长还继续找长生不老术吗?找出来也没人能看懂……” “找,玄泽铭虽然死了,但只要能找到,总能想办法看懂。只可惜,他们想尽办法都进不了云龙城,想找也找不到。”潇云欢继续说了下去,“本来云王一被灭,他们就可以各自称帝的,但为了把戏做足,以免引起世人的怀疑和揣测,他们耐着性子等了十年。十年里,时不时就派人到云龙城的黑云附近转悠转悠,声称在想办法救云族。其实这一点倒不全是做戏,万一真的有办法进去,就可以找到长生不老术了。所以,世人也看得出他们是真心在研究进去的法子。” 苏妩月实在觉得好笑,忍了几忍,到底还是笑出了声:“这都是些……什么事儿……玄泽铭这个谎言可真厉害,足足欺骗了四大族一千年。据我所知,一直到今天,四大国还在想办法进云龙城。” 潇云欢冷笑了一声:“这不奇怪,因为人都有贪念,贪念越大,就容易被利用、被欺骗。尤其是长生不老术这种东西,更是世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再加上云族人的寿命长达数百乃至上千年是事实,让他们相信并不难。” 对,关键是有事实,事实胜于雄辩嘛。苏妩月接着问道:“四大族一直不知道三十万云族人凭空消失是云王他们开启了无云空间,也不知道覆盖云龙城的黑云是空间之门吗?” “不,后来知道了。”潇云欢回答,“当时的确连玄泽铭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事过之后,玄泽铭只需仔细回想回想,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他解不了这种法术罢了。” 苏妩月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后来的四大国其实就是一直在寻找破解这种法术、进入云龙城的法子?他们就不怕法术一破解,云王和护龙星宿回来带领三十万云族人撕了他们?” “怕,所以要镇压云王的元神。”潇云欢打了个呵欠,多少有点疲惫,“只要帝王之血被封印住,他们就可以放一大半的心了,到时候再把一切推到妖族身上即可——我不用休息,没事。” 苏妩月本来是想说让他先回去睡觉,明天或者以后再找机会继续说的,看他态度挺坚决,只好放弃:“那十年之后,四大国建立,他们就开始派皇子去各国做客了吧?” 第153章 五件宝物 一连十年,解救云族的法子都没有想出来,天下也不能一直无主。终于有一日,四大族长联名昭告天下,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因他们才能不及云王,谁也没有本事治理整个天下,因此在云族获救之前,四大族先把天下一分为四,各自治理的同时守望相助,以确保百姓们的生活依然平定安宁。待云族被解救出来之后,天下仍然一统,继续由云王治理。 昭告一出,百姓们虽然议论纷纷,却都表示理解和赞同,的确,国不可一日入君,四大族长只是暂时替云王治理天下,等云王回归,一切便都恢复原状了,总比群龙无首要好。于是,灵族建立东幽国、海族建立西朗国、乌族建立南桑国、雪族建立北寰国,四大国四分天下,各自统领划归本国的国土范围内栖息的种族和部落,一切都还算平稳顺利。 四大国建立之后,为了彼此牵制,共同守护云族被灭的秘密,接着便规定各国必须派出皇子作为人质,前往其余三国做客,对外则宣称是为了共同研究解救云族的法子,并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从那时起一直到今日,这条规定已经存在了一千年。 苏妩月也总算明白了人质一事的来龙去脉,却深不以为然:“这样做有必要吗?或者说有用吗?如果哪一国跟他们闹翻,要把真相说出去的话,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做人质的皇子?太搞笑了吧?” 潇云欢耸了耸肩:“谁知道,大概他们觉得有用吧。不管怎样,这法子用了一千年,倒是一直挺顺利,直到今天突然冒出一个君清冽。不过一开始虽然没人知道真相,可近年来有些传言陆续传出来,已有不少人知道他们其实就是人质,只不过大都是猜测罢了。” 苏妩月尽量以足够快的速度消化着听到的一切,顺便理着自己的思路:“听起来四大族和玄泽铭的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说云后和护龙星宿了吧?他们逃出去之后,又怎样了?” 关于镜心塔和云龙城,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与这个故事的核心内容离得稍远,可以不着急,先说重点比较合适。现在都后半夜了,再不说重点,天亮都说不完。 就如之前所说,当初在万不得已的时刻,玄箜铭虽然用空间法术将三十万云族人移到了无云空间,暂时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却不可能永远保持这个样子。它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限为一千年,如果一千年之后还没有重新开启空间之门,把云族人救出来,他们就会在无云空间里灰飞烟灭,连尸体都留不下。 所以对于逃出去的云后苏丝竹以及二十八护龙星宿来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合适的时机重新打开空间之门,解救云族人。可当时因为特殊的原因,他们已经力量全失,一个月之后才能恢复。这个所谓的恢复也仅仅是指内功修为能回到原先的水平,属于云族人特有的力量依然无法回归,因为帝王之血。 四大族长也知道,一旦被云族拿到帝王之血,他们的末日就到了。幸亏虽然一开始镜心塔还没有建成,他们手里却有那五样宝物,一样可以将玄箜铭的元神压得死死的,凭护龙星宿如今的力量是不可能拿到帝王之血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力量无法恢复,不可能打开空间之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重要到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拿到帝王之血,依然无法打开空间之门:新任云王还在云后的肚子里。 当时玄箜铭已经死了,云后刚刚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而云王也不是生下来就具备足够的力量,必须年满十六岁才能继承帝王之血。云后和护龙星宿虽然逃了出去,一个月之后也几乎没可能拿到帝王之血,就算拿到了,十六年之内也没可打开空间之门。所以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保证不被四大族找到的前提下,耐心等待十六年。 这个等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至少必须尝试把玄箜铭的元神救出来。一个月之后,他们的内功修为全部恢复,并没有急着去说明什么真相,只是默默地努力去拿帝王之血。救出三十万云族人之前,说什么都是白搭。等打开空间之门,真相自会大白于天下。 让他们失望的是,四大族长已经在玄泽铭的指点下,将玄箜铭的元神压得死死的,也藏得死死的,他们根本找不到。直到后来,四大族将玄箜铭的元神镇压在镜心塔,因为有灌注了五件宝物所有力量的魔心珠,他们进都进不去,别说拿帝王之血了! 几经尝试之后,他们不得不无奈地选择放弃。就算不为了他们自己,二十八护龙星宿也不能有任何闪失,必须将力量一份不少地传承下去,以图来日。 后来,十月期满,云后苏丝竹果然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也就是新任云王。可惜他生逢乱世,除非能救出云族人,否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归属于他的位置。 十六年后,男孩拥有了继承帝王之血的资本,然而无数次尝试仍然以失败告终。从那时起,云王云后以及护龙星宿的力量只好悄无声息地代代传承,并且在传承的过程中不断努力,可惜始终没能救出玄箜铭的元神,拿不到帝王之血,也就打不开空间之门,救不出云族人。一直到今天,最后的时限马上就要到来了…… 随着潇云欢最后这两句话说出口,苏妩月竟然莫名地有些紧张,甚至连气息都微微凝滞了一下:“马上是还有多久?” “两年。”潇云欢回答,“马上就七月十五了,两年之后的七月十五,就是最后的时限。到时如果我们仍然打不开空间之门,三十万云族人将彻底灰飞烟灭,以后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苏妩月闻言倒是稍稍松了口气:“两年的话,听起来倒也不是特别紧迫。也就是说,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打开镜心塔的封印,拿到王之血。” 潇云欢点了点头:“是的,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为此而努力,但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苏妩月实在很想说玄箜铭的元神就在她的房间里,但是她还没忘记,只要意图说出跟玄箜铭有关的事情,嗓子就会痛得跟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似的,想说都说不出来,不得不用力咽了回去,采用迂回一点的问法:“你确定玄箜铭的元神还被镇压在镜心塔吗?没有其他的可能?” 潇云欢想也不想地摇头:“没有。或者有其他的可能,但至少我不知道,我们的人也没有知道的。” 这样?苏妩月挠了挠头,接着问道:“要想打开镜心塔的封印,应该做什么?或者说封印应该怎么打开?” 潇云欢居然沉默,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苏妩月一愣,一个头差点磕在桌子上,隔了一会儿才一声怪叫:“你不知道?那你们整天在忙什么?” 这次潇云欢倒是回答得挺痛快:“找那五件宝物——确切地说是四件宝物,因为魔心珠就镶嵌在镜心塔上,不用找。” 苏妩月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你们一直在找天魂镜、地魄灯、人骨鼎、神血石?你们认为这是打开镜心塔封印的关键?” “不是我们认为,而是就是这么回事。”潇云欢纠正她的说法,“玄箜铭的元神是被这五件宝物封印住的,要想打开封印,仍然必须集齐这五件宝物,但我们并不知道集齐之后应该如何操作。” 苏妩月了然:“无论如何,集齐五件宝物是前提,因为必须先找全,才可能研究出方法。” “没错,只要宝物都到手,我们应该能研究出来。”潇云欢点了点头,“问题是连拿都拿不到,更别说研究。” 那么苏妩月就懂了。要救云族人,必须先打开空间之门,要打开空间之门,必须先拿到帝王之血,要想拿帝王之血,必须先集齐五样宝物,打开镜心塔的封印。现在魔心珠不用找,目标非常明确:天魂镜、地魄珠、人骨鼎、神血石。 理清了思路,苏妩月觉得脑子里没那么乱了,就接着问道:“关于这四样宝物,现在你们有什么线索?在哪里最有可能找到?” 潇云欢回答道:“当年镇压住玄箜铭的元神之后,魔心珠必需镶嵌在镜心塔上,剩下的四件宝物,四大族各保管一件,也是为了彼此牵制,大家都放心。后来四大国建立,宝物究竟放在什么地方,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他三国先不管,东幽国负责保管的是天魂镜。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得放在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你应该猜得到……” 刚刚说到这里,苏妩月脑中便电光石火般闪过了一些画面,三个字脱口而出:“天机阁?” 潇云欢浅浅地笑了笑:“不错。整个东幽国,天机阁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如果放在那里的东西也会被人拿走,还不如直接放在大街上,也不用浪费人手去看管了。” 苏妩月愕然之余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潇云欢频频去闯天机阁,就算浑身是伤、差点连命都赔进去也不肯放弃,原来是因为他背负着一个如此重要的使命:“我一直就在奇怪,到底什么东西重要到让你连命都不要,原来……” 潇云欢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在镇北元帅府碰到你那次,我就是刚刚从天机阁逃出来。费了半天劲,不但没能找到天魂镜,反而中了机关,弄得浑身是伤,又被古若尘追赶,实在无路可逃了,才躲进了那个密室里。那晚如果不是你,我就真的危险了,又连个儿女都没有,三十万云族人就只能灰飞烟灭。” 苏妩月由衷地感慨:“所以说你们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到啊!反正你也已经成年了,应该尽快找个喜欢的女人,哪怕不喜欢,看着比较顺眼也可以,先帮你生个一儿半女放在那里,让他慢慢长,反正又不耽误你做事,这样万一你挂了,也不怕后继无人……呃……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一路说到这里,才发现潇云欢正恶狠狠地看着她,很想一巴掌把她呼到墙上去似的,苏妩月顿时有些讪讪然,忙龇起龅牙陪着笑脸,顺顺他炸起来的毛。 不过潇云欢瞪了她一会儿,居然点了点头:“听起来有道理,但你别忘了,最后的时限马上就要到来,我如果真的挂了,拯救云族之事也就到此为止,就算有了儿女也来不及等他长到十六岁。” 他刚才说过,必须等云王满十六岁才有继承帝王之血的资格。现在距离最后的时限还有两年,潇云欢也不过二十出头,要让他的儿女在时限到来之时满十六岁,他岂不是四五岁的时候就得生儿育女?扯淡。 想到此,苏妩月忍不住哈的笑出了声:“我这智商怎么突然下线了?惭愧啊惭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百分之百确定天魂镜在天机阁吗?” 潇云欢一点都没犹豫:“确定,这个绝对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怎么才能拿到它。天机阁内机关重重,这已经足够令人头疼,何况最厉害的一道机关是古若尘。” 苏妩月眼前立刻浮现出了古若尘那张跟潇云欢极为相似,却又明显不同的清冷如玉的脸:“天机阁的机关都是出自古若尘之手吗?” 潇云欢点头:“是的,云王云后都是精通机关的天才,但记载他们机关制造技巧的《龙凤诀》在镯子里,拿不出来,他们这项本事就等于失传了。古若尘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机关制造,把天机阁弄得固若金汤,我们这么多人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做到在不触动任何机关的情况下进去,但要想找东西,就非触动机关不可,只要机关一触动,甚至有时候我们都没觉得触动了机关,就已经惊动了古若尘。他只要一现身,那就完蛋了,撤吧,能撤出来就是运气好。” 苏妩月可是亲自闯过天机阁的,也亲身领教过里面的机关到底有多厉害,所以深表同情地叹了口气:“何况如你所说,就算破了那些机关,不是还有古若尘这道最厉害的机关吗?只要打不过他,还是白绕。” 在她面前,潇云欢也懒得粉饰自己的无限忧虑:“没错。我虽然不知道《龙凤诀》里是如何记载的,但觉得古若尘制造机关的本事恐怕不在其之下。总之现在我们还没有想到对付他和机关的办法,否则天魂镜早就到手了。之前我说请你帮忙,就是指这件事,你有没有办法对付古若尘?” 苏妩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匪夷所思:“我?你都打不过他,你问我?我连你都打不过好吗?” 潇云欢却表示相当看好她:“要打败一个人,武功不是一切,实力才是王道,你武功是不如我,但若论阴谋诡计,你得甩我好几十条街,没准真能对付得了他。或许,你就是他的克星。” “我谢谢你,太过奖了!”苏妩月嘁了一声,接着认真地点头,“不过既然事关三十万云族人的生死,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话是这么说,至少这会儿她是一点思路都没有。虽然说两军对垒,武功不是一切,可问题是真到了古若尘面前,没准还不等她施展别的,古若尘仅靠武功这一项就把她给秒杀了,那还搞个屁啊?所以说潇云欢实在是太看得起她了,不过…… 她突然想起了比较重要的一点,接着问道:“古若尘知道天机阁里最重要的秘密是天魂镜吗?知道天魂镜所起的作用是什么吗?有没有可能知道镜心塔里镇压的是云王的元神?” 潇云欢明显有些迟疑,隔了一会儿才回答:“镜心塔里的秘密他倒是未必知道,但天机阁是由古氏一族世世代代守护的,他有可能知道天机阁里最大的秘密是天魂镜,但天魂镜跟镜心塔之间的关系,对他来说可能就是秘密。不过我并不确定,古若尘太厉害了,我根本对付不了他,他的秘密我无缘得窥。” 苏妩月慢慢点头,摸着下巴琢磨:“我觉得吧,依古若尘的心性,如果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说不定会倒戈帮助我们,主动把天魂镜给我们的。” 潇云欢看她一眼,居然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事关三十万云族人的性命,我不敢轻易冒险。 谨慎一点是对的。苏妩月吐出一口气:“我还有个问题:镜心塔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不吃妖族人?” “这个,我真不知道。”潇云欢居然摇了摇头,“似乎没有人知道那个怪物是什么,也没有人能准确地说出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为什么会在那里,这一直是个谜。” 得,又跑出来一个谜。苏妩月虽然无奈,却只得接受,不过提到怪物,她很自然地想到了原主的母亲冷秋扇,也就想到了冷秋扇的嫁妆:“我母亲的嫁妆里,真的有长生不老术?” “不可能。”潇云欢立刻摇头,“刚才我已经说了,人间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术,那不过是谣言。” 苏妩月有些奇怪:“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是毫无根据的栽赃陷害,还是多少有一点能引起旁人误会的证据?” “应该是后者。”潇云欢回答,“我怀疑是潇天龙或者是他身边的什么人,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冷秋扇有可能是云族王族的后裔,再加上她那些嫁妆的确与普通的金银珠宝不同,他们就由此猜测藏有长生不老术。” 苏妩月着实愣了一下:“云族王族的后裔?不可能吧?云族王族不是都被移往无云空间了吗?” 第154章 清奇的脑回路 潇云欢解释了几句:“当然不是全部,云族人又不是只有云龙城有,事故发生之前,王族后裔早就出现在大陆各个地方,你母亲是云族王族的后裔并不奇怪,就是不知道潇天龙是从什么特征中看出来的。” 苏妩月很好奇:“那她到底是不是?” 潇云欢表示不确定:“我跟你母亲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她失踪的时候我也还小,只能说,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 苏妩月皱起了眉:“可是有证据表明,我母亲可能是妖族人,怎么会是云族王族的后裔?” 潇云欢唇角微挑:“这不奇怪,或许你母亲是妖族和云族王族的后裔婚配生的女儿呢?” 这么复杂吗?苏妩月忍不住挠了挠眉心:“那这么说起来,我也有可能是妖族和云族混合产生的后代?太诡异了吧?” 潇云欢倒没什么反应:“无所谓,不管你是什么族的后代,反正你是我的。” 苏妩月颇有些无语,但也觉得心里蛮舒服的,就好心情地笑了笑:“可是当初,我发现我母亲的嫁妆上的确刻着一些很奇怪的符号,既然不是长生不老术,那会是什么?” 潇云欢没研究过,只能摇头:“不知道,有机会的时候再好好看看,或许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说起这个“藏”字,苏妩月赶紧问道:“对了,我母亲的嫁妆为什么藏不住?现在可以说了吗?” 潇云欢沉吟着回答:“那些嫁妆的确有些奇怪,不管把它埋在多么深的地方,或者藏在多么隐秘的密室里,都会发出一种淡淡的七彩光芒。这也就是潇天龙明明知道你母亲的嫁妆里可能藏有长生不老术,却一直让它们留在秦家的原因。” 苏妩月越发奇怪:“为什么会发光?” 潇云欢瑶头:“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因为材质本身的原因。 苏妩月直接好奇到爆:“既然藏不住,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嫁妆在你手里?你能藏住?” 潇云欢浅笑:“我可以把那些珠宝发出的光芒,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屏蔽掉,所以不用担心,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研究。” 苏妩月摆了摆手:“不着急,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既然跟拯救云族人无关,就先放在一边,想想怎么才能拿到天机阁里的天魂镜。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当初云后和护龙星宿是一起出逃的,为什么现在找不到云后?是因为后来失散了吗?” 潇云欢摇了摇头:“不是后来才失散的。当初变故发生的时候,他们力量全失,只靠着玄箜铭的一点内丹才逃出了云龙城,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远地逃离。二十九个人凑在一起,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一网打尽,所以就分成了几个小组,其中身手最好的几个人护着云后,约定先找安全的地方藏身,等恢复力量之后再发出信号集合,共谋大业。可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再也没有全部集齐过,尝试破除镜心塔的封印时,也是各自为战的,就这样阴差阳错,云后和护龙星宿的后代很多都是天各一方,彼此联络不上了。” 苏妩月听着,反而觉得更加不解:“照你这么说,因为帝王之血还镇压在镜心塔,所以你这个云王的后裔并没有继承云王的力量,对吧?” 潇云欢点头:“对呀,所以我们才着急,因为拿不到云王的力量,一切都不用说了。” 苏妩月接着问道:“那云后的力量呢?是如何传承的?还有护龙星宿的力量?” 潇云欢解释道:“首先你要明白一点:云王云后和护龙星宿的力量都不是靠遗传来传给下一代的,也就是说,并不是非要由他们的儿女继承他们的力量,尤其是云后和护龙星宿。就连云王,也并非必须把力量传给他的儿女。换句话说,如果某位云王没有儿女,或者他的儿女都不成器,无法接受帝王之血,他就可以另选他人继承这份力量,成为新任云王。但这个‘他人’,必须是云族人,这个原则不能违背。” 尽管如此,已经足够苏妩月惊诧了:“还有这种事?云王可以把王位交给不是他儿子的人?非亲非故也可以吗?” “可以。”潇云欢点头,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葩,“只要是帝王之才,可以让天下继续安宁平定,任何一个云族人都可以为王。只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云王都是子女众多,其中也都有帝王之才,有的还不止一个,所以直到一千年前云族出事,王位也没有传给帝王之家之外的人而已。” 这倒不奇怪。帝王没有儿女,或者所有儿女都不成器的情况本来就极少出现。苏妩月把差点惊掉的下巴托回去,接着问道:“也就是说,力量的继承人,是他们自己选定,之后才传承的?” “是的。”潇云欢又解释了几句,“毕竟传承了几千年,他们有自己特殊的方法,可以保证不会选错人。他们也可以准确地预知自己什么时候大限将至,从而在临终前选择继承人,用一种同样特殊的方法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继承云后力量的女子,会嫁给云族太子,将来成为皇后……” 苏妩月眉头一皱:“那我……” “别急,听我说完。”明白她的意思,潇云欢摆了摆手,“继承云王力量的人将来一定为王,这个没有问题。继承护龙星宿力量的人将来一定是护龙星宿,这个也没有问题。唯一可能产生问题的,是云后力量的继承者。如果云后选定的继承人不是太子中意之人,云后会直接把力量传承给太子,由他自行决定将来交付给哪个女子。” 苏妩月被这更奇葩的规定雷得外焦里嫩,扶着桌子摇摇晃晃:“这么……诡异吗……简直扯淡……好佩服你们的脑回路,真清奇……” 潇云欢横了她一眼,舍不得动手,用眼神杀死她:“这是老祖宗的规定,你嫌弃就嫌弃,不一定非要说出来。再说这有什么不好?至少避免了很多乱点鸳鸯谱的悲剧。” 这倒是真的。如果云后选定的力量继承者必须是云后,不管太子喜不喜欢都要娶她、立她为后,的确容易生出各种问题。苏妩月赶紧抹把脸,整了整脸色:“可如此一来,太子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将来岂不就要继承云王和云后两股力量?撑得住吗?” “撑得住。”潇云欢点头,“云王与云后的力量同根同源,源出一脉,其实就是一分两头,一个人完全可以继承两股力量。所以太子若一直找不到既喜欢、又可以继承云后力量的人,可以终生一个人带着两股力量,直到临终前传给下一任云王,剩下的事他就不管了。” 那可不,他也管不了了。不管下一任云王是跟他一样终生自己带着两股力量,还是找到既喜欢有有资格的女子,把云后的力量传给她,他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苏妩月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既然这样,有必要折腾吗?就由云王一个人管着这两股力量,甚至合二为一,一代一代传给云王就行了,干嘛还要扯上云后?” 潇云欢又想翻白眼了:“就你聪明。云王只是可以代为保管云后的力量,但他不能发挥其威力。换句话说,如果遇到类似打开空间之门这种事,就算云王手里有云后的力量,也施展不出来,有等于无,懂吗?” 懂了。就是只有保管权,没有使用权。苏妩月抓抓脑袋,忍不住哼了一声:“所以这样做太不保险了吧?如果遇到类似打开空间之门这种事的时刻,云后的力量还在云王手里,那不就嗝屁了?” 这一次潇云欢居然由衷地点了点头,发自肺腑地表示承认:“是的,就嗝屁了。所以身为云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只考虑自己,必须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真正喜欢的人。” 苏妩月表示赞同:“比如他必须为了百姓和江山,立有资格继承云后力量的女子为后,以随时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江山和美人,有时候就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既然想以美人为重,还不如不做云王,既不负江山,也不负美人。” 潇云欢看着她,笑容清浅,却又柔情缱绻:“江山和美人有时候的确很难选,不过我就不一样,无论你和什么让我选,我的选择都是你。” “你这恩爱今晚可以不用秀,虽然我也俗不可耐地喜欢听,但现在不是秀恩爱的时候吧?”苏妩月忍不住扶额,“其实我是想说,幸亏变故发生的时候,云后的力量不在云王手里,否则麻烦就大了!” “是天意吧。”潇云欢唇角微挑,“云王保管云后力量的情况极少,且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便没有人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毕竟这规定虽然奇葩,好歹避免了很多悲剧的发生。” 苏妩月点了点头:“回到刚才的问题:云后力量的继承者该怎么找?你们有特殊的联络信号吗?” 潇云欢抬起手,指着自己手腕上的黄金手镯示意:“之前我故意把云后的手镯放在宝华楼出售,就是为了寻找云后力量的继承者。这一招既然没用了,别的办法也不行,就只能用最后一招:合护龙星宿和我的力量,发出召唤术。正常情况下她可以感应到我们所在的方位,但问题是能感应到召唤术的不只是她,还有四大国里的高手,比如古若尘,我们就会有暴露的危险。反正现在还没有拿到帝王之血,不到最后的时刻,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我们可以先去拿天魂镜,以及其他几样宝物。等都到了手,云后还没有找到的话,再用召唤术也就不怕暴露了。” 这么神奇吗?苏妩月忍不住咂了咂舌:“去拿天魂镜,你不会暴露?” 潇云欢摇头:“就算惊动古若尘,他们暂时也怀疑不到我身上。但我只要一动用云族王族的召唤术,我这云王后裔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苏妩月砰的一拍桌子:“好,那我们就先想办法拿到天魂镜,再去拿地魄珠、人骨鼎和神血石!现在对我们来说,最大的阻碍就是古若尘,怎么能让他离开天机阁一段时间……”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潇云欢一棍子把这条路给打断了,“潇天龙也知道天机阁的重要性,早就给古若尘下了死命令,无论任何时候、因为任何事情,他都绝对不能离开天机阁超过一个时辰。古若尘的生命和是天机阁融为一体的,天机阁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庞大的负担,就如拯救云族对我来说是一个庞大的负担一样,所以我们两个都挺累的,在这一点上也挺像。这大概就是古若尘总想跟我交朋友的原因之一——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一点影子。” 苏妩月一脸同情地点头:“的确挺累的,关键跟坐牢差不多。那也就是说,他即便外出,也绝不会离天机阁太远,就算天机阁发生了意外,他也可以立刻赶回。” “没错。”潇云欢有些头痛地抚了抚太阳穴,“对古若尘来说,最大的任务就是守住天魂镜,其他的,哪怕天塌地陷他都可以不用理会,这也是他的特权。对了,潇天龙今晚派他去找君清冽了,让他对君清冽用妖族的幻心术,之后就说君清冽因此才会胡说八道。潇天龙也派人来,说明天早朝之时请我配合一下,这样众人更容易相信。” “亏他想得出来,又让妖族背黑锅。”苏妩月哼了一声,继而皱眉,“闵红泪死的挺可惜的,我觉得北寰国皇上……哦对,叫君晟谦,他这么做太欠考虑了。” 潇云欢倒是瑶头:“君晟谦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太幼稚了,我怀疑北寰国内部发生了政变,很可能他已经被李代桃僵,冒名顶替他的正是老六君清凇。” “这不就像潇天龙当初被人顶替的时候一样?谁剽窃的谁啊?”苏妩月冷笑了一声,“如果是真的,君清凇这一下可算得上是弄巧成拙了,这就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不过潇天龙用这种方式暂时阻止这些话继续往外传倒是可行,省得百姓们真的以为云族人回来之后就会把他们全部杀光,从而引起恐慌以及他们对云族的仇恨。” 潇云欢点头:“不错,这是对我们比较有利的一点,否则我怎么会答应配合他们演戏?” 苏妩月又抬起手揉了揉脑袋,顺便再度理一理思路。毕竟这个故事千头万绪,又没有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叙述,大多数时候都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或者哪里有疑问就顺着哪里往下说,有些地方还是挺乱的。不过这一揉脑袋,她又看到了手心属于云后的特殊标记,便想起了潇云欢的母亲柳兰凝,就接着问道:“我记得以前问过你,你既然是云王的后羿,你的父亲应该也是,怎么会是东幽国的皇帝?所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有,这个猫腻就是一个秘密。”对她潇云欢当然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暂时隐瞒的也只不过是不到让她知道的时候,“当年母后入宫为妃的时候,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那个孩子就是我。若非如此,或许她还不会入宫。” 苏妩月很是愕然:“她入宫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有孕了?” 潇云欢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了出来:“眼看着最后的时限就要到来,我们却依然一筹莫展。偏生母后刚刚有孕,我父亲就因病而亡。所以她一咬牙,决定入宫为妃。只要能够获得皇上的宠爱,或许就有机会靠近天机阁,或者打探到解开封印、拿到帝王之血的办法。为了云族大业,我们都是不惜牺牲一切、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委身仇人还要曲意逢迎的感觉有多难受,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象。” 苏妩月体内虽然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但她完全明白在这个时空,贞洁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便满含钦佩地点了点头:“我想我能,你母后挺了不起的。据我所知,她入宫不久就得到皇上的宠爱了,是吧?” 潇云欢唇线微凝:“是。虽然母后入宫时已非完璧且已有孕,但凭她的本事,只需稍加运作,就可以让皇上相信她冰清玉洁,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如假包换的潇氏血脉。个中细节不必详说,总之一直到今天,从来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什么,但是很可惜,我们也没有拿到天魂镜,没有打探到破除封印的法子。” 苏妩月有些意外:“你是说白忙活了二十年,什么收获都没有?” “也不是。”潇云欢眨了眨眼睛,“我们虽然没拿到天魂镜,但至少打探到四大国是如何封印玄箜铭的元神的,也打探到必须把四样宝物集齐,再加上魔心珠,才有可能打开封印。” “这一点就很重要。”苏妩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已经见过好几个护龙星宿的后裔了,除了他们,你还找到了几位?他们都在东幽国吗?” 潇云欢摇了摇头:“加上谨言他们,已经归位的护龙星宿共有十九人,四国都有,大家都在各自想办法拿那四样宝物。不管谁先拿到,都会带着宝物来与我会合。如果我先拿到,就会发出信号,告诉他们下一站我将去哪里,以便他们随时知道我的行踪,以尽快与我会合。” 苏妩月默默地点了点头,一时倒也没想起来再问点什么。隔了一会儿,她才笑了笑:“当初我问过你,我和郁老板如果同时遇险,你只能救一个,另一个必须死,你会救谁,你说必须先救郁老板。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回答。” 事关三十万云族人的性命,他又是云王后裔,注定背负了这份使命,不可能为了保住自己的女人,牺牲三十万个生命作为代价。即便他肯,苏妩月也背不起这份债。 可潇云欢居然摇了摇头,只不过说的话很难懂:“我说必须先救兰陵,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护龙星宿。除了三十万云族人少不得她,最关键的是,你也少不得她。” 苏妩月当然是瞬间懵圈:“呃……啊?” “以后你会懂的。”潇云欢还是用这一句话打发她,“兔牙,你记住,不管我轮回多少世,所做的一切都是顺便,找你,才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苏妩月觉得心里怪怪的:“你……” “还有什么不明白吗?”潇云欢就没打算解释什么,“没有的话,今天先到这里,我有点困了。” 苏妩月还能怎样,只好叹了口气:“暂时没有了,你先回去睡,等我好好消化消化,把不明白的地方整理出来,再去问你。” 潇云欢站了起来,顺便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亲:“别太累,我等着看你穿上嫁衣的样子。记住,七月十九,婚期不变。” 满打满算,距离七月十九还有十三天。苏妩月着实有些不解:“如今这情势,你确定有心思成亲入洞房?” 何况有柳兰凝在,能不能如期成亲都是个问题。 “我确定,相当有。”潇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笑容温柔,“我不是说过吗?拯救云族只是顺便,找你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找到了,天毁地灭不放手。等我,七月十九。” 又亲了亲苏妩月,他才悄然离开。看着窗外早已发白的天空,苏妩月心里乱糟糟的,总觉得七月十九那天恐怕很难如愿。 不过现在先不想这些,还是先弄明白,为什么玄箜铭的元神在她房里,潇云欢等人却还在拼命想办法要救他! “前辈!前辈你在吗?”她也不知道玄箜铭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只好四处张望,“前辈,请出来一见,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可叫了好几声,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那条小金蛇始终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天亮了? 苏妩月不死心,又叫了几声,同时在房里四处翻找,差点把整个房间都翻过来,依然不见“伊人”芳踪。看来玄箜铭真的不在,莫不是回镜心塔了?没办法,等着吧,或许晚上他就回来了! 第155章 总算解决了 离开福国公府,潇云欢回去之后便立刻换了衣服,直接入宫。这个时候,该上朝了。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群臣跪拜见礼,山呼万岁。潇天龙环视一周,神情凝重地挥了挥手:“免礼,平身。” 群臣谢恩起身,分立两旁,潇天龙再度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潇云欢的脸上,客客气气地问道:“十皇叔,君皇子的状况如何了?” 三国皇子在东幽国做客期间,一切重大事务都是由潇云欢负责的。他们有什么诉求,必须先经过潇云欢,才有机会送到潇天龙面前。同样,他们的安全也由潇云欢负责,一旦出了意外,也得追究潇云欢的责任。 这次君清冽酒醉之后大闹酒馆,本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是没什么大事的。可问题是他爬到桌子、凳子上大喊大叫,说的还是惊天机密,这就该潇云欢出面解决了。 听到问话,潇云欢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启禀皇上,那天君皇子在酒馆昏倒之后,便被其属下送回了北寰园,一直到今天早上还昏迷不醒。” 潇天龙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怎会如此?若只是醉酒的话,不至于昏到现在吧?” 潇云欢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是有些不对劲,下人来报,已经给君皇子喂过醒酒汤了,他却一直不曾醒来。请了太医来看,却又似乎没什么不对劲。我先前只是派人过去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君皇子,暂时无法判断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打算下了早朝之后就过去看看。” 潇天龙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十皇叔了。君皇子是我国的贵宾,绝对不能出丝毫差错,否则朕如何向北寰国皇上交代?还请十皇叔务必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任何需要,派人来告诉朕。” 潇云欢答应了一声:“好。” 可是这个好字还未完全落地,便见殿前侍卫急匆匆地跑步而来,跪拜见礼:“启禀皇上,君皇子求见!” 众人都有些意外,潇天龙则瞬间满脸喜色:“君皇子没事了?快快请他进来!” 侍卫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多会儿,就见君清冽慢慢地走了进来,却不但脚步浮虚,还一摇三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似的。众人见状惊疑不定地暗中揣测:若仅仅是因为醉酒,的确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莫非第君清冽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走到近前,君清冽站定脚步,先是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才跪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道:“清冽参、参、参见皇上……” “快快免礼平身!”潇天龙忙抬手示意,满脸关切,“君皇子这是怎么了?怎的喝了点酒,就连路都走不稳了?” 君清冽苦笑了一声,又喘息了几口才说道:“清冽……噗!” 只说了两个字,他便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红的血,浑身痉挛地紧紧抓着新口的衣服,五官更是因为痛苦而稍稍有些扭曲。众人早已忍不住齐声惊呼,潇天龙更是猛的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君清冽张了张口:“清……噗! 这回更好,一个字都没说完,便再度喷出了一口血,然后扑通倒在了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着。 潇天龙更是吃惊,立刻一叠声地大叫着:“来人,来人!快请太医!” “皇上,不必叫太医了。”潇云欢突然开口,眉头紧皱,“他不是生病,恐怕是中了妖族的幻心术。” 潇天龙一愣,脸上很快满是厌恶:“幻心术?十皇叔确定吗?” 幻心术,其实就是摄魂术的一种,可以控制别人的神智,让被控制者按照他的命令说话或做事。但幻心术最厉害的一点在于,中招者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旁观者还是本人都察觉不到丝毫异常,绝对没有某些中了摄魂术的人表现出来的神情呆滞、目光发直、声音刻板等特征。 妖族这种幻心术跟普通的摄魂术还有一点不同:中者当时虽然没什么异常,但最多三天,便会出现心痛难忍的症状,若不及时解掉,就会心脉断裂而死,十分霸道残忍。 潇云欢点了点头:“确定。所以事情很清楚了:昨天在酒馆,君皇子遭人暗算,中了幻心术,神智被人控制,才会说出那些话的。” 潇天龙跟着恍然:“那个妖族人想用这种方法栽赃嫁祸四大国,并且激起百姓们对云族的仇恨,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潇云欢微微挑了挑唇:“不错。众所周知,当年妖族是被云族毁了君临天下的资格和机会,他们恨云族至深,当然不希望四大国把云族解救出来,便派人利用君皇子散布这样的谣言,离间四大国和云族的关系。到时候双方如果自相残杀,最终两败俱伤,对他们可就太有利了!” 潇天龙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正是如此!可恶的妖族,安稳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坐不住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把云族人救出来,共同对付妖族!” 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议论纷纷,咒骂妖族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君皇子怎会突然当众说出那样的话!” “就是!即便那是真的,也应该是死守的秘密,怎会那么不小心!” “妖族真是可恶,什么时候都不忘挑拨离间!” “很正常,别忘了是云族害得他们流落海外,终生不得回来的!” “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云族回来把我们杀光了!” “对对对……” 潇天龙环视一周,表面全是对妖族的痛恨,眼底深处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效果还不错,不多时这些话就会传出去,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潇云欢说的话,可信度一般都是最高的! 眼见想要的结果已经出现,潇天龙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一脸焦急地问道:“十皇叔,君皇子中了妖族的幻心术,如何才能救他?” 谁知潇云欢居然摇了摇头,神情十分凝重:“幻心术虽然并非中者无救,但也不是人人都可化险为夷的,我看君皇子这情形,怕是会心脉断裂而死。” 潇天龙又惊又急:“这这怎么可以?君皇子若出了意外,朕如何对得起北寰国?还请十皇叔千万想想办法!” 潇云欢依然摇头:“我会尽力试一试,但结果如何,很难说。” 潇天龙越发焦急,瘫在地上的君清冽已经苦笑了一声:“多谢皇上关心。清冽虽非有心散布谣言,却因一时大意,才会中了妖族的幻心术,也是有责任的,这便算是惩罚吧。生死有命,清冽若真的过不了这一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父皇绝对不会怪皇上的,要怪只能怪该死的妖族……咳咳咳……噗!” 短短几句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边咳边不停地喷血。潇天龙见状忙挥手示意:“先不要说了,来人!送君皇子回去!十皇叔,请千万帮帮君皇子!” 君清冽也确实没有力气说话了,连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侍卫上前小心地将他搀起来,半扶半抱地带了下去。潇云欢请示了一声,也随后跟了出去。 等两人出了大殿,潇天龙才衣袖一挥重新落座,重重地哼了一声:“众位爱卿明白了吧?这一切都是妖族作乱,其心可诛!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胡言乱语,若有,杀无赦,诛九族!” 众人立刻纷纷答应:“臣等遵旨!” 潇天龙无声冷笑,满目阴狠:这一关应该算是过去了吧?只需再熬两年,只要过了两年之后的七月十五,三十万云族人和玄箜铭的元神都将彻底灰飞烟灭,就再也不用怕了! 潇天龙之所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下手,可以利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据说只要一千年时限一过,不但三十万云族人会灰飞烟灭,笼罩在云龙城上的那层黑云也会散去,也就是说空间之门将自行打开!届时他就可以进云龙城找长生不老术了!只要能找到,就可以与天地同寿、永远做皇帝。既然如此,还要儿子有什么用?不管谁敢来抢他的皇位,哪怕是儿子、孙子都照杀不误!这天下是他的,这皇位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君清冽身上的幻心术当然是来自古若尘的,他在朝堂上露这一面,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那天的胡言乱语是因为妖族作祟。而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任务绝不是说说而已,此刻躺在床上,或者准确地说是瘫在床上,他都有一种出气多、入气少的感觉,攒了好一会儿力气才对站在床前的潇云欢苦笑了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辛苦十、十皇叔了,还得跑这、这一趟,不过做戏就得、得、得做全套……咳咳咳……现在戏也演完了,十皇叔请回、回,就不要看我这、半死、半死不活的熊样了……” 潇云欢站着不动,连声音都冷冷的:“做戏?” “是啊!”君清冽又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十皇叔当众说帮我对、对付幻心术,只不过是做戏给所有人、人看的,皇上本来就打算让我死,所以……现在十皇叔……请回,我死了自会有人收尸,不敢麻、麻烦十皇叔。” 潇云欢却摇了摇头,并且上前两步:“我说要帮你,就是要帮你,不是为了做戏。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至少今天,我不会让你死于幻心术。” 君清冽大感意外:“为什么?” 因为这次你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罪不至死,或者你根本就没罪。这句话潇云欢当然不会说出来,也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不必多问,我自有我的道理。” 君清冽皱眉:“可是让我死于幻心术是皇上的意思,十皇叔若是救了我,不就等于违抗圣旨吗?这会给十皇叔带来麻烦的,我不能……” “你也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我帮了你之后,你必须马上离开。”潇云欢淡淡地说着,“离开之后,也必须易容改扮,隐姓埋名,否则你还是会非常危险。我的意思,想必你明白。” 君清冽这才相信潇云欢是真的想要保住他一条命,不由强撑着支起了上半身:“可是我不明白,十皇叔为什么要救我……” “说了你不用问。”潇云欢上前两步在床前站定,缓缓抬起了右手,指缝间闪烁着璀璨的金色光芒,“我帮了你之后,你马上走……”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目光一凝,指缝间的光芒突然消失,一个虽然清冷却透着温润和恭敬的声音已经响起:“若尘参见十皇叔。” 声音来自门外。潇云欢后退几步,淡然开口:“进来。” 门被推开,古若尘缓步而入,在离潇云欢不远的地方站定,再次抱拳行礼:“十皇叔。” 潇云欢眸子一转:“你怎么来了?” “奉皇上的旨意而来。”古若尘立刻回答,眸子却在微微闪烁,“皇上说这里的事由我来处理,不敢劳十皇叔费心费神。” 潇云欢看着他,神情浅浅淡淡:“不费心神,我来就好。我功力虽然不如你,解除妖族的幻心术还是没问题的。” 古若尘轻轻抿了抿唇,一向清冷的脸上透出了几分淡淡的无奈:“十皇叔明明知道皇上的意思,也知道皇命难违,能否不要为难我?我是靠别人赏饭吃的,不像十皇叔,自己就有粮仓。” 这句话让潇云欢的眼底泛起了隐隐的笑意,并且主动往后退了两步:“说的那么可怜,我哪里还忍心为难你。好吧,交给你,我不插手就是。” 然后他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站在一旁,那意思不管“你要将君清冽大切八块还是凌迟处死,我绝对都袖手旁观”。 所以古若尘很头痛,忍不住抚了抚脑门儿:“那什么……十皇叔,您可以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免得看到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影响胃口或睡眠。您也知道,睡眠不足容易变老,会影响颜值。” 潇云欢唇角一挑,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你也会说颜值?跟谁学的?” “跟您。”古若尘老实地回答,“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十皇叔……” 潇云欢顿了顿,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拖着就走:“借一步说话。” 古若尘要想挣脱,虽然不敢说易如反掌,至少并非不可能,他却半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乖乖任由他拖着出了房门,拖到了屋顶上。等他站稳,潇云欢才松开手,然后轻轻一眨眼:“我的手凉吗?” 古若尘点头:“凉。不过柔滑细腻,摸着很舒服。” 潇云欢皱眉:“你敢调戏我。” “不敢。”古若尘赶紧躬了躬身,“十皇叔有何指教?” 潇云欢看着他,眸子深邃如夜空:“皇上让你来做什么?” 古若尘咬了咬唇:“我可以不回答吗?” 潇云欢唇角一勾:“让你来把我赶走,免得我救了君清冽?皇上想让君清冽真的死于幻心术,是不是?” 古若尘看着他,还是不回答:“请十皇叔不要为难我。我不能背叛皇上,我也不想、不敢得罪十皇叔。” 潇云欢同样轻轻咬了咬唇,突然微笑:“可是你已经背叛皇上了。” 古若尘居然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接着一脸庄重地摇头:“十皇叔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可受不起,我哪里背叛皇上了……” “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潇云欢依然微笑,笑容挺平和的,但不知怎的,就是让人觉得心里发毛,“我对妖族的幻心术和你一样精通,你真以为我看不出猫腻?皇上的本意是让君清冽死于幻心术,可是你在对他下手的时候,留了几分力道,你根本没想过杀他,是不是?” 古若尘沉默。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否认,可是如果承认,岂不就等于承认他的确违背了潇天龙的旨意?虽然也由不得他不承认。 “为什么?”潇云欢却不打算放过他,又逼上了一步,“你留君清冽一命,是觉得他不该死?还是另有缘由?” 古若尘因为他的逼近而再度后退,仍然保持着沉默。虽然他的功力高于潇云欢,可是潇云欢给的压力,是个人就顶不住,不是人也顶不住,他顶不住太正常了。只是被逼得后退两步,已经说明他的定力超出一般人很多。 潇云欢倒是接着就停住了脚步,然后微笑:“要我严刑逼供吗?或者我去告诉皇上?” “别!”大概的确有些着急,古若尘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然后举到胸前,就像在深情告白一样,“十皇叔明鉴,我绝对没有背叛皇上的意思,之所以暂时放过君清冽,是因为他说让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他要回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个月之后,无论是否查出真相,他都会来找我领死!所以我并不曾背叛皇上,只不过是想全了他临死之前最后的心愿,十皇叔也是性情中人,真的不能理解吗?” 潇云欢任由他抓着,等他说完才哼了一声:“放手。还敢调戏我?” “先不能放!”古若尘反而抓得更紧,“十皇叔得答应我不把此事告诉皇上,否则容易引起误会,带来麻烦!” “咦,你威胁我?”潇云欢微笑,“你看着我像是那种能被威胁的人吗?” “不是,所以我不是在威胁你,是在求你。”古若尘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我还那么喜欢你,更从来没有求过你,我现在求你,你真的不能答应?” 潇云欢微笑:“能。” 古若尘反倒一愣:“真的?” “真的。”潇云欢点头,“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死,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他的幻心术解了。” 古若尘很开心,立刻放开了手:“多谢!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十皇叔恕罪。不过你为什么要放君清冽?觉得他不该死?” 潇云欢轻轻搓了搓被他握过的手腕,语气中似乎满含深意:“如果我说是呢?” 古若尘浅浅地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平常,目光却似乎同样不简单:“那也很正常,虽然未必是妖族下的手,但君清冽既然是被人利用,本来就罪不至死,我觉得皇上不太应该为了做实妖族的罪名,非要将他置于死地,十皇叔觉得呢?” 潇云欢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反问道:“怎见得君清冽是被人利用才会说出那些话?他说的那些,绝对没有可能是事实吗?” 古若尘很是愣了一下,眼中也迅速闪过了一抹复杂到令人看不懂的光芒:“十皇叔的意思是,三国皇子的确不是贵宾,而是……这……这不可能。四国一直守望相助,至少皇上对三国皇子尊敬有加,一切待遇都是最好的,他们怎么会是人质?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真假难辨的传言?” 潇云欢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摇头,:“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既然你已经答应让君清冽多活三个月,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一切交给你去处理。” 古若尘立刻点头:“十皇叔放心,我必定办得妥妥当当。” 潇云欢点了点头,转身而去。他是觉得君清冽不该死,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还真不是他能左右或改变的。在已经尽力的前提下看天意吧,人真的不能逆天而为,他也无权决定或改变一个人的生死。 等他走远,古若尘才飞身回到了君清冽的房间,经过刚才片刻的休养,君清冽的精神已经好了一些,至少能坐起来了:“宫主。” 古若尘也并不曾多说:“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帮你把幻心术解了,你随我的人秘密回北寰国。三个月之后,我会告诉他们如何处理。” 君清冽感激万分,连连点头:“是,多谢宫主!那这边……” 古若尘挥了挥手:“这边你不用担心,交给我。三个月之后,无论你能不能查出真相,我的人都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只管照做就是。你若敢起任何不该起的心思,他们随时……你明白吧?” 君清冽连连点头,继而轻轻咬牙:“我明白,我就是想回去查清真相,为红泪报仇,只要这两件事办完了,我死亦无憾,无论你怎么弄死我,我都含笑九泉。” 古若尘也不再多说,缓缓抬起了手,替他解除了幻心术。 第156章 除掉琰王的机会 第二天便有消息传出,说君清冽中了妖族的幻心术,才会当众胡说八道,潇云欢全力救治,却依然回天乏术。如今虽然还有一口气,但已经深度昏迷,医术高明的苏妩月被请去北寰园做最后的努力,如果连她都束手无策,君清冽就只能等死了。 此事毕竟牵扯到别国皇子,众人自然都十分关心,悄悄打听着事情的最新进展。有人说亲眼看到苏妩月被人急匆匆地从福国公府请了出来,一路往北寰园的方向而去。君清冽能不能活命,就看这最后的一哆嗦了。 然而不久之后就有消息传出来,说苏妩月束手无策。她虽然是神医,但精通的毕竟是医术,幻心术属于妖族的一种法术,她治不了简直太正常了,隔行如隔山嘛。 就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之中,暮色很快降临。当夜色刚刚笼罩大地的时候,一阵悲痛至极的哭喊声突然从北寰园传了出来,众人不用打听也知道,八成是君清冽彻底随风而去了。 果然,不久之后众人便都已知道,君清冽百般医治无效,终于心脉断裂而亡,死前还不停地大口大口吐血,据说死状十分凄惨,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很快,君清冽的尸体先被运到冰窖里暂时保存,潇天龙早已修书一封回北寰国,问北寰国当今皇帝君晟谦是就地火化、把骨灰运回去,还是把尸身运回去由他们自己处理,接下来就是等待回复了。 夜色已深。 郊外的杂草丛中,古若尘的一身白衣在月色下泛着圣洁的光芒。看着收拾妥当的君清冽,他淡淡地开口:“我的属下要骑白雕去北寰国,十天左右可以赶到,你与他们一起能节约很多时间,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君清冽点了点头,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诚心诚意得说道:“多谢宫主成全,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要还了这份恩德!宫主珍重!” 古若尘点头,并不曾多说,几人便乘坐着巨雕腾空而起,很快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然后连黑点也看不到了。古若尘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悄无声息地返回。他无论去做什么,潇天龙都可以不过问,但最多一个时辰,必须返回,天机阁不容有丝毫闪失。 一路往回走,他的脑子里还盘旋着与潇云欢的交谈,别的都还好,他始终忘不了潇云欢说的那句话:君清冽所说的一切一定是妖族作祟吗?就没有其他的可能? 这个问题问出来倒也不是特别让人难以接受,甚至算得上很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古若尘就是觉得潇云欢似乎另有所指。他到底在指什么? 难道潇云欢竟然已经看穿了他的真实身份,之所以没有揭穿,是希望他主动说出来或者说还另有所图?会是这样吗?隐藏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出任何问题,难道在潇云欢这里,他的身份到了暴露的时候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没有任何地方露出破绽,潇云欢怎么可能识破他的真实身份?难道就是因为他有心留君清冽一命?可他已经给出合理的解释了,潇云欢应该不会起疑吧?他肯定是随口一说,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容易自乱阵脚! 看守天机阁的确是古氏一族世世代代的任务,可是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之所以那么尽心尽力看守天机阁,其实另有原因。 潇天龙倒是没空过问古若尘干什么去了,因为他这会儿也很忙。寝宫里静悄悄的,虽然已经夜色深沉,他却并不曾入睡,正坐在桌旁研究一幅地图。 那是当年云龙城的地形图,重点标出了皇宫的位置以及里面的布局。虽然暂时进不去,这些年他却一直在研究到底什么地方才有可能藏着长生不老术。当年玄泽铭倒是说就在云王云后寝宫的地下密室里,可他的话是否百分之百可信? 正研究着,人影一闪,一名大内密探已经出现:“启禀皇上,人带到了。” 潇天龙顺手将地图收起来放到盒子里,并将盒子往旁边推了推:“带进来吧。” 大内密探很快便带了一个黑衣男子入内,随后退到了门外,男子立刻跪拜见礼:“儿臣参见父皇。” 这男子正是潇天龙秘密派人从死牢中接出来的潇逸枫。看着他,潇天龙的目光神情都很平静:“起来吧。” 潇逸枫谢恩起身,潇天龙接着问道:“这几天吃住的可还习惯?” 所有人都知道潇逸枫被关在死牢之中,等候裁决,潇天龙便让他易容改扮,与大内密探住在了一起。 潇逸枫赶紧抱拳谢恩:“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很好。” 潇天龙又点了点头:“有没有想到对付十皇叔的好法子?” 潇逸枫当然不可能忘记,潇天龙把他放出来是有条件的:除掉潇云欢。事成之后他仍可做回皇子,甚至可以成为太子,将来君临天下。叹了口气,他表示十分惭愧:“父皇恕罪,这几天儿臣一直在苦思冥想,可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法子,毕竟机会只有一次,必须慎重。” 潇天龙看看一眼:“慎重一点是对的,朕就是担心,万一拖得时间长了,十皇叔发现你已经不在死牢之中,可能就会有所防备,成功的可能性岂不是更低?” 潇逸枫愣了一下,立刻点头:“有道理,可儿臣一时之间的确还束手无策,不知父皇是否能指点儿臣一二?” 潇天龙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其实十皇叔之所以那么难对付,最重要的是他内功修为深不可测,如果你的修为能提升到和他不相上下或者不比他差太多的程度,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潇逸枫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可是儿臣天资愚钝,时间又这么短,怎么可能把功力提升到那么厉害的程度?莫非父皇有什么好办法?” 潇天龙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起身走到床前,伸手在床头的某个地方摆弄了几下,就听吱嘎嘎几声轻响,床头的墙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暗格。他伸手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走回到桌旁,放到了潇逸枫面前:“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可以帮你用极短的时间迅速提升功力。” 潇逸枫有些疑惑小心地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有两样东西,左边是一个黑色的瓷瓶,里面应该装着什么药丸、药粉之类,右边则是一本小小的已经泛黄的册子,封面上什么都没有,一看便知年代非常久远了。 “瓶子里装的是大灵丹。”不等他开口问,潇天龙就解释了几句,“是用一种上古灵兽的内丹,混合几十种珍稀药材炼制而成,一共只得了二十九颗,现在瓶子里还剩十五颗。每日服用一颗,可以迅速提升功力。” 潇逸枫很是惊喜,却有些不敢相信:“如此神奇?儿臣怎么从未听说过?” 潇天龙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此物只有东幽国历代皇帝才能享用,莫说是你,连十皇叔都不知道的。就算身为帝王,也只能服用一颗,然后将其余的传给下一任皇帝。如今为了除掉十皇叔,保住东幽国的江山,朕才全部交给你。真是便宜了你这小子了,如果不是怕咱们的江山落入别人手里,朕才舍不得呢。” 潇逸枫更加惊喜,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了,却必须表示一下谦让:“连父皇都只能服用一颗,儿臣怎敢全部独享……” “朕已经说过了,是为了保住东幽国的江山。”潇天龙摆摆手打断了他,“只要能将十皇叔这个最大的隐患除掉,别说是十五颗,就算是一百颗一千颗,朕该舍的也必须舍!” 潇逸枫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接着又表示担忧:“既然是如此厉害的宝物,是不是必须天赋足够的人才能充分发挥其效用?儿臣的天赋并不是最好的,可别浪费了。” 潇天龙摇了摇头:“大灵丹特点之一就是,无论资质多么平庸的人,服用一颗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绝世高手,与天赋无关,你没问题。一颗就能成为绝世高手,十五颗服完,你的功力绝对在十皇叔之上。” 潇逸枫这才慢慢点了点头:“那儿臣就放心了,可既然如此厉害……” 显然明白他的意思,潇天龙便叹了口气:“你想说为什么不早点把这宝物拿出来,除掉十皇叔?主要是先祖有祖训,大灵丹只有历代皇帝才能用,而且每人只能用一颗,绝对不得给外人,且不能一人独吞,否则必将承受先祖的惩罚。而且以前朕一直不知道十皇叔竟然起了不轨之心,想要谋朝篡位,若非如此,朕又怎会采用这下下之策?” 对啊,先前潇云欢从来没有露出过想当皇帝的意思,他隐藏得太深了。潇逸枫一脸恍然:“原来如此,是儿臣太愚钝了!十皇叔也的确一直不曾露出真面目,幸亏父皇发现的还不算迟。” 潇天龙点了点头:“为了保住东幽国的江山,原本朕也可以找其他人服用大灵丹的,可你既然是朕的儿子,朕也答应只要你除掉十皇叔就立你为太子,将来传位给你,说到底朕还是等于把大灵丹传给了东幽国的皇帝,不算违背祖训。你可一定不要辜负朕的一番苦心和期望啊!” 潇逸枫立刻双手抱拳扑通跪倒:“父皇放心,儿臣誓死完成任务!” “起来吧,朕相信你。”潇天龙俯身搀扶,接着又指了指盒子里的那本小册子,“这本册子上记载的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内功心法,也是先祖传下来的,可惜朕天分不足,无法修习。现在一并交给你,你配合大灵丹试试,行就照法修习,不行千万不要勉强,以免伤到自己,明白吗?” 他语气里的关切让潇逸枫感动得眼圈都红了,赶紧连连点头:“儿臣明白,多谢父皇!” 潇天龙又点了点头,接着拿起瓷瓶打开,倒出一颗丹药放在了茶碗里:“看清楚了,这种丹药必须用凉开水化开,等它完全融化之后再喝下去。” 隔了一会儿,那丹药与水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黑色的药水,潇天龙才端了起来:“这个样子就可以了,喝了吧。” 潇逸枫接过来,一靠近鼻端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清香之气,令人心旷神怡,竟觉得通体清爽,不由脱口赞叹:“好香啊!” “那是当然。”潇天龙微笑,“这丹药可都是用世间罕见的珍贵药材炼制成的,否则怎会有提升功力的效果?你带着剩下的大灵丹和册子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记住朕的话,不行就不要勉强,除掉十皇叔固然重要,但是你更重要。” 潇逸枫又是感激得不得了,一仰头把杯中的药汁喝了下去,然后盖上盒子:“多谢父皇,儿臣先回去了!” 潇天龙点了点头,潇逸枫便转身而出,在门外两名大内密探的护送下离开了。 随着他的离开,潇天龙唇角的笑容慢慢变得阴冷狠戾,跟着轻声开口:“来人。” 嗖的一声,一名大内密探已经现身:“皇上!” 潇天龙微微冷笑:“一定要好好看着逸枫,确保他每天按时服药。这药贵得很,一点都不能浪费了。” 大内密探立刻答应:“是。” 潇天龙又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那小册子上的内功心法精妙无比,让他加紧修习。要是他在练功途中发现不对劲,就告诉他一切都很正常,继续练就是。去吧。” 大内密探再度答应:“是,属下告退。” 朕就把除掉十皇叔这个重任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按照潇天龙的安排,潇逸枫现在与大内密探住在一起,没有潇天龙的允许,大内密探住的地方一般人是不敢乱闯的,他住在这里,短时间内很难被人发现。 他的房间倒是不错,干净整齐,而且自己住。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就傻乎乎地认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特殊的身份摆在这里,潇天龙不可能不派人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当然这很正常,换了他也会这么做。 回到房间,他并没有点灯,就在黑暗中坐着,面前放着那个装着大灵丹和内功心法的盒子,眼里闪烁着阴冷而惊疑不定的光芒。 潇天龙的话,他不可能完全相信。大灵丹如果真的那么厉害,潇天龙怎么可能只服一颗就乖乖把剩下的全部交给别人?虽然他号称那是祖训,可像他那样的人,像是一个会百分之百依照祖训的吩咐做事的人吗?说实话,潇逸枫直接表示怀疑。 既然连续服用可以变成绝世高手,潇天龙怎么可能不先顾着自己?只要他自己成了高手,还用得着怕潇云欢吗?还可以直接把潇云欢灭了,从此高枕无忧。 好,就算从前他不知道潇云欢有不轨之心,刚刚发现人家想谋朝篡位,他从现在开始服用难道来不及吗?要是来不及,给他吃不也白瞎?还是说必须年轻人吃了才能发挥效用,年纪大了就不行了? 可是不管怎么怀疑,他绝对不能当着潇天龙的面露出丝毫。刚才潇天龙帮他把药丸化开,如果他不喝,没准潇天龙能当场把他杀了,或者再把他丢回死牢里去。本来潇天龙把他放出来,就是要让他去杀潇云欢,凭他现在的本事又杀不了,给他提升功力的法子他又不肯用,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为了暂时保住性命,他必须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就算这是穿肠烂肺的毒药,他也得先喝下去再说。反正喝了是个死,不喝还是个死,万一喝了死不了呢? 现在潇天龙还得靠他去杀潇云欢,应该不会就这么把他毒死吧?否则还不如让他待在死牢里,何必费那么大劲把他偷偷带出来?当时时间虽然短暂,他的脑子却已经高速运转了好几,确实够累的。 喝下去之后,至少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不舒服,内力运行一周,也没觉得有中毒的迹象,反倒觉得通体通透,有一种类似洗髓伐骨的感觉,非那真的可以提升功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反噬。 不管有没有,都已经喝下去了,只能听天由命。还是那句话,如果潇天龙想让他死,没必要都这么大个圈子拿毒药给他,反正凭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潇天龙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把他剁了。 又琢磨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然后点燃烛火打开小册子看了看。刚刚读了几句,就发现这内功心法竟然精妙无比,吸引着他一页一页不停地往下看,越看越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便干脆在灯下修习起来…… 朝阳初升。 朝堂之上,群臣分列两旁,正在一一上报。眼见其他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潇天龙才转向潇云欢问道:“十皇叔,北寰园那边如何了?” 潇云欢上前两步:“皇上放心,基本上处理妥当了,现在就是等着北寰国皇帝回信,说明君皇子的尸身该如何处理。” 潇天龙点了点:“那就好,朕早已修书给他,除了询问此事之外,也请他看一看,接下来请谁来咱们东幽国做客比较合适,想必过几天就能收到回复了。” 接着他又问了问最近几天百姓们的状况,得知百姓们都已明白,当初潇逸枫在酒馆是因为被妖族的幻心术控制而胡言乱语,是妖族的阴谋,便更加放了心,吩咐退朝。 终于将因为潇逸枫而引起的骚乱渐渐压了下去,潇天龙总算松了口气,沿着宫中的小路慢慢溜达着,也算是散散心。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他是真有些心力交瘁了。 刚刚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潇逸菱急匆匆地从那边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正在想什么,居然跑到近前了还没看到他,他便哼了一声:“站住。” 第157章 做媒 潇逸菱吓了一跳,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停住脚步屈膝施礼:“儿臣参见父皇!” 潇天龙又哼了一声,好在神情还算平静:“火急火燎的瞎跑什么?” 潇逸菱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挺烦的,到处走走,散散心。” 见她一边说话,眼珠子还滴溜乱转,潇天龙就忍不住皱眉:“你又想干什么?朕警告你消停着点,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就够朕烦的了……” “哎呀,儿臣没有。”潇逸菱跺了跺脚,努力表示自己是个乖宝宝,“父皇放心吧,儿臣能做什么?就是闲着没事有些无聊,出来逛逛嘛,父皇要是觉得不合适,儿臣回房呆着就是了。” 潇天龙看着她,又哼了一声:“无聊是吗?朕马上就帮你找个驸马,你嫁过去之后赶紧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就不无聊了。说说你看中哪家的少年了,朕帮你赐婚。” 潇逸菱咬了咬嘴唇,干脆利落地摇头:“多谢父皇,那些男人儿臣一个都不喜欢。” 潇天龙立刻冷笑:“还不死心?那朕不妨再告诉你一次:古若尘你就别想了,如果你真的抱了非他不嫁的心思,那就只能一辈子不嫁人!” 潇逸菱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阴沉狠戾的光芒,面上却只是摇了摇头:“父皇说什么呢?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对其他的男人都没有感觉,或许过一段时间,儿臣把古若尘忘了之后,就会发现喜欢的人了呢?再说儿臣还小嘛,不着急。” 潇天龙依然冷哼:“没感觉?成亲之后整天朝夕相对,看多了就有感觉了。这事交给朕了,朕马上帮你选个好驸马,把你嫁过去。” 他转身要走,潇逸菱有些着急,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袖子:“父皇不要嘛,儿臣真的不喜欢那些男人,一个个要不就油头粉面,要不就三妻四妾,儿臣才不要呢!” 潇天龙皱眉,很是不屑一顾:“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你……” 话还未说完,便见一名侍女急匆匆地奔了过来,满脸喜色:“参见皇上,参见公主!皇上,皇后娘娘醒了!” 潇天龙颇有些意外:“哦,真的?” 侍女连连点头:“是,刚刚醒来!” 潇天龙的嘴角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你母后终于醒了,走吧,跟朕一起去看看。” 其实数日之前,苏妩月就把解药配了出来。白皇后中的虽然是妖族的剧毒,但因为有自愈系统,解药配方很快就整理了出来,药材也很快集齐,接下来只需小心操作,不出意外即可。 后来虽然证明那个皇帝是假的,他故意给白皇后下毒,就是想试试有没有人能破除云族给妖族下的血咒,但解药的配制并没有因为假皇帝身份败露而受到影响。 在苏妩月的努力之下,解药终于配制成功,立刻送进宫中交给了潇天龙,并且言明解药虽然配出来了,但白皇后中毒的时间太长,即便服下解药也不可能立刻清醒过来,必须等解药慢慢化开,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慢慢将毒素消灭掉。这个时间到底需要多长,谁也说不准,反正醒了就没事了。 果然,白皇后服下解药之后,虽然没有立刻清醒,但能明显看出一天天在好转,最起码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后来苏妩月去看过一次,说一切正常,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潇天龙和潇逸菱踏进静雅轩的时候,首先听到了侍女们的欢笑声。白皇后终于转危为安,她们当然非常开心,都围在床前恭喜白皇后。白皇后虽然刚刚醒来,精神头却相当不错,不过比较矜持,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众人,想必也在庆幸自己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喧闹间,内侍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皇上驾到!” 侍女们立刻后退,跪拜见礼:“奴婢参见皇上!” “免礼。”潇天龙挥了挥手,快步走到了床前,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容,“皇后没事了?” 白皇后挣扎着想要起身:“参见皇上……” 潇天龙轻轻按住了她:“躺着吧。你刚刚醒过来,还是要多多休息才好。” “母后!”潇逸菱扑了过来,也是十分兴奋,“你没事了,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儿臣好担心你啊!” 看着自己的女儿,白皇后当然非常开心,却故意撇了撇嘴:“是吗?你担心我吗?我看你只顾着疯玩疯闹,早就把母后忘了吧?” 潇逸菱握着她的手撒娇:“才没有呢!儿臣真的很担心母后,经常来看母后的,只不过母后都不知道!现在你终于好了,儿臣好高兴啊。” 白皇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又转向了潇天龙:“对了皇上,臣妾这刚刚醒过来,正在问他们是谁那么厉害,治好了臣妾的病,他们说是十皇叔的未来王妃,哪家的姑娘如此神通广大?” 潇天龙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含笑点头:“不错,十皇叔的未来王妃的确神通广大,如果不是她,你现在还醒不过来呢。不过现在你还虚弱,还是先休息吧,等你好一点,他们会把她的故事讲给你听的。” 白皇后点了点头,暂时不曾追问:“是。对了,逸枫还不知道臣妾已经醒了吧?臣妾这就叫人去告诉他一声。病了这么久,还真有些想他。来人……” “皇后!”潇天龙却立刻开口阻止了她,脸上本就不多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你还是先休息吧,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尽管他并没有多说,白皇后还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地问道:“皇上,是不是逸枫出什么事了?” 潇天龙只是摇了摇头:“你先别想那么多……” “皇上!”毕竟母子连心,他越是不直说,白皇后就越觉得事情必定不简单,早已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逸枫到底出什么事了?请皇上直说,臣、臣妾撑得住!” 潇逸枫顿了顿,挥手命众人退了下去,然后站起了身:“他做出那样的事,朕都说不出口,让逸菱跟你说吧。” 然后他一挥手,居然就这么走了。白皇后越发急得心肝剧颤,反手抓住了潇逸菱:“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逸枫到底怎么了?” 潇逸菱咬了咬唇,只好说道:“母后,哥哥这次是真的闯大祸了……” 随着她的讲述,白皇后本来十分红润的脸越来越白,直到变得透明的惨白,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刚才虽然预感到事情不妙,脑子里也在一瞬间转过了很多种可能,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潇逸枫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可以说,不管潇逸枫闯下多大的祸,她都有把握保住他的性命,但是唯独弑君篡位,这根本罪无可赦呀!逸枫,你太糊涂了! 潇逸菱已经说完了好一会儿,她依然呆呆地坐着,嘴唇却在剧烈地颤抖,浑身更是抖得仿佛一只刚刚从冰河里捞起来的兔子。 潇逸菱见状担心得很,生怕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这好不容易醒过来,再昏过去可就麻烦了,便立刻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晃了晃:“母后!母后你没事吧?你可要撑住啊!” 白皇后是她亲娘,好不容易没事了,终于可以继续当她的靠山了,万一一个挺不住…… “不,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白皇后下意识地胡乱摇着头,继续不停地哆嗦,“不会、不会的,逸枫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绝对不会,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皇上!弄错了皇上,皇上你弄错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尖声大叫起来。潇逸菱吓了一跳,赶紧安抚:“母后你不要喊!母后……” 可白皇后根本就听不进去,也不可能听进去,继续一边挣扎一边尖叫:“皇上您回来!您弄错了,真的!逸枫不会做这种事的,是有人要害他,你回来呀!” 她的尖叫声越来越大,震得屋顶都簌簌发抖。潇逸菱无奈,只得捏住她的脉门猛一用力:“母后,您别喊!” 白皇后刚刚清醒,本来就虚弱不堪,被她这一捏,顿时全身酸麻,难受得要命,立刻扑通一声摔跌了回去,躺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差点连白眼都翻起来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勉强发出了声音:“你、你干什么……” 潇逸菱咬了咬牙,目光早已变得阴鸷:“母后,儿臣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哥哥谋朝篡位之事证据确凿,那是人证物证俱全,你说他是被陷害被冤枉的,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白皇后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更加绝望,一边哆嗦一边哗哗地流泪:“不、不可以,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呀……” 当然不可以了!她在后宫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成了皇后,她的儿子是很有希望做太子、做皇帝的,现在竟然落得个被投入死牢、马上就身首异处的下场,她怎能不绝望? 不过能熬成皇后,足见她本事不小,几乎没用多少时间,就突然一咬牙狠狠擦了擦眼泪,刷的转头瞪着潇逸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一切真的都是逸枫自愿做的,没有人胁迫他或者怎样?” 潇逸菱摇了摇头:“至少目前为止没有,真有的话,哥哥能不说吗?” “那逸枫现在在哪里?”白皇后紧跟着问道,“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将他处死?” 潇逸菱再次摇头:“这个倒没有,父皇只是说将他押入死牢,听候听后裁决。” 白皇后一时没有再作声,目光不停地闪烁着:既然没死,就还有希望!若是证据确凿,要皇上相信他无罪显然不太好办,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非常手段把他从死牢里偷出来!虽然暂时无法得见天日,但以后的事谁敢说?万一他立了什么大功甚至奇功,不但可以将功抵罪,保住性命,说不定还能重新做回皇子、王爷、甚至太子、皇帝呢?比如,他成功解救了云族人,不就是第一奇功?所以只要保住性命,一切皆有可能! 只不过死牢防守严密,必须得找一个绝顶高手,保证一次成功,否则说不定就会激怒皇上,下令将他立刻处死,那就弄巧成拙了!那么,谁才能称得上是绝顶高手? 在东幽国,真正的绝顶高手是古若尘和潇云欢,可潇逸枫要害的人就是潇云欢,他是绝对不可能出手相助的,那就剩下古若尘了?可什么样的筹码才能确保古若尘肯出手相助,还不会向皇上告密? 话又说回来,要把潇逸枫从死牢里救出来,未必非他们两个不可,谁手里还没有几个杀手锏?为了保住潇逸枫的性命,一切手段都可以用! “母后您在琢磨什么呢?眼珠子转的那么快。”坐在一旁的潇逸菱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儿臣可跟你说清楚了啊,哥哥谋逆之事证据确凿,你别跑到父皇面前说什么他冤枉,父皇不会听的,说不定还会生您的气,万一连您这皇后之位也保不住了,那就真的糟了!” 白皇后微微冷笑:“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以为我是你?” “那就好。”潇逸菱不怎么放心地点头,“母后现在想不想吃些什么?儿臣叫人去准备。” 白皇后当然是没有心思吃东西的,但她也知道,不吃饱了更没有力气想办法救潇逸枫,便依着自己的口味点了几样。潇逸菱一时也没有多想,立刻起身命人去准备。 简单吃了一点之后,白皇后便说有些疲累,想一个人静一静。等潇逸菱离开,她才开始思索怎样才能一击成功,把潇逸枫救出来。 离开静雅轩,潇逸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刚刚坐下喝了杯茶,便见她的贴身侍女念桃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压低声音说到:“公主,拿到了。” 潇逸菱一开始还愣了一下,紧跟着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脸上顿时一片喜色:“拿到了?快给我!” 念桃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轻轻放在了她的手里:“那人说用法与用量都在里面,请公主一定看仔细,若有丝毫差池,就起不到想要的效果了。” 潇逸菱连连点头:“知道知道!你先出去,我先看看。记住,守口如瓶,否则你就别想活了!” 念桃赶紧屈膝施礼:“是,奴婢宁死都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潇逸菱顾不上理会她,强压着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囊,首先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还有一张叠起来的纸,上面写的显然是用法用量。轻轻打开瓶盖,使劲嗅了嗅,什么都没有闻到,她满意地冷笑着:“这下应该不容易被发现了吧……” 午后,天气有些阴沉,四周却又静悄悄的,甚至连风都几乎感觉不到,透着点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潇云欢坐在凉亭里,安安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天空。虽然周围天色昏暗,却丝毫掩不住他那一身白衣映衬下越发绝代的风华,那种气质,该是多少代人的沉淀? 隔了一会儿,楚嫣蕊连蹦带跳地进了凉亭,看到他的样子就忍不住啧啧赞叹:“云欢哥,你永远都是那么纤尘不染,怎么就那么好看呢?难怪从前我一直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实在是不能怪我呀,你说是不是?” 潇云欢浅浅一笑:“是。” 楚嫣蕊扑的就乐了:“这么不谦虚?你好歹表示一下矜持嘛。找我什么事?” 潇云欢直接说重点:“相亲,或者说叫做媒。” 楚嫣蕊一听,越发笑得花枝乱颤:“用你操那个心?我都已经说了,绝对不会缠着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用得着比我爹娘还着急把我扔出去吗?” 潇云欢看着她,眼里有隐隐的笑意:“那怎么能是扔出去,那是嫁出去。何况我又没说见了就一定得嫁,要是见了之后不喜欢,我再帮你找别的。” 楚嫣蕊又忍不住笑,一边瞪了他一眼:“我谢谢你,不用!我喜欢什么样的,自己会找。”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一回头,正好看到两个潇洒俊逸的年轻男子联袂而来,潇云欢已经接着开口:“还认识他们吗?” 来者正是东陵谨言和东陵静言进了凉亭,两人都对着楚嫣蕊抱拳行礼:“楚姑娘。” 楚嫣蕊赶紧起身回了一礼,从两人的眉宇之间搜寻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便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东陵世家大少爷、三少爷?” 东陵静言顿时乐了:“不错呀,居然还能认出来。当年是个连门牙都没有的小丫头,这么多年不见,就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绝色佳人了!” 楚嫣蕊爽朗地笑了起来,顺便调侃道:“你当年就有门牙吗?还不是一样说话漏风?看人家大少爷,就算没有门牙的时候,也比你更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哼!” 看着她娇俏俏的模样,不知怎的,东陵谨言竟觉得心底深处某个原本异常平静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撩拨了一下,泛起了一种语言难以描绘的感觉,嘴角便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过奖了,不敢当。楚姑娘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谁若能得此佳人相伴,那可真是几生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楚嫣蕊一转头,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柔和中不乏深邃的眼眸,竟同样觉得心弦上的某个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原本白皙的脸蛋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韵,倒是越发明艳不可方物了。轻轻咬了咬唇,她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哪、哪有啦?男人不都是喜欢柔情似水、小鸟依人、娇娇柔柔的女孩子吗?像我这种粗俗的男人婆,哪有人喜欢。” 以东陵谨言的身高,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线条柔美的锁骨,说不出的我见犹怜,他的目光更加柔和:“别胡说,不懂你的人自然看不到你的好,既然他们都不懂,如何看你重要吗?需要理会吗?” 楚嫣蕊抬起头看着他,笑得十分开心:“对哦,根本就不用理会。想不到大少爷这么会聊天,这么会安慰人,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是吗?那我很荣幸。”东陵谨言依然微笑,“以后楚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或者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都可以来跟我说,或许我可以开导你。” “可以吗?那太好了!”楚嫣蕊开心得不得了,“那你可不要嫌我聒噪啊,我这个人话匣子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可就关不住了!我娘经常说聋子也会被我吵的受不了,还说我上辈子会不会是个哑巴,憋坏了,这辈子得把两辈子没来得及说的话全都说完。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是她的亲生女儿耶,她居然这么说我,人家不要面子的吗?她整天这么唠唠叨叨地说我,要是我这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了,谁还会娶我呀?” 她就这么连珠炮似的说着,潇云欢不由低下头,轻轻抚了抚眉心:你娘一点都没说错,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哑巴。不过本来是想给楚嫣蕊和东陵静言做媒的,这怎么看起来,反而是东陵谨言和她看对了眼呢?你说这…… 想到此,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东陵静言一眼,才发现东陵静言正咬着嘴唇看着他,一脸的忍俊不禁,他便忍不住也挑了挑唇角:缘分这东西,还真没处说,有时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所谓,不管楚嫣蕊喜欢了谁,只要对方也喜欢她,就是一桩美好的姻缘。不过兔牙可能会有点失望,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其实肥水也没流了外人田,这不都在东陵家的田里吗? 两人正聊得开心,墨羽突然来报,说天香阁那边有点事情,让潇云欢找几个人过去帮忙处理一下。潇云欢身体一动刚想站起来,瞅一眼东陵谨言和楚嫣蕊,他重新坐了回去:“辛苦你们俩走一趟吧,我还有点别的事和静言商量。” 这不就是摆明了要给他俩创造一点独处的机会,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吗?作为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灵魂,东陵静言当然明白这些套路都是他家老姐教的,就憋住笑点了点头:“是啊大哥,你们去看看吧,我跟云欢哥说点事情。” 东陵谨言其实也明白他们的意思,本来嘛,潇云欢早就说是要给东陵静言和楚嫣蕊做媒,东陵静言却死活不肯,说他还小,不到成亲的年龄。正摇着头呢,他突然眼睛一亮,说他觉得东陵谨言和楚嫣蕊挺般配的,不如他陪东陵谨言。东陵谨言原本觉得他是异想天开,可缘分这东西吧,还真就那么奇妙,两下里一见面,他还真觉得这姑娘有点对了他的心思。不管以后能不能成为夫妻,做朋友也是很不错的。再说了,就算他有那个心思,楚嫣蕊未必是那么想的,所以不要着急,一切顺其自然。 第158章 一巴掌 当下两人便点了点头,有说有笑地一起向外走去。可是刚刚走了没多远,迎面看到柳兰凝走了过来,两人忙停住脚步屈膝施礼:“参见太皇太后。” 当初柳兰凝获救的时候,因为需要救治休养,潇云欢把她留在了琰王府。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按照规矩,应该回宫里去住。不过潇云欢说他不放心,短时间内还是留在王府修养,等她彻底好了再说。 其实他就是想着,距离最后的时限只有两年的时间了,云族和四大族之间的大对决随时有可能爆发,一旦他的身份暴露,或者有任何蛛丝马迹引起了潇天龙的怀疑,那么留在宫中的柳兰凝绝对就是潇天龙首先下手的目标,到时候他鞭长莫及,未必能护柳兰凝周全。把她留在王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就近照应。虽然这不合规矩,但谁让他是当今皇上的皇叔呢,任何决定只要他做出了,一般没人敢说什么。无论如何,只要坚持下这两年,甚至可能用不了两年,等救出了云族人,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柳兰凝经过这里还真是巧合,只不过刚才在远处,她就已经看到东陵谨言和楚嫣蕊有说有笑,亲密得不得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才转了个方向来到了这边。此刻她虽然进行了掩饰,目光中却依然带着满满的惊疑不定:“免礼,你们这是……” 东陵谨言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太皇太后:是天香阁那边出了点事,兰陵说让云欢找人过去看一看,正好我在,云欢让我和楚姑娘走一趟。” 柳兰凝虽然点了点头,眉头却微微皱着:“为什么是你们两个?这合适吗?云欢是怎么做事的,你们……” “太皇太后,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楚嫣蕊根本就没有看出她在想什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嘛,再说天香阁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也应该去啊!您先歇着,大少爷,我们走吧。” 东陵谨言点了点头,又施了一礼便和楚嫣蕊一起离开了。柳兰凝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想也不想地进了凉亭,脸色有些阴沉:“云欢,我有话跟你说,静言,你先回避一下。” 东陵静言是来帮自家哥哥做媒的,现在媒也做完了,便立刻起身施礼:“是,太皇太后,我先告退了。云欢哥,我跟大哥和楚姑娘一起去天香阁看看吧,回见。” 潇云欢应了一声,柳兰凝甚至都来不及等他走远点,立刻冷声开口:“云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潇云欢挺平静的,:“什么什么意思?” “装什么糊涂?”柳兰凝一声冷笑,“我是问你,东陵谨言和嫣蕊是怎么回事?” 潇云欢摇了摇头:“现在当然没什么事了,不过他们如果真的有缘,以后……” “云欢,你太过分了!”果然被自己猜中,柳兰凝瞬间大怒,“为了区区一个苏妩月,你居然要害嫣蕊,想把她的一辈子都毁了,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潇云欢皱眉:“母后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毁了她的一辈子……” “是苏妩月让你这样做的吧?”柳兰凝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不停地冷笑着,“她怕嫣蕊终究赢得你的心,把你抢走,就让你用这样的方法把嫣蕊这个障碍搬掉!你居然连这样的话都听,太让我失望了!” 潇云欢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微凉:“母后才真正让我失望,你的心已经被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蒙蔽,你已经做不到用心去看人……” “一派胡言!”柳兰凝脸色一变,骤然一声厉斥,“我就是用心去看,才看得出苏妩月表面的济世救人之下隐藏的恶毒、卑鄙和无耻!原本我还想退一步,让她做你的妾室,但我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恶毒,那绝对不能让她留在你身边!听着,你马上解除跟苏妩月的婚约,娶嫣蕊为正妃,这一点没得商量!” 潇云欢笑了笑,笑容冰冷:“母后,你这样下去很危险。” “危险的是你!”柳兰凝寸步不让,甚至咄咄逼人,“我绝不会让苏妩月的阴谋得逞,也不会让你帮苏妩月一起害嫣蕊!你必须立刻取消与苏妩月的婚约,马上娶嫣蕊,听到没有?” 潇云欢的目光恢复了平静,却又蕴含着说不出的失望:“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害嫣蕊的恰恰是你?母后,别再执念了,否则你真的会害人害己。” “我不听这些!”柳兰凝猛一挥手,仿佛想斩断什么东西似的,“我要你立刻解除与苏妩月的婚约,现在,马上!” 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你……” 柳兰凝刚说了一个字,潇云欢突然一撩袍服跪在了她的面前,声音清清淡淡:“这一生我只要兔牙,母后若真的容不下她,请赐我一死。” 柳兰凝浑身哆嗦,可怒火飙升到顶点,反而渐渐回落下去,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连哆嗦都那么不带劲:“你……你好,你好得很,潇云欢,你好得很啊!” 潇云欢静静地跪着,从里到外都那么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逼我娶嫣蕊,是在害她。即便你不明白,我也不会娶她,更不会不要兔牙,这句话,即便天塌地陷也不会改变,我希望母后能明白。” 柳兰凝哆嗦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就知道兔牙那云族呢,你把云族置于何处?你忘了空间之门还等你打开?” “我没忘。”潇云欢笑了笑,抬头看着她,“只是母后不懂,我必须打开空间之门,也是为了兔牙……” 啪!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下去,不是不想说,是柳兰凝一个巴掌给他扇了回去。从他出生到现在,柳兰凝对他的教导虽然严厉,却从来没有动过他一根指头,他这还是第一次挨打。 柳兰凝也实在是气急了,这一巴掌用的力气着实不小,虽然没有带着内力,却很快就让他的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殷红的血丝更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这一巴掌出手,柳兰凝自己也愣了一下。潇云欢是她的儿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儿子有多心高气傲,从来受不得丝毫轻慢,这一巴掌扇过去,他受得了吗?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她猛的伸出了手,想去抚摸他肿起来的脸:“云欢,我不是故意……” 潇云欢一偏头,躲开了她的手,神情倒是挺平静:“没事,你生我养我,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本来就有资格随时拿回去,何况是打一巴掌。你随意就好。” 他越是这样说,柳兰凝就越觉得心慌,想再度伸手,可是看到潇云欢脸上那足以冻死人的冷漠,这手却怎么都伸不出去,只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心口的衣服:“你、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是为你好!苏妩月不能留在你身边,她会害死你的!” 潇云欢沉默许久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不明白的是你,你不会明白,兔牙对我而言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不过有一点我确实不明白:兔牙不但救了你,也救了我的命,为什么你总说她会害我?这个结论到底是怎么来的?” 柳兰凝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这些事实她否认不了,苏妩月的确救了他们母子的命,可是…… 潇云欢也不想再跟她多说,慢慢地站了起来:“云族人我会救,兔牙我不会放手,这两件事并不矛盾,母后不要再逼我。如果你真的把我逼到了必须二选一的境地,我的选择只能是兔牙。” 看着他的背影,柳兰凝虽然什么也没说,眼神却渐渐变得有些疯狂:云欢,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轰隆!咔嚓!咔嚓嚓!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亮光,雷鸣声突然响起,倾盆大雨很快从天而降,一阵猛烈的风也突然刮了过来,柳兰凝猝不及防,竟然被刮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冰凉的雨水随即打湿了衣衫,她只觉得一股寒意迅速传遍了全身,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 “好大的雨啊。” 福国公府里,苏妩月刚刚从午睡中醒过来,或者说是被打雷声惊醒的。看看窗外阴沉的天空和瓢泼一般的大雨,她重新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一脸惬意地枕着双手自言自语:“下雨天睡觉日,这种天气就应该睡觉,继续吧。” 睡是睡不着了,可以安安静静地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上潇云欢的忙,比如…… “兔牙。” 嗖的一声轻响,房中已经多了一个人,伴随着有些低哑的声音。苏妩月一下子翻身坐起,看到来人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便不由皱眉:“这种天出门也不打伞?” 潇云欢笑了笑:“淋淋雨挺舒服的,雨从天上来,是最干净的水。” 这一点,我保留意见。苏妩月起身下床,因为房中的光线有些昏暗,往前走了几步,她才突然发现潇云欢的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还有清晰的指痕,明显就是被人呼了一巴掌,顿时脚步一停:“太皇太后打的?” 潇云欢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苏妩月一声冷笑,上前去取过了毛巾:“普天之下,敢打你又有足够的本事打到你的人不多,何况还是直接打脸。或许只有一个,就是你亲娘。她要打你不需要有多大的本事,因为你会乖乖让她打。坐下。” 潇云欢依言落座,苏妩月便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顺便用内力将他的头发烘干:“我去找寒拿套衣服给你换……” “不用。”潇云欢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 内力流转了片刻,原本滴水的衣服已经干透。苏妩月将毛巾放回去,淡淡地笑了笑:“太皇太后又让你和我取消婚约了吧?是不是还要你必须立刻娶楚嫣蕊?” 潇云欢多少有些意外:“怎么猜到的?跟亲眼看到了似的。” “其实不难猜。”苏妩月笑容不变,只不过有些幽冷,“至少据我所知,能让你和太皇太后起严重冲突的事情并不多,近期应该只有这一件。为了逼你和我取消婚约,都已经升级到动手打你的地步了,那下一次呢,是不是就要拔刀相向?我是丑了点,可也没犯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吧?好歹也算是帮忙救了她,她怎么就那么不待见我,我到底哪个地方让她那么痛恨?” 潇云欢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很温柔:“别想那么多,不关你的事,是我……” “你觉得我信吗?”苏妩月冷笑了一声,“其实倒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人和人之间,眼缘是很重要的,大概我和她就是不合眼缘。琰王,我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我想……” 潇云欢唇角笑意一凝,眼中已透出了明显的冷意:“你敢说不要我试试?我说过,天毁地灭我都不会对你放手,为什么每次只要一出事,你的第一选择总是放弃我?我哪个地方那么十恶不赦,让你如此不待见我?” 苏妩月笑了笑,神情语气却都异常认真:“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如我们明天就成亲,入洞房,接着生个娃娃出来,看你母后还会不会整天逼你和我解除婚约。” 潇云欢愣了一下,跟着失笑:“成亲入洞房没问题,接着生个娃娃有点困难。放心,我早就说过,七月十九,就算天塌地陷,我也会娶你为妻。” 苏妩月虽然这么说,可是只要想起成亲之后要经常面对柳兰凝那张不咸不淡,甚至满是冷漠和嫌恶的脸,她就由衷的别扭,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确定你母后那边没问题吗?我们恐怕很难和平共处,到时候你夹在中间恐怕会很为难。” “母后那边交给我,你不需要考虑。”潇云欢再给她一颗定心丸吃,“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很简单。母后若容得下你,我们三个和平相处,她若容不下你,我带你走,让她眼不见心不烦,不存在我夹在中间为难这一说。” 苏妩月瞅着他,不怎么相信:“带我走,那太皇太后怎么办?剩下她一个人岂不是孤零零的,十分可怜?” “所以就看她如何选择。”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她若是能想明白,不但不会失去我这个儿子,还会多你这个女儿,她若是非要自己找别扭,不但得不到你这个女儿,还会失去我这个儿子。这笔账她能算清楚固然是好,如果算不清楚,后果也应该由她自己承担,别人帮不上忙。在这件事上,你没有任何错误,自然不应该承担后果,谁犯的错谁来担,这很公平不是吗?” 苏妩月不敢说潇云欢这样做完全是正确的,但至少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潇云欢这算得上是帮理不帮亲,对事不对人。她确实从来没有得罪过柳兰凝,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柳兰凝却依然这么处处针对她,不能是她的错吧?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苏妩月叹了口气,决定先把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放在一边,“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可以吗?脸痛的厉害不厉害?” 潇云欢摇了摇头:“没事,你说吧。” 苏妩月也不再啰嗦,接着说道:“昨天晚上你不是说让我帮忙,试试能不能把《龙凤诀》拿出来吗?那你能不能把开国帝后的那对手镯都拿给我?如果我拿不出来,你再另请高明。” “没问题。”潇云欢点了点头,“云王的手镯就在我手里,云后的手镯在静言那里,我一会儿去拿,晚上你来找我吧。” 苏妩月点了点头:“先说好,我未必能帮得上忙,你先别抱太大的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太大。” 潇云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话还用说,我又没逼你非打开不可。不过说起静言,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他这次恐怕是没法抱得美人归了。” 苏妩月一时没抓住要点:“什么?” 潇云欢不由微笑:“你不是想给静言和嫣蕊做媒吗?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结果今天下午,嫣蕊跟谨言看对了眼了。” 听着他的讲述,苏妩月愕然片刻,忍不住哈的笑出了声:“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哪!也罢,本来我跟静言说这事的时候,他就大呼小叫说自己还是孩子,不想成亲。这回先放过他了,让他继续做单身贵族吧。” 潇云欢也跟着笑了笑,笑容虽然还算愉快,却又泛着明显的疲惫。苏妩月无声地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温柔:“我看你好像很累,要不到床上去躺会儿?睡着了也没事,反正这种天气,本来就适合睡觉。” 潇云欢确实觉得挺累,那是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就起身过去躺到了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既然适合睡觉,那就陪我躺会儿吧。” 苏妩月坐着没动:“不用了,我刚睡醒。” “我想抱抱你。”潇云欢轻轻地叹了口气,“兔牙,其实我觉得我要的不多,当我想抱抱你的时候,你就在我怀里,这就够了。” 苏妩月默默地看了他两眼,然后起身走到床前,斜倚在了床头:“如果我能知道我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就好了,那么或许我就会明白,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一定要明白呢?”潇云欢搂住她的腰,把脸靠在她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遮住了那一抹苦涩,“你只要明白我是真心对你好,没有任何目的不就行了吗?” 虽然我也很希望你能记起过去,但是你若记起过去的一切,一定会恨我,那么是不是还不如维持现状要好? 第159章 断情刀 苏妩月一时没有开口,只是转头看着他,因为他的脸靠着自己的肩膀,苏妩月就正好可以看到他的头顶,突然发现那束发的玉簪竟然闪过了几道隐隐的黑色的光芒,不由有些惊讶:“咦!它在发光哎!” 潇云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闭着眼睛应了一声:“谁在发光?玉簪吗?” 苏妩月仔的盯着那根玉簪:“是啊。就像那次我给你做手术的时候一样,发出了黑色的光芒,只不过没有上次那么强烈,怎么回事?” 潇云欢依然没有多说:“没事,就是那个样子。过一会儿就不发光了,你要是觉得刺眼,就闭上眼别看。” 那光芒很温润,完全没有刺眼的感觉,苏妩月实在难掩好奇,就慢慢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根玉簪。可是就在她的手指碰到玉簪的一瞬间,它突然爆发出了璀璨、漆黑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苏妩月猝不及防,不由啊的一声惊呼,猛地把手缩了回来:怎么回事?不会被我碰坏了吧?我只是摸了一下而已…… “吓到了吧?潇云欢闷闷地笑出了声,“让你乱动,该。” 就在她的手拿开的一瞬间,玉簪已经恢复了原样,流转着温润的黑色光芒,苏妩月好奇得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回事?这说明什么?” 潇云欢闭着眼睛说道:“说明它很高兴,这是表示欢迎的意思。” 苏妩月眉头一皱,跟着脑子一转:“因为见到亲娘了?这玉簪是我做的,所以看到我它很高兴?” 潇云欢有些意外,仰起脸睁开眼睛看着她:“原先我说这玉簪是你送的,你不是嗤之以鼻吗?怎么现在愿意相信了?哦对了,是因为幽绝?” “幽绝……”苏妩月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其实还算普通的名字让她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这两个字早就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幽绝就是那个来找过我两次的黑衣男子吗?他到底是什么人?我觉得他不像你的朋友,可要说是敌人,又似乎并不十分像。” 潇云欢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然后重新闭上眼睛低下了头:“我跟他确实非敌非友,也可以说亦敌亦友,很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是至少,他应该不会伤害你,你不用太担心。” 这一点苏妩月也有感觉,倒是没担心过,何况玄箜铭不是说了吗?那人的本事那么大,如果真的是来害她的,她担心也没用。 说起玄箜铭,也挺奇怪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说从那个时候起就得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吗?可是这房间她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他为什么突然藏起来不见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呢。 琢磨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发现潇云欢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竟然真的睡着了,他是真的累坏了吧?低头看看他如玉般精致经营的容颜,苏妩月心头涌上一股柔情,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亲。她不敢说已经对这个男人爱到死去活来,但是这一辈子恐怕是真的离不开他了,或许这种感觉,就是爱。另外,真的好想知道,这个玉簪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故事。 潇云欢这一觉睡的时间可真不短,一直到黄昏才醒来,说要回去找东陵静言拿玉镯,整理了一下就离开了。雨已经停了,不过天空依然阴沉,吹进来的风里也戴着凉丝丝的湿气,在这炎炎盛夏倒是蛮舒服的。 苏妩月没有多少时间享受这份舒服,潇云欢临走的时候说了,让她晚上过去找他,到时候他会把两只玉镯都准备好。不多一会儿,夜寒就把做好的晚饭送了过来,吃过之后整理一下,天就黑了下来。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苏妩月就换上夜行衣进了琰王府。房间里只有潇云欢一个人,两只玉镯已经准备好。看到苏妩月进来,他微微笑了笑:“随便看。” 两只手镯并排躺在盒子里,看上去的确没有太过惊艳的地方。再加上当初放在宝华楼的时候,潇云欢刻意对其进行了遮掩,看起来就更加普通了。 只凭肉眼应该是看不出如何拿出藏在里面的《龙凤诀》的,否则凭潇云欢的聪明,应该早就看出端倪了,所以苏妩月也不废话,直接取过其中一只玉镯启动了自愈系统,开始进行扫描。如果自愈系统也不行,她就趁早放弃。 还好,至少这一次自愈系统没有让她失望,不多时就把扫描结果反馈了回来。隔了一会儿,她便将系统关闭,皱着眉头摸着下巴说道:“这么神奇吗……” 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潇云欢很是好奇,只得开口问道:“看出了什么?能打开吗?” 苏妩月指着手镯说道:“据我观察,这手镯里的确藏着一些文字,但是不是《龙凤诀》,我就不知道了。” 潇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没问题,一定是,然后呢?” 苏妩月接着说道:“这对镯子上并没有什么机关,要想拿出《龙凤诀》,必须将它们切开。” 潇云欢有些意外:“切开?那这对镯子不就毁了吗?” 苏妩月笑了笑:“不会。我说的切开,不是将这对镯子毁掉,只需要沿着镯子的外圈划出一道缝,将藏在里面的纸抽出来。之后只需将镯子妥善保管,过一段时间之后,切出来的那道裂缝就会自动愈合,不留丝毫痕迹。” 这种话听着匪夷所思,潇云欢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手镯是用一种叫做绵云石的玉石打造的!我原本以为这种玉石只是传说,根本就不存在,原来真的有!” 苏妩月点了点头:“没错。这种玉石最奇特之处,就在于这个‘云’字,意思就是哪怕把它划开,它也会像暂时分开的两朵云一样,可以慢慢重新融合到一起。” 着实有些意外,潇云欢难掩惊叹:“那我就明白为什么传到后来,云王云后都只知道这对手镯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却又完全说不出这力量究竟是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将其发挥出来了!想必不知道从哪一代云王起,就已经不知道这对玉镯是用绵云石打造的,当然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出里面的《龙凤诀》!” 苏妩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你哪一代的先祖如此坑爹,连这么重要的事也会传丢。如你所说,若非如此,想必云族不会那么容易被人连锅端。不过你的意思是说,关于绵云石蕴含着巨大力量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自愈系统的海量资料库里倒是有关于绵云石的记载,但大多数开头用的几个字都是据说、故老相传、据传言等,也就是说实情到底是怎样的,至少这个时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应该没有人知道,否则自愈系统不会如此收录。 自愈系统的资料显示,绵云石本身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只要能将其中的能量开发出来,其威力不亚于原子弹爆炸。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苏妩月实在很想猛翻白眼:有没有那么夸张?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赤果果的活久见啊! 可关键问题是,就算是真的也没用,因为如何将绵云石蕴含的能量挖掘出来,流荒大陆的任何典籍中都没有相关记载,那不还是等于零吗?拿来当个笑话听听算了。 潇云欢当然更无法确定,便摇了摇头:“我所知的也是从上古典籍中查阅到的,究竟是真是假,根本无从考证。所以我从没把希望寄托在手镯本身蕴含的巨大力量上面,指望的是藏在里面的《龙凤诀》。但你既然知道这是绵云石,想必也知道什么样的利器才能将它划开吧?” 这一点自愈系统里的记载也不清楚,苏妩脆摇了摇头:“我还真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必须是切金断玉毫不费力的兵器……” “不够。”潇云欢叹气,“如果只是切金断玉毫不费力,未必能切开绵云石。我不敢说它是天底下最坚硬的玉石,但至少我没见过、没听过比它更硬的,要把它切开,除非找到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断情刀。” 苏妩月忍不住扶额:“又是上古?上古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那谁知道。”潇云欢瞅她一眼,“流荒大陆好歹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有几件上古宝物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一脸的嫌弃是几个意思?” 苏妩月赶紧整了整脸色,表示自己很尊重历史:“啊,没有嫌弃。断情刀去哪里找?不会是在那谁谁的古墓里,我们又得去古墓探险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潇云欢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说了,断情刀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比绵云石还要飘渺,能不能找到全凭运气,以及一丢丢的实力。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断情刀在海外的某个地方,其他的一无所知。” 苏妩月目光一闪:“海外?妖族的栖息地?” 潇云欢再次摇头:“不一定。世人总是把海外和妖族的栖息地画上等号,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海外不知有多大,妖族只是在某一处繁衍生息,不过占了海外地域的千万分之一,甚至更少。” 苏妩月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是不是需要走一趟海外?或者目前来说,能不能拿出《龙凤诀》并不是最重要的?” 潇云欢沉吟着:“至少目前来说,能不能拿出《龙凤诀》,对解救云族并不起着太大或者关键的作用,这件事可以往后放一放。且行且看,如果走到哪一步,发现必须先拿出《龙凤诀》才能打开空间之门,我们就先走一趟海外。” 苏妩月点了点头:“好,这个由你决定,不过请容我多嘴问一句:你确定只有断情刀才能切开这对手镯吗?” “我确定。”虽然有一丢丢的迟疑,潇云欢还是点了点头,“断情刀能不能切开这对手镯,我不敢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是有一点我绝对敢说:如果连断情刀都切不开,那就没有能切开的了。” 苏妩月由衷感慨:“是啊,连情都能切断的刀,还有什么东西切不开?名副其实。” 潇云欢深表赞同:“是的,这世间,情才是最切不断的东西,比任何的珠宝玉石都坚硬。” 可是苏妩月沉默片刻,反而摇了摇头:“这倒不绝对。有些情固然比金坚,有些情却也比纸薄,不需要任何力气,徒手一撕就能变得粉碎。” 潇云欢眸子一转:“怎么听起来,你深有感触?好像亲身经历过刻骨铭心的背叛一样。” 苏妩月笑了笑:“那倒没有,只不过是就事论事。” 潇云欢唇线一凝:不好意思,还真有。至少在你看来,那就是一场刻骨铭心的背叛,而这也是我既希望你能想起一切,又希望你什么都不要想起来的原因。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眼里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苏妩月倒是有些好奇:“你想跟我说什么?总是想说又咽回去是几个意思?很难开口吗?” “哦,没有。”潇云欢多少有些仓促,不过笑容还算柔和,“我只是在想,把云族的事告诉你是对的。一些原本我认为难比登天的事情,在你手里就变得易如反掌。不过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当然知道他刚才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苏妩月也不去揭穿:“你问。” 潇云欢顿了顿,接着开口:“你的眼睛之所以能看到一些我们都看不到的东西,是因为你修习了一种比较特殊的内功心法之类的吗?或者说是某种比较罕见的法术?” 苏妩月目光一闪,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最近这两次,我有注意到。”潇云欢回答,“当你发现一些我们发现不了的东西的时候,瞳孔的颜色就会变得比平常略深一些,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 苏妩月有些意外。启动自愈系统的时候,她瞳孔的颜色的确会比平常略深一点,但那种差别很轻微,一般人就算看到也注意不到。 “不愿说就算了。”潇云欢接着开口,“我并不是非要窥探你的秘密,只是想确定一下,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如果会的话,我不能让你继续修习。” 苏妩月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这一个瞬间,那种被在乎、被呵护的感觉竟如此让人感动和舒适,她的目光也比平时温柔了许多:“这也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法术吧,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 潇云欢点了点头:“那就好。” 苏妩月咬了咬唇:“我说不是你就信了,如果我骗你呢?” 潇云欢笑了笑,上身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你骗我我也信,所以,你有没有骗我?” 他的眼睛虽然有时候深邃如苍穹,却又清澈如山泉,这两种感觉本来是极端矛盾的,在他身上却得到了完美的统一,明明深到你完全看不懂,却又清到不含丝毫尘埃,在这样一双眼睛面前,欺骗的话根本说不出口,至少苏妩月做不到:“没有。” 潇云欢浅笑:“所以你说我就信。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骗我?话又说回来,既然你的眼睛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云族之事对你又不是秘密了,那么或许你可以帮我们确定,天魂镜到底在天机阁的什么地方。” 苏妩月大感意外:“你们闯了那么多年的天机阁,连它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藏得那么隐秘吗?” “也不是不知道,就是不确定。”潇云欢回答,“经过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基本上确定了具体方位,但都没有亲眼见过。如果你能看到它,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接下来不会白费力气。” 苏妩月点了点头:“好,那就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入宫一趟!” 潇云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再等一会儿,现在还太早。 不多时,夜色就变得深沉,两人换好衣服,戴好面具,连自身的气息都完全改变,这才离开琰王府,一路进了皇宫。 因为天机阁数次被人闯入,原本就厉害无比的机关又进行了几次完善和加固,比起原来不知严密了多少倍。不过幸好有苏妩月的自愈系统在,尤其是强大的扫描功能一上线,基本上都能看出破除机关的关键所在,他们很快便顺利地摸进了天机阁。 潇云欢握住苏妩月的手,带着她来到了他们经过无数次打探而基本上确定的那个目标房间附近,趴在她的耳边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天魂镜应该就在那个房间里面,这里也是整个天机阁机关最复杂、防守最严密的地方。那次我和天羽他们一起来闯,虽然顺利进去了,但还什么都没看到就被古若尘发现,还差点一命呜呼。你先试试能不能确定它的具体位置,再看看我们怎么才能拿到它。” 苏妩月点头表示明白,立刻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确定天魂镜的位置问题应该不大,或者至少能确定屋里到底有些什么。 房间并不大,扫描一圈也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可是这一圈下来,啊却突然一声低低的惊呼:“啊!这……” 潇云欢凛然一惊,忙低声反问:“怎么了?” 可是苏妩月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便突然目光一凝:“糟了,快走!” 第160章 是妖族吗 话音刚落,苏妩月便同时感应到一股并不陌生的气息涌来。潇云欢已经抓着她的手飞身而起,向外急退。经过古若尘的进一步加固之后,如今整个天机阁可供出入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正门,其他全都是死路。尽管动作已经够快,可当他们落到一楼,就看到古若尘正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潇云欢叹了口气,以密语传音说道:“我怎么说的?有时候你明明并没有觉得触动了机关,却已经惊动了古若尘,现在相信了吧?” 苏妩月也叹了口气:“我从来就没怀疑过。现在怎么办?” 潇云欢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一个字:“打。” 他抢先一掌劈向了古若尘的面门。盯着他戴着特制的蚕丝手套的手,古若尘挥掌反击同时沉声喝问:“你们屡次闯入天机阁,到底要找什么?” 潇云欢当然不可能回答,苏妩月也加入了战团,两人合作,一招快似一招的攻向了古若尘。若论单打独斗,古若尘的功力是在两人之上的,却无论如何不可能胜过两人联手。潇云欢已是当世绝顶高手,苏妩月的修为也是世所罕见,两人这一联手,来去之间配合得竟然天衣无缝,仿佛已经这样并肩作战了千百年。所以一开始,双方还能打成平手,几百招过后,古若尘就渐渐落在了下风。两人的配合越来越得心应手,每一招击出都完美地弥补了对方招式中的破绽和弱点,瞬间就变得无懈可击。又是几百招之后,两人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砰的一声,同时击中了古若尘的左右肩头! 古若尘再厉害,也绝对撑不住这两大绝世高手的夹击,顿时觉得双肩痛如骨裂——不是“如“骨裂,恐怕真的裂开了!两股庞大的力道让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剧痛之下,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两人的目的是离开,不是杀人,一招得手,潇云欢立刻一把握住苏妩月的手,抓住这个空挡开门而去。 古若尘咬了咬牙,强忍着双肩的剧痛脚尖点地飞身而出,同时一脚踢中了门上的机关,便听一阵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这是召唤护龙卫的信号,几乎是在警报声响起的一瞬间,护龙卫便从天而降,堪堪将潇云欢和苏妩月围在了正中:“站住!投降不杀!” 两人背对背站着,潇云欢微微侧头:“能下个药什么的吗?或者再把天机阁点着之类的,没有我就出绝招了。” 苏妩月大为好奇:“什么绝招?” 潇云欢突然搂住她的腰,嗖的就飞了起来:“跑!” 苏妩月深度无语,在他的怀里猛翻白眼:既然是落荒而逃,说的那么高大上干什么? 众护龙卫各自咬牙,脚尖点地就要起飞,古若尘却嗖的落在了他们面前:“不用追了,追不上的……” 大概动作有点猛,扯到了双肩的伤处,他的气息不由猛的一窒,哪里还说得下去? “宫主!”护国神功副宫主兼神医君飞扬从天而降,本想立刻扶住他,却一眼就看出他的伤处恰巧在双肩,便不敢胡乱伸手,“快回去,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处!” 古若尘点了点头,吩咐护龙卫看好天机阁并加紧巡逻,这才忍着剧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君飞扬随后抓了医药箱赶过来,将烛火挑得亮亮的,才小心地将他的上衣退了下去。 俯身在他的两肩挨着看了看,君飞扬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骨头只是裂开了。这两人明显就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你绝对比现在惨得多。” 一边说着,他手上不停,干净麻利地处理着他的裂开的肩骨。护国神宫有的是续骨生筋的良药,好了之后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只不过就是受点疼。 古若尘扭头瞅了瞅双肩,表示赞同:“是的,我能感觉出他们的确手下留情了,只想脱身,并不想伤我太重。” 君飞扬手上动作不停,却是一脸深思:“这说明什么?他们不是坏人,目的只是拿到想要的东西,但凡可以,并不想杀伤人命?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古若尘沉默了片刻,目光中闪烁着一些极为复杂的东西:“我能确定,他们是从三楼下来的。” 君飞扬一愣,接着恍然:“他们也是冲天魂镜来的?那这次这两个人跟上次差点被你杀掉的那个人是一伙的,还是根本就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古若尘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知道他们跟之前来的那些是不是一伙的,但我可以确定,这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上次差点死在我手里的那个人。” 也就是那个他一度怀疑是潇云欢的人。当时他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睛,觉得跟潇云欢有些相似,但第二天他见到潇云欢的时候,人家却是丝毫无损的,他便认为自己认错了人。 君飞扬一边处理他另一边的伤处,一边接着说道:“那就很明显了,至少这个人是冲天魂进镜来的,那他会是什么人?妖族?” 古若尘侧头看着他,目光沉静:“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不是双手都在忙,君飞扬真想挠挠头表示他的纠结,“如果是四大族的话,我想不出他们这样做的理由。若是其他的种族,好像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只有妖族……可也是啊,妖族为什么要这样做?天魂镜对他们来说会有什么作用?难不成他们以为天魂镜能帮他们解开血咒?” 古若尘依然不答,只是反问:“你怎么知道天魂镜一定解不开妖族的血咒?万一真的可以呢,他们这样做就解释的通了。” 君飞扬顿时一脸匪夷所思,还好仍然不曾影响手上的动作,很快就将他两肩的伤处都处理妥当,然后拿出纱布,非要把他的两只胳膊都吊在脖子上。古若尘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坚决表示反对:“起开,没那个必要!” “当然有,你别不听话!”君飞扬满脸严肃,“把胳膊吊起来,可以时时提醒你肩膀上有伤,否则万一你忘了,不小心剧烈活动,导致伤势更严重怎么办?如果肩骨变了形,胳膊可就废了。” 古若尘皱眉,对这话严重表示怀疑:“有那么严重?” “就有那么严重。”君飞扬强行把他的胳膊吊了起来,“就当是多此一举,不是也比出了问题再去后悔强吗?别动,就这样。” 扭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两只手抬在半空耷拉着,就像一只正在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古若尘顿时觉得自己英明神武、潇洒倜傥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手一动就要拆下来:“我才不……嗯……” 这一动,还真就忘了肩骨有伤,顿时痛得一声闷哼,脸都发白了,所有的动作也瞬间停住。君飞扬拼命忍住笑,尽量表现的比较严肃:“我说的没错吧?不定哪一刻你忘了肩上有伤,这么一乱动,真的容易出大问题。听话,就吊几天,没事了就可以拆下来了。” 古若尘忍过那阵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君飞扬表示满意,这才洗干净手坐了下来,认真地梳理着思路:“你刚才说,妖族可能要靠天魂镜解开血咒,是有点根据还是……” 古若尘微挑唇角:“凭空猜测,毫无根据。” 君飞扬被闪得不轻,一脸无奈:“也就是说,他们未必是妖族的人。” 古若尘哼了一声:“本来就没说一定是。” 君飞扬咬唇看着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那我这么问吧,天魂镜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有什么用处?我知道这属于绝顶机密,可天机阁以前虽然也遭人入侵过,好像从来没有像近几年这么频繁,闯入者的身手也越来越好,得逞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我实在是很担心。再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就算你告诉了我,我也不会外传的,你总不至于连我都信不过吧?” 古若尘叹了口气:“当然信得过,问题是我也不知道。” 君飞扬很意外,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突然一声怪叫:“你也不知道?天魂镜是你负责保护的,你不知道?” 古若尘点了点头,而且是加强式的点头:“天地良心,我确实不知道。古家世世代代负责守护天机阁,准确地说,是负责守护天魂镜的,但它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有什么作用,我们真不知道。” 君飞扬慢慢把脸上的惊愕抹去:“这么看起来,是不是只有皇上知道?连你都不知道的事,别人更不可能知道了,天魂镜果然够神秘的。要是能知道它的用处,或许就可以知道来偷它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古若尘说的是实话,他只知道古氏一族世世代代都必须守护好天魂镜,其他的,他是真不知道。他若一定想知道,未必不能从潇天龙口中弄出来,但没有必要,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何况如果到了需要他知道的时候,潇天龙应该会告诉他。既然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守护,就没道理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宫主,皇上驾到!” 两人正在各自沉默,门外突然传来了护龙卫的禀报声,古若尘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先去接驾!” 他一点都不奇怪潇天龙的出现。天机阁虽然是由他带头负责守护的,可暗处也会有大内密探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有任何变故发生,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潇天龙的面前。 刚刚来到大厅,内侍的通传声已经同时响起:“皇上驾到!” 紧跟着,潇天龙一步跨了进来,两人忙跪拜见礼:“参见皇上。” “快快免礼。”潇天龙一眼就看到了他吊着的胳膊,顿时眉头紧皱,“伤的这么重?先坐下!” 古若尘此刻的样子挺滑稽的,因为两只胳膊都吊了起来,为了不显得那么别扭,只好把手抄在袖子里,显得他特别的孩子气。 狠狠地瞪了君飞扬一眼,古若尘摇了摇头:“多谢皇上关心,其实没那么严重,都是飞扬小题大做,非说这样好的快,让皇上见笑了。” 潇天龙满脸关切:“还是小心些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朕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可撑得住?如果撑不住就先休息,朕改日再来。” 古若尘点头:“只是皮肉伤,没什么事。皇上要问什么?” 潇天龙轻咳一声说道:“朕就是想问问,你可知道这些闯入者都是些什么人?三番五次闯入天机阁,到底所为何来?” 最近几年天机阁被闯入的频率才变得这么高,而他一直被囚禁在天机阁,几乎与世隔绝,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获救之后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还没来得及一一询问每一次闯入的情况。 所以古若尘不奇怪他会这么问,顿了顿之后说道:“若臣惭愧,一直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至于他们所谓何来,若尘发现,他们的目标在三楼。” 潇天龙眼中瞬间掠过一抹阴鸷狠厉的光芒,竟然还带着隐隐的杀气:“三楼?这么说他们果然是冲……” 刚说了几个字,他突然顿了一下,君飞扬立刻非常懂规矩地抱拳行了一礼:“臣先告退。” “不必。”潇天龙反倒挥了挥手,将他留了下来,“你和古宫主都是朕的心腹,朕怎会信不过你。朕只是没有想到,这帮妖人居然是冲天魂镜来的,简直是该死!” 二人闻言都大感意外,古若尘更是敏锐地抓住了最重要的两个字:“妖人?皇上是说这些闯天机阁的人来自……” “不错,来自妖族!”潇天龙冷笑了一声,眼中的阴鸷更加浓烈了几分,“本来朕就一直在奇怪,到底是什么人那么胆大包天,又心存不轨,原来是这帮该死的妖人!” 古若尘与君飞扬对视了一眼,接着问到:“若尘愚钝,实在不懂妖族盗取天魂镜是为了什么。” 潇天龙又是一声冷笑:“还能是为什么?这帮该死又愚蠢的妖人,以为天魂镜可以帮他们解开血咒,好恢复力量,以一统天下!这群白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其实天魂镜根本就解不开血咒,可惜他们不肯相信。” 古若尘终于恍然:“难怪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即便赔上性命也硬往里闯。可惜,白忙活。” 潇天龙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嘱咐:“虽然天魂镜解不开妖族血咒,但这宝物另有妙处,绝对不能落在妖族手中,否则他们必将为祸天下。古宫主,你们一定要守住天机阁,守住天魂镜,天下苍生可就全靠你们了!” 古若尘立刻点头:“是,若尘必定誓死守护天机阁!” 潇天龙表示满意,又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先行离开了。等他走远,君飞扬才满脸惊异地开口:“叫我说着了,妖族来盗取天魂镜,真的是为了解开血咒!” 古若尘吐出一口气:“可惜那都是谣传,皇上说了,天魂镜根本解不开血咒。不过这宝物既然大有用处,就绝对不能落在妖族手中。” 君飞扬思索片刻,突然皱眉:“那两个人真的是妖族人吗?我怎么觉得不像?” “你觉得哪里不像?”古若尘看他一眼,冷笑,“那两个人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我完全看不出他们究竟来自什么种族,甚至连男女老少都看不出来。” 君飞扬抓了抓脑袋,然后摇头:“也不是说哪里不像,就是整体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他们并不像世人口中的妖族那样,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阴冷潮湿,妖邪诡异。” 古若尘沉默下去,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君飞扬一愣,跟着哈的一笑:“你也觉得他们不像妖族?” 古若尘反倒没有点头,只是咬了咬唇:“我们觉得不像,并不代表他们不是。如果他们真的误会天魂镜可以解开开血咒,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偷。无论如何,必须誓死守住天机阁。”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他心里很清楚,虽然可以确定这次来的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上次差点被他杀死的那个人,但他的武功修为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突飞猛进,比他也就略逊一筹,所以再加上另一个,他就应付不了了。照这样下去,能不能守住天机阁真的不敢说。 “我还是觉得……”沉默中,古若尘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那双眼睛跟十皇叔很像。” 君飞扬咂了咂嘴:“你还是觉得那天晚上差点被你杀死的人,就是十皇叔?” “我的感觉,一向极少出错。”古若尘点头,如星的眸中泛着浅浅的冷意,偏又说不出的动人心魄,“可是第二天见到他,他明明毫发无损,所以……这次可能偏偏中了‘极少’这一边,除非……我第二天见到的十皇叔,并不是真正的十皇叔。” “有人易容成了十皇叔,替他出现在人前?”君飞扬有些吃惊,“那你当时可曾看出任何可以证明他不是十皇叔的破绽?” “就是没有呢。”古若尘少见地叹了口气,“那个人无论容貌、气质、表情、眼神,甚至说话的声音、语气语调、抑扬顿挫等等,所有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跟十皇叔一模一样。关键我百分之百肯定,他脸上没有任何易容物,那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君飞扬抓了抓后脑勺,很是无语:“那就只能说明,那个人就是十皇叔,你差点杀死的那个人,的确不是他。” “按理来说是这样。”古若尘很苦恼,但因为两只胳膊都吊着,除了皱皱眉什么也做不了,“但我就是觉得……那双眼睛错不了。说实话,我都快被这件事折磨疯了,说不定哪一刻真疯了,就去问问十皇叔,那个人是不是他。” 强迫症咋地?君飞扬越发无语,只好宽慰了几句:“眼睛这东西不是高矮胖瘦,看错很正常,别想那么多了。而且你最好不要去问十皇叔,否则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帮你收尸——前提是十皇叔停手之后,还收得起来。” 古若尘看他一眼,颇有些忍俊不禁,只不过他一向冷惯了,最多就是挑了挑嘴角:“谢谢。” 不过说真的,他就是觉得那事儿蹊跷,眼前时不时就晃动着那双很美很美的眼睛,晃到他现在已经深度怀疑,是不是因为一双眼睛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第161章 天机阁真正的秘密 苏妩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容易就把古若尘打伤。刚刚离开魅影阁回来报仇的时候,夜孤魂还说潇云欢的功力在她之上,他的功力在潇云欢之上,古若尘的功力又在他之上。后来潇云欢几次都差点死在古若尘的手里,更加印证了这几句话的正确性,也更让她见识到了古若尘的厉害,所以今天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但她也明白之所以如此,固然是因为她的功力有了一定的提升,更重要的是潇云欢的修为进境之迅速简直令人目瞪口呆。她甚至认为,潇云欢的修为跟夜孤魂已经不相上下了。 不多时便回到了福国公府,点亮烛火,两人先将斗笠手套等东西取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各自落座,喝杯茶润润嗓子。潇云欢首先开口,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如今咱俩联手,不敢说能打败古若尘,至少可以全身而退了,以后就不用怕他了。” 苏妩月也笑眯眯地点头:“没错,我刚回来的时候还不行呢,没想到现在……主要是你的功力提升了太多,而且还在不断提升吧?你练了什么功夫啊?这么厉害。” 潇云欢浅笑:“还是原来的功夫,不过之前卡在了瓶颈上,一直无法提升,前段时间我终于突破了这个瓶颈,之后的进境就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了。你的功力进步也不小,说是练武奇才丝毫不为过。” 苏妩月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咱俩就别互捧了,我很清楚,主要是你功力提升比较多。” “嗯,先不说这些。”潇云欢点了点头,笑容也微微凝滞,“刚才你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那么惊讶?” 苏妩月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代之以浓烈的疑惑:“你确定那个房间里藏有天魂镜吗?” 潇云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也不由一凝:“我们发现那个房间的机关最繁复,防守最严密,由此猜测天魂镜应该就在里面。最主要的是这些年我们已经把天机阁其他的地方都摸遍了,没有发现天魂镜,只有那个房间,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成功进去——当然,就那一次,我刚刚进去就被古若尘堵了个严实,还差点出不来,根本没有来得及搜寻一番。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们猜错了?” 苏妩月也不再兜圈子:“我应该不会看错,那个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天魂镜!之所以布置成那个样子,恐怕就是为了让你们以为天魂镜在里面。” 潇云欢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这一切只是障眼法?他们故意把那个房间布置成藏有重宝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里,自然就不会发现天魂镜真正的藏匿之处了?” “差不多。”苏妩月点了点头,“至少一直到现在,他们成功了,你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天机阁上,那么不管天魂镜放在了哪里,它都非常安全,不是吗?” 潇云欢越发愕然,一时之间哪里说得出话来。没错,这些年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只要一直绕着天机阁转,等到两年之后的七月十五,最后的期限一过,三十万云族人和玄箜铭的元神都灰飞烟灭,天魂镜就算被人找到,至少已经失去了拯救云族人的作用! 还以为只要继续努力,一定可以在最后的期限到来之前拿到天魂镜,却没想到所有的努力居然都打了水漂,甚至那么多人还差点为此赔上性命,即便是身为云王后裔的潇云欢,也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变故,身体不由晃了晃,脑中更是阵阵晕眩,好不难受。 苏妩月非常理解他的心情,看到他的样子顿时有些担心,忙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没事吧?撑着点儿啊,你可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针,你要是倒了,他们就完了。” 大概是她掌心的温暖和柔软,带着一种奇迹般的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潇云欢觉得那丝暖意顺着手背传入了体内,居然慢慢安定了下来。轻轻闭了闭眼,他的目光已经如从前一样晶莹,连笑容也透着浅浅的柔和:“我没事。就算不做他们的定海神针,我还得做你的相公呢,倒了可还行。回到正题,我知道你绝对不会看错,不过还是想多嘴问一句,你确定那个房间是空的吗?” 苏妩月摇了摇头:“房间不是空的,但天魂镜应该不在里面。话说天魂镜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就像咱们平常梳妆用的镜子一样?还是比较光滑的类似镜子的玉石之类?” 潇云欢居然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镇压云王元神的是那五件宝物,但除了镶嵌在镜心塔上的魔心珠,其他四样东西我也从没见过。” 苏妩月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不知道你们怎么找?会不会就算那玩意儿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也不认识,硬生生错过了?” “应该不太可能吧?”潇云欢挠了挠鼻子,很无辜,“虽然大家都没见过,但从名字上应该能判断个差不多。就像你说的,天魂镜可能就是类似镜子之类,人骨鼎可能就是像鼎一样的东西,应该差不了太多。” 苏妩月一直觉得这五样宝物的名字挺有意思的,合在一起就是天地人神魔。这五股力量合而为一镇压云王的元神,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甚至都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了。当然这只是个人猜测,不是官方正品。 保险起见,她干脆也取过纸笔,把房间里用自愈系统扫描出来的东西挨着画了出来:“只有这些,我认为哪一件都不像天魂镜,你觉得呢?” 那个房间里的东西还真不少,不过都是一些极为厉害的机关。所有的机关正中是一个白玉台,玉台的顶端雕刻成了一个盒子的模样,也就是说,那盒子跟这个玉台是一个整体,而玉台下半部分又深深深地埋在地下。盒子是锁死的,如果打不开,也休想连这白玉台一起带走,除非把天机阁拆了。那盒子上也装有极为厉害的机关,一招不慎就会触发机关,必死无疑。所以这个阵势摆出来,任何人一看都会认为盒子里放的一定就是至宝天魂镜。 为了节省时间,她只是将房间里所有机关的大概模样画了出来,一看就知道跟天魂镜绝对没有半分关系。所以潇云欢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那个盒子:“这个盒子里呢?” “不是天魂镜。”苏妩月冷笑:“盒子里装的是一种威力非常巨大的……算是暗器吧,准确地说,应该是炸弹。任何人只要一动那个盒子,就会立刻引爆炸弹,而爆炸产生的威力,别说是站在附近的人,整个房间都会被炸得粉碎,甚至有可能连天机阁都得塌半边。” 潇云欢不由轻轻咬牙:“炸弹?” “对。”苏妩月点了点头,“引爆炸弹的机关就装在盒盖上,这个机关不能拆除,不能破坏,除非盖子永远不被打开,否则只要动一动盒盖,炸弹立刻爆炸,此人根本没有撤退的时间,必定立刻被炸成碎片。” 潇云欢微微冷笑:“也就是说,他们用最繁复最厉害的机关保护着一个炸弹?” 苏妩月点头:“对,再加上最厉害的高手古若尘,一起来保护这个炸弹,就是为了让你们相信天魂镜在盒子里。这样当你们历经千难万难才能打开盒盖的时候,就绝对想不到即将得到的不是至宝,而是死亡。所以在这里,古若尘的作用是很关键的,我估计他应该不知道保护的只是一枚炸弹,才会拼命阻拦你。他越是拼命阻拦,越是让你无法得手,你就越不会怀疑里面有猫腻,同时也越会不断提升功力,并且想尽一切办法对付古若尘。当你终于把古若尘打倒,而碰到那个盒盖的时候,你马上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潇云欢从来都是很淡定的,可是这一刻,他却不自觉地冷汗涔涔:“这么说,那次我成功闯到那个房间里,古若尘反而救了我的命?” 苏妩月点了点头:“这一点毫无疑问,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并最终放了你一条生路,云王后裔早就消失了,二十八护龙星宿包括其他人也就不用忙活了,洗洗早点睡吧。” 所以说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你以为会取你性命的人反而可能救了你的命,你以为会救你帮你的人反而会在背后捅你一刀,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潇云欢沉默片刻,再度忍不住苦笑:“还是那句话,我选择把云族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是对的,否则我们还会继续为了抢夺那个炸弹而努力。等我们抢到的时候,你就成了未亡人了。” 苏妩月瞅了他一眼,接着哼了一声:“既然你一动机关就会惊动古若尘,那当你出现在那个房间的时候,古若尘十有八九会在,只要你一动盒盖,你们两个都跑不了。潇天龙果然够狠的,为了除掉云族人,竟然不惜赔上古若尘这个绝顶高手,他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潇云欢倒是一脸淡定:“当然心疼,不过为了除掉我们,付出一些代价是应该的。反正三十万云族人灰飞烟灭之后,有没有古若尘帮他守天机阁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苏妩月叹了口气:“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劝古若尘另投明主,为潇天龙这样的人死根本不值得,也浪费了他的一身文韬武略,简直是暴殄天物。” 潇云欢深有同感地点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有些话现在还不好说。何况古家世世代代都是负责守护天机阁的,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倒戈的。” “我知道,也就是随口一说。”苏妩月琢磨着,“所以现在怎么办?天魂镜还有可能被藏在哪里?” 潇云欢摇了摇头,嘴角带着微微的苦笑:“这个我真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天魂镜在天机阁,根本没想过其他的可能,现在我们必须从头查起了,希望还来得及……” 从头查起他不怕,怕的是时间不够。关键这个消息太有爆炸性了,炸得他晕晕乎乎,脑子里更是一团乱。至少得先把思路理清,才能重新想一想天魂镜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而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那也得捞啊,总比什么都不干强吧。 看着他焦头烂额的样子,苏妩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了下去。《龙凤诀》拿不出来,天魂镜也找不到,难道三十万云族人注定要在无云空间里灰飞烟灭吗?如果天意如此,倒也不全是一件坏事,至少在无知无觉中离开人世,既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面临对死亡的恐惧,也挺好的。 一大早,潇天龙独自坐在御书房里,正仔细读着南桑国皇帝穆修尧的回信。之前揭穿了二皇子穆凌白与潇逸枫联手谋害潇云欢之事,穆凌白突然冒出一句“你以为只有南桑国想要除掉潇云欢吗”,潇天龙便猜测其余两国恐怕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这才修书一封过去,问此事该如何处理,更重要的是问问穆修尧为何突然认为东幽国要灭其他三国。同时,他也分别写信给北寰国和西朗国皇帝,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南桑国的回信先行抵达了。 在信中,穆修尧基本上没提穆凌白谋害潇云欢之事,通篇都在指责东幽国意图灭掉三国,从而取代当年的云族,成为天下唯一的霸主。还说他有从边关截获的东幽国特使的密信为证,说那封信是潇天龙亲笔写的,让边关的将士做好准备,先把相对较弱的南桑国灭掉。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穆修尧还把截获的其中一封密信一起寄了过来,说铁证如山,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就把它昭告于世,让所有人都看到到底是谁意图挑起战争,陷民于水火。 迅速看完这封信,潇天龙当然吃了一惊,立刻打开所谓他亲笔写的密信一看,果然与穆修尧说的基本一致,信上还说届时会派战神潇云欢率兵出战,必定所向披靡,灭掉南桑国指日可待。 最让潇天龙吃惊的是,这封信上的笔迹与他写的字简直一模一样,连他都差点相信那的确是他亲笔写的。况且上面还盖着他特殊的玉印,难怪穆修尧深信不疑,要先把潇云欢灭掉,好灭了东幽国的战神。 这封信当然不是出自他的手,不用想也知道,是假扮了他三年的那个妖人耍的阴谋诡计! 那妖人既然要假扮他,并且要瞒过所有人,尤其是精明无比的潇云欢和经常近距离接触的古若尘,当然必须保证在任何地方都不能露出丝毫破绽。除了容貌气质、言行举止等各方面,字迹也是绝对不能被人看出问题的,那妖人必定痛下苦功临摹过他的笔迹,写出跟他一模一样的字并不奇怪。 所以要解决此事也不难,只需立刻向三国说明这一切都是那妖人的阴谋,目的就是离间四国的关系,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可这件事毕竟极为复杂,在信里不知是不是能说清楚,有没有必要请三国皇帝即刻秘密前来,四人面对面把话说清楚?虽然千里迢迢,但四国皇帝都养有巨雕,,顶多几天的时间即可抵达。 正在琢磨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内侍的声音跟着响起:“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自然知道她的来意,潇天龙无声冷笑,把密信收了起来:“宣。” “皇上,臣妾有罪啊!”白皇后嚎哭着,跌跌撞撞地进了御书房,扑通就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地说着,“都怪臣妾教子无方,逸枫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是臣妾的错,求皇上治臣妾的罪吧。” 潇天龙的神情倒还算平静:“养不教父之过,逸枫做出这样的事,朕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何况这几年你一直病着,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精力教导于他,起来吧。” “不,是臣妾的错!”白皇后依然哀哀地哭泣着,“臣妾对不起皇上,请皇上责罚!” 潇天龙皱了皱眉,也是怜她被人害得好几年不能下床,倒也不曾不耐烦:“朕已经说了,不是你的错,逸枫不是小孩子了,却依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必须承担任何后果,起来吧。” 白皇后这才一边抽泣着,一边慢慢站起了身,满脸泪痕地央求:“皇上,逸枫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自然该受罚,可他毕竟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皇上能不能恩准臣妾去见他一面,就当是告个别?” 潇天龙眼里闪过一抹阴冷:“没有那个必要了。你这个时候去见他,不过是徒增伤心与烦恼。还不如不见,你就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 “不,不行啊!”白皇后有些着急,明明刚刚站起身,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砰砰砰地磕着响头,“臣妾已经不做他想,只是想最后再见逸枫一面,以后就是阴阳两隔了!求皇上可怜可怜臣妾,念在臣妾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且马上就要将永远失去他的份上,让臣妾再见他一面吧!” 潇天龙眉头又是一皱,依然拒绝:“不必了,皇后身子还虚,还是回去歇着吧,逸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就像朕刚才说的,就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 “不要啊,求求你了皇上!”白皇后连连磕着响头,额头上很快青紫一片,鲜血也流了下来,与脸上的泪痕混在一起,令人不忍直视,“臣妾发誓,只是想最后跟他说句话。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成全啊。” 见她纠缠不休,潇天龙眼里终于露出明显的烦躁,不过目光一闪,他却突然叹了口气:“别磕了!既然如此,朕只好跟你说实话。不是朕心狠,而是……” 他这一停顿,白皇后心里顿时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哪里还顾得上磕头嚎哭,早已浑身一僵,直勾勾地瞪着他的脸:“而是什么?逸枫他……” 潇天龙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忍,迟疑了片刻,才把后面的话说了下去:“早在你醒过来的前两天,逸枫已经在死牢中畏罪自杀了。本来朕不想告诉你,怕你伤心,可是……” 白皇后只觉犹如五雷轰顶,整个身子都软瘫了下去!明明脸色惨白,偏偏又死命地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样,样子异常恐怖。嘴巴连续张了好几次,她才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惨叫:“不!逸枫!” 潇天龙被她这声尖叫震得一缩脖子,还以为她接下来要直接昏过去,却没想到她反而一下子蹦了起来,往前冲了好几步“逸枫在哪里,臣妾要去见他!臣妾见到他,哪怕他已经死了,臣妾也要见他最后一面,求皇上告诉臣妾,他在哪里?” 潇天龙压着将她轰出去的烦躁,故意哼了一声:“意图弑父篡位,罪大恶极,还能在哪里,朕早已命人将他的尸身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朕也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求皇上告诉臣妾,将他埋在了哪里?”白皇后依然不肯放弃,“臣妾到他的坟前上柱香,烧点纸,也算是全了我们母子这最后一点情分,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成全皇上啊……” 说到后来,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而且涕泪交流,哪里还有一国之后的雍容端庄。可死的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足以压倒一切,她哪里还顾得上去维护皇后的形象。 毕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潇天龙也觉得微微不忍,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朕这就命人带你过去,只这一次。” 白皇后连连点头:“是,臣妾知道,臣妾这就去稍作准备,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开恩!” 畏罪自杀当然是假的,他还要留着潇逸枫,试试有没有可能除掉潇云欢。本来他是想用另一个人把潇逸枫换出来,后来转念一想,既然要让世人以为潇逸枫被人救走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留下一个人冒充他?所以他干脆直接把潇逸枫偷了出来,然后放话出去,说潇逸枫畏罪自杀了,接着随便找了具尸体,暗中命令仵作验明正身,再吩咐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掉。 潇逸枫本来就是弑君篡位的死囚犯,根本不会有人关心他的死活,畏罪自杀了,更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尸体去了何处,他从此就可以永远消失在世人的视线当中。 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却忘了白皇后这一头,那毕竟是她的儿子,她要去烧点纸是人之常情。去就去吧,她总不能扒开看看底下埋的是不是她儿子——就算她想扒也没关系,当初他就说潇逸枫是咬破藏在口中的毒囊服毒自尽的,还说毒囊中含有化尸粉,因为潇逸枫担心死后尸身被凌辱。白皇后如果真的挖开土堆,只会看到一身囚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第162章 计划顺利 不多久,白皇后就做好了准备,潇天龙也派了当初负责埋尸的那几名侍卫过来,让他们护着白皇后过去看一看。几人很快就把白皇后带到了城郊的一片荒地里,指着一处地方说道:“皇后娘娘,殿下就埋在这里。” 白皇后拼命咬牙攥拳控制着自己,却控制不住眼泪哗的流了下来。那是她唯一的儿子,本来是个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的皇子、王爷,她无数次想过他将来被立为太子,甚至君临天下,现在却孤零零地躺在这荒山野岭,死了还得背负着弑君篡位的罪名,遭世人唾骂,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了。 潇天龙显然恨极了这个儿子,不仅让人把他扔在这野兽出没的荒凉之处,竟然连个坟都不曾建,就只是挖了个土坑把他埋掉了,出现在白皇后面前的就是一块平地,上面胡乱盖了些杂草树叶。 深吸几口气来,白皇后尽量保持着冷静:“确定就、就是这里吗?” 侍卫赶紧点头:“回皇后娘娘,确定。” 白皇后点了点头,接着吩咐:“好,你们几个退远一些,本宫要跟逸枫说几句话。” 几人巴不得离得远一点,立刻退了出去,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白皇后慢慢蹲下身,将篮子里的酒菜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一边拿一边哀声哭泣:“逸枫,我可怜的儿子,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这个孽子啊,什么不好做,为何偏偏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你不知道做出那种事,连神仙都救不了你吗?你就这么去了,母后该怎么办?你是想让母后跟你一起去吗?你这个逆子,混蛋……” 她就这么一边哭一边骂,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几名侍卫她痛不欲生的样子,都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 许久之后,白皇后将所有的酒都洒在了地上,然后站起了身,慢慢往回走。几名侍卫连忙迎上去:“皇后娘娘。” 白皇后微微点了点头:“把东西收拾一下,走吧。” 几人连忙答应,收拾好之后又护送着她,迅速回到了宫中。 夜色渐深,皇宫内外都已一团宁静,白皇后却并不曾入睡。自她清醒之后,便回到了原先的居所,一切都跟原先一模一样,除了竟然在昏迷的时候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可是她绝对不会让潇逸枫待在那荒郊野地,连死了都没有一个好的安身之处。万一被什么野狗野兽刨出来吃了,岂不是连转世投胎都无法落个全尸了吗? 但他既然是因为意图士君篡位才畏罪自杀的,潇天龙当然不会同意把他葬在皇陵。所以她悄悄派了自己的心腹,先去找懂行的人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再趁着夜色去把潇逸枫的尸身挖出来,重新安葬。这样她也可以安心一些,也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为自己的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眼看着到了后半夜,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白皇后正在着急,终于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便立刻上前把门打开:“快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闪身而入,正是她派出去的心腹,也是她的堂哥白世旭。此刻,他神情间带着几抹异样:“皇后娘娘,属下找到了您留下暗号的地方,可是挖开之后,却没有找到任何尸身,只有一身囚服。” 白皇后愣了一下:“囚服?那逸枫呢?” 白世旭摇了摇头:“没有,属下怀疑,殿下的尸身应该是被化尸粉之类的药物化掉了,只留下了囚服。” 白皇后越发愣怔,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都已经畏罪自杀了,还有什么必要连他的尸体也化掉?皇上就这么不解恨吗?” 白世旭想了想:“未必是皇上做的,娘娘别忘了,殿下当初是服毒自尽的,或许他是怕死了之后,有人凌辱他的尸体,干脆用了含有化尸粉的剧毒呢?” 这倒是有可能。白皇后咬了咬牙,又一阵悲从中来:“逸枫,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现在连个全尸都落不下,母后真的尽力了,实在帮不了你……对了,那身囚服你可曾带回来?实在不行,就给他建个衣冠冢吧。” 白世旭立刻点头,举起手中的包裹示意:“带回来了。属下还从那个坑里找到了一样东西,想必是殿下的随身之物。那化尸粉虽然能化掉人的血肉,一般却化不掉金银首饰之类。” 白皇后心中一动,立刻伸出手:“什么东西,本宫看一看!” 白世旭赶紧将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在囚服里翻了翻,取出一样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娘娘请看,就是这个。” 白皇后皱了皱眉,隔着手帕将那个小小的东西拿了起来,仔细一看脸色便不由微微一变:“这不可能是逸枫的东西!” 白世旭倒是有些意外:“为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一颗假牙!”白皇后觉得自己似乎窥到了什么秘密,一颗心早已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不得不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胸口,“逸枫从来就没有用过假牙,除非是本宫生病的这几年,他有了这个需要。但他即便需要,也绝不会用如此劣质的材质!” 是的,这东西太劣质了,就算白皇后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一眼就能看出有多么粗糙,甚至都不是纯银!潇逸枫贵为皇子,就算需要用假牙,也会选用最好的材料,至少绝对不会如此粗制滥造! 白世旭当然万分吃惊,瞬间想到了最大的一种可能:“难道坑里埋的根本就不是殿下?这……” 如果是别的随身之物,或许还有可能是负责埋潇逸枫的那几个侍卫留下的,可是假牙这种东西,难道可以随随便便掉出来?这很有可能说明,坑里埋的是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白皇后也没有想到事情还会出现这样的转机,虽然不敢置信,却又实在压不下那股惊喜:“这么说,逸枫有可能还活着?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逃了出来或者被人救走了,看管他的狱卒怕无法向皇上交代,就随便找了具尸体,或者说随便杀了个人,再用化尸粉把尸体化掉,就说他是服毒自尽的?” 听起来倒是很有可能,白世旭却并没有直接下结论:“现在还不好说,除非可以确定这假牙就是尸体的,万一真的是那几个负责埋尸体的侍卫的,那就……属下马上去悄悄打探一下,那几个侍卫有没有用假牙。” 白皇后连连点头:“好好,你快去,千万小心,一定不要被人看到!” 白世旭不仅是她的心腹,更是她的娘家堂哥,关系自然非同一般。何况他不但身手卓绝,还足够小心谨慎,帮她做了不少事,是她最为倚重的左右手。 白世旭应了一声,趁着夜色离开了,临走也将那个包袱带走,说先拿回去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等查清楚之后再说。 白皇后越发没了丝毫睡意,一边由衷地期盼着潇逸枫真的还活着,一边又担心空欢喜一场,不一会儿就被折腾得心力交瘁,无力地在桌旁坐了下来。 如果潇逸枫真的还活着,就可以像之前想的那样,先隐姓埋名藏起来,等遇到合适的机会,立下一份天大的功劳,就可以讨得一份特赦。如果实在碰不到那样的机会,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好歹能活下去,总比年纪轻轻就身首异处强得多吧?活着才是一切。 她就这么呆呆的坐在桌旁,脑子里一会儿千军万马,一会儿一片空白,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不多时,侍女便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用餐,她倒也不拒绝,只不过一直呆呆愣愣的,仿佛木偶一样。侍女也知道她是在为潇逸枫的死而伤心,自然不觉得奇怪,也不敢多嘴,除了越发小心谨慎地伺候着,其他的也帮不上忙,只盼着不要出错,换来一顿迁怒就好。 用过餐后不久,潇逸菱过来请安,一眼看到白皇后的样子就吃了一惊:“母后,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骤然听到声音,白皇后居然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之后才回过神来,有些仓促地摇了摇头:“噢,没事,昨夜没有睡好。” 骤然听到亲儿子的死讯,睡得好才是怪事,潇逸菱赶紧上前蹲下身,轻轻替她捶着腿:“母后,反正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您就节哀顺变吧。谁让哥哥糊涂,做出那样的事呢。别说是咱们了,神仙也救不了他呀。” 如今一切还都是未知数,这个女儿又从来不是个能担事的,白皇后自然不会跟她多说,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他就这么没了,让母后怎么办?” 潇逸菱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拿出了轻松的语气:“母后,你别太难过了,哥哥不在了,不是还有儿臣吗?再说您还这么年轻,现在身体又好了,可以再给儿臣生个弟弟妹妹呀!” 白皇后心中一动:她才三十出头,说年轻是有点夸张,但要说再生个儿女出来,应该是不难的。如果昨晚的推测都是错误的,潇逸枫早就死了,那就必须再怀个龙种! 所以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她现在是皇后,皇上来她宫中的次数不会太少,只要把握住最佳受孕时机,还是有机会的…… 见她半天没言语,潇逸菱接着开了口:“母后,儿臣说的是真的,你这么美,父皇又那么喜欢你,你再给他生个龙子,他肯定高兴得不得了,你就别再伤心了。何况儿臣还在呀,儿臣会好好伺候母后的。” 白皇后哼了一声:“再好好伺候,还能伺候几天?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我可听说皇上要给你选驸马呢,说不定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还不是扔下母后孤零零一个人。” 潇逸菱的眼里闪过几分有些阴冷的光芒,故意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那些油头粉面的男人儿臣才不喜欢呢,儿臣不要嫁人,要永远跟母后在一起。” 白皇后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摸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说什么傻话,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终究要成为别人家的人……” 两人又聊了几句,一夜未睡的白皇后便觉疲惫不堪,再加上睡意袭来,有些支撑不住了。潇逸菱忙起身把她搀到床上,伺候她躺好,然后退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白皇后虽然闭着眼睛躺着,脑子却并不曾停止运转。不错,必须趁着还算年轻,抓住机会生几个皇子出来,哪怕有一个也是好的!睡一觉养养精神,就去找太医来调理一下身体,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注意养颜驻颜!若是太快人老珠黄了,就更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宠幸了! 下定了决心,也找到了目标,白皇后顿时觉得失去儿子的悲痛在无形中消散了一些,就慢慢沉入了梦乡。虽说对潇逸枫似乎有些不公平,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潇逸枫在做那些掉脑袋的事的时候,想过她这个做母亲的吗? 所以人活在世上,无论任何时候都得有目标。追求目标的过程,才是人生的意义之所在。 清晨,阳光还不算十分强烈,再加上湖边清风徐徐,在这里玩耍散步还是挺舒服的。 “……十八,十九,二十!藏好了吗?姐姐要来找你了哦。” 湖边的花丛中,潇逸菱正在陪着公主潇逸萱玩耍。潇逸萱只有四岁,是良妃的小女儿,长得玉雪可爱,很是讨人喜欢。一大早,奶娘抱着潇逸萱出来遛弯,潇逸菱正好碰到他们,姐妹俩便一起玩起了捉迷藏。 潇逸萱藏在了花丛里,却只是把脑袋藏了进去,小屁股还撅在外面,一眼就能看到。潇逸菱假装看不到,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着:“哎呀,小逸萱你藏到哪里去啦?怎么藏得那么严实啊,姐姐都找不到你了哟。” 潇逸萱信以为真,得意得不得了,竟然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惹的旁边的奶娘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但她若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潇逸菱看起来玩得很专注,其实眼睛大多数时候根本不在潇逸萱身上,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不远处的那条小道上看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咦,小逸萱藏到哪里去了呢?实在是找不到呀,她好厉害。”潇逸菱一边说着,目光依然往那条小道上瞄着。突然,她眼睛一亮,紧跟着跑到潇逸萱跟前,一把将她抱住大声笑起来,“啊!找到你啦,找到你啦,姐姐赢了哦。” 潇逸萱越发开心地哈哈大笑,潇逸菱又逗她说:“既然你输了,姐姐要罚你,来,呵痒痒!” 她用另一只手去挠潇逸萱的胳肢窝,潇逸萱顿时浑身扭动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闹着,潇逸菱突然停下动作,紧走几步上前含笑开口:“副宫主,这么巧。” 从那边的小路上走过来的正是古若霜。只不过没那么巧,因为潇逸菱知道她这个时候会从这个地方经过,就专门在这里等她,刻意制造出了巧遇的假象罢了。不过潇逸菱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潇逸萱,想着这样可以让这场巧遇显得更加自然,才假装姐妹情深的,否则她怎么会有心思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玩捉迷藏,她有那么无聊吗? 潇逸萱对古若霜是比较陌生的,赶紧搂住潇逸菱的脖子,乖乖地不说话。 古若霜也想不到这场巧遇是为她准备的,只是回了一礼:“见过公主。公主忘了吗?我已经不是副宫主了,只不过是个区区护龙卫。” 潇逸菱立刻摇头:“只有你才配做护国神宫的副宫主。所以这只是暂时的,你很快就可以官复原职。” 古若霜挑了挑嘴角,一副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也无所谓,不管是副宫主还是护龙卫,都是为皇上做事的,本质上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潇逸菱微笑:“反正不管怎样,你是我心里唯一的副宫主……”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旁边的花丛中传出了一声异响,两人同时回头,便看到一条蛇从茂密的叶子中间射了出来,张着血红的嘴,笔直地冲着潇逸萱的脸咬了过去! 潇逸萱毕竟还小,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没什么反应,潇逸菱则瞬间变了脸色:“啊!蛇!救命啊!” 就喊了这么几个字的功夫,因为距离太近,那条蛇已经几乎碰到了潇逸萱的脸。古若霜眉头一皱,闪电般一伸手,刷的捏住了那条蛇的七寸。手上内力一吐,那条蛇便瞬间毙命,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潇逸菱后退两步,一脸惊魂未定:“死了吗?” 古若霜将蛇扔在一旁,取出手绢擦了擦手,并不掩饰满脸的厌恶:“公主放心,已经死了。” 她一贯爱洁,从来不沾染这些污秽的东西,可是刚才事出突然,那条蛇距离潇逸菱和潇逸萱都太近,如果使用暗器,说不定就会伤到两人,她才不得不徒手去抓。 “那就好,多谢副宫主!”潇逸菱感激万分,跟着冷哼了一声,“这条蛇明显不是宫中之物,到底是谁要害我或逸萱?我得去禀告父皇,让他派人彻查清楚。当然,副宫主的救命之恩我也会报答的!” 古若霜摇了摇头:“举手之劳,算不上救命之恩。刚才即便我不出手,公主也是完全可以躲开的。” “不不,多亏了副宫主!”潇逸菱连连摇头,“稍后我会亲自上门答谢副宫主的救命之恩,多谢!” 古若霜也不曾多说,施礼之后转身而去。潇逸菱便将潇逸萱交给旁边吓呆了的奶娘,不咸不淡地吩咐:“快把小公主带回去,别再到处乱跑了,万一哪儿再跑出一条毒蛇来,伤到了小公主,你吃不了兜着走。” 奶娘一把将潇逸萱抱在怀里,忙不跌地点头:“是是是!奴婢这就带小公主回去!” 第163章 奇怪的红斑 等众人都离开,潇逸菱才看了看地上的死蛇,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丝恶毒的、类似于阴谋得逞的那种得意的微笑:还护国神宫副宫主呢,这种当都能上,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你们的本事都是被世人吹出来的吧?不过这样也好,否则我的计划怎么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古若霜回到护国神宫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手,而且洗了好几遍,还用了好几种去除污垢的药粉药水,生怕留下一星半点的异味。可是洗着洗着,异味倒是没有闻到,她突然发现手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怎么没注意到? 隔了一会儿,那个红点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渐渐变得铜钱般大小,甚至泛起了微微的刺痛感,用手轻轻按了按,质地居然有些坚硬,有点像被蚊虫叮咬了之类。想到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抓住那条毒蛇的,古若霜顿时觉得不妙,立刻起身出了房间。她对用毒虽然不像苏妩月那么精通,但也是识毒辨毒的高手,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中毒。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再确定一下。 虽然君飞扬才是护国神宫的神医,可是她这状况应该不是生病,再说遇到了比较棘手的事,古若霜一直都是习惯先找古若尘的,便直接敲响了他的房门:“大哥。” 古若尘在里面应了一声:“进来。” 古若霜推门而入,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大哥帮我看看,这是中了毒吗?” 古若尘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先看了看她手心那块铜钱大小的红斑,接着摇头:“不是中毒。” 古若霜稍稍松了口气:“那是怎么回事?” 古若尘皱眉,握住她的手指仔细看了看:“我看着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你刚才去哪了?” 古若霜摇头:“没去哪,就是在老地方散了散步,夏天蚊虫多,八成是被咬了一下,不是中毒就好。” 虽然看起来没有太明显的异常,古若尘却有些不放心:“先坐,我一会儿再看看。” 说着他松开手,古若霜便收回手坐了下来。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古若霜把手收回来的一瞬间,一个比跳蚤还要小好几倍、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白虫,从她手心的那块红斑正中飞了出来,在桌子底下盘旋了几圈之后,从古若尘的裤脚处钻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潇逸菱。”古若霜突然开口,“这段时间她没再缠着你吧?” 古若尘没什么反应:“皇上回来之后,她便没有来过,想必是皇上警告过她了。” 古若霜挑了挑嘴角,勾出了一抹带着讽刺的冷笑:“人贵有自知之明,她也不看看哪一点配得上你。或许她认为最配得上你的地方就是公主的身份,可惜她却不知道,就是这一点你最不屑一顾。” 古若尘不置可否:“她那种人就是养在温室里的花,什么都不懂。她甚至不知道为了守护天机阁,我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如果真的娶了她,说不定反而害了她。” 古若霜看他一眼,一时没有再说什么。隔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敲响,得到许可,君飞扬推门而入,神情有些凝重:“我方才出去,怎么听说有人在宫里放毒蛇,要害潇逸菱和潇逸萱两位公主?还说幸亏小姐救了她们。” 古若霜被降为护龙卫之后,自然不能再称副宫主,她又是古若尘的妹妹,上上下下便干脆以小姐相称。 古若尘也有些意外:“要害她们两个人?同时吗?” “应该是吧。”君飞扬点了点头,“因为当时她们两个是在一起的……”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潇逸萱。”古若霜接着开口,“当时那条毒蛇是直接冲着潇逸萱去的,我正好在,就把毒蛇捏死了。” 她把当时的情形简单讲述了一遍,古若尘觉得有些蹊跷,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来,直到古若霜说是用右手把那条蛇捏死的,他心中一动,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右手腕:“我再看看你的手心……”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古若霜手心的那块红斑颜色已经明显变浅,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也比刚才小了很多,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这么说是他多心了,红斑跟毒蛇并没有什么关系? 反复试了好几次,都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古若尘干脆把古若霜的手推到了君飞扬面前:“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这块红斑刚才很红,很大,还有点硬。” 君飞扬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查看。可是左试右试、来回试了好久,他到底还是摇头:“我看不出有任何问题,既没有中毒,也没有生病。如果真的是用毒,那只能说明本事太高,我完全看不出来。” 连古若尘和君飞扬都试不出来的毒,绝对是世间罕见的,比如之前妖族下在白皇后身上的毒。 沉默中,君飞扬突然开口:“要不请琰王妃来看……” 第二个看字还未说出口,古若霜突然站了起来,拂袖而去:“小题大做,不过就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找什么王妃?” 看着她的背影,君飞扬不由挠了挠头:“我们是不是有点儿草木皆兵了,我看着确实没什么问题。” 古若尘默然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是有点,不过没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这样吧,你去查查看,是什么人要拿毒蛇害潇逸萱。” 君飞扬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 房间里很快剩下了古若尘一个人。其实他也完全不觉得古若霜有什么问题,就像君飞扬刚才说的,他们可能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当然,也可能是对方用的毒太高明,除非是苏妩月才能看出来。不过古若霜对苏妩月死看不顺眼,两人就像累世的仇人一样。 话又说回来,苏妩月那个人吧,虽然丑陋无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就是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东西。这种吸引人也不是说看到她就想把她据为己有或者怎样,就是觉得她在人群中一出现,特别能很快抓住别人的目光,对他来说,可能纯粹就是一种欣赏吧…… 啊! 刚刚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心口骤然一阵剧痛,猝不及防之下,本能地一把抓住心口的衣服低呼了一声。不解地皱了皱眉,他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又完全没有了任何异常,心口的皮肤不红不肿不疼不痒。那刚才为什么痛了一下?一口气没喘匀吗?他摇了摇头,只觉得处处都莫名其妙。 夕阳已经完全隐没在群岚之后,风里总算带了一丝丝凉意。 白世旭的办事效率显然不低,黄昏时分就避过众人的耳目,进了白皇后的寝宫:“参见皇后娘娘。” 白皇后有些紧张,赶紧压低了声音:“怎么样?” 白世旭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属下已经查过了,当晚那几名侍卫都没有用过假牙。也就是说,假牙应该就是被化掉的那具尸体的。” 白皇后的呼吸不由停滞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把这口气喘了出来:“这么说,逸枫可能真的没死?” 白世旭却比较谨慎地摇头:“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只能说坑里的那具尸体可能不是殿下。” 白皇后慢慢抱住了脑袋,只觉得快要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敢去问皇上,万一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我却非把这个秘密揭穿了,岂不是就死定了。” 白世旭立刻点头:“娘娘千万不能去问皇上,不管事实如何,属下认为您就当殿下已经不在人世了,咱们静观其变。” 白皇后沉默许久,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不错,静观其变。逸枫若真的还活着,固然是好,他若已经不在人世,我也只能接受现实。” 白世旭还是点头:“属下也是这个意思。你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该怎样还是怎样。” 白皇后又沉默片,刻便挥了挥手:“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先下去吧,记住,一定要守口如瓶。” 白世旭连声答应,很快退了出去。白皇后静静地坐了片刻,目光慢慢变得幽冷。是的,不管潇逸枫还在不在人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静观其变。 她只是有些不懂,如果这一切都是潇天龙的安排,原因是什么?难道他也是不忍心真的将潇逸枫杀死,所以使了个障眼法,悄悄把他放了?可潇逸枫犯的毕竟是弑父弑君的大罪,潇天龙怎么可能那么心慈手软……实在是不懂啊!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潇云欢坐在窗前,这次既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只是看着窗外的夜空,目光微微闪烁,美的仿佛夜幕中的星辰。 他可不是在欣赏夜景或者装酷玩深沉,而是在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天魂镜到底会在哪里?之前可能是因为东幽国历代皇帝这场戏演的太成功了,对于天魂镜就藏在天机阁这一点,他一直深信不疑,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其实也是因为除了天机阁,他想不到东幽国境内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存放那么重要的宝贝。 东幽国虽然不像苍龙帝国一样一统天下,其国土面积却也大到让你怀疑人生,真要想藏一件小小的天魂镜,还是很容易的,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放,恐怕累死你也找不着。 这其中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虽然云王玄箜铭的元神已经被镇压在镜心塔,塔上也镶嵌着灌注了五件宝物所有力量的魔心珠,但要想保证始终将云王的元神压得死死的,魔心珠必须吸收一定的力量作为辅助。这份辅助之力不需要太多,只需四件宝物其中的一样离它不远就可以了。其他三件宝物分别在三国,它是吸收不到的,由此可以判断,天魂镜距离镜心塔必定不远,这也是潇云欢一直相信天魂镜就在天机阁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现在虽然已经确定天魂镜不在天机阁,但它的藏身之处范围也是有限的,并不需要跑遍整个东幽国。问题是这个有限也是以镜心塔为中心,半径一公里的范围之内,也很大了好吗?要把地皮一寸一寸地翻过来,才基本可以保证不漏过任何地方。那样一来,这项工程又足够浩大了,关键是一旦动静太大,必定会惊动潇天龙等人。所以一寸一寸地找是不可能的,怎么才能迅速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正琢磨着,房门被敲响,墨羽的声音接着响起:“王爷,您还没睡吧?太皇太后请您过去聊几句。” 又请我聊?潇云欢现在一听到这几个字就头痛,因为柳兰凝如今最想跟他聊的无非就是楚嫣蕊。有什么意义呢?可能说不了几句,柳兰凝就又一巴掌呼到他的脸上了,虽然那是他的亲娘,可他也是心高气傲惯了的,他不要面子吗? 墨羽接着说道:“王爷,太皇太后说了,就是聊几句,请您务必过去。” 这就是强迫中奖了?潇云欢抿了抿唇,很快来到了柳兰凝的房间。柳兰凝就在桌旁坐着,看上去挺平和的,连目光也十分平静,恢复了太皇太后该有的优雅。潇云欢一边由衷地期盼着今天不要弄得鸡飞狗跳,一边施了一礼:“母后。” 柳兰凝点了点头:“坐吧,我就是想跟你聊几句,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怎么着啊,现在咱们母子见面,也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吗?” 潇云欢一撩袍服落座,神情清清淡淡:“没有,我是怕母后还在生我的气。” 柳兰凝勾了勾唇角,也算是笑了一下:“哎哟,你觉得我信吗?您琰王多有个性啊,别说是你母后了,天王老子你都敢惹,你知道怕字怎么写吗?” 潇云欢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这个问题基本上是不需要回答的,柳兰凝要跟他说的也不是这个,接着就开口:“云欢,你沉住气,心平气和地听我说,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跟嫣蕊是不是绝对不可能? “是。”潇云欢毫不犹豫地回答,“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与楚嫣蕊都绝不可能,母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你不懂,你也不可能懂,生生世世我只要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楚嫣蕊,而是那该死的兔牙。我说过,生生世世,我只为她活,也只为她死。 柳兰凝当然不可能懂,不过神情倒是依然平静:“这么说太绝对了吧?你明知道嫣蕊对你情根深种,一直非你不嫁……” 潇云欢摇头:“那不是男女之情,只不过是年少时的迷恋,所以现在她已经明白,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我,母后不需要抓着年幼不知事时的几句玩笑不放。” “是我要抓着不放吗?”柳兰凝终于忍不住微微冷笑,“你明知道嫣蕊体质特殊,云族少不得她。就冲这一点,你就应该尽可能的成全她的心愿!” 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母后也说了,是云族少不得她,她为的是整个云族,不是为我。她有所付出,族人会铭记她的恩德,不需要我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这话说的显然有些难听,柳兰凝的目光立刻一冷:“这话怎么说的?你是云王,说到底她还是为了你,你怎可如此冷酷无情?” 潇云欢瞬间就有了拂袖而去的冲动,本来就没有多少暖意的眼中又闪过几抹冰冷:“我是否无情暂且另说,难道母后看不出嫣蕊已经对过去放手了吗?她会有真心喜欢她、她也真心喜欢的人,收获真正的幸福,母后为何一定要将她绑在我身上?” “她那是被你逼的!”一想起楚嫣蕊与东陵谨言有说有笑的样子,柳兰凝就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无处发,“分明是你不想让她再缠着你,才故意安排了一切,想用别的男人把她骗走!云欢,嫣蕊对你一往情深,又随时可能因为云族而性命不保,你怎忍心如此对她?你真是太自私、太冷酷了,为了哄另一个女人开心,竟然要亲手毁掉一个真心爱你的好姑娘!” 潇云欢轻轻抚了抚额头,笑容里也带了一抹清冽:“我说她早已对我放手,母后不肯相信,那这一点也先放在一旁。照母后这么说,她随时可能因为云族性命不保,我就要娶她为妻,普天之下为了解救云族而行走在危险边缘的女子不知有多少,是不是只要对我有意的,我都要娶回来?” “你……”说好要心平气和的,可是潇云欢这个样子,柳兰凝根本就平不了,怒火又开始在他的眼中凝聚,“没错,为解救云族而努力的女子是有不少,可它们不是我的外甥女,只有嫣蕊是!我一个做姨娘的,希望自己的外甥女幸福,我有什么错?” 潇云欢微微挑唇:“所以,你不自私?何况你最大的错,是一直固执地认为嫣蕊嫁给我才会幸福,可她若真的嫁给了我,恰恰是她不幸的开始。” “你……”柳兰凝的气息已经开始紊乱,不得不尽力控制着自己,“总之、总之你就是不听我的话,就是不肯娶嫣蕊是吧?” 潇云欢咬了咬唇,突然微微一叹:“母后,你别再执念了可以吗?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固执,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柳兰凝冷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你从前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潇云欢摇了摇头:“我没变,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是这样子,变的是你。” “不是我,是你!”柳兰凝骤然一声厉叱,眼睛也猛地瞪了起来,“从前你是个既听话又乖巧的好孩子,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意思!可是现在你变了,你不再听我的话,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吗?” 潇云欢慢慢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我问母后一个问题:如果听你的话,只会让我一生痛苦,生不如死,甚至现在就一命呜呼,你也希望我照你的话做吗?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我听你的话就是,你让我娶谁我就娶谁,你要把全天下的女人都给我,我也收着。” “你……”柳兰凝着实怒不可遏,呼的站了起来,猛地扬起了手掌。 潇云欢要躲开,当然易如反掌,可他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柳兰凝,眼里的幽芒比高山之巅千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冰冷。柳兰凝瞬间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她这一巴掌落下去,母子之间的情分就彻底灰飞烟灭了!所以她的手僵在半空抖了好几下,终究还是猛的收了回来:“你怎么就是不懂,娶了嫣蕊只会对你有好处,哪来的生不如死?你现在根本就是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 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冰冷里带着浓烈的无奈:“你怎么就是不懂,嫣蕊已经明白和我在一起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你到底在执念什么?” “不可能,是被你逼的!”柳兰凝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这一点,“嫣蕊对你的心意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心里只有你一个,唯一想嫁的人就是你!你就算硬把她的人塞给了别的男人,她的心还在你这里,你忍心让她一辈子生不如死……” “母后!”潇云欢的目光冷得让人肝颤,准备结束这次的谈话,“我再清清楚楚地跟你说一遍:我不会娶嫣蕊,不会!” “不行!”柳兰凝猛一挥手打断了他,“我不管嫣蕊现在对你是什么心思,总之你必须娶她!这件事我也只问你这最后一次,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娶不娶?” 潇云欢根本不用想,立刻摇头:“不娶。希望母后言而有信,以后再也不要说这件事。” 柳兰凝握着手绢的手猛的一紧,因为用力过大,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条条地突了出来。隔了一会儿,她慢慢松开了手,语气都变得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好,很好,希望你不会后悔。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问你这件事。” 然后她转过身坐着,只扔给了潇云欢一个冰冷的背影。潇云欢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开门而去。柳兰凝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无声地冷笑:云欢,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既然不把握,那我就只好…… 第164章 又一个护龙星宿 墨羽一直站在门外伺候着,两人的对话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跟着潇云欢回到房间,他赶紧倒杯茶递过来:“王爷,太皇太后到底为什么不相信,楚姑娘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潇云欢摇头:“我若是知道就好了。” 墨羽想了想:“要不然用摄魂术问问?应该很容易。” 潇云欢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当然很容易,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样做。如果连母子之间都走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可就没意思透了。” 墨羽吐了吐舌头,想了想之后越发满脸疑惑:“我怎么越想越觉得有点奇怪?太皇太后刚才说不管现在楚小姐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必须娶她,你觉得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 潇云欢动作一顿:“在哪里?” “你故意的吧?”墨羽侧头看着他,“太皇太后这话很明白,意思是就算楚小姐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也必须娶她。也就是说,她让你娶楚小姐,已经不是为了成全楚小姐的心愿,而是……我说不好,反正我觉得这个地方挺奇怪的。太皇太后这样做,是不是有别的原因,想达到其他的目的?” 潇云欢微微有些发怔,他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难道真的另有原因,柳兰凝其实是有私心的?那这所谓的私心会是什么?难道真的要用摄魂术,把母子之间最后一点情分也灭了吗?没意思透了。 一阵心烦上涌,他衣袖一挥站了起来:“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墨羽虽然听话的地不敢跟上去,却不放心的地追问了一句:“王爷你去哪里?万一有什么事,我也知道去哪找你。” 潇云欢已经嗖的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还好有两个字传了回来:“兔牙。” 墨羽偷偷地乐: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去找王妃的。 当你特别想见一个人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是谁,那就表示他对你的意义格外不同。这一点潇云欢根本不需要验证,因为苏妩月对他从来就是不同的,生生世世。 这一趟来除了想见她之外,还可以顺便与她商议一下,或者说讨论一下天魂镜到底有可能在什么地方,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找出来。 然而兔牙的房间里黑漆漆的,半点动静都没有,不用看他也知道里面根本没人。摸黑走到床前躺了下去,他倒是不觉得奇怪:这死兔牙跟他一样忙得很,经常三更半夜不在房中,只是不知道这会儿她跑哪儿去了? 苏妩月跑的还真不算近,趁着夜色骑着大雕回到了魅影阁。倒也没有什么事,前段时间就打算回来一趟,看看大家,尤其是看看夜孤魂。那么长时间不见,还真挺想他的。 当她看到明月相照阁里那盏熟悉的灯火,瞬间就有了一种游子回家的安心温暖的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愉悦得不得了,走路都像要飞起来一样。 毫不意外地,一进门她就看到夜孤魂在灯下静静地看书。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他的侧颜却依然那么风华绝代。苏妩月忍不住由衷地赞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啊。” “颜你妹。”夜孤魂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对着一个鬼面具说出这样的话,你这恭维是有多不走心。” 苏妩月哈的就笑出了声,目光出奇的柔和:“阁主,我好想你。” 夜孤魂很给面子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嗯。突然跑回来,出什么事了?还是闯祸了?” 苏妩月有些无语:“没有,我不是说了吗?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拉倒吧。”夜孤魂把书放在一旁,示意她上前落座,“你现在夜夜有美男相伴,还有功夫想我?我缺你想我吗?” 苏妩月双眉一挑:“哪怕有美男三千,我也只取你这一瓢饮。三年了,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你对我而言是无可替代的。” 夜孤魂冷笑,一点都没有被她这深情告白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意思:“美男三千你随便饮,就我这一瓢你端不起来,也饮不到。” 苏妩月咬了咬唇,一脸深情地看着他,仿佛一个怀春的少女正看着自己刻骨相思的情人:“重点是最后那一句,你对我而言无可替代。” 夜孤魂又看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好了,这几句马屁拍的我很舒服,到底闯了什么祸,现在说,我保证,尽量不打死你两回。” 苏妩月一下子破功,笑得浑身哆嗦:“还是你最好,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要是有哪个女人能把你拿下,绝对特有成就感,这天下都能手到擒来。” “滚蛋!”夜孤魂又哼了一声,“女人麻烦得要死,我才不要。” “哈哈哈哈……嗝……咳咳咳!”苏妩月本来正笑得痛快,被他这句话惊得一哆嗦,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边咳嗽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女人你不要,你想要什么?再说谁告诉你女人麻烦了?” “还用告诉,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夜孤魂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有多麻烦,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三年我有多少次想掐死你,要不是看在……哼!” 苏妩月早就知道夜孤魂对她那么好,绝对是另有原因的,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谁活该为了谁付出一切,这很公平。可是她不敢问,因为她只问了一次,夜孤魂就把她收拾得哭爹叫娘,再也不敢问第二次了,所以她其实很不明白,那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至于这么讳莫如深,连提都不准提? 可这会儿夜孤魂居然主动说了半句话,又把她那压了许久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再说现在她已经出师了,夜孤魂应该不会像从前那么收拾她了,就眨了眨眼:“那什么……” 夜孤魂也不说话,丢给她一个冰冷却又杀气腾腾的眼神,苏妩月一哆嗦,后面的话就华丽丽地改了:“那什么……女人你不想要,难不成你喜欢男人?有目标没?要是没有的话,我给你物色几个,我身边有美男三千,反正也用不了,匀几个给你还是可以的。” 夜孤魂眼里已经露出了隐约的笑意,面上还是冷冷地哼来哼去:“起,开我用得着你匀?魅影阁或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美男,我想要哪个不行?从了的我就来软的,不从的我就来硬的,你管得着吗?” 还真是,先不说别人,几位副阁主,再加上十二大首席杀手,绝对都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 苏妩月眨了眨眼,突然一脸猥琐:“你这话说的不对吧?从了的你也得来硬的,软了就来不了了……” 夜孤魂一个巴掌就呼了过来:“臭丫头!找打!” 苏妩月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嗖的倒飞了出去,一边连连讨饶:“开玩笑开玩笑,饶命,饶命!我是看你这生活太素了,给你加点荤嘛,哈哈哈……哎呀!” 正得意地狂笑着,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到双眼泛起了那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却十分熟悉的灼烫感!这种感觉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那就是离她很近的地方有护龙星宿出现,还必须是初次见面的那种!可这里是魅影阁,难道也有护龙星宿? 与此同时,一个含笑的声音已经传来,带着令人心醉的优雅:“小丫头,又怎么惹阁主生气了,就不能让他省点心。” 夜清浅? 苏妩月豁然回头,才看到夜清浅已经优优雅雅地走了进来,唇角永远带着令人沉醉和舒适的微笑,永远不变的也是他如玉般精致的容颜。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回头的一瞬间,苏妩月在他的眉心看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金色图案,赫然是一匹撒开四蹄、腾空飞驰的骏马! 应该不会错,夜清浅竟然也是二十八护龙星宿之一,隶属于南方朱雀宫的星日马!潇云欢知道吗?会不会跟之前的莫微澜一样,因为某种原因未能被潇云欢觉察他的真实身份?如果是,肯定连夜孤魂都不知道夜清浅另有身份。反之,如果潇云欢已经知道,夜孤魂是否知道? 可不管他知不知道,在征得潇云欢的同意之前,这件事绝对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一星半点,否则后果很可能是她承担不起的,她也没有那个资格到处乱说!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苏妩月的脑中迅速转过了这么多念头,而夜清浅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微笑的眼睛里似乎也带着一抹隐隐的异样:“怎么了?这才离开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苏妩月早已恢复正常,笑容也格外明媚动人:“不存在,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就算做了鬼,我也不会忘记你……呃……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大合适。” 夜清浅笑出了声:“没有,挺合适的。这说明你对我情深意重,无论生死都忘不了我了,多好。今晚跑回来,是不是闯祸了?需要我帮你兜吗?” 苏妩月那叫一个无奈:“我在你俩眼中是多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干是吗?我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 夜清浅越发觉得好笑:“你这天天美男相伴乐不思蜀的,哪里还有功夫想我们?” 苏妩月愣了一下,跟着笑不可抑地转头看向了夜孤魂:“我知道了,你刚才说女人麻烦,决定找个美男一生相伴,原来锁定的目标就是清浅哥?可以可以,你们俩简直太合适了,那我就先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白子千孙……这句不算,咱们重来,祝你们比翼齐飞,不离不弃,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解恨地用手捶着桌子,那叫一个没有形象。夜孤魂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且用手抓着桌沿,仿佛生怕忍不住一个巴掌呼过去似的。夜清浅则一脸莫名其妙,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转了转,最后落在夜孤魂的脸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夜孤魂懒得回答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苏妩月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解释了几句:“没什么,刚才阁主问我回来干什么,我说想你们,阁主就说我夜夜美男相伴,哪有功夫想你们,跟你的回答一模一样。你们也太心有灵犀了,不在一起都对不起这天赐的缘分,哈哈哈……” 夜清浅眨眨眼,看着夜孤魂冷飕飕的眼睛,隔着面具都能猜到他额头上的三排黑线,就赶紧好心劝了一句:“别笑了,当心阁主灭了你。” 苏妩月也不是真的没有分寸,只不过一回到魅影阁,尤其是在夜孤魂或者夜清浅面前,她就觉得特别放松,也就特别放肆。没办法,谁让这俩人都是那么宠她无下限呢。再说她真没想到连夜清浅都是护龙星宿,一时开心,也就忍不住格外放肆了一下。 咳嗽一声,她制住自己,诚心诚意地表示一下歉意:“不好意思,我太放肆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海涵海涵。” 夜孤魂眼里其实藏着一抹温和,偏偏不让苏妩月看出来:“你给我老实说,今晚回来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真的惹事了?” 苏妩月用力摇头:“真的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就是回来看看你们,难得这几天还算清闲。” 夜孤魂这才点了点头,目光闪了几下:“你也说从来没有骗过我,那我问你:你现在对潇云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老实回答。” 苏妩月倒是没想到他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这事儿完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可让她说清楚对潇云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还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我现在对他就是,不见的时候会想,见了之后觉得挺舒服挺安心,他去做比较危险的事,我就会坐立不安。我想看他对我笑,我想听他用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也挺喜欢听他说我是他的。这种感觉是喜欢吗?” 这番话令夜孤魂的眼中掠过了一抹隐隐的欣慰和愉悦:“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喜欢过谁。” 苏妩月嘁了一声:“那你还问?清浅哥,你说呢?” 夜清浅笑得眉眼弯弯:“别怀疑,这种感觉就是喜欢。你已经喜欢上潇云欢了,只不过不肯承认。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什么不承认?如果你把刚才这些话说给潇云欢听,他会非常非常激动,非常非常高兴的,高兴到立刻……” 苏妩月有些好奇:“立刻怎样?总不能立刻就入了洞房。” 夜清浅呵呵一笑:“这个不敢说,但至少他会高兴得搂住你猛亲一通的。这不是非礼,是想表达他心里的喜悦,你可千万不要拿你的兔牙咬他。” 苏妩月觉得这句话莫名的喜感,还好忍住没笑,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夜孤魂突然冷冷地开口:“清浅,你可别乱说,要是你说的不对,会误导她。” 夜清浅砰砰拍了两下胸脯:“绝对不会错的,信我者得永生,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这么一来,夜孤魂倒是有些好奇了:“你怎么那么肯定?” 夜清浅看着他,目光突然变得含情脉脉,甚至有一种含羞带怯的感觉:“当然肯定,因为我喜欢你就是这样的。看不见你我会想,看到你了我会快乐,你出去的时候我会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到你平安归来我就想……你懂的。” 苏妩月哆嗦了一下,用力搓了搓胳膊:“哎哟,我这鸡皮疙瘩。清浅哥,你不会真的是弯的吧?” 夜清浅跟她在一起混了三年,当然知道弯的是什么意思,可他不但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反而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嗯嗯嗯!你终于知道了!为了阁主,别说是弯的,打个结我都愿意的。” 苏妩月很想矜持一点,可这句话说的太有想象空间了,她实在忍不住,笑得差点出溜到桌子底下去,然后就听到夜孤魂淡淡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觊觎你很久了。别废话,今晚陪我睡。” 夜清浅居然笑眯眯地点头:“好。” 夜孤魂看着他,目光清冷:“我是说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 夜清浅居然还是笑容不改:“我知道。” 夜孤魂点了点头:“现在回房洗澡,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夜清浅听话地站了起来:“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夜孤魂这意思就是有话要跟苏妩月说,他懂。 看着他离开,苏妩月总算把笑声全都收住:“你不是来真的吧?清浅哥那么冰清玉洁,你忍心……” “你管我,那是我的事。”夜孤魂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潇云欢对你的心,你知道,既然已经决定接受他,那就生死不能相负,否则不用他动手,我都不会放过你。” 苏妩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我……” “我这不是强买强卖,也不是非要把你和潇云欢绑在一起。”夜孤魂淡淡地说道,“你对潇云欢还无意之前,我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刚才是你亲口承认,心中已经有了他,既然如此,我要你生死不能相负,很过分吗?” 苏妩月沉默片刻才微微一笑:“不过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应该是真的喜欢上潇云欢了。既然喜欢,我就不会相负,你放心。” 第165章 求放过 夜孤魂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暖意:“你们俩的事我不会插手,也插不上手,你们的未来究竟要走向何处,全在你们手中,我只是想告诉你,喜欢的就去拿,拿不到就抢,抢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来找我帮忙,不必高风亮节地要让给什么人。潇云欢不是一件东西,你没资格让,你只有资格决定要或者不要。” 苏妩月微笑:“我知道。原先我是有些犹豫,不过现在已经决定要他了,他就只能是我的,白痴才会把这么好的男人拱手相让给别人,我又不是白痴。所以咱们可说好了,我一个人要是搞不定了,就回来找你。” 夜孤魂点头:“没问题,如果加我都不行,我就带着魅影阁所有人一起帮你抢男人。” 苏妩月开心得不得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潇云欢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不过你和潇云欢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能说就说,不能说也别拿鞭子抽我。” 夜孤魂微微挑唇:“你猜。我给你三次机会,你要是猜对了,我就承认。” 苏妩月摸了摸下巴,脑子里浮现出了几种可能:“师兄弟?” 虽然两人的武功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可不管是潇云欢还是夜孤魂,都从来没有把真正的实力展现在人前,说他们源出同门,也并非绝无可能。 夜孤魂立刻摇头:“不是。” 苏妩月想了想:“亲戚?比如表兄弟之类的。” 说不定夜孤魂是潇云欢父亲或母亲的兄弟姐妹家的儿子,比如潇云欢和楚嫣蕊那种关系。 夜孤魂依然摇头:“不是。还有一次机会。” “那就是朋友了。”苏妩月的语气很肯定,“你这么关心他,又没有其他的关系,只能说明你们是朋友、知己,生死之交之类的。” 谁知夜孤魂再次摇头:“不是,三次机会用完,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苏妩月撇了撇嘴:“反正你们不是敌人,不是死对头。” 夜孤魂斜她一眼:“这是一句废话,我们要是敌人,我能把你扔给他,好让他弄死你?那我还不如当初不救你呢。” 苏妩月想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眉开眼笑:“不是敌人就行了,什么关系都可以。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夜孤魂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叮嘱了一句:“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潇云欢那个男人天下不换,先前你对他无意,我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现在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别放手,那个男人,天下不换。” 苏妩月用力点头:“是,我知道!” 夜孤魂转头看了看一直等在一旁的夜寒:“寒,过来。” 夜寒立刻上前,眼中带着询问:“怎么了?” 夜孤魂站起身,突然轻轻抱了抱他,语气倒是淡淡的:“没事,就是挺想你的。” 然后他又抱了一下就放开了手:“这一下是给辰的,你给捎回去。” 夜寒很开心,笑容就格外美:“原来阁主也会想我吗?” “你挺没良心的。”夜孤魂重新坐回去,语气比刚才更淡,可是这淡漠的语气里隐含的深情,真心不是谁都能听懂,“我悉心教导了你十年,你这一朝离开我,就当我不存在了。” 夜寒摇头,语气无比认真:“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夜孤魂冷笑:“苏妩月不回来,你就没打算回来,还说没有。” 夜寒微笑,眼睛亮亮的:“我守着姑娘,是为了谁?我尽我全力,尽量守护她一根头发都别少,是为了让谁安心?是为了对得起谁的嘱托?我记得某个人说过,任何东西,只要还能形容,就难免显得肤浅,反而是那些说不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刻骨铭心。” 夜孤魂沉默片刻,突然轻笑出声:“去吧。” 夜寒答应一声:“不管怎样,我总是你的人,任何时候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都可以舍下一切回到你身边。” 夜孤魂点了点头:“知道了。” 苏妩月和夜寒很快就离开了,夜孤魂独自坐了片刻便站了起来,眼里闪烁着一点带着诡异的微芒:“在这里磨蹭什么,还有美人相邀呢。” 夜清浅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刚刚沐浴完毕,正打算上床休息,早睡早起身体好。刚刚走到床前,他突然含笑回头:“你怎么还真来了,有事吗?” 夜孤魂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走得很慢,却偏偏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抵御的侵略性和压迫感:“当然有事,我说过今晚陪我睡。” 夜清浅忍着笑:“差不多得了。到底有什么事?” 夜孤魂在他面前停住脚步,语声清冷:“我没有开玩笑,今晚,你是我的。” 虽然知道这绝对是开玩笑,夜清浅还是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唾沫,脚底下更是后退了两步:“你……” “嗯。”夜孤魂抬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不是特别大,就是让人反抗不了,“你刚才不是说为了我,别说是弯的,打个结你也愿意吗?现在我不需要你打结,弯一下就可以。” 夜清浅又是觉得好笑,又觉得肝儿颤颤的,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推开:“行了,你……喂你……” 夜孤魂的速度比闪电更快,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这只胳膊反剪到了身后,让他的后背贴在了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则搂住了他的腰,嘴唇贴在他的耳边,笑声低沉,散发着充满冷意的诱惑:“我保证,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很温柔。” 刷的一下,浑身就沁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夜清浅用力挣扎:“阁主,你干什么?放开我……嗯……” 他突然闷哼了一声,因为夜孤魂竟毫不怜惜地猛一用力,被反剪在身后的胳膊,尤其是肩骨顿时一阵剧痛,哪里还动得了。夜孤魂一边钳制住他,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腰腹慢慢往上滑动,语声更加冰冷:“后悔了?我刚才就提醒过你,我不是开玩笑,你依然答应,现在后悔也迟了。今晚你是我的。” 夜清浅本来正在用力挣扎,这几句话让他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是,我懂了。” 夜孤魂也不再用力,但也没有放手,语气依旧冰冷:“懂了什么?” 夜清浅目光沉静:“祸从口出。” 夜孤魂保持着这个姿势:“真的懂了?” “是。”夜清浅点头,脸上有着明显的愧疚:“以我的身份,不应该不明白这一点,虽然你和妩月都不是外人,但是有些东西,一旦习惯了就会成为自然,容易在不合适的场合说出来或做出来,很可能就离死不远了。” 夜孤魂点了点头:“你可以认为我是小题大做,但你记住,未雨绸缪永远好过临渴掘井。我能教你的东西或许不多,可是跟了我就是我的人,能教你的我也不会吝啬。我不知道你还能跟我多久,所以同一件事情,我没可能有太多机会重复,只能用最让你刻骨铭心的方式,一次就让你记住,再也不敢忘,所以今晚,你是我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夜清浅居然点头:“好,你来吧,过了今晚,这个教训我会记住的。” 夜孤魂点了点头,突然一个用力,夜清浅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等视线重新恢复清明,已经被夜孤魂压在了床上:“我会尽量温柔一点,如果疼的受不了,忍着。” 夜清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流骤然涌入了体内,瞬间化作千万支冰箭,暴风骤雨一般射向了他浑身每一条经脉的每一个地方,连最细微的末端都不曾放过!刹那间,剧痛宛如排山倒海,让他每个瞬间都能彻底昏死过去,却又偏偏因为那极致的剧痛,连昏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什么叫“痛到昏不过去”,夜清浅彻底领教到了!他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自信可以抗住绝大多数酷刑,可是这一刻,他很想求饶:卧槽真的很痛啊!兔牙常说疼痛可以分为十二级,最高一级是被火烧,我怎么觉得现在,比被火烧还要疼十倍百倍? 好一会儿之后,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又强撑了一会儿便很没骨气地求饶:“疼……求放过……” “晚了。”夜孤魂冷笑,丝毫心软收手的意思都没有,“我说过,要一次让你记住这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也顺便让你知道,陪我睡有多销魂!” 夜清浅认命地咬牙苦忍,又攒了会儿力气才叹着气说道:“你以前就是……这么睡兔牙的吗?难怪她说起来就……泪流满面……心肝俱颤……” 夜孤魂还是冷笑:“你以为呢?不过你也太没出息了,之前我这么睡兔牙的时候,她疼死都不求饶。” 夜清浅瞬间惭愧得眼圈都红了:“是、是吗?我真……没用……好吧,不求饶……你继续……” 夜孤魂持续催动内力,真不怕把他疼死似的:真笨,我说你就信?死兔牙是不求饶,但她踢我,连踢带骂。 当然不是骂夜孤魂,因为太疼,又昏不过去,还反抗不了,她只能满嘴胡言乱语,想起什么骂什么,中文外语混着用,算是一种发泄,或者叫转移注意力。可这一招夜清浅来不了,人家走优雅路线的好么? 其实话是这么说,就算反抗得了,苏妩月也不会反抗,因为夜孤魂这是在帮她清除经脉之中因为练功而淤积的垃圾,类似于洗髓伐骨,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通体通透,神清气爽,也可以让接下来的修习事半功倍,绝对百利无一害——除了太疼。 关键这种洗髓伐骨完全可以不疼,相反,还非常舒服。是疼是舒服,都在夜孤魂手上,看他怎么选择。他要让你疼,你就准备好死去活来。他想让你舒服,你就宛如身在仙境。 也就是说,都是为了帮你洗髓伐骨,用哪种方式,具体看情况。譬如现在的夜清浅,虽然最终是为了帮他清除经脉中的垃圾,但为了惩罚他的口不择言,夜孤魂就选择让他疼的方式。 夜清浅当然也明白这些,就乖乖让他折磨,忍痛忍得浑身冷汗,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就是该死的昏不过去!仿佛过了千百年那么久,夜孤魂突然放开他起身:“舒服吗?” “舒……服就……有鬼……了……”夜清浅都瘫了,浑身动弹不得,手指尖儿偏偏还一颤一颤的,特别滑稽,“你这还不如……真的睡了我呢……起码没这么……疼……” 夜孤魂眼睛一眯,射出一点有些危险的冷芒:“你怎么知道被人睡没这么疼?你被谁睡过?” “怎么可能……”夜清浅有气无力地哼哼,“我为你守身如玉……要睡也是你睡……我猜的……睡个觉能有多疼……” 夜孤魂微笑:“我若是睡你,可以让你比这个更疼。” 夜清浅一哆嗦,默默地抽了抽嘴角:我怎么这么记吃不记打,还敢满嘴胡说? 夜孤魂给他一个充满警告的眼神,还好没打算继续:“刚才苏妩月盯着你的眉心看了看,你的身份对她而言也不是秘密了。” 夜清浅嗯了一声,嘴角有浅浅的笑意:“我知道,少主跟我说过,她可以看到护龙星宿眉心的秘密,让我自己小心,万一碰上兔牙,一定要注意隐瞒身份,保护自己。少主可绝对想不到,我们跟兔牙是自己人。哎呀!她会不会问少主这件事……” 夜孤魂摇头:“我已经警告过苏妩月,绝对不能向潇云欢透露她来自魅影阁这件事,她知道分寸,不会乱说的。” 夜清浅应了一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知道,他俩其实也是自己人?” “再等等吧。”夜孤魂站了起来,“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就告诉他们。或许不用等我,他们自己就会知道。有时候,有些东西,不是你不说就能一直瞒下去。” 夜清浅又点了点头,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疼死我了,你真狠……” “狠一点,你才能长记性。”夜孤魂转身而去,“本来我想让你更疼的,可是有点舍不得,所以我还是不够狠。” 所以有的时候,想让一个人长记性也不是很难,不需要太复杂的手段,让他疼就行了,疼得恨不得一头碰死,或许下次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苏妩月出门的时候低头耷拉角的,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夜寒瞧在眼里,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故意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后面。 苏妩月就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副刚刚被抛弃的怨妇的样子:“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跟我在一起你那么委屈。要不然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夜寒微笑:“真的?” 苏妩月点了点头:“真的。我喜欢你是真的,你就是我亲哥哥,我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你回去找阁主吧,我没事。” 夜寒依然微笑:“亲哥哥怎么能扔下自己的亲妹妹不管?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苏妩月委屈的撇了撇嘴:“你自己说的,只要阁主一声令下,你就会舍下一切回到他身边。” “没错,是我说的。”夜寒有些无奈,“可是你为什么不想一想,阁主会让我舍下你吗?” 苏妩月眨了眨眼,把脑袋凑了过来:“如果阁主让你舍下我,你会舍吗?” 夜寒摇头:“不会。因为这个如果永远不会成为现实。姑娘,你是真不知道阁主对你有多好吗?” 苏妩月微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听到他刚才说的了吗?要不是看在……看在什么?他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会救我、教导我?” 夜寒摇了摇头:“不,如果只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阁主只会救你的命,不会把你留在魅影阁,如此悉心教导。他这样做,是因为你本身,你自己对了他的味,他就是想对你好,就这么简单。” 苏妩月点头:“这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他当初救我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托付?会是我父母吗?总感觉不太可能。” 夜寒认为不需要浪费那些脑细胞:“别猜了,反正也猜不到,等到了你应该知道的时候,阁主会告诉你的。” 苏妩月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床上竟然有一个睡美人:琰王? 潇云欢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我回去看了看师父。”夜孤魂也算是她师父,这样说并不是算是欺骗,“你怎么会在我这里?你自己的床睡不惯了吗?” 潇云欢没有起身,只是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那倒不是,只不过我的床上少了点什么。” 苏妩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少了点什么?” 潇云欢唇角微挑:“你。” 苏妩月无语:这算是土味情话吗? 她不能说出夜清浅也是护龙星宿这件事,不管潇云欢原先知不知道,只要她说出来,他就会知道她来自魅影阁,这一点是夜孤魂要求她必须先瞒着潇云欢的。 “怎么不过来?”潇云欢突然开口,“是怕我闻到你身上的气息,猜出你去了什么地方?” 经他这一提醒,苏妩月反倒真的不敢上前了:“你对气息那么敏感,师父又暂时不想让你知道他是谁,咱们先保持距离吧。你还没回答,为什么在我这儿?” 第166章 谁敢来抢,杀无赦 小睡了片刻,潇云欢已经平静下来:“昨天晚上睡不着,就来找你,本来是想跟你研究研究还有可能地方能藏天魂镜的。结果你不在,我以为等等你就会回来,没想到一等就睡着了。”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苏妩月一脸深思,“你说过,天魂镜不能离魔心珠太远,在你划定的范围之内,可以藏匿天魂镜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多,皇上总不会随便挖个坑就把它埋了吧?” “这个可能性不大。”潇云欢慢慢坐了起来,“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苏妩月想了想,尽量提供着一些可能:“天魂镜有什么样的特征吗?或者说它碰到什么东西就会起反应之类的?” 潇云欢轻吐出一口气:“碰到魔心珠会起反应,别的不知道。” 苏妩月砰的一拍桌子:“好,我们去拿魔心珠!” 潇云欢转头看着她,一脸匪夷所思,然后一声冷笑:“女侠,你真彪悍。” 苏妩月挠了挠头:“过奖。你能不能告诉我,镜心塔到底为什么成为禁区?就是因为里面的那所谓吃人的怪物吗?” 潇云欢点了点头:“那是最主要的原因。故老相传,无论功力有多高,哪怕是比古若尘厉害十倍百倍的高手进去,也会被吃得只剩一副白骨。所以你觉得,凭我们俩的本事,能打得过它吗?” 苏妩月摸着下巴:“或许我可以进去,别忘了,我可能是妖族人。” “拉倒吧。”潇云欢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来,当初你母亲被迫进入镜心塔的时候,不是被那怪物扔出来了吗?它说你母亲并非妖族人,但中了妖族之毒,才能捡回一条命。她既然不是妖族人,你当然也不是。” 苏妩月愣了一下:还真是把这茬给忘了。一直在纠结冷秋扇是不是妖族人,这怪物不是已经给出结论了吗?除非它说的不对。想了想,她又提出异议:“或许,我父亲是妖族人呢?” 潇云欢很无语:“你就非把你弄成妖族人才放心是吧?” 苏妩月嘿嘿地笑笑,接着问道:“天魂镜真的没有其他的特征或线索了吗?” 潇云欢摇头:“没有,反正我不知道。” 苏妩月抓抓脑门儿:“那它会让魔心珠起什么样的反应?” “发光。”潇云欢回答,“魔心珠需要从天魂镜中吸取一点能量来镇压云王的元神,它在吸取的过程中会发出亮光。可关键是魔心珠每时每刻都在发光,你根本不知道哪一束光是因为吸收到了天魂镜的能量。” 苏妩月沉吟着:“就算知道哪一束光是因为吸收了天魂镜的能量,你确定能因此看出天魂镜的位置吗?” 潇云欢很肯定地点头:“基本可以。魔心珠的表面并不光滑,是有很多个切面的,只不过隔得太远,看不出来罢了。魔心珠在吸取天魂镜能量的时候,天魂镜在哪个位置,哪个方位上的切面就会发光。但是我说了,你根本不知道哪一束光是因为正在吸取天魂镜的能量,所以这个很难判断。” “很难判断不等于无法判断!”苏妩月的眼睛亮了起来,燃烧着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之前你觉得很难,是因为没有尝试过,或许试试就知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呢?我们必须试一试,就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所以首先,魔心珠吸取天魂镜的能量,是在特定的时刻,还是随时都有可能?” “有特定的时刻。”潇云欢回答,“正常情况下,每天的子时开始,只持续大约一盏茶的时间。” 苏妩月很是兴奋:“就是说我们每天都有机会,找出天魂镜到底在魔心珠的哪个方位上!” 其实她心里真正想的是,魔心珠平常发出的光跟吸收天魂镜的能量时发出的光应该是不一样的,如果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或许就能看出两者的区别,判断出天魂镜的方位。 潇云欢却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我们必须离魔心珠很近,才有可能看出它哪个切面的光来自天魂镜。可魔仙心珠镶嵌在塔顶,从外面是绝对上不去的,必须从里面爬到顶。可是有那个吃人的怪物在,恐怕……” 苏妩月却觉得这一点不能构成阻碍,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所以我们要先弄清楚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说实话,我有点不相信是什么妖怪,更倾向于有高手躲在里面,假扮妖怪震慑世人,好让谁都不敢随便往里闯。” 潇云欢看着她,一时没有发表意见:“这个……” “真的,我觉得就是潇天龙,或者准确地说,是东幽国历代皇帝的阴谋,说不定还是四国共同商定的阴谋。”苏妩月加强式的点头,“镜心塔里镇压的是云王的元神,如果任人乱闯,就有可能泄露机密。四大国更不希望当年成功出逃的云王云后等人及他们的后裔找出解开封印的办法,就干脆安排高手假扮妖怪。所谓只吃肉、把骨头扔出来,很可能是用了某种可以把肉化掉、而只剩下骨头的药物,以此来糊弄世人。” 苏妩月是医者,想到这方面潇云欢倒是并不奇怪:“若是如此,你娘的事如何解释?” 苏妩月显然给不出很好的解释,只能胡乱猜测:“可能……皇上知道她并不是妖族人,不想杀她,就提前给她下了妖族之毒,她活着出来就有合理的解释了……我去!我自己都觉得好牵强。”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吐槽: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还想让别人相信?开玩笑嘛。 潇云欢不禁莞尔,接着神情一整:“如果藏在镜心塔里的真的是潇天龙的人,他为什么单单不杀妖族?别忘了,妖族一旦回来,也是要君临天下的,不是应该把他们杀光吗?” 苏妩月更无法解释,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我就是不大相信镜心塔里有妖怪。既然情势让我们走到了这一步,那今晚我们就夜探镜心塔!大不了就是毫无收获,凭你我的本事,总不至于不能全身而退吧?” 潇云欢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好,反正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那就赌一把吧,一切等今晚探过之后再说!” 就像之前说的,他之所以必须打开空间之门,并不仅仅是为了云族人,也是因为云龙城里有他必须拿到的东西。那件东西关系着幽月能否真正回到他身边,如果必须前往镜心塔一行,他二话不说。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太皇太后没有再逼你娶楚嫣蕊吧?” 潇云欢多少愣了一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不是已经看得出来楚嫣蕊和谨言彼此有意了吗?那应该相信楚嫣蕊已经对你放手了吧?”苏妩月回答,接着从他闪烁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不对劲,不由双眉一挑,“怎么着啊?她是仍然死活不信呢,还是即便相信了,也非得把他俩拆了,非把楚嫣蕊嫁给你不可?” 潇云欢倒也不瞒着:“后者。” 苏妩月冷笑:“是吗?还真是挺固执的,既然如此,那我只好……” 潇云欢静静地看着她:“怎样?” “和她势不两立。”苏妩月又是一声冷笑,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敢来抢,杀无赦!” 潇云欢有些意外,不过接着就浅浅一笑:“哎呦,真不容易,终于把正夫的名分赐给我了,我好高兴。我努力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想听你说一句这样的话。” 苏妩月笑了笑,目光却很沉静:“我好像也说过,若真的爱上了你,未必一定是件好事……” 潇云欢浅笑:“因为你不是什么好人,我若决定要你,就得生死不相负。若相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否则不休?” 苏妩月怔了一下:“记得这么清楚?现在我已经决定要你了,就算你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潇云欢摇头,目光中柔情闪烁,“生生世世,只有你负我,我绝不会负了你。不管母后怎么逼我,楚嫣蕊我不会娶。除了你之外,任何女人都与我无关。” 苏妩月看他一眼,目光柔和似水,然后摸着下巴冷笑:“太皇太后要是再逼你,咱现在就给他俩办喜事,看她还叽歪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俩到底怎么样了?有戏没有?” 潇云欢眨眨眼:“应该是有吧,我看着挺好的。他们俩的事咱不管,让他们自己做主。” 苏妩月一下子就笑出了声:“用你说,我当然知道,难道我还真能为了自己就把他俩绑到洞房里去?行了,你先去忙吧,晚上我去找你。” 潇云欢昨天晚上过来,本来是想跟苏妩月温存温存,好化解一下被柳兰凝勾起来的烦躁,却没想到终于听到了苏妩月对他的心意,所以这会儿心情相当不错,出了福国公府之后就沿着小路慢慢溜达着。反正时间还早,溜达进宫上朝也来得及,可以先享受享受这难得的悠闲,至于今天晚上探镜心塔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晚上再说。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群臣跪拜见礼,山呼万岁,潇天龙环视一周,吩咐众人免礼。众人谢恩起身,分立两旁,他才接着开了口,脸上的表情有些沉痛:“众位爱卿想必都已知道了,逸枫那个逆子大逆不道,意图弑君篡位,被朕押入了死牢,朕本想仔细审清楚所有的细节之后再行处置,可他自知罪孽深重,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不少人的确已经知道此事,不过听到潇天龙亲口证实,人群中还是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唏嘘声。等他们安静下去之后,潇天龙才接着说道:“也怪朕派人将他押入死牢的时候,不曾仔细搜身,没有发现他口中藏有毒囊,估计他是担心死了之后尸身无法保全,便在剧毒中掺了化尸粉,等朕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唉!”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说什么的都有,只不过都不敢大声。虽然弑君篡位死有余辜,可那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现在人都死了,连尸体都化没了,皇上心里肯定不好受。 潇天龙叹了口气,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又接着说道:“人证物证俱全,本来也容不得这逆子抵赖,他难逃一死。至于其他人,审清楚之后一一论罪刑罚、论功行赏。” 群臣立刻施礼:“皇上英明!” 潇天龙挥了挥手,一脸苦笑:“罢了,朕就是不够英明,否则的话怎会教出这样的逆子?出了这样的事,朕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万万不可步这逆子的后尘,害人害己!” 这个“你们”指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重点当然是众位皇子,警告他们不要起什么不轨之心,以免像潇逸枫一样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臣等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管怎样,乖一点总是错不了的。潇天龙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落到了古若尘的脸上:“古宫主,这两天妖族之人可曾又潜入天机阁作乱?” 古若尘上前两步躬身施礼:“回皇上,没有,这几天天机阁内外都还算平静。” 潇天龙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没有就好,不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帮妖人不会死心的。” 古若尘立刻答应:“是。” 潇天龙又环视一周,接着微微一笑:“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终于过去了,十皇叔也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朕也可以稍稍安心。另外,十皇婶终于配出了解药,皇后也已经醒来,这也是好事一桩,算得上双喜临门了!” 群臣赶忙道贺:“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潇天龙摆手示意众人免礼,脸上依然带着还算愉快的笑容:“十皇叔和皇后娘娘无恙,是十皇婶的功劳,之前她还和十皇叔、古宫主把朕和太皇太后救了出来,都是居功至伟,所以朕决定,明天晚上在宫中设宴,请十皇叔和十皇婶务必赏脸,还有古宫主,到时候朕一定要敬你们一杯,以表谢意。” 潇云欢表示一下推辞:“我们做的都是应该做的,皇上洪福齐天,才会化险为夷,我等不敢妄称功劳,酒宴什么的就免了吧。” “不能免,朕一定要敬你们一杯!”潇天龙热情地邀约着,“朕知道十皇叔一向不喜欢热闹,所以请放心,明日参加酒宴的都是咱们自家人,就算是一家人吃个便饭吧。请十皇叔务必给朕这个面子。” 一国之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潇云欢只得点头:“那就多谢皇上了。” 潇天龙满意地微笑,接着转头看向了古若尘:“古宫主也一定要赏脸。” 古若尘更不多说:“不敢,臣遵旨。” 又将其他事情一一处理完毕,潇天龙便吩咐退朝,接着起身离开,群臣便一边议论着一边各自退了出去。潇云欢一边往外走,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冷意的浅笑:居然说闯入天机阁的是妖族人,潇天龙是真的误会了,还是故意这样跟古若尘解释,免得古若尘追问或者生出疑心? 夜色渐深。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早已收拾齐整的苏妩月便悄悄赶到了琰王府。潇云欢已经在门口等她,彼此打了个招呼,两人直接往镜心塔而去,各自在心底祈祷,今夜能有所收获。 镜心塔距离琰王府并不算很远,两人展开轻功,没费多少功夫就赶到了近前。苏妩月抬头望去,越发觉得镜心塔高耸入云,完全看不到顶端究竟在哪里,镶嵌在顶上的魔心珠也几乎看不到,甚至连它发出的光芒也被层层雾气遮挡。 苏妩月收回目光往前看去,夜色下,镜心塔的大门静静地关着,仿佛一千年来都没有改变过。周围异常安静,甚至连夏虫的低鸣也几乎听不到。 苏妩月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当年原主的母亲冷秋扇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妖族人时,她曾经随众人一起到过这里。那个时候原主已经十岁了,虽然因为丑陋的容貌而变得卑微怯懦,却完全可以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所以此刻她并没有觉得陌生,当然也谈不上太过熟悉就是了。 看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苏妩月悄声问道:“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潇云欢站着不动,只是轻轻点头:“可以,你进去吧。” “好。”苏妩月调件反射似的答应了一声,接着一脸诧异地回头,“什么叫‘我’进去吧?你不进去吗?我知道门口有结界,可这结界只会阻挡妖族人,你怕什么?” 潇云欢面无表情地一声冷笑:“这座塔是干什么用的?还记得吗?” 苏妩月点头:“当然记得,为了镇压云王玄箜铭的元神。” 潇云欢点了点头:“我的身份是什么?” “云王的后裔啊!”苏妩月回答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瞬间大挠其头,“这……你的意思是说,镜心塔里镇压云王元神的封印,对你也会产生影响?” 潇云欢咬唇:“对。” “为什么?”苏妩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它镇压的是云王的元神,而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两者在本质上完全不是一回事吧?难不成你进去之后,它就把你也镇压在里面?” 潇云欢摇了摇头:“我们平时只说封印镇压云王的元神,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它镇压就是云王一脉,是云王一脉的力量。我现在虽然还没有继承帝王之血,但骨子是云王的后裔,这一点不会改变,所以封印对我会产生影响。” 苏妩月依然挠头,不过事实既然就是这样的,也没必要再纠结:“会产生影响是什么概念?或者说,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第167章 是人是妖 潇云欢冷笑了一声:“太大了。首先,因为封印的存在,我并不能确定是否可以进去。其次,就算我勉强或者侥幸进去了,封印也会完全镇压住我的力量,我基本上就是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比较严重的后果是,我极有可能被封印的力量撕得粉碎,到时候你……” “就成了未亡人了。”苏妩月显然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由深度翻了个白眼,“那我就懂了,虽然镜心塔镇压的是云王的元神,但即便你们把这塔毁了,封印依然还在,再加上封印会镇压你的力量,所以你们从来没有打算直接从镜心塔入手。” 潇云欢点了点头:“镇压云王元神的是那五件宝物产生的力量,而不是这座塔,这座塔只是一个形式。塔毁掉了,力量还在,所以毁塔根本没有意义。” 苏妩月皱了皱眉,反而更加不解:“既然这座塔只是一个形式,何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直接找个隐秘的地方,把五件宝物藏进去,不是更安全吗?” 潇云欢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不过眨了眨眼睛之后就恍然大悟:“哦,是了,我之前告诉你云族之事的时候,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一点:要用五件宝物镇压住云王的元神,魔心珠除了必须从其他宝物借一点力量之外,还必须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才能始终保持封印的坚固。所以他们修建了镜心塔,而且想尽一切办法,修得越高越好,直到逼近了一座建筑可以达到的高度的极限,才停了下来,镜心塔也因此成为流荒大陆最高的建筑,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应该明白。” 苏妩月也忍不住一声冷笑:“他们认为塔修建得越高,把魔心珠镶嵌上去之后就可以距离日月越近,吸收到的力量就越多,封印也就越结实,你们就越不可能解救出云王的元神。” “是的。”潇云欢点了点头,“云王的元神是被封印在这五件宝物产生的力量之中,而不是封印在塔里,所以我刚才说,镜心塔只是一个形势,最大的用处是让魔心珠更多地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 苏妩月基本上能明白,却依然有些晕晕的,不得不轻轻甩了甩脑袋,好尽快理顺这一切:“所以还是我刚才那句话:你们从来没有想过直接从镜心塔入手,是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再加上你们一直以为天魂镜就在天机阁,当然更不会关注这边。” 潇云欢抬头向上望了望,却只能看到一团漆黑:“是的。封印本来就可以镇压我的力量,何况还有那能吃人的妖怪,我何必冒那个险?” 说起妖怪,苏妩月表示非常好奇加严重怀疑:“镜心塔之所以成为整个流荒大陆的禁区,就是因为那个吃人的妖怪吗?” 潇云欢叹气:“这是最主要的原因。镜心塔的门虽然关着,但从来不上锁,门上也没有任何机关,但因为那吃人的妖怪,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没有人会进去送死。再说里面几乎是空的,没有任何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往里闯的宝贝。所以一千年来,很多人都非常好奇,这座塔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苏妩月慢慢摩挲着下巴:“我记得门口虽然没有机关,但是有结界。” 潇云欢答应了一声:“是的,但这个结界只会阻止妖族人入内,对其他任何种族都形同虚设。” 苏妩月想了想,依然表示怀疑:“妖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镜心塔刚一建好,它就存在了吗?” 潇云欢虽然点了点头,神情间却带着几分不确定:“应该是吧,毕竟是一千年前的事了。再说封印会对云王后裔的力量产生影响,具体的情形我们也并不清楚。” 苏妩月皱眉:“既然那些闯入者都是有去无回,里面有妖怪的说法是谁传出来的?还是世人无法用常理解释,胡乱猜测?” 潇云欢挠了挠头,一向英明睿智的他很少做这个表示束手无策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很有几分孩子气:“可也是,这么一想,所谓的妖怪八成就是世人的猜测。也就是说,闯进去的人会变成白骨,也可能另有原因。” “我就是这个意思。”苏妩月始终觉得妖怪之说太过离奇,“我一直怀疑是有人假扮成妖怪,吓唬世人,让他们不敢靠近,以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镜心塔真正的秘密。当然这也是猜测,要想知道真相,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去看看。” 潇云欢想了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里面是人而不是妖怪,当然就是四大族长当时共同商定的办法,以此来阻挡世人的脚步。若是如此,当世人都已经相信里面有妖怪,而谁也不敢靠近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必要再派人守在塔里了。” 苏妩月目光一闪:“你是说现在里面应该没有人?那几年前我母亲的事如何解释?” 当年冷秋扇穿过门口的结界进入了镜心塔,众人还以为她必死无疑,谁知她居然能死里逃生,然后就听到一个难听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自然认为那是镜心塔里的妖怪。 潇云欢挑了挑唇,目光幽冷:“这很容易解释:既然所谓妖怪是四大国的阴谋,潇天龙带人过来之前,当然会提前安排高手躲在里面,假冒妖怪。” 苏妩月再度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不管我母亲是不是妖族人,潇天龙都没打算要她的命,因为他始终认为我母亲的嫁妆里藏有长生不老术。若是如此,也是他给我母亲下了妖族之毒?这样才能让她活着出来。” 潇云欢摇了摇头,原本思路清晰的他也觉得脑子有点打结:“这些东西我真不知道。像你说的,要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人是妖,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去看看。” 苏妩月立刻点头:“好,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她悄悄的地摸到了门前,接着就察觉到潇云欢也跟了过来,不由眉头一皱:“你又不能进去,跟过来干什么?小心被封印伤到,退后。” 潇云欢瑶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你不是不用进去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吗?先看看再说。” 苏妩月轻轻点头:“我知道,正打算先看看。躲到我后面,我保护你。” 潇云欢一脸无语,然后十分惭愧地默默叹气:我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云王之后,竟然沦落到要你保护的地步,还要脸不要?可是有什么办法?封印就是专门为云王一脉设置的,它捏着我的死穴呢,我也很无奈好不好? 借着夜色的掩护,苏妩月悄悄趴在门上启动自愈系统,先查探一下里面的情况。潇云欢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搂着她的腰,暗中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管有任何变故,他都可以确保在第一时间内抱着苏妩月迅速撤退。 自愈系统虽然牛叉,可以探测的范围却是有限的,不过在能扫描到的范围之内,任何细微的东西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好一会儿之后,苏妩月轻声开口:“一至十层是空的,既没有人,也没有怪物。现在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有任何不对劲,我立刻撤退。” 潇云欢放开她的腰,却握住了她的手:“一起。” 苏妩月回头,一脸诧异:“一起什么?你不是不能进去吗?” “可以。”潇云欢居然点了点头,“我可以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把云王后裔的体质隐藏起来,让封印感受不到,它就不会对我产生影响,但维持的时间不能太长。” 居然还有这种事?苏妩月万分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虽然隔着夜色,还是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扫描了好几次,最终,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一句话:“卧了个槽,真是活久见啊!” 得益于东陵静言的功劳,潇云欢显然明白这句话,便只是浅浅地笑了笑:“真正让你感叹一句活久见的东西还在后面呢,你很快就会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等你知道,我是天上的神仙、为你下凡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想必很有趣吧? 毕竟是从黯夜之城转了一圈回来的,再加上已经听了云族的故事,苏妩月倒是不觉得难以接受,就是觉得很扯,就不屑地撇了撇嘴:“这封印够白痴的,你把云王后裔的体质藏起来,它就分辨不出来了?” 这次轮到潇云欢无语:“不过就是个封印,还分什么天才与白痴?行了,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进去看看。” 苏妩月点头,轻轻推开了那两扇古老的大门,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感到一股冷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觉得门里门外根本就是两个季节,甚至是两个世界,两个时空。 既然这座塔只是个形式,里面当然不会有什么陈设,除了楼梯,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两人展开轻功,一路往上行进,眼前只有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楼梯,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两人一边往上爬,苏妩月一边用自愈系统继续探测,一开始没有任何异状,可就在他们刚刚踏上八楼的楼梯时,她突然脚步一顿,一把握住了潇云欢的手,迅速在他手心划拉了几个字:有情况! 潇云欢微微有些吃惊:他如今的内功修为高出苏妩月一大截,对气息又异常的敏感,如果这里面真的有人,他没道理不如苏妩月发现的早。除非这正在向他们靠近的不是人,而是人类极难发现的妖怪!如果真的是,不知道他们能否应付? 脑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他们还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便听到了一阵尖锐而又难听到极点的怪笑声,就跟原主记忆中那个妖怪的怪笑声一模一样,就像在用钢刀刮玻璃!两人顿时瘆得缩了缩脖子,潇云欢更是立刻一把将苏妩月搂在了怀里:“小心!” 苏妩月倒是好奇压倒了恐惧:不是吧?真的有妖怪?是三头六臂,还是牛头马面,又或者是没有见过的全新物种……咦,不对劲! 虽然知道在这里应该碰不上什么人,不过为防万一,两人还是戴上了面具,浑身上下只有手还露在外面。此时,她突然感到手上裸露的肌肤传来一阵剧烈而又尖锐的疼痛,就像是双手被放到了火上硬生生地炙烤,眼看就要烤化了一样! 刷的抬起手一看,她才发现手背上的肌肤已经裂开了一道道血口,而且血口还在不断增多,增长,增宽,宛如暴露在烈日下的积雪,正在慢慢融化! “情况不妙,我们快走!”根本来不及考虑太多,苏妩月拉着潇云欢的手就往回跑,也顾不上隐藏行迹了,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潇云欢很配合,因为他手上的血口也越来越多,鲜血已经将整只手都染得通红一片!一路沿着楼梯向下飞驰,两人还能听到那刺耳的怪笑接连不断地响着,在这空旷的塔内荡起了一阵一阵的回声,胆小者恐怕早就吓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了! 还好,怪笑声虽然不曾停止,却并没有感到有人或怪物追赶过来。难道对方只是想把他们吓走?还是说已经不用继续追击,他们全身都会像两只手一样布满血口,皮肉渐渐全部化掉,像之前那些闯入者一样,只剩下一堆鲜血淋漓的白骨? 但若是如此,岂不就说明就算塔里有妖怪,也根本不会吃人,只不过是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把那些闯入者弄死了?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往复,倒也丝毫没有影响苏妩月的速度,不多会儿两人就落在了一楼,脚不点地地冲了出去,哐的一声把门关了过来。 紧跟着,楼梯口出现了一团黑影,并不高大,只是看不出是什么物种,更看不出五官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到那双眼睛闪烁着鬼火一般妖异的光,一个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一千年了,你到底还是来了,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因为帝王之血被镇压,历代云王后裔都没能练成那种心法,除了你。潇云欢,难道天意注定,这一切终究要在你的手里结束吗?这个结束其实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恐怕已经无力阻止了,是吗?可是我不甘心……” 顾不上回头去看,潇云欢和苏妩月继续向前飞驰,一直跑出去了老远,都看不到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了,他们才停了下来。潇云欢顾不上理会自己,抓起苏妩月的手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声音有些发紧:“你怎么样?” 十指连心,苏妩月的手指上都已经布满血口,剧痛令她浑身直冒冷汗,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疼,你呢?” 潇云欢忍着疼:“我也没事,先回去再说!” 苏妩月却一把将他拖了回来,目光出奇的凝重:“我们的手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中了一种奇毒,先别问我是什么,你现在立刻用内力把毒素全部封在你的两只手上,千万不要让它扩散,否则全身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快!” 潇云欢吃惊不小,一边运行内力一边问道:“那你呢?你可以吗?” “不可以。”苏妩月干脆利落地摇头,“我内力不足,根本封不住这毒素,所以你的速度必须要快,你没事之后再来帮我——别废话,你封不住你的毒素,根本没法帮我!” 潇云欢知道轻重,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们之间现在已经不需要矫情客套,便立刻盘膝坐地,内力瞬间运转起来,很快便把毒素都封在了两只手上:“快过来,我帮你!” 又是好一会儿之后,直到苏妩月示意可以收手,他才慢慢把内力收了回来,只觉一阵心慌气短,额头再度冷汗涔涔:“这样就……可以了吗?” 苏妩月勉强点了点头:“暂时没什么事了,我们先回去……再慢慢说。” 虽然因为及时采取措施,毒素并没有扩散到全身,潇云欢却感到浑身无力,别说皮肉,连骨头都差点被化掉一样,一步迈出去便感到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趴在地上。苏妩月一把扶住他,微微苦笑:“你刚才消耗内力太多,我扶你。” 还好,这一路两人虽然都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却还算顺利地回到了琰王府。先扶着潇云欢在桌旁坐好,苏妩月随后点燃了烛火,也跟着坐了下来,那叫一个气喘如牛:“卧了个槽……” 骂了一句,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加上的确上气不接下气,她只好先住了口,把这口气调匀再说。 潇云欢刚才虽然耗费了大量的内力,但他的修为的确已经深不可测,反倒比苏妩月更先一步调匀了气息。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他目光闪烁:“你可以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苏妩月摇头,也在看着自己的双手冷笑:“我基本上可以肯定,镜心塔里那玩意儿应该不是妖怪,就是个人!” 第168章 古若尘有问题 潇云欢暂时没有表示赞同或反对:“你刚才说,我们中了毒?” “没错,而且是剧毒!”苏妩月咬牙,气得跟什么似的,“我一早就猜到,所谓妖怪吃肉、只剩白骨是障眼法,其实是有人在用剧毒制造恐怖气氛,所以提前做了准备,没想到这种剧毒这么厉害,我配制的防毒药根本不管用,特么的够狠!” 潇云欢瞅着她:“说重点,确定是中毒?” 苏妩月哼了一声:“确定。这种剧毒在功效上与化尸粉有相似的地方,最大的不同是它只能化掉人的血肉,化不掉骨骼、牙齿等成分,所以那些闯入镜心塔的人才会变成一堆鲜血淋漓的白骨。不明内情的人会觉得恐惧,说穿了根本不值一哂,不过是用毒而已!” 潇云欢皱眉:“若是如此,刚才怪笑的恐怕真的不是妖怪,而是人。” “十有八九。如果真是妖怪,吃个人还不容易?有什么必要用剧毒制造出吃人的假象?”苏妩月点头,继而不屑地冷笑,“就是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镜心塔装神弄鬼。如果他的目的是阻止你们入内,免得你们找到破除封印的法子,就应该是四大族的人。” 潇云欢沉吟着点头:“有可能。可当初你母亲活着被扔出来的时候,那个怪物曾经说了几句话,我看得出潇天龙的吃惊不是假的,这一点又如何解释?难道是他的演技太高明?” “这倒不一定。”苏妩月反倒摇了摇头,“也或许是因为四大族刚刚建成镜心塔的时候,派了人在里面假装妖怪守着,为了让世人更容易相信,干脆对子孙后代隐瞒了真相呢?” 潇云欢思索片刻,接着说道:“如果藏在镜心塔里的是人,不可能是永远不变的,应该会像四国做客的皇子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 苏妩月立刻表示赞同:“世间没有长生不老术,四国又不像云族一样拥有几百甚至近千年的寿命,怎么可能永远不变?何况要是不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人,光是寂寞也能把人逼疯逼死。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潇云欢想了想:“暂时没处猜,毕竟丝毫线索都没有。话说回来,如果他不是人,就是妖怪呢?”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除,最起码小到可以忽略。”苏妩月的语气居然很肯定,“刚进镜心塔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剧毒,是他发现我们闯入之后才下毒的。如果他是妖怪,看到有闯入者,直接吃了就行了,下什么毒?” 其实真实情况是,当时苏妩月始终用自愈系统持续进行探测和扫描,当他们走到八楼的时候,系统突然扫描到了那个发出怪笑声、暂时不知是什么物种的家伙。虽然来不及做更详细的分析,但她可以肯定,从骨骼成分、身体结构等各方面来看,他是个人。只可惜时间太短,要是不尽快撤离就会被剧毒化掉,否则一定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潇云欢虽然不知道那是自愈系统的扫描结果,不过苏妩月这几句话他深以为然:“有道理。之前就没有任何人看出那些闯入者是中毒吗?是不是因为那种剧毒特别罕见?” “这种剧毒的名字,是我认为那家伙是人而不是妖怪的第二个证据。”苏妩月冷笑,目光锐利,“作为云王后裔,你应该听说过‘香消玉殒露’……” 话未说完,潇云欢骤然脸色一变:“什么?” 香消玉殒露是当年玄箜铭的元神被镇压在镜心塔之后,四大族在玄泽铭的指点下,专门针对云族王族,尤其是云王后裔的体质研制的一种剧毒。一旦中了此毒,皮肤肌肉就会融化,最后只剩一堆血淋淋的白骨,此人自然就香消玉殒了! 最妙的是,此毒没有解药,一旦中毒,除非用帝王之血的力量进行化解,否则必死无疑。就算潇云欢如今功力够高,暂时将剧毒封存在了手上,却不可能永远如此。一旦剧毒冲破压制扩散到全身,还是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现在相当于陷入了一个死局。打不开封印,拿不到帝王之血,潇云欢就没可能化解这种剧毒。可是因为没有帝王之血的力量,他就不可能打开封印,也就拿不到帝王之血,还是没可能化解剧毒。若非如此,那个玩意儿怎么偏偏选用这种剧毒来对付云王后裔? 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了,那个家伙绝对是四大族的人,只有他们才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阻止云王后裔解开封印,拿到帝王之血! “那么事情变得简单了!”潇云欢的眼中闪烁着明显的冷冽,“反正我们已经中了香消玉殒露,再多的香消玉殒露对我们都已无效,而且已是百毒不侵,反而可以放心大胆地爬到顶,看看魔心珠究竟会对哪个方向起反应,或许就能知道天魂境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苏妩月点头,眼中同样冷意幽然:“没错。只要我们在剧毒发作之前找齐五样宝物,解开封印,拿到帝王之血,就不会有事!他们以为的死局,对我们反而是个机会!今晚先休息,找个机会,我们再闯镜心塔!” 现在毒素已经被潇云欢用内力封住,只需涂一些愈合伤口、消除疤痕的药物,用不了多久双手就会恢复如初。接下来只要保证毒素始终封在双手之中,就不会对日常生活产生丝毫影响,只不过毒素什么时候会冲破内力的压制,就很难说了。 但是这一点,潇云欢丝毫不担心。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他必须打开空间之门,也就意味着拿到了帝王之血。如果靠他的力量做不到,他就必须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总之必须做到!也就是说,不管他可能死于什么,都不会死于香消玉殒露!既如此,苏妩月就更不会有事了。 收拾妥当之后,苏妩月先行离开。第二天黄昏时分,手上的血口虽然都已经止血结痂,但这么短的时间,无论怎样的灵丹妙药都不可能保证完全恢复。本来没什么大碍,可今晚潇天龙要在宫中设宴,答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若是被他看到,难免惹来麻烦:塔里的人很可能是四大族安排的,如果之前潇天龙只是假装不知道塔里的秘密,就有可能猜到两人的双手是怎么回事。 好在这对身为神医的苏妩月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她只需要用一些特殊的药物给双手来个易容术,就算精明如古若尘,看出她手上涂了东西,她也完全可以说是给双手做保养,管得着吗?除非对方跟她一样,有自愈系统这类现代高科技武器。 黄昏很快到来,马上就到入宫参加宴会的时间了,苏妩月收拾妥当出了门,潇云欢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正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好些了吗?手还疼不疼?” 苏妩月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你的手……你就这么进宫?” 潇云欢居然没有对双手进行任何遮掩,就那么大刺刺地把所有的伤痕暴露在了空气中,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到。低头看了一眼,他很无辜:“怎么了?” “你不怕皇上看到吗?”苏妩月有些好奇,“如果之前他只是在演戏,说不定就能猜出你中了香消玉殒露。” 潇云欢微微挑唇:“怕呀,所以我才早点过来,看看你是怎么弄的,顺便也帮我弄弄。” 苏妩月乐了,一猫腰钻进了马车:“幸亏我早有准备,我帮你。” 确实早有准备,想着万一潇云欢遮掩伤痕的法子不够巧妙,就重新帮他弄一下,却没想到人家根本懒得动这个脑筋,直接提溜着两只伤痕累累的爪子来了。 苏妩月的动作不算慢,等马车进了皇宫,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已经跟平常一模一样——硬说有不一样的话,就是比平时更柔滑细嫩。 夏日时节设宴大多选在御花园,不但凉风习习,而且花香阵阵,更容易令人身心愉悦。两人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周围灯火通明,映照得宛如白昼,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各色美酒佳肴,更是奇香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潇天龙早已说了,今天的宴会就是家宴,参加者除了潇天龙、潇云欢、苏妩月之外,就是后宫的嫔妃以及皇子、公主,还有护国神宫的代表古若尘、古若霜、君飞扬等几个人,规模不算太大,也就不会过分热闹。 宴会还没有开始,潇云欢和苏妩月在花丛边说话,正说着,苏妩月突然往左前方看了看:“那不是你孙女潇逸菱吗?脖子伸的那么长,不会又是在找古若尘吧?” 潇云欢看了一眼,表示兴致缺缺:“没脑子的货。潇天龙也够没用的,把一帮儿女都养成了废物。依我看,他就没打算把江山交到他的儿子们手中。” 苏妩月撇了撇嘴:“开什么玩笑?他再有本事,也不过活个百八十岁,难道还想与天地同寿?不把江山交到他儿子手中,想交给谁?” “为什么不行?”潇云欢冷笑:“你忘了吗?他一直绞尽脑汁地想要得到长生不老术,如果得到了,他不就可以与天地同寿、永远做皇帝了吗?既然如此,他才不在乎儿子孙子是不是废物。” 苏妩月更加不屑:“他要真是这么想的,他才是废物呢,连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术这种事都不知道,居然还能当上皇帝,我只能呵呵了。不说了,我去方便一下,你先自己玩会儿。” 潇云欢脚步一动:“我陪你。” “不用。”苏妩月挥了挥手,往不远的地方指了指,“那里就是方便之所,你转个身就能看到。再说我功夫虽然不如你,好歹也是练过的,不至于连上个茅厕都干不了吧?等着,我去去就来。” 这倒也是。再怎么在乎,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事情她还是得自己去面对。何况功夫好又怎么样,这么久以来,苏妩月帮他解决了多少大麻烦了? 潇逸菱继续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从他的不远处走了过去。潇云欢连看都懒得看,不过一转头,看到古若尘走了过来,白衣飘飘,潇洒俊逸。想到苏妩月之前说过,那天晚上他虽然成功地闯进了那个房间,但古若尘把他拦了下来,等于救了他的命,潇云欢一贯清冷的眸子变得温和,甚至主动冲着古若尘点了点头:“古宫主。” “呃……啊……十皇叔。”古若尘脚步一顿,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显得很是愕然,仿佛严重怀疑他根本是笑里藏刀,“十皇叔有、有什么吩咐吗?” 潇云欢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离我那么远,又这么害怕是几个意思?我脸上写着对你有企图这几个字吗?” “当然没有。”古若尘立刻摇头,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十皇叔一向是走高冷路线的,要是突然对谁和颜悦色甚至笑脸相迎了,那个人就……离完蛋不远了。” 潇云欢挠了挠眉心,不是装酷玩深沉,是为了把快要忍不住的笑憋回去,人家都说他一贯走高冷路线了,要是破了功,就高冷不起来了。然后他抬起头,看起来还是清清凉凉的:“多心了,我没别的意思,也没别的事,你去忙吧,一会儿宴席上再聊。” 古若尘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意思,立刻行了一礼:“是。那我先过去了,一会儿聊。” 潇云欢点了点头,古若尘便举步向前走去,可是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潇云欢突然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有些异样的气息,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了一抹冷厉的光芒,然后一声低喝:“站住!” 古若尘一下子停住脚步,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和颜悦色的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这又是哪里得罪这尊神了?果然,十皇叔对谁笑脸相迎,谁就要完蛋了…… 潇云欢看着他,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意外:“你……” 左瞧右瞧,周围除了古若尘之外便再没有了半个人影,他也可以确定刚才那股异样的气息正是来自于古若尘,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古若尘比他还要莫名其妙:“是我,十皇叔,到底怎么了?” 潇云欢不答,只是把手伸了过去:“手给我,左手。别问,一会儿告诉你。” 古若尘只得把左手伸了过去,潇云欢轻轻把他的手托住,另一只手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腕脉。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慢慢放开,良久不语。 古若尘倒也沉得住气,就那么看着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他。又隔了好一会儿,潇云欢才终于开口:“我有九成的把握不会看错,不过我担心恰好中了那一成,所以现在我什么都不说。宴席结束之后,你到云上阁来找我。当然我跟你并不熟,你信不过我是正常的,你可以不来。” 古若尘微微挑唇:“来,我信得过你。” 潇云欢点头:“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有没有问题?” 古若尘摇头:“没有问题。” “好。”潇云欢点头,“现在你先去忙你的,宴席之后一定到云上阁来。如果你到了之后我还没到,你便等着我,见不到我,不许走。” 古若尘乖乖点头:“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能。”潇云欢浅笑,“只不过问了也白问,反正我又不回答。” 古若尘深度无语,但也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多时,宴席准备开始。潇云欢握着苏妩月的手,一起来到了桌旁。可是还不等落座,他突然眉头一皱,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众人的脸上划过,最后在潇逸菱的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眼中便浮现出一抹幽冷。 古若尘也走到了近前,潇云欢回头看着他,轻轻眨了眨眼,眨出了无限风情:“坐在我身边吧。” “是。”古若尘应了一声,却多少有些奇怪,“为什么?” 潇云欢唇角一挑:“刚才不是说,一会儿宴席上聊吗?你离我远了怎么聊?坐吧。” 这几句话很平常,但是古若尘及时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同样微笑点头:“是。不过我不是特别会聊天,若是说错了话,还请十皇叔千万海涵。” 潇云欢点头:“可以,我也不是很会聊天,要是我说错了话,你就当对的听,我不接受反驳。” 噗!众人瞬间喷茶,各自忍笑的同时不由感叹:这就是十皇叔的霸气,一般人学不来。 古若尘居然很淡定,只是点了点头:“是,十皇叔请。” “皇上驾到!” 通传声中,潇天龙大踏步而来,一边走一边挥手阻止众人行礼,爽朗地笑着:“不必多礼,朕已经说了今日乃是家宴,既然都是自家人,还来这一套干什么,坐坐坐!” 众人连声称谢,各自落座。潇天龙与潇云欢等人坐在一起,皇子、公主嫔妃们各自坐了一桌,大家各自品尝佳肴,饮酒畅聊,气氛倒是十分轻松愉悦。 潇天龙显然是一个相当出色的主人,宴席上他的话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恰到好处,尤其重点表达了对潇云欢、苏妩月、古若尘等人的感激和感谢,总之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潇逸菱虽然与几位姐妹聊得十分开心,并不时对某一道佳肴赞不绝口,眼角的余光却分明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古若尘这边的动静。今日这场家宴是几天前就已经决定了的,她早就知道,也打算好在今天动手。自从真正的潇天龙回来之后,就给她下了死命令,严禁她再去护国神宫找古若尘,所以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眼睛的余光突然瞥见古若尘正好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潇逸菱一咬牙,藏在桌面下的手突然轻轻一弹,一只同样小到不及跳蚤十分之一的小虫子便从她的指甲缝里飞了出来,在桌子底下盘旋了几圈之后,就循着一股气息,绕过几张桌子,直接飞到了古若尘面前。 第169章 多情蛊 那边的桌子上,众人正在愉快地吃吃喝喝,潇云欢突然转身,一巴掌按在了古若尘的心口上。包括潇天龙在内的所有人顿时华丽丽地愣住:这……什么情况?以前倒是听说十皇叔不近女色,是喜欢男人的,可就算他看上了古若尘,是不是也应该背着点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调戏上了,真的好吗?再说了,他家王妃就在另一边坐着呢,就不考虑给她留点面子?居然一上手就是心口那么重要的位置,这是要深情告白的节奏吗?该不是酒后乱性了吧? 古若尘其实比所有人都一脸懵逼。潇云欢的手伸过来的一瞬间,身为绝顶高手的他要躲开虽然不说易如反掌,至少不会那么容易中招,可是只有他自己听到,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了潇云欢的密语传音:别动。 确实,心口这么重要的位置,如果潇云欢是他的敌人,这一下足够他死千百次的。但他依然照做了,因为他知道潇云欢不会伤害他。如果会,他认了,谁让他眼盲心瞎,识人不清呢? 众目睽睽之下,潇云欢若无其事地挑了挑唇:“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古若尘咬了咬唇角,一脸诚恳:“没事,就是坐在十皇叔身边,我紧张。” 潇云欢收回手,看着他眨眼,眨得风情万种的:“紧张什么?兔牙就在我旁边,难道我还能吃了你?要吃也得躲着她点。” 一边说着,他的双手借着桌面的遮掩飞快地动了几下,将一点东西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瓷瓶里,又把瓷瓶收了起来。 古若尘就在他旁边坐着,潇云欢也没打算瞒着他,不过他只看到潇云欢拿出瓷瓶摆弄了几下,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只是浅浅一笑:“十皇叔说笑了,我主要就是怕说错了话或者行为不当冒犯十皇叔,所以比较紧张。” 潇云欢点了点头,不再看他:“放宽心,只要你不犯我的忌讳,我这个人是很好说话的,一般你也冒犯不到我。” 古若尘应了一声:“是。” 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众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潇云欢一直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常常让人乍悚还惊,当时虽然吓一跳,过后再想想就觉得太正常了。所以大家很快就重新吃喝起来,谁也没有当回事,除了潇逸菱。 潇逸菱虽然也不知道潇云欢刚才的举动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是他的手偏偏就按在古若尘的心口,这未免太巧合了,难道被他看出问题了吗?就算没有,他按在古若尘的心口上,会不会恰巧破坏了她的计划?否则正常情况下,应该完成了才对! 一边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潇逸菱的眼中早已满是惊疑不定。拖的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不妙,难道真的坏事了?这可怎么办? 古若尘秉持“无论做什么都不能离开天机阁超过一个时辰”的原则,宴席结束之前就带着护国神宫的人离开了。之后众人又吃吃喝喝大半个时辰,才终于酒足饭饱,各自散去。 人前潇云欢说要送苏妩月回福国公府,可是出了皇宫,他便握住苏妩月的手:“跟我去云上阁,古若尘需要你。” “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苏妩月一点都不奇怪,“他怎么了?生病还是中毒?” 潇云欢带着她,嗖的飞了起来:“边走边说!” 古若尘真的很听话,回护国神宫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悄没声儿地进了云上阁。潇云欢说了,他会跟月影卫打招呼,没有人会拦着他。 潇云欢还没回来,古若尘就乖乖地坐在桌旁等着,顺便好好想了想,就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潇云欢为什么要给他试脉,试完之后还那么不对劲? 他隐约能猜到,潇云欢会带苏妩月来给他瞧瞧。既然要试脉,或许是因为潇云欢看出他得了什么很麻烦的怪病,又不敢确定,当时才没有多说,再让苏妩月来确定一下。 苏妩月的医术那么厉害,潇云欢不能确定的问题,说不定到了她手里就小菜一碟。说起来,苏妩月专注地给人看病的时候,特别吸引人,虽然没有很多动作,身上却偏偏有一种宁静却又惊心动魄的美,或许那就是医者在救人的时候,特有的一种悲天悯人的守护者气质吧…… 刚刚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心口毫无预兆地再次剧烈地痛了一下,竟然比上次犹有过之,顿时一声惨叫:“啊!” 这尖锐的剧痛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着实难以忍受,他甚至感到眼前一团漆黑,连意识都痛得有了刹那间的停顿。一次是巧合,两次呢?莫非这就是潇云欢把他叫来的原因? 正喘息着,耳边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突然响起:“还好吧?” 古若尘抬头,视线渐渐变得清明,便看到了潇云欢那张精致晶莹的脸。轻轻点了点头,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冷汗:“十皇叔,王妃。” 苏妩月点头回了一礼,跟着坐了下来,暂时没有多说。潇云欢看着他,突然开口:“刚才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但透着无比的肯定,也就是说,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古若尘有些愕然,居然下意识地看了苏妩月一眼:“我……” 潇云欢的眼睛突然微微一眯:“你刚才想到的人,是兔牙?” 古若尘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呼吸不由微微一顿:“十皇叔,我、我怎么了?” 潇云欢却并不曾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兔牙,你先看看我有没有看错。” 苏妩月答应一声,很有礼貌地对着古若尘微笑:“古宫主,琰王说你的身体出了一点小问题,但他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所以让我给你看一下,请问你愿意吗?这毕竟是你的隐私,如果你不肯的话,我们绝不会强求。” “我愿意得很。”古若尘立刻就把手伸了过来,同样彬彬有礼,“不能讳疾忌医的道理我懂,十皇叔和王妃对我如此关心,我感激万分,必当重谢。如果我真的有什么问题,无论有多严重,都请王妃据实以告,我任何结果都可以承受。” 别人碰到这种情况是什么反应,古若尘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但是至少他对潇云欢和苏妩月的确只有感激。人家肯帮他,这是一份好心,他或许无以为报,但至少应该懂得感恩。 苏妩月也就放了心,假装给他试脉,同时启动了自愈系统。来的路上,潇云欢已经把大致情况跟她说了一下,她要做的就是验证潇云欢的判断是否正确。 自愈系统很快就把扫描结果反馈了回来,苏妩月收回手看向潇云欢,目光冷冽:“你没有看错。” 潇云欢点了点头:“那么,把实话告诉他吧,他最有权知道。” 苏妩月答应一声,直视着古若尘的目光:“古宫主,方才是因为心口剧痛才叫出声的吧?这样的情形是第一次吗?” 古若尘立刻摇头:“不是,第二次。” 苏妩月点头:“第一次感觉到痛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一一个女人?” 古若尘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眼中的光芒就变得有些古怪:第一次心口剧痛的时候,好像也是因为想到了苏妩月,这…… “啊,不用为难,我不会问你那个女人是谁。”苏妩月立刻微笑,接着目光又是一冷,“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你两次想到一个女人的时候,心口就会剧烈地痛一下,是因为你中了……多情蛊。” 古若尘眼中瞬间浮现出明显的嫌恶:“多情蛊?” 南疆巫莲教比较畅销的蛊虫之一,雌雄成对使用。比如说,一个女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却不喜欢她,她就可以用特殊的手法和药物培养一对蛊虫,之后把雄虫下在自己体内,把雌虫下在男子体内。因为这雌虫带着女子的气息,中了蛊虫之后,这男子若是喜欢上别的女子,甚至只要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心口就会剧痛,痛到生不如死。除非他喜欢上这个中了雄虫的女子,雌虫才不会发作。也就是说,一旦中了蛊虫,他这一辈子只能喜欢这女子一个人,三妻四妾就别想了! 而这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第二步是,等雌虫和雄虫在两人体内待一段时间,彻底把自己的气息融入对方的体内之后,便要将两人体内的蛊虫交换过来,雄虫进入男子体内,雌虫进入女子体内,从此终生携带,并可保证两人永远忠于对方。 这对那女子来说,当然求之不得,可对于那不喜欢她的男子来说,未免太不公平。只是再不公平也只能认命,除非想被心口的剧痛活活痛死。这就是多情蛊的厉害之处,也是最令人厌恶之处。 可正因为如此,古若尘突然反应过来,既然中了多情蛊之后,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就会心口剧痛,这岂不是说明他对苏妩月……他敢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对苏妩月生出过任何不该有的心思,那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 但话又说回来,他敢发誓,不代表潇云欢一定会相信,万一他因此而误会,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想到此,他登时有些着急:“十皇叔,我没……” “我知道。”潇云欢居然浅笑,神情挺平和的,“你对兔牙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对吧?” 古若尘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 潇云欢微微挑唇:“其实世人过分地夸大了多情蛊的神奇。一个男人在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时,身体是会因为生出相应的反应而导致蛊虫发作,但当一个男子真心欣赏一个女子的时候,身体也会生出相应的反应,只不过跟男女之情完全不同。但是蛊虫不会分辨,只要身体有所反应,它就挥因为感应到而发作。情况完全不同,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古若尘深深地松了口气,同时满含钦佩:“想不到十皇叔对用蛊也如此精通,佩服。” “我以前是一窍不通。”潇云欢唇角微挑,透着一丝冷意,但不是针对他,“不是通不了,是不想通,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上那种肮脏的东西。可是自从荡魂迷心之后,我就发现脏的不是蛊虫,是人心。虫子就是虫子,没有脏净之分,就看它落在什么样的人手里,所以我学会了用蛊,就可以自救,甚至救人。同样的错我绝对不会犯第二次,事实证明,我这样做很有必要。” 古若尘听着,越发钦佩:“是的,你之所以难对付,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同样的错绝不会犯第二次。这一点,普天之下能做到的人就不会太多。” 苏妩月也不由赞叹:“我也挺佩服你的,短短几天的时间,你就将用蛊学到了如此精通的地步,实在是世间罕见的天才!” 潇云欢摆摆手,难得谦虚了几句:“就是还不够精通呢,否则我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不用把你搬来了。” 古若尘有些好奇:“我有些不明白,你是如何看出我中了多情蛊的?我身上有什么特征吗?若是有,怎的我自己包括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气息。”潇云欢回答,“有些蛊虫,虽然世人都说它无色无味,但任何东西都带有自己独特的气息,只不过有一些淡到几乎不存在,一般人感应不到罢了。兔牙知道,我对气息的敏感程度超过一般人,才会发现你身上有一股异样的气息,正是来自多情蛊。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奇怪,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被人下了蛊?” 古若尘虽然有些惭愧,却笑了笑:“很奇怪吗?十皇叔比我精明得多,不是一样被人下了蛊?我中招不是很正常?” 潇云欢摸了摸下巴:“可是你功力比我高……” “功力高不是一切呀!”古若尘叹了口气,由衷地感慨着,“有一句话我听王妃说过,实在是大有道理:两军对垒,功力不是一切,实力才是王道。” “那想想吧。”潇云欢以手支颌瞅着他,“最近几天有没有发生过当时你觉得很正常,现在回忆一下就觉得有问题的事情,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古若尘的目光渐渐变得幽冷:“不用回忆,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那天若霜来找我,说她的手心有些不对劲……” 他将当时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看若霜的手心渐渐恢复了正常,也就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恐怕跟多情蛊有关吧?” “相当有关。”苏妩月冷笑着点头,“蛊虫应该就在那条蛇的七寸处,它突然扑出来要伤害潇逸菱和潇逸萱,副宫主一定会出手。要想一击致命,她肯定会在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直接抓住蛇的七寸,蛊虫就趁机钻入了她的手心。” 古若尘恍然:“所以她的手心就出现了一块红斑?” 苏妩月点了点头:“没错,当时没有异常,副宫主就不会多想,带着蛊虫回到了护国神宫。之后她发现手心出了问题,去找你,蛊虫就趁机钻出来,再钻到你的体内,她的手心就会恢复正常。当时蛊虫应该是从一个你没有察觉到的地方进入你体内的,所以你没有发现身上也多了一块红斑,随后渐渐消失。” 古若尘皱眉,仍然有很多疑问:“可是这下手之人怎么知道若霜会带着蛊虫去找我呢?如果她不去……” “蛊虫也会主动去找你。”苏妩月解释了几句,“进了护国神宫之后,蛊虫就会感应到你的气息,从副宫主手心里飞出来去找你。” 古若尘更加不解:“我的气息?它能识别我的气息?” “这就是多情蛊的厉害之处了。”苏妩月回答,“下手者拿到蛊虫之后,只需要再拿到你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甚至你掉落的一根头发,用特殊手法让蛊虫记住你的气息,它就会专门去找你。想必这下手者没有机会靠近你,在远处放出来又不够保险,才借副宫主把蛊虫带进护国神宫。” 古若尘慢慢地点头:“既然这蛊虫只会找我,为什么当时会进入若霜的体内?” “就是没有进去呢。”苏妩月摇了摇头,“蛇的七寸上应该有简易而隐秘的机关,副宫主抓上去之后,就会将蛊虫暂时送进她的体内。为了防止蛊虫接着跑出来,下手者会用一层药物将它封住,副宫主进了护国神宫之后,那层药物正好被鲜血的热度融化,蛊虫就飞出来去找你了。所以,下手者对副宫主的行踪应该非常了解,知道她那个时候会从那里经过,也知道她下一步就是回护国神功,基本上把时间算计得不差太多。当然,她既然如此处心积虑,就算这次出了失误,还会继续找机会,直到成功为止。只不过这一次比较巧合,或者说她走了狗屎运,一次就成功了。” 第170章 弄巧成拙 说实话,古若尘有一种后脊梁骨直冒冷汗的感觉。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算计了,他这个护国神宫宫主是不是太不合格了?如果闯进天机阁偷天魂镜的妖族人也用这样的方法对付他,他不是早就嗝屁了?话又说回来,那些人为什么不用这些歪门邪道?明明很容易见效——看来得像十皇叔一样,研究研究蛊术了!难怪各国皇室明知蛊术令人不齿,暗中却争相使用,毕竟够厉害! 当然,他若是知道闯入天机阁的是潇云欢等人,就不会觉得奇怪了。所以他应该庆幸,那些不是妖族人。 “这么说,目标很明确了。”潇云欢轻挑眉,也一点不意外,“这是潇逸菱为你设的局,她对你从来没有死心。” “没有证据。”古若尘微微冷笑,“一事不烦二主,还请时十皇叔和王妃赐教,如何才能证明此事是她所为。否则即便我告诉了皇上,皇上也不会相信,或者即便他相信了,也难以服众。” 潇云欢却摇了摇头,目光幽冷:“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需要找证据,潇逸菱会把这一切都招出来的。” 他的话古若尘自然不会怀疑,只是点头:“她好歹是皇室公主,我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不想与她多计较,却没想到她如此不知廉耻。这次我若再放过她,还算个男人吗?” 潇云欢看着他,神情清淡:“你的脾气并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差。换做是我,不需要三番五次,一次我就把她碾成渣。” 古若尘就叹了口气:“天上地下,只有一个十皇叔。你的本事,气度,手段,脾气,无论哪一样都少有人及,融合起来就无人能及,你让我们怎么办呢?” 潇云欢忍俊不禁,唇角便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我头一次听到有人夸我,夸的这么万般无奈。” 古若尘居然不怕承认:“这不叫无奈,叫妒忌,我有多妒忌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一辈子都赶不上你,本来想跟你交个朋友,沾沾你的气度风范的,可你那么瞧不上我,我能怎么办?” 这句话让潇云欢唇角本就浅到极致的笑容瞬间一凝,很快消失,目光倒是比刚才清冽了几分:“我现在不能跟你说太多,但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没有恶意。” “这一点我相信。”古若尘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对我若有恶意,不会救了我。可你为什么要救我?那么肯定我值得你救吗?” 潇云欢的目光别有深意:“你当然值得。另外,我只是想还你个人情。” 如果不是古若尘,他就打开盒盖,被炸得粉碎了。这个人情他必须还,也应该还。 古若尘当然是不懂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人情?你什么时候欠过我人情了?” 潇云欢没打算多说:“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我记得就好。所以你不需要太过感激,因为这是我还你的。” 他越是不明说,古若尘就越觉得奇怪:“十皇叔可以提示一下吗?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然怪难受的。” 潇云欢摇了摇头:“忘了就算了,总之我说的都是事实,并不是为了让你安心随便乱说。” 人家根本不是忘了,是从来就不知道好吗? 古若尘还想问,可是看到潇云欢的表情,他就知道问也没用,只好无奈地点头:“好吧,我不问就是。不过以后若是可以告诉我了,还请明示。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多谢十皇叔。” 潇云欢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皇上或者潇逸菱若是找你,就照我刚才的话说。” 古若尘表示明白,起身而去。作为准女主人,苏妩月将他送了出去,然后回来关好了房门,嗤然一声冷笑:“别的国家我是不清楚,东幽国皇室是真喜欢用蛊啊,就那么相信这玩意儿的威力吗?” 潇云欢倒是见怪不怪:“威力的确不小。至少在你之前,用蛊的成功率是相当高的。皇室中人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都在暗中招募用蛊高手,一方面是为了防身,一方面也是为了在有需要的时候算计别人。可惜真正的用蛊高手少之又少,像你这样的更是凤毛麟角。” 其实苏妩月也知道,那些人之所以热衷用蛊,主要是这玩意儿能杀人于无形,隐蔽性非常高,就连最有经验的仵作也验不出任何问题。除了能杀人,用蛊还可以达到一些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目的,更是普通的药物或内功心法、上古神器等等都做不到的,这也是蛊术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追捧的原因之一。 不过说是用蛊高手,苏妩月暗暗地抹了一把惭愧的冷汗,她只是有金手指傍身,不像潇云欢,靠的是真本事。想了想,她接着说道:“那这些人用的蛊,是不是都是来自南疆巫莲教?” 潇云欢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巫莲教用蛊的本事的确是天下一绝,令其他帮派望尘莫及。他们通过贩卖蛊虫发了不少横财,再加上可以用蛊虫杀死功力比他们高很多的人,这两点都是使巫莲教雄霸一方的原因。” 苏妩月很是不敢苟同:“他们整天用这些害人之物,就不怕激起众怒,导致群起而攻之吗?” “暂时还不至于。”潇云欢摇了摇头,“巫莲教也知道,要想立足于江湖,除了必须有保命的本事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绝对不能引起众怒,否则被灭掉只是分分钟的事。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别人不去侵犯他们,他们不会没事找事。对别人来说,只要巫莲教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也不会闲的蛋疼去招惹他们,万一被下了蛊,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无形中就达成了这么一种协议,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发财。” 苏妩月忍不住乐了:“这样还挺好,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可是巫莲教就算自己不害人,把蛊虫卖出去,也会导致有人因此而死啊!” 潇云欢笑了笑:“这种事就没处说了。反正他们没有杀人,不过是卖个虫子,至于别人拿了虫子去干什么,他们也无权过问。好比那些卖兵器的,那些买了兵器的人拿着去害人,难道要这个卖兵器的承担责任吗?” 苏妩月挠头:“听起来好像是一回事,但应该还是有区别的吧?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潇云欢瞅了她一眼:“也不能算是强词夺理。不是所有蛊虫都只能拿来害人,有一些也可以用作药材,起到治病救人的作用,就看买走蛊虫的人要干什么。” 苏妩月还是觉得膈应得慌:“可是……” “咱们自己的事还不够焦头烂额是吗?”潇云欢冷笑了一声,“你有心思关心天下苍生,能不能先帮我想办法救出那三十万云族人,娘子?” 苏妩月忍住笑点头:“我这不是一直在帮你想办法吗?我也说了,找个机会再探镜心塔。今天是不行了,明天晚上我来找你。” 潇云欢点头:“好,不过我们还是这么硬闯吗?既然基本确定塔里的不是妖怪而是人,你能不能也配一些令人防不胜防的剧毒来对付他?” 苏妩月啪的打了一个响指:“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已经在配制了,再给我一点时间。虽然未必一定有用,但试试总没坏处,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 第二天下了早朝,古若尘刚刚回到护国神宫,屁股还没坐稳呢,内侍便急匆匆地赶来,说潇天龙有口谕,要他立刻御书房见驾。 古若尘当然心中有数,表面上却不露分毫,很快来到了御书房。潇逸菱抖抖嗦嗦的地站在一旁,正满脸泪痕,且一脸焦急地伸长脖子往门口看,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若尘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现在可全靠你了!” 古若尘直接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并且侧身向后退了几步,与她保持距离:“公主此言何意?” 潇逸菱还未张口,潇天龙突然砰的一拍桌子,满脸阴沉冷厉:“孽女!给朕跪下!” 潇逸菱吓了一跳,却极不甘心:“父皇,儿臣……” 砰!潇天龙又是一拍桌子:“跪下!” 这两个字不仅仅是提高了声音,甚至带着浓烈的杀气,潇逸菱吓得一哆嗦,扑通就跪了下去,膝盖撞在坚硬的地面上一阵剧痛,她差点当场嚎叫出声。 古若尘一副万分不解的样子,上前几步施礼:“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见,有何吩咐?” 潇天龙目光阴冷地看了潇逸菱一眼:“这个该死的孽女,刚才突然哭哭啼啼地跑来见朕,说……说……如此丢脸的事,朕说不出口,你自己说吧!” 潇逸菱跪在那里,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满眼都是气恨恼怒,却偏偏发作不得:“父皇,儿臣……这……还是、还是请父皇做主吧,儿臣不知道该怎么说……” 做出那种下作之事,她又如何说得出口,虽然这里并没有旁人,但有古若尘这个正主在呀,若是潇天龙替她说出来,或许还能好一点,让她自己亲口说,这简直…… 谁知潇天龙一声冷笑,丝毫都不怜惜这个亲生女儿:“你也说不出口是吗?那就不用说了,回去等死吧!” “父皇?”潇逸菱又是吃惊又是恼恨,刷的抬头瞪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从自己亲生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儿臣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儿臣?” “朕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潇天龙也着实气急了,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撂,或者他就是什么难听说什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是朕的耻辱,你还是去死吧!朕就不应该劳烦古宫主跑这一趟!古宫主,你回去吧,让这个孽女死了算了!” 话是这么说,古若尘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了,便再度施了一礼:“臣斗胆请问皇上,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有需要臣的地方,臣必定尽力,还请皇上明示。” 潇天龙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孽女,你自己说!如果说不出口,就回去等死!这种下作之事,朕没脸说!” 这架势潇逸菱也看出来了,如果她自己不说,潇天龙的确能不管她的死活。恼恨之下,她只得拼命咬牙控制着自己,虽然有些断断续续,总算比较清楚地说了出来:“若尘哥哥,其实、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太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又……又总是不理我,我才出此下策的。你一直对我无意,我心里又只有你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别人了,真的,我对你……” 这深情告白刚刚说了一点,潇天龙又是砰的一拍桌子,把屋顶都震得簌簌发抖:“说重点!这些废话都给朕省掉!” 潇逸菱的脸越发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可是在潇天龙面前,无论如何必须忍气吞声:“是,父皇。若尘哥哥,我真的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就从巫莲教那里买了……多情蛊,你、你什么都知道,应该知道多情蛊是什么吧?” 古若尘眼中泛起了明显的冷意:“知道。” 只不过,是昨天晚上刚刚知道的,多亏了十皇叔和苏姑娘。 潇逸菱拼命控制着自己,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很甜美的微笑,却不知道看在古若尘眼里,她五官扭曲,令人生厌:“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你那么神通广大,你最厉害了!若尘哥哥,我知道你会生气,可、可我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你,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不会害你的!本来昨天晚上如果一切顺利,现在你已经发作,然后娶我为妻,我们行过夫妻之事后,你就什么事都没了,可是没想到……多情蛊根本没有巫莲教说的那么厉害,我们的最后一步交换蛊虫没有完成,所以现在我……你必须马上娶我,我否则我就死定了!” 正常情况下,交换蛊虫完成之后,古若尘就会发作,心痛难忍,自然会主动来求潇天龙赐婚,娶她为妻。可是现在,最后一步没有完成,变成了她求古若尘娶她,角色直接对换了过来,这简直……奇耻大辱!等成了亲……哼! 潇逸菱说完之后,还不忘暗中咬牙发誓,成亲之后一定要报今日之辱。可古若尘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皱着眉头,显得又意外,又不知如何是好。潇逸菱急了,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若尘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能不答应吗?你你要是不答应,就是你害死了我!谋害当朝公主,你该当何罪?” “混蛋,你给朕闭嘴!”潇天龙怒极,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哪里是古宫主谋害当朝公主,分明是你虽贵为为公主,却不知廉耻,用这种下作的手法谋害护国神宫宫主,你才是该当何罪!给朕跪下!” 潇天龙说出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倒未必是因为他有多么公正严明。他虽然心狠手辣,却并不糊涂,尤其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必须提防云族人狗急跳墙,古若尘这个绝顶高手,很可能就是他最后的杀手锏。跟这一点比起来,潇逸菱算什么?那就是一坨废物,丝毫用处都没有!就算让他重新选择十次,他都绝对会选择古若尘。至于潇逸菱,死了正好省心,谁让她自己作死! 潇逸菱不知道四大国和云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当然也就不明白古若尘对潇天龙有着多么大的作用,她只知道她是潇天龙的亲生女儿,古若尘是个外人,潇天龙肯定会命令古若尘娶她为妻的,却万万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样几句话,立刻就傻了!反应过来之后满脸震惊地怪叫:“父皇!您在说什么呀?儿臣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你闭嘴,朕说了,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潇天龙冷冷地看着她,那是真正的一点面子都不留,“你若还记得是朕的女儿,是堂堂公主,就不该做出这种不知廉耻、卑鄙下作的事!就算你死了,那也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任何人!” “父皇你……” 潇逸菱简直要疯了,这像是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女儿说出来的话吗?说不定潇天龙根本不是她的亲爹,她八成是从街上捡来的吧?现在的局势很清楚,如果古若尘真的不答应娶她,潇天龙是绝对不会帮她说半句好话的,她可就真的死定了!无论如何,必须让古若尘点头! 想到此,潇逸菱豁然回头瞪着古若尘,仿佛要在他脸上瞪出几个透明窟窿:“若尘哥哥,你说话!你是不是真的不肯答应?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看你后半辈子能否活得心安!” 所以说潇逸菱这种人就是没脑子,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居然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本来她就没有本事和筹码要挟古若尘,更何况潇天龙也不站在她这边,她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哀兵政策,哭泣求饶,或许古若尘还不至于那么厌恶。潇逸菱最大的错,不是喜欢上了古若尘这个不该喜欢的人,而是自始至终都认为她公主的身份是无往而不利的利器。她始终不懂,公主的身份对古若尘而言,屁都不是。 第171章 白痴 古若尘很淡定,甚至带着几分冷漠,不过对皇家公主该有的恭敬一点没少,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先不说我对公主始终无意,就算有意,娶了公主,也已经救不了公主的命了,请公主恕罪。” 潇逸菱一呆:“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我用了多情蛊,我们俩……” “不知皇上和公主是否还记得……”古若尘转头看着潇天龙,清清楚楚地说着,“昨天晚上宴席之上,十皇叔突然把手按在了臣的心口?” 昨天晚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再加上潇云欢这个举动着实令人意外,潇天龙当然不会忘记:“记得,怎么了?” 古若尘唇角微挑:“回皇上,当时臣就觉得十分奇怪,可十皇叔以密语传音让臣先不要多问,等宴席结束之后,他才悄悄告诉臣,是因为他突然发现有人要用多情蛊对付臣,所以帮臣把那只蛊虫捏死了。” 潇天龙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惊异顿时爬满了他的脸:“原来是这样?” 古若尘点头:“是,那只蛊虫根本没有进到臣的体内。另外,当时十皇叔一眼就看出,臣体内已经有一只蛊虫了,就顺便帮臣取出来,也捏死了。也就是说,臣身上的多情蛊已经解掉了,即便娶了公主,也救不了她的命。” 听到居然是潇云欢帮古若尘解了多情蛊,潇天龙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阴狠。可是很快的,他脸上便只留下了一抹带着欣慰的微笑,语气里甚至带着惊喜:“解掉了?那可太好了!只要你没事,朕就放心了!朕可得好好谢谢十皇叔!” 古若尘点头:“是,多亏了十皇叔,臣正打算备下一份厚礼登门拜谢,便接到了皇上的口谕。哦,对了,臣并非有意瞒着皇上,只是昨天晚上十皇叔让臣暂时不要声张,假装多情蛊还在,好暗中调查到底是谁要害臣,没想到是……” 潇天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必解释,朕明白,换做是朕也会这么做的,以免打草惊蛇。总之你没事就好……” 话还未说完,终于反应过来的潇逸菱骤然一声尖叫:“不行,你必须娶我为妻!必须!” 古若尘的目光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公主没有听清楚吗?十皇叔已经解掉了臣身上的多情蛊,即便臣娶你为妻,也已经救不了你……” “那你就再中一次多情蛊!”潇逸菱也是真的急了,完全口不择言,“我那里还有很多蛊虫,足够你用……” “混账!”潇天龙终于忍不了了,一把抓起砚台毫不留情地掷了过去,“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是去死吧!” 潇逸菱完全没有防备,再加上她的功夫本来就很一般,砚台砰的一声正中她的前胸,顿时感到胸口如遭锤击,扑通一声就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噗的狂喷出一口鲜血,半条命都没了! 古若尘微微一惊,同时眉头一皱:这也太狠了吧?虽然潇逸菱做出这样的事,的确让潇天龙很没面子,可那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下手要是再重一点点,潇逸菱恐怕就一命呜呼了,倒真下得去手! 潇天龙也有些吃惊,知道自己下手太重了,但他的目的很简单:消除古若尘心中的怨气,保证他依然全心全意地效忠!潇逸菱给古若尘下蛊,又说出这样的话,对古若尘来说绝对是从未有过的侮辱。别看古若尘表面上对潇天龙以及皇室中人恭恭敬敬,其实骨子里的心高气傲一点都不比潇云欢差。万一他因此而生出了异心,岂不就糟天下之大糕了? “活该,自作自受!”看得出潇逸菱没有性命之忧,潇天龙便冷哼了一声,“给朕听清楚:不得再纠缠古宫主,再有下一次,杀无赦!” 隔了一会儿,潇逸菱才挣扎着慢慢坐了起来,一边捂着胸口不停地吐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父皇你好狠……你是要让儿臣被……蛊、蛊虫活活咬死吗?” 潇天龙看她一眼,语气异常淡漠:“死就死吧,一个人若是要自己找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潇逸菱几乎完全绝望,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了古若尘:“你作为护国神宫公主,职责不就是守护皇室的每一个人吗?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古若尘摇了摇头,也十分平静:“公主既然能买到多情蛊,也知道用法,不会不知道如今并不是只有臣才能救你吧?” 潇逸菱脸色一变,潇天龙已接着开口:“哦,还有其他的办法?” “没……” “有。”潇逸菱当然想要阻止,可惜根本力不从心,古若尘已经淡淡地说了下去,“只要是一男一女,这多情蛊便可使用。只需另外找个男子,照法子把蛊虫下在他身上,再让他与公主行夫妻之事,多情蛊自然就解了。” 潇天龙倒是有些不解:“需要如此麻烦吗?你不是说你身上的蛊虫是十皇叔帮你取出来捏死的吗?那为何不能帮逸菱?” 古若尘摇了摇头:“回皇上,不一样的。公主是施术者,臣是受术者。十皇叔可以解掉受术者身上的蛊虫,但施术者这一头,除非行夫妻之事,否则无解。” 潇天龙默然片刻,一声冷哼:“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古宫主,你先回去歇着吧,此番让你受了委屈,稍后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古若尘躬身施礼:“不敢。臣很感激公主的心意,可惜此生无缘,也是莫可奈何。臣告退。” 潇天龙点了点头:“方便的时候转告十皇叔,朕很感激他帮了你的忙。” 古若尘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潇逸菱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不、不许走……” “白痴。”潇天龙毫不客气地冷笑着,“朕已经无数次警告过你,不要再打古若尘的主意,你偏不听,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活该!” “父皇,你太过分了!”潇逸菱渐渐有些疯狂,瞪着赤红的眼睛尖叫,“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臣子,你用得着那么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吗?你们到底谁才是皇上?你这么纵容他,就不怕他功高震主?” 潇天龙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有一抹充满讽刺的冷笑:“你懂个屁。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蛊虫咬死,要么随便找个男人用!你自己选。” 潇逸菱恼羞成怒,再加上胸口痛得喘气都不敢太用力,浑身都不停地哆嗦着:死当然是不可能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随便找个男人用,这对一个公主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 “那就请父皇为儿臣赐婚吧。”潇逸菱突然挣扎着开口,“儿臣这就选一个看得上眼的驸马……” “你再悄悄给他下蛊,用他救你的命,之后再让他暴病而亡?”潇天龙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冷笑,“想的倒是挺美,当初朕说给你选驸马,你死活不肯,现在想明白了?晚了。” 潇逸菱呆了一下:“父皇这是何意?” “如果古若尘不知道给他下蛊的人就是你,朕倒是可以为你赐婚,将这件事情瞒过去。”潇天龙冷冷地说着,语气里透着一丝怜悯,“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如果朕再大张旗鼓地给你选驸马、赐婚,让你们欢天喜地的拜堂成亲入洞房,古若尘还有十皇叔会如何看朕?” 也基本上明白他的意思,潇逸菱慌了,几乎语无伦次:“管、管他们会如何看,根、根本就不重要……” “不,很重要。”潇天龙摇了摇头,“或许十皇叔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但古若尘会认为朕是一个是非不分、皂白不辨的昏君,怎会再尽心尽力辅佐朕保护朕?若连他都生出了异心,护国神宫又怎会再忠心耿耿地为朕做事?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一开始古若尘不说,谁敢保证以后不会泄露出去?如果被百姓们知道了,朕又如何再取信于民,朕威信何存?若是失了民心,朕这皇帝还如何做下去,朕又有什么资格做皇帝?最重要的一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啰里八嗦地说了大半天,中心意思就是准备将潇逸菱拿下问罪,秉公处理。看得出他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潇逸菱这才真正感受到了恐惧:“父皇你、你要干什么?你、你想把我怎么样?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母后!我要去找母后,我要让母后为我做主,母后……” “皇后如果真的明白事理,就会知道该怎么做。”潇天龙一脸冷漠,连声音都有些刻板,“如果她连这点事都做不出正确的选择,就没有资格做皇后了。” 这意思很明白,如果白皇后想保住潇逸菱,潇天龙就会连她也一起废掉。白皇后这皇后之位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被潇天龙放弃的女儿么轻易失去。换句话说,潇逸菱死定了,已经没有人可以为她撑腰。 绝望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潇逸菱几乎软瘫在地上,好一会儿之后才勉强从喉咙口挤出了一句话:“父皇到底想怎样?” 潇天龙看着她,眼睛里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冷漠:“你不是让朕为你赐婚吗?也可以,朕听说霍黎部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不如你去领略领略吧。嫁过去之后,终生不得回京!” 霍黎部是不是依山傍水潇逸菱不知道,但她知道那个鬼地方在东幽国的最边境,几乎与世隔绝,听说那里的人还过着茹毛毛饮血的最原始的生活,穿兽皮,住山洞,野蛮粗俗如野兽。潇天龙这摆明了就是要将她发配到边疆地带,也就是彻底放弃了她,算是给古若尘的交代!为了讨好古若尘,他就这么不惜一切代价吗? 潇逸菱差点当场昏死过去,脑子里轰轰地响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缓过一口气:“你……你这是要逼儿臣去死吗?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儿臣……” “你想死,也可以。”潇天龙耸了耸肩,一副无可无不可的的口吻,“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回房乖乖呆着,让蛊虫把你咬死,古若尘应该也会满意。” “不,不!”潇逸菱当然不甘心就此一命呜呼,“我不要死,我为什么要死?我随便找谁不能解了这多情蛊,到时候我还是公主,我……” 潇天龙冷笑:“公主你是别想了。为了保证你不再给朕惹麻烦,朕还是把你嫁到霍黎部吧。稍后朕就下旨命你远嫁,你回去安心等着吧。” 潇逸菱又急又怒,还想挣扎:“不!你……” 潇天龙不想再听她废话,立刻扬声吩咐:“来人,送公主回房,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离开房门一步,任何人都不许入内,任何人!” 言下之意,即便是白皇后想也不行,除非经过他允许。 一声令下,便有两名大内密探出现,架起潇逸菱就退了下去。潇逸菱又惊又怒又绝望,拼命想要挣扎,奈何胸口剧痛:“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 只喊了两句,她就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潇天龙只当没有看到,目光始终阴冷:这种没用的东西,还是早点打发出去比较好,否则谁知道以后她还会捅出什么篓子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更必须防患于未然!要怪就只能怪你生在帝王之家,还偏偏如此没脑子,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什么?霍黎部?” 这声充满震惊的尖叫是白皇后发出来的。原本服了解药之后终于清醒过来,算得上大难不死,还以为必定会有后福,谁知迎接她的第一个噩耗,就是唯一的儿子潇逸枫谋逆篡位,畏罪自杀,而且死无全尸。悲痛之余却意外发现那个土坑里埋的很可能不是潇逸疯,却苦于无法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来,被潇逸菱的一句安慰之言提醒,白皇后决定不管这个儿子是不是还活在世上,都必须暂时将他放在一旁,趁着也还算年轻,尽快再怀上一个龙种,最好一举诞下一个皇子,就算将来当不了太子、做不了皇帝,后半生她也能有所依靠了。 打定了主意,白皇后便立刻不动声色地开始行动,首先当然是要找太医调理一下身体。毕竟卧床好几年,还被人下了剧毒,谁知道毒素有没有给她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幸亏太医诊断之后说她的身体虽然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只需调理一段时间,怀上龙种应该并不难,才让她安心了不少。 同时她也绝对不能让潇天龙看穿她的心思,不能太急于求成,否则很容易激起他的反感,甚至厌恶,让他从此绝足不来了,那可就麻烦了。何况现在身体还没有调理好,更不能急着把潇天龙往自己的寝宫里拽。在后宫,这种事必须沉住气慢慢玩,玩急了容易把自己作死。 这几天白皇后按时服药,并且听太医的话保持心境平和,心情愉快,只求尽快把身体调理好。可正在这时,侍女突然急匆匆地来报,说潇逸菱派了心腹前来求救,因为皇上要把她嫁到霍黎部去,还说终生不允许她回京。 一听这话,白皇后差点当场蹦起来。霍黎部是什么地方,那简直就是野兽的聚居地,潇天龙怎么忍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扔到那里去?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短暂的震惊过后,白皇后便立刻意识到其中绝对有内情。好歹是一国之后,她当然不可能像潇逸菱一样没脑子,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问道:“来人有没有说,皇上为何突然这样做?” 侍女摇了摇头:“回娘娘,说的不是很清楚,只说好像是因为公主做了什么错事,皇上要惩罚她。” 白皇后又是一愣,进一步冷静下来:“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逸菱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本宫?” 侍女赶紧回话:“回娘娘,来人说公主出不来,似乎是皇上不许公主离开房间半步。” 这不就是软禁?潇逸菱到底犯了什么大错?正想着,侍女已接着说道:“对了娘娘,来人还说皇上不允许任何人去探望公主,所以请娘娘去的时候务必小心,千万不要被别人看到,也不要被皇上知道。” 本来白皇后还恨不得马上冲过去问问,这几句话听在耳中,她反而慢慢坐了下来,目光不停地闪烁着。 能把潇天龙气到这个地步,潇逸菱犯的事肯定不小。如果她执意往里闯,一定会激怒潇天龙。躺在病床上好几年,从来不缺美女陪伴的潇天龙身边已经很难再有她的立锥之地,她本来就如履薄冰,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讨潇天龙的欢心,万一彻底把他撵走了,不就什么指望都没了? 当然,也不是说为了保住自己,就不管亲生女儿的死活了,管是要管的,只不过如何管,必须讲究一下技巧。最好先悄悄打听一下潇逸菱到底犯了什么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如果有就想一想,采用潇天龙比较容易接受的法子,替潇逸菱求求情。如果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比如潇逸枫那样的,就别怪她这个当娘的心狠了! 第172章 这种女儿,死了更好 想到此,白皇后越发沉住了气,接着问道:“来人有没有说公主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侍女摇了摇头:“回娘娘,没有。” 白皇后轻轻咬牙:“那你立刻悄悄去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记住一定要悄悄打探……” 话还没说完,便见另一名侍女快步走了进来,上前行礼:“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有口谕,说您如果想去看望公主,便自行前往,不然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潇天龙居然允许她去?不过这意思是潇逸菱嫁往霍黎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大概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免她闹事吧? 白皇后来不及多想,站起来一甩袖往外急走,侍女急忙跟上,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潇逸菱的寝宫外,白皇后一挥手:“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 守门的侍卫显然已经得到了潇天龙的口谕,看到她过来立刻躬身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白皇后点头:“把门打开,你们站远一些。” 侍卫连声答应,立刻把门打开,等白皇后入内之后又将门关闭,然后退到一旁伺候着。 潇逸菱被潇天龙打的那一下着实不轻,不但伤到了筋骨,也震伤了内脏,她只觉得以胸口为中心,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可她顾不得这些,如果潇天龙真的把她扔到霍黎部,那就不是浑身疼的问题了,根本就是生不如死,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她就一命呜呼了! 现在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白皇后,这才千方百计地传消息给她的贴身侍女,命她前去求救。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白皇后来的这么快,人都到她面前了,她还有些不敢相信:“母后?” 白皇后冲了过来,看到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逸菱,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皇上生那么大的气?你明知道现在逸枫不在了,我若不尽快再生个皇子出来,这皇后之位都不知道还能坐几天,怎么还这么不让我不省心?你倒是说话呀,究竟做了什么?” 潇逸菱何尝不是气恨交加,虽然也知道着实不光彩,可白皇后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哪里还顾得上不好意思:“儿臣哪里做什么了,都是父皇小题大做,他也太胆小了,用得着那么怕古若尘吗?他是君,他说什么,古若尘敢不听吗?偏偏那么纵容他……” “能不能别说废话?”听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白皇后不由一声呵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再这么废话连篇,你就直接去霍黎部吧。” 一想到要被送到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潇逸菱浑身一哆嗦,立刻一把抓住了她:“不,母后,儿臣不要去那里,儿臣其实真的没做什么,就是想嫁给古若尘……” 她尽量比较清楚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末了不但半点惭愧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居然还愤愤地直咬牙:“母后,您明白了吧?都是十爷爷坏了儿臣的好事,他真是太该死了!要不是他,儿臣现在都已经在准备跟古若尘的大婚仪式了……” “闭嘴,别在这胡说八道!”虽然知道周围应该没有人偷听,白皇后还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气得直哆嗦,“你还有脸怪别人?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难怪皇上那么生气,你这根本就是自己找死,谁救得了你?” 潇逸菱愣住了。说实话,虽然已经被潇天龙禁足,甚至要被发配到霍黎部,她却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她贵为公主,看上古若尘是他的福气,他应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跪在她面前舔她的脚趾头才对!都怪潇天龙一直以来那么纵容他,他才会眼高于顶,竟然敢拒绝娶她。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本以为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生生被潇云欢破坏了! 即便如此,她仍然没真的当回事,认为潇天龙不过是在说气话,故意吓唬她而已。所以她派人去向白皇后求救,就是为了早日解除禁足,好想办法让古若尘娶她,顺便报复报复潇云欢。 可是现在把白皇后盼来了,她的说辞居然跟潇天龙一般无二,难道这一次真的再劫难逃了?她确实是太低估了古若尘对潇天龙的重要性吗? 这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恐惧,潇逸菱用力抓着白皇后,连气都喘不匀了:“母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你……” 实在抖得太剧烈,后面的话简直说不下去。白皇后又气又心疼,扶着她在桌旁坐了下来:“逸菱,你好糊涂啊,怎么能对古若尘下手呢?我病倒之前应该很多次跟你说过,护国神宫是东幽帝国皇室的守护神,他们是不能出丝毫差错的。你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你父皇能不生气吗?他没有一掌劈死你,是因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否则你现在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潇逸菱更加慌乱:“我、我就是不懂,不就是个护国神宫吗?他们再厉害,难道还能骑在皇帝的头上?不就是区区几个人吗?也没生了三头六臂,难道皇城十万御林军还打不过他们?这、这太可笑了吧?” 白皇后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听起来,你是真的不懂。护国神功宫之所以必不可少,与人多人少没有太大的关系,是因为他们守护着东幽国的根本,而这个根本只能由他们来守护。除了他们,别说十万御林军,就是二十万三十万一百万,恐怕都是守不住的。你说皇上为什么那么宝贝他们?” 潇逸菱愣愣地反问:“什么根本?” 白皇后再次摇头:“这一点是东幽国最大的秘密,除了皇上和护国神宫宫主,应该没有人知道,所以古若尘对皇上的重要性还用说吗?你是活得有多不耐烦啊,敢去打古若尘的主意,还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对付他?如果我是皇上,也饶不了你,把你扔到霍黎部,他够仁慈了!” 潇逸菱几乎被绝望击垮,不只是浑身,仿佛连五脏六腑都开始哆嗦:“你、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这些?我现在该怎么办?” 白皇后咬牙:“什么叫不早跟你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有一次听进去了吗?我病倒之前多少次跟你说过,护国神宫尤其是古若尘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你千万不能打他的主意,更不能得罪他!你听了吗?听了吗?” 潇逸菱有些哑口无言,因为这是事实。可是一来那个时候她多少有些逆反心理,白皇后说的越多,她反而越不服,就是不相信有那么玄乎。二来随着年龄渐长,她对古若尘动了心,发誓非他不嫁,可古若尘偏偏视她如无物,她才因爱生恨,越发不择手段。关键白皇后一病就是好几年,也不曾给她正确的引导,潇天龙又完全顾不上她,她才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早把白皇后那些话抛在了脑后,终至酿成了今天的后果。 本来白皇后还想着如果事情不太严重,就想办法弥补一下,这下子她基本上放弃了去找潇天龙求情的打算,只是呆呆地坐着,满脸悲哀地看着潇逸菱,自叹命苦。本来膝下有一儿一女,人生也算是圆满了,谁能想到她虽然死里逃生,一双儿女却先后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她实在忍不住无语问苍天: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吗? “怎么办?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绝望,潇逸菱越发心慌意乱,“母后,我不想去霍黎部,你去找父皇求情,母后……” 白皇后被她晃得坐都坐不稳,很快就头晕目眩,不得不把手抽了出来:“你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后悔了?可惜晚了!你但凡早点听我的话,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潇逸菱瞪着她哆嗦:“你的意思是不管我的死活了?你就任由父皇把我嫁到霍黎部,让我死在那里?” 白皇后皱了皱眉:“我……”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潇逸菱突然哈的一声怪笑,眼里露出了明显的阴狠,“你是怕去找父皇替我求情,会惹他不高兴,害你自己失了宠,你就没办法再生皇子了!所以你打算牺牲我来保住你自己,是不是?” 白皇后的确是怕顶着风去求情会激怒潇天龙,但潇逸菱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她顿时有些不满:“什么叫牺牲你来保住我?是我让你那么做的吗?” “哈哈,被我说着了吧?”潇逸菱又怪声怪气地阴笑了几声,“没错,是我自己要做的,可我是你的女儿,你居然眼睁睁地看我去死?你和父皇还真是夫妻,一样的心狠手辣!你们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救,就不怕遭天谴、不怕天打雷劈吗?” “大胆!怎么跟母后说话?”本来白皇后还觉得她可怜,十分心疼,可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把她惹急了,“我若是不想救你,干嘛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可我怎么救你?你以为我去求情皇上就会放过你吗?如果会的话,我立刻就去!” “那你去啊,你现在就去!”潇逸菱疯了似的,看着都有些吓人,“你去都没去,怎么知道一定没用?你就是怕惹父皇不高兴,打算牺牲我,我都知道!你以为把我送到霍黎部,父皇就一定会宠幸你,你就一定能生个皇子出来吗?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救,老天有眼,它都看着呢,它会惩罚你的!别说是生皇子,你连个屁都生不出来!就算你生了皇子出来,那也铁定是个没屁眼……” “放肆!”啪! 这话说的实在太难听、太恶毒了,就算白皇后脾气再好,就算潇逸菱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一巴掌要是不扇过去,只能说明她是个傻子。 潇逸菱也是在极端的绝望之下完全口不择言,只顾着释放自己心里的愤怒和绝望,根本没提防白皇后突然出手,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轰到脸上,顿时把她打得趴在了地上,胸口被潇天龙打伤的地方一阵剧痛,她不由一声惨叫,哪里还爬得起来? 盛怒之下,白皇后也根本顾不上心疼,只是冷冷地站了起来:“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恶毒,难怪你父皇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你!那你就乖乖等着嫁到霍黎部吧,体验体验人间疾苦,或许你就知道如何做人了,哼!” 自己的亲生女儿,做母亲的谁不心疼,可潇逸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她连个屁都生不出来,还说他她生的儿子没屁眼,这诅咒未免太恶毒了!这哪里像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她甚至觉得就凭这几句话,潇逸菱恐怕都已经没救了,已经坏透了! 等潇逸菱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房间里早已半个人影都没有,房门也重新被关闭锁紧,侍卫也已经守在了门前,让她插翅难逃。很快就意识到连最后的救星也指望不上了,潇逸菱又急又怒又恐惧,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前,对着那两扇房门拳打脚踢:“开门!来人!救命啊,母后救命……” 她现在还有脸叫母后,也不想想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个做母亲的就接受不了,这是嫌死的不够快吧? 不管她在里面如何发疯,门外的侍卫始终静静地站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反正皇上已经说了,绝对不允许潇逸菱离开房间半步,她若是寻死,也由着她。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些话潇天龙也早就告诉了潇逸菱,尤其是那句“你要寻死也由着你”,所以潇逸菱渐渐绝望,颓然地倚着门板瘫了下去,死鱼一般翻着白眼。寻死她当然是舍不得的,可是嫁到霍黎部,恐怕是生不如死,该怎么办? 夜幕很快降临。 已经是晚膳时间,宫女把几样小菜送到了白皇后的寝宫,在桌子上摆放整齐,甚至还有一壶酒。白皇后有些奇怪:“本宫说要喝酒了吗?” 侍女赶紧屈膝回答:“回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准备的,说是一会儿要过来陪娘娘用晚膳,还说今晚就留在这里陪娘娘。” 就是说今晚要临幸她了?白皇后愣了一下,接着十分惊喜:“竟有此事,怎的不告诉本宫?快快帮本宫洗漱更衣!” 侍女赶紧过来伺候,一边回道:“皇上也是刚刚才派人过来传话,奴婢正打算禀告娘娘呢。娘娘莫慌,来得及。” 已经病了好几年,也好几年不曾与潇天龙同床共枕了,这突然间要侍寝,白皇后还真有些紧张。幸好这些伺候的侍女都非常得力,很快就帮她沐浴熏香,又梳妆打扮收拾齐整,一切妥当之后,才听到门外传来內侍的通传:“皇上驾到!” 白皇后赶紧上前跪拜见礼:“臣妾恭迎皇上!” 潇天龙换了一身便装,神情间看着比较平静,嘴角甚至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免礼,起来吧。” 说着他俯身握住白皇后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感觉到从他手上传来的那种男人的力度和温度,已经许久不曾享受鱼水之欢的白皇后顿时一阵脸热心跳,哪里还敢抬头:“臣妾、臣妾不知皇上要来,失礼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白皇后虽已年过三十,但因为一直以来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容颜一直娇美如少女。虽然病了这么久,但经过几日的休养恢复,再加上今晚特意施了脂粉,烛光下这一脸红,倒是越发显得风情万种。同样已经许久不曾临幸任何妃子的潇天龙也觉得一股情欲上涌,早已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诱惑:“想让朕恕罪很容易,就看你接下来怎么伺候朕,能不能让朕满意了。” 一边说着,他另一只手已经顺着白皇后纤细的腰肢慢慢往上移动。白皇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一张俏脸又红了几分,有些不安地轻轻动了动,连声音也透出了几分诱惑人的柔媚:“皇上……嗯……”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恐怕没有多少男人能抵御这样的声音,潇天龙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紧走几步来到了床前。纱帐飘落了下来,遮住了里面的春光。 白皇后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乖巧地伏在潇天龙的胸膛上,平复着自己的气息。潇天龙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微闭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暗沉的光芒。 许久之后,潇天龙才首先开口:“弄疼你了吗?” 白皇后羞不可抑,声音低得宛如蚊蝇:“没有,臣妾没有那么娇弱,皇上放心。” 潇天龙点了点头,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你去见过逸菱了吧?” 白皇后暗中有些吃惊,立刻抬头看着他:“皇上……” “怕什么?朕本来就想让你去见她一面。”潇天龙的语气很温和,搂着她肩膀的手轻轻用了用力,无声的地表达着安慰的意思,“朕总得让你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才会理解朕为何做出如此狠心的决定。不是朕不疼这个女儿,实在是朕若不这样做,就无法给古若尘一个交代,你明白吗?” 白皇后咬了咬唇,眼圈渐渐有些发红:“是,臣妾明白,皇上有皇上的难处,为了东幽国的江山,为了黎明百姓,有时候是必须做出一些牺牲的。何况这件事完全是逸菱自作自受,与皇上无关。” 潇天龙多少有些意外,不过接着便欣慰地微笑:“朕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胸襟气度和懂事明理都在一般人之上。古若尘和护国神功对东幽国有多重要,不用朕说你也明白。朕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万般无奈,还希望你不要怪朕心狠。” 白皇后点头,重新靠在了他的胸前,微微叹息:“臣妾明白,臣妾从来没有怪过皇上,要怪只能怪逸菱太不懂事,居然犯下这样的大错。她已经不是孩子了,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自己承担后果。希望她去到那边之后能好好反省,有朝一日幡然醒悟,知道该怎么做事,怎么做人。” 潇天龙点了点头:“这也是朕希望的。朕就是希望你明白,这样就是为了给古若尘一个交代。否则他若是寒了心,或者干脆起了异心,对东幽国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也清楚,所以朕必须让他满意,你懂吗?” 白皇后也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懂:“是,臣妾完全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臣妾只是有些自责,应该早一点让逸菱明白这一点,她就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潇天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更温和:“不是你的错,你生病之前,曾经很多次警告过逸菱,让她不要惹事乱来,是她自己不听。不过逸枫和逸菱相继出事,朕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有责任的。所以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保重身子,尽快再给朕生个皇子或公主,好不好?” 白皇后愣了一下,再度抬头看着他,猜度着他的用意:“皇上……” 虽然她有这样的想法,可必须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在任何人尤其是潇天龙面前透露一星半点,否则就是自己找挠。她自信绝对没有流露出丝毫,甚至从不主动往潇天龙面前凑,他这是试探还是…… “别想多了,朕说的是心里话,不是试探你。”潇天龙居然笑了笑,无论语气还是眼神都挺诚恳的,“逸枫和逸菱出了事,你指望不上了。朕明白在这后宫之中,如果你的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就会觉得无所依靠,无法安心。你是朕的皇后,就是朕的妻子,在朕身边连心都不能安,朕就枉为人夫了。所以好好保重身子,合适的时候朕多跟你亲热亲热,好吗?” 这番话可真是发自肺腑了,入宫这么多年,白皇后还从来没有听潇天龙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还用如此温柔体贴的语气,顿时感动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趴在他的胸前哭了起来:“皇上对臣妾这样好,臣妾感激不尽,多谢皇上……” 潇天龙又笑了笑:“有什么好感激的,说到底,咱们也不过是世间一对普通的夫妻,生儿育女不是很正常、很自然的事情吗?将逸菱嫁往霍黎部,真的是万般无奈,朕必须对古若尘有个交代。” 白皇后哭着连连点头:“是是,臣妾明白,臣妾从来没有怪过皇上,都是逸菱咎由自取……臣妾只希望她在那边好好反思,吃一些苦头对她有好处……” 潇天龙又点了点头:“好了,别哭了。明儿朕就找医术最高明的太医来帮你调理调理身子。你也要保持心情愉快,生出来的孩子才更聪明更健康,知道吗?” 白红后又是连连点头,紧紧搂住了他:“臣妾遵旨,多谢皇上……” 潇天龙没再说什么,嘴角浮现出一抹带着冷意的微笑:现在应该是把白皇后安抚住了,那就好。 潇天龙从来就不喜欢沉溺于女色,选择后宫嫔妃的时候,更多的是从利益的角度考虑。立谁为后、选谁为妃更有利于巩固他的统治,是他首先要考虑的一点。当初立白皇后为后,也是因为白家在朝中势力比较大,不少人都手握重权,只要笼络住他们,会大大有利于他的统治。 如今,潇逸枫和潇逸菱都出了事,万一白皇后闹起来,甚至动用白家的势力给他施压,恐怕会比较麻烦。可他又必须惩罚潇逸菱,才能给古若尘一个交代,护国神宫尤其是古若尘的心,他也必须笼络住。但这并不意味着为了笼络住古若尘,他就可以舍弃其他的一切,譬如白家的势力也是必须保住的。那么他就得笼络住白皇后,确保白皇后的心始终是他的。 好在笼络白皇后比笼络古若尘简单多了,后宫的女人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她的心思没那么难猜。所以今天晚上他特意来了这么一出,先笼络住她的身体,再说出刚才那番话,笼络住她的心,搞定。白皇后无非就是想尽快再生个皇子出来,那就满足她,反正多一个皇子对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话说做皇帝也真他妈累呀,有些问题靠杀戮就可以解决,可有的时候,就必须这样两头甚至好几头安抚,能安抚住就是大幸了! 夜,月华如水。 对潇云欢等人来说,时间是极为宝贵的,能提早一刻打开空间之门,就能提早一刻救出三十万云族人,所以两人决定今晚再探镜心塔。 不过现在时间还有点早,潇云欢就在灯下静静地看书,等着苏妩月前来。隔了一会儿,他突然抬头往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挑了挑唇:“进来吧。” 第173章 夜探镜心塔 一道白衣人影飘然而入,正是古若尘。站定脚步,他的目光比夜色更沉静:“十皇叔的眼神里透着一点失望,是在等人,但等的不是我,对吧?” 潇云欢的面色也很沉静:“不算是失望,就是有点意外。坐。” 古若尘落座,唇边带着一抹微笑:“很意外吗?无论如何,我肯定会来答谢十皇叔的救命之恩。” “程度没那么深。”潇云欢倒杯凉茶推了过来,“我只是帮了你一个忙,算不上是救命之恩。” 古若尘用力点头:“算的,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种痛苦生不如死。十皇叔帮我解除了这个痛苦,就等于救了我的命。” 潇云欢看着他,目光凉凉的:“你来答谢我的救命之恩,空着手啊?” “嗯。”古若尘居然答应了一声,然后一脸苦恼,“我也知道空着手显得很没有诚意,可是我苦思冥想了一整天,就是不知道带什么才好。我有的你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 潇云欢咬了咬唇,却咬不住眼中那一丝笑意:“不知道带什么,就干脆什么都不带?” 古若尘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是什么都没带,我带着一腔诚意来的,请问十皇叔,你想要什么?如果我有,尽管拿去,如果我没有,上天入地也要给你找来。如果你没有想要的,那你需要我做什么,万死不辞。” 我想打开空间之门,你行吗? 潇云欢瞅着他:“目前来说,我想要的你上天入地都拿不到,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等我需要你的时候再说吧。” “好。”古若尘毫不犹豫地点头,“任何时候,无论十皇叔有任何吩咐,我都照做。” 潇云欢反而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你不用这样,我帮你这个忙,只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咱们现在两不相欠。” “我……”古若尘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我今晚来也是想问问,十皇叔到底什么时候欠了我一个人情?当然我也只是问问,能说你就说,不能说就当我没问,别翻脸。” 潇云欢痛快地摇头:“不能说。” 古若尘一脸无语,不过跟着就目光一闪,然后微笑着站了起来:“难怪你方才看到我失望,原来今夜佳人有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随时等你的吩咐。” 苏妩月从窗口飘了进来,然后扭头往外看了一眼:“我应该没有看错,刚才是古若尘出去了吧?他来干什么?” “答谢我的救命之恩。”潇云欢回答,“顺便问我什么时候欠了他一个人情。我要是能说,还用等到现在。” 苏妩月忍住笑:“怎么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了?我看你这房里好像什么也没多呀。” “他就什么都没拿。”潇云欢哼了一声,“不过他说了,随时等我的吩咐,无论我让他干什么他都万死不辞。” 苏妩月终于笑出了声:“你不是告诉过他,只是还他一个人情吗?” 潇云欢点头:“说了,但是因为没法说的更具体,他就觉得抵消不了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说起救命之恩,苏妩月当然想起了天机阁那个房间里,用最繁复的机关保护的那盒炸药,就不由哼了一声:“古若尘要是知道古家世世代代守护的不过是一枚炸弹,还随时有可能把他们炸得粉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脸上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想一定非常尴尬吧。” “尴尬是肯定的。”潇云欢点了点头,“不只是我们,古家对天魂镜就在天机阁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有朝一日真相揭开,他肯定接受不了。先不管他,去了镜心塔之后我们要怎么做?你说的毒药配好了吗?” 苏妩月点头,取出两个小瓷瓶放在了桌子上:“到时候只需按动瓶口上的机关,里面的药粉就会喷出来,瞬间起效。如果对方真的是个人,就会浑身麻醉,动弹不得,再深的内力也没用。如果他是个妖怪,有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那是个人。” 潇云欢看了看那个小瓶子:“我可以拿吗?” 苏妩月点头:“先把解药吃了,随便拿,就算药粉喷出来撒到你身上,你也不会有事。” 潇云欢将药丸吞下,才把瓷瓶拿了起来,确定可以顺利在需要的时候把药粉喷出来之后才问道:“有没有失效的可能?” 苏妩月叹了口气:“当然有,世事无绝对。不过总比什么准备都没有要强吧。” 潇云欢表示一下担心:“如果失效怎么办?还有其他的补救措施,还是一旦失效,我们只能再次落荒而逃?” 苏妩月嘿嘿一笑:“后者。所以你记住,一旦对方真的是个妖怪,或者他虽然是个人,这剧毒却对他无效,什么都别说,赶紧跑。当然,跑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要是你发现我没跟上来再回去找我,更耽误功夫。” 潇云欢本来挺严肃的,硬是被她这几句话逗乐了:“这可是事关云族三十万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你能不能严肃点?” 苏妩月赶紧整了整脸色:“我很严肃,只是来点冷幽默缓和一下气氛,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们就出发。” 潇云欢摇头:“暂时没有了,先出发赶路,有问题路上随时讨论!”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两人在门前停住脚步,苏妩月先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探测,确定至少一至十层没有任何异状,才打了个手势,两人轻轻推开紧闭的大门,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入。 一边沿着楼梯悄悄往楼上走,苏妩月用密语传音在潇云欢耳边说道:“你说里边这人什么意思啊?明知道那天晚上我们成功的地进来,又活着出去了,居然没有在门上装任何机关,或者在门口截击我们?就算他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来,为什么不把剧毒洒在门口?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这种剧毒暂时要不了我们的命?” 潇云欢同样以密语传音回答道:“我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人是妖,又怎么会知道他做每一件事情有什么用意?” 也是,那还是不要废话了,集中精力随时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吧。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他们一级一级往上爬着。上一次是爬到八楼就察觉到了那不知是人是妖的家伙的存在,这次临近八楼的时候,两人格外小心,但一直爬了大约三十层,周围依然没有任何异状,那个家伙也没有出现,潇云欢反倒有些不确定地停住了脚步:“怎么这么顺利?会不会是陷阱?” 苏妩月无声的叹了口气:“很难说。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摆在我们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往上爬,要么退回去。可是都爬到这里了,就这么退回去没道理吧?” 潇云欢顿了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就继续往上爬!” 爬着爬着,算起来已经五十层了,依然没有任何异常。两人轻功再好,也觉得有点气喘,潇云欢便拉着苏妩月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先休息一下,恢复恢复体力。否则那家伙若是突然窜出来,以逸待劳的情况下,他们就失了先机。 等把这口气喘匀,两人重新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往上爬,却突然同时开口:“小心!” 潇云欢靠的是对气息的敏锐,苏妩月靠的是自愈系统,基本上同时发现有不明物种突然出现,应该就是那天晚上用剧毒袭击他们的那个家伙! 与此同时,那个令人牙酸的怪笑声已经响了起来,明明十分尖锐,却又感觉低沉得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的。呵呵呵呵……” 潇云欢握紧苏妩月的手,语声冰冷:“你根本不是妖怪,你是谁?” 那个难听而又尖锐的声音接着响起:“不是妖怪?谁说我不是妖怪,我就是妖怪,呵呵呵呵……咳咳咳……” 刚刚怪笑了几声,他突然咳嗽起来,声音并不高,却让人感觉异常费力。苏妩月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残破的风箱,让她强烈地感觉到这个不明物种似乎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有一种半截身子埋入土中的感觉,难道他是一个已经耄耋之年的垂垂老者吗? 对呀,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可以根据对方的骨骼状态来判断他的年龄,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其他的线索,有助于判断这个人的身份!黑暗中,苏妩月悄悄开始行动。然而片刻之后,她的眼中就迅速掠过一抹惊异至极的光芒,如果不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她都差点脱口惊呼出来:什么?他居然已经…… 应该是想不到苏妩月会有这么高端的武器,那不明物种也没有察觉到异常,咳了几声之后就控制住自己,却控制不住那分明有些急促的喘息。此时,潇云欢才又一声冷笑:“我现在更加肯定你不是妖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躲在镜心塔里假装妖怪吓唬世人?你是不是四大族的人?” 那不明物种微微地喘息着,声音居然不像刚才那么尖锐,反而透出了几分嘶哑:“我是谁?是啊,我是谁?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久到我已经记不起来我到底是谁了……呵呵呵呵……虽然我一直希望能熬过最后的两年,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出现在这里的。果然,你出现了,那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没有意义了……”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里竟然透出了几分萧索,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死气,仿佛他早就支撑不住了,但因为心中还有所寄托,有所希望,化为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他才没有倒下。可是现在这寄托突然消失了,精神力量不见了,他就要彻底垮掉了! 潇云欢皱了皱眉:“为什么我出现了,你留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这么说,你知道我到这里是为了破除封印、拿到帝王之血?你到底是谁?” 那不明物种又呵呵地怪笑了两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到这里来,并不代表你能破除封印。到这里来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困难,其实你随时都可以进来,只不过以前你一直以为天魂镜在天机阁,认为到这里来根本没有意义而已,是吗?” 潇云欢眼中掠过一抹幽冷的锐芒:“是。这里的封印镇压的虽然是云王的元神,可以压制我的力量,但我已经将云族的心法练到了前人没有到达的高度,封印能对我产生的影响相当有限,如果我要到这里来,早就进来了。对这些这么熟悉,你的确是四大族的人?” 那不明物种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说了这个不重要。我留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为了阻止你进来,因为我根本阻止不了。” 话音未落,潇云欢便一声冷笑:“那你是为了阻止我破除封印了?” 谁知那不明物种依然否认:“也不是,如果封印你破得了,我阻止也没用,如果你破不了,就算我不阻止,你依然破不了。” 潇云欢有些意外:“那你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以为这必定是四大族留下的高手,就是为了守住封印呢,原来不是这么回事,那…… 那不明物种沉默了片刻,突然幽幽地一声长叹:“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根本无处可去。也是因为只有留在这里,我才能活到现在。不过现在你来了,我就该走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潇云欢就感到他的气息已经开始变淡,恐怕很快就会消失无踪。眼中光芒一闪,他突然脚尖点地闪电般朝着左前方疾掠而去,跟着嗤的一声轻响,已经点燃了火折子,昏黄的火光立刻亮了起来,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高高瘦瘦的……应该是个人吧? 可能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也可能是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居然快到突破人类的极限,那不明物种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瞬间消失!不是施展轻功瞬间远离的那种消失,是原地消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苏妩月的动作比潇云欢慢了不少,直到这时才赶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琰王!” 潇云欢反手搂住她的腰,突然说了四个字:“空间法术!” 苏妩月一呆,顿时觉得心头掠过了一抹异常奇怪的感觉:“空间法术?特属于云族王族的高端法术?” 潇云欢似乎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不错,他刚才是用了空间法术。准确地说,是一种瞬移术!” 苏妩月有些冒冷汗,下意识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你、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个不明物种是……是云族王族的人?这、这我……” “先不管他!”潇云欢反而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他刚才说我来了,他就该走了,应该是说他不会再阻止我们继续往上爬,那我们先爬到顶,看看能否从魔心珠上找到线索,其他的回去以后再说,快!” 苏妩月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好,那我们快走!” 那不明物种已经消失,正常情况下塔里应该是空的了。两人不再顾忌,也无需再小心翼翼,直接展开轻功往塔顶飞奔。不过为防万一,苏妩月还是继续开着自愈系统进行扫描,如果还会有不明物出现,也好提前有个防备。 还好,这一路行来没有再遇到任何东西,塔内始终空空荡荡。虽然很费了一番功夫,但两人终于在子时来临之前成功地爬到了最顶上的一层。 看到眼前再也没有了该死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楼梯,苏妩月由衷地叹了口气,:“我滴个神呀,终于到头了!这该死的塔究竟有多高?我都觉得爬了一百年那么久……” 潇云欢也已经满头是汗,不过还算平静:“我不是说了吗,这座塔当初修建的时候就逼近了地面建筑所能达到的高度极限。四大族长以为距离天越近,魔心珠就越能吸取更多的日月精华,就能把云王的元神镇压得越紧。” 苏妩月一时没有开口,却不自觉地在心下嘀咕:还好,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就算逼近了地面建筑所能达到的高度极限,也不如现在的建筑修得高,关键是没有电梯。否则等他们爬上来,别说子时,天都亮了!不过算起来,他们差不多爬了两个时辰,其高度可见一斑。 终于把气息调匀,苏妩月立刻站起来向上张望:“快到子时了,魔心珠马上就要从天魂镜吸取能量了,试试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是……我们怎么出去啊?” 现在他们虽然已经在塔的最高层,可是还在室内,而魔心珠镶嵌在外面,照道理来说,应该会有天窗之类,否则当初把魔心镶嵌在塔顶的那些人怎么做的?应该不可能从外面架上梯子或者用其他的工具吧? 果然,潇云欢接着就说道:“别着急,我知道屋顶上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出口,不过我没有进来过,只是得到了这座塔的结构图,你先退后,我找找看。” 苏妩月应了一声,往后退了退,潇云欢便依据着结构图的指示,很快指着其中的一点说道:“应该是这里!” 第174章 魔心珠下的玄机 苏妩月抬头看了看,在不使用自愈系统、纯粹靠肉眼的情况下,基本上看不出任何痕迹,那个地方与周围完全是一个整体,一点缝隙都看不出来。 “那里装有机关。”潇云欢活动着手脚,准备飞上去将出口打开,“为了防止云王一族的后裔拿到魔心珠,他们修建完成之后应该把这个出口堵死,但是又怕万一魔心珠出了问题,还得上去查看,只能将其留下,设置了非常厉害的机关。我先试试,如果打不开,你再来。” 他虽然是机关高手,但苏妩月有金手指,扫描一下或许就能看到机关内部的情形,找出关键,再配合上潇云欢对机关的精通,强强联手应该就没问题了。 房顶距离地面很高,但这难不住潇云欢,他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两只脚互相在脚背上来回踩了几下,很快就落在了塔顶的横梁上,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潇洒飘逸。苏妩月在底下看着,赞叹不已:果然不愧是流荒大陆的极品轻功——彩云飞,难怪我狠下功夫练了三年都没有练成,实在不能怪我天分不足。 潇云欢在横梁上站稳,对着出口的位置仔细研究了半天,却发现有些无处下手,不由叹气:要是有《龙凤诀》就好了,或许里面关于机关的记载,可以在这样的时刻帮上忙。不多耽搁,他低头看着苏妩月:“上来帮忙!” 苏妩月立刻飞身而起,很快落在了潇云欢身边:“打不开?机关这么厉害?” 潇云欢摇了摇头:“若是在其他地方,我可以试一试,但魔心珠太关键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苏妩月也不废话,直接启动自愈系统开始扫描,出口附近的机关立刻清晰地展现在了眼前。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苏妩月一边扫描一边指了指:“这个地方,听我说……” 她一边说,潇云欢一边照做,很快就听到咔咔咔几声轻响,一个小小的出口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真的是“小小”的出口,身形比较娇小的苏妩月得锁缩着身体才能通过,潇云欢的骨架比她大,但凡再胖一点点都过不去! 就在出口打开的一瞬间,几道有些刺眼的光芒骤然射了进来,如果不出意外,那应该是魔心珠的光芒!苏妩月大为兴奋,然而没等笑容完全在她的脸上绽开,潇云欢突然脱口发出了一声惊呼,身体竟然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跟着脚底下一滑,直接向着地面摔跌了下去! “琰王!”苏妩月大吃一惊,立刻飞身跃下,还好及时扑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落地之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接着脚就触到了地面。虽然不曾受伤,却被他下坠时产生的力道拽得一个趔趄,还好不曾摔倒。用力搂紧潇云欢,苏妩月急得脸都变了色:“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潇云欢同样搂紧了她,一时没有开口。看得出他很难受,不仅脸色苍白,且张口急促地喘息着,感觉像是窒息了好久、终于可以呼吸了,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道剧烈冲击过,那种无法形容不可言说的痛苦,令他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苏妩月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更重要的是心疼得不得了,搂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能说话吗?告诉我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帮你?” 潇云欢还是没有开口,颤抖倒是更剧烈了。感觉到他瘫软的身体直往下坠,苏妩月干脆扶着他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将他的上半身紧紧搂在怀里。因为太过担心,她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喂你不能这样啊!开始你说找的就是我,我不信,现在我信了,也不能没有你了,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你这次要是把我扔下了,以后可能就再也找不着了!” 潇云欢原本只是闭着眼睛,将脸埋在她的怀里喘息,这句话令他紊乱的气息微微滞了一下,然后声音微弱地开口:“不能没有我?你需要我吗?” “这不是废话吗?”苏妩月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搂着他的力道一点都不敢放松,仿佛生怕他插上翅膀飞了似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虽然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生离死别的考验,可你已经在我心里了,就得对我负责!你不能占了我的心,又挥挥手跟我拜拜了,不带这么玩的!我先前一直不敢相信你对我是真心,就是因为我玩不起,你懂不懂?” 潇云欢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动人而又柔和的笑意,连声音也轻得宛如梦呓:“你心里有了我?” 苏妩月撇了撇嘴,轻轻抽泣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为哪个男人动心的女人,是不是?” 潇云欢轻轻摇头:“那倒不是,只不过你的性子太凉薄了。虽然我早就说过,永远不会对你放手,但我以为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你为我敞开心门,原来你心里已经有了我……” 苏妩月咬了咬唇,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气息比刚才顺畅平稳,连说话也有力气了,顿时一阵惊喜,一下子把他从怀里推开:“你没事了?” 潇云欢微笑:“应该是没事了。” 苏妩月更加兴奋:“那刚才你……唔……” 潇云欢突然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拉下来,抬头就吻住了她的唇。唇齿间顿时满是他散发着清凉和清香的气息,苏妩月满脸黑线的同时稍稍松了口气:还有心思非礼她,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她也真心觉得有些想笑,潇云欢的口味果然不是一般的重,对着她那两颗兔牙,他到底是怎么亲下去的? 好在潇云欢虽然满心浓情蜜意,却也知道现在实在不是亲热的好时候,很快便放开了她:“别担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苏妩月点了点头,却依然疑惑:“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暗器射出来,你怎么突然就掉下来了?” 潇云欢叹了口气:“还用什么暗器,刚才那些光是魔心珠发出来的,你别忘了,它代表的封印镇压的是云王的元神,而我又是云王的后裔……” 苏妩月皱眉:“我知道,你不是可以把云王后裔的气息隐藏起来,让封印察觉不到你的存在吗? 潇云欢叹气之余苦笑了一声:“封印是察觉不到,可魔心珠察觉得到。” 苏妩月愣了一下,接着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传承的云王血脉和魔心珠代表的力量是对立的,你对它而言就是敌人,你的靠近激起了它的进攻?” 潇云欢点了点头:“差不多。我是它的敌人,当我靠的足够近的时候,它就会感觉到危险,从而发动反击。” “牛叉呀!”苏妩月忍不住赞叹,“它又不是人,甚至不是活物,不过就是一块暂时不知成分的玉石,居然也有感知危险并发动攻击的能力?这也太逆天了吧?” 潇云欢倒是不觉得奇怪:“虽然不是活物,但越是这种天下难寻的至宝,往往越有灵性。先不说了,我们再上去看看。” 说着他想要起身,苏妩月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你别去了,我去吧,小心它再把你打下来。” 潇云欢却一脸轻松地摇头:“没事。刚才我是因为终于能看到魔心珠而太过兴奋,忘了做好自我保护。只要我有防备,就算它发动攻击也没什么大碍,别忘了它终究不是人,只是一件死物。” 见他说得十分肯定,苏妩月只得随后起身,两人很快便再次飞到了横梁上,靠近了刚刚打开的那个出口。 大概再次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出口处再度射出了几道刺眼的光芒。苏妩月眼疾手快,一把将潇云欢拉到了自己身后:“我在前面,你小心些。” 潇云欢的语气挺轻松的:“这次我有防备了,真的没事。走吧,你也小心些。” 苏妩月坚持走在前面,潇云欢只得依了她。虽然苏妩月体内没有云王血脉,暂时来说魔心珠应该不会攻击她,她还是暗中戒备着,小心地、慢慢地从那个小小的出口钻了出来。 世人都知道魔心珠镶嵌在镜心塔的塔顶,但塔顶究竟是什么样子,估计除了当初建塔的工匠,普通人难窥其真貌。此刻两人已经看到,塔顶没有太过奇特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一个八角飞檐式的样子,但面积非常大,四面八方都探出去了很远的距离。问题是这座塔本身占地面积并没有那么大,想必下面是用一些架子支撑着,才让塔顶比塔身大了很多。 站在塔顶上,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广场,让他们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苏妩月大致计算了一下,这座塔的底座占地面积不过百余平方米,塔顶的面积却少说也有三百平方米。这么诡异的建筑是怎么建起来的?真是天才,也不怕塔顶把塔压塌了! 第一时间吸引他们眼球的,当然是塔顶正中那座庞大的青石台。石台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整体还算普通。石台顶端凹进去了一部分,魔心珠就镶嵌在上面——只有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嵌进了石台里。它静静地立在月光下,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无法直视,只能勉强看出光芒的中间有一个足球大的珠子。至于珠子是什么样,完全看不出来。 “我觉得像做梦一样,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苏妩月一边微微侧头躲避着那刺眼的光芒一边说着,“都说镜心塔是流荒大陆绝对的禁区,闯入者必死无疑,可我们现在不但进了镜心塔,还直接看到了魔心珠,我们这么厉害吗?” 潇云欢微微挑了挑唇:“我们是不是厉害不知道,但除了我们,恐怕很少有人能如此顺利地走到这个地方来。抛开镜心塔本身不说,其他人没有我背负的使命,根本没有必要来冒险。如果他们像我一样有必须来的理由,或许到这里来也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难。” 苏妩月表示赞同,不过看着那团耀眼的光芒,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觉得从远处看魔心珠,比它实际的尺寸要大很多……我知道了,我们看到的其实不是魔心珠本尊,而是它周围的这些光芒!” 潇云欢点了点头:“应该是。包裹它的这些光芒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白色圆球,在不明内情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把它当成魔心珠。” 反正现在还不到子时,不急着动手查看,先解决一下心头的疑惑。苏妩月皱着眉头琢磨:“魔心珠既然这么重要,不可能随意地放在石台上吧?否则若真有人闯到这里来了,直接搬走就行了呗?” “当然不是。”潇云欢摇了摇头,“你已经看到了,魔心珠有一半是嵌在石台里的,这种嵌并不是挖个坑放进去,是用一种非常特殊的手法,把魔心珠锁在了里面。除非打碎这个石台,否则不可能拿出来。关键是这个石台,我们没可能打碎。” 苏妩月叹气:“为什么?因为这种石材非常坚硬,普通的利器,哪怕是切金断玉的利器,也根本切不开?” 潇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不错。就算我们把这座塔拆了,依然打不碎石台,也拿不走魔心珠。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破除除封印的法子,就算把魔心珠拿走了也没用。” 苏妩月一脸奇怪地皱了皱眉:“石台不可能天生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普通的利器切不开,他们是怎么雕刻的?” 潇云欢唇线一凝,接着说道:“当年玄泽铭有一件上古神器,名为斩愁剑……” 苏妩月着实有些苦笑不得:“斩愁剑?我怎么想起断情刀来了?一个能斩愁,一个能断情,这么说,那是一把跟断情刀一样的利器?” 潇云欢居然点头:“斩愁剑跟断情刀本来就是齐名的神器,都是世人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却没想到斩愁剑就在玄泽铭手中。当年为了彻底镇压住云王的元神,他不惜把这件宝物贡献了出来,让四大族用于雕刻这个石台,好把魔心珠镶嵌在里面。” 苏妩月瞬间很兴奋:“那斩愁剑现在在哪里?只要我们能拿到……” “想得美,不可能。”潇云欢冷笑了一声,“他们就是怕逃掉的云王云后和护龙星宿的后裔用斩愁剑来拿魔心珠,石台全部完工之后,就将斩愁剑毁掉了。” 苏妩月脸上的兴奋一下子僵住:“毁掉了?怎么毁掉的?” 这次潇云欢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据说当时是玄泽铭自己毁掉的,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好像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把上古神器的的确确已经被毁掉了。” 苏妩月恨恨地咬牙:“真是暴殄天物!他就不怕遭天谴!” 潇云欢扯了扯嘴角:“背叛种族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怕什么天谴。” 苏妩月哼了一声,接着说道:“除非我们找到传说中的断情刀,才有可能拿走魔心珠?既然斩愁剑与断情刀齐名,是不是断情刀也并不是传说? 潇云欢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对这一点持保留意见:“这种事很难说,不过我的确倾向于断情刀不是传说。但我刚才说了,如果打不开封印,把魔心珠拿走也没用,反之,不拿魔心珠也可以救出云王的元神。所以关键是破封印的法子,单就这件事情而言,能不能找到断情刀无关紧要。” 苏妩月点了点头,其实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不过抬头看了看天色,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注意,子时到了……” 话音未落,潇云欢便叹了口气:“魔心珠蕴含的力量太大,我们不能靠近,何况它包裹在白芒中间,只能靠你的眼睛了,你不是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吗?” 苏妩月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能不能看出什么,现在还不好说。” “尽力就行了。”潇云欢轻轻搂住她的腰,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至于结果如何,并不是你要承担的。一半看天意,另一半有我。” 你和天意,这是个什么组合?苏妩月差点笑出声,准备启动自愈系统:“现在起你先不要说话,我试试能不能看出什么!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捏一下你的手,你就立刻抱着我后退,能飞多快飞多快,最好立刻从那个出口落回到塔里,明白吗?” 潇云欢轻声答应:“明白,交给我,你可以开始了。” 苏妩月也不再废话,凝起心神之后启动了自愈系统,开始对魔心珠和石台进行扫描。潇云欢说过,魔心珠并不是光滑的圆球,它是有无数个切面的,子时一到,哪个切面发出因为吸收天魂镜的力量而产生的光芒,就说明天魂镜在那个方向上。可是因为切面太多,苏妩月原本以为就算自愈系统能起作用,也要费一番功夫,可是刚刚扫描了一会儿,她却突然脱口一声惊呼:“卧槽!” 潇云欢知道,她只有在特别惊讶或者特别愤怒的时候,才会骂出这句脏话,也就是说她肯定是看到了用其他语言都无法描述的一幕!不等他开口询问,苏妩月突然咬了咬牙:“先从出口进去!” 看出玄机了?还是说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用再浪费功夫?潇云欢皱了皱眉,立刻搂着她的腰迅速后退,从那个出口钻了回去,落在了地面上。苏妩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了想之后干脆仰面朝天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不说话。 潇云欢知道等待他的必定是个坏消息,还算淡定地上前几步坐在苏妩月的身边:“尽管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第175章 关键是断情刀 苏妩月转头看着他,也不知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比较合适,然后说了一句听起来没头没尾的话:“我想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去一趟海外,找断情刀。” 潇云欢眉头一皱,接着反应过来:“我们必须先用断情刀把魔心珠从石台上取下来,才能找到天魂镜?为什么?” 苏妩月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因为天魂镜就在魔心珠下面,他们把天魂镜藏在了石台里!” 潇云欢:“……” 隔了好一会儿,潇云欢终于开了口,不过只说了两个字,铿锵有力:“卧槽!” 苏妩月莫名想笑,可是一想到等待他们的全都是未知,又哪里笑得出来。但她确定没有看错,石台的中间竟然有一面类似镜子的东西,肯定就是天魂镜!把天魂镜藏在这里,又把天机阁那个房间布置成机关重重、有进无出的样子,还让古若尘带领护龙卫拼死守护,云王的后人肯定就会绕着天机阁转,怎么可能想到天魂镜竟然跟魔心珠在一起?至少苏妩月出现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 片刻之后,潇云欢深吸一口气:“确定吗?你怎么知道里面是天魂镜?” 苏妩月一张嘴,却发现不太好描述,便立刻爬了起来:“我们先回去再说,走!” 潇云欢点头:“稍等,我先把这个出口关闭。” 将一切都恢复原状,两人迅速离开,塔内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寂静——准确地说,是恢复了原本的死寂。片刻之后,一团黑影缓缓浮现。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那嘶哑的声音:“一千年了,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也好,或许临死之前,我还可以获得解脱……” 潇云欢还是先把苏妩月送回福国公府。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里,苏妩月点燃烛火,立刻取了纸笔,将石台里面藏的那样东西画了出来:“你来看,这个应该就是天魂镜吧?” 整体来看,她画的大致是一个放大镜的样子,不过下面的手柄是扁平的,因为是简图,略过了上面雕刻的花纹及其他细节,但能看出手柄的末端向上弯起,周围还有一些羽毛状的东西,就像凤凰的尾羽。主体部分的中间是镜面,呈椭圆形,镶嵌在一个暂时看不出材质的框子里。 镜面很普通,镜框却比较奇特,首先形状很不规则,硬要形容的话,就像一朵云,九曲八拐,看得苏妩月强迫症都要犯了,很想把它捋直。镜框与手柄一样,也雕刻着一些花纹,但除此之外,还刻着几个类似眼睛的东西,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古怪和诡异。 潇云欢仔细地看着,慢慢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除非这也是障眼法,是四大族故意造了一面假镜子放在里面。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除了你,没人能看到石台里面的状况,他们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苏妩月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多此一举,而且我还有一个证据。” 潇云欢眼睛一亮:“说。” 苏妩月挑了挑唇:“你说过,当魔心珠从天魂镜吸取能量,对应的那个切面就会发出光芒。我当时看得很清楚,对应着天魂镜的那个切面上,的确发出了不一样的光芒,这应该是真正的天魂镜。” 潇云欢的眼睛更加精亮,同时也更加谨慎:“你能分辨出哪种光芒是吸取天魂镜的能量而发出来的吗?” 苏妩月点头:“我可以,这两种光的样子没什么分别,但内部成分完全不同。还有,天魂镜的镜面不算小,魔心珠上的切面却都不算大,所以对应镜面的切面很多,但当时我看得很清楚,只有一个对应着镜面的切面发出了光,这个切面对应的,是镜子上的这个地方。” 她在天魂镜某个位置上轻轻点了点,潇云欢便一脸恍然地点头:“那就对了!这个地方是天魂镜的心脏,是它力量的源泉,魔心珠就是从这里吸取能量的!错不了了,那就是天魂镜!” 苏妩月点了点头:“大致情形应该是这样的:他们石台顶端往下挖,挖出一个洞之后,先把天魂镜放了进去,又把魔心珠镶嵌在顶端。这样既可以藏起天魂镜,又可以让魔心珠时时吸取它的力量,以加固封印。同时又在天机阁布了那个迷魂阵,吸引你们的注意力,真是高明。” 潇云欢叹了口气:“确实很高明,我们现在虽然找到了五样宝物的其中两样,却只能看不能拿。不拿出天魂镜,就没法研究破除封印的法子。” 苏妩月皱着眉头思索:“天魂镜又不是长在石台里面的,把魔心珠拿下来,不就可以掏出来了吗?” 潇云欢摇了摇头:“我刚才说了,魔心珠是被四大族用一种特殊的手法锁在石台上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利器沿着魔心珠的外缘,把它从石台上一点一点地割下来。你也别问我是用什么特殊手法,我现在还不知道。” 苏妩月的眉头皱得更紧:“割下来?只能割石台吗?” 潇云欢一脸匪夷所思:“你这个问题什么意思?不割石台,难道割魔心珠吗?我还告诉你,要想破除封印,五件宝物必须保持完整!” 苏妩月撇了撇嘴。她刚才的确是想说,既然要割下来,干嘛非得割石台,如果魔心珠普通的利器就能割下来,那就直接割它,再把天魂镜掏出来就完了呗。事实证明,天底下的好事都归了你可还行,真有那么简单,何至于一千年没有丝毫进展?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片刻后,她做了总结发言,“我们必须先走一趟海外,试试寻找断情刀。就算不着急切开镯子拿出《龙凤诀》,也必须得用它取天魂镜!” 潇云欢疲惫不堪地抚了抚额头,觉得前方的路就像这黎明之前最黑暗的夜,看不到丝毫希望,更不知尽头在何处,关键完全没有方向:“我怎么有一种玩蛋球的感觉?断情刀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好说,我们去哪里找?” 苏妩月心里也完全没有底,不过还是尽心尽力地给他打气:“斩愁剑既然存在,断情刀肯定也存在的,至于怎么找,我们得到了海外才可能有线索。只要太阳每天都在升起,希望就不会消失。以前你还以为镜心塔进不来呢,这不是来去自如了?” 潇云欢沉默片刻,微微笑了笑:“说的对,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现在就放弃所有的希望太早了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先走一趟海外,就算找不到,也当是散散心。” 苏妩月加油似的攥了攥拳:“没错,永远不要太快放弃希望,或许就是在绝望的前一刻,希望就出现了呢?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随时都可以。” 潇云欢却摇了摇头,目光柔和:“不着急。还有三天就是七月十九了,等我们成亲之后再出发。” 苏妩月很是意外:“你来真的?现在这形势,你真的有心思成亲入洞房?虽然你说过好几次找我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只是顺便,可是……” 潇云欢轻笑:“你记住这句话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理会。” 苏妩月依然表示理解不能:“可就算再顺便,那也是事关三十万云族人生死的大事,真的都不如咱俩成亲入洞房重要?” 潇云欢摇头:“成亲固然重要,问题是就算不成亲,三五天之内我们也走不了。不说别的,琰王府这么大的摊子,不安排好,我走得了吗?要走,就得留给所有人,尤其是潇天龙一个合理的理由,不能让他起疑。现在,还不是大决战的时候!” 这倒是。这一趟海外之旅能否找到断情刀还不一定,如果现在就跟潇天龙撕破了脸,潇云欢恐怕没有足够的精力两头兼顾。那么…… 苏妩月琢磨着,一脸深思:“什么样的理由,才不会让潇天龙起疑,让我们名正言顺地前往海外?如果我说去救我爹娘……” 潇云欢似乎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便谋划好了一切,唇角露出了一抹含义莫名的浅笑:“我有最正当的理由,确保这一次潇天龙不会起疑,但这个理由,必须以我们成亲入洞房为前提。” 苏妩月好奇得很:“什么理由?” “现在不能说。”潇云欢居然卖了个关子,“总之接下来三天我们先不管别的,好好准备大婚仪式,拜堂成亲!” 苏妩月抓了抓脑袋,觉得心里别别扭扭的:“可是……” “兔牙,我说过,就算天塌地陷、天毁地灭,我也会在七月十九娶你为妻。”潇云欢不笑了,语声虽柔和,却又透着令人不安的决绝,“生生世世,你才是我唯一的不能割舍,我什么都可以舍,包括我的命,我的一切,除了你。” 苏妩月的心颤了颤,明明不想哭,眼中却有泪将落:“可是……我怕……来不及救……” “耽误不了,我会连这点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吗?”潇云欢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不把这边的一切安排好,我走不了。要想安排好,三天的时间其实很紧。你根本想象不到,为了解救三十万云族人,我们以琰王府为中心,铺开了一个多大的摊子!而这个摊子无论多大,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有丝毫差池,更不是三五天就能安排好的。” 苏妩月确实很难想象,一千年的铺排,究竟成就了今天怎样的规模,所以她更担心:“那……你是不是需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安排那些事上面?如果因为成亲入洞房耗费太多体力……” “兔牙,别逼我扁你。”潇云欢一声冷哼,很受辱似的,却又突然微笑,只不过笑容令人从心底里发毛,“你未免太低估我的体力,纵然需要安排一个千年铺就的摊子,我也有足够的体力,让你在洞房花烛之夜后,下不了床。” 苏妩月原本挺奔放的,可是因为这句话,她居然一下子红了脸:“你……” “你可以不信,让事实说话。”潇云欢倒是挺平静,没有现在就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的意思,“总之别再多说,三天后成亲,洞房花烛之后启程前往海外。当然在那之前,我会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理由。” 好吧,你的世界你做主。 苏妩月默默地点了点头,正好听到燃烧的蜡烛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她下意识地回头,却因为那昏黄的烛光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对了,你刚才点亮了火折子,有没有看到那个不明物种的样子?” 潇云欢摇了摇头:“他消失得太快,我来不及看,不过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一个人。他会空间法术,应该来自云族王族。” 苏妩月一脸深思地琢磨着:“我记得你说过,只有云族王族的人才精通空间法术,有些高端法术更是只有历代云王才会……” 话没说完,潇云欢已经开口:“你不会觉得奇怪吧?我也说过,并不是所有的云族人都被锁在了无云空间,事故发生之前,很多地方便都有云族人繁衍生息了,包括王族。我只是有些奇怪,云族王族的后人怎么会出现在那座塔里?还跟我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苏妩月有些迟疑,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那你能不能看出,那个人有多大年纪了?” “他的样子我确实没看清。”潇云欢沉吟着,“不过从他说话的声音以及其他一些特征可以判断,年纪恐怕不小了。云族王族的寿命最长可以到五六百年,他应该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谁知苏妩月居然摇了摇头,神情万分凝重:“不,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那个人恐怕已经有一千三四百岁了!” 潇云欢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不可能!普通的云族王族根本没有那么长的寿命!” 苏妩月敢这么说,当然是因为有充足的证据。刚才在塔里碰到那个不明物种,不,现在应该说碰到那个云族王族的人时,她曾经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意外发现根据骨龄测试,这个人竟然已经高达一千三四百岁了,她才吃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云欢这反应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只是笑了笑:“普通的云族王族没有这么长的寿命,若是云王的后裔呢?” “云王的后裔……潇云欢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脸上依然有明显的惊疑不定,“云王的寿命的确可以长达千年,活到一千三四百岁虽然少见,但也不是全无可能。之前我说过,因为那个特殊的原因,云王即位最多三百年之后就会退位隐居,难道他是哪个退位的云王,因为某种原因隐居到了镜心塔?镜心塔虽然不在山野乡间,却没有人敢闯,的确清静得很,可是那实在不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苏妩月摇了摇头,眼里的深思之色更明显:“我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认为他是在那里避世隐居的,你好好想想当时他说的那些话。”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的……”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虽然我一直希望能熬过最后的两年,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出现在这里的。果然,你出现了,那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到这里来,并不代表你能破除封印……” “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根本无处可去。也是因为只有留在这里,我才能活到现在。不过现在你来了,我就该走了……” 他总共只说了这么几句,当时太过仓促,来不及细细品味,此刻这么一回味,潇云欢忍不住眉头紧皱:“听他的意思,好像一直在等我。” “差不多。”苏妩月点了点头,“哪一个退位的云王会跑到镜心塔去等你?退了位,他去哪里不行,为什么要说无处可去?还说只有留在镜心塔,他才能活命……关键是这一句!” 潇云欢同时眼睛一亮:“没错,这才是关键!如果离开镜心塔,他就会死,所以他不是想留在那里,是走不开!可是……为什么?” 苏妩月摊了摊双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还有一点也很关键:为什么你去了,他就该走了?如果离开镜心塔,他就会死,他怎么走?走去哪里?难道……他不想活了?” 潇云欢愕然之余,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回到镜心塔,或者他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如果他从此消失,我们恐怕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他是谁了。” 苏妩月回忆着刚才给那个人扫描时看到的一切,尝试推理出他的身份:“一千三四百年前的云王后裔,你对他们了解的多吗?如果我给你提供一些特征,你能不能判断出他是谁?” 潇云欢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距离现在毕竟太久远了,而且云族所有的典籍,尤其是上古典籍,基本上都放在云龙城里,我根本进不去。不过闲着也是闲着,说说看吧,万一见鬼了呢?” 第176章 原来是他 苏妩月点了点头:“我能看出那个人常年骑马……” 潇云欢有些无奈:“云族人本来就喜欢骑马,常年骑马的多如牛毛,这个线索没有参考价值。” “你急什么,不是还没说完吗?”苏妩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个人用的应该是双手使用的武器,比如双手剑、双手钩、双手锤之类的。” 这个线索就让潇云欢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急着下结论:“双手兵器在云族王族之中也并不少见,不过范围已经小了很多,还有吗?” “有。”苏妩月立刻点头,“这个线索应该很有用:他的右脚应该是先天异于常人……” 还没说出到底怎么异于常人,潇云欢便骤然脸色一变:“是他?” 苏妩月一点都不意外,甚至笑了笑:“我说有用吧?云王后裔虽然多,但有这种异常的应该不会遍地开花,否则也别费这个劲了。看你这反应,应该知道他的右脚有什么异常?” 潇云欢虽然点了点头,却依然不敢置信:“这么说吧,如果是其他的云族王族后裔,就算右脚异于常人,我也未必知道他是谁。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他就是引起一千年前那场云族之乱的罪魁祸首,玄泽铭!” 这个消息委实太过惊人,纵然苏妩月一向号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却也彻底愣住,好一会之后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谁?玄泽铭?” 一千年前,正是玄泽铭与末代云王玄箜铭争夺皇位,同时还争夺后来成为云后的苏丝竹。因为玄泽铭太过阴狠毒辣,玄箜铭最终成为太子,并抱得美人归。同时失去江山和美人的玄泽铭怀恨在心,竟暗中勾结当时的四大族发动叛乱,想消灭玄箜铭,报仇雪恨。 因为有他做内应,四大族一举攻入皇宫,逼迫玄箜铭交出长生不老术。根本没有这种东西,玄箜铭当然交不出,四大族恼羞成怒,同时也为了斩草除根,竟要屠杀城中三十万云族人。玄箜铭无奈,只得开启空间之门,将他们移入了无云空间,从此陷入沉睡,在沉睡中等待救援。如果一千年时限到来之时,空间之门还不能打开,他们就会直接灰飞烟灭。所以,世人皆不知玄泽铭就是将三十万云族人害得如此凄惨、还导致苍龙帝国亡国的罪魁祸首。 缓冲了片刻,潇云欢倒是淡定了些:“不错!他的右脚比正常人多长了一根脚趾,后来被他切掉了,外观基本上没有异常。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一个巴掌绝对数得过来!” 如果是他,潇云欢知道他的一些特征就不奇怪了。多长了一根脚趾这种事,即便是个普通人,也绝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更何况玄泽铭是皇子,一直盼着继承王位成为皇帝,更不可能让别人知道有这样的缺陷。如果他不是引起云族之乱的罪魁祸首,潇云欢也不会花心思去关注一个一千三四百年前的云王后裔,也就知道他右脚异常。所以这一饮一啄,都是冥冥上苍早已注定的。 不过这个消息不亚于一颗小型炸弹,把俩人都炸得晕晕乎乎,各自扶着桌沿摇摇晃晃,先缓口气再说。 隔了好一会儿,苏妩月才缓过气来,脸上却早已满是疑惑:“你的判断应该不会错,可你之前不是说过,四大国建立之时,也就是变故发生之后十年左右,玄泽铭就死了吗?看来那也是障眼法,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躲进了镜心塔里,一直到现在。” 潇云欢点了点头:“对。除非一千三四百年前的云王后裔之中不止他一个人右脚有异常。没那么巧合吧?” 苏妩月想了想:“我可以再提供一些线索,帮助你判断,我想想那个人……啊,对了,他的鼻骨骨折过,从侧面看,鼻梁有一点点歪斜。” 潇云欢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那就错不了了,一定是他,玄泽铭!” 苏妩月点了点头:“如果他是玄泽铭,的确快不行了,一千三四百岁已经接近云族人寿命的极限。” 潇云欢目光闪烁,疑惑不减反增:“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你说他躲在镜心塔,仅仅是为了从世人的视线中消失,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如果是后者,莫非是为了守住封印,免得我们恢复力量,杀他报仇?不对,他刚才说了,不是为了阻止我破除封印。” 苏妩月叹气,叹得生无可恋的:“什么叫‘我说’?连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猜去?我在想,你出现在镜心塔,他就跑了,是不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你去了镜心塔,就说明你已经知道天机阁里没有天魂镜,也就意味着你已经可以破除封印,他留在镜心塔就必死无疑,所以不得不走?可也不对啊,他不是说只有在镜心塔,他才能活?这……” 潇云欢沉默,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可奈何:“这些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如果不是你,我都没可能知道那个人是玄泽铭。不过至少现在看起来,能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对我们破除封印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好先放在一旁。” 又放在一旁?合着忙活了那么久,只是挖掘出了许多谜团,一个一个地放在了一旁?确定不把这些谜团解开就能破除封印吗? 苏妩月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只好点头:“好吧,那就回到刚才。接下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断情刀。” 潇云欢深深地吸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目前看来是这样。如果拿不到天魂镜,即便其他三样宝物集齐了也没用,没必要急着赶往其他三国。” 虽然现在谜团很多,但至少目标很明确。苏妩月拍了拍双手,算是加油打气:“得嘞!成亲之后立刻出发,海外一游!” 这一通忙活下来,天都亮了,潇云欢便先行回府,安排大婚的各项事宜。其实大婚仪式早就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如今已经基本就绪,就差一点收尾的工作了。 关好房门,苏妩月在房中转了一圈,压低声音叫着:“前辈,前辈你在吗?如果在,请出来一见,我有事请教!” 可也奇了怪了,自从潇云欢把云族的故事告诉她,她就有无数问题想请教玄箜铭,可玄箜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死活不曾再出现。如果他是故意避而不见还好,苏妩月比较担心他出了意外,想来而来不了。关键就算他真的出了意外,她也帮不上忙。 一开始的时候玄箜铭就说了,以后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可是现在,跟哪儿去了?跟丢了吗? 毫不意外的,没有任何回应,玄箜铭也没有出现。苏妩月只好放弃,转而写了一张纸条贴在门上,声明自己要睡觉,让夜寒不要来打扰,然后爬到床上,很快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夜寒来送早餐,看到纸条就不由笑了笑,转身悄悄退了回去。他知道最近苏妩月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半夜三更和潇云欢跑出去,天亮之后就回来睡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苏妩月睡得很香。隔了一会儿,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正是末代云王玄箜铭。看着熟睡的苏妩月,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微微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现那么多,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接下来还有你忙活的,好好睡吧!” 潇云欢回到府中之后,唯一想做的事也是好好睡一觉。虽然现在他们的目标是去找断情刀,暂时没有必要再去镜心塔,他却总觉得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动,想再去一探究竟,便打算养好精神,今晚一个人过去看看。 大婚仪式不需要他操心,有几个护龙星宿和月影卫在,他只等着拜堂入洞房就行了,所以更需要养好精神,好让兔牙下不了床。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刚刚一脚踏进云上阁,后面那只脚还在外面呢,墨羽就嗖的蹿了出来:“王爷,你可回来了!” 潇云欢最头疼的就是听到这句话,因为这就意味着府里出事了,还是那种只有他才能处理的大事,否则墨羽不会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躲又躲不过去,他只好沉住气问道:“怎么了?” 墨羽也不敢耽搁,立刻说道:“楚姑娘有些不对劲,你快去看看吧!” 潇云欢一怔,转身就往楚嫣蕊的房间走:“不对劲是什么意思?生病?还是受伤?可曾让太医来看过?” 墨羽一边跟上去一边摇头:“好像都不是,为防万一,我也请太医来看过了,但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么邪乎?难道是中了墨羽看不出来的毒?那就只能请兔牙再辛苦一趟了。 进了楚嫣蕊的房间,潇云欢一眼就看到她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有气无力、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之类,就坐在桌旁喝茶,脸蛋红润润的,看起来心情也十分愉快,顿时就有些凌乱了:哪里不对劲?我怎么看不出来? 看到他,楚嫣蕊很高兴,立刻招了招手:“云欢哥!是墨羽叫你来的吧?我就说没事嘛,他偏偏要小题大做。” 墨羽立刻表示抗议:“你现在是没事,但刚才明明就不对劲,你自己不是也说一天的功夫发作好几次了吗?万一真的有问题呢?可不能掉以轻心!” 楚嫣蕊挠挠挠头:“也是很奇怪,就那么一阵,过去之后就什么事都没了。” 潇云欢上前落座:“手给我。怎么个不对劲?发作的时候什么感觉?是不是你练功的时候出了岔子?” 楚嫣蕊乖乖把手伸过去,让他试脉:“好像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吧。正好好的,突然就浑身燥热——不是天气热那种热,就好像……好像身体里面有火,像烧开水似的,把我的血烧开了一样,很难受。但是热一会儿之后就没事了,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又热一阵。我练功没什么问题,是不是中毒……云欢哥你、你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吓人啊!是不是我的问题很严重?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正说着呢,突然发现潇云欢的目光变得异常冰冷尖锐,仿佛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整张脸更是瞬间变成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楚嫣蕊看着就想立刻逃到九霄云外,以免被他撕成碎片、甚至碾成粉末! 潇云欢根本没回答,嗖的就消失了,楚嫣蕊只来得及感到眼前一花,已经半个人影都没了,顿时吓得肝颤:“不会吧?我真的要死了吗?不要啊,我还这么年轻……不行我得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云欢哥等等我!你去哪儿啊?” 追出门去,她还来得及看到了潇云欢的背影,看他所去的方向,好像是太皇太后的房间? 柳兰凝正坐在桌旁,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已被一掌拍开,面色冰冷的潇云欢出现在她面前:“母后,你一定要看到有人死才会罢休,是吗?” 柳兰凝似乎知道他的来意,居然神情不变,放下饭碗轻轻挥了挥手,命侍女都退了下去:“乱说什么?只要你还跟从前一样听我的话,怎么会有人死?” 潇云欢暂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那目光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是寒,彻骨的寒。除了寒意,更明显的是那明显的疏远,仿佛在看着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甚至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柳兰凝一开始非常淡定地跟他对视,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类似志在必得、胸有成竹的那种微笑,可是很快她就读懂了潇云欢眼中的疏远,笑容顿时就有些维持不住了:“你、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你的母后,我永远都是你的母后……” 潇云欢还是没有开口,眼中寒意更深,疏远也更浓烈。柳兰凝咬牙,尽力拿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不必母后教你了吧?相信我,我是为你好,你只要照我的安排去做,很快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对的,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可是现在,你就要后悔了。”潇云欢终于开口,唇角那抹冷笑越发令人不寒而栗,“母后,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本来也没打算否认,柳兰凝大大方方地点头:“当然知道,我给嫣蕊用了云族皇室独有的一种手法,现在你必须娶她为妻,与她行过夫妻之事、阴阳融合之后,她的功力就会突飞猛进,和你一起解救云族人。如果你不肯,嫣蕊就会全身血液沸腾而死。她对你一往情深,又事关云族大业,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的,是不是?” 潇云欢目光更冷:“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太过自信了?你的手法根本匹配不上你的自信,现在后果你已经承担不起了!” 这话柳兰凝似乎完全没听懂,用力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潇云欢冰冷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眨出了几分冷漠:“你对嫣蕊下手的时候,手法出了问题,她的状况比你设定的严重得多,仅仅是我与她行夫妻之事,已经救不回她的命。” 柳兰凝刷的变了脸色:“不可能!你骗我!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娶她……” 潇云欢摇了摇头:“你自己去看看。” “你就是骗我,就是骗我!”柳兰凝呼的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我的手法绝对没问题,你骗我……” “太皇太后!”楚嫣蕊一头闯了进来,满脸都是疑惑,“云欢哥,你果然在这里。太皇太后,我到底怎么了?你们的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太皇太后您干什么呀?” 柳兰凝根本顾不上答话,一把抓过她的手给她试脉。片刻之后,她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抹带着阴冷的笑意,面上却是一片浓烈的慌乱和惊惧:“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会的……” 潇云欢反而沉静了下来,目光如刀锋,清冷锐利,带着非同一般的穿透力:“你为什么要如此执念?我说过多少次,如果你再这么下去,后悔的是你,现在你可相信了?” 柳兰凝慢慢松开手,踉跄后退了两步,用力攥着手中的帕子:“我、我……不可能的,我都是计算好了的,这怎么可能……” 楚嫣蕊莫名其妙,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转着:“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柳兰凝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潇云欢则紧紧抿着唇,不打算多说。楚嫣蕊越发觉得不妙,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马上就要死了?如果是,你们直接告诉我,我、我、我挺得住,我没事。” 她毕竟二十岁都不到,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要是真的一命呜呼了,怎么可能甘心?所以嘴里说着没事,声音却早已开始发颤,脸色也变得惨白。这种反应才正常,除了一心求死的人,谁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害怕? 潇云欢和柳兰凝依然沉默,谁都没打算开口。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潇云欢是真的沉默,柳兰凝则一直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他的反应,眼中满是计较。 楚嫣蕊更加受不了,扑过去抓住潇云欢的手拼命摇晃:“云欢哥,你说话呀!既然生病的人是我,我就有权知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保证会冷静,快告诉我!” 第177章 以死相逼 潇云欢看了柳兰凝一眼,突然冷声开口:“你没有得不治之症,是母后一直不肯相信你已经对我放手,非要把我们配成一对,便给你用了云族皇室独有的手法,等我与你行了房事,你的功力便可突飞猛进。但她对你下手的时候,手法出现失误,导致结果失控,只是行房事已经无效,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就会……” 后面几个字不用他说,因为楚嫣蕊知道所谓专有的手法是什么,便怔怔地接了下去:“血液沸腾而死?” 潇云欢抿着唇,不再开口。楚嫣蕊慢慢松开手,转头看着柳兰凝,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呆滞:“太皇太后,这是真的吗?” 柳兰凝又张了张嘴:“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害你!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云欢,想成全你们……” “原来你一直都没有明白。”楚嫣蕊突然打断了她,嘴唇都开始颤抖,“我说过很多次了,小时候是喜欢云欢哥,可现在我已经明白,那是对亲人、对哥哥的喜欢,无关男女之情。何况云欢哥对我无意,我只希望他幸福快乐,不会再纠缠他。我说过好几次了,你……你怎么那么糊涂?你做事都是这么想当然、这么自以为是吗?” 楚嫣蕊从小家教极严,尊敬长辈更是时时处处不敢忘,何况柳兰凝还是尊贵的太皇太后。可现在她就要死在柳兰凝手上,还死得那么无辜,她怎能不痛苦绝望?这么说都是轻的,要是换了苏妩月,早就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了! 可尽管如此,柳兰凝的脸色还是变得更加难看,主要的是恼羞成怒:“我糊涂,我自以为是?你错了!我这么做是对的,糊涂的是你和云欢!你们两个都太自私了,只为自己考虑,从来没有想过云族大业!你们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同样一句话她连续重复了三遍,两人同时皱眉,楚嫣蕊已接着咬牙:“我不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我们哪一刻不是在为解救云族人而努力,哪里自私?不结为夫妻就是自私?” “你们……”柳兰凝脱口说了两个字,后面的内容却又咬牙憋了回去。看着楚嫣蕊浑身颤抖的样子,她到底有些愧疚,声音就缓和了下来,“先别说这些,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你不会有事,让我想想……啊!是了是了,有办法有办法!云欢,有办法,嫣蕊可以没事的!” 楚嫣蕊本来没抱任何希望,可柳兰凝又不像是在安慰她,还是忍不住眼睛一亮:“真的?什么办法?” 柳兰凝转头瞪着潇云欢,兴奋不已地说道:“云后印记!云欢,你只需要去找苏妩月,把印记拿回来,再交给嫣蕊,她就会没事的。快去,你快去找苏妩月!” 潇云欢站着不动,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尖锐的微芒:“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把印记拿回来,兔牙立刻就会死?” “死就死吧!”柳兰凝居然不假思索地哼了一声,“那妖女是个祸害,我本来就不想让她留在你身边!她有什么资格跟嫣蕊比,当然必须先救嫣蕊!” 这几句话让潇云欢的眼神彻底结成了冰,不,程度还远远不够,他眼里的温度已经接近绝对零度,足以让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结冰:“想都别想。任何人要动兔牙,除非我死。包括你,永远别想动兔牙一根头发。” “你……”柳兰凝瞬间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骤然提高了声音,“你这个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不孝子!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自己亲人的死活都不顾了是吗?别动苏妩月,那你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嫣蕊去死了?你要害死她?” “是我要害死她?”相对于她的歇斯底里,潇云欢反而越发平静,平静得冰冷,“嫣蕊变成这个样子,是我害的?” “你……这……”柳兰凝颇有些哑口无言,却偏偏梗着脖子强词夺理,“没错,我是有责任,可我并非有心,只是想成全你们,有什么不对?何况我纵有不对,现在不是有挽回的办法吗?你偏偏不肯相救,还能怪我?” 潇云欢冷冷地看着她,等她尖叫完才冷声说道:“如果是在兔牙的能力范围之内,没问题,可是救了嫣蕊,兔牙就得死,你真的觉得可以心安理得?兔牙不仅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的命,暂且不说她还救了微澜这个护龙星宿的命,保住了解救云族人的根本,单凭她救了你我这一点,你能做到活生生地把她弄死而心安理得?” 这番话不但没能激起柳兰凝的愧疚之心,反而令她更觉颜面大失,居然冷笑一声:“谁说我的命是她救的?她不过是仗着有点医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没有她,别人一样可以把我救出来!何况我是东幽国的太皇太后,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救我天经地义!她就算为我死了,任何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不需要我感激涕零!” 潇云欢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柳兰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性若是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还配做什么太皇太后,甚至根本不配做一个人了!一个有良知的人,怎能如此忘恩负义?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在潇云欢的印象中柳,兰凝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只不过以前隐藏得太好? 缓过一口气的楚嫣蕊也一脸惊异,忍不住说道:“太皇太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苏姑娘发现了假皇帝的破绽,别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下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您救出来呢。而且苏姑娘从来没有因为这一点居功自傲,您不应该这么说她吧?云欢哥说得对,就冲她救了您和云欢哥的命,我就可能为了自己活命而害死她,如果是那样,我宁愿去死!太皇太后,我先告退了!” “站住!”柳兰凝急了,一把就抓住了她,接着转头瞪着潇云欢,“云欢,嫣蕊要是就这么走了,可就真的死定了,你真的要把她害死吗?” 潇云欢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决绝的光芒,语气倒是平静:“那么你要为了救嫣蕊,把兔牙害死?把你我的救命恩人害死?” 柳兰凝咬着牙冷笑:“区区一个民女,她一条贱命换回我的外甥女,够便宜她了!” 潇云欢彻底失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隐没,只剩下一片冰雪:“可是现在,咱们得靠她这个区区民女才能拿到天魂镜。她要是死了,三十万云族人就会灰飞烟灭。” “什么?”柳兰凝眼中掠过明显的惊慌,接着就狠狠地摇了摇头,“胡说八道,你就是不想救嫣蕊!苏妩月能拿到天魂镜?笑话!” 潇云欢摇了摇头:“不是笑话,是事实。我绝对不会让兔牙出任何差池,就算不为了云族人,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一根头发。” 柳兰凝那个怒啊,最让她愤怒的就是潇云欢对苏妩月这种不计后果、不讲原则、没有底线的维护!这种愤怒让她的五官都变得扭曲,说不出的狰狞恐怖,尖叫声更是不堪入耳:“潇云欢!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根本就不配做云族的王!你……” “我可以不做。”潇云欢淡淡地打断她,“我随时可以不做云王,我随时可以不要天下,但我永远不会放弃兔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兰凝直接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了:“你……你……” “也别把太多大帽子扣到我的头上。”潇云欢依然淡淡地说着,“出身并不是我能选择的,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做云王。何况害死兔牙,恰恰才是斩断了解救云族人唯一的希望,我敢对天发誓,这一点是真的。所以你记住,害死嫣蕊的人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你用你的执念杀死了她。” “不,我没有,我没有!”柳兰凝凄厉地尖叫着,吓得窗前的飞鸟都扑簌簌地振动着翅膀逃走了,“嫣蕊本来不会有事,是你要害死她!听着,你必须救嫣蕊,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突然拔下了头上的金钗,猛地抵上了自己的咽喉,也不知是为了证明不是吓唬人,还是狂怒之下力道没有拿捏准,居然直接扎进了咽喉的肌肤里,殷红的血立刻渗了出来。 楚嫣蕊吓了一跳,立刻开口:“太皇太后,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我不会怪你的!但是要拿苏姑娘的命换我的命,即便我能活下来,也不能心安理得!既然这是我的命,我认就是了,你别冲动,快把金钗放下!” 柳兰凝根本听不进去,紧握着金钗往后退了两步:“都别过来!云欢,你到底答不答应?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就算这次你能阻止我,还有下次,下下次,只要我想死,总能找到机会!你是不是一定要把我和嫣蕊害死才肯罢休?” 潇云欢浅浅地挑了挑唇角,勾出了一抹绝美之极却又冰冷至极的微笑:“我当然不能害死你,不过还是那句话,谁若想动兔牙一根指头,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听到前半句,柳兰凝原本一喜,可是紧跟着听到后面这些话,她又忍不住一阵大怒:“你……” 嗤的一声轻响,潇云欢屈指一弹,一缕指风过去就封了她的穴道,接着一把握住楚嫣蕊的手腕,另一只手抵上了她的后心:“我的命是你给的,现在还给你,从此之后你我两不相欠,你不再是我的母后,我和你之间除了同为云族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手腕被他牢牢控制着,浑身的力气半点都施展不出来,楚嫣蕊几乎动弹不得:“云欢哥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潇云欢笑笑:“别怕,我这是在救你,一会儿你就没事了。” 楚嫣蕊更加不解:“救我?你……啊!不行!不能这样,快放手!太皇太后,你快点叫人来呀,这样不行的!” 柳兰凝也已经意识到了潇云欢要干什么,瞬间又是狂怒又是惊急,尖叫声很快就盖过了楚嫣蕊的喊叫:“住手!你给我住手,你疯了吗?” 潇云欢微笑:“没有我的允许,就算这里被人拆了,也没有人敢靠近半步,你们要是不累,尽管叫。” 柳兰凝浑身都在哆嗦:“快住手,你是云王,你不能出事!” “对,我是云王。”潇云欢持续催动内力,始终平静,“除了云后印记代表的力量,云王的力量也可以救回嫣蕊的命,只不过要死的就是我了,你满意了吗?” 柳兰凝哪里说得出话来:“你、你敢、你……你不能这样,我、我不是想这样……” 潇云欢点了点头,声音更加幽冷:“我知道你不是想这样,你想弄死的人是兔牙。只不过你一直都不懂,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兔牙受到丝毫伤害的,现在你懂了吗?” 柳兰凝愣了一下,跟着咬牙:“我、我没有……” “你有。”潇云欢再次打断了她,“你的手法本来可以不出问题,只让我娶嫣蕊就可以。可你知道我的心都在兔牙身上,就假装失手,让我必须拿回云后印记,害死兔牙才能救嫣蕊。你以为我一定或者必须救嫣蕊,兔牙就如你所愿地一命呜呼了,我说的对吗?” 柳兰凝下意识地想否认:“不……”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你承不承认无所谓。”潇云欢突然猛一用力,“现在我把命给你,我不欠你了!” 楚嫣蕊哇的吐出了一口血,跟着浑身一软,潇云欢将她接住,扶到桌子旁坐下来,接着收回手解开了柳兰凝的穴道:“母子情分已尽,你好自为之吧。” 他一甩袖转身而去,柳兰凝这才真正急了眼,嗖的就追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潇云欢的胳膊:“站住!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毕竟耗费了大量的内力,潇云欢一时之间居然挣不开,便只是笑了笑:“不可以又怎样?现在事情已经不可改变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当然,临死之前我会把云王的力量传递给下一个人,不会耽误你的云族大业。” 柳兰凝只觉一阵浓烈的绝望上涌,几乎站立不住,也更恨潇云欢,恨他对苏妩月的心意:“你这个疯子!为了苏妩月那个贱人……” “小心说话。”潇云欢目光一冷,终于狠狠地甩开了她,“虽然你已经不是我的母后,可念在你是长辈,这次我可以不计较,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别怪我不客气。” 柳兰凝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终于白眼一翻扑通趴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完了,这才真正全完了!她机关算尽,到底是图个什么? “太皇太后!”楚嫣蕊赶紧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云欢哥你别走啊!快来人,叫太医!” 潇云欢走的时候解除了禁令,很快侍女就急匆匆地奔了进来,一眼看到柳兰凝的样子也吓得不轻:“啊!这……” “别叫!”楚嫣蕊咬牙,“快去叫太医!” 侍女赶紧点头答应,又忙不迭地转身跑了出去。楚嫣蕊便将柳兰凝抱起来,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太医很快赶了过来,随后跟进来的还有她的父母,楚明坤和柳兰香。柳兰香直接冲到床前,一叠声地问着:“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楚嫣蕊拽着她让到一边,先让太医给柳兰凝诊治。然后才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太医过来。柳兰香回答,脸上满是焦急,“太皇太后怎么了?” 楚嫣蕊摇了摇头:“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先听听太医怎么说。” 还好,太医经过一番诊治之后便起身回道:“请几位放心,太皇太后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急怒攻心,等情绪平复了自然就会醒过来了。” 柳兰香立刻松了口气,接着追问:“不需要用药吗?” 太医摇头:“夫人放心,无需用药,只是注意保持心境平和,不要再受刺激即可。” 柳兰香这才点了点头:“那就好,若无其他需要,你便先退下吧,辛苦了。” 太医道声不敢,收拾了一下之后便提着药箱退了出去。等房门关好,柳兰香才一把抓住楚嫣蕊,眉头紧皱:“到底出什么事了?好好的太皇太后怎会突然急怒攻心,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楚嫣蕊摇了摇头:“爹,娘,这回恐怕要糟天下之大糕了……” 时间紧迫,事态严重,她也来不及做过多的铺垫,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夫妻二人直接傻了眼,各自愣愣地看着对方,谁也说不出话来。 “爹,娘,怎么办?你们倒是说话呀!”看到他俩只顾发愣,楚嫣蕊急得直跺脚,一只手一个狠狠推了他们一把,“怎么才能救云欢哥,他绝对不能出事啊!” 两人都被她推得一晃,这才回过神来,楚明坤已经急得直攥拳:“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这没办法呀!夫人,你说是不是没办法?” 柳兰香只觉得脑子里轰轰的,乱作一团:“恐怕、恐怕是没办法了,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做,太皇太后怎么可以……这……我不是也跟她说过,嫣蕊不会再缠着王爷了吗?她怎么……” “不!云欢!”躺在床上的柳兰凝突然一声尖叫,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冷汗哗哗的,“不行,不可以这样……” “太皇太后!”柳兰香立刻扑过去,一边哆嗦一边说着,“我说过嫣蕊不会再缠着王爷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万一王爷有丝毫差池,我们就是死千万次也、也不够赔呀!” 柳兰凝跟她一起哆嗦:“我还不是为了嫣蕊好,你也来指责我……” “臣妇不敢。”柳兰香立刻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可是臣妇和嫣蕊都保证过,不会再缠着王爷的,嫣蕊也说只当王爷是亲哥哥,太皇太后……” “闭嘴,我不想听这些!”恼羞成也怒已经不足以形容柳兰凝此刻的状态,她仿佛疯了一样,“让开,我要去找云欢!他是云王,天下马上就是他的了,我不会让他出事!” 见她踉踉跄跄,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趴下,柳兰香本想扶她,柳兰凝却一巴掌把她的手拍开,三步两晃地跑了出去。楚明坤立刻追上去:“快过去看看!一定不能让王爷出事!快!” 话是这么说,他们却十分清楚,一旦出现这样的结果,潇云欢随时可能性命不保。三十万云族人还在等着他拯救,万一他真的出了意外,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可是这样的结果是谁造成的?潇云欢有错吗?苏妩月不但救了他们母子,还救了护龙星宿,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弄死她?他宁愿自己去死!反正如他所说,只需临死之前把云王的力量传递给下一个人,云族人还是有希望获救的。 柳兰凝当然不希望潇云欢把力量传承给别人,她要让潇云欢带领云族人夺回天下,然后即位为王!可潇云欢竟然为了苏妩月那个丑八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说什么做云王?他连天下都不稀罕,唯一稀罕的就是苏妩月那个贱人,这怎么能不让柳兰凝恼恨欲狂? 当她带着满腔的狂怒冲到云上阁,却在门口被墨羽带领几个月影卫拦了下来。不得不停下脚步,她厉声呵斥:“让开!连我都敢拦,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墨羽依然拦在她面前,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属下绝对不敢冒犯太皇太后,只是王爷刚才吩咐了,他现在任何人都不见,请太皇太后先回去歇息,稍后王爷自会去向太皇太后请安。” “好,好你个潇云欢,你来真的是不是?”柳兰凝当然明白潇云欢此举是冲她来的,越发恨得目眦欲裂:“他说的是任何人都不见吗?恐怕有一个例外吧?” 墨羽多少有些意外,只好含笑施礼:“太皇太后英明,不过这个例外……” “不是我,是苏妩月对不对?”柳兰凝依然冷笑,扭曲的笑容在她扭曲的脸上,狰狞到令人无法直视,“你们王爷的原话应该是除了苏妩月之外,任何人都不见对不对?” 太皇太后真聪明,难怪能生出王爷这么聪明的儿子。墨羽恭敬地微笑着:“太皇太后英明……” “别废话!”柳兰凝猛地踏上一步,“让开,我要见潇云欢,我有话跟他说!” 第178章 你死还是他死 墨羽很无奈,但始终站着不动:“请太皇太后恕罪,王爷说了,如果有人进去了,他就把属下拍成肉泥糊墙。属下也是听王爷的命令做事的,还请太皇太后不要为难属下。” 刷!柳兰凝也是真的急了眼,居然拔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阴沉着脸命令:“给我让开,否则杀无赦!” “太皇太后!”随后追过来的楚嫣蕊见势不妙,立刻上前相劝,“你别冲动,有什么话跟云欢哥慢慢说,先把刀收起来。” 一边说着,她心下其实有些埋怨。云欢哥是你的儿子,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难道不知道他护短之名一向天下皆知吗?不管是墨羽还是月影卫,每一个都是他心尖尖上的肉,他不会允许别人随便动一根指头的。你要是真的伤了墨羽,局面就更无法挽回了! 柳兰凝当然是了解潇云欢的,平时她也不会这么冲动,可现在她的理智已经接近全面崩溃,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当然这也正常,哪个做母亲的得知自己的儿子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还能无动于衷?尤其还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不疯才比较奇怪吧? “让开!”柳兰凝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只是瞪着墨羽厉声呵斥,“我数三个数,你如果再不让开,就别怪我让你血溅五步。一!” 刚数了一个数,她就突然感到手上一空,墨羽已经后退几步躲开了她的刀,微笑着抱了抱拳:“太皇太后恕罪,王爷也说了,属下不得冒犯太皇太后,但也绝对不能被太皇太后所伤,否则他还是会将属下拍成泥糊墙。王爷的意思,想必太皇太后明白。” 潇云欢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墨羽始终拦住她,不允许她入内,如果因此而激怒了她,她要动手的话,墨羽只管保护好自己,绝不能被她所伤。但她毕竟是太皇太后,所以不能还手。说白了就是只守不攻,这对墨羽来说很容易。 尽管是在狂怒的状态下,柳兰凝也完全明白潇云欢的用意,整个身体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突然仰头嘶声尖叫:“潇云欢,你真的要断了咱们母子之间的情分吗?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遭天谴?” 楼上静悄悄的,潇云欢仿佛根本不在里面。盛怒让柳兰凝又开始阵阵晕眩,也更加疯狂地尖叫:“好,你很好!我就是不懂,苏妩月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她留在你身边只会害了你,我绝对不允许你毁在她的手里,我都是为了你,我有什么错?之前我说她会害你,你还不肯相信,现在呢?她已经害得你连断绝母子情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来了,你还不相信她只会毁了你?” 墨羽站在一边抱着胳膊,摸着下巴瞅着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你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 潇云欢还是没有露面,甚至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任凭柳兰凝在那里大喊大叫,大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就在墨羽以为柳兰凝必定更加疯狂,甚至有可能以自杀相威胁的时候,她却突然冷静了下来,扯着嘴角笑了笑:“好。” 然后她转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墨羽被闪的不轻:就这么走了?刹车刹的也太突然了吧?不过怎么看都不像要就此罢休的样子,不知道太皇太后憋着什么蛋? 潇云欢连柳兰凝都不见,楚嫣蕊知道就算全家齐上阵也是白搭,只好随后离开,各自急得五内如焚。 等了一会儿,见柳兰凝确实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墨羽才转身上了楼,敲响了潇云欢的房门:“王爷。” 潇云欢应了一声,他便推门而入,一脸疑惑不解:“王爷,到底出什么事了?太皇太后刚才说什么母子反目?” 潇云欢摇了摇头,不想多说:“以后再告诉你,我现在不想见她,但不要让她伤到你一根头发,否则我饶不了你。” 墨羽赶紧点头:“是,我明白。可万一太皇太后非要硬闯……” “拦住她。”潇云欢横了他一眼,“你若是连在不伤到她的前提下拦住她的本事都没有,还跟着我干什么?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墨羽嘿嘿地笑笑:“是,我知道了。” 潇云欢点了点头:“出去吧,我困了,先睡一觉,晚上还有事情要忙。” 墨羽赶紧退了出来,并替他关好了房门。潇云欢也不曾耽搁,立刻脱鞋上床,很快闭上了眼睛。晚上他的确有事情要做,虽然现在绝对拿不出天魂镜,可他觉得必须再到镜心塔走一趟,试试能不能碰到玄泽铭。万一玄泽铭有不需要找断情刀就能拿出天魂镜的办法,那就太好了!可问题是就算他知道,会告诉他吗?如果他不肯说,能用严刑逼供或者摄魂术之类让他说吗?总之必须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哪怕最细微的希望,万一见鬼了呢? 想着想着,潇云欢很快就沉入了梦乡。至于柳兰凝,他暂时不想理会她。他觉得柳兰凝真的变了,变的不可理喻,简直就跟疯子一样!如果她真的是无心之失,是因为意外而差点害死苏妩月,那还是另一回事,可她居然存了假装意外而故意弄死苏妩月的心思,这就不可原谅了,她根本已经违背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苏妩月救了她的命,她可以不报答,但是不能恩将仇报!别说苏妩月是他绝对不会放弃的人,就算跟他毫无关系,柳兰凝这样做他也会觉得膈应,毕竟对人家不公平。 所以他觉得柳兰凝需要冷静,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既然如此,就先把她晾在一边,让她好好想想再说。 可他自认为这件事应该冷处理,却忘了柳兰凝还在狂怒的状态下,怎么可能好好去想什么做人的道理?刚才见柳兰凝一怒而去,他只当她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回间生闷气去了,却没想到她竟然离开琰王府,直奔福国公府而去。 见她要出门,被派来保护她的月影卫立刻跟了上去,可柳兰凝命令他们不准跟着,否则杀无赦。月影卫当然不放心,只好悄咪咪地跟上去,有什么事也好随时照应。 福国公府和琰王府离得不是特别近,但柳兰凝的轻功十分不错,再加上愤怒激发出了她的潜力,没费多少功夫便赶到了。见她突然出现,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得到消息的福国公秦孟严更是一叠声地吩咐好生伺候,连奔带跑地出来迎接。 苏妩月这会儿睡得正香呢,虽然她没打算今天晚上再去镜心塔,但备不住有别的事,回笼觉还是得睡的。正睡着,突然感到身体被轻轻晃了晃,耳边响起了夜寒的声音:“姑娘快醒一醒,太皇太后来了,要见你。” 苏妩月有比较严重的起床气,不过被太皇太后这四个字憋回去了不少。倒不是她有多怕这个人,只是看在潇云欢的面子上,能忍的她尽量忍,忍不了的那就没办法了。 坐起身打了个哈欠,他顺手取过梳子梳理了一下头发:“她来干什么?” 夜寒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刚跟琰王闹完别扭,脸色难看得很。” 苏妩月顿时一声冷笑:“八成她又逼琰王娶楚嫣蕊,琰王不肯答应,她就以为是我在从中作祟,所以跑来找我算账,或者叫兴师问罪了吧?” “有可能。”夜寒应了一声,目光有些发冷,“亏她还是琰王的母亲,就真的那么不了解琰王吗?如果是琰王不想要的人,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从中作梗。反之,任何人从中作梗也没用,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真的不明白?” 苏妩月冷笑着把梳子扔在了一旁:“我想她不是不明白,只是看我死不顺眼,所以死活要把我和琰王拆开。不猜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厅里,秦孟严诚惶诚恐、弯腰低头地伺候在一旁,尤其看得出柳兰凝是带着怒气而来,他更加大气不敢出,心下却是疑惑不解,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了这尊神。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便进了大厅,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民女参见太皇太后。” 柳兰凝冷冷地看她一眼,声音居然还算平静:“福国公,你先退下吧,哀家有几句话要跟苏妩月说。” 福国公当然极不放心,可柳兰凝既然下了命令,他也不敢赖着不走,只得躬身施了一礼:“是,臣告退。”后退几步,经过苏妩月的身边,他又低声嘱咐了一句:“小心说话,听到没有?” 苏妩月只是点了点头,暂时没有开口:瞧柳兰凝这架势,恐怕不是我小心说话就能风平浪静的。 柳兰凝又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夜寒:“你也退下。” 夜寒微笑,站着不动:“太皇太后恕罪,我受命于人,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姑娘。请太皇太后放心,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传到第四个人的耳朵里。” 柳兰凝目光更冷:“不行,哀家要说的话只有苏妩月能听,你退下吧。” “寒,你到外面等我吧。”苏妩月笑了笑,“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你就立刻进来。” 夜寒这才点了点头:“好,我不会走远,你一叫我就听到了。” 很快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柳兰凝和苏妩月两个人。冷冷地看着苏妩月,柳兰凝现在还算冷静:“苏妩月,哀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来找你。哀家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让你十分为难,所以你可以仔细考虑清楚,再作出决定。” 苏妩月暂时不曾多说:“是,请太皇太后明示。” 柳兰凝无声冷笑:“时间紧迫,哀家就直说了。云欢出了很严重的意外,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但如果要救他,你就性命不保。哀家想知道,你会做何选择?” 苏妩月吃惊不小:“什么意外?我马上去看看……” “不必了!”柳兰凝挥了挥手,冷冷地阻止了她,“云欢的意外不是生病、不是中毒,总之与医术无关,别以为你懂一点医术就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了!如今的局势很简单,救他你就会死,不救他他就会死,你救还是不救?” 苏妩月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从里面看出了一点异样,便挑了挑唇,毫不犹豫地回答:“救。” 柳兰凝愣了一下:“救?刚才哀家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如果救他,你就会死……” 苏妩月还是点头:“听清楚了,我救。 这显然不是柳兰凝想要的回答,目光阴鸷地盯了苏妩月片刻,她突然不屑地一声冷笑:“潇欢又不在这里,你演戏给谁看?” 苏妩月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对呀,琰王又不在这里,我有什么必要演戏,演给谁看?” 柳兰凝被怼得不轻,苏妩月已接着说道:“还请太皇太后示下,琰王出了什么意外,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柳兰凝还是没有开口,不是不想说,她刚才就是胡说八道,现在如何往下接?关键在她的想象中,如果苏妩月听到救潇云欢自己就必须死,肯定会拒绝,或者至少会犹豫不决,她就可以趁机怒斥苏妩月贪生怕死,对潇云欢不是真心,然后逼她解除婚约。可没想到苏妩月的回答竟然是肯定的,这…… “太皇太后为何不说话?”苏妩月皱眉,又追问了一句,“救人如救火,如果太皇太后感到为难,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办,民女就去问琰王了!” 苏妩月的智商又不低,柳兰凝又一向看她死不顺眼,对柳兰凝的话,她先持三分怀疑。刚才回答会救,固然是因为她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救潇云欢,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试探,看看柳兰凝在玩什么花样。 直接告诉她,如果潇云欢的情况真的很危急,柳兰凝肯定急得火烧火燎,恨不得抓上她就跑,怎么可能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不咸不淡地跟她聊天?所以最大的可能有两种,要么潇云欢根本就没事,柳兰凝只是在试探她,要么潇云欢的情况的确很严重,但是要了她的命也根本救不了。会是哪一种呢? 见她转身要走,柳兰凝脸色一变,立刻砰的一拍桌子:“站住!不许去!” 苏妩月听话地停住脚步,回身施礼:“民女实在不懂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既然琰王的情况如此危急,不是应该立刻去救他吗?就算要了民女的命才能救他,也总不至于要民女立刻就死在太皇太后面前吧?” 这话仿佛给了柳兰凝灵感,她突然冷笑:“说对了!本来哀家有些不忍,既然你自己说出来了,哀家就不瞒你了。之所以要救云欢你就得死,是因为他需要的是你的心,而且哀家必须立刻带走,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放你妈的屁!琰王的状况再严重,拿人心也救不了!你这老妖婆就是想弄死我! 苏妩月眼中闪过一抹冷锐的光芒,面上却突然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啊!我知道了!原来他真的出事了!昨天我们一起夜探天机阁,他不小心被暗器所伤,中了剧毒,我一看解不了,本来十分着急,他却说有灵丹妙药,很快就会没事。原来他骗我,他……他不忍心拿我的心救他自己的命,想牺牲自己保全我,是不是?” 柳兰凝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正好打蛇随棍上,立刻点头:“没错,必须拿你的心做药引,才能配出解药。你若舍不得……” 苏妩月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目光也仿佛利刃:“我跟琰王,昨天没有去天机阁。” 柳兰凝一愣,跟着恼怒万分:“大胆!你……” 苏妩月目光更冷,嗖的就飞了出去:“琰王有你这样的母亲,是他此生最大的不幸!死老太婆……” 前面这句话已经足够柳兰凝恼怒,最后这四个字更把她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当场厥过去:“大胆……刁民……你……找死……” 苏妩月直接飞往琰王府。虽然她不相信柳兰凝的话,但实在不放心,还是过来看看比较好。一路疾驰,很快窜进了云上阁,墨羽迎面而来,笑得眉眼弯弯:“王妃!” 这么开心?琰王没事?还是有事也没让这小子知道?苏妩月点了点头:“琰王呢?” “楼上睡觉呢!”墨羽抬手指了指,接着悄声说了下去,“不过早上王爷刚回来,就跟太皇太后大吵了一场,好像直接闹翻了。可是王爷什么都不跟我说,只命令我守住门,说他不想见太皇太后。还说除了你,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果然出事了,就说柳兰凝不会那么闲得蛋疼,专门跑到福国公府跟她叽歪。苏妩月点头,接着冷笑:“当时在场的月影卫,麻烦请出来一位,谢谢!” 凡是月影卫,无条件服从苏妩月的任何命令。话音刚落,一名月影卫已嗖的现身:“王妃!” 苏妩月客客气气地抱了抱拳:“辛苦了!请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墨羽抢先一步拱了拱手:“两位慢慢聊,我先出去溜达溜达。” 潇云欢不肯告诉他,那就表示现在他不知道比较好。月影卫可以告诉苏妩月当时的情形,但他不能旁听。这是规矩,必须守。 第179章 抽死丫的 潇云欢早已吩咐过月影卫,不但要无条件地执行苏妩月所有的命令,而且凡是苏妩月的问话,都必须如实回答。他不怕被苏妩月知道不该知道的,因为凡是她不该知道的,月影卫也不会知道。今天这件事显然并不在不能被苏妩月知道的事情之列,至少月影卫没有得到必须保密的命令,便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形全都说了出来。 苏妩月只是静静地听着,似乎很平静,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眼中蕴含的冰冷的怒意和凛冽的杀气,甚至连身经百战、见惯了血腥厮杀的月影卫都吓得缩了缩脖子,觉得后脊梁骨的冷气一阵一阵地冒上来,又化作冷汗哗啦哗啦地流了下去。 说完了好一会儿,苏妩月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月影卫顿时有些担心:“王妃,你没事吧?” 担心归担心,他却并不觉得奇怪。她是柳兰凝的救命恩人,柳兰凝不思报答也就算了,居然还千方百计地想弄死她。太皇太后又怎么样?就能如此草菅人命吗?更重要的是苏妩月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她这样做就是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月影卫们甚至怀疑,太皇太后是不是为什么人用某种邪术控制了,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苏妩月居然笑了笑,只不过那两颗雪白的龅牙上闪烁着森寒的光芒,仿佛菜刀一样,随时都能把什么人剁成肉馅似的,可她的声音偏偏又那么温柔,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十分诡异的杀伤力,越发让人浑身寒毛直竖:“没事?没事就有鬼了!你再说一遍,琰王真的为了救楚嫣蕊,导致自己随时可能性命不保吗?” 她刚才倒是听得很清楚,却总觉得不太可能。潇云欢知道三十万云族人还等着他去解救,照理来说不会那么冲动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潇云欢不帮忙,就得搭上她的性命去救楚嫣蕊,要说他会为了保住她的命而置三十万云族人云不顾,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所以她现在最希望的是,用云王的力量可以救回楚嫣蕊的命,而潇云欢虽然会耗费一些力气,却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上天真的会如此眷顾他们吗? 果然,月影卫接着就点了点头,脸上的担忧根本不是用笔墨可以形容的:“当时王爷是这么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咱们真不知道。” 那就不废话了,直接去问潇云欢吧。苏妩月点了点头:“好,你去歇着吧,我去看看琰王……”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厉斥骤然传来:“站住!不许去!” 苏妩月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柳兰凝,眼中的杀气瞬间飙升。她突然一伸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旁边的树上已经飞下来一根被她的内力折断的、带着新鲜树叶的树枝,然后她脚尖点地嗖的飞了出来,劈头盖脸地照着柳兰凝就抽了过去:“死老太婆,你去死吧!” 用潇云欢的话说,这死兔牙的功夫虽然不是最好的,脾气却坏到极点,一点就着,一着她就随便发挥,什么人都敢下手,根本不去考虑她的功夫能不能支撑住她的脾气。何况这次柳兰凝是真的太过分了,首先居然假装失手,想把她弄死,其次更因此而害得潇云欢随时可能一命呜呼,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管你是不是太皇太后,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照抽不误! 柳兰凝是真没想到苏妩月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直接就傻住了,只听啪的一声,树枝已经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她的肩头,顿时痛得她一声尖叫,:“啊!大胆刁民!你敢……哀家可是太皇太后……” “太后你妈!”苏妩月破口大骂,手上动作丝毫不停,一下快似一下、一下狠似一下地抽在柳兰凝的身上,“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害,还太皇太后,你就是个畜生!不,这么说太抬举你了,你根本连畜生都不如!你去死!我让你太皇太后!让你太!让你太……” 啪啪啪啪啪!柳兰凝虽然贵为太皇太后,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相反还是少见的高手,可是在苏妩月面前就完全不够瞧了,无论她如何躲闪,那树枝就是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缠着她,没有一下落空,不断抽在她的身上、脸上、头上,道道血痕清晰可见,剧痛更是火辣辣的,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对无比尊贵的太皇太后来说,几时受过这样的羞辱?柳兰凝早已气得七窍生烟,眼前更是阵阵发黑:“你、你……刁民你敢……哀家要诛你九族!哎哟!啊!” “诛你妹!”苏妩月出手更重,一树枝就把她后面的话抽了回去,“老娘的九族就我一个人,你诛啊!琰王已经是老娘的男人了,谁敢动他一根指头,老娘都得撕了他,你居然想要他的命!今天弄不死你,老娘就死给你看!” 说实话,柳兰凝想假装意外弄死她,苏妩月倒觉得还可以接受。她跟柳兰凝非亲非故,从一开始柳兰凝就瞧她死不顺眼,她对柳兰凝也没有丝毫亲近之意,之所以给柳兰凝留几分情面,也是看在潇云欢的面子上。再说了,凭柳兰凝的本事,没那么容易弄死她。所以无所谓,大家各凭本事,谁能弄死谁,谁就能活,被弄死的那个就自认倒霉。 可是柳兰凝居然因此害得潇云欢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这是她无论如何都受不了的。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接受倒也罢了,一旦接受那就是个生死无悔,现在已经决定接受潇云欢,那么如果她做不到,那没办法,但凡可以做到,她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他。如果潇云欢被人所伤或所害,她就算拼着一死,也要替潇云欢报仇,管你是王侯将相、皇帝皇后还是天上的神仙、地狱的鬼神,照打照杀! 又是一顿树枝劈头盖脸地抽下来,柳兰凝痛得浑身颤抖,渐渐没了躲闪的力气,只剩下一张嘴还在不停地咒骂,也已经丝毫顾不上太皇太后优雅尊贵的形象:“刁民,贱人,你敢对哀家无礼……哀家一定要将你凌迟,凌迟……要诛你九族……啊!” 严格说起来,这声尖叫只发出了一半,因为苏妩月毫不留情地抽在了她的嘴上,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她想叫也叫不出来了! 尽管如此,一想到潇云欢不知还能活几天,苏妩月就觉得满腔恨意无处发泄,树枝陡然化作利剑,笔直地刺向了柳兰凝的心口:“你去死吧!” 说实话,旁边和暗中的月影卫早就傻了。再怎么恼恨柳兰凝伤害了潇云欢,她毕竟是潇云欢的母后,又是当朝太皇太后,无论于公于私,他们都不能动柳兰凝一根头发。越不能动,心里的气恨就越无处发泄,早就憋得难受极了。 这会儿看到苏妩月对着柳兰凝这么一通收拾,他们心里那个痛快啊,差点儿齐声喝彩,替苏妩月加油助威。所以虽然理智告诉他们应该阻止苏妩月、保护太皇太后,可是情感上他们是真心希望苏妩月能替潇云欢出出气,讨回一个公道。毕竟在这件事上,潇云欢何其无辜,凭什么就得白白搭上一条命? 于是乎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地作出了约定:先这么看着吧,等一会儿太皇太后要是怪罪下来,大不了就是挨顿打,难道还能赔上性命不成?就算会也认了,只要能帮王爷出口气就好。 可是吧,苏妩月打着打着居然直接下了杀手,如果再不阻止,柳兰凝说不定就死在她手里了!月影卫们这才着了慌,立刻就要扑出来抢救。 不过就在这一瞬间,嗖的白影一闪,潇云欢已经一把握住了苏妩月的手腕:“兔牙,不得乱来!” 月影卫瞬间松了口气,躲在暗处静观其变。如果王爷要怪罪甚至惩罚王妃,他们就立刻出来请罪。王妃做的是他们最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不能让王妃一个人背锅。 其实潇云欢就算不阻止,苏妩月也不会真的杀了柳兰凝。她脾气是不好,做事也不大遵循常理,但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分寸。手腕被潇云欢控制住之后,她便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只是目光依然冷冽:“放心,我没有乱来,我是很认真地来。” 潇云欢瞅她一眼,将树枝取过来扔在一旁:“你这脾气,早晚会吃亏,我可不见得每次都能护住你。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先掂量掂量,后果是不是承担得起?” 苏妩月抬头看着他,然后抽出手捧住了他的脸,轻轻咬牙:“别的事可以掂量,这件事不用掂量,不管后果是不是承担得起,我也得先打了再说!别以为是你亲娘,我就不敢动手,敢伤害你,我神妖人佛魔,皆可杀!” 这几句话无疑正是潇云欢最想听的,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唇角就慢慢浮现出一抹足以令人融化的温柔的笑意,含着数不尽的柔情:“好喜欢听你这么说,真霸气。原来女人霸气起来,也能征服男人。” 苏妩月根本没有心思跟他讨论霸气的问题,接着眉头一皱:“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怎么才能帮你……” “云欢!杀了她!”话还没说完,柳兰凝已经噗地吐了一口血,声嘶力竭地尖叫着,“这贱人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死有余辜,你立刻杀了她!” “大逆不道个屁!”苏妩月前面这十几年的人生中说过的所有脏话加起来,都不如今天这一次说的多,也丝毫不管女孩子家该有的文静优雅,“琰王对我而言若只是个陌生人,你们母子间的事我自然没有资格插手,可他现在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男人,你要杀我的男人,我不捏死你就够便宜你了,这还是看在琰王的面子上!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做过的这些好事马上就会传遍天下……” “你、你敢?”柳兰凝越发急怒交加,却也明显惊慌失措起来,“这都是胡说八道,哀家根本没有做过,是你诬陷哀家!哀家要将你拿下送往官府,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来人!来人!” 这件事要真的传遍了天下,她哪里还有脸在人前出现,还不得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或者被人戳脊梁骨戳死!可是她的手法明明非常隐秘,原本认为就算精明如潇云欢,也绝对看不出破绽,却没想到被他看一眼穿了!这个儿子的本事似乎远远超过她的估计,难道潇云欢竟然一直就对她有所隐瞒? 可是喊了半天,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柳兰凝立刻瞪着潇云欢,尖叫声更加高亢:“云欢,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个贱人不仅辱骂哀家,还将哀家打成这个样子,无论哪一条都够她死千百次,都足以抵消她对哀家所谓的救命之恩了!不杀了她,如何消哀家心头之恨?快将她拿下,碎尸万段!” 潇云欢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兔牙这次打的并不是太皇太后,是谋害她夫君的凶手,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放肆,一派胡言!”柳兰凝狠狠一挥手,却痛得五官一阵扭曲,“哀家几时要谋害于你了,分明是她胡说八道……” “她没有胡说八道,是我说的。”潇云欢淡淡地说着,“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不然你就对天发誓,说你没有假装失手,好借此弄死兔牙,否则就让你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你……”柳兰凝因为狂怒而浑身剧颤,“你简直……” “哦,你是要断子绝孙了。”潇云欢居然微笑起来,“因为你,我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如果我死了,你就断子绝孙了,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你满意吗?” 柳兰凝越发颤抖得剧烈,张了张嘴,口中却只是涌出了大量的鲜血,然后扑通趴在地上昏死了过去。这次急怒攻心只是次要原因,主要是被苏妩月狂揍了一顿,剧痛加上失血,的确支撑不住了。 潇云欢咬了咬唇,挥手吩咐:“将她送回房间,请太医来看看。兔牙,跟我回房。” 苏妩月却站着不动:“就这么算了?她都要把你害死了,我……” 潇云欢也不废话,干脆搂着她的腰飞身而起,瞬间从窗口落到了房间里。双脚落地,苏妩月却依然愤愤不平,要从窗口往外飞:“不行,我还是得……” “兔牙。”潇云欢有些无奈,不得不再次把她搂了回来,唇角的微笑却依然温柔,“我没事……” “不用安慰我,你怎么会没事?”苏妩月咬牙攥拳,就是克制不住那股想将柳兰凝捏死的狂怒感,“我决定要一个人容易吗?既然决定了,你就是我的人,谁动你都不行!太皇太后怎么了?你亲娘怎么了?她连你的命都想要,我照杀不误,放开!” 潇云欢搂紧她,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我真的没事,安静些听我说好吗?” “说了不用安慰我。”苏妩月还要挣扎,“我知道杀人应该偿命,大不了弄死她之后,我给她偿命就是了,还可以去黄泉路给你探探路!总之我要替你报仇,放手!” 潇云欢无奈,只好举起手作发誓状:“对天发誓,这不是安慰你,我真的没事。你未免太低估我的本事了吧?我好歹是云王后裔,已经将云族王族的内功心法练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一命呜呼?”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这样的期盼,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现在听到泰他亲口证实,苏妩月当然惊喜万分:“你真的没事?” 潇云欢浅笑:“真的。要是救一个人就能让我一命呜呼,我还做什么云王,还说什么拯救云族三十万人?趁早拉倒。” 苏妩月越发惊喜:“那你为什么让柳兰凝以为救了楚嫣蕊你就会死……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让她再来纠缠你,对不对?” “对。”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如果她以为我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自然就不会再逼着我娶嫣蕊,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 苏妩月这才真真正正地放了心,顿时觉得身体都有些瘫软,便不自觉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闭着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潇云欢居然很开心,搂着她轻笑出声:“我也会让你害怕了吗?真有成就感。反正不管怎样,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你心里有我,你已经把我当成你的人了,这是我唯一想要的。” 苏妩月反倒摇了摇头,声音虽然低,语气却无比肯定:“我说过,既然我做出了决定,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既然决定要你,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如果将来你移情别恋,无需藏着掖着,只管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会立刻放手,成全你们双宿双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住不是因为我愿意放弃你,是你逼我的。一旦放弃你,就不会再有别人,不管余生长短,我都是一个人。” “不会有那么一天,兔牙,永远不会。”潇云欢轻轻叹息,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千万年的情分,如果我要移情别恋,何须等到今天?找寻了千年,现在终于找到了你,不管余生长短,你都是我的唯一。同样,我也必须是你的唯一。所以如果将来你移情别恋,也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第180章 再探镜心塔 苏妩月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就千年万年的,也知道追问不会有答案,就干脆笑了笑:“你也会放手,成全我们双宿双栖?” 谁知潇云欢居然一声冷笑:“想得美,我就剁了他,断了你的念想!有一个我剁一个,有一双我剁一双!” 苏妩月嘁了一声:“这么狠?你就不怕把我吓跑?” 潇云欢还是冷笑:“跑?跑得了吗?你能是吧?怎么不飞呢?我还告诉你,就算你真的要飞,我也会折断你的翅膀,让你飞不到远方,永远留在我身边!” 苏妩月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暂时没有开口。潇云欢略略低头与她对视:“怎么不说话?真的吓到了?你没那么胆小吧?” 苏妩月摇了摇头,突然微笑:“霸气,霸得我没脾气。男人霸气起来,就是这么迷人。” “你这还叫没脾气?”潇云欢瞅着她,无声地指责着她的颠倒黑白,“你脾气还小吗?当朝太皇太后都能被你抽得满地找牙,放眼天下,还找得出第二个吗?当今天子潇天龙都绝对不敢这样做。还是那句话,女侠你太彪悍了,为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妩月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冷笑:“抽她是轻的,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娘的份上,我要让她满地找脑袋!也就幸亏你没事,否则我饶不了她!” 她完全不觉得这回跟脾气大小有关,柳兰凝不止害了潇云欢,更想故意弄死她,她要是半点反应都没有,那不成白痴了吗?太皇太后?去死! 大概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再加上对柳兰凝极端的失望,潇云欢倒是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叮嘱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现在我没事,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会处理。” 苏妩月点了点头,多少有些奇怪:“听你这意思,我把你娘抽成那个样子,你没打算替她教训教训我?” 潇云欢不由微笑,“这叫什么话?我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她是我亲娘,可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我本事够大,她差点把我害死。如果我不死,你就得死,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所以必须是我死。我要是死了,你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苏妩月原本连连点头,听到这里立刻一抬手:“等会儿!我就灰飞烟灭是什么意思?你为我而死,我当然也活不下去,跟你死同穴就可以了,为什么会灰飞烟灭?” 潇云欢只是说顺嘴了,因为这属于现在无法解释的一类。摸了摸鼻子,他摇头:“以后告诉你。” 苏妩月很淡定:“哦。你继续。”就多余问。 潇云欢想了想,才把刚才的话接上:“我是想说,她差点把我们两个都害死,关键我们都是无辜的,就算她是我亲娘,我也很难原谅她。也正是因为她是我亲娘,无论怎么恨她,我也不可能对她下手,你抽她一顿,我其实……你懂的。” 懂,你其实挺痛快的,但这种话一个做儿子的不大好说出口。苏妩月点了点头,跟着哼了一声:“最重要的是你没事,剩下的就是你们母子之间的恩怨,我的确不方便、也没资格插手。不过如果有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潇云欢点了点头:“我知道。母后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了,再这么下去,绝对害人害己。” 苏妩月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却又摇了摇头:“她现在是冷静不下来的。这么一闹,她只会更恨不得弄死我,接下来我们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太消停。” 潇云欢沉默片刻,才轻轻抚了抚眉心:“那倒无所谓,本来我们的日子也不可能过得太消停。” 这倒是。苏妩月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和柳兰凝这对婆媳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平相处了,两下里一见面,只要不闹个你死我活、能做到形同陌路就是好的。 确定潇云欢没事,苏妩月才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这种不放心倒不是怕潇云欢吃亏,主要是不知道他跟柳兰凝之间最终会闹成什么样子。不过潇云欢一脸轻松,让她回去安心待嫁,这边的事他自会处理得妥妥当当,她只好先回府。 等她离开,潇云欢才让月影卫去福国公府问一问留守在那边的月影卫,苏妩月怎会那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月影卫便回来禀告,将当时柳兰凝与苏妩月的对话转述了一遍。潇云欢听完就忍不住叹气:我不知道兔牙是不是鬼点子最多的,但我知道母后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在她手底下几乎一招都走不过。比起苏妩月,或许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太皇太后的身份,可是跟谷古若尘一样,这一点对苏妩月来说,屁都不是。 正沉默着,墨羽就敲门而入,小小心心地禀报:“王爷,您要不要去看看太皇太后?那边派人过来说,太皇太后自打醒了之后就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样子怪吓人的。” 潇云欢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她这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墨羽抓了抓脑袋,很是担心:“王爷,您不会真的打算断绝母子关系吧?那皇上要是问起来,您怎么说啊?” 潇云欢依然没什么反应:“这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墨羽只好点了点头,不过想了想又接着问道:“既然您生的是太皇太后的气,为什么别人也不见?这一会儿的功夫,楚姑娘都来了好几次了,你也不见她吗?” 为了让柳兰凝不再胡搅蛮缠,甚至做出更荒诞离谱、害人害己的事,潇云欢其实没有性命之忧这件事只告诉了苏妩月,其他人都瞒着,楚嫣蕊当然又是担心又是愧疚,潇云欢却偏偏不肯见她,她也确实够难受的。 潇云欢摇了摇头:“不见,她要是再来就告诉她,我正在想办法救自己的命,让她不要来打扰我。” 墨羽叹口气答应:“是。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好好想办法吧。” 柳兰凝确实如墨羽所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瞪着头顶的纱帐,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样。关键她是真的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很,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的胸口有起伏。猛的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一具尸体,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怪吓人的。 按说她这僵尸一样,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处在呆滞的状态,思维更是停顿的,却又分明可以看到她的眼里闪烁着充满计较的阴狠光芒,仿佛正在聚精会神地制定着什么作战计划。 柳兰香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有心想问,却又不敢多嘴。尤其因为担心潇云欢,更是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乱动,总之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刚刚赶过来的时候,看到柳兰凝居然浑身是血,双眼紧闭,气息全无,她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好在已经提前一步赶过来伺候的楚嫣蕊接着就告诉她,太皇太后看起来虽然严重,却都是皮肉伤,只要用些灵丹妙药,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她一听才稍稍松了口气,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得知这一切都是苏妩月干的,她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可是苏妩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却暂时打听不出来,月影卫不是对谁都什么也说的。不过联系之前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也不难猜。八成是苏妩月知道了真相,一时气愤难平,失了理智才对柳兰凝下手。虽然柳兰凝这样做不应该,但她们从小接受的是正统的奴性教育,对苏妩月这大逆不道的行为表示难以理解,好一会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侍女端着饭菜轻手轻脚地入内,上前请示:“夫人,太皇太后该用膳了,您看这……” 柳兰香点了点头,同样小心地请示:“太皇太后,您……”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柳兰凝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地说出了几个字:“叫云欢来。” 愿意说话了,那就是没什么大碍了!柳兰香当然大喜,赶紧一叠声地答应:“是是是,您稍等!来人!快去请王爷过来!” 她心里也在犯嘀咕:苏妩月都把柳兰凝打成这个样子了,潇云欢居然一趟都没过来,这太不应该了吧?当然话又说回来,潇云欢肯定在生柳兰凝的气,倒也可以理解。 派过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擦着跑出来的汗上前禀报:“回太皇太后,王爷不在云上阁,那边的人说他早就出去了。” 柳兰凝慢慢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又重新转头瞪着纱帐:“都出去,立刻。” 柳兰香不放心,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太皇太后,这饭菜……” “出去。”柳兰凝虽然没有提高声音,语气却异常不善,“再多说一个字,杀无赦。” 柳兰香吓得一哆嗦,只好带着众人一起退了出去。柳兰凝也不看他们,眼中满是阴冷和恨意。要说她一点都不后悔,当然不可能,她根本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根本没打算闹得这么不可收拾。她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假装失手,让潇云欢拿回苏妩月的云后印记救楚嫣蕊。虽然这样做苏妩月就性命不保,但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万般无奈,总不能让楚嫣蕊去死吧?那可是她的外甥女,而且才貌双全,是潇云欢理想的王妃。比起苏妩月那个容貌丑陋、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谁都会选择救楚嫣蕊的。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但首先她没想到潇云欢居然看穿了她的算计,其次她更没想到为了保住苏妩月,潇云欢宁可自己死,这与她原本设想的结果大相径庭。现在潇云欢竟然还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完全不管她的死活了,这……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救了楚嫣蕊之后,潇云欢就随时面临生命危险,不定哪一刻就会全身血液沸腾而死,一旦真有那么一天,她还有什么指望?她这些年的隐忍付出又有什么意义?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苏妩月,是那个贱人丑八怪!是她害得潇云欢再也不听她的话,是她害得他们母子反目,是她害得潇云欢很快就会一命呜呼!苏妩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哪怕拼着我死,也要把你送进地狱! 潇云欢这会儿还真不是故意躲着不见,他的确已经离开了云上阁,正在赶往镜心塔的途中。 他当然知道今晚过来是拿不到天魂镜的,更不可能解开封印,而除此之外,塔里已经没有其他的秘密,可就是想再来一趟,想试试能不能再碰到玄泽铭。 那天玄泽铭说了,只有在镜心塔他才能活,那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会真的离开。除非他已经不想再活了,或者说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那就没办法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没叫上苏妩月,也没有让月影卫及其他人跟随。虽然玄泽铭的寿命已经长达一千三四百年,可正因为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且说到底还是个人,基本上没什么好怕的。一个人危不危险、本事有多大、内功修为有多高,基本上跟寿命的长短没有必然的联系。 镜心塔依然静悄悄的,门口也跟他们前两次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潇云欢很快便顺利地进了门,抬头看看一直向上延伸的楼梯,他干脆沉声开口:“玄泽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若是听到了,请出来一见。” 两人同为云王的后裔,玄泽铭是潇云欢如假包换的祖宗,可他毕竟是引起云族之乱的罪魁祸首,是云族的罪人,潇云欢直呼其名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来的时候倒也没有抱特别大的希望,可是隔了一会儿,居然听到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潇云欢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乎是从虚空里传来的,完全无法判断方向:“谁说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想请你赐告。” 玄泽铭似乎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咳,又隔了一会儿才重新说道:“我倒是想先请你赐告,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玄泽铭的?从你的语气里我能听出来,你很肯定这一点,而不是试探和猜测。” 我就不告诉你,其实是兔牙看出来的。潇云欢抿了抿唇,淡然回答:“就是那么看出来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既然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能否现身一见,我们好好聊聊?” 玄泽铭又低笑了两声,并没有现身:“没有那个必要。我知道你最想问我的是如何才能破除封印,拿到帝王之血,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为什么不能?”潇云欢静静地站着,“若是以前,你当然不愿意我们拿到帝王之血,解救出云族人,现在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人死万事空,还有什么好怕的?同为云族人,你真的要让三十万同族灰飞烟灭吗?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快乐。”玄泽铭居然接着就回答了,笑声透出了几分诡异,“三十万云族人若是灰飞烟灭,玄箜铭在九泉之下也会死不瞑目,只要让他死都死得不安心,我即便死了也是含笑九泉,该有多快乐呀。” 卧槽,你个死变态。跟兔牙在一起混的久了,潇云欢发现自己似乎也变得粗俗了,动不动就想破口大骂。慢慢沿着楼梯往上走,他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找不到破除封印的法子?” 玄泽铭立刻否认:“那倒不是,其实我有一种预感,只要你出现在这里,距离封印破除就不远了。所以祝你好运,我没有什么要跟你说的。即便你找到我,从我嘴里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还是尽快离开吧。” 潇云欢脚步不停,但走的也不快,仿佛游山玩水一般:“那天你说只有在这里你才能活,可是你又说我来了你就该走了,哪一句是真的?应该是第一句吧?否则你怎会仍然留在这里?” 玄泽铭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你不是很聪明吗?你应该知道,我说你来了我就该走了,这个‘走’指的是离开镜心塔吗?” 潇云欢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就反应过来:“你是说……” “是啊,永远地走。通俗地说,就是死。”玄泽铭又叹了口气,“你已经知道我是玄泽铭,也就知道我已经到达了云族人寿命的极限,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潇云欢反而越发不解:“可那只是因为你到达了云族人寿命的极限,跟我来不来有什么关系?你的走并不是因为我的来。” 玄泽铭发出了桀桀的几声怪笑,似乎透着些得意,又似乎透着些阴狠:“不是因为你?如果你不来,我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地多活两年,我有信心可以撑到最后的时限过去,等三十万云族人灰飞烟灭,我再咽下最后这口气。可是现在你来了,那我就必须得先走一步,这样即便将来你真的破除了封印,也不是因为我的帮忙,我这一千多年的坚守就是有意义的。” 潇云欢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虽然活了一千多年,但恐怕不是潇云欢的对手,如果潇云欢严刑逼供,或者用其他的法子逼他说出破除封印的方法,或许他就有可能守不住这最后的秘密。所以只要潇云欢出现,识破他的身份,他就必须自我了断,把破除封印的法子永远带进地狱里去。也就是说为了困死那三十万云族人,他已经尽力了,最后的结果如何,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第181章 你在坚持什么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宁死也得拉上三十万人陪葬,潇云欢扶着楼梯的手微微紧了紧,脚步也不由顿了顿:“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如果你真的不肯说,我哪有本事让你开口。” “不,你有的。”玄泽铭再度怪笑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那无法形容的笑声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潇云欢,你对世间所有人隐瞒了你真正的实力,他们看到的你都不是真正的你。你偶尔的失误,偶尔的无能为力,都是装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你的敌人才始终摸不透你,你就可以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力挽狂澜。我的寿命虽然长达一千多年,但即便是我在全盛时期,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况是现在?我要想守住这个秘密,唯一的法子就是死亡。” 好歹是云王的后裔,曾经是这片大陆上最具力量的种族,他能看出这一点潇云欢并不奇怪:“过奖了,我的确对世人隐瞒了一部分实力,但你我虽同为云王后裔,我却到底没有拿到帝王之血……” “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玄泽铭对他倒真是不吝赞美之词,“帝王之血还镇压在封印之中,但你的力量已经在我之上。我必须承认,你实在是世间罕见的奇才,有骨子里的云王血脉作为支撑,你的天分就完全可以弥补没有帝王之血造成的不足。你现在真正的力量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单就强大而言,能不能拿到帝王之血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不同。换句话说,如果力量足够强大就可以打开空间之门,你已经不需要帝王之血。只可惜,对打开空间之门而言,帝王之血必不可少。” 依然无法判断玄泽铭的准确方位,潇云欢干脆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楼梯上:“也就是说你早已打定了主意,只要我出现并且识破你的身份,你就用死亡来保守封印的秘密。” 玄泽铭又呵呵地笑了几声,笑声更像是残破的风箱发出来的最后的呻吟和垂死挣扎:“对。你可以继续找我,找不到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要找到了我,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潇云欢沉默。玄泽铭虽然已是风烛残年,却到底是正统的云王后裔,就算如今的力量真的已经不如他,但要在被他找到的一瞬间自我了断,一点问题都没有。 沉默之中,倒是玄泽铭主动开了口:“怎么样?想好了吗?是走还是赌一把?” 潇云欢挑了挑唇:“我是在想,你对玄箜铭的仇恨为什么会那么深,仅仅是因为你在与他的皇位之争中成为了失败者吗?即便如此,那也只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你何至于为了报复他就要害得三十万云族人灰飞烟灭?” 玄泽铭也沉默下去,隔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声音已经比刚才冷冽了许多:“你不曾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当然不会明白我有多恨!我恨不得将玄箜铭碎尸万段,我发誓要让他落在我的手中,我要每天都折磨他,用最让他痛苦的方式折磨他,但是不会让他死,我就是要让他既死不了,活着又比死还痛苦!我还要让他亲眼看到我成为了这天下的王,他最心爱的女人已经投入了我的怀抱!可是他当时就死了,死得那么痛快,让我苦思冥想了好几年想出来的那些折磨他的绝妙法子全都没有了施展的机会,我恨哪!可是再恨又怎么样,他已经死了,死得那么舒服,我如何能甘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死不瞑目,我要让他在九泉之下亲眼看到三十万云族人灰飞烟灭,这是他欠我的!” 潇云欢轻轻抚了抚眉心:“就是因为他既得到了天下,也得到了美人,你却两者都失去了,才恨他恨到让三十万云族人为他陪葬?” 玄泽铭桀桀地冷笑:“没错,就是这样。有三十万云族人给他陪葬,他在九泉之下至少不会孤单。你看,我对他是不是也挺好的?” 还以为其中必定有内情,原来就这么简单,果然,这个疯子的脑回路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潇云欢也不由冷笑了一声:“既然你那么怕我破除封印,为什么不趁着我还年幼的时候,直接把我灭掉?难道你一刻都不能离开镜心塔吗?” 大概是觉得隐瞒已经没有意义,玄泽铭接着回答:“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过去这一千年,玄箜铭所有的后裔都是正常死亡的吗?” 潇云欢微微吃的一惊:“什么?有些人是死在你的手里?” 玄泽铭居然叹了口气,一副无比惋惜的口吻:“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能力对他们下手,等我的力量终于恢复,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而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玄箜铭的后裔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虽然不是每一个都具备成为云王的资格,但留着他们终归是成为祸害,只可惜我已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杀光,只好除掉一个是一个。” 原来暗中还有这么一个威胁他们性命的存在,潇云欢的眼睛在黑暗中折射出了幽冷的光芒:“就凭你一个人,杀光云王后裔的确不容易,何况你只是寿命比一般人长,内功修为并不是天下第一。” “不就是说?”玄泽铭又叹了口气,却连叹气声都透着那么一股子死气,“如果当年我能成为云王,就可以继承帝王之血代表的力量,内功修为当然就会成为天下第一了。可是这一切都被玄箜铭抢走了,你说我恨不恨他?” 技不如人就得认输,有什么好恨的?潇云欢无声冷笑,接着问道:“那你之所以没有除掉我,是因为不知道我也是云王后裔,还是……” “一开始我的确不知道。”玄泽铭回答,“你的云王体质并不是一出生就能显示出来的,何况柳兰凝还对你的体质进行了遮掩。你天纵奇才,天分超过任何人,力量越来越强,我则因为逼近云族人寿命的极限而越来越弱,此消彼长,等我发现时,要除掉你已经不可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你早晚会找到这里来。一旦你找到这里来,我的愿望恐怕就要落空了。” 潇云欢又是唇角一挑:“既然终究要落空,你还坚持什么?不如帮我把三十万云族人救出来,岂非也可以减轻你的罪孽,让你死也死的安心?” 也不知道这几句话到底哪里好笑,玄泽铭笑了起来,一开始声音还轻轻的,越笑声音越大。可是因为已经濒临死亡,他的精气神都不足以支撑他发出这样的笑声,渐渐便上气不接下气,听着就叫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潇云欢原本挺淡定的,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由皱眉:“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哈哈……咳咳咳咳……你不懂……”玄泽铭尽量收住了笑声,却收不住那剧烈的咳嗽,导致说话声也断断续续,“到了这个地步,我要安心有何用?我唯一想要的就是让玄箜铭死也不安心!虽然我知道愿望可能会落空,可你现在毕竟还没有破除封印,我还是可以再坚持坚持的,如果两年之内你打不开空间之门,我的愿望不就实现了吗?” 从这几句话潇云欢就知道,让玄泽铭改变主意恐怕是不可能的,至少今晚不可能。兔牙一向鬼点子多,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办法从玄泽铭这里打开突破口?眼珠转了几转,他再开口时也已经变得平静:“当初你的力量是怎么失去的,怎么用了几百年才能恢复?” 玄泽铭也是寂寞了太久,能有个人陪他聊几句感觉大概也不错,他很乐意回答,不过先叹了口气:“还不是该死的四大族长?当年决定跟他们合作的时候,我就知道与虎谋皮很容易被虎所伤,可只要能让玄箜铭付出代价,我冒点险是值得的。为了让他们相信我是真心合作,我允许他们在我身上施了法术作为牵制,这个法术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潇云欢答应了一声:“简单来说就是四大族长必须活着,你才能活,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若是死了,你都会死。” 玄泽铭发出了嘲弄的低笑:“那帮蠢猪,自以为他们的法术十分高明,却不知道我早已知道破除这种法术的法子。原本我打算先让他们在我身上施法术,取得他们的信任,等事情成功之后再把法术解掉,然后杀了他们,我就可以成为这天下的王了!可是没想到决战的那一天,玄箜铭使出了空间法术,空间之门就开始关闭。我们在冲出云龙城的时候,必须同时以自身的力量来抵御空间之门,虽然成功地逃了出来,我自身的力量体系却遭受了重创。四大族长看到云龙城已被封闭,本来是想立刻把我除掉的,但我用长生不老术吊着他们,让他们暂时不能对我下手,然后暗中修复力量体系,之后就可以破除法术。可是还不等我把力量体系修复完整,法术就因为我受创而失去了控制,逼得我不得不先用仅剩的力量把法术破除了,并因此导致我力量全失。别说是四大族长,就是一个稍微会些武功的普通人,要杀我都易如反掌。如果四大族长知道这一点,我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我就找了一个替身,用云族独有的易容术把他变成我的样子留在房中,我则趁着三更半夜悄悄逃走了。” 潇云欢多少有些意外:“你都已经力量全失了,居然那么容易就逃走了?” 玄泽铭冷笑了一声:“所以说那帮人都是蠢猪。首先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力量全失,其次他们仗着在我身上施了法术,笃定我不敢乱来,才会放松了警惕,否则我要想离开还真不容易。” 潇云欢不置可否:“你离开之后,就躲到镜心塔来了吗?” “不是。”玄泽铭给了一句否定的回答,“四大国刚刚建成这座塔时,就明令禁止任何人入内,一开始世人认为这既然是皇家建筑,不能随便入内很正常。四大国尤其是东幽国皇帝也想过派人在这里守着,但一来着实耗费人力,二来只能守住普通人,真正的高手依然可以来去自如,必须想个既轻松又一劳永逸的办法,才有了后来的妖怪之说。但一开始的妖怪,并不是我。” 潇云欢猜了一句:“一开始的妖怪,是东幽国皇帝派来的高手假扮的?” 玄泽铭又答应了一声:“没错,他派了高手假扮成妖怪,并且制造了几起妖怪吃人的事件看,世人就开始奔走相告,渐渐便没人敢来了。几百年后我的力量恢复,塔里有妖怪之事已经传遍天下,这里也成为了绝对的禁区,我就捡了个现成的,干脆在镜心塔内隐居了下来,数百年来倒也清静。” 当年之事,云王一脉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直到今天潇云欢才知道了真相:“这么说,几年前冷秋扇来镜心塔的时候,里面的妖怪就已经是你了。” “对。”玄泽铭又低笑了两声,“东幽国皇帝炮制了妖怪吃人的事件,成功地阻挡住了世人的脚步,也就无需再派人在塔内假扮妖怪。不过为了时时给世人提个醒,隔上一段时间,皇帝就会再派人假扮成妖怪,随便从大街上找个傻子乞丐什么的,让他们假装不小心闯入其中,再将他们削成白骨扔出来。那次潇天龙带冷秋扇过来的时候,塔中并没有他提前安排好的的人,听到我说话时才会那么吃惊。” 潇云欢这才恍然:“当时我就看着他的吃惊不像是假的,原来真的不知情。不过说到冷秋扇,这门口的结界为何单单阻挡妖族人入内?既然镜心塔是四大族修建的,门口的结界应该也是他们设的吧?” 谁知这次玄泽铭却只是哼了一声:“我只是寿命比你长,但并不是万事通。关于这一点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不过门口的结界并不是四大族设立的,如果他们真的有本事设立结界,完全可以阻挡任何人入内,还用得着再费力气费心思炮制妖怪吃人事件?” 这几句话正是潇云欢的意思,他早就觉得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一点都完全讲不通,果然另有原因:“那门口又是什么时候设置了结界的?”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玄泽铭回答,“镜心塔建成六十多年后,一个妖族人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之下到了这里。他一直避居海外,还不知道镜心塔里有妖怪,就想进去避一避,却发现门口居然设有结界,根本无法入内。虽然他随后就被人杀死,镜心塔门口有结界一事却也传了开去。后来经过研究,发现这结界只会阻挡妖族人入内,对其他任何种族都形同虚设。但结界到底是什么人所设,成了一个千古之谜。” 潇云欢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还有一点:冷秋扇来的时候,潇天龙并没有安排人假装妖怪,是因为他认定冷秋扇是妖族人,结界必定会阻止她入内吗?否则冷秋扇若是顺利进入塔内,又活着出来,他们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不就无功自破了?” 玄泽铭又哼了一声:“说了我不是万事通,这件事也与我无关,要问你也应该去问潇天龙。” 你毕竟活了一千多年,知不知道什么叫活久见?潇云欢皱了皱眉,接着问道:“既然这件事与你无关,当时你为什么要把冷秋扇扔出去,给了众人一个她能活着出去的理由,也顺便帮潇天龙圆了谎?你是怕世人由此发现,镜心塔里根本没有妖怪而纷至沓来,你就不得清静,甚至必须离开这里了?” 这一次玄泽铭没有否认:“不错,如果世人由此发现妖怪是假的,肯定会给我带来不少麻烦。” 潇云欢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冷秋扇身上的妖族之毒,是你下的?” 玄泽铭又桀桀地怪笑了两声:“反应很快。当然是我,否则这个谎怎么圆?不过那并不是妖族之毒,是云族王族独有的剧毒。因为没有人见过,我把它伪装成妖族之毒很容易。” 潇云欢忍不住咬牙:“你为了遮掩自己的秘密,就随意给人下毒……倒是不奇怪,你连三十万云族人都能活活弄死,何况是一个外族人。” 玄泽铭咳嗽了几声,又喘了好几口气才冷冷地说道:“怎么听起来,你在怪我?当时她已经进了镜心塔,如果不给她下毒,我就得把她变成一堆白骨扔出去。我好心留她一命,你居然还怪我?” 潇云欢同样冷声说道:“你虽然暂时留了她一命,却逼得她远走海外,夫妻二人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更因此害得兔牙受尽苦楚,你觉得你很仁慈吗?” 玄泽铭的声音里半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反而一派理所当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是不这样做,我的清静生活就要被破坏了,怎能不采取点措施?何况我没杀她,够仁慈了。” 潇云欢也知道跟这种人讨论人性和仁慈是一种常识性的错误,立刻就放弃了这个话题:“谢谢你解开了我不少疑惑,最后再问你一次:真的不肯破除封印?” 玄泽铭的回答很痛快:“这一点没得商量,我必须给我这一千多年的坚守一个交代。” “你不觉得你更应该给三十万云族人一千年的坚守一个交代?”潇云欢的声音宛如冰雪,黑暗中雪白的衣衫已经猎猎飞舞,“你口口声声说害死他们是要让玄箜铭死不瞑目,可他已经死了,你所做的一切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玄泽铭居然不急不恼,甚至连声音都比刚才更平静:“不,他会知道的,相信我,他会知道的……” 他的声音渐渐淡去,仿佛正在远离。潇云欢只能站在原地不动,虽然刚才一直不停地说话,暗中却也不停地搜寻着他的踪迹。但是很可惜,始终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方位。 许久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去。虽然玄泽铭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但是今晚恐怕是没可能见到他了。站了片刻,他终究是极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地转身,开门而去。 今晚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解开了几个谜团。何况他本来也没有把破除封印的希望押在玄泽铭身上,还有两年,他们还有时间、有机会! 他只是有些不懂,玄泽铭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害得玄箜铭死不瞑目,他就死也瞑目了?这是什么逻辑?特么的脑回路真清奇! 正走着,潇云欢突然脚步一顿:还有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忘了问!既然玄泽铭早就知道他是云王后裔,一直在为了破除封印而努力,为什么不告诉潇天龙?为了消灭云王后裔,潇天龙从来都是不计后果、不计手段的,只要他马力全开,谁敢说他一定不会中招?何况一千年前两家还是盟友呢,再合作也很正常吧? 终是有些想不明白,潇云欢本想再回去问问的,可是看看天色已经微明,玄泽铭未必还愿意跟他聊下去,便重新往琰王府而去。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聊。看玄泽铭这意思,也没打算现在把他的秘密捅出去,就算他真的这样做了,大不了就是提前跟东幽国乃至四大国开战! 再有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问问当年冷秋扇的事潇天龙到底是怎么想的。很久之前他曾经答应过苏妩月,会帮她查苏家的事,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那件事毕竟又过去了那么多年,便暂时放在了一旁。找机会看看吧,能弄清楚固然更好,弄不清楚也没办法。 第182章 逃之夭夭 潇天龙倒也真是说话算话,答应会尽快让白皇后再怀上一个龙种,刚刚隔了一天,便再次留宿在了白皇后的寝宫里。白皇后当然心中暗喜,因为太医已经说了,这几天正是最容易受孕的日子,如果能把握住机会,没准十个月之后就能一举诞下皇子呢? 一大早潇天龙便上朝去了,白皇后还躺在床上,红着脸回味刚才的鱼水之欢。昨夜办完事之后,她不动声色的地按照太医的嘱咐没有急着起身,还悄悄用双拳垫高了臀部,就是为了增加受孕的机会,现在就盼着上天垂怜,尽快让她得偿所愿了。 又躺了好一会,她才有些慵懒地起了床,因为连续被宠幸,当然更多的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整个人都比刚刚醒来的时候水灵了不少,仿佛一朵刚刚被露水滋润过的鲜花。可是这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侍女就赶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公主派人来,说想见您最后一面。” 白皇后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半点都不打算过去相见。她可还没忘记之前潇逸菱是怎么诅咒她的,居然说她屁都生不出来,还说她她生了儿子也是没屁眼没鸡鸡,用这么恶毒的话来诅咒她,还有脸再跟她见面?趁早去霍黎部,她也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哼了一声,她扭开了头:“让她回去跟逸菱说,本宫很忙,没空去见她。” 侍女赶紧答应:“是。不过娘娘,来人说公主说了,她明日就要启程去霍黎部了,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跟您见面,所以请您务必可怜可怜她……” 白皇后顿时就心软了,再怎么生气,那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何况这一去千山万水,此生恐怕真的再不可能相见,从此女儿就只能在那穷山恶水苦熬岁月了。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走吧。” 潇逸菱的房间周围很安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认命了,一直都没有再砸门跳窗,也没有再嚷着放她出去,倒让守门的侍卫轻松了不少。看到白皇后过来,两人赶紧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白皇后点了点头:“开门。” 侍卫打开门,又退在一旁,白皇后迈步入内,一眼就看到潇逸菱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无比乖巧地起身行了一礼,连笑容都非常平静:“参见母后。” 她突然变成了乖乖女,白皇后都觉得有些不习惯,便不太自在地点了点头:“免礼,坐吧。” “儿臣不敢,母后请坐。”潇逸菱反而往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地伺候着,“以前是儿臣不好,总惹母后生气。看在儿臣以后再也见不到母后的份上,还请母后恕罪。” 说着她居然在白皇后面前跪了下来。这几句话听在耳中,再看到她眼圈通红强忍泪水的样子,白皇后的心更软了,早把她之前的恶毒的诅咒扔在了一旁,声音也有些哽咽:“母后也不好,没有好好教导你,你才会犯下这样的错,是母后不好……” “不,是儿臣的错!”潇逸菱膝行两步挪到她的面前,扶着她的膝盖声泪俱下地说着,“是儿臣太任性,不听母后的话,才会酿成今日之祸,都怪儿臣儿臣……以后不能在母后膝下尽孝了,请母后恕儿臣不孝……” “不不……”白皇后握住她的手,直接哭出了声,“我也想替你求情,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古若尘下手,皇上是必须给古若尘一个交代的,这件事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潇逸菱把脸埋在白皇后的膝盖上,虽然已经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的声音里却仿佛透出了一抹阴冷:“我就是不服,古若尘怎么了?护国神宫宫主怎么了?难道一个皇帝还动不了区区一个臣子?真是笑话!” “你不懂,古若尘他……”白皇后顺嘴说了几个字,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脸色瞬间就变了,“逸菱你快起来,我、我怎么……”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觉得浑身发麻,甚至连舌头都仿佛冻僵了一样,话都说不清楚了? 潇逸菱慢慢抬起头看着她,嘴角分明有一抹阴鸷的冷笑,语气里却充满关切:“母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儿臣帮你叫太医啊?” 白皇后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看出了猫腻,脸色顿时变得更厉害:“逸菱,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想干什么?你千万不要乱来呀……” 说到后来,她已感到舌头直接没了知觉,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想站起来,却已经动弹不得,眼里越发满是焦急和惊慌。 潇逸菱倒是站了起来,也不再演戏,直接冷笑出声:“乱来怎么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乱来了!” 说着她居然脱下外衣,又伸手解着白皇后的衣服,很快将她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自己身上。白皇后瞬间明白,她不想嫁到霍黎部,但侍卫又看得太紧,才把她骗了过来,想假扮成她的样子离开皇宫,逃之夭夭!这要是被她逃了出去,白皇后当然难辞其咎,万一因此激怒潇天龙,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怀上龙种的机会毁掉了,那可怎么办? 白皇后登时急得五内如焚,想要尖叫救命,却已半点声音都发不出,甚至因为浑身的麻木,连喘气都变得无比费劲。只能瞪着潇逸菱,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潇逸菱很快就把她的衣服换上,一边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易容一边冷笑连连:“多谢母后帮我这个忙,放心吧,你中的只是麻药,十二个时辰之后药性就会解掉的。其实你对我这么狠,为了保住你自己宁肯把我害死,我就算给你下毒也是天经地义,可你毕竟是我母后,我还是有点不忍心。” 如果能说话,白皇后一定破口大骂:你她妈这还叫仁慈,你会害死我的! 潇逸菱不再理她,很快收拾好了一切,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白皇后的样子,她满意地笑了笑,俯身把白皇后抱到床上,又把纱帐放了下来,隔着纱帐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好好休息吧,或许这真的是我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了!” 白皇后心急如焚,却什么都做不了,隔了一会儿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然后是侍卫“恭送皇后娘娘”的声音,随后又是关门的声音,接着周围就安静了下来,显然潇逸菱已经走远了。 完了,潇逸菱如果真的这么逃了,她怎么向潇天龙交代?关键是潇逸菱真的只是为了逃走吗?她会不会明知道跑不了,干脆不惜一死去做别的傻事?万一闯出更大的祸,那就更回天乏术了! 也不知是因为急怒攻心,还是因为麻药的作用,白皇后很快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潇逸菱倒是没傻到家,她虽然深恨潇天龙和古若尘,但也很清楚凭她的本事是不可能对两人做什么的。何况她自己的易容术自己心里有数,骗过侍卫还可以,在潇天龙或古若尘面前一出现,十有八九就会被他们看出问题。所以她的想法很简单,借着白皇后的身份做掩护离开皇宫,逃得越远越好。之后找个合适的地方落脚,总比嫁到霍黎部那种野蛮之地要强吧? 反正她打定主意之后,就悄悄把房间里所有值钱又轻便易携带的东西翻了出来,分别装在一些小袋子里,系在了身上各个地方,再用宽松的衣裙一遮,基本上看不出问题。有了这些东西,就算什么也不做,十年八年也饿不着她。至于以后,先逃出去再说! 这一路行来倒是碰上了不少宫女侍卫,但众人一见是她便立刻低头行礼,谁也不敢多看一眼,当然很难发现问题。可就在她暗中盘算着如何出宫才更顺利的时候,突然暗呼一声不妙:那正迎面而来的居然偏偏正是潇天龙! 仇人相见当然份外眼红,她比谁都恨不得立刻将潇天龙劈成碎片,但想想而已,她没那个本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被潇天龙看出破绽,便迅速转往左边疾步而去。 可潇天龙已经看到了她,顿时眉头一皱:“皇后?” 这什么操作?作为皇后,看到皇帝应该过来见礼,躲着跑是几个意思?何况白皇后不是盼着尽快怀上龙种吗?那应该逮着机会就跟他多亲热亲热,没道理见了他跟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 被他这一叫,潇逸菱一下子就慌了,左脚居然绊在了右脚上,幸亏及时抓住了路旁的小树才没有当场趴在地上,可她这狼狈不堪的样子落入潇天龙的眼中,他立刻就看出了不对劲,加快脚步往这边而来:“皇后,给朕站住!” 这个人虽然穿着皇后的衣服,顶着皇后的脸,但这举手投足间哪一点像她了?这么明显的破绽他若是还看不出来,那才是咄咄怪事!怪不得看到他就跑,果然有猫腻! 感觉到潇天龙竟然追了过来,潇逸菱立刻展开轻功向前飞奔。可惜这些年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练武上,潇天龙却从来不曾荒废了修习,几个起落就掠过她的头顶,拦在了她的面前,目光更加阴沉:“朕让你站住,没听到吗?” 潇逸菱赶紧收住脚步,一边拼命寻找着退路一边假装镇定地屈膝施礼:“臣、臣妾参见皇上……” 她虽然已经尽力模仿白皇后的声音,却毕竟没有在这方面下过功夫,便显得不伦不类。潇天龙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尤其是脸上转了几下,突然一声冷笑:“如此拙劣的易容术,还敢在朕的面前显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潇逸菱更加惊慌,却不愿就这么缴械投降,便故意微笑:“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听不懂……哎呀!有刺客!” 她突然惊叫了一声,刷的抬手指向了潇天龙的身后。想象中潇天龙应该回头去看,她便可以趁机逃之夭夭,所以话音刚落她就脚尖点地猛的倒飞而起。可是脚尖不过刚刚离开地面,潇天龙已经一掌拍出,砰的击中了她的胸口。这一下的力道绝对不是潇逸菱这种菜鸟可以承受的,她顿时痛得一声惨叫,向后飞出老远之后扑通摔在了地上,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潇天龙越发冷笑,迈步逼了过来:“雕虫小技,还敢在朕的面前卖弄。你是非要把自己作死才肯罢休吗,逸菱?” 正捂着胸口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潇逸菱顿时一愣:“你……你怎么……” “怎么知道是你的?”潇天龙在她面前停住脚步,根本不掩饰冰冷的目光中蕴含的厌恶,“你是对你的易容术自信过了头,还是根本不知天高地厚?假扮成皇后就能离开皇宫?皇宫的所有出入口,表面看起来只有侍卫守门,其实暗处都有大内密探,你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朕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会以为这个样子就能出去的?说你是白痴都是夸你,你根本不如白痴!” 潇逸菱确实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在这皇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等人,的确没有人敢冒犯白皇后,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哪个宫女侍卫敢拦住她盘问。可皇宫所有出入口确实都有大内密探,就她这易容术,啧啧。如果她这样的都能随便出入皇宫,岂不就说明潇天龙的脑袋随时有可能被人割下来提溜走吗?那还了得? 也就是说彻底完了,潇天龙肯定看得更严,她是非被扔到霍黎部那穷山恶水不可了。急怒攻心加之下,潇逸菱又吐了一口血。潇天龙视若无睹,冷声追问:“皇后现在何处?你是制住她、抢了她的衣服跑出来的,还是她不愿让你远嫁,主动配合?” 潇逸菱心中满是恨意,眼珠一转故意哼了一声:“母后当然不忍心让我去那种地方受苦……咳咳咳……” 潇天龙的目光又是一冷:这么说是皇后的主意,她不是说想明白了吗? 刚刚想到这里,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白皇后的贴身侍女灵儿已经奔到近前,扑通一声跪下去连连叩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皇上,皇后娘娘出事了!” 潇天龙眉头一皱:“什么事?” 灵儿不敢抬头,声音里也满是惶急:“回皇上。皇后娘娘昏迷不醒……” 潇天龙下意识地看了潇逸菱一眼:“为什么?” 侍女也同样瞄了潇逸菱一眼:“回皇上,方才公主派人来报,说想见皇后娘娘最后一面,娘娘过去之后便令奴婢退下。奴婢左等右等都不见娘娘,实在沉不住气了,过去一看,他们才说娘娘早就离开了。奴婢立刻回宫,却不曾看到娘娘,觉得十分奇怪,便又回到公主的房间,侍卫们不敢怠慢,进去一看才发现娘娘居然就躺在床上,早已昏迷不醒……” 潇天龙知道绝对是潇逸菱干的好事,真想一脚踹过去:“皇后娘现在何处?” 侍女赶紧回话:“回皇上,还在公主房间。奴婢已经请太医过去了,是太医让奴婢立刻来禀报皇上,并且皇上移驾,说是娘娘的情况似乎……”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也不用说,潇天龙眉头皱得更紧,一挥衣袖转身而去:“来人,带上逸菱!” 嗖嗖两声,两名大内密探已经现身,一左一右架起潇逸菱。潇逸菱本想挣扎,奈何胸口痛的厉害,何况就算没有受伤,十个她也不是大内密探的对手,被提溜小鸡一样提溜起来带回了房间。 房间里,白皇后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几名太医垂手伺候在一旁。潇天龙大踏步而入,面色阴沉:“皇后怎样了?” 众人忙跪拜见礼,其中一名太医赶紧回答:“回皇上,皇后娘娘是被人下了迷药,才会昏迷不醒。” 潇天龙目光阴鸷地看了潇逸菱一眼:“可有办法解这种迷药,让皇后尽快醒来?” 太医顿了顿才摇了摇头:“回皇上,这种迷药不需要解,药性过去之后娘娘就会醒来,但是……”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潇天龙有些不耐烦:“直说,朕恕你无罪!” “是是!”太医连连点头,“皇上,这种迷药药性极为猛烈,只需一点点便足以令人昏睡一个时辰甚至更多。这下药之人可能生怕药效不够持久,或者对此药的用法并不熟悉,导致用量过猛,恐怕会伤到皇后娘娘的凤体,造成不可逆的严重后果。” 潇天龙有些愕然:“不可逆的严重后果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太医赶紧答应,暗中琢磨着怎么说才显得比较委婉:“回皇上,准确来说这种迷药是一种麻药,会麻醉人的身体。如果药量轻微,药效过去之后,被麻醉的身体就会渐渐恢复正常,可是一旦用量过多,身体被麻醉的太厉害,可能就恢复不过来了……” 潇天龙抿了抿唇,基本上听懂了他的意思:“就好比一把剑,如果用力比较小,将它掰弯,放手之后它就会恢复正常,但如果用力过猛,就会直接把它折断,无法恢复了。” 太医连连点头:“皇上英明,臣就是这个意思。” 潇天龙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麻醉之后恢复不过来,会怎样?” 第183章 去死吧 太医琢磨了片刻才说道:“回皇上,现在还不好说。可以肯定的是,皇后娘娘会醒过来,但因为药性已经进入体内,娘娘凤体会出现渐进性的功能丧失。一开始可能会时不时的感到手脚有些发麻,之后麻木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再往后可能会无法抓握,无法行走,直到……直到无法起身下床。这种麻木若是侵蚀到五脏六腑,恐怕就……” 手脚麻木会导致无法抓握行走,那五脏六腑,尤其是心脏麻木了,不跳了,人不就死了吗? 潇天龙没想到情况竟然如此严重:“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太医还是摇头:“回皇上,真的不好说,但应该应该不会太久,大概、大概一两个月甚至更……” 更短?得了,现在就开始准备后事呗。潇天龙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攥了攥:“既然如此,想办法把进入皇后体内的药性清除出来不就行了吗?” 太医立刻躬身请罪:“皇上恕罪,臣学艺不精,已经试过了,无法清除。” 潇天龙的双手又是一攥,豁然回头瞪着潇逸菱:“孽女,你干的好事!你连你母后都敢加害,那就不用嫁往霍黎部了,跟你那该死的哥哥一样去死牢里反省反省吧,一直反省到死为止!” 啪的一声脆响,他已狠狠一巴掌挥在了潇逸菱的脸上。潇逸菱本来就站都站不稳,又被这一巴掌直接扇飞了出去,通的砸在了桌面上,茶壶茶杯顿时被她的身体砸碎,碎片四散飞溅。 半边脸痛的没了知觉,眼前更是阵阵金星乱冒,潇逸菱反而一边吐血一边怪笑了起来:“要死了?很好啊,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她为了保住自己,为了讨你的欢心,连替我求情都不肯,还配做我母后吗?她早就该死!死得太好了,哈哈……” 潇逸菱基本上疯了。一开始她真没想过把白皇后害死,只是想把她放倒,好借她的身份掩护出宫。不过她对这种迷药的的药性并不清楚,生怕放的少了白皇后昏不过去,却没想到竟然直接把她麻醉死了。 谋害自己的亲娘,这绝对是死罪,还说什么嫁人?等死就行了!既然是死路一条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临死之前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和恨意,也能多少痛快一点。 这话当然激起了潇天龙的怒气,他猛地踏上一步:“孽女,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咎由自取……” “逸菱,你刚才说什么?我、我要死了?”身后突然传来白皇后的声音,众人立刻回头,才发现她居然慢慢坐了起来,直直地瞪着潇逸菱,脸上的表情一时无法形容,“你、你把话说清楚,我、我为什么要死了?” 潇天龙目光一闪,立刻满脸喜色:“皇后,你醒了?没事了就好……” “逸菱,你说话!”白皇后却顾不上理会他,只把目光锁定潇逸菱,“你说我要死了,还说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潇天龙故意摇头:“没有的事,你听错了,太医已经说了,只要你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不,不是!”白皇后一把抓住他的手,抓得十分用力,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她说臣妾要死了,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潇天龙有些迟疑,不大敢与她对视似的:“真的没事,你听错了……” 白皇后突然放开了他,赤着脚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跑到潇逸菱的面前,狠狠抓着她的双肩尖叫:“你给我说!我到底怎么了?” “嘿嘿……很简单,你要跟我一起下地狱啊!”潇逸菱的怪笑声实在太瘆得慌,即便是青天白日,也令人寒毛直竖,“我本来只是想把你迷晕,但迷药下多了,太医说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全身麻木而死,咱们一起下地狱,到阴间再续母女情缘吧,嘿嘿嘿嘿……” 白皇后仿佛被蝎子蛰了一样放开手,脸色已经透明的惨白:“你说什么?不、不会的……” “会哦,嘿嘿嘿……”潇逸菱越说越得意,笑声也更加瘆人,再衬着满脸满身的鲜血,宛如鬼魅,“你不是还想讨得父皇的欢心,还想怀上龙种,还想生皇子吗?可惜呀,已经来不及了,想生皇子,下辈子吧,嘿嘿嘿嘿……” 白皇后浑身剧颤,只觉得潇逸菱的话仿佛无数晴天霹雳,一道一道地在她的头顶炸开,耳边更是轰轰作响。满心的愤怒更如台风狂催的浪涛,一浪高过一浪地涌了过来。极端的绝望、恐惧和愤怒之下,她突然一把扯下头上的金钗,猛的刺向了潇逸菱的心口:“你去死,混蛋!” 潇逸菱的怪笑声戛然而止,浑身更是因为这冰冷而尖锐的剧痛而猛的缩了起来,跟着泛起了一阵痉挛:“你……” 白皇后这一刻已经疯了,脑海里一片混乱,眼前更是闪烁着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更令她理智全失,握着金钗一下一下拼命地扎在了潇逸菱的身上:“你去死,你去死吧!你这个混蛋、疯子,你才该死,你去死……” 潇逸菱很快就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明显出气多,入气少,身体也泛起了临死之前才会有的痉挛。可白皇后完全顾不上,依然拿金钗噗噗噗地扎着她的后背:“你去死,你去死……” “皇后!”潇天龙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金钗夺了下来,“你冷静一些!” “放手,放开我!”白皇后嘶声尖叫,“冷静什么!我就要死了,要冷静有什么用?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人在疯狂的状态下力气格外大,潇天龙居然有些控制不住她,不得不点在了她的昏睡穴上。白皇后顿时浑身一软,昏死在了他的怀里。潇天龙将她抱起放到床上,一边吩咐:“太医,快去看看逸菱!” 太医赶紧上前查看了一番,跟着摇头后退:“启禀皇上,公主已经去了。” 去是去了,不过死不瞑目。她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眼睛死命地瞪着,嘴角还有血不停地涌出来,后背上更是血迹斑斑,被金钗戳出来的洞密密麻麻,死状十分凄惨。 她虽然是被白皇后杀死的,众人却并不觉得她可怜,反而觉得她十分可恨。白皇后被她害得活不了多久了,她不但丝毫愧疚之心都没有,还说出了那么恶毒的话,简直枉为人女,还不如死了干净。 潇天龙也是一脸嫌恶,恨不得命人把她扔到乱坟岗。不过皇家颜面好歹是要顾及一下的,便命人先将尸体抬出去,并清理房中的一切,确保白皇后好好休息。 然后得想一想,这件事怎么说才不那么难看。整件事是从潇逸菱给古若尘下多情蛊而起的,但这一点首先就不能外传。后来虽然要以把潇逸菱嫁到霍黎部作为惩罚,也并没有对外说出实情,毕竟将公主嫁到其她部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现在不行了,白皇后被潇逸菱下药,可能不久于人世,她又亲手杀了潇逸菱,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着实难以交代。 不过说简单倒也简单,下蛊之事略过不提,就说把潇逸菱嫁到霍黎部是为了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但潇逸菱不懂事,不愿前往,皇上只好暂时将她关在了房中。她想逃走,就给白皇后下药,假扮成她的样子出宫,却因为事情败露而被带了回来。而因为她下药太重,导致白皇后很可能要香消玉殒。白皇后一时气恼,失手将她杀死了。 虽然这样说依然免不了被人议论,现在却只能这么做。当时在场的还有太医和宫女,除非把他们全部杀光,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实情就会传出去?还不如直接说出事实,百姓也就议论一阵子。 “不!”昏睡中的白皇后突然尖叫着坐了起来,冷汗瀑布般哗哗地流了下来。 “皇后!”潇天龙居然一直就坐在床边陪着她,见她醒来便取过毛巾替她擦着汗,“觉得怎么样?” 白皇后急促地喘息着,好一会儿之后,一片茫然的眼中才渐渐有了焦距,顿时有些惶急地想要下床:“皇上……” “别乱动,好好休息吧。”潇天龙轻轻按住她,语气也异常温和,“你身体有些虚,应该多休息才能恢复。” 随着意识的进一步回归,白皇后已经想起了刚才的事,脸上布满了悲哀和绝望:“臣妾还能恢复吗?臣妾很快就要……就要死了……” 潇天龙微笑着柔声安慰:“别想那么多,朕已经命太医想办法了,很快就能把你治好的。” 也不知这几句话哪个地方给了白皇后灵感,她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潇天龙的手:“皇上,琰王妃!琰王妃啊!她是神医,说不定有办法!皇上,可能……臣妾可能有救了!” 潇天龙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眼底深处迅速掠过了一抹阴沉,不过面上倒是一片惊喜:“对呀,朕怎么把她给忘了?你快躺下休息,朕立刻就命人去请琰王妃入宫!朕就说你一定会没事的,等着,朕马上就去!” 他松开白皇后的手,急步奔了出去。这一下堪称绝境逢生,白皇后也惊喜不已,只盼着苏妩月不负她所望,帮她把这条命抢回来。 少顷,灵儿便过来伺候:“娘娘可需要什么?” 白皇后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逸菱怎么样了?” 灵儿小心地回答:“回娘娘,公主已经去了。” 那不用问了,是她用金钗杀死的。虽然当时他几乎疯狂,但并未理智全失,知道是她把金钗刺进了潇逸菱的心口,八成就直接送她去见阎王了吧? 虽然如此,白皇后除了有点不舒服之外,根本没有多少悲痛的感觉。这个女儿实在太让她伤心、太让她失望了,现在还不知道苏妩月到底能不能救她的命,如果不能,就是潇逸菱杀了她,她还有什么好悲痛的。 苏妩月来的着实不算慢,白皇后刚刚躺下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潇天龙疾步而入的声音:“皇后,苏姑娘来了,快让她帮你看看。” 白皇后一下子睁开眼睛,苏妩月已经迈步而入,将药箱放在了一旁,上前几步屈膝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虽然她是皇后,可眼看着苏妩月就要和潇云欢成亲,就是她的十皇婶了,白皇后赶忙支撑着坐了起来:“苏姑娘不要客气,我可受不起。” 苏妩月直起身,神情间十分恭敬:“我现在给娘娘请脉,请问娘娘哪里不舒服?” 白皇后愣了一下,潇天龙已经说道:“朕只是派人速速请苏姑娘入宫,还未来得及跟她说。苏姑娘,事情是这样的……” 潇逸菱给古若尘下蛊之事,潇云欢和苏妩月是知情的,潇天龙就将方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朕就是想请你看看,能否将皇后体内的药性驱除出来。” 苏妩月点了点头,神情却十分凝重:“是。这药既然如此厉害,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手到病除,只能尽力而为。” 潇天龙立刻点头:“朕明白,你尽力就好,就算真的医不好,朕和皇后也不会怪你的。” 如果是别的太医,就算治不好不是他的责任,要不要处罚也得看皇上和皇后的心情,可这位是谁呀?那是他们的十皇婶,是潇云欢的心上人,就算真的出了岔子,谁敢动她一根指头?既然不能动,还不如把场面话说得漂亮一些。 苏妩月道了声谢便上前落座,先给白皇后试脉,同时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检查。如果能解析出迷药的成分,然后对症下药,或许还有希望。如果解析不出来或者虽然能解析出来,但是根本无药可解,那也是天意。 好一会儿之后,大致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就把手收了回来,一时没有开口。看到她的表情,白皇后已经明白希望十分渺茫,一颗心便开始不住地往下沉,虽然尽力控制着自己,声音却依然有些发颤:“情况如何,请直说。” 苏妩月却依然在凝眉思索:“这个……” “苏姑娘大可直说。”潇天龙也接着开口,“若是需要什么药材,请列出来,朕会派人搜集,或者需要什么东西,请尽管开口。” 苏妩月摇了摇头,神情语气中都写着“不容乐观“这四个字:“回皇上,要想祛除皇后娘娘体内的药性,倒是不需要什么珍惜药材,不必像上次解毒时一样东奔西走,去京城中的药铺就完全可以买到。” 白皇后心中一喜,却因为她凝重的表情而不敢高兴得太早,只得沉住了气,让潇天龙做主。潇天龙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最难的不是药材,那是什么?” 苏妩月站起身施礼:“回皇上,皇后娘娘的情况之所以复杂凶险,是因为药性已经深入体内,很难驱除。我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用解毒药物,另一方面用针灸之法,试试能否将药性驱除出来。但就算有效,也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不能着急,一次两次不见效果很正常。” 虽然一听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和人力物力,但总好过毫无希望地等死,白皇后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点希望:“请问苏姑娘,这个漫长的过程是指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或者更长?” 还指望尽快怀上个皇子呢,拉倒吧,先把命保住再说。说不定因为药性的侵蚀,就算好了之后也更难受孕了。潇逸菱,你死千百次都不足以弥补我失去的! 她倒是想要一个确切的时间,但现在这情况,苏妩月根本不可能明确答复:“回娘娘,这很难说。现在还没有开始治疗,一切都是未知数,或许用过药、针灸过之后就会发现,驱除的速度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呢?” 白皇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潇天龙接着问道:“既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苏姑娘能否将解药配方和针灸之法教给宫中的太医?便不必麻烦苏姑娘一次一次入宫了,太过辛苦。” 苏妩月立刻点头:“自然可以。一开始情况未明,我先帮皇后娘娘针灸几次,看看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辛苦太医们随时照顾皇后娘娘。太医基本上都学过针灸,一看就会,皇上不必担心。” 潇天龙又点了点头,接着哼了一声:“既然可以通过药物和针灸的手法尝试进行祛除,为何太医们却说彻底没救了?如此玩忽职守,朕……” 话未说完,苏妩月便躬身开口:“皇上误会了。公主用的迷药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配方十分怪异,太医们接受的又是正统的医学教育,不准接触这等歪门邪道的肮脏之物,自然不知其成分,也就配不出解药。我也只是因为几年前出现意外之后,被一位风尘异人所救,才学到了一些正统的医书中不会记载的东西,当时也是想着说不定就可治病救人,功德无量。” 潇天龙这才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其实大可不必,不管是不是正统的医书记载的,只要能治病救人,就有传承的价值。朕可知道,有时候民间偏方可以治大病呢。” 苏妩月点头:“皇上英明,正是如此。” 不大会儿她就把药方开了出来,命侍女先拿去给太医看,之后再照方抓药。接着她便给白皇后进行了第一次针灸,倒是十分顺利,不过现在是什么效果都看不出来的,的确一切都是未知数。 第184章 好绿啊 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苏妩月起身告退,潇天龙命侍女将她送了出去,接着到床前落座:“苏姑娘是神医,她会把你治好的。” 白皇后斜倚在床头看着他,嘴一张却无语泪先流:“皇上,臣妾有罪呀。臣妾虽然给皇上生了一儿一女,可是他们都……都……” 潇天龙挑了挑嘴角:“朕说过那不是你的错。他们都不是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事,自然就得为他们做的事承担后果。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白皇后虽然点了点头,却一脸悲哀,明显可以看出并没有多少求生意志:“多谢皇上。可是臣妾这身体还养得好吗?之前被妖族之毒折磨得睡了好几年,现在好不容易醒了,却又被自己的女儿下药……” “自然好得了。”潇天龙打断她的话语,气依然温和,“朕已经说了,苏姑娘会治好你的,等你好了,还得给朕生个皇子呢。总之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好好吃,你会好起来的。” 白皇后心里略略好受了些,不过不等潇天龙再说什么,便有内侍过来禀报,说有大臣求见。潇天龙顿时眉头一皱:“这……” 白皇后当然懂规矩,赶紧说道:“皇上去忙吧,臣妾没事。正好臣妾有点累了,想睡一觉。” 潇天龙便点头站了起来,说了句朕稍后再来看你,就随内侍一起离开了。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国家需要他打理,的确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白皇后身边,何况他能做到这个样子,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白皇后当然是没有丝毫睡意的,最近发生的事情过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循环往复,大多数都让她既悲伤又绝望,大概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潇天龙的温柔了。不过想到这一点,她却又有些不懂,就招手示意灵儿来到近前,叹了口气说道:“灵儿,你说皇上为什么对本宫那么好啊?” 灵儿是十年前她上山进香的时候从路边捡来的,当时她才五六岁,却已父母双亡,到处流浪,因为长时间要不到饭吃而昏倒在了路边。白皇后看她可怜,就命人喂了些水,等她醒来,又发现她聪明灵巧,就把她带进了宫。灵儿感念她的相救之恩,一直尽心尽力伺候,也因此成为了她的心腹,白皇后的心里话就跟她说的比较多,跟一双儿女反而没有多少深入的交流。 灵儿已经在宫中呆了十年,也算是见惯了宫中形形色色的人事物,有些事情往往有独到的见解,听到白皇后这么问,她不太敢直说:“皇上跟娘娘是夫妻嘛,当然对娘娘好啦。” 白皇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个理由不够。跟在本宫身边十年,皇上的为人你也了解一些,他从来不会把男女之情看得很重。” 灵儿挠了挠头:“嗯……” 白皇后看她一眼:“有话说就行了,本宫一直拿你当女儿看待,不能跟别人说,可都跟你说了。” 玲儿赶紧点头:“是。奴婢觉得吧,皇上之所以对娘娘这么好,除了娘娘本身之外,或许也是看在白家的面子上。” 白皇后就又苦笑了一声:“这才是实话,跟本宫想的一样。果然,几曾见帝王天子有真情……” 潇天龙对她这么好,不就是想通过笼络她笼络住白家吗?站在潇天龙的立场上无可厚非,站在白皇后的立场上,可就不怎么是滋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想怎样?现在就盼着苏妩月能真的把她治好,再如她所愿的生下一个皇子,哪怕能生个公主也好啊。 夜色很快深沉。白皇后命侍女退下,脑子里一会儿万马奔腾,一会儿一片空白,一会儿盼着苏妩月尽快把她治好,一会儿又感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一会儿又有一股对死亡的恐惧逼近,总之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恨不得直接拿根绳子拴在房梁上,把脑袋伸进去拉倒。 “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突然像怨妇一样发出了一声幽幽的长叹,可就在这时,烛光下黑影一闪,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已经出现,宽大的斗篷帽遮住了整个脑袋,根本看不清容貌。白皇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出声:“来……” 她其实并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这个字还在喉咙口,来人便嗤的一缕指风弹过来,点住了她的穴道,顺便封了她的哑穴,同时伸手扯下了斗篷上的帽子:“母后莫慌,是我。” 也幸亏哑穴被封,否则看到这张脸,白皇后的尖叫声说不定就能震破屋顶,因为这个人竟然正是潇逸枫! 之前因为埋尸坑里那颗假牙,她就已经猜到潇逸枫或许还在人世,但毕竟没有其他证据,又不敢去问潇天龙,一直难以下结论,却没想到今天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潇逸枫! 潇逸枫慢慢走近,表情十分平静,平静中透着几分妖异:“母后,我是偷偷来见你的。现在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千万不要叫,否则若是被人发现,父皇就会杀了我的,你明白吗?如果你明白了,就眨两下眼睛。” 白皇后立刻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潇逸枫满意地点了点头,替她解开了穴道:“母后看到我,好像不是特别意外,尤其没有那种见了鬼的表情,难道早就知道我还没死?” 白皇后哪里顾得上理会他这不算幽默的幽默,起身一把抓住了他:“逸枫,你真的没死!我一直觉得不对劲,你……你怎么了?” 潇逸枫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白皇后瞪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错,面前这张脸是潇逸枫的,可那双眼睛,简直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眼睛,更接近于某种妖怪或者野兽……对,妖兽!他的眼睛已经不像正常的人类一样,是黑白两色的,竟然透着诡异的绿色! 他的整张脸也透着青绿色,包括嘴唇,绿得更明显,乍一看去好像中了什么剧毒一样!刚才离得远,再加上光线十分昏暗,没看清楚,这一靠近,白皇后是真的差点惊呼出声! 何况潇逸枫的改变并不仅仅是容貌等这些外在的东西,骨子里都散发出一种妖冶诡异的气息。有那么一个瞬间,白皇后甚至觉得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妖,妖兽! 大概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夸张,潇逸枫突然笑了笑:“你那是什么眼神?跟看到了妖怪似的。” “你……”他这一张嘴,白皇后才发现他原本雪白的牙齿竟然也泛着幽幽的绿色,这是掉到绿颜料缸里了吗? “逸枫,你是不是中了毒?”这是白皇后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你为什么这么绿?是中了剧毒吗?是不是解不了?我带你去找苏妩月……” “母后,我没有中毒。”潇逸枫一挥手,在桌旁坐了下来,“何况你别忘了,在世人的眼里我已经死了,就算是中了毒,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找人解毒治病。” 白皇后赶紧跟着过来落座,急切地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说你畏罪自杀了吗?虽然我早就猜到你可能还活着,可是不敢问皇上,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我……” 潇逸枫笑了笑,表示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你去我埋尸地方祭拜过了,从那里看出了破绽?” 白皇后点了点头:“本来我是想把你的尸骨挖出来,选一处风水宝地安葬。可是发现里面只有一身囚服,还有一颗假牙,我一看就知道那假牙不是你的,并且偷偷调查过,也不是那些埋尸的人的,我就想到或许你没有死,那只不过是障眼法……” 潇逸枫多少有些意外:“哟,母后挺厉害的,都会破案了。” 白皇后咬了咬牙:“先别说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潇逸枫已是从里到外都平静下来,仿佛说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大逆不道,意图弑君篡位,结果事情败露,被押入了死牢。本来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那天晚上父皇居然来见我,说只要我能帮他除掉十爷爷这个心腹大患,就可以将功折罪,他就会告诉世人我是被冤枉的,让我继续做王爷,甚至还可以立我为太子,将来把皇位传给我。” 白皇后瞬间恍然:真的是潇天龙暂时放过了潇逸枫,就说如果不经过他允许,潇逸枫很难从死牢中逃出来。可是听到潇天龙暂时放过他的理由,她又瞬间眉头紧皱:“十皇叔什么时候成了皇上的心腹大患?若是如此,苏姑娘怎么会尽心尽力替我治病?我不就死定了吗?这…… 一不小心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白皇后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本来就十分微弱的希望仿佛狂风中的烛火,一下子就被吹灭了,脸上重新布满了绝望和惊惧。 潇逸枫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依然平静得很:“母后暂时不用担心,现在十爷爷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父皇的心腹大患,也不知道父皇迫不及待地想除掉他,苏妩月就更不知道了,至少现在,她会帮你去除药性的。” 这句安慰并没有让白皇后放下心来,反而更让她觉得胸口憋闷,有一种类似鱼儿离开了水的窒息感:“我还是没明白,皇上怎么会突然觉得十皇叔是他的心腹大患?十皇叔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潇逸枫看她一眼,嘴角的笑容变得阴冷而充满讽刺:“还想不到?当然是跟我一样。” 白皇后脑子一转,跟着失声惊呼:“谋朝篡位?十皇叔也想当皇帝?” 潇逸枫点了点头:“父皇已经接到秘报,十爷爷早就暗中招兵买马,图谋不轨。他有多厉害你也知道,一来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就算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只要跺跺脚一飞,谁能抓住他?如果把他逼得狗急跳墙,直接起兵谋反,父皇这皇帝就别想做了。” 白皇后惊异万分,不过思路还算明晰:“所以皇上就来暗的,先让所以有人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十皇叔对你就不会防备。只要能把他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就解决了,也没有人想到与皇上有关?” 潇逸枫又笑了笑:“母后越来越聪明了,一点就透。” “这不是胡闹吗?”白皇后反而忍不住咬牙,“你也说十皇叔难以对付,千军万马都未必能拿下他,皇上居然派你去送死?难道不知道就你那点功夫,连十皇叔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吗?一旦你落在十皇叔手里,会有多惨他知不知道?既然这样,他还不如直接把你杀了,至少临死之前不用受罪!” 白皇后也是气到极点、急到极点了,否则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潇逸枫也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倒是不恼,只是笑得阴沉诡异:“父皇当然知道,凭我原先的本事,根本凑不到十爷爷面前,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这绿了吧唧的样子?” 白皇后呆了一下,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你是不是在练什么邪功?还是吃了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功力的药物?可千万不能啊,那种东西都会有反噬之力,你……” 潇逸枫耸了耸肩,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依我看,恐怕是两者兼具。” 白皇后又是一呆:“什么意思?你……你从哪里弄的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们兄妹怎么都让我这么不省心?走正道不行吗?为什么要弄那些肮脏之物?” 这几句话让潇逸枫嘴角的笑容迅速消失,泛起了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阴狠,甚至带着浓烈的杀气:“从哪儿弄的?还用得着我弄吗?是父皇亲手交给我的,说是世间罕见的奇珍,我只要配合使用,功力就会迅速提升,杀了十爷爷易如反掌!” 白皇后有些意外,可听到后面几句话,她的眼睛倏地睁大:“皇上是不是给了你大灵丹和一部内功心法?” 潇逸枫微笑:“那的确是好东西,才几天的功夫,我的功力就提升了那么多,现在父皇引以为傲的大内密探都看不住我了,否则我怎么能到这里来见你?我只要继续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除掉十爷爷了!” 白皇后剧烈地摇头,连气都喘不匀了:“不行,这样下去不行!你快走吧,走得远远的,趁着还没有人知道,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快走,你快走啊!” 一边说着,她甚至急得站起来,用力推着潇逸枫的肩膀,仿佛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直接扔到九霄云外似的。可潇逸枫只是随着她的力道晃了晃上半身,屁股纹丝不动,甚至一脸无辜地笑了笑:“为什么要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走什么?我要继续练下去,然后杀了十爷爷,再做回我的王爷,做太子!” 只要我成了太子,父皇,你就可以寿终正寝了,放心地把东幽国交到我的手上,我会治理得比现在更强盛的! 白皇后又是连连摇头:“别开玩笑了!十皇叔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这邪功再厉害,到底邪不压正,你是打不过他的!快走吧,趁着现在还走得了,还能留下一条命!” 到底不愧是一国之后,至少她明白邪不压正的道理。可惜潇逸枫不明白,直接把白皇后推在了一旁,冷冷地说道:“我最烦听到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说十爷爷有多厉害多厉害,他再厉害,不过就是凡人一个,也没变成天上的神仙!如果不是苏妩月那个贱人,他早就死于荡魂迷心了,能有多厉害?” 白皇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你不懂,就算没有苏妩月,也会有其他的机缘,让十皇叔化险为夷,他不会死于荡魂迷心的。总之一句话,就算练了那邪功,你也绝对不是十皇叔的对手,我求你别去送死了,你走吧,好不好?” “不好。”潇逸枫还是摇头,半点不为所动,“我能感觉出来,如果我练到最后一层,对付十爷爷绝对没有问题,不能半途而废。我今晚是因为听说逸菱死了,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记住,千万不能让父皇知道我来找过你,否则他就会知道大内密探已经看不住我,我就危险了!如果你不希望我陪着逸菱一起死,这张嘴可一定要闭严,明白吗?” 不用他嘱咐,白皇后当然不会多嘴,可她实在不愿意潇逸枫跑到潇云欢面前送死:“逸枫你听我一句劝,别再练邪功了!且不说就算你练成了也对付不了十皇叔,关键是以你的天分,就算有大灵丹,恐怕也是练不到最后一层的!你越往上练,反噬之力就越明显,很可能不用练到最后就一命呜呼了,你何苦呢?” 潇逸枫冷哼了一声:“谁说我练不到最后一层?我现在进境越来越快、越来越顺利,用不了多久就会成功了,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走了!” “逸枫!”白皇后一把抓住他,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你现在不止满脸发绿,眼睛牙齿都绿,不用看我也知道,你的骨头都已经变成绿的了!绿的程度越深,反噬之力越大,如果天分够高,练到最后也不会绿成这样,你觉得你有可能成功吗?别再继续错下去了,你走吧,走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啊!” 这话似乎让潇逸枫有了些许的犹豫,可就在白皇后以为有戏,准备一鼓作气再劝说几句的时候,他却突然狠狠将白皇后甩开:“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我现在停手,这邪功也已经不可能化解,何妨赌一把?记住,千万不要让父皇知道我来找过你!” 嗖,他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眨眼消失无踪。白皇后跌跌撞撞地奔到窗前,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不由颓然地叹了口气:“苍天呀,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第185章 你要逼我去死 潇逸枫还没有走远,就在对面的屋顶上透看着她,目光阴鸷狠厉。从一开始他就猜到潇天龙给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那个时候他没得选择。一旦他表示出丝毫怀疑甚至反抗的意思,潇天龙绝对会立刻灭了他。本来他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就是去对付潇云欢,要是他连这一点用处都没了,潇天龙为什么还要留着他?所以就算知道不是好东西,他也必须练,至少眼前还不用死,以后的事谁敢说? 于是他开始加紧练功,一开始进境的确非常迅速,也很顺利,但是练着练着,他就发现自己开始变绿。可大内密探说那是正常现象,让他继续往下练,等最后功德圆满,所有的一切异状都会消失。他只能选择相信,就算怀疑也必须继续练下去。直到现在,功力已经迅速提升到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程度,至少大内密探已经看不住他。但他很清楚,这个程度对付潇云欢还是远远不够的,他只能继续练下去,直到消灭潇云欢,再消灭潇天龙,自己登基为帝。至于脸上身上的异状,到时候再说! 他今天晚上过来的确只是为了看看白皇后,前一阵子就听说白皇后终于醒了,他还是很高兴的。但因为功力还达不到,他不敢过来,万一被大内密探发现禀告了潇天龙,恐怕会很麻烦。直到今天听说潇逸菱死了,还是被白皇后杀死的,他才赶过来看了看。不过也就只是看看而已,白皇后的事他根本帮不上忙。 潇逸枫走了之后,白皇后站在窗前发了会儿愣,就有气无力地挪到床边躺了下去,后来也不知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但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她隐隐感觉到手指和脚趾一阵一阵的发麻,明显是潇逸菱给她下的药在起作用,便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第二天一早,灵儿就把熬好的药送了过来,这毕竟是救命的东西,白皇后接过来就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之后就问苏妩月来了没有。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她便让灵儿到门口去等着,一旦苏妩月来了,就马上请她入内。 苏妩月倒是很快就赶了过来,上前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今早觉得如……何?” 如和何中间有一个短暂的停顿,她的眉头也微微皱了皱,眼中更是掠过一抹奇怪之色:白皇后身上怎么有一种那么奇怪的气息?虽然很浅,但她依然能感觉到。 幸好那个停顿很短,白皇后又满腹心事,根本不曾注意到,只是勉强笑了笑:“还不错,辛苦苏姑娘了。” 苏妩月道了声不敢,上前替她检查了一番,末了点了点头:“昨天我说过,就目前这情况,不继续恶化就是好消息,皇后娘娘暂时可以放心的是,没有恶化的迹象。接下来娘娘记得按时服药,按时针灸,咱们慢慢看情况。” 无论如何,这的确算得上是个好消息,白皇后也就稍稍安心了些。苏妩月这神医之名举世皆知,她看起还算乐观,那就说明是有希望的。就是不知道如果潇逸枫练邪功的反噬之力如果爆发,苏妩月能不能帮他? 唉,这是想什么呢?潇逸枫练邪功是为了对付潇云欢,就算苏妩月能做到,她又怎么会帮忙?除非她不知道真相,可她不知道不代表潇云欢不知道,潇云欢要是知道了,苏妩月又怎会不知道…… “娘娘在想什么?”苏妩月突然开口,却并没有抬头,“虽然针灸的时候并不需要让大脑一片空白,但娘娘想的事情太多太杂,就会影响身体的正常运转,对针灸的效果也会有影响。” 白皇后吃了一惊,赶紧把心思收了回来:“是,我不想了,苏姑娘继续吧。” 苏妩月也不再说什么,帮她针灸完之后就把所有器具都收了起来,沉吟着说道:“目前看起来,情况还算比较稳定,明天我帮娘娘针灸的时候,请娘娘提前找几个最信得过的太医来,我将针灸的手法和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他,以后就请太医负责照顾娘娘。” 白皇后应了一声:“好,有劳苏姑娘了。” 苏妩月又客气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而出。在转身的同时,她眼中的奇怪之色更加明显:刚才已经用自愈系统扫描过,白皇后身上的奇怪气息并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些异常。虽然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跟他们有关,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跟潇云欢聊几句。 潇云欢这会儿挺忙的,后天就是七月十九,一大早他的花轿就得去福国公府把苏妩月接过来了,琰王府正在为此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有些地方当然需要他这个准新郎过目,并且满意才可以。 其他地方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现在他们把重点放在了云上阁上,潇云欢的房间就是洞房,更是重点中的重点。用潇云欢的话说,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既要不落俗套,又得显得喜庆。具体来说,就是既不能大红大绿,因为那样太俗套,但又不能太过素雅,那样显得不够喜庆。 这话一出来,差点把墨羽等人当场愁死,又不要大红大绿,又不要太过素雅,怎么才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 还好,有郁兰陵在,这位美艳动人、才貌双绝的老板娘琢磨了一会儿,决定以粉红色为主色调,同时搭配一些浅紫色和白色等,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基本上可以满足潇云欢的要求。潇云欢来看过之后,点头表示满意。 可是他满意不代表所有人都满意,只不过大多数人就算不满意也不说,可小苍王潇天羽一进门,就翻着白眼死嫌烂嫌:“这是什么鬼?哪里还像个洞房的样子,这是谁布置的?这辈子没成过亲是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自己个儿没成过亲,没见别人成过亲啊?洞房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吗?” 郁兰陵在一边忍住笑,暂时没有作声。虽然这洞房是他设计的,可要求是潇云欢提出来的呀,不代表他的真实水平,这通嫌弃不是给他的,他装作没听到就行了。 然后就听到潇云欢凉凉地应了一声:“我设计的,怎么着,你有意见?” “你设计的?”潇天羽一回头,正好接收到了那两道带着杀气的冰冷的目光,一张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后面的话也临时全都改了,“哎呀,我是想说这设计简直是别出心裁,巧夺天工,世间无二,天下无双。也就是你这位惊才绝艳,文武双全,满腹韬略的琰王才设计得出来,令我辈凡夫俗子望尘莫及呀,望尘莫及。” 看到他这副狗腿的样子,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潇云欢则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滚蛋。” 潇天羽也忍不住笑得浑身直抽抽:“等你成了亲,我还能半夜三更来找你打架不?” 潇云欢的目光透出几分暖意:“能。” 潇天羽微笑:“那就好……” 可刚说了三个字,潇云欢便冷笑了一声:“只不过那个时候,就是我和兔牙两个人打你一个了,你如果不希望屁股经常被打成八瓣,最好在屁股上装个盾牌。” 众人闻言越发笑得前仰后合,潇天羽也乐得不行:“十皇婶才不像你那么心狠手辣呢。她可温柔了,肯定不会打我的。” 潇云欢还是冷笑:“这你可就错了,你们家十皇婶要是狠起来,能甩我八条街,我只能五体投地地匍匐在她的脚下,仰望她的雄姿。” 潇天羽眨了眨眼:“为什么是雄姿?十皇婶是女的,应该是雌姿吧?” 众人更加乐得不得了,潇云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滚蛋。” 一片笑声之中,东陵谨言开了口:“这里布置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到外面去看看。如果院子里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一起整理一下。” 众人边笑边答应,很快来到了院子里。其实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个别需要归置的地方,这么多人也完全不成问题。不一会儿就全部收拾妥当,众人站在院中各自转着圈看着:差不多了吧? 便在此时,潇天羽突然眨了眨眼,把头往潇云欢的面前歪了歪:“太皇太后来了,你做好准备,我看她是来者不善。” 潇云欢的目光已经变得很冷,不过倒是很平静:“没事,我要是连她都应付不了,哪有脸做你们的主子,你们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潇天羽倒是有些不放心:“你行不行啊?要不我跟她说?” “不用。”潇云欢挥了挥手,“我们之间的事终究还是要我们自己解决,你带他们出去吧,我来。” 潇天羽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就招呼了一声。众人虽然都有些不放心,可是潇云欢毕竟是他们的王,的确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便跟着潇天羽离开了。 柳兰凝走得很快,确切地说她是跑过来的,还是展开轻功脚尖点地的那种跑,嗖嗖几下就到了潇云欢面前,脸上居然带着满满的喜色:“云欢,有办法了!” 潇云欢以为她又是来跳着脚阻止她娶苏妩月的,一见她这个样子就懵了一下:“什么有办法?” “你呀!”柳兰凝停住脚步,喘息声有些乱,却丝毫掩不住她的兴奋,“我已经想到办法救你了,你会没事的!” 我本来也没事,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继续纠缠,再逼我娶楚嫣蕊。潇云欢几乎没有什么反应:“这件事不需要你再操心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的事。何况根本没有办法……” “当然有,有一个办法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柳兰凝立刻打断他,跟着哼了一声,“什么叫不需要我操心,我是你母后,你是我儿子,你的事我怎么能不操心?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一定会救你,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现在倒是绝口不提两人已经断绝母子关系这回事了。这本来应该是她万般无奈之下拿出来逼迫潇云欢低头的一招,却没想到被潇云欢用了出来,想想还真是恼火。 潇云欢也不多说,甚至并不追问到底是什么办法。柳兰凝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本来是想让他主动开口问的,那就意味着潇云欢仍然有求于她,还是得向她低头。可潇云欢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一副宁死不低头的架势,柳兰凝顿时觉得一股无名火又要往上冲。不过她也知道,发火只会越激起潇云欢的逆反心理,只得控制着自己:“我知道,你一直以为如果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就再也没有办法救你的命了,所以不大敢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是真的,这个法子绝对能救你的命。” 潇云欢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不过只有两个字:“是吗?” “是。”柳兰凝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法子是你父亲过世之前告诉我的,他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这很可能成为我们陷入绝境时最后一个杀手锏。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不然早告诉你了!” 我信你个鬼。尽管并不需要这个杀手锏来救命,潇云欢还是多少有些好奇:这次用不到,或许下次能用到呢?有备无患。于是乎,他难得地表示出了几分兴趣:“什么法子?” 柳兰凝轻咳一声,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对嫣蕊用的那种手法非常厉害,你用云王的力量强行化解,导致你心脉遭受重创,是你随时可能离开人世的原因。只要将你的心脉修复好,自然就没事了。” 潇云欢挑了挑唇:“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没有任何方法……” “有,当然有,否则我来找你干什么?”柳兰凝的语气异常肯定,“要修复你受创的心脉,我们需要的是一股庞大而又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护龙星宿阵可以给你!” 潇云欢先是怔了一下,跟着皱了皱眉:“说这些有意思吗?护龙星宿没有集齐,云后力量的传承者也没有找到,根本无法启动护龙星宿阵。” 柳兰凝反而微微笑了笑:“当然可以。我说的护龙星宿阵不是足以开启空间之门的那个阵法,不需要集齐三十个人,简单来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初级护龙星宿阵,或者叫小型护龙星宿阵。” 潇云欢摇头:“没听懂。”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你当然不懂。”柳兰凝依然微笑,神情间一片笃定,“小型护龙星宿阵只需要有云王云后的力量,再加上东西南北四宫各出一名护龙星宿,六个人就可以启动,产生的力量足够修复你受创的心脉。云欢,你马上就会没事了!” 潇云欢并不像她那样高兴,依然摇头:“还是不行,就算我在,四宫都有护龙星宿在,没有云后……” “但有云后印记呀!”柳兰凝迫不及待的地说着,“云后印记代表的虽然并不是云后代代传承的力量,但它本身也蕴含着很大的能量,开启空间之门绝对没可能,启动小型护龙星宿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潇云欢目光一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接着淡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兔牙来帮忙?” “不行!”柳兰凝居然摇了摇头,“苏妩月并非云族王族,不能参与我们这不传之秘。何况她既然不是云族王族,没有相应的体质,也根本帮不上忙。” 潇云欢抿了抿唇:“那你的意思是……” 这次轮到柳兰凝皱眉,跟着一声冷笑:“你故意的?这可是事关你性命的大事,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潇云欢倒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没任性,我这不是在虚心请教吗?” “少来这一套!”柳兰凝又是一声冷笑,“好,既然你要装糊涂,那我就干脆说明白,我是要让你拿回云后印记,救你自己的命!” 潇云欢静静地看她片刻,突然笑了,笑容很浅,但是很冷:“拿回云后印记,兔牙就会死。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死心,就是非得弄死兔牙,对吗?” 柳兰凝虽然很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面上却十分镇定:“这叫什么话,如果不是恰巧有这么个法子,我弄死她有什么用?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这个法子救不了你的命,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发誓要是有用,世间哪来那么多背叛和背弃?”潇云欢的语气反倒越发淡了些,“如果你的目的就是弄死兔牙,当然为此不择手段,等她真的死了,这个法子却并没有用,我又能怎样?还能杀了你吗?” “你……”柳兰凝很想保持镇静,但她保持不住,潇云欢说的这些,哪里还像是一个儿子能对母亲说出来的,何况她还是太皇太后! “你不要再白费心思了。”潇云欢摇了摇头,准备结束交谈,“我不管你想到了什么法子,只要是以伤害兔牙为前提的,我都不会用。还是那句话,想动她,除非我死。” “潇云欢!你是要逼我去死吗?”柳兰凝骤然一声厉斥,再配上那阴冷的目光和阴沉的面容,倒真有太皇太后的威严和架势,“你怎么就是不懂,我做的这一切,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图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保住你这个云王,保住三十万云族人获救的根本?我一个女人都能做到为了我们的种族放弃个人的一些东西,你身为云王怎么就做不到?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你有什么面目去面对玄氏一族的列祖列宗?” 这番话称得上义正言辞,潇云欢却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等她嚷嚷完之后才反问:“这个局面,是我造成的吗?本来我和兔牙谁都不用死,是谁把我逼到了地狱的边缘?当初你想用这个法子弄死兔牙的时候,你为的是三十万云族人吗?” “我……我当然是!”柳兰凝梗着脖子,咬牙切齿地说着,“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再瞒你了,没错,我就是想除掉苏妩月,我不能让她留在你身边!否则她早晚会害死你,断了三十万云族人获救的希望,我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局面出现!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但是为了三十万云族人,我宁可你恨我!” 潇云欢笑了笑,笑容虽然冰冷,却又透出几分无奈:“我实在不懂,你这个结论到底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兔牙几次救过我的命吗?保住三十万云族人获救的根本的,恰恰是她,不是你!何况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要想破除封印,非她不可!” “我不信,你胡说!”柳兰凝对这一点永远嗤之以鼻,“她区区一个外族人,有什么本事破除封印?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拿不拿回云后印记?” 潇云欢摇了摇头,语声更加清冷:“后天我们成亲,就不请你来喝喜酒了,免得闹得大家不愉快,坏了宾客们喝酒的兴致。” 他转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柳兰凝瞬间气得发疯,嗖的窜过去拦在他的面前:“潇云欢,我绝对不会让你娶苏妩月!我跟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到底要谁?如果你坚持要娶她,我死。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逼死了我,你真的宁愿背负骂名?” 潇云欢倒也没有硬闯,只是微微挑唇:“为了兔牙,我什么都愿意。” 柳兰凝身体一晃,狂怒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急促地喘息着,她慢慢地地点了点头:“好,好,很好,那我就成全你!” 刷,她拔出一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我不是怕死,只是作为你的母后,我真的不希望你毁在苏妩月手里,所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娶苏妩月?” 潇云欢还未开口,便听到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哟,又玩自杀呀,每次都是这一套,不腻味吗?” 潇云欢回头:“兔牙?” 第186章 怪异的气息 苏妩月冲着他龇起牙笑了笑,然后走到他身边站定脚步,满脸笑容地看着柳兰凝,语气十分热情:“太皇太后,你要是从这个位置刺下去,一下子是死不了的,会扑腾半天,不但比较痛苦,而且一点都不优雅,有损你的形象。来,照我说的做,那刀往前挪一点,再往左挪一寸,然后用力割下去,保证你瞬间毙命,基本上感觉不到痛苦,真的。” 柳兰凝握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恨不得把刀插到她的心口一样:“你、你闭嘴……” “不相信我?”苏妩月一脸讶然,“不要怀疑一个神医对这种事情的判断,就从这里割下去,真的。用的力气大一点,确保一下子割断,可以死的最快,最没有痛苦。来,一,二,三,用力!” 她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某个地方比划了一下,一副好为人师、谆谆教诲的样子,仿佛医学院的教授在给学生们上课一样。 柳兰凝几乎昏过去,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狠狠地瞪着潇云欢:“你这个不孝子……这贱人如此侮辱于我,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年我白养你了是吗?我就算养只狗,它也不会如此忘恩负义!” 潇云欢的眼中本就没有多少温度,这一下更降至冰点,然后居然转过了身,淡淡地说道:“好,我不看。” “你……” 柳兰凝直接僵住了:这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自杀?谁能给她个台阶,让她先下来?真不应该这么冲动,明知道这一招对潇云欢可能无效…… “啊!太皇太后您这是干什么呀?”还好还好,正在僵持的时候,一声惊叫突然传来,楚嫣蕊已经奔到了她的面前,去夺她手中的匕首,“您不要冲动,什么事都可以慢慢商量!” 柳兰凝暗中自然是松了口气的,不过太快放手会显得很没有诚意,她假意挣扎了几下:“这个不孝子,已经不管我的死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变成这个样子,是我没有教导好他,我愧对玄家的列祖列宗,我要到九泉之下去向他们请罪!” 楚嫣蕊不知道她只是在演戏,拼命去抢夺匕首:“太皇太后您误会了,根本没有那回事儿!您先把刀放下,咱们慢慢说!” 觉得戏演的差不多了,柳兰凝就一副无可奈何、无力抵挡的样子,被她把匕首抢了过去,然后故意冷笑:“你能阻止我一次,阻止不了我下一次,我说过要以死谢罪,否则对不起玄家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云龙城那三十万等待解救的云族人!我对不起她们,我是罪人!” 说着她闭上眼睛晃了晃,意思是“我承受不了,我要晕倒了”,楚嫣蕊赶紧一把抱住她,越发急得了不得:“太皇太后,您没事吧?” 柳兰凝倚在她身上,满脸悲哀地摇了摇头:“有事又怎样?没事又怎样?反正云欢不再需要我这个母后了,他现在恨不得我去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又是这句?苏妩月对柳兰凝越发厌恶了。一开始虽然知道柳兰凝不喜欢她,但好歹还衬得起太皇太后这个身份,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高贵的气息。现在呢?简直就是一个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就是一个标准的见不得儿子对媳妇好的恶婆婆!所以她也跟潇云欢有着同样的疑惑:柳兰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以前掩藏的太好? 好在楚嫣蕊不糊涂,立刻摇头:“不,太皇太后,云欢哥不是那种人,您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她居然也替潇云欢说话,柳兰凝又忍不住怒气上涌,立刻就黑了一张脸,“他现在眼里心里只有苏妩月,早就没有我这个母后了,他宁可被人害死也不肯听我一句良言相劝!苏妩月,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云欢?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得我们母子反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妩月直接想骂一句卧槽,这就是所谓的恶人先告状、灵魂三连问——不,灵魂四连问吗?笑了笑,她接着反问:“我才是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害琰王,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有目的?我更不明白,我到底哪个地方让你这么看着死不顺眼,非得把我弄死才肯罢休?你总说我只不过是仗着一点医术帮了一点小忙,可你知不知道进入古墓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及时找到了你,你早就被淹死了,这个还跟医术有关系吗?” 柳兰凝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暂时没有做声,不是不想说,是无话可说,苏妩月说的是事实,她没法反驳。 苏妩月挑了挑嘴角:“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邀功,只是想让你明白,如果我要对你不利,当初根本就不必救你。你心里明明也清楚这一点,为什么还是非要把我弄死,还死命的阻止琰王娶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柳兰凝根本不看她,只是冷笑:“我当然要阻止,你根本就配不上云欢,没有资格做云王的王后!” “我哪里没有资格?”苏妩月笑了笑,目光却锐利如刀:,“因为我丑吗?只要顶着一张好看的皮,就有资格做云后?” 柳兰凝冷哼:“要做云后,首先必须才貌双全,否则将来云欢君临天下,站在他身边的是你这样一个人,苍龙帝国皇室颜面何存?” 苏妩月的目光微微一闪:“你是说,如果我变得貌美如仙,你就不会阻止琰王娶我了?” “不可能!”柳兰凝还是不点头,“我不管你是貌美如仙还是比仙更美,总之我绝不会让你嫁给云欢!” 苏妩月点了点头,直接看向潇云欢:“说不通,那我就不浪费口水了。一句话,娶不娶?” 潇云欢微笑:“娶,七月十九,等我的花轿,即便天塌地陷、天毁地灭,这一点不会改变。如果七月十九我的花轿没有上门,那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来世再去找你。” 苏妩月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来世太远了,现在我只要今生。七月十九,我等你的花轿,如果你的花轿没有上门,天堂地狱我都会找到你,跟你算账。” 潇云欢挺开心的:“好,我等你,你也等我。” 苏妩月握住他的手,目光很温柔:“进屋吧,我还有事跟你说。” 潇云欢点了点头,两人就手拉着手往门口走去。柳兰凝猛地挣脱楚嫣蕊的手冲了过来:“潇云欢!我今天一定要阻止你!如果你非要娶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不信你真的可以做到亲手把我逼死而心安理得!” 刚才潇云欢虽然生气,但的确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兰凝在他面前自我了断,只不过是看出柳兰凝根本就没有求死的意思,想吓唬他、逼他就范而已。现在她就不太像是开玩笑了,那毕竟是他母后,如果真的被他逼死了,算怎么回事?尽管从头到尾,她都是咎由自取。 抚了抚眉心,他淡淡地开口:“你知不知道,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都快害死我了,就不能满足我这临死之前最后一个心愿?兔牙是我生生世世唯一想要的人,或许我跟她只能相守片刻,你也不能成全?你若能狠心至此,就算你死了,我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 柳兰凝皱眉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带着阴冷的精光:“云欢,化解我用在嫣蕊身上的手法之后,你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潇云欢心中一动,面上却只有疑惑:“是真是假,还用我告诉你?” “本来是不用的,但我觉得不对劲。”柳兰凝看了苏妩月一眼,微微冷笑,“不是我这做母后的心狠,怀疑你拿生死做文章,只不过你对苏妩月既然如此在乎,若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应该让她另觅良人吗?你若真的娶了她,用不了多久她就成了未亡人,孤独终老,孤苦无依,你那么在乎她,怎会如此耽误她一生?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在骗我,你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我同意你娶苏妩月,对不对?” 苏妩月只想说,能成为太皇太后,柳兰凝靠的毕竟不只是运气和那张脸,实力是不可或缺的。何况潇云欢是她的儿子,知儿莫若母,看穿他的小心思并不奇怪。 尽管柳兰凝一边说,一双眼睛一边如探照灯一般在潇云欢脸上扫来扫去,潇云欢依然半点破绽都没有,平静得仿佛千年古潭:“原来你也看得出,我对兔牙如此在乎。本来因为活不了多久了,我也想让兔牙另觅良人,可是……” “可是我说了,此生已许琰王,再不要任何人。”苏妩月浅笑吟吟,声浅情深,“既然已经认定,哪怕只能相守片刻,余生无憾。容我肉麻一点:我宁愿只拥有琰王一夜,不愿要千万人一生,又怎会在乎余生孤苦?此生,琰王是我唯一的良人。我告诉你太皇太后,就算是琰王的未亡人,那也只能是我,除了我,谁都不行!” 潇云欢微笑:“我亦如是。兔牙待我如此,只不过是因为换了我,也会待她如此。” 苏妩月点头,一脸幸福甜蜜,配上两颗兔牙,滑稽到令人想笑:“对,我若活不了多久了,也不会让你另觅良人。你是我的,就算我死了,你还是我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潇云欢本来点了点头,又看着她那两颗兔牙哆嗦了哆嗦:“事是好事,怎么这么瘆得慌?” 说着,他已经用手指在苏妩月的手心写了两个字:默契。 苏妩月暗笑,回了几个字:那是,知你如我。 潇云欢看看咬牙切齿的柳兰凝:“兔牙我一定会娶,你若非要因此自我了断,我的确不可能每次都及时阻止。而且如果你真的去了,我也不能随你一起,至少我还得试试,能不能来得及把三十万云族人救出来。使命在身,请恕我不能下地狱陪你。兔牙,走吧。” 苏妩月点头,两人就那么手拉手进了云上阁。不过就在这时,柳兰凝耳边突然传来苏妩月的密语传音:“就凭你想要我的命,你若死了,实在太如我的愿了!因为琰王,我没法亲手杀你,你若自己杀了自己,我会放鞭炮普天同庆!” 柳兰凝一愣,握着匕首的手就慢慢垂了下来,目光阴狠:没错,你们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死!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成亲?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成! 从窗口看到柳兰凝慢慢转身而去,两人对视一眼:完美。 苏妩月先不说,潇云欢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甩袖而去,任由柳兰凝血溅五步。所以在转身的同时,他在苏妩月手心划拉了几个字:激将法。苏妩月瞬间心灵神会,才故意说了那几句话——虽然她才不在乎柳兰凝会不会真的抹了脖子。 潇云欢略微有些好奇:“你刚才怎么说的?我是想让你说,她若出了事,正好如你的意,但拿手指头来不及划拉。” 苏妩月微笑:“我就是这么说的,我们越来越默契了。” 潇云欢点了点头,然后表示一丢丢不好意思:“这么算计母后,我良心会痛。可她那么算计你,我的心会痛。所以只要你没事,我可以不要良心。” 苏妩月咬唇,目光里柔情似水:“就凭你对我这份心,无论谁想伤害你,包括你母后,杀无赦。” 潇云欢笑容柔和:“我知道。你说过的,神妖人佛魔,皆可杀。” 苏妩月吐了吐舌头,很是汗颜:“牛皮吹得太大了。其实我的意思是,杀当然可杀,但我不能答应你必须杀得了。就算我答应,你还得信。” 潇云欢噗的就笑出了声,这抹笑容在他的脸上绽开,美得宛如云破月来,言辞无法形容。苏妩月看着他,突然就摩拳擦掌,很有几分下手大快朵颐的意思:“那什么我……想……” 潇云欢不笑了,但唇角依然微微上挑:“想什么?” 苏妩月咬了咬唇,跟着浅浅一笑:“虽然一直都知道你是人间绝色,可是今天好像特别……秀色可餐,我好想……” 她突然上前两步踮起脚尖,一手捏住潇云欢的下巴,仰起脸吻住了他的唇。幸亏及时决定绝不能错过这个男人,否则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后悔的!潇云欢,你是我的了! 潇云欢可高兴了。等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让这生性凉薄的死兔牙爱上他、非他不嫁吗?现在看起来,应该差不多了。她若是不爱他,怎会主动亲他,还亲得那么缱绻缠绵? 不过兔牙的亲亲技巧有待提高,咬的他嘴唇疼。话又说回来,不知道这两颗兔牙拿掉之后,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苏妩月本来只是想亲一亲,表达一下心里的柔情蜜意。可是亲着亲着,身体居然本能地起了反应,促使她想要得更多。为了避免太过奔放而吓到这位准夫婿,她立刻后退放过他的唇,气息虽有些乱,语气却霸道:“给你盖个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余生只能跟我比翼齐飞!我以前应该说过,你要是看上了别的鸟,一脚把我踹了,我就把你拔毛扒皮炖汤喝!所以如果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潇云欢双手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肩窝,笑得浑身哆嗦:“不存在,千年万年,生生世世,天上地下,我只追着你的翅膀飞……所以警告你别再诱惑我,我用了多大的力气和意志,才把你这清白身留到现在,你怎么会知道……还好,这酷刑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后天就是我忍得万般辛苦之后,享受甜美果实的时刻……” 不就是洞个房吗?说得这么文雅。苏妩月虽然撇了撇嘴,但想到洞房花烛时必须坦诚相对的一幕,她还是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我……” 潇云欢反而轻轻笑了笑,一把就重新将她搂入了怀中:“跑?还跑得了吗?你刚才说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要说的是,无论你什么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兔牙,生生世世,我只要你,你也只能是我的。” 苏妩月从来也不是个喜欢扭扭捏捏的,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之前之所以犹豫不决,也只是因为没有作出决定,现在已经决定此生只要潇云欢,便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生生世世我不敢说,至少这一生我也只要你,你也只能是我的,所以尽管放开手,我不会跑。七月十九,我等你的花轿。” “不管你会不会跑,总之你跑不了。”潇云欢给了一句霸气宣言,暂时放开了手,“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是纯粹想我,还是有什么事?” 被他这一提醒,苏妩月才突然想起的确有件很重要的事,神情目光救都变得凝重:“白皇后出了事,你应该知道吧?” 潇云欢点头:“那么大的事,京城里不知道的人恐怕不多了。我还知道白皇后被潇逸菱下了很厉害的麻药,正请你帮忙去除药性。怎么了?” “我就是因此发现了不对劲。”苏妩月回答,“第一次去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可是刚才我给白皇后针灸,突然发现她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非常淡,也就能瞒过咱俩吧。” 苏妩月对气息的敏感虽然不像潇云欢那么人神共愤,但也已经超出一般人很多,一般情况下,要是连他俩都能瞒过的气息,基本上就没有人能感觉出来了。所以潇云欢一点都不奇怪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发现:“什么气息?能形容一下吗?” 第187章 这么快就露馅了 苏妩月却摇了摇头,眼中有几分冷意:“不用形容,我能分辨出那种气息来自几种药物的混合,包括烈葬花、无根木、鱼腥虫……” 刚说了三种,潇云欢的脸色便微微一变:“大灵丹?” 苏妩月点了点头,神情更加凝重:“不错,正是大灵丹!我可以确定,服用大灵丹的人绝对不是白皇后,因为那种气息只是沾染在她的体表,并不是从她的体内透出来的。” 潇云欢沉吟着:“也就是说,有一个服用了大灵丹的人曾经接触过白皇后,还是近距离接触。” “对。”苏妩月应了一声,“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人会是谁,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白皇后本人并不知道,还是说他是白皇后的熟人,两人曾经促膝交谈。如果是后者,或许范围就不会很大,如果是前者……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件事与我们有关,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潇云欢微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知道了,我会防备着些的。其实真正可怕的不是大灵丹,而是此人既然服用了大灵丹,就必定在修习内功心法,《霸天诀》。” 《霸天诀》是当年四大族之一灵族的不传之秘,灵族建立东幽国之后,便和大灵丹一起成为东幽国皇室所独有的宝贝。但这两样宝贝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因为它们实在不能算是好东西,顶多就是一样杀手锏。说白了,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刻,玉石俱焚的一招。 因为《霸天诀》基本上属于邪功一路,本来就带有反噬之力。为了将它的功力发挥到极致,灵族族长又秘密研制了大灵丹,也是以伤害人体为代价的,两者若是结合使用,便可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提升功力,从而消灭强敌。 正因为这是只有历代灵族族长和后来的历代东幽国皇帝才知道的秘密,当然随便潇天龙怎么说。而实际上,大灵丹并不像他形容得那么珍贵稀有,其实什么时候需要都可以进行配制,只不过搜集药材需要一些时间罢了。他编造那些谎言,唯一的目的就是让潇逸枫尽快修习,好除掉潇云欢。 苏妩月深知这一点,眼中的担忧当然更加明显:“我知道,所以才担心。既然是不传之秘,不会是任何人都能拿到的,我怀疑是潇天龙把它们交给了什么人,让他拿去修习,目的是……”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目光在潇云欢脸上转了转。潇云欢立刻恍然:“你怀疑潇天龙是拿来对付我的?难怪来找我。” 苏妩月点头承认:“目前来说这个结论毫无根据,但你毕竟是潇天龙的心腹大患,他早就想除掉你了。要对付你,正大光明地手段不好使,只能铤而走险,靠歪门邪道来提升功力……当然我说了,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你也不要太有压力。” 潇云欢浅笑,笑容虽然淡,却透着说不出的霸气:“区区几颗大灵丹,再加一部邪功心法,还不至于让我有太大的压力,娘子,别把你夫君想得太没用,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两人从相识到现在,这句话潇云欢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语气和含义,苏妩月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谁说你弱了,我只是担心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说好汉不是架不住人多吗?你只有一个人,如果真的强敌环伺,保不齐什么时候稍微有点疏漏,就成了一缕冤魂了。虽然就算是你的未亡人,也只有我能做,可我还是更愿意和你恩爱百年,百子千孙什么的。” 潇云欢瞪她一眼,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去你的,少咒我!放宽心,东幽国皇室虽然把大灵丹和《霸天诀》当做至宝,在我眼里还不大够瞧的,想靠这个算计我,门都没有。” 这几句话让苏妩月的心放到了肚子里,用力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当然,不一定是为了对付你,如果不是就更好了!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潇云欢应了一声,唇角的笑容渐渐变得柔和,说不出的柔情缱绻:“兔牙,后天就是七月十九了,你答应过我,要在洞房花烛的时候让我看到你本来的样子。啊,我不是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只不过我要的是真实的你,哪怕比现在更……匪夷所思,我想要的还是那份真实。” 苏妩月颇有些忍俊不禁:“匪夷所思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容貌吗?你真是惊才绝艳。真实的我会比现在好看一些,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稍微期待一下,说不定会觉得惊喜。” 潇云欢浅笑:“好,我会从现在开始期待,一直到洞房花烛的时刻。” 说起洞房花烛,苏妩月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嘴角的笑容就不自觉地收敛了一下:“之前我们说过,成亲之后就立刻启程赶往海外,你也会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给所有人尤其是潇天龙一个不会引人怀疑的理由,想好了吗?其他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潇云欢点头:“一直在安排,不会误事的。这两天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安安心心等我的花轿。就算天塌地陷,天毁地灭,这一点不会改变!” 苏妩月答应了一声,其实也挺期待他们的洞房花烛的。不过想起刚刚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柳兰凝,她又觉得十分糟心:“我什么也不做没问题,你母后会什么都不做吗?现在她已经知道闹自杀没效果,不知道会憋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潇云欢摇了摇头:“她的事交给我,我绝对不会让她破坏我们的大婚仪式。如果不行,我就不请她来喝我们的喜酒了,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成了定局,她也只能接受。” 苏妩月嘿嘿地笑了两声,两颗龅牙龇得高高的:“默契,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那里有非常好的安神药,保证她一觉睡到大天亮。不过她到底为什么不肯让你娶我?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不能给我机会害你,但这个只是借口,不是根本原因。” 潇云欢轻轻抚了抚眉心:“我也这么想。墨羽说过让我用摄魂术问一问,但我总觉得不到万不得已,我跟她之间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 苏妩月安慰一般握了握他的手,表示完全明白他的心情:“我懂,你和太皇太后跟普通的母子还不同,她为了云族大业牺牲了很多,从这一点上来说我是非常敬佩她的。所以我也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摄魂术强行窥探她的秘密。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让我来,你不会太尴尬。” 潇云欢微微苦笑:“你懂我就好了。不管母后怎么待你,我对你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无论你跟她之间发生怎样的冲突,我也永远站在你这边。所以不要因为她对你的态度就改变你对我的心意,否则你就太对不起我了。” 苏妩月微笑:“不会,不只是她,无论任何人想来挑拨离间都不好使,我可以怀疑世间的一切,唯独不会怀疑你对我的心。” 潇云欢有些发怔,然后就浅浅地笑了:“有你这句话,我这生生世世受的苦也就值了,虽然那是我应得的惩罚,不过……算了,先不说这个。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然后回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苏妩月摇头,站了起来:“不用你送,寒在外面等我呢。一切小心,平安才是福!” 潇云欢应了一声,她便转身而出,心里一直在想柳兰凝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死活就得把他俩拆散了。要说没有其他的原因,鬼才信——啊不,鬼都不信。 潇云欢从小跟柳兰凝生活在一起,对她非常了解,所以觉得她变了很多。他也怀疑过到底是柳兰凝变了,还是这才是本来的柳兰凝,以前她一直是在演戏。苏妩月则从小跟柳兰凝没有任何接触,对她的为人和心性也并不了解,对她的第一印象又非常差,要让她用摄魂术问问柳兰凝心里的秘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白家的势力在朝廷诸多大臣之中,就算不排第一,也是位列三甲的,尤其是潇天龙被囚禁的这几年,他们的势力更是迅速壮大,已经很少有人能望其项背,所以潇天龙对他们异常重视,这一点从他对白皇后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刚刚下了早朝,他甚至都来不及先去御书房处理奏章,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众人忙跪拜施礼,他也只是挥了挥手,命他们退在一旁,几步就来到了床前:“皇后……” 刚刚说了两个字,他却突然眉头一皱,跟着轻轻吸了吸鼻子,眼中瞬间浮现出了一抹冷厉阴鸷的光芒:这是大灵丹的气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 白皇后早已起身下床,跪拜施礼,暂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臣妾参见皇上!” 潇天龙紧盯着她,又轻轻吸了吸鼻子,越发确定没有弄错,眼中的阴戾便更深了几分,一时没有顾得上回应。他对气息的敏感当然远远比不上潇云欢,只不过大灵丹十分特殊,若是换成其他的东西,他未必注意得到。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白皇后有些奇怪,便稍稍抬起了头,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皇上?皇上!” 潇天龙一下子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之后面上已经没有任何异常,嘴角甚至露出了几分还算温和的笑容,俯身搀扶:“皇后快快起来,你身体还虚,以后见了朕无需行此大礼。” 白皇后起身,感激地道谢:“多谢皇上体恤,臣妾已经没事了。” 两人在桌旁落座,白皇后命侍女去沏茶。潇天龙撩了撩袍服,语气中带着关切:“皇后今日觉得如何?苏姑娘可给你针灸过了吗?” 白皇后连忙回答:“回皇上,已经来过了,苏姑娘说臣妾的状况没有再继续恶化,这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潇天龙点了点头:“那就好。朕说苏姑娘是神医,一定可以治好你。沉住气,好好配合她的治疗,很快就会没事了。” 白皇后连连点头:“是,臣妾知道,多谢皇上!苏姑娘还说,臣妾的状况既然没有继续恶化,就可以找两个太医跟她学学针灸了。臣妾正想请问皇上,找谁比较合适?” 潇天龙沉吟着:“朕知道了,稍后就命人去挑人,明天过来跟着苏姑娘学一学。” 白皇后又连忙称谢,侍女便将茶水奉了上来。潇云欢喝了几口,接着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朕陪皇后说说话。” 众人领命而去,白皇后只当他会有些柔情蜜意的小动作,心里倒是有些期盼,又不愿被潇云欢看出来,便尽量平静地微笑开口:“皇上是有什么吩咐吗?” 潇天龙也微笑,看起来挺正常:“哪有什么吩咐,就是随便聊一聊。这几年你病着,朕又被人囚禁,咱们夫妻多长时间不曾这样面对面地说几句话了?” 白皇后闻言也是不胜唏嘘,甚至叹了口气:“是啊。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呢,不过皇上洪福齐天,早晚会有贵人出现,让皇上遇难呈祥的。” 潇天龙呵呵呵地笑了几声:“你这张小嘴,倒是比过去甜多了。来,让朕尝一尝,这一大早起来是抹了蜜吗?” 说着,他居然真的上身前倾搂住了白皇后,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白皇后真是吃了一惊。在她的记忆里,潇天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种夫妻之间甜蜜的互动对她而言就是天上的日月星辰,可望而不可即。想不到病了一场之后,居然换得了这样的对待。尽管她知道潇天龙多半是冲着白家的面子,也心满意足了。 潇天龙从来也不是个贪恋女色的皇帝,只是轻轻吻了吻便抬起头:“果然够甜的。” “皇上……”白皇后羞不可抑地嘤咛了一声,干脆把脸埋在了他的肩窝里,扭着身子撒娇,“皇上欺负臣妾……” 潇天龙微笑:“你不就是希望朕这样欺负你吗?还觉得朕欺负得不够狠吧?” 白皇后越发羞得不敢抬头:“才、才没有呢,皇上……皇上不要取笑臣妾……” “没有吗?”潇天龙仍然微笑,只是白皇后没有看到他笑容里的阴沉,“你一直盼着尽快怀上个龙种,朕要不是狠狠欺负欺负你,怎么怀得上?” “皇上……不要这么说嘛……”白皇后臊得满脸通红,“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不用解释,朕明白。”潇天龙淡淡地打断了她,“你一直觉得逸菱和逸枫都不在了,后半生无所依靠,自然会担心着急。好在逸枫没事,你也可以稍稍放心一点了。” “是啊!可是他……”白皇后还沉浸在他给的温柔乡里,顺嘴接了几个字才一下子反应过来,不由浑身一僵,跟着刷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眼里已经浮现出明显的惊慌失措,却拼命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皇、皇上说什么呢?逸枫已经、已经去了……” 潇天龙倒是一脸平静,只是目光阴沉得吓人:“那本来就是骗骗世人的谎言,逸枫都来看过你了……” “没有!”白皇后越发惊慌,却本能地否认,“没有的事,逸枫已经去了,臣妾都到他的坟前祭拜过了,他……” 潇天龙又笑了,笑得令人浑身寒毛直竖:“就凭你,完全不用出动古若尘,甚至不必护国神宫的人出手,朕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实话,你确定要领教一下吗?” 白皇后惊惧万分,起身后退几步扑通跪了下去:“皇上恕罪,臣妾……” “你没必要否认,因为否认不了。”潇天龙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越是平静,才越让人觉得后脊梁骨直冒冷汗,“你既然已经见过他了,就一定能看出他服用了大灵丹,却不知道大灵丹的气息留在了你身上。不过气息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后消失,他应该是昨天晚上来找你的,对吗?” 白皇后没法否认,毕竟证据确凿。通通通,她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很快就声泪俱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呀!并非臣妾有心隐瞒,只是、只是一个做母亲的……又是一个刚刚失去了女儿的母亲,臣妾……”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跟潇天龙打感情牌没用,只要是对他的皇位不利的,通通当做墙边杂草碾过去!现在虽然不至于对他的皇位造成的威胁,但这样的隐瞒也是他不能容忍的。就算因为白家,潇天龙不会对她怎样,恐怕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嘘寒问暖,甚至不会再让她怀龙种了! 好啊,真是好!这一双儿女就算死,也得在临死之前再坑她一把。女儿给她下药,儿子就害得她即将失宠,后半生注定要孤苦无依,甚至连皇后都不知道还能做几天,真是好大的讽刺! 不过问出实话之后,潇天龙倒是没有急着发怒,只是皱了皱眉:“逸枫来找你干什么,跟你说了什么,如实说来,否则……” 白衣白皇后很想坦白交代,以争取宽大处理,可是一想到潇逸枫说如果潇天龙知道他来过,他就必死无疑,她又犹豫了:“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就是听说逸菱死了,不放心臣妾,过来看看,这这、也是做儿子的一番孝心……” 潇天龙脸上写满不信:“只是如此而已?他有没有跟你说关于大灵丹的事?就算他不说,你也不可能不问。如实说,不要真的把朕逼急了!” 白皇后迅速在心底作出了计较。潇逸枫虽然还活着,但潇天龙派他去执行那么艰巨的任务,还把大灵丹和《霸天诀》给了他,恐怕等不到去对付潇云欢,他就被反噬之力折腾得一命呜呼了!她唯一能指望的仍然是潇天龙! 一念及此,她又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皇上恕罪,臣妾绝非有心干涉朝政,只是看他浑身发绿,一时着急便多嘴问了一句,他说这是皇上的旨意,因为十皇叔图谋不轨,必须将之除掉,以免百姓们陷入战火的荼毒!臣妾虽然担心,可既然是为了皇上的江山,为了黎明百姓,他应该出一份力!如果真的成功了,也可以稍稍减轻他的罪孽!” 这几句话显然说得比较中听,至少潇天龙的目光稍稍缓和了些:“这都是朝政机密,逸枫怎能告诉你?真是胡闹!” “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的错!”白皇后只能不停地磕头,期盼着尽快消化他的怒气,“臣妾看到他的样子实在担心,而且大灵丹和心法都是东幽国皇室的不传之秘,臣妾也怕他是动了歪心思偷出来的,那他的罪孽就更大了!臣妾实在是不知情,还请皇上恕罪!” 潇天龙淡淡地看她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臣妾不敢!”白皇后又磕了两个头,眼角的余光小心地注意着他的反应,“臣妾自知有罪,还是跪着吧,只请皇上千万不要生气,以免伤了龙体。” 潇天龙又看她一眼:“不知者不怪,起来吧。记住,这件事是绝顶机密,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一旦传到十皇叔的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白皇后连连点头:“是,臣妾知道,臣妾一定会守口如瓶,宁死也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潇天龙表示满意,接着挥了挥手:“起来吧,你身子还虚,经不起这么折腾。” 白皇后谢恩起身,又是连连请罪,潇天龙脸上虽然没再见多少笑容,好在也没有多少怒气。但是多年累积的经验让白皇后由衷地不安,因为她从潇天龙的眼中看出了一点明明看不懂,却又无端让她觉得危险和心惊肉跳的东西,一种异常清晰的感觉瞬间浮现在了脑海中:这下完了…… 这种完还是真正的完,就是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不需要再费心思去挽回的那种完。 可是怪谁呢?怪潇逸枫吗?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又失去了女儿,正常的人谁能经得住这样的打击。潇逸枫不放心,来看看她是人之常情。可谁知竟然会把大灵丹的气息留在她身上,还偏偏被潇天龙闻到了? 何况潇天龙也说了,十二个时辰之后气息就会消失,要是在以前,别说十二个时辰,潇天龙隔上好几个十二个时辰能来看她一次就算是好的,可是现在……还以为皇上连番往这里跑是她迟来的福气,现在反而成了催命符,还真是应了那句“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第188章 你不杀我,我不杀你 夜已深。 御书房里还亮着灯,潇天龙正在灯下批阅奏折。批了一会儿,他突然把笔扔在一旁,目光有些阴沉。 之前因为穆棱白和潇逸枫合伙用荡魂迷心谋害潇云欢,事情败露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三国都以为他要将他们全都灭掉,取代苍龙帝国,主宰流荒大陆,才千方百计地要消灭潇云欢。因为他们认为潇云欢是东幽国的保护神,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他若出马,消灭三国并不难。 得知了缘由,潇天龙立刻修书给三国皇帝,说明前几年那个皇帝是假的,是有个妖族人囚禁了他,扮成他的样子制造假证据,散布谣言,才引起了三国的误会。然后再三说明他绝对没有那样的意思,四大国永远守望相助,还说在信里一些事情说不清楚,邀请他们前来相会,大家当面锣对面鼓地一次说明白。 虽然也考虑过路途遥远,但三国皇帝们都养有巨雕,往返一次倒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结果不久之前收到了回信,三人都认为太耗费时间和精力,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可能扔下偌大一个国家跑到这里来跟他聊天。不过三人都表示愿意相信那是假皇帝散布的谣言,因为他们截获的所谓东幽国要灭掉三国的证据,的确都是潇天龙被囚禁期间出现的,说明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今后四国仍然守望相助,首先是共同熬过最后的两年,先确保云族人不会回来复仇再说。 也就是说现在暂时不用担心跟三国起冲突,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整幺蛾子了,局面可以暂时维持如今的样子。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有两个,一是熬过最后的两年,让云族人灰飞烟灭,从此高枕无忧。届时空间之门就会自动开启,他就可以进入云龙城找长生不老术了!可是要想真正做到高枕无忧,必须解决第二个问题:除掉潇云欢。 其实他之前跟潇逸枫说潇云欢图谋不轨,并不完全是信口雌黄,他是真的发现潇云欢最近几年有过一些异常的动向,但这种动向是不是为了夺皇位,目前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可这种事从来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必须在他羽翼未丰时将他除掉——尽管现在,潇云欢八成已经羽翼丰满很久了! 要除掉潇云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古若尘的功力倒是在潇云欢之上,可那个人表面对他忠心耿耿,要让他去做什么事,必须拿出让他信服的证据,想让他不问分青红皂白就杀人,他是绝对不干的。目前这情况,潇天龙还真不能得罪他,至少等熬过两年的时限再说。否则万一在时限到来之前,空间之门竟然打开了,三十万云族人获救了,肯定要回来夺天下,那个时候就必须有人替他保住皇位,古若尘领导的护国神宫当然必不可少。 最关键的是,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潇云欢要谋反,以这个理由让古若尘去杀他,古若尘是不会动手的。何况不久之前潇云欢才刚刚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正感激着呢,怎会轻易动手? 所以,手中有利刃虽然是一件好事,但这把利刃怎么用,就是一门学问了。一旦用不好,不但不能伤敌,反而容易伤己。何况潇云欢的功力虽然不如古若尘,但并不表示他就一定会死在古若尘手里。他最难对付的也从来不是武功,是他的心智计谋,还有一些从不在人前展示的手段。如果最终两败俱伤,那还稍微好一点,万一是古若尘死在潇云欢手里,就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了。现在毕竟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古若尘这张王牌,能保住就必须先保住。 除了古若尘,其他人想消灭潇云欢,靠正常的实力想都不要想,必须靠歪门邪道,所以他才想到了潇逸枫,想让潇逸枫用大灵丹和《霸天诀》来个出其不意,一举除掉潇云欢。而这件事要想成功,首先必须绝对保密,他才派了那么多大内密探明里暗里看着潇逸枫,就是要让他断绝一切念想,专心练功,同时也可以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在白皇后那里闻到了大灵丹的气息。他可以肯定,并且也已经查证过,大内密探都没有背叛他,潇逸枫是偷偷跑出去的,这也就意味着大内密探已经看不住他了,这还了得? 当然这也说明潇逸枫的功力提升得比他预计的要快,这是好事,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潇逸枫随时有可能脱离他的掌控,这就绝对不是好事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大内密探的声音:“启禀皇上,二皇子到了。” 潇天龙收回心神,目光有些阴沉:“带他进来。” 接着门被推开,两名大内密探陪着一身黑衣的潇逸枫走了进来,各自见礼:“参见父皇(皇上)!” 潇云欢点了点头,挥手示,两名大内密探退了出去:“逸枫,为什么不听朕的话?” 潇逸枫似乎比昨天晚上又绿了一些,烛光下,他眼里折射着碧绿的光芒,说不出的诡异。此时的他也已经不像刚刚被从死牢里放出来时那么战战兢兢,卑躬屈膝,已变得腰身挺拔,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果不是那绿色太过诡异,简直可以用气定神闲来形容,仿佛比潇天龙这个皇上的做派还要大。听到问话,他笑容不变:“儿臣一直在照父皇的吩咐加紧练功,哪里不听话了?” 潇天龙已经看到了他的变化,原本阴沉的目光就更加阴沉,同时暗暗吃惊:这个小子哪里还有半点死囚犯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妙!难道让他修习《霸天诀》是错误的,不但不能除掉潇云欢这头老虎,反而又养了一头老虎? 不行,绝对不行!真要有那种苗头,宁肯先放着潇云欢不管,也绝对不能让潇逸枫成为新的心腹之患! 眼底掠过一抹狠色,潇天龙一声冷哼:“还说没有?朕说过为了绝对保密,你练成之前绝对不能见任何人,你忘了吗?” 潇逸枫摇头:“儿臣没有忘,也一直没有见过什么人,除了大内密探……” “还想狡辩?”不等他说完,潇逸枫便砰的一拍桌子,“皇后亲口承认,你昨天晚上刚刚去看过她,装什么糊涂?” 潇逸枫低垂眼睑,遮住了眼中那一抹阴狠。潇天龙说出这样的话,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是昨天晚上明明已经足够小心,潇天龙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白皇后言辞之间露出了破绽?早知道就不跟她废话那么多,就算不放心,远远看一眼也就是了,这不是找事吗? 不过他仍然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笑了笑:“儿臣本来是不想让父皇知道的,就是怕父皇不高兴。其实儿臣就是去看看母后,尽一尽为人子的本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什么?”潇天龙冷笑,声色俱厉,“朕之所以知道你去见过皇后,就是因为在她身上闻到了大灵丹的气息!连朕都瞒不过,能瞒过十皇叔吗?” 潇逸枫多少有些意外:“真的?” “假的朕跟你废话什么?”潇天龙真想一巴掌把他呼出去,“本来十二个时辰之后,你留在皇后身上的气息就会消失,可是今天早上,苏妩月入宫为她针灸,九成九也闻到大灵丹的气息了!她一定会告诉十皇叔,就算十皇叔还不知道与你有关,也会多做一份防范,你成功的可能性不就更低了吗?” 潇逸枫沉默了片刻,仍然看不出多少担心不安的意思:“父皇也说了,单凭大灵丹的气息,他很难猜到与我们有关,更何况儿臣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就更没处猜了。还有,父皇不知道《霸天诀》有多厉害,就算对方有所防范,也必死无疑!” “那是对一般人而言!”潇天龙轻蔑地冷笑,“十皇叔是一般人吗?要想除掉他,必须是真正厉害的功夫,再加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成功的可能!一旦被他嗅到一点苗头,死的就是你!” 这几句话毫不意外地又激起了潇逸枫的反感,他终于一声冷笑:“父皇怎么也跟母后一样妇人之见?十爷爷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儿臣已经快要练成《霸天诀》,他根本就不是儿臣的对手!” 潇天龙一愣,脸上满是怀疑:“是吗?你确定?” “当然确定。”潇逸枫慢慢举起手,看着自己惨绿惨绿的手指,笑容诡异,“不久之后,儿臣的功力一定会在十爷爷之上,儿臣一定可以杀了他!” 潇天龙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不过眼珠一转,他突然问道:“你既然已经如此厉害,昨天晚上躲过大内密探去找你母后很容易吧?” 说着,他放在桌面下的左手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然后就看到一个米粒大小的白色圆球从他的指甲缝里弹了出来。 潇逸枫眼里闪过一抹得色:“不能说很容易,至少不算很难。不过父皇更厉害,从儿臣留下的气息里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姜还是老的辣,儿臣佩服得很。” 潇天龙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辣什么,朕也就是对大灵丹的气息比较熟悉,别的气息未必能察觉到。” 潇逸枫原本只是笑了笑,却突然抱着脑袋一声惨叫:“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啊!” 潇天龙眼底深处只有一片阴沉,面上却是皱了皱眉:“好好的怎会突然头痛?是不是练功太辛苦了?” “不知道,儿臣不知道……”潇逸枫依然在不停地惨叫,抱着脑袋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直接趴在地上,“好痛啊,父皇快救儿臣……好像、好像有虫子在咬儿臣,救命啊……” 潇天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有些阴冷的笑容:“放心吧。只要你永远乖乖听朕的话,就不会有事。” 潇逸枫很是不解,一边惨叫一边反问:“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儿臣不是一直都很听话吗?好痛……儿臣到底怎么了……” 潇天龙又是一声冷笑:“过去你是很听朕的话,可是现在你长本事了,大内密探都看不住你了,朕的话你还愿意听吗?朕不让你去见白皇后,你听了吗?” 潇逸枫抱着脑袋呻吟:“儿臣明白了,是你下的手,你、你对儿臣做了什么?” “不用担心,乖乖听话就会没事。”潇天龙靠着椅背,仿佛终于拿回主动权一样,“大内密探看不住你没关系,朕看不住你也没关系,总有能看住你的,朕就让它时时刻刻看着你!” 话音刚落,就见一直痛苦哀嚎的潇逸枫站直了身体,慢慢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嘴角带着一抹阴冷的笑意:“父皇说的是它吗?” 他哪里还有半分痛苦的样子,显然刚才是装出来的,潇天龙本来就大吃一惊,再看到他手心那宛如白色米粒的东西,更是腾的站了起来:“你……” “哈哈哈……”潇逸枫仰天狂笑,把那个小米粒碾成了粉末,“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蛊虫都是肮脏之物,应该彻底消灭吗?到了你这高贵的皇帝手里,它就不肮脏了?” 他的笑声真的很放肆,竟然完全不怕惊动大内密探。潇天龙更觉得不妙,立刻沉声开口:“来人!” 往常他只要一开口,大内密探必定立刻现身,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周围依然静悄悄的,潇天龙更加额头冒汗:“你、你把他们都……” 潇逸枫收敛了笑声,笑容古古怪怪:“全杀光了?那倒没有,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你以为杀人不费力气?我只是用内力把这里的动静阻隔住了,你怎么喊他们都是听不到的。” 潇天龙吃惊万分,想不到大灵丹配合《霸天诀》,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对付潇云欢,成功的可能性岂不是很大?可问题是现在……早知道就不急着动手了!可眼见潇逸枫竟然有脱离他掌控的迹象,他怎能不采取点措施?养虎为患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可懂归懂,懂并不表示一定不会出现他不希望看到的结果,譬如说现在!他当然早已不是潇逸枫的对手,也无法让大内密探进来帮忙,如果潇逸枫动了杀心,他今晚恐怕在劫难逃!可恶啊!枉他一直以来只怕潇云欢夺了他的天下,怕云族人回来复仇,却没想到怕来怕去,这条命竟然要断送在亲生儿子的手里!最讽刺的是潇逸枫本来没有机会和能力杀他,是他亲手为自己挖了一座坟墓! 到了如此地步,潇天龙反而冷静下来,并没有再大喊大叫,也没有摆出任何进攻或防御的姿势,只是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原来你已经这么厉害了,真是可喜可贺!” 潇逸枫微笑,暂时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父皇太客气了,儿臣能有今日之成就,还得多谢父皇的成全。” 潇天龙皱了皱眉,干脆直接问道:“你到底想怎样?要杀了朕吗?那就动手吧!” 潇逸枫却摇了摇头:“父皇想到哪里去了,儿臣怎么会杀你?儿臣要回去好好练功,争取早日杀了十爷爷,届时请父皇别忘了为儿臣平反。” 潇天龙大感意外,更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杀朕?” 潇逸枫还是瑶头:“当然不。儿臣可不想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一辈子都不敢见人,那该有多痛苦?所以儿臣一定会除掉十爷爷,到时候就辛苦父皇昭告天下,说儿臣是冤枉的。这可是咱们的约定,父皇您没有忘记吧?” 潇天龙察言观色,终于渐渐相信至少今晚潇逸枫没打算要他的命,便越发沉住了气:“当然没忘,朕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只要你杀了十皇叔,平反没问题,朕也说过会立你为太子,将来把皇位传给你。” 潇逸枫笑眯眯地点头:“父皇歇着吧,儿臣这就回去练功了。不过儿臣觉得父皇安排的房间不太舒服,以后就自己找地方住了。父皇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在儿臣原先那个房间窗口挂一个红灯笼,儿臣就会来见你。儿臣告退。” 说完他躬身施了一礼,大刺刺地转身而去。他不怕潇天龙叫人,凭他现在的功夫,区区几个大内密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潇天龙如果真的惹急了他,大不了连潇天龙一起杀了! 他今晚不杀潇天龙,当然不是因为有多心慈手软,也不是杀不了,他现在毕竟还是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就算杀了潇天龙,文武百官都会反对他即位为帝,难道要把他们全杀光?光是护国神宫就够他喝一壶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潇云欢,逼潇天龙当众为他平反,恢复他王爷皇子的身份,之后立他为太子,再把皇位传给他,不就名正言顺了吗?反正现在潇天龙的命在他手里攥着,实在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刻,他就杀了潇天龙,然后逃之夭夭! 潇天龙刚才是真被潇逸枫吓住了,基本上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这会儿稍稍松了口气,倒是很快就猜到了他的用意:无非就是想借他的口,把他弑君篡位的事说成是一桩冤案。之后当然就是逼他立他为太子,然后,他这个父皇恐怕就可以驾崩了!好歹也是打败了无数兄弟,甚至踩着其他人的尸体才坐上皇位的,潇天龙懂。问题是明知道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接昭告天下,说潇逸枫之前根本没有畏罪自杀,是有高手把他救出去了,现在悬赏缉拿?可潇逸枫已经那么厉害,谁知道会躲到什么犄角旮旯里?万一惹急了他,不定什么时候钻出来一刀把他结果了,不就什么都完了?现在只能先顺着他、忍着他,至少还可以利用他把潇云欢除掉。然后…… 其实关于大灵丹和《霸天诀》还有一个秘密,只有潇天龙知道,就连白皇后都不知情,那是东幽国历代皇帝只会传给下一任皇帝的秘密。一旦上一任皇帝还没来得及告诉下一任皇帝就一命呜呼了,这个秘密将从此失传:从开始大灵丹服用的那一天算起,最多一年之后,不管内功练到多么高的程度,都会全身经脉尽断而死!也就是说,潇逸枫根本活不了多久,等他除掉潇云欢之后,就以各种理由安抚、拖延,直到他一命呜呼! 何况他虽然厉害,但能不能杀掉潇云欢还是未知数,如果他被潇云欢所杀,那就更一了百了了! 小子,跟朕斗,你到底还是嫩了点儿!以为内功高一点就可以赢得天下了吗?笑话! 第189章 贺你新婚之喜 第二天一早,苏妩月按时入宫为白皇后针灸。潇天龙特意挑选出来的两名太医已经在一旁等候,彼此寒暄之后,她就把针灸的手法及注意事项告诉了两人。两人边听边记,学得十分认真——不认真也不行,这可是事关皇后娘娘凤体的大事,一旦有丝毫差池,把他们全家的性命都搭上都不够赔的! 苏妩月倒不是特别着急把这件事扔给太医,但一来这是潇天龙的意思,二来她明天就要成亲了,之后马上就要奔赴海外寻找断情刀,也没有时间继续给白皇后针灸。 白皇后一直沉默,并且乖乖配合,目光却总不自觉地在苏妩月的脸上转,因为她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昨天潇天龙的那番话。他说潇云欢图谋不轨,那苏妩月会不会是同谋?她的医术这么高明,又善于用药,有没有察觉到她身上大灵丹的气息?如果她察觉到了,会不会告诉潇云欢?那他们有没有因此怀疑到潇逸枫身上?应该不可能吧? “好了,就是这样。”苏妩月把东西收拾好,转身看着两名太医,“两位大人可都听明白了?还有需要我解释的吗?” 两人仔细回想片刻,齐齐摇头:“都明白了,苏姑娘辛苦了!” 苏妩月含笑回了一礼:“不辛苦,为了皇后娘娘凤体,辛苦也是应该的。请问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我就先告退了,娘娘好好休息。” 白皇后目光一闪,接着微笑开口:“两位太医,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本宫还有几句话要跟苏姑娘说。” 两人赶紧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苏妩月倒不觉得意外,接着便开口:“刚才皇后娘娘一直在看我,有什么事请直言,若是我能做到,必定尽力。” 白皇后却明显有些迟疑。皇上都已经要除掉潇云欢了,以他的精明,难道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又怎会不告诉苏妩月?苏妩月若是已经知道了,怎会如此平静?演技这么高明吗?还是她的确不知情? 见她迟迟不开口,苏妩月只好又催促了一声:“娘娘?” 白皇后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苏姑娘是自己人,有话我就直说了:依你看,我……还有可能有孕吗?” 苏妩月略略有些意外,刚才白皇后老是偷看她,还以为有什么为难或者严重的事,没想是问这个。虽然完全明白白皇后的心情,只是这话真的不好说:“这个……” “我知道,你心里在笑话我。”白皇后苦笑了一声,“本来这种事是不应该到处问,可你既然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儿一女接连出事,后半生无所依靠,才想趁着还不算太老,或许还能生个一儿半女,也免得将来孤苦无依……”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有些哽咽了,苏妩月忙含笑安慰:“娘娘多心了。普通百姓膝下若是没有一儿半女,都会觉得后半生无依无靠,何况是在这后宫之中?我完全明白。” 白皇后这才展颜一笑:“多谢苏姑娘,那苏姑娘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苏妩月皱了皱眉,说的话有所保留:“请娘娘恕我直言:原先娘娘中了妖族之毒,好不容易才将毒素清除干净,也没有对身体造成特别大的伤害,若是小心调理,过个一年半载,怀孕倒也有希望。可是现在公主给娘娘下了麻药,娘娘的凤体再次受到了损害,所以……” 白皇后的脸色开始发白:“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苏妩月摇了摇头:“倒也不能这么说,世事无绝对嘛。我只能说,目前来看希望不是特别大。不过以后的事很难说,或许娘娘的身体恢复得比我们预计得要快、要好呢?怀上龙种也不是不可能。” 她越是这么说,白皇后反而越是满脸悲哀,苦笑着摇了摇头:“好,我懂了。其实我也知道这个问题多余,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想什么龙种?多谢苏姑娘,辛苦了。” 目前这情况,苏妩月也没法多说:“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娘娘若无其他吩咐,我就先告退了。现在先别想那么多,尽快把身体调理好是最重要的。” 白皇后点头:“苏姑娘也赶快回去歇着吧,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我若是下得了床,或许会去讨杯喜酒喝的。” 苏妩月微笑:“是,明天我在琰王府恭候娘娘芳驾。” 行了一礼,她转身退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白皇后只觉更加浓烈的绝望弥漫开来,浑身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几乎直接瘫在了床上。 是啊,能不能留下这条命还是两说,就算侥幸活下来,怀上龙种恐怕也已经不可能,皇后之位也就很难保住了,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苏妩月倒也没什么好忙的,主要是有夜寒和夜辰在,就算有什么事情需要打理,两人也替她办得妥妥当当,根本不需要她操心,更不需要她插手。虽然是新嫁娘,她体内毕竟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也没有因此坐立不安、含羞带怯什么的,至于期待,还真有那么一点:潇云欢看到她的真实面目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午后,她刚刚午睡起床,夜寒就敲门而入:“姑娘,东陵三少来了,你还睡着,他就在前厅喝茶等着。” 她家老弟最知道她的起床气,当然非常聪明地不来捅马蜂窝。苏妩月忍住笑点头:“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夜寒点了点头:“我和辰出去一趟,还有点东西要买,你们慢慢聊。” 两人结伴来到楼下,夜寒和夜辰跟东陵静言打了声招呼,便出府而去。苏妩月过去落座,笑眯眯地开口:“来恭贺我新婚之喜?” “那还用说?”东陵静言翘着二郎腿,痞帅痞帅的,“当初我就说潇云欢对你动了真心,你还死不承认,说什么把真心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现在怎么样?” 苏妩月撇撇嘴:“我又不是神,怎能预知过去未来?何况他突然就非我不娶了,中间连个缓冲地带都没有,换你你心里不犯嘀咕?” 东陵静言想了想,只能点头:“倒也是。不过不管过去怎样,现在你相信他了吧?反正在我看来,他就是一绝世好男人、好老公、好爸爸!” 苏妩月斜睨他一眼:“我才发现,你是潇云欢的铁杆迷弟呀!怎么着,穿过来三年多,你硬是从一个钢铁直男被他掰弯了?” “去你的!你才弯!”东陵静言笑得不行,张嘴就骂了一句,“少爷我直得很,将来要讨个好老婆,儿女成群、子孙绕膝的!你别出去胡说八道,坏了少爷的清白名声!” 苏妩月本来也在笑,听到后面这几句,她渐渐愁锁双眉,双手托腮看着外面遥远的天空:“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在这个时空入土为安了?” “不然呢?”东陵静言倒是很平静,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除非你有办法回现代社会,否则就安心在这里规划好你的人生,也好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苏妩月沉默许久,摇头:“没有。” “不就结了?”东陵静言伸个懒腰,干脆把双脚架在了桌面上,双手抱着后脑勺优哉游哉地晃啊晃,“哪里的黄土不埋人,那么挑干什么?有些事机缘到了就会发生,机缘不到,你盼得愁肠百结也没用,费那个力气?好好做你的新娘,来年生个大胖小子给我玩儿,多好?” 苏妩月只觉心头刚刚升起的一点忧郁瞬间一扫而空,砰的拍了一下桌子:“说得好!活在当下,不问来生!不愧是我老弟,说得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这完全得益于我平时的教导和培养!” “卧槽你亏心不亏心?”东陵静言直咬牙,“这是你的教导吗?我那是自学成才!” “不许说脏话!”苏妩月瞪他一眼,又实在想笑,“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明天来喝我的喜酒,不醉不归!” 是的,既来之则安之,活在当下!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了,夜寒和夜辰居然还不见踪影,苏妩月有些奇怪: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影,她也没心思吃晚饭,同时更加担心:就算真的被什么事耽搁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会传个消息回来的,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一想到这里,苏妩月坐不住了,站起来就想往门外跑。可刚跑了两步,她突然脚步一顿,跟着眼睛一亮:“咦?你们……” 刷刷刷,十二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在她的面前围成一个半圆,齐刷刷地抱拳施礼:“恭喜姑娘出阁!” 一样的潇洒俊逸,一样的出尘脱俗,正是魅影阁十二大首席杀手,夜寒和夜辰当然也在其中。 苏妩月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都赶了过来,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连声音也哽咽起来:“你们……” 夜寒微笑着打趣:“哎哟,姑娘不都是宁可流血不流泪吗?被阁主往死里折磨了三年,都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看到我们出现居然就哭了,这是有多讨厌我们?” 夜辰也跟着开口,一副得意得不得了的样子:“看看看!被我说中了吧?我就说姑娘看到我们一定会感动得不行不行的,说不定还会掉眼泪,你们还不信,哈哈哈!” 另一名杀手,也就是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苏妩月曾经暗中保护过的夜离接着开口:“没有没有,还没掉下眼泪来呢,只是眼圈红了而已!姑娘,加把劲啊,那滴泪就在你眼眶上挂着,马上就下来了,用力……用力……” 旁边的夜笛笑得见牙不见眼,浑身直哆嗦:“你闪开,什么用力,又不是生孩子……哈哈哈哈!不过话又说回来,姑娘经常跟琰王在一起厮混,有没有瞒着我们生个小琰王出来?啊哈哈哈……” 夜宁也跟过来凑热闹:“你怎么知道是小琰王?说不定是个小姑娘呢?姑娘快说,是男是女?是我干闺女还是我干儿子?” 苏妩月还没来得及张口,夜离已经接着说道:“什么你干闺女,那是我媳妇儿!我早就跟姑娘说好了,将来她生了娃娃,要是个闺女就许配给我!要是成了你干闺女,你不就是我老丈人了?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夜宁笑得五脏六腑都要打结了:“怎么不行?相当行!我比你大,给你当老丈人你也不吃亏呀。来,叫爹!” 夜离顿时大怒:“滚!占我便宜,我掐死你!” “我哪占你便宜了,是你自己说的!喂你来真的?好啊,来来来!决一死战!”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打成了一团,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自动分成两个阵营,热火朝天地给他们加油。 “好好好,就是这一招!对准他的弱点出手……” “唉呀你行不行?阁主教你那一招保命的绝技呢?用出来用出来!” “就是!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不用等着就馒头吃啊?快快快快快…” “哎呀你笨死了!看我的看我的!这样……这样……一下不就抓到了吗?” 苏妩月一脸无语,刚才的感动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就不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儿吗?这帮活宝。 夜寒也笑得不轻,不过还能控制自己,撇下那帮家伙来到了苏妩月面前,声音温温柔柔的:“姑娘,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阁主特地让我们来恭喜你出阁。还有,明天我们为你保驾护航,你和琰王只管放心洞房,就算把云上阁拆了,也绝对不会有半只苍蝇飞进去打扰你们的。” 她家阁主总是对她这么好,别看嘴上狠手上狠,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她呢。苏妩月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舒服极了,那张脸庞就越发明艳不可方物:“其实不用那么辛苦,不过来都来了,就喝杯喜酒吧。我这一辈子就出这么一次阁,错过了可就喝不到了。” 夜寒点了点头:“不辛苦,你的喜酒咱们是一定要喝的,而且……别打了,快把你们的贺礼奉上啊!” 这一声吆喝,那边几人才意犹未尽地放了手,各自嘻嘻哈哈地掏出准备好的贺礼呈了上来,每人又都送上了一句祝福的话。“恭喜姑娘出阁”,这是比较正常的;“祝姑娘和琰王白头偕老,百子千孙”,这个也还可以;“祝姑娘早日生个小姑娘,许配给我,我就可以结束单身贵族的生活了”,这个就比较扯了;“祝姑娘早日生个小姑娘,许配给他,我就可以当他的老丈人了”,这个就比较招打了…… 这么一圈下来,苏妩月面前堆放了十几件新婚贺礼,基本上以首饰为主,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不管是什么,绝对价值连城——凡魅影阁出手,必属精品,这是常识。何况苏妩月和他们之间的情谊,超过任何珠宝。 笑了笑,她起身对着众人施了一礼:“虽然依着我们之间的情分,这两个字有点多余,不过我还是想说:兄弟们,谢谢。” 夜辰挥了挥手:“知道多余就不应该说,咱们之间的情分是这用两个字可以衡量的吗?对了,阁主说,你成亲之后,我们还是跟着你,所以我们仨一起嫁到琰王府。” 夜寒憋不住地乐,一边乐一边点头:“反正琰王男女通吃,我们仨一起嫁过去没问题,他吃得下。” 苏妩月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相反她非常非常高兴,可以继续跟夜寒和夜辰在一起厮混,是她梦寐以求的,一辈子这样不离不弃最好。不过也就想想而已,他俩早晚会遇到真命天子,会有自己的家庭,所以趁着现在还在一起,珍惜每一刻的相处吧。 一家人正在闹腾,夜寒突然侧耳听了听,接着示意众人安静:“姑娘,今晚先到这儿。明天我们都会在你身边,只管放心做你想做的事。” 苏妩月点了点头,心里是真的感动到不行,不过没有再眼圈发红热泪盈眶:“知道了,明天我们一起喝一杯。你带他们去歇着吧,楼上楼下的房间随便睡。” 十二个人嘻嘻哈哈地离开,隔了一会儿,窗口便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恭喜出阁。” 话音落,房中便多了一个黑衣人,面具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正是魅影阁主夜孤魂。 苏妩月笑了笑,笑容温暖而温柔:“你这一句恭喜让我知道,我并没有选错人,琰王值得我托付终生。” 夜孤魂看着他,面具下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那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不用我这一句恭喜,你也应该知道没有选错人。潇云欢对你的心经得起任何考验,不管时间、空间或是其他。” 苏妩月微笑,却有些难掩好奇:“你还不肯告诉我,你跟潇云欢到底是什么关系吗?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保密的?” 夜孤魂摇了摇头,声音淡淡的:“没什么好保密的,不过现在你还没有必要知道。反正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都无需怀疑我们对你的心。” 苏妩月的语气异常坚决:“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心。就算我曾经怀疑过琰王,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所以就算当初你救我、后来教我都另有目的,我依然很高兴。你给我的这三年是任何人都给不了我的,值得我好好珍藏。” 夜孤魂看她一眼,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前面的我可以假装没听到,最后这句的确是事实,我给你的这三年,除了我任何人都给不了你。因为论折磨人的手段,天底下恐怕还没有几个人能和我这杀手之王相比,包括你的夫君。他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有一多半都是跟我学的。” 苏妩月有些无语:“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想说,是你成就了今日的我,让我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夜孤魂反而摇头:“今日的你固然有我的成全,最主要的还是你本身就是那块料,骨子里就是凤凰。你若是一只鸡,就算我把你扔到火里烧个三天三夜,最后除了一堆灰之外什么都生不出来,还说什么浴火重生。”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这话说的太喜感了,苏妩月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这比喻真形象,不过太过奖了,我算什么凤凰……” 看着她如花的笑颜,夜孤魂眼里也浮现出少见的温和的笑意:“明天好歹是你出阁的大喜日子,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除了他们,我也会在,不过你别找我,看好你的新郎就行了。” 苏妩月心里刚刚压下去的感动又如雨后春笋,蹭蹭地往外冒:“待遇这么高吗?这、这让我如何报答?以身相许肯定是不行了,就算我想许,你还看不上眼……” “许你妹。”夜孤魂毫不客气地把这句从她嘴里学来的骂人话还给了她,接着站了起来,“别瞎忙活了,早点睡,保存好体力,否则很容易被潇云欢榨干。我可不想头天晚上刚刚送你出阁,第二天早上就替你收尸。” 卧槽这话说的这么有颜色?苏妩月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信呢,他体力有那么好?” 夜孤魂本来已经打算走了,一听这话又脚步一顿,认认真真地点头:“潇云欢的体力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你可千万不要太低估了他,否则被他拆巴了,你这种神医也组装不起来。” 苏妩月又被逗乐,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好,我会在被他拆巴之前逃出来,去投奔你的。” “谢谢,别来投奔我。”夜孤魂嗖的从窗口窜了出去,“我怕潇云欢把我拆巴了!” 虽然还不是特别晚,不过明天好歹是她人生的大日子,早点休息是应该的。苏妩月决定取下兔牙去好好沐浴熏香一番,为明天做好准备。可就在这是,她却动作突然一顿,然后笑了笑:“很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这语气,就跟问候老朋友一样,可随着一声低笑,出现在面前的却是只见过两次的那个奇怪的黑衣男子——潇云欢说过,他叫幽绝。看着苏妩月,他的笑容别有深意:“总算都走了,我都在外面等了半天了。” 第190章 自取其辱 苏妩月可还没忘记,那次为了试试能不能看穿他的来历,曾经用自愈系统给他做过扫描,却发现扫描出来的竟然是一团灰蒙蒙的影子,内脏骨骼等等完全看不到,当时就把她吓了一跳:这男子不是人! 后来的一次接触,她知道幽绝跟潇云欢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但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何复杂,这两人都不肯说,说辞还完全一致:说了你也不懂。那之后幽绝就消失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难道也是来恭喜她出阁的? 玄箜铭和潇云欢都说过,幽绝应该不会伤害她,苏妩月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笑了笑:“请坐,喝茶。阁下这次前来有何贵干?” 幽绝落座,端起茶碗喝了几口:“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 苏妩月看着他,虽然知道不会有答案,还是问道:“我大喜的日子你为什么要来?你跟我什么关系?” 幽绝笑了笑:“这一点你会知道的,而且应该很快。总之,我有必须来的理由。” 苏妩月不置可否:“那你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是阻止还是恭喜我?” “恭喜你。”幽绝回答,“虽然我的确很想阻止这门婚事,但因为新郎是潇云欢,阻止根本没用,只能恭喜你。” 苏妩月摇了摇头:“没听懂。不过你不会解释,对吧?” 幽绝一下子笑出了声:“真聪明。我是真心来恭喜你的,不管我跟潇云欢之间发生过什么,或者将来会发生什么,他对你的心无需怀疑。所以我也是真心为你高兴,祝你们幸福。” 虽然没有理由,苏妩月还是相信幽绝这话是出自真心,但仍然掩不住好奇:“我问过潇云欢,他说跟你亦敌亦友,是吗?” 幽绝就叹了口气:“这倒是。准确地说,我们先是友,后是敌。” 苏妩月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挑唇:“你背弃了你们的友情?” 幽绝有些意外,两根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怎见得不是潇云欢背弃了我们之间的友情?” 苏妩月摇了摇头:“不会,一定是你对不起他在先,否则你刚才说到你们‘先是友后是敌’这几个字的时候,眼里不会有愧疚。这种愧疚是对潇云欢的,是吗?” 幽绝更加愕然,片刻之后就满含赞许地给了她一个大拇指:“跨越了千年,有些东西是真的没变,你还跟原来一样聪明,也一样喜欢研究别人的眼睛。我把这一点忽略了,刚才说话的时候不应该看你。” 已经听惯了这些话,苏妩月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的确是你先背弃了潇云欢,为什么?” 幽绝摇了摇头:“这些你就不要问了,我今天来呢,一是道一声恭喜,二是给你送新婚贺礼。其实我为你准备的新婚贺礼不是这个,但你现在还是人,那件礼物不能给你,否则会害了你。没办法,只能先找点凡间之物给你,聊表心意。真正的贺礼,等你回去之后再给你。” 苏妩月眨着眼睛听,相当淡定:那次为了拿冥灵花,他们去闯黯夜之城,结果还真进去了,潇云欢就说:你现在是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只觉得好笑又好玩,就反问“我什么时候不是人”,潇云欢居然不动声色,说她作妖的时候。当时她是真心没有多想,现在听到幽绝这么说,她才终于意识到:原主居然不是人?卧槽那是什么物种? “你最好别问。”幽绝察言观色,很容易看出她要干什么,立刻抬手阻止,自己却有些忍俊不禁,“当然你若非要问,我也不会堵住你的嘴,但我不会回答。” 那问了有毛用?费那些劲。苏妩月翻个白眼,幽绝已经忍住笑,把一个盒子推了过来:“喏,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看看是不是还算过得去。” 苏妩月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碧绿的玉镯。外观精美绝伦倒还在其次,关键材质极为罕见,夏天戴之遍体生凉,仿佛置身凉爽的金秋。冬天戴之遍体生暖,宛如沐浴春日的阳光,这就是一小型、随身、环保的空调! 另外,这玉镯还可吸收人体内的垃圾、毒素,且能美容驻颜,令佩戴之人永远娇媚如少女、英俊如少男。总之好处多多,绝对是人间至宝! 苏妩月摇头,想把盒子推回来:“这么贵重的贺礼我受不起……” 话音未落,幽绝已经一抬手阻止了她:“受得起,天上地下,只有你受得起这份贺礼,拿着吧。” 苏妩月双眉一挑:“这么夸张?只有我受得起,那我的身份得多牛啊!” 幽绝又笑了笑,接着站了起来:“别想套我的话,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明天我会来讨一杯喜酒喝的,早点睡吧。” 他倒是痛快,说走就嗖的消失了,连道声再见的功夫都没留。看着他留下的东西,苏妩月只有叹气的份儿:还有来的没有?没有我就睡了。 现在倒真是希望弄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三个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好奇本来就是人的天性,何况这些事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又跟她密切相关,当然更令她寝食难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揭开最后的谜底? 很快洗漱收拾完毕熄灯上床,她在黑暗中继续想着心事,天南海北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之后睡意渐渐袭来,就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准新郎潇云欢在干什么呢? 潇云欢现在也挺忙的,因为今晚到她这儿走了一遭的访客,基本上又都去他那里走了一遭,还有一些都没来她这里,就直接去找潇云欢了。 相对于苏妩月的平静,潇云欢只是外表冷静,内心其实很激动。终于明天就可以把兔牙娶回府中,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想怎样就怎样了,想想不激动都不行!成亲之后,就可以集中全部的精力和心神打开空间之门,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距离幽月真正的回归就又近了一步! 又在府中走了一圈,确定任何地方都已经妥妥当当,潇云欢才回到了云上阁。为了保证一切都是新的,洞房收拾好之后他就没有再进去过,暂时在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休息。 点燃烛火,他坐在桌旁,慢慢取下了头上的发簪。烛光下,发簪闪烁着温润的黑色光芒,仿佛情人温柔的手,又仿佛爱人晶莹的目光。他痴痴地看着,嘴角不由挑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片刻后,他突然往窗口的方向微微侧头,然后将发簪重新插了回去。隔了一会儿,一个黑衣男子便穿窗而入:“功力又精进了不少,我还离得那么远,你就知道我来了。” 潇云欢的心情相当不错,唇角依然有笑意:“这么给我面子?我请你明天来喝喜酒,你今天就来了。” 男子落座,脸上的面具折射着异样的光芒:“别的事可以不理会,你的喜酒我必须喝。” 潇云欢点了点头,神情却渐渐变得凝重:“我已经跟你说过,成亲之后就带兔牙去海外去找断情刀,我走了之后,这边的一切就得拜托你了。” “说什么拜托,那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事。”男子看着他,突然皱了皱眉,“其实我还想问问,非你去不可吗?这边的情形你比较熟悉,由你留下来坐镇,我去找断情刀可能更合适一些。” 潇云欢摇头,表示这个方案不可行:“这边的情形咱俩的熟悉程度差不多,这么多年的功夫可不是白下的。关键是要找断情刀,可能必须靠兔牙,如果你和她一起去,有些事情就不大好处理。” 男子默然片刻,只好点头:“好吧,路上小心,我派一部分人跟着你们,随时照应。” 潇云欢还是摇头:“这倒不用,我带几个护龙星宿就行了。这件事估计也不是人越多越好,机缘可能更重要。” “除了估计就是可能,我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男子有些无语,“总之你安排吧,这边的一切交给我,只管放心。” “我本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潇云欢又笑了笑,“交给你,比留在我自己手里还让我放心。” 男子看着他,目光突然冷了一下:“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柳兰凝为什么阻止你娶苏妩月,还不惜以死相逼?” 提起这个潇云欢就无比头痛,立刻抚了抚眉心:“就是不知道呢。那天我们虽然用激将法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但她并没有死心,不定还在琢磨什么办法阻止我。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所以我刚才在想,为了保证大婚仪式顺利进行……”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洞房花烛结束,我看着她。”男子突然开口,不但语声冰冷,而且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决,“我保证她翻不起任何波浪,如果无法阻止,我就直接把她扛走,总之绝对不会让她坏事。” 有他在,潇云欢当然放一万个心,不过相当过意不去:“那你太累了……” “鬼扯。”男子冷笑了一声,“当年为了杀一个人,我躲在他的房中四天五夜没合眼,才终于找到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将他杀死了。从现在到你洞房花烛结束,也不过一天两夜,累个毛线。不用再管她,专心做你的新郎,洞你的房吧。” 看他站了起来,潇云欢只好点头:“好吧,那就辛苦你了,明天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喝一杯。” 男子答应了一声:“我去看着她,你睡吧。” 虽然潇云欢已经决定,为了大婚仪式顺利举行,大不了将柳兰凝控制起来,等一切成了定局,估计她就不会再闹腾了,可他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柳兰凝若是突然不出现,难免会引人议论。现在有人在暗中看着她,那就再好不过了。潇云欢一辈子就成这一次亲,依着他和潇云欢的关系,辛苦一下是值得的。 男子离开之后,潇云欢却并没有急着入睡,因为他知道今夜的访客,绝对不会是这一个人。 没过多久,窗外就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那么如怨如诉如泣。不用看,只是听到这声叹息,就知道来人必定是娇美柔弱、我见犹怜、男人一见就保护欲爆棚的类型,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一生一世呵护着她。 潇云欢仍然一点都不意外,明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有几个人一定会到场,现在才第二个,不多。没有急着开口,他在灯下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喝着茶水。 隔了一会儿,一袭白衣的曼妙身影缓缓地飘了进来,飞进窗口的一瞬间,她收拢了背后的羽翼,雪白的羽衣更衬出了玲珑有致的身躯和绝色的容颜——绝色就对了,这少女正是天界翼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羽柔。上前几步,她微微拂了一拂,一举一动都透着仙子的高贵优雅:“羽柔深夜来访,冒昧之处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潇云欢不回头,也不说话,目光始终落在茶杯上。羽柔半点都不意外,却依然忍不住轻轻咬牙:“我真的不懂,我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殿下要如此待我?” 潇云欢居然开了口,只不过声音冷得仿佛高山之巅万年不化的积雪:“你伤害过幽月,在我这里就是十恶不赦,我与你不共戴天。” 羽柔拢在袖中的双手倏然一握,眼底深处的恨意很好地掩盖在了外表的楚楚可怜和泫然欲泣之下:“是,我承认,可我翼族被她害得至今不见天日,我父母兄弟、我所有的亲人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我一时气愤才失手伤了她,这有多十恶不赦?” 这番话听起来义正词严,似乎令人无法反驳,潇云欢却只是唇角一挑,勾出的笑容比声音更冰冷:“任何人都可以说翼族是被幽月害得不见天日,唯独你,真的敢这样说?” 羽柔很明显地怔了一下,接着就一脸悲哀地慢慢摇着头:“我知道你对月姐姐情根深种,可你也不该因此失了最基本的判断!你这样还如何解救翼族?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都魂飞魄散吗?” 潇云欢仍然不看她:“要让翼族魂飞魄散的人是你。我已经说过,要解救翼族,必须先集齐幽月的生命石,恢复她的魔族体质,你却几次想将她害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恨幽月至深,只要能将她消灭,你根本不在乎翼族能否获救!” “不,我没有,我没有!”羽柔连连摇头,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月姐姐是抢走了你,可我只是伤心难过,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更没想过以整个翼族作为代价!殿下,你怎可如此冤枉我?” “是不是冤枉你心里有数,我也一清二楚,无需摆出这副涕泪交流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潇云欢虽然不看她,她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还有,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是幽月的,何来她把我抢走之说,真是可笑!” 这几句话让羽柔眼中的恨意更深,为了控制自己,她不得不紧握双全拳,尖利的指甲已经刺入了手心,尖锐的刺痛不时传来,令她的气息也渐渐变得紊乱:“可是殿下,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跟月姐姐是逢场作戏,对我才是真心实意……” “你这是没睡醒,还是吃错药了?”潇云欢皱眉,冰冷的眼中已经掺杂着浓烈的厌恶,“这些话我的确亲口说过,但那只是因为一个迫不得已的原因而演的一场戏,剧本是早就写好的,你也只是我请来的临时演员。找上你的时候,我跟你说的清清楚楚,这只是演戏,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去找别人。现在你演戏与现实都分不清了吗?脑子没问题吧?” “殿下!你……”羽柔终于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却根本不敢、也没有资格、没有本事在潇云欢的面前发作,“对、对你来说只是演戏,可对我来说,那是我梦寐以求的……” “那是你的事。”潇云欢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你早就知道我并不是在利用你,只是请你帮了一个忙,就算你因此而假戏真做,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因此而去伤害幽月,当然十恶不赦,还怪我对你心狠?我对你还不够狠,否则你焉能活到现在?当然我已经说过,之所以留你活到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我想让幽月自己替自己讨回公道而已!” 羽柔的全身泛起了一股不可遏制的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羞辱还是仇恨:“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不但视若无睹,反而处处冤枉我,栽赃我,羞辱我,我……” 潇云欢唇角一挑,那丝浅笑冰冷而锐利:“你若只是对我一片真心,我最多也就是视若无睹。可你仗着这所谓的真心就想伤害幽月,那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无需再废话,明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现在心情不错,所以你走吧!”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心情不错,怎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地离开,不大切八块都算对不起你。 第191章 这就是血脉压制 可这最后两句话似乎才提醒了羽柔,她今晚来是有正事的。咬了咬牙,她把所有的怒气恨意全都压下去,至少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冷静:“殿下,我就是为此事来的。纵然如你所说,要解救翼族,必须先恢复月姐姐的魔族体质,但恢复体质根本不需要和你成亲,你不必娶她的!” 潇云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声音淡淡的:“我有说过娶她是为了帮她恢复魔族体质吗?娶她是因为她是我生生世世唯一想要的人,跟任何东西无关,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听得懂吗?” 羽柔当然听得懂,正因为听得懂,她才更加恼恨欲狂:“不可以!幽月是害了翼族的罪魁祸首,而你身负解救翼族的重任,怎能娶她为妻?她是我们的敌人,不共戴天的敌人!” “你才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潇云欢衣袖一挥,说不出的风华绝代,却也带着利剑似的冷锐,“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更不要再说是幽月害了翼族,翼族到底是谁害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若再敢重复一次,我就拔了你的舌头!现在你可以走了,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按理来说,潇云欢的内功修为再高,现在也只是个凡人,羽柔却是法力高深的天界翼族公主,虽然云上阁对天界法力有限制,但她若想弄死潇云欢,并非难事,只要像帝清欢一样,不顾限制强行使用法力就可以,最多就是受重创,回天界修行一段时间自可恢复。 但是不行,羽柔不敢。再怎么是凡人,潇云欢骨子里永远是天界神族太子,就凭这份血脉,不管她的修为多高深,潇云欢都可以把她压得死死的,这就是血脉压制!单是那份气势就足以摧毁她的一切攻势,这一点就是特么的够奇怪! 何况就算她有足够的本事,也绝对不敢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神族的天威。别看天帝整天被潇云欢气得死去活来,总是骂骂咧咧地说不管他的死活,其实比谁都宝贝这个儿子,一天八遍地窥探潇云欢在凡间的一举一动,虽然不能插手,那份关切却足以令任何人都嫉妒。如果羽柔真的动了潇云欢,天帝还不得把她撕成一条一条的,再剁成一块一块的,丢出去喂狗?若非如此,她怎会整整一千年都没有丝毫办法消灭幽月,或者得偿所愿地成为潇云欢的妻子?就算潇云欢气势够足,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天帝在为他撑腰,有整个神族做他的后盾吗? 所以她虽然不敢动潇云欢一根指头,但潇云欢说要拔了她的舌头,那就无论如何都能拔掉,还是连根拔起,一点都不给她剩的。 她知道阻止潇云欢的可能性不大,却总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幽月那个贱人跟潇云欢翻云覆雨,颠倒鸾凤。所以她还是来了,可来了又怎么样呢?不过是自取其辱。 潇云欢说完之后,只不过等了一个片刻,便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催促:“趁着我的心情还不错,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如果你想再尝一尝屠魔剑的味道,那就随意。” 屠魔剑?那不是帝清欢的吗?难道潇云欢还要再飞到天界,拿了屠魔剑下来对付她? 羽柔心念刚刚一转,就听到帝清欢无论什么时候都优雅到不行的声音响起:“羽柔,你还是先走吧,别真的把太子哥哥惹急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潇云欢只是抿了抿唇:我就说今夜的访客少不了,第三个了吧?这应该不是结束。就是不知道那一见面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老爹天帝会不会也下来逛一趟,顺便再骂他几句? 也知道再留下来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纵然再不甘心,羽柔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又恨意满腔地表示放弃:“殿下,你不听我的劝,一定会后悔的!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早晚会知道的!希望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完,她从窗口飞了出去,离开云上阁的一瞬间,便听哗啦啦一阵轻响,一对雪白的羽翼在她的身后展开,她很快便直冲云霄,消失不见了。 等她走远,帝清欢才从窗口飘了进来,顺便带进来一声轻笑:“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来,一直跟在她后面呢。” 潇云欢淡淡地笑了笑:“你怕她恼羞成怒之下伤害我?” “那可难说,你现在毕竟是凡人。”帝清欢哼了一声,不过神情间带着几分愉快,“好在她也知道,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天界神族太子,除非她疯了,否则不敢伤你一根头发。” 潇云欢替他倒了杯茶,嘴角也终于露出了几分微笑:“你跑下来,只是为了监视她?” “那哪能呢,我早就准备下来了。”帝清欢嘻嘻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来,“毕竟是你成婚的大喜日子,作为你的弟弟,我怎能不送上一份贺礼?” 潇云欢毕竟还在凡间,天界之物用不上,所谓新婚贺礼也是他从凡间搜寻来的奇珍异宝,也就那回事吧。潇云欢看了一眼,接着轻轻叹了口气:“有心了。贺不贺礼的,也没多要紧,我现在更是什么都不在乎,就怕幽月回来之后,不但不会原谅我原先的伤害,更会恨我趁着她记忆尚未恢复,骗她嫁给了我。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她还不知道会怎么弄死我。” 他眉宇之间的担忧虽然并不浓烈,如春风吹过湖面时荡起的涟漪,却偏偏让人由衷的心疼。帝清欢立刻握住他的手,声音温和得不得了:“太子哥哥,你不用这么担心的,幽月的体质恢复之后,你再把当年的事跟她解释清楚,她就会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你也有你的苦衷,她会明白的。” 潇云欢苦笑:“我也希望她能明白,可她只相信她看到的一切,根本不听我的任何解释。我虽然是神,可神也有办不到的事啊!” 虽然如此,帝清欢却表示比较乐观:“但是你也说了,现在的苏妩月性情跟幽月有很大的不同,或许她能拨开表面的迷雾,看清藏在其中的真相呢?” 潇云欢的动作顿了顿,依然摇头:“我也希望会是这样,但是你别忘了,一旦幽月的记忆和体质恢复,苏妩月的记忆不知还能否保留?如果幽月的记忆将她的记忆完全覆盖,现在的幽月就会跟一千年前完全一样,所以我真的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能往好处办,往最坏处想,预设好最坏的结果,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连三个“最坏”让帝清欢也忍不住苦笑起来:“太子哥哥,幽月还真是你的克星,从你出生到现在几万年来,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你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潇云欢倒是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克星,只不过出现的有早有晚。我只是在想,幽月未免把我克得太死了。有时候我觉得实在撑不住了,真的好想把她从我的生命中剔除,就当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可是我又舍不得,因为就是从幽月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才发现每一天都可以那么美好,那么值得期盼。你说我这是不是叫做犯贱?” “真心不是。”帝清欢一本正经地摇头,“你可以这么想:幽月是你的克星,你何尝不是她的克星?当年如果不是为了你,她又怎会被投入冥界炼火狱?她有多恨你,是因为她曾经有多爱你,甚至双倍爱你。” 突然想起幽绝曾经说过同样的话,潇云欢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那就借你吉言吧,反正不管幽月多恨我,我宁可死在她手里,也绝不会再放开她!” 帝清欢点了点头,信心十足:“我觉得没问题,幽月一定会明白,当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如果她还是不明白,我替你作证。” 潇云欢摇头,表示毛用都没有:“我亲自跟她解释,她都不见得会相信,何况是假手他人?不过不用担心,跨越了千年,要是我仍然连这一点都搞不定的话,那你掐死我算了!” 帝清欢攥起拳头,冲他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加油!我舍不得!” 潇云欢失笑:“你不能在凡间逗留太久,回去吧,这里的事交给我,没问题。” 帝清欢答应了一声,本来要走了,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幽月的生命石到底还差几块?” 必须先集齐幽月的生命石,才有可能帮她恢复体质,同时唤醒她的记忆。等她重新成为魔族公主,解救翼族才有了最基本的前提和可能。 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还差三块,其中一块我已经知道在哪里,另外两块暂时还难觅其踪。” 帝清欢有些担忧:“当初幽月的生命是应该是碎成了九块吧?你找前面那六块,就用了一千年的时间,这么说还要五百年?可翼族恐怕撑不了那么久了,会不会来不及?” 潇云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种事怎么能这么算?又不是算平均数。走你的,我有数!” 帝清欢莫名想笑,又觉得因为这种事发笑不大地道,便整了整脸色:“好,祝你好运。我来的时候父尊让我转告你,他就不亲自来向你道喜了,祝你洞房愉快。” 这算什么祝福?什么叫洞房愉快?潇云欢深度无语,接着哼了一声:“父皇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你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转述者。” 帝清欢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地笑笑:“我这不是怕把父皇的原话转述给你,你会炸毛吗?你要是真炸了,我按不住啊。” “没事,我不炸。”潇云欢浅笑,的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明天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了,任何事跟这件事比起来都不值一提,所以我有一丢丢的好奇:父皇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帝清欢的手本来已经放下了,一听这话又抬起来抓了抓后脑勺:“这个其实也没多重要啦,父尊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别看他嘴上说得狠,心里可挂念你了。他经常在天上偷窥你,连你洗澡如厕的时候都不放过……” 潇云欢的嘴角用力抽了抽:“父尊有那么恶趣味吗?少废话,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帝清欢吐了吐舌头:“父尊说,他看见你就来气,虽然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他也懒得来生那份气。还让我告诉你,洞房的时候悠着点,别让幽月把你榨干了,他不想第二天一大早来替你收尸。主要是……嘿嘿,丢不起那个人。” 潇云欢很后悔,干嘛非把这几句话问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冷笑一声,他淡淡地说道:“为老不尊,这种话也能跟你说?就不怕教坏小孩子。” 帝清欢表示严重抗议:“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见过几万岁的小孩子吗?不过我真的得走了,有点支撑不住了。明天既然是你的大日子,要不然我再来……” “不用。”潇云欢摇了摇头,“我这边人手多的是,没问题。” 帝清欢答应了一声,又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穿窗而出,很快消失无踪。云上阁对天界各族法力的限制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到了这里不但无法使用法力,待的时间不能太久,否则必定受创。唯一一个到这里来不受影响的就是天帝,因为云上阁对法力的限制就是他布下的,这对潇云欢而言是一种绝佳的保护。所以他的确是嘴硬心软的,嘴上说的越狠,只不过是因为气得越狠,气得越狠,不正是因为爱的得越深吗? 等他离开,潇云欢才轻轻拍了拍双手,一脸若无其事:“好,这是第三个,接下来第四个,进来吧。” 回应他的首先是一声低笑,然后是幽绝那张俊美的脸:“我知道你今夜一定会很忙,所以不会怪你怠慢了我,放心吧。” 看着他飘然落地,潇云欢目光一闪:“你刚才去找兔牙了?” 幽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你闻到她的气息了?跨越了千年,你身上有些东西也没变。” 潇云欢不置可否:“看你这样子,跟她聊得很愉快,那我就放心了。” 幽绝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然你以为呢?聊得不愉快,难道还要拔刀相向?” 潇云欢轻轻抿了抿唇:“我以为至少,你会劝幽月不要嫁给我。” 幽绝摇了摇头,笑容也有些复杂:“首先她现在不是幽月,是苏妩月,幽月是我妹妹,苏妩月不是,苏妩月要嫁给谁,我无权干涉。我虽然出身魔族,但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扰乱天地间的秩序,这最基本的道理,我懂。” 潇云欢点了点头:“那就好,其次呢?” 幽绝凝目瞧着他,目光并不是特别暖,但异常清澈:“其次这一千年来,你为幽月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到了,让幽月和你共谐连理,是对你这一千年的寻找和守护必须的交代,我不能破坏。何况既然是天意让你们走到了这一步,我也根本破坏不了。” 潇云欢就淡淡地笑了笑:“原来这些道理你都懂,我刚才倒是白担心了。” 幽绝挑唇:“既然担心,为什么不采取点措施,任由我去找苏妩月?” 这次潇云欢摇了摇头:“大多数时候我也相信天意,我相信该出现的一定会出现,该消失的也必须消失,所以有些东西不会出现,不是因为我的阻止,而是因为本来就不会出现。否则我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下一次。我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你,也是想看看你会做何选择,会不会让我失望。结果证明,跨越了千年,你身上有些东西也没变,变的那一部分,也不见得是你心甘情愿的吧?幽绝。” 幽绝原本一直在笑,最后这几句话让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眼中甚至泛起了几分幽冷:“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我变了是事实。就凭你这区区几句话,就想让我变回原来?” 潇云欢的笑容倒是没变,甚至比幽绝更清澈:“没关系,几句话让你变不回原来,或许我这个人可以。” 幽绝倒是有些不解:“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潇云欢轻笑出声:“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觉得我会对你干什么?明天就是我洞房花烛的日子了,我能对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难道你也信了凡间那些传言,以为我是喜欢男人的?” 幽绝哼了一声:“不必再多说,就算别人不懂,你也应该明白,有些事虽然并非我所愿,但我仍然非做不可,因为比谁都明白,无可奈何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潇云欢脸上的笑容也因为这几句话而慢慢消失,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原本我是这样想的,但是经历了一千年,我突然想明白了一点:世间真的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除死无大事。有些事你觉得非做不可,可能只不过是因为死亡还没有逼到面前,到你直面死亡的那一刻你就会发现,真的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除非这件事不做就会死。你一直在坚持的那件事,不做会死吗?” 这番话换来的是幽绝的沉默,而且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潇云欢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才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所以你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到底是不是非做不可。”尽管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改变主意,潇云欢还是尽心尽力地劝说着,“认识已经千万年,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也应该明白我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跟你说这些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见你一次劝你一次。幽绝,人生得一知己不易,只要还有可能,我真心不想失去。” 第192章 诡异的哭声 幽绝看着他,无论眼神还是表情以及语气,都想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知己?你堂堂天界神族太子,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我不过是出身卑贱的魔族,哪有资格做你的知己,我可高攀不起。” 潇云欢冷冷地与她对视,言辞也毫不客气:“你心里如果真是这样想的,立刻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幽绝有些讪讪然,虽然他一向也是高傲惯了的,可这次分明是他满嘴胡说。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得认,有什么好丢脸的。咬了咬唇,他的语气很诚恳:“我错了。” 潇云欢不说话,连看都懒得看他。幽绝想了想,握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还真生气了?这么大个人了,连句玩笑都经不起?小气鬼。” 潇云欢一抖手将他甩在一旁,还是不说话。他不是小气,就是心高气傲了一点,那阵脾气一旦上来了,管你是不是开玩笑,不理你是轻的,没跟你拼个你死我活,算他拿你当朋友。 幽绝也有些没辙了,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吗?嘴贱什么?聊天就好好聊天,连讽带刺、夹枪带棒的有意思吗?谁听了心里能舒服?大喜的日子还得给他找别扭。 眼珠子转了转,他突然叹了口气:“我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真的不懂吗?我这还不是怕你对我的心已经变了,又不敢直接问,所以拐个弯换种方法来试探你?” 大概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诚恳得不得了,潇云欢总算大发慈悲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接着就移开了视线,还是没有作声。幽绝立刻就看出他有了软化的迹象,越发情真意切:“你要真的还那么在意我,我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你应该立刻对我表白一番,甚至赌咒发誓,说你对我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那我不就放心了吗?人生得一知己不易,我就愿意失去?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解风情的人,还好意思冲我发脾气。” 潇云欢默默地想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疑惑地开口:“你又不是幽月,我跟你表个毛线白?” 为了哄他开心,幽绝原本一脸深情,这句话让他瞬间破功,笑得浑身哆嗦:“那是重点吗?你有没有抓住重点?” 潇云欢冷哼了一声:“今晚来既然不是为了阻止我们成亲,还有别的事吗?” 幽绝也没再多说,将另一只手镯取了出来:“我跟帝清欢一样,主要是为了来给你送新婚贺礼的。好歹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表示表示太说不过去了。” 这玉镯跟送给苏妩月那一支是一对的,当然也是人间至宝,好处多多。潇云欢看了一眼,接着一声冷笑:“我最想要的你又不给我,再贵重的贺礼对我又有什么意义?” 显然完全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幽绝摇了摇头,目光也比刚才冷了些:“不是我不肯给你,只不过你最想要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以做得了自己的主,做不了他们的主,对不起。” 说完,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潇云欢没有动,只说了一句话:“无论怎样,欢迎你随时改变决定。如果有朝一日,你到底还是把我们逼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我不会因为幽月而对你手下留情。” 幽绝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我也不会。” 话音落,他已经消失。不大会儿功夫就接待了四位访客,虽然不至于多么疲累,潇云欢还是抚了抚眉心:还有来的吗?没有的话我就睡了。明晚就是洞房花烛,体力不够是绝对不行的。 又坐了一会儿,四周仍然静悄悄的,潇云欢便起身去沐浴,痛痛快快、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之后,便换上睡衣熄灯上床。黑暗中他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柳兰凝并没有真的放弃阻止他娶苏妩月,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举动,莫非是想在成亲当天一鸣惊人吗?如果是的话,凭他的本事应该可以看住她吧…… 至少这一点是对的,只要两人还没有入洞房,柳兰凝就一定会阻止到底。可她也知道直接跳着脚命令潇云欢取消婚事是不可能的,几番以死相逼都没用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要想达到目的,必须另辟蹊径——这蹊径真心不是那么好辟的。 夜色已深,用不了几个时辰,潇云欢就会拿花轿把苏妩月抬进府中,如果仍然不能阻止的话,一切就成了定局。不过,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不是吗? 桌上点着一盏烛火,柳兰凝就坐在桌旁,目光阴鸷而冷厉。隔了一会儿,她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苏妩月,你这个贱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嫁潇云欢,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云欢是我的,他只能属于我,你想把他抢走!我就要将你碎尸万段,看你怎么抢!” 话音刚落,就听砰砰砰几声轻响,柳兰凝皱了皱眉:“进来。” 侍女推门而入,小心地上前请示:“太皇太后,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着?” 柳兰凝摇了摇头:“哀家不困,你们都退下吧。” 侍女有些迟疑:“可是已经很晚了,太皇太后您可要注意身体……” 柳兰凝挥了挥手,声音又冷了几分:“哀家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你们去歇着吧。退下!” 她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侍女哪里还敢多嘴,立刻退了出去:“是,奴婢告退……” 话还没有说完,柳兰凝突然听到一阵清晰的婴儿啼哭声传入了耳中:“哇啊……哇啊……” 虽然婴儿的哭声都是差不多的,这个声音却仿佛无比熟悉,瞬间勾起了柳兰凝心底深处那段永远不想再提起的往事,令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一把抓住了侍女的手:“什么声音?” 侍女立刻哆嗦了一下,现在是夏末秋初,天气依然炎热得很,稍微一动就满身大汗,可柳兰凝的手居然冰冷异常,而且手心里全是汗,湿冷湿冷的!侍女侧耳仔细听了片刻,就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太皇太后,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您、您听到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耳边哇啊哇啊的婴儿啼哭声无比清晰,一声接一声,仿佛骤雨,催得人心慌意乱,柳兰凝满头满脸的冷汗哗哗地流了下来,越发死命地抓紧了侍女,“你听!你听不到吗?这么大的哭声……是、是有婴儿在哭,里哪来的婴儿?是谁在哭?” 侍女的冷汗也瞬间下来了,柳兰凝不像是在胡说八道,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去听,依然听不到半点所谓的婴儿哭声,她们两个到底谁撞见鬼了? “别哭了,别哭了!”柳兰凝突然狠狠地挥了挥手,仿佛想把什么东西赶走一样,接着用力推了侍女一把,“你快去看看谁家的婴儿在哭,让他走远一些,哀家不要听到!快去!快去!” 侍女赶紧点头,忙不迭地往外跑:“是是!奴婢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仿佛生怕什么东西闯进来,柳兰凝紧跟着赶过去哐的把门关了过来,却仍然关不住那魔音贯耳一般的婴儿哭声,她崩溃一般捂着耳朵拼命大叫起来:“走开!走开呀!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哭,你走!你走……” 呼! 一阵阴冷的风突然从窗口吹了进来,烛火一下子熄灭了,房中顿时一片昏暗。柳兰凝吓得一哆嗦,反而叫不出来了,只是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着:“谁?” 没有人回答,一团圆圆的亮光突然出现在了雪白的墙上,仿佛投影灯一样,在这昏暗的房中显得格外刺眼。柳兰凝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猛然发现那团白光的中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分明是一个小小的婴儿!虽然手脚俱全,肚子却又高高鼓出了一个圆球,圆球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拼命想钻出来,四处乱鼓着!那个婴儿的小手小脚也不停地舞动着,伴随着哇啊哇啊的啼哭声,说不出的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这一幕让柳兰凝的身体瞬间彻底僵住,眼睛偏偏又死命瞪着,嘴唇更是剧烈地哆嗦,好一会儿之后才骤然爆发出了一声堪称穿云裂帛的尖叫:“啊!” 这声尖叫不止高亢,而且拖的时间足够长,直到把肺里积攒的所有的空气全部耗光,还又持续了一会儿,她才终于一口气倒不过来,咕咚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冷笑,那团白光和那个诡异的婴儿影子瞬间消失,紧跟着噗的一声轻响,桌上的烛火重新被点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也是奇怪,这里是潇云欢的地盘,不管柳兰凝出什么岔子,都会立刻惊动暗中保护她的人。可是她已经被折腾得这么惨了,却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岂不是咄咄怪事? 隔了一会儿,那被派出去查看婴儿哭声是怎么回事的侍女就奔了回来,一推门看到柳兰凝居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扑了过来:“太皇太后!”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柳兰凝抱到床上放好,刚要出去叫太医,柳兰凝突然猛地翻身坐起,伴随着一声尖叫:“不!” “太皇太后!”侍女立刻扑通跪在床前,又急又怕,“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别去!”柳兰凝却一把抓住了她,猛烈地摇头,“不许去,不许去听到没有?” 侍女傻了:为什么?为了阻止她,柳兰凝用的力气实在不小,又偏偏抓在了她的脉门上,捏得她半边身子都发了麻,难受得要命。用力挣了几下,却没能挣脱,她只好开口:“太皇太后您放手啊,您到底怎么了?” 柳兰凝豁然转头瞪着她:“哀家放手,但你不许去叫太医,听到没有?” 侍女当然连连点头:“是,奴婢听到了!” 柳兰凝这才慢慢放开手,可就在侍女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却突然冷声说道:“哀家困了,想歇着,你退下吧,没有哀家的允许,不许再进来。” 侍女着实愣了一下,越发觉得柳兰凝不对劲:“太皇太后,您……” “不许多问,哀家没事。”柳兰凝冷声打断了她,外表看起来倒是恢复了平静,“刚才哀家是想休息的,可突然有些头晕,一时没站稳才会摔倒,不需要叫太医。” 见她这会儿看着没什么异常,侍女稍稍放了心:“那奴婢去禀告王爷一声……” “不必了!”柳兰凝依然拒绝,“哀家已经没事了,再说明天就是云欢新婚大喜的日子,就别拿这些小事去烦他了。” 主子既然有吩咐,下人只能照做:“那奴婢就在外面伺候。对了,太皇太后,奴婢刚才围着这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婴儿……” 柳兰凝放在被子里的手猛然攥了一下:“知道了,许是哀家刚才听错了,你退下吧。” 侍女立刻屈膝施礼,转身退了出去。直到这时,柳兰凝才突然浑身一软瘫倒在床上,不停地颤抖着,那叫一个惊恐万状。 不,不可能,不会的!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除了她之外更是全都死了,不会有人知道才对,可是为什么刚才…… 很明显,不管是那婴儿哭声,还是那个诡异的婴儿影子,都是为她准备的,这就说明幕后策划者知道当年那件事!而且对方一定是个绝顶高手,否则为何只有她听到了婴儿哭声? 可他到底是谁?策划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想毁了她,败坏她的名声,为什么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莫非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若早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找上门来?还是说刚刚把当年的一切调查清楚? 还有,他既然知道了,有没有告诉潇云欢?今晚的事是第一次,但会是最后一次吗?接下来他还会有什么举动? 天哪,为什么会这样?当年她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心狠,可是为了云族大业,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呀!如果这个人找上门来,她可以解释,可对方根本就没有现身,她又能怎样? 太医是不能叫的,否则就会惊动潇云欢,让她如何解释?就凭她这段位,要是不说实话,在潇云欢面前根本走不过几招,而那件事是不能被他知道的。 咬了咬牙,她突然轻声开口:“你是谁?你还在这里吗?如果你还在,请出来一见,我会跟你解释的,事情或许跟你想的不一样。” 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出现。柳兰凝闭了闭眼,接着开口:“如果你还在的话,请你听清楚,我当初那样做是迫不得已的,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正说着,她突然听到窗口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顿时一脸警觉:“谁……” 严格说起来,这个字只说出了一半,她便突然看到了一双眼睛,或者准确的地说,那并不是一双眼睛,更像两个极速旋转的漩涡,或者是两个漆黑的无底洞,有着庞大的吸力,连人的魂魄也能吸了去!下一个瞬间,她便觉得脑中一晕,意识已经完全丧失! 少顷,一道黑衣人影嗖地出现,正是刚刚从潇云欢那边过来的年轻男子。慢慢走到近前,他看着柳兰凝的目光不但冰冷,甚至带着明显的恨意,仿佛看着累世的仇人一般。而柳兰凝只是呆呆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珠子都一动不动,麻木得仿佛一具僵尸,又像一个木偶。 在床前落座,男子冷冷地开口:“为什么阻止潇云欢娶苏妩月?” 柳兰凝张了张嘴,发出了机械的声音:“不能让苏妩月抢走潇云欢……绝对不能让苏妩月抢走潇云欢……” 男子目光更冷,接着问道:“为什么?潇云欢只是你的儿子,苏妩月就算嫁给他,也不会把潇云欢抢走,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兰凝原本只是呆呆地坐着,却突然晃了晃脑袋,脸上竟然露出了明显的痛苦之色,仿佛正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折磨,仍然重复着刚才这两句话:“绝对不能让苏妩月抢走潇云欢,潇云欢是我的,是我的,不能让苏妩月抢走……阻止她,阻止她,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手段阻止她……” 看到她的样子,男子眼中浮现出明显的疑惑:他的摄魂术只会让人失去意识,问什么答什么,但不会有任何痛苦,柳兰凝绝对不正常!看她的样子,仿佛正在拼命挣扎,急于挣脱什么束缚一样。难道柳兰凝那么厉害,潜意识中想要摆脱他摄魂术的控制吗? 这应该不可能,柳兰凝的内功修为比起一般人还算不错,但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没可能抵御他的摄魂术。 “啊!”柳兰凝突然尖叫了一声,抱住脑袋不停地呻吟,“好痛……好痛!我的……潇云欢是我的,绝对不能让他被苏妩月抢走……绝对不能!潇云欢是我的,是我的……好痛、好痛啊……” 果然有问题!男子目光一闪,突然问道:“你是谁?” 柳兰凝仍然抱着脑袋,语气里虽然有着浓烈的痛苦,却掩不住明显的疑惑:“我是谁?我、我是谁?我是……啊!好痛,我的头好痛……噗!” 她突然猛一张口,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男子吃了一惊,立刻撤了摄魂术,柳兰凝就浑身一僵,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第193章 就是这么恨你 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试了试,发现她的脉相乱得出奇,可除此之外便试不出什么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柳兰凝绝对有问题,否则她怎会连自己是谁都说不出来?摄魂术之下,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问什么答什么,就算别的东西她有可能不知道,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 可到底有什么问题?什么问题会导致出现这样的结果?不管怎样,先不让潇云欢知道,确保他顺顺利利成亲洞房再说! 七月十九,黄道吉日。 今天是十皇叔潇云欢和苏妩月成亲的大喜日子。虽然众人都不明白潇云欢的口味怎会那么重,千挑万选地选了一个丑八怪做王妃,但人前人后谁都不敢随便议论,否则谁知道打哪儿就会冒出潇云欢的人,将他们拿下治罪? 福国公府里,苏妩月正在梳妆打扮。虽然她的真容夜寒和夜辰都已经见过,不过今天她是新娘,潇云欢说了,她穿上嫁衣之后的样子他必须是第一个见到的,所以整个更衣梳妆的过程,她都戴着那两颗兔牙,看起来挺滑稽的。 魅影阁首席十二大杀手都在,围着苏妩月不停地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兴高采烈地发表着意见,都认为按照自己说的打扮,苏妩月才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家越吵越兴奋,一开始还只是打嘴仗,到后来就干脆动了手,这个刚把发钗插到苏妩月的头上,另一个就嗖的拔走,把另一支玉簪插上去,可还没收回手,又被第三个人抽走…… 就这么着,苏妩月觉得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个冬瓜,任凭这帮人在那儿拿各种首饰戳着玩儿。关键这帮大老爷们儿下手没个轻重,那些发钗往往穿过头发直接戳在她的脑袋上,戳得生疼。几次三番之下,苏妩月火冒三丈,砰的一拍桌子:“都给我滚蛋!不然咬死你们!要戴凤冠的,这些首饰根本没用……” 可惜她这怒吼完全淹没在了十二个人的争吵之中,没有一个人理她是哪根葱,还在不停地吵吵着: “你这样不行,难看死了,看我的!” “你才难看,我这发钗多漂亮,跟姑娘的肤色最搭配了,让开让开!用我这个!” “你懂不懂什么是新嫁娘?大喜的日子戴白色的哪成,又不是去奔丧!你让开,用我这个金色的!” “去你的!你才奔丧,白色显得纯洁!” “纯洁个鬼,今天是姑娘和琰王洞房花烛的日子,纯洁得了吗?” “洞房花烛怎么就不纯洁了?琰王分明就是个纯情小处男,都不知道会不会洞房!” “谁说琰王是纯情小处男?你看到了?” “那倒没有,姑娘说的。姑娘说了,她是个老司机,对方是不是纯情小处男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就算不纯洁,也是咱姑娘不纯洁,琰王纯洁着呢。” “这么厉害?是不是啊?那你有没有让姑娘看看你还是不是纯情小处男?” “滚!你怎么不让姑娘看看你?其实我都能看出来,就你这样的,就算不想当纯情小处男了,也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帮你成为男人,哈哈哈!” “你给我滚!我掐死你!” 苏妩月连额头带脖子上都青筋暴起,她决定,忍耐到此为止!刷!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条皮鞭,不由分说朝着众人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都给我出去,跑得最慢的,老娘现在就给他破处!” 众人只顾着在她的脑袋上拿各种首饰戳戳戳,哪里防备她来这么一招,噼里啪啦一阵声响,不少人都被抽中,顿时惨叫着抱头鼠窜:“哎呀,哎呀,不得了,老虎发威了!” 苏妩月花架子扎的虽然大,出手却轻得不得了,就跟挠痒痒差不多,但“老娘要把你们大切八块”这种气势是一定要拿出来的。她一边得意地狞笑,手上动作不停:“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 这十二个人也跟她在一起混的时间不短了,对她这满嘴现代词汇有了足够的免疫力,也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早已个个笑得浑身无力,哪里还躲得开她的鞭子,只好一个劲儿地讨饶:“饶命饶命,不敢了不敢了,姑娘快住手吧!” 苏妩月这才哼一声收了鞭子,重新坐回到梳妆台前,看着头上横七竖八的发钗以及各类首饰,她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心里却是暖暖的。这帮人,别看个个都是绝顶杀手,其实还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天性中童真的一面一直不曾消失,也是真心对她好。 当然这也得益于夜孤魂对他们的保护,他从来都是练功的时候毫不手软,可以下死手往死里折磨这十二个人,但是另一方面,他很注意在不动声色中保护他们的天性,尤其是那份童心和童真,更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加以泯灭。按理来说这是极端矛盾的,要做一个成功的杀手,就得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甚至六亲不认。想保持童真,就做不到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可夜孤魂就偏偏让这两个极端矛盾的特性完美地融合在了十二个人身上,这是他独有的本事,至少在苏妩月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没有第二个做得到。 刚才都说了要戴凤冠,头上根本不需要太多首饰,这帮人偏偏不听,还在那瞎嚷嚷瞎指挥,白费功夫。苏妩月笑完了,把那些首饰一件一件地取了下来,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接着把手伸了出去:“快把凤冠给我,再折腾下去,非耽误了吉时不可。”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她甚至突然发现,连十二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悚然一惊,她刷的回头,才发现夜寒等人居然只是呆呆地站着,仿佛突然没了魂魄一般,这…… 魅影阁十二大首席杀手,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所向披靡、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的高手,若是一个两个遭了暗算还不奇怪,十二个人瞬间一起中招,就算是夜孤魂或古若尘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苏妩月浑身都刷的沁出了一层冷汗,甚至都有一种头皮发炸的感觉!可就在她想要看看夜寒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动作却突然一顿,眼神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冷厉:“又是你?” 这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当然就是羽柔。虽然她不能在凡间逗留太久,但福国公府对她的法力并没有限制,只是苏妩月身上有潇云欢下的移情幻影,如果对苏妩月下手,所有的攻击都会转移到潇云欢身上,所以她只是看着苏妩月,嘴角虽有笑容,目光却宛如毒蛇,恨不得把苏妩月咬得千疮百孔,让她死得最惨不堪言:“我真的好羡慕你,不管你是人是魔、是神是鬼,不管你是美是丑,甚至缺胳膊少腿,殿下都不肯对你放手。我也是真的好奇怪,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教教我好不好?”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羽柔就说过类似的话,之后苏妩月曾经问过潇云欢是什么意思,潇云欢不肯多说,只告诉她这女子之所以称也为太子殿下,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的确是太子,但不是东幽国的太子。到底是哪一国,她以后就会明白。 现在再听到这样的话,苏妩月恍然大悟:潇云欢是云王的后裔,一旦云族重夺天下,他就会成为这片大陆的王,可不就是如假包换的太子?也就是说,他是苍龙帝国的太子! 自认为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苏妩月只是笑了笑:“有些东西是天分,就算我教了,你也学不会。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教你:你越是不停地纠缠,就越会断绝潇云欢接受你的可能。逆反心理懂吗?” 很明显夜寒等人变成这个样子,正是这个女人动的手,就像上次,她还不是把自己整得瞬间动弹不得?接下来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又该怎么解救夜寒等人,并保证自己不被她弄死?好像很难…… 苏妩月一边跟羽柔说着话,大脑一边高速运转,可是怎么运转她都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现在唯一可以用的好像就是剧毒了,就是不知道对这个女人有效吗? “我不需要懂。”羽柔缓缓走近,依然在笑,笑容里却已经流露出明显的恨意和杀气,“我只需要记住,太子殿下是我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他抢走,你也抢不走!” 苏妩月摇了摇头,顺便叹了口气:“如果潇云欢真的是你的,今天为他穿上嫁衣、戴上凤冠的人就会是你,而不是我,你明明知道这一点,何必还要专门跑过来浪费这些口水?” 一边说着,她的手已经在嫁衣的遮掩下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挎包里。这个挎包里有很多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起死回生的宝贝,即便是她新婚大喜的时刻,也没有取下来。如果能把里面的剧毒取出来,说不定会有效呢? 那只手刚刚摸到藏有剧毒的瓶子,就见羽柔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说的对呀,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为她穿上嫁衣,戴上凤冠。” 苏妩月顿时觉得心中凛然:“你……” 她只来得及看到羽柔白色的衣袖挥了一下,就再也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一星半点了!最让她吃惊的是,羽柔并不是封了她的穴道,也没有给她用迷药麻药之类,这是什么见鬼的招式?这女子和潇云欢一样来自云族,莫非这又是云族王族的不传之秘,类似于空间法术之类? 现在怎么办?不能出声,不能动,也就没法发出任何求救信号,即便发出去了,连魅影阁首席十二大杀手都瞬间中招,整个福国公府哪里还有人能救得了他们? 苏妩月心中暗暗叫苦,还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天的一切必定非常顺利,谁能想到居然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会出了岔子?虽然暗处也有月影卫,可这女子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她完全可以瞒过月影卫而为所欲为。 羽柔看着她任人宰割的样子,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一个转身,等她停下动作,竟然已经穿着跟苏妩月一模一样的嫁衣,头上也戴着完全一样的凤冠。她面对着苏妩月,一只手从自己的脸上轻轻抹了过去:“虽然变成你的样子挺恶心的,不过为了我和太子殿下的将来,我可以忍一忍。” 等她的手从脸上挪开,竟已经完全变成了苏妩月的样子,甚至连两颗兔牙都与本尊一模一样,苏妩月发自内心地惊叹:你丫牛逼呀!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易容术的范畴,是幻术之类的了吧? 紧跟着,羽柔再度一挥手,苏妩月眼前一花,脑中一晕,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躺在了床上,而且四平八稳,只能再默默地赞叹一句高手。 羽柔慢慢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带了几丝恶毒的味道:“等我上了花轿之后,他们十二个人身上的法术就会解掉,但你的不会。解掉之后,他们就会按照我预先给设好的命令,在这里跟你洞房花烛。我的意思,你明白?” 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傻子才不明白。她不就是用什么见鬼的法术控制了这十二个人的神智,想让他们毁了苏妩月的清白吗?这样即便潇云欢发现羽柔是假冒的苏妩月,也绝对不可能再娶一个被十几个男人睡过的女人了。这么恶俗的招式早就已经被用滥了,这个看起来超纯脱俗、仙子一样的女人居然也会用,智商也着实有限。 苏妩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冷冷地看着羽柔。她看得出羽柔对潇云欢情根深种,当然也就恨她入骨,无论用什么手段对付她都是正常的。可她着实不该将夜寒等人也搅和进来,还用法术控制着他们做那种事情,这一点苏妩月无法接受。羽柔最好祈祷永远不要有落在她手里的时候,否则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夜寒等人出这口气。 “哎哟,你的眼神好吓人呢,很生气呀?”羽柔反而越发得意地微笑起来,“从前的时候,你不是很威风吗?连整个翼族都可以直接封印,怎么现在只能像一条死鱼一样任我宰割?你倒是起来再威风给我看啊,贱人!” 她突然一扬手,啪啪两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苏妩月的脸上。苏妩月现在毫无抵抗之力,她根本不需要用法力,甚至不需要用内力,就把苏妩月打得两耳轰响,眼冒金星,不但嘴角立刻见血,甚至觉得大牙都有些松动了! 大概是她嘴角的血刺激了羽柔的神经,她眼里已经满是克制不住的嗜血的兴奋,甚至连喘息都有些急促:“舒服吗?我可是舒服得很呢,这种感觉我已经一千年没有享受过了!现在时间还来得及,要不然我们再来玩一次扒皮抽筋,一定更舒服!你说是吗?贱人!” 刷,她再度扬起了手,苏妩月预计这下最起码可以打掉她两颗大牙,只好认命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得,好不容易才决定此生非潇云欢不嫁,结果到了成亲的日子,居然有另一个女人替她上了花轿,这叫什么事儿?也太狗血了吧?不知道潇云欢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的新娘已经被掉了包?对不起啊琰王,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技不如人…… 就在这时,羽柔突然浑身一僵,眼里更是流露出明显的惊异:“谁?” 苏妩月心中一喜:难道救星出现了?会是谁?正想着,一张带着微笑的脸已经映入了眼帘:“委屈你了。” 与此同时,苏妩月浑身一哆嗦,所有的禁制都已消失,一声惊呼跟着冲口而出:“是你?” 来人轻笑出声:“昨天晚上刚刚见过,至于这么惊讶吗?” 昨天晚上确实刚刚见过他,还是来给苏妩月送新婚贺礼的,因为这个人正是幽绝! 察觉到行动已经不受限制,苏妩月立刻翻身坐起,仍然难掩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动弹不得的羽柔已经咬牙切齿地开口:“幽绝,你放开我!” 幽绝微笑,目光却分明冰冷锐利:“你既然知道苏妩月是什么人,就应该知道,我现在没那么容易放开你。” 羽柔更加咬牙:“你、你想怎么样?” 幽绝又笑了笑:“这得取决于苏妩月想怎么样。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小丫头的脾气现在坏得不得了,用潇云欢的话说,那是一点就着,一着她就随便发挥,我都不知道她想怎样。丫头说吧,你想怎样?” 苏妩月轻轻摸了摸剧痛的脸颊,然后龇起两颗兔牙笑了笑:“大喜的日子,差不多一点算了。” 啪啪啪啪啪啪!她一反一正,接连不断地狠狠抽在羽柔的脸上,一连抽了六下才住手:“人与我一分,我与人三分,这是我的原则。” 羽柔立刻就变得比她惨多了。血顺着嘴角哗哗地往外涌,甚至可以看到其中夹杂着两颗大牙。苏妩月不客气,她这六巴掌是用了内力的,没把羽柔的脸抽烂,算她替自己积了点儿德! 第194章 大婚 羽柔当然狂怒万分,痛是次要的,关键她丢不起那个人,受不了这份羞辱!可是就跟刚才的苏妩月一样,她根本动弹不得,再愤怒也只能硬生生地受着。张了张嘴,首先涌出了大量的鲜血,然后才吐出了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欢迎。”苏妩月冷笑,“不过在那之前,先把今天这笔账算清楚,你刚才要对夜寒他们做的事,我现在就回报到你身上。”顿了顿,她先转头看着幽绝:“他们你能救吗?” 幽绝浅笑,一只手慢慢从十二个人面前滑过,就见他们齐齐地哆嗦了一下,瞬间恢复了正常,跟着各自惊异万分:“啊!这是……” “男的是朋友,女的是敌人。”苏妩月简单解释,“女的要害我们,男的救了我们。” 幽绝抚了抚眉心,有些无语:这介绍还真是别具一格。 十二人齐齐抱拳行礼:“多谢公子!” 幽绝点了点头,夜寒接着开口:“姑娘,她是什么人?为何要害你?” 苏妩月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应该是琰王的同族,对琰王倾心,一时不愤才想假扮我的样子嫁给琰王。她本来打算走了之后,让你们十二个一起把我睡了的,幸亏这位公子及时出现,否则……” 夜寒的目光瞬间冷厉如刀,刷的拔出匕首。幽绝却一抬手阻止:“你不能杀她,你也杀不了她。这个人我会带走,你们只管负责将苏妩月护送到琰王府。” 夜寒皱眉,苏妩月已经答应了一声:“好。不过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要不然还是我们自己解决,我可以把她带到琰王府,交给琰王处置。” 幽绝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今天之所以在这里出现,本来就是潇云欢让我来保护你的,他说不管什么人意图破坏你们的大婚,我都负责将拿下,能处置的我来处置,处置不了的等你们洞房花烛之后我会交给潇云欢。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 这话还真不是为了安慰苏妩月,潇云欢早就知道羽柔不会甘心,本来想让帝清欢来帮这个忙,不过幽绝找上门来,说他会负责保护苏妩月。 苏妩月倒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女人你处置得了吗?只是处置不了倒也没事,万一被她所伤,就是我的罪过了。不然还是交给我吧。” 幽绝呵呵地笑笑:“没事。处置了她之后,我还要到琰王府找潇云欢讨一杯喜酒喝呢。放心上你的花轿,我保证一会儿你就会在琰王府看到我。快把凤冠戴上,别误了好时辰。” 苏妩月赶紧取过凤冠,对着镜子戴上进行整理,夜寒也过来帮忙,很快就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幽绝取过红盖头,走到她的面前,烛光下,他看着苏妩月的眼神有些复杂,好在唇角还是带笑的:“千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丫头,希望你幸福。”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也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苏妩月的目光也不由凝滞了一下:“你……” 眼前突然一暗,跟着一片大红,幽绝已经把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语气也比刚才更加温和:“什么都不用问,抛开一切杂念,专心享受你的洞房花烛之夜。丫头,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也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永远记住我下面这句话:潇云欢值得你生生世世托付。” 苏妩月点了点头,语气也异常坚定:“这一点我相信,我也会记住。不过你能不能回答我,我们曾经是朋友?还是亲人?” 幽绝并没有回答,只是上前两步轻轻抱了抱她,接着就松手后退:“你会知道的。现在不要想这些,有潇云欢在,你会幸福的。” 话音刚落,就听房门被人敲响,月影卫的声音传来:“王妃收拾好了吗?王爷的花轿到了!” 苏妩月轻轻吐出一口气,什么都不再问:“早点过来,我在琰王府等你。你救了我,我要敬你一杯。” 幽绝点头,语气轻松得不得了:“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夜寒等人很快就护送着苏妩月离开了。他们今天会打扮成月影卫的样子,确保大婚仪式不出问题——出了刚才这么个岔子,现在只能说一定会尽力而为,顺不顺利还真不敢说,先不要把牛皮吹得太大比较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潇云欢身边有幽绝这样的高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幽绝并没有封住羽柔的穴道,可明知尖叫无用,羽柔倒是一直很安静,只是拿一双充满阴鸷的眼睛盯着幽绝,等众人离开她才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幽绝笑了笑:“你刚才想毁了我妹妹,你说我想怎么样?” 羽柔只能拼命冷笑:“我可是天界翼族的公主,你若敢伤害我,天帝不会放过你的!” 幽绝笑出了声,那绝美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令人目眩神迷:“我什么时候怕过你的天帝?何况天帝若青红不分皂白不辨,只许他的子民伤害别人,不许我为自己的亲人讨回公道,又有什么资格主宰天界?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失去在整个天界的威信?” 羽柔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如果天帝知道了真相,的确不会站在她这一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再加上自以为已经非常小心,又怎会知道幽绝早就守在一旁?幽绝的法力修为远远在她之上,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是正常的。 不过片刻之后,她便镇定自若地又是一声冷笑:“我是翼族公主,你不过是卑贱的魔族,你以为天帝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幽绝看着她的目光已经不只是冰冷,更透着彻骨的厌恶,跟潇云欢看着她的时候出奇相似:“天帝是否相信我说的话,我不在乎,也没有意义,只要潇云欢相信就行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潇云欢。” 羽柔浑身颤抖,说不出是因为愤怒、恐惧还是羞辱。她可还没忘记,上次就是因为一时克制不住找上了苏妩月,虽然因为移情幻影,苏妩月毫发无伤,潇云欢还是一直追到天界,差点把她开膛破肚!这次潇云欢若是知道她打算让那十二个男子把苏妩月睡了,会如何对她,她还真是想象不出,也不敢想象。 可本来这事很隐秘,她怎能想到幽绝居然会在?他不是一直被镇压着吗?难道潇云欢偷偷把他放出来了? “我们走吧。”幽绝突然开口,“潇云欢和苏妩月马上就要拜堂了,我还得过去向他们讨一杯喜酒喝,顺便祝他们白头偕老,生生世世不分离呢。既然你也来了,那就一起去喝一杯吧。” 让她去喝潇云欢和苏妩月的喜酒,那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羽柔骤然一声尖叫:“我不……” 可惜只说了两个字,幽绝便突然一挥衣袖,两人瞬间消失了。 福国公府门口,潇云欢已经下了马。今天是他期盼了千年的好日子,他终于脱下了已经穿了三年的白衣,换上了大红的喜服,越发硬英气逼人,俊美无双。 “新娘子来了!” 喜婆搀扶着盖着红盖头的苏妩月走了出来,虽然看不到她的脸,潇云欢的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轻轻握住苏妩月的手,他轻声说了一句话,带着柔柔的叹息:“兔牙,这一天,你让我等得太久了。不过好在,我到底还是等到了,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被他的手握住,苏妩月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凉得有些过分,不是说不会害羞、不会紧张吗?心跳却还是不自觉地加速。同样轻轻叹了口气,她的声音也很低:“希望你一辈子都觉得,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和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潇云欢轻轻的地笑了笑:“会的。我现在对天发誓娶你为妻,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人,我会疼你,爱你,守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之后就算我化作了一缕亡魂,也会跟在你身边。无论任何时候你需要我,我都在,要么是我的人,要么是我的魂。” 苏妩月是满心感动,却又忍不住更加叹气:“别再说了,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觉得肝颤,越怕你找的其实不是我……” “不要再说这句话,我实在不想听了。”潇云欢哼了一声,“再敢这样怀疑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扑倒,直接洞房?” 苏妩月一下子笑出了声,跟着声音也变得郑重:“不说了,带我走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丈夫。你没有找错人固然很好,就算你找错了,这一辈子你也只能是我的。就算我原本注定命中没有你,了不起我就逆天改命,总之你是我的!” 潇云欢就笑了,笑声中充满宠溺和那种被需要的幸福和满足:“真霸气,我好喜欢。走吧,娘子,为夫保证今晚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洞房花烛之夜!” 此时的琰王府,绝对热闹非凡。 十皇叔大婚,绝对称得上是轰动京城的大喜事,此刻早已宾客迎门,笑语喧哗,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甚至让人感觉空气都比平时稀薄了许多。 喜堂上早已布置妥当,到处一片火红,那叫一个喜气洋洋。众人守在一旁,又各自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的方向张望,等待着新娘的花轿。 “花轿来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原本就热闹的人群顿时变得更加热闹,欢呼声简直要掀开屋顶。 一身大红喜服的潇云欢静静地站着,表情很平静,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激动。等待了千年,这一刻终于到了,只要还能等到这一刻,过去一千年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一切都很顺利,原本他唯一担心的是柳兰凝会在大婚仪式上动什么手脚,正在犹豫到时候要不要请她过来,她却派人来传话,说她昨夜着凉,难受得很,就不过来了。 她不来倒还好一些,否则万一真的在仪式上整出了幺蛾子,局面恐怕就不好收拾。不过他派去的月影卫回来禀报说,太皇太后似乎真的有些不舒服,一直到现在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连早饭也没有吃。如此一来,潇云欢倒是有些不放心了,立刻派太医过去看了看。太医很快也回来禀报,说太皇太后根本不许他进房,还说就是吹了点凉风,睡一觉就好了。 潇云欢越发皱眉,好在那男子很快就派了一个月影卫来,说柳兰凝没有大碍,就是昨晚没睡好。还说他会寸步不离,眼睛也不眨地盯着柳兰凝。 满堂宾客当然不知道柳兰凝、潇云欢和苏妩月之间的恩恩怨怨,听说太皇太后昨夜着凉,身体不适无法前来,自然不会多想,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皇上驾到!” 潇天龙大踏步而入,脸上满是笑容,挥手阻止了众人的跪拜:“免了免了,都不必多礼!今天是十皇叔大喜的日子,大家不必拘束,朕讨杯喜酒喝之后就会回宫,你们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众人连声答应,潇天龙便来到潇云欢面前,含笑开口:“十皇叔,恭喜啊。” 潇云欢同样微笑回礼:“多谢皇上,皇上请。”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拜过堂之后,苏妩月便被送入了洞房之中,潇云欢要留下来给各位宾客敬酒。潇天龙喝了一杯喜酒,便说还有政务需要处理,接着就起身离开了。等他一走,众人更加放松,一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苏妩月在洞房里静静地等待着。先前她听说越是皇室中人,大婚仪式就越发繁琐,本来还有些发怵,不过这一圈下来,她发现比想象中轻松得多。最难受的是头上这顶凤冠太重了,压得脖子发酸,真想取下来轻松轻松。 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有些难受,她干脆一把扯下红盖头,又三下五除二地把凤冠摘下来扔在床上,揉着酸胀不堪的颈椎咕哝:“什么玩意儿,带着枷锁似的。这根本就是对女性严重的摧残和迫害……” “哎哟,小姑奶奶,你怎么都给取下来了?”推门而入的夜寒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无奈,“红盖头是要琰王给你揭开的,你这样不合规矩!幸好兔牙还没摘下来,否则看到你新娘子模样的第一个人如果不是琰王,他还不得撕了我!” 苏妩月吐了吐舌头:“他还不是没来吗?我先喘口气儿,一会儿再戴上就是了,外面没事吧?” 夜寒摇了摇头:“一切顺利。不过我听说柳兰凝昨夜没睡好,又着了凉,下不了床了,才没有过来参加大婚仪式。” 苏妩月撇了撇嘴,严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哪有那么巧,我看她就是故意不来。不过也得提防她明着说不来,暗里使阴招。” 夜寒微笑:“这一点琰王早就安排好了,你不用管那些闲事,只管专心洞房。” 苏妩月答应了一声:“有没有看到刚才救我们的那位公子?” “还真没看到。”夜寒摇了摇头,“从进了琰王府我就一直在找他,但没找到,不过我觉得,他肯定不会以真面目出现。” 虽然知道他本事大,苏妩月还是有些担心:“我就是怕他一不小心中了那个女人的算计,那我们就太对不起他了。” 夜寒表示明白:“你若没有什么需要,我就再出去注意着点儿,只要看到他平安,我就送个信儿给你。” 苏妩月点了点头:“行,你去吧,我这边没事。” 夜寒取过凤冠:“琰王快过来了,我先帮你把这玩意儿戴好,省得一会儿来不及。” 帮她整理好,夜寒又取过红盖头给她蒙上,然后笑了笑:“只要听到琰王的脚步声,你就把这两颗兔牙拿掉,到时候琰王就可以看到,你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苏妩月乐了:“可不敢这么说。我虽然有几分看头,可天底下的绝色女子多了去了,我才能排第几?再说你觉得我好看,不过是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 夜寒笑出了声:“过分谦虚就是骄傲。耐心等着,我先出去了。祝你今晚洞房愉快。” 苏妩月笑的双肩哆嗦:什么叫洞房愉快?不愉快还能咋滴? 成亲之后就要赶往海外找断情刀了,不知道此行是否顺利?问题是必须顺利呀,要是找不到,三十万云族人可就灰飞烟灭了,虽然那件事跟她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可那是潇云欢的使命,她有义务帮他完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群人的嬉笑:“洞房喽!” 苏妩月居然哆嗦了一下,这一刻她还真就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还没忘了取下那两颗兔牙,塞进了嫁衣下面的挎包里。 “王爷,我们在外面守着,放心洞房啊,把云上阁拆了都可以的。” “说的那叫什么话,把云上阁拆了还怎么洞房?王爷,少用点力,把床拆了就行了。” “要我说啊,拆什么都没关系,别把王妃拆了就行,哈哈哈!” “对对对,这是重点!不过王爷两眼冒绿光,跟狼似的,我严重怀疑他不但能把王妃拆了,还能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呢!” “那是王爷和王妃的事,你管得着吗?你要是敢管,王爷能先把你拆了!” “到了到了!洞房到了,王爷请!” 第195章 一别千年,别来无恙 房门被推开,一群人簇拥着潇云欢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苏妩月,众人兴奋地嗷嗷大叫:“噢!闹洞房喽!” “不,我们不闹洞房,我们要闹新娘子!” “对,闹新娘子,快来快来!可劲儿闹!” “闹一个试试?”潇云欢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贯的冰冷,“谁敢闹一下,我他她一辈子。” “嘁!小气鬼,闹一下怎么啦?”众人扫兴得很,不过还真就不敢造次,“算了算了,王爷已经等不及要跟新娘子亲热亲热了,咱们就别在这里裹乱了,做人要厚道,哈哈哈!” 众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退了出去,把洞房交给了这小两口。刚才在酒席上,他们家王爷的目光就老往洞房这里瞟,可别把他惹急了,一顿鞭子抽过来。 潇云欢慢慢走到床前,在苏妩月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这即将彻底属于他的女子,他的目光温柔得足以融化天地间的一切:“兔牙。” “嗯。”苏妩月答应了一声,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有些不安地搅在了一起,“我已经把兔牙拿掉了,现在你可以看到我真正的样子。” 潇云欢微笑:“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我想要的是你,不是你的脸。” 红盖头慢慢离开,苏妩月首先看到的是潇云欢的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虽然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脸,她却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心里唾弃自己一句:扭捏什么?真恶心…… 潇云欢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兔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看到苏妩月真容的一瞬间,他先是明显地震了一下,然后眼里慢慢浮现出柔和的笑意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任何人都必须承认,此刻的苏妩月很美。去掉龅牙之后,她本来就是世间无人能出其右的美人,何况今晚还刻意梳妆打扮过,越发美得惊心动魄,不似凡间所有——即便九天仙子恐怕也不能比,本就足以令潇云欢意乱神迷。可苏妩月是美是丑,对他来说的确没有区别,他只是没有想到,苏妩月的容颜居然跟幽月一模一样! 经历了千年,转世轮回十几次,原来你并没有变了样子,你还是我的幽月! 刹那间,累积的相思和爱意仿佛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潇云欢一贯的冷静自持轰然倒塌,只想把这个相思了千年的女子扑倒在床上…… 苏妩月皱眉,有些不解:“你现在的表情好奇怪。” 她这一开口,才把潇云欢的神智拉了回来。轻轻压下有些紊乱的气息,他微笑开口:“怎么奇怪了?” 苏妩月侧头想了想:“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你仿佛重新得到了原先失去的什么东西一样。” 潇云欢笑了笑:“先把凤冠摘了吧,我看你被压得脖子都弯了。” 苏妩月乐了:“那不能够,本姑娘一向是宁折不弯的。” 潇云欢瞅她一眼,帮她把凤冠取下来放在一旁,接着伸手搂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兔牙,我们…… 刚说了几个字,就听到一声轻笑传来:“丫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妩月顿时惊喜得不得了,呼的站了起来:“是你?你没事?” 幽绝嗖地从窗口飘了进来,笑容也比原来更温暖:“本来就没事啊,谁告诉你我有事……咦?你的脸……你……” 苏妩月的样子显然也在他的预料之外,他不仅张大了嘴巴,甚至双眉也高高地挑了起来。但惊奇之余,他眼中更多的是欣喜和愉悦,以及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想要拥抱的冲动:你的记忆和体质还未恢复,居然就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容颜,这还真是挺奇妙的…… 苏妩月当然不明白缘由,但常识告诉她,即便问了也得不到回答,便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的吃惊,与琰王的吃惊应该是同一个原因。” 幽绝下意识地看了看潇云欢,接着笑了起来:“他都是你夫君了,怎么还叫他琰王?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就不觉得云欢这个名字难听。” 苏妩月有些不大好意思,赶紧摇头:“啊,不难听,只是不习惯,习惯了就好了。那个女人处理好了吗?” 潇云欢的目光骤然一寒,幽绝已经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容不变:“好了。从现在起,什么闲事都别管,专心享受你的洞房花烛夜。我喝一杯就走,不打扰你们恩恩爱爱。” 见他无恙,苏妩月也就放了心,立刻倒了杯酒,双手捧着递了过来:“请,这一杯敬你,多谢救命之恩,更谢你救了寒他们。” 幽绝接过来,笑容虽暖,语气里却分明带着淡淡的叹息:“不必言谢,依着我们的关系,那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问,你早晚会明白。” 然后,他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又把目光转到潇云欢脸上:“你不敬我一杯?” “一杯不够。”潇云欢浅笑,替他把酒倒满,“先敬你三杯,希望不久之后,我们可以共饮千百杯。” 幽绝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连喝三杯之后便把酒杯放下,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眨眼穿窗而出:“祝你们洞房愉快!” 苏妩月有些无语:“怎么他也这么说?有祝别人洞房愉快的吗?没听说过……” 潇云欢看着她,浅笑如春水,情深却如汪洋:“不重要。。” 他笑得其实很好看,苏妩月却因为这句话感到头皮发麻,后脊梁骨嗖嗖地冒冷气,一缩脖子,她扭头就跑:“你喝多了,我去给你拿醒酒汤……啊!” 潇云欢是谁?那是把云族王族的内功心法练至极致的云王,普天之下不是没有对手,但不包括苏妩月。他并没有多少动作,就封死了苏妩月所有的退路,一伸手就把她搂到了怀里,低笑声越发令人心慌意乱:“因为是你,不需要酒我就醉了,什么醒酒汤都醒不了的那种醉。别再浪费时间,让我好好疼你,乖。” 苏妩月拼命挣扎,跟被歹徒绑架了一样:“我不要!放开我!潇云欢!救命啊!快来人……唔……” 潇云欢虽然满心柔情,却也忍不住一脸黑线地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尖叫堵了回去:这是洞房花烛没错吧?怎么闹得强抢民女似的? 苏妩月的挣扎渐渐消失。潇云欢看起来冰山似的,他的吻却如阳光般火热,简直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了,哪里还有力气挣扎?没过多久,她便浑身发软,若是被潇云欢紧紧搂在怀里,早就瘫到地上了! 片刻后,潇云欢好心地暂时放过了她,看着她嫣红的唇微笑:“兔牙,今晚你跑不了。” 苏妩月的气息已经乱了,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紧张,一张俏脸更是红艳艳的,说不出的风情无双:“我……呀!” 她又是一声低呼,因为潇云欢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大踏步往床边而去。完全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又开始挣扎:“别!我……我还没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你不用准备。”潇云欢笑出了声,动作丝毫不停,“我已经为今天这个时刻,准备了一千年——不,几千年了!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把你自己给我就好。” “不是,我……” “琰王……” “兔牙,叫我的名字。” “不管好听难听,我是你的了,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苏妩月低垂了眼睑,竟不敢与他火热的目光对视:“我……我……” 到了这个时候,苏妩月反而不像方才那么无所适从,同样微微一笑:“好。” 潇云欢唇角笑意更深:“那么现在,忘记一切,只要记得,你是我的,生生世世,我只为你活,也只为你死!” ... “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是真的累了。罢了,你先睡,咱们来日方长……” 其实累的不只是苏妩月,他也有点撑不住了。没过多久,他便搂着苏妩月,沉沉地睡了过去。大概是睡得太沉,他没看到苏妩月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的五芒星,那正是魔族公主幽月的标记! 虽然睡得很沉,潇云欢这一觉睡的时间却并不长,很快就醒了过来。或者准确地说,他是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惊醒的。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他在沉睡中感应到了一种极为异样的气息——他对气息的敏感一向超越任何人,即便身在梦乡,这一点也几乎不受影响。 当他睁开眼睛时,第一眼就看到他的新娘子苏妩月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只给他一个氤氲着晨光的侧影。而那股将他惊醒的异样感觉,分明正是来自于她!这…… 慢慢坐起身,潇云欢的气息竟不自觉地微微有些凝滞。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微笑开口:“兔牙……” 谁知刚说了两个字,便见苏妩月缓缓转身看着他,眸子幽锐如刀锋:“兔牙?你应该叫我……幽月吧?” 潇云欢的身躯骤然一僵,唇角的微笑更是瞬间消失:不只是这句话,更让他几乎无法反应的是,苏妩月的眉心居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五芒星,正闪烁着诡异而妖冶的暗芒! 这一瞬间,大脑几乎完全停止运转,潇云欢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好久,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说……什么?” 苏妩月唇角一挑,缓缓勾出了一抹清冷的微笑。一挥衣袖起身,她字字如刀:“一别千年,别来无恙吗,帝云欢?” 轰!仿佛一枚炸弹直接在脑子里炸开,潇云欢不再怀疑:苏妩月居然恢复了记忆!否则她绝对不可能知道,他这个人间的琰王潇云欢,其实是天界神族太子,帝云欢! 但这怎么可能?幽月的生命石还没有集齐,她是不可能恢复记忆和魔族体质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妩月又是一声冷笑,突然双臂一展嗖的飞身而起,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潇云欢的大脑虽然还在轰轰作响,却本能地飞身追到了窗前:“兔牙……”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无比清晰地看到,苏妩月并不是向下落到了地面,而是向上直飞九重霄,越飞越高,很快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她这是要回天界,要回帝都圣境吗?依着她心中累积的对天界各族,尤其是对天帝的仇恨,她恐怕要再次将整个天界闹得天翻地覆,如同千年之前那样…… 第196章 神族太子 在高不知几千仞的云端之上,是凡人不可知、更不可见的天界,分东西南北中五大圣境,栖息着不同的种族。东方圣境为龙族栖息地,西方圣境为凤族栖息地,南方圣境为翼族栖息地,北方圣境为麒麟族栖息地,而中央圣境则为帝都,乃神族栖息地。四方圣境虽各有一族之长,却又统归神族统治,神族的最高统治者,也是天界的最高统治者,为天帝。 同凡间的权力之争一样,天界各族的相处也并不总那么和谐友好,想坐坐天帝宝座的各路神仙虽然不是特别多,却也并非绝对没有,譬如,魔族。 其实魔族并非天生是魔,他们原本是血统最纯正的翼族人。据说在不知几十万年还是几百万年甚至更久远以前,当时的翼族之王琅照野心勃勃,竟意图推翻天帝的统治,取而代之。但此举遭到了其弟琅玄的坚决反对,并要将此事禀报天帝,让其将琅照拿下问罪,以免连累整个翼族。琅照见状一不做二不休,要将琅玄灭口,可琅玄也并非等闲之辈,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堪堪保住了一条命。 见他夺路而逃,琅照自知事情立刻就要败露,干脆在天帝问罪之前起兵攻打帝都。他既然敢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有自认为足够的资本,至少绝不是泛泛之辈,否则也不至于让天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场叛乱镇压下去。可惜,琅照虽然兵败,却带领残部成功逃脱。 一时间,朗照成为令整个天界不齿的谋逆叛乱之徒,但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迫使朗照起兵的并不是他意图统领天界的野心,只不过真相被彻底压下去了而已。 不管怎样,天帝当然也不想留下这个祸患,便派兵一路追击。琅照当时元气大伤,已经没有能力与天帝抗衡,只能一路西逃,一直逃到了西方圣境的边境。而他之所以往西边撤退,是因为魔境。 在西方圣境的边境,有一团庞大的黑色云雾,穿过这些云雾,就是天界各族口中的“魔境”。没有人知道魔境是如何形成的,似乎也没有人能准确说出它出现的时间,当天界各族知道它的存在时,它已经存在了。之所以名为“魔境”,据说是因为那里魔兽横行,且都是一些连天界之主神族都对付不了的庞然大物,因其修行数万年,修为高深,故不但不能被任何人驯服,甚至将天界所有种族视为仇敌,一见面就是个不死不休。 据说在几百万年前,魔境内的魔兽经常跑出来为祸天界,很是伤了各种族不少人。后来,神族族长,也就是天界之王天帝大展神威,用一种古老的法术彻底封住了魔境通往五大圣境的路,从此之后,魔兽便等于被囚禁了起来,再也无法祸乱天界。而西方圣境边境那团庞大的黑色云雾,就是天帝布下的法术,也就等于囚禁魔兽的一道门。此门若始终紧闭,天界自然高枕无忧。反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扇特殊的门来自天帝,至少几百万年来,它始终关得紧紧的,再厉害的魔兽也无法闯入五大圣境,同样,天界各族也无法进入魔境——当然,除非有极为特殊且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谁也不会跑过去送死。 所以当众人发现朗照居然带人往魔境的方向撤退,起先很是不解:他知道被擒获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宁死不当俘,以免受羞辱吗?可即便如此,他也根本不可能破除天帝布下的法术,进不了魔境。 然而事实很快就证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众人一路追击,跟在朗照后面来到了魔境之门前,就在他们以为要在这里决一死战,将朗照残部全部消灭时,却见朗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后,原本牢不可摧的魔境之门居然裂开了一道缝,终究慢了一步的众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朗照带领他的手下穿门而入!等他们追到近前,裂缝已经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众人彻底傻了眼,半天都不曾反应过来!朗照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对付天帝布下的法术?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既然敢进入魔境,是不是意味着他完全可以对付里面的魔兽?否则进去不就是送死吗?除非如刚才所说,他是抱着宁死也不当俘虏的决心才这样做的! 此事自然非同小可,当时率军平叛的龙族之长傲瀛立刻向天帝禀报,天帝闻言也是惊异万分,不过转念一想,若非如此,朗照怎敢动了谋逆之心?如今他既然率部进了魔境,他们又不能跟着进去,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魔境之门封得更死,绝对不能让他们再出来! 于是,天帝在魔境之门上布了更厉害的法术,双重保险之下,朗照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应该也无法破门而出了。何况说不定他早就被里面的魔兽杀了,甚至是吃了!虽然跟他一起进入魔境的男男女女不下千人,可那些魔兽随便一只拿出来,眼睛都比他们的个头大,一口吞百八十人玩儿似的,千把人进去,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呢! 虽然朗照能进入魔境,众人都承认他的本事的确不小,可要说对付里面的魔兽,他们真心不相信,都认为死是朗照唯一的结果。于是乎,众人都放了心,认为这场叛乱至此就算彻底结束了。 事实上接下来数万年,整个天界都非常平静,天帝并没有因为朗照的反叛而迁怒于翼族任何一个人,整个翼族也跟从前完全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可是几万年后,平静到底还是被打破了! 某一日,众人正齐聚大殿商议大事,突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猝不及防之下,所有人都险些扑倒在地!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阵比一阵更猛烈的颤动接连不断地传来,仿佛整个天界都要塌了一样!天帝即刻命人前去查看,很快便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震动是因为进入魔境的翼族,也就是当年的朗照等人在冲击魔境之门,意图重返天界! 照理来说,既然有魔境之门在,他们是看不到魔境内的情形的,也根本无法分辨这接连不断的震动到底是因为琅照等人的冲击,还是里面的魔兽想破门而出。但已经成为翼族新任族长的琅玄与琅照一母同胞,对琅照的招数了如指掌,所以一眼就看出那种震动只有琅照最擅长的法术才能制造出来!换句话说,在数万年的时间里,琅照居然没有被天界各族都对付不了的魔兽吃掉或弄死,他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这得有多大的能耐才做得到? 再换句话说,他若真的破门而出,谁敢保证一定不能夺了天帝的位子,再找当年逼他进入魔境的所有人报仇?何况他既然没有被魔兽弄死,谁知道他是不是掌握了驯服魔兽的法子?或许现在所有魔兽都已听他指挥调度了呢?那岂不更是糟天下之大糕? 就算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驯服不了魔兽,数万年来只不过是与魔兽和平共处,或者想尽一切办法躲着那些庞然大物,可万一他冲破魔境之门,那些魔兽趁机跑出来作乱,还是个祸患无穷! 总结起来一句话:绝对不能让琅照重回天界!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死死地封在魔境之中!于是,以天帝为首,合众人之力,再次在魔境之门上布了比之前更厉害的法术。一开始,震动依然猛烈,可是渐渐的,频率就开始降低,程度也慢慢减轻,显然法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琅照等人的冲击无法奏效了! 众人见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了些,却依然不敢大意,轮番在附近守着。没过多久,震动便完全消失,一切重归平静,再没有了丝毫异常。如此一来,绝大多数人都放了心,认为琅照已经不可能冲破魔境之门,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又是几万年之后,历史再度重演,琅照等人再次对魔境之门发动了猛烈的冲击!本以为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也是有惊无险,谁知很快他们就发现,琅照的力量与几万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天界各族不过刚刚赶到,他便以雷霆之势将魔境之门冲开了一道口子,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震惊之余,赫然发现琅照的眉心居然多了一颗漆黑的五芒星,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他居然在数万年的时间里,借助魔兽的力量修习了魔功,连自身的体质都彻底魔化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法力恐怕已经深不可测,否则怎能冲破魔境之门? 双方随即陷入了混战之中,一开始,琅照占尽上风,步步紧逼,天界各族节节败退,导致琅照很快逼近了中央圣境——帝都,不少人甚至觉得,天界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天界之主神族,诞下了太子帝云欢。 此时,天帝之位已经传给了帝云欢的父亲,帝无华。他牢记父辈的嘱托,自小便知道绝对不能让魔境内的朗照和魔兽冲破封锁进入天界,否则便是天界的大劫难。可有些时候,知道和做到完全是两回事,魔境之门上的法术已经是他的最高水平,如果朗照真的可以冲破,他又能如何?最多就是身先士卒,与朗照或魔兽决一死战罢了! 所以看到朗照逼近帝都,他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有一种“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感觉。不过不等他说什么,帝云欢便越众而出,主动请缨,要率军前往与朗照对决。 帝无华膝下子女众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但容颜绝美,气质脱俗,且法力高深,那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天之骄女。可包括帝无华在内的天界各族所有人一致认为,天帝所有子女加起来,似乎都比不上一个帝云欢。 这位神族太子的法力究竟有多高,没有人估得透,连天帝都只能摸摸后脑勺,默默地说一句“我也不知道”。但每个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一出,绝对横扫八荒六合之内任何神妖人佛魔鬼,再加上诛魔剑在手,随便一挥都能令乾坤倒转、风云变色!这话听起来气势十足,只不过当传到帝云欢耳中时,只换得了他一声冷笑:吹牛。 是不是吹牛暂且放在一旁,因为云欢太子最令人着迷的并不是他的法力,而是他无与伦比的气质和绝代风华。那种气质风华并不是因为他无人可及的俊美容颜,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帝王之家多少代人千百万年的沉淀,从未被模仿,更无法被超越!是以尽管他生性冷漠,脸上几乎从不见笑容,却并不妨碍整个天界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异性都为他神魂颠倒,相思成疾。甚至有不少同性,原本的钢铁直男,都甘心为他折腰,无法自拔。 同性也暂且放在一旁,毕竟不管别人怎么弯,太子殿下永远是宁折不弯的钢铁直男。帝云欢刚到适婚之龄,各路神仙便纷纷使尽浑身解数,想把自己的女儿、孙女、侄女……等等嫁给他,那些与帝云欢年龄相仿的,更是恨不得马上成为太子妃,从此成为六界一切神妖人佛魔鬼艳羡的对象。这其中,就包括了翼族公主,羽柔。 只可惜,太子殿下的冷漠并非虚有其名,那是真正的实至名归。不管是谁,他要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么就是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要。尽管只有两个字,但无论语气语调还是配套的眼神,都令对方深深地明白,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趁早不要痴心妄想了!于是,潇云欢一直孑然一身,出出入入都形单影只,令人深度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想,翼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羽柔,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从第一眼看到帝云欢,她就彻底沉沦,从此不可自拔,直言但求拥有帝云欢一人,便给整个天界也不换。虽然帝云欢对她同样从不假辞色,却丝毫不曾影响她得到这位神族太子的狂热念头。但与此同时,她又绝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甚至胸不大也无脑、只会胡搅蛮缠的女人,她知道,要想得到帝云欢,必须靠巧妙的策略。 虽然怎样巧妙的策略才能赢得帝云欢的心没有人知道,但至少羽柔很清楚,首先绝对不能硬往上贴,更不能死命纠缠,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加深帝云欢的厌恶。最好能以自己的优秀吸引帝云欢的目光,让他主动贴上来,那就皆大欢喜了! 说到优秀,羽柔还是很自信的。首先看颜值,她一直是天界各族公认的第一美女,绝对是配得上潇云欢的。再看气质,她在人前永远高贵优雅,端庄大方,又恰到好处地透着几分柔弱之美,令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怜惜,正是绝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抵御的类型。第三看才华,琴棋书画诗酒茶歌舞……她无一不精,基本上跟她的颜值一样,都是整个天界女子之中无敌手的。然后是法力,她的修为比起帝云欢当然差了不止一点点,但也已是少见的高手,绝对的佼佼者。何况帝云欢既然那么厉害了,她根本没必要修炼得天界无敌。除了这些,出身当然不用说,她是高贵的翼族公主,与帝云欢门当户对。 所有这些加起来,都给了羽柔足够的自信,觉得帝云欢早晚会发现,她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总会不动声色地寻找着最佳时机,恰到好处地展露着她的优秀,保证既能让帝云欢看到,又不会给他刻意讨好卖弄的感觉。可令她挫败的是,所有的努力在帝云欢眼里全都不值一提——甚至根本没有从他眼里过。 帝云欢的冷漠并没有让羽柔灰心丧气,更没有让她因此而放弃,反让她暗中发誓,不得到帝云欢,毋宁死!所以看到帝云欢请命出征,她毫不犹豫地决定一同前往魔境。 此时的翼族族长,是羽柔的父亲,朗玄的儿子黎清。也就是说,羽柔得叫朗照一声“爷爷”。她此番出征,就是要与她爷爷决一死战。不过她当众说了,这一战是为了保护天界的安宁祥和,任何人若想为祸天界,都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哪怕是她亲爷爷也不例外。言下之意,她必定会为了大义将亲情放在一旁。 帝云欢当然是没有心思理会羽柔会不会随行的,从始至终,从眼到心,他的世界里就没有羽柔这个人的存在。或者说对他而言,羽柔跟其他任何男女老少没有任何不同。当时他的心思只放在琅照的身上,唯一要做的就是将琅照擒获,从此绝了这个祸患。 于是,帝云欢以最快的速度点齐兵马,并立刻出征,很快就在帝都的大门口与琅照相遇了。因为修炼了魔功,琅照的法力与数万年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战力指数不知提升了多少倍,而帝云欢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娃,众人自然担心不已,暗中惴惴。 琅照虽然已经被困在魔境数万年,但从帝云欢的气质风范以及衣着打扮,很容易判断出他就是如今的神族太子。两下里一见面,帝云欢便要琅照缴械投降,以免他的野心牵累太多无辜。而琅照则仰天几声冷笑,说当年的事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他从来没有想过做天界之主! 潇云欢根本没来得及分辨这句话的真假,立功心切的羽柔便立刻发动了攻击。琅照也不再废话,一场大战瞬间拉开了帷幕! 第197章 谁都不要 战争开始之后,众人很快便发现先前的担心全部都是多余的,这位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法力之高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甚至连众人口口相传的“乾坤倒转、风云变色”也并不是吹牛,他是真的有那个本事!尽管朗照因为修习了魔功,同样将法力提升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但两下里一交上手,帝云欢很快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将朗照压的死死的,令他只有招架之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而且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种压制靠的并不仅仅是法力,更是一种气质和气势上的压制。帝云欢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带着令人不敢忤逆和亵渎的王者之气,或许真正让朗照无法招架的并不是法力,而恰恰是这种血脉压制! 总之不管怎样,有帝云欢在,朗照逼近帝都的脚步注定要在这里止住。不过他比较聪明的一点是,当发现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时,便立刻率众撤退,显然是想保存实力,以图来日。帝云欢当然不愿意再次放虎归山,立刻紧追不舍。否则谁知道几万年后,这样的场景会不会重新上演? 本来以他的本事,追上朗照并将他擒获或消灭并不难,可朗照既然能冲破魔境之门,直逼帝都,也是因为有几分真本事。眼见得帝云欢越追越近,他竟突然使出了一种天界众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法术,显然是借助魔兽的力量修炼而成的邪术。刹那间,帝云欢等人都被困在了一团漆黑之中,暂时竟然无法脱困而出。 不过朗照知道,他这法术只能暂时困住帝云欢,消灭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便立刻抓紧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带领部下迅速撤退。可他仍然太低估了帝云欢的本事,在他的法术使出的一刹那,帝云欢还来得及发出了致命的一击,瞬间将他重创。他当即便鲜血狂喷,差点直接昏死过去,幸亏旁边的部下立刻护住了他,带着他以更快的速度而再次往西边撤退。 不多久,帝云欢便成功地破除了法术,并立刻一路追赶。尽管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却依然慢了一步,等他们追到近前,朗照等人已经再度躲入了魔境之中。依着帝云欢的意思,也想穿过魔境之门,跟朗照决一死战,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表示反对,说他们对里面的情况完全不了解,而朗照已经在里面居住了数万年,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与其进去冒险,还不如用之前的法子将出口封得更死,杜绝朗照再次冲破的可能。帝云欢身为神族太子,不能出丝毫差错,这种险是绝对不能冒的。 帝云欢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也不是逞一时之勇的莽夫,他只是觉得先辈们对魔境的危险程度过于夸大了。朗照的法力在整个天界并不是最高的,居然可以在魔境与魔兽共存数万年,他的法力远远高于朗照,就算不能将其消灭,全身而退总不难吧? 众人虽然承认这话有道理,仍然齐刷刷地表示,太子殿下一身系整个天界之安危,不能轻易冒险。羽柔更是坚决反对,还说朗照是翼族人,这场叛乱是由翼族人引起的,她作为翼族公主,有责任有义务替天界除了这个祸患,应该替帝云欢进入魔境。还说就算她本事不够死在里面,也算是替翼族赎罪。 对她表现出来的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帝云欢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说没有那个必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天界从来不兴连坐那一套。便在这时,帝无华的旨意传了过来,让帝云欢用法力将入口封得更死,尽一切可能让朗照无法再破门而出,或者至少不要那么容易就跑出来即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进入魔境冒险。 既如此,帝云欢也不再坚持,再度将入口进行了封锁。他那无人可及的高深法力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最佳证实,至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魔境之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牢固得多,如果这样朗照还能重返天界,只能说明他真的了不起,天界是该由他来主宰了。 转眼间,又是呼呼数万年过去,魔境之门曾经几次出现过震动,但程度很小,隔得远的都感觉不到。显然,被帝云欢加固之后的封印已经不是朗照等人能对付的了,他们的冲击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如此一来,众人大大放了心,也更加敬畏他们的太子殿下。 日子若是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对天界来说当然是一件不错的事,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几万年后,一场始料未及的更大的劫难来临了。不同的是,这一次劫难只降临到了翼族的身上。 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 当初羽柔随帝云欢一同出战,本意是想寻找合适的机会拉近与帝云欢的距离,若是有机会让她为帝云欢挡住危险,甚至为他受伤等等,那就最好了!可惜这场大战结束的太快了,而且帝云欢根本没有机会陷入险境,他一个人就可以瞬间秒杀朗照整个的军队,哪里需要她逞英雄? 随后,她也发现想靠自身的优秀吸引帝云欢,让帝云欢对她倾心并主动贴上来,实在是太难了——不是太难,是根本没有那个可能。要想成为太子妃,恐怕得采取点别的措施。最好先将帝云欢的父母,也就是天帝帝无华和天后凤紫熏拿下。有他们两个做主,何愁好事不成? 确定了新的作战方案,羽柔便立刻开始为此而努力。不得不说,对付帝云欢虽然基本上束手无策,但对付其他人,她还是相当有一套的。没过多久,她就用一些比较高明的手段博得了两人的好感,还不是普通的好感,帝后对她那是相当喜欢,觉得羽柔就是他们心目中儿媳的最佳人选,尤其是天后凤紫熏,话里话外都已经开始拿羽柔当自家人看待。旁边众人既看得出也听得出他们的意思,所以两人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正式官宣,但是大多数人看到羽柔时,也都已经将她当成了太子妃,言谈举止之间透出了该有的尊敬。 这一切的变化都让羽柔欣喜若狂,仿佛已经看到了跟帝云欢双宿双栖、恩恩爱爱的场景,常常兴奋得彻夜难眠,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总是在美梦中笑着醒来。不过,不管背后怎样的兴奋难眠,在人前她永远是那副高贵优雅端庄的样子,在任何地方见到任何人,哪怕对方的地位比她卑微很多倍,她都会微笑相迎,柔声细语,令人如沐春风。而这也迅速成为了她的加分项,大大提升了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总之一时之间,上上下下都对她赞不绝口,越发让帝无华和凤紫熏认为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之选。 这一切都是羽柔最希望看到的,尤其是帝无华和凤紫熏的态度,更让她笃定地认为好事已经不远了。只要帝无华赐下婚事,还怕帝云欢不肯答应吗?虽然现在帝云欢还看不到她的好,但只要成了亲,朝夕相处,帝云欢早晚会知道,她就是这天界唯一能配得上他的人! 帝无华和凤紫熏也很乐意成全这门婚事,一大早,帝无华便派人去请帝云欢,想跟他商议一下,选个好日子把这门婚事定下来。 天后凤紫熏的居所,名为凤鸣宫。 替帝无华倒了杯茶,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天尊真的觉得有戏吗?我怎么觉得云欢对羽柔不像是有意思呢?” 能生出帝云欢那等美得颠倒众生的儿子,凤紫熏的颜值自然低不了。只见她头盘飞仙髻,一支缀有金色流苏的发钗斜插于发髻之上,在她高贵的气质之中又添几分仙人的飘逸。眉如弯月,眼若明星,顾盼之间端的是娇艳动人,更兼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入骨,勾人心魄。 帝无华横她一眼,顺便哼了一声:“你现在觉得没戏了?是谁一个劲儿地催我给他们赐婚的?我早就说可能性不大,是你说事在人为。” 凤紫熏咬咬唇,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瞧着羽柔那孩子挺好,跟云欢很般配,想尽力成全这门婚事吗?谁知道云欢那么不解风情……天尊还说我,你不也觉得他俩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帝无华状甚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一副死不承认的架势:“我哪有?明明是你一直跟我叨叨,说他们俩般配,我才想为他们赐婚的。我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理会这些妇道人家的事。” 凤紫熏瞅着他不说话,无声地控诉他的“颠倒黑白”。帝无华一开始还一脸威严地跟她对视,隔了一会儿就憋不住笑出了声:“行了,还生气了呢?我是瞧着他俩挺般配,可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可能没戏。” 凤紫熏这才哼了一声,不过接着就叹了口气:“万一他真的不肯,这事儿就有点尴尬了。如今可有不少人都认为,羽柔会是我们的儿媳……云欢来了!” 不多时,一身白衣的帝云欢便飘然而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脸上也一贯冷冰冰的,却又总是那么说不出的风华绝代,又带着无与伦比的高贵和足以压倒一切的王者气势,令人一见就有一种想要跪下来顶礼膜拜的冲动。走到近前,他停住脚步,双拳一抱躬身施礼:“见过父尊,母后。” 帝无华的脸上早已满是带着自得和欣慰的微笑,这个儿子有多出色、多优秀,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所以他一直认为,他这一生最伟大的成就不是成为了天界之主,而是生出了帝云欢这个儿子。尤其是帝云欢身上那种能压倒一切的气势,更是令他由衷的满意:作为下一届的天界之主,当如是。 点了点头,他含笑开口:“不必多礼,坐吧。” 帝云欢上前落座,也没有多余的话:“不知父尊传召,有何吩咐?” 帝无华轻咳一声,对着凤紫熏使了个眼色:你跟他说。 凤紫熏有些无语,不过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便转头看着帝云欢,同样微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吩咐,方才我与你父尊说起你的终身大事……” 刚刚起了个头,帝云欢便冷冰冰地甩出了两个字:“不要。” 凤紫熏愣了一下,跟着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出来呢,你就不要,不要什么呀?” 帝云欢依然面无表情:“什么都不要。我的终身大事就不劳父尊母后操心了,若是碰到了我想要的人,我会把她弄到手的。” 最后这句话直接把凤紫熏气乐了:“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弄到手?人家姑娘要是不愿意,难道你还能动手抢啊?” 帝云欢微微挑了挑唇角,并没有勾出多少笑容,却勾出了一抹舍我其谁的霸气和傲气:“若真是我想要的人,她怎么会不愿意?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会解决。” “你会解决就有鬼了!”帝无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打从几万年前开始,我就要给你赐婚,你每次都说不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但凡你有一次听了我的话,我早就抱上孙子了!你是不是想害得我后继无人?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帝云欢淡淡地回答,“您的儿子并不只我一个,想抱孙子,找哪一个都行,干什么非盯着我自己?” “别废话!”帝无华重重地挥了挥手,一脸坚决加不容违逆,“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次你别想再用‘不要’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何况羽柔多好啊,配得上你了!放眼整个天界,哪里还有比得上她的姑娘?” 其实刚才说到终身大事,帝云欢就已经猜到两人是想把羽柔许配给他,自然波澜不惊,仍然只有两个字:“不要。” “好,不要也行!”帝无华砰的一拍桌子,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你想要谁,只要说得出来,对方也没意见,这门婚事就成了!” 帝云欢摇了摇头,接着站了起来:“现在我谁都不要,等我有了想要的人,会带她来见你的,到时候你记得给我们赐婚就行了。” 他又施了一礼,转身而去。帝无华气得吹胡子瞪眼,砰砰砰地拍着桌子:“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给老子回来!你……气死我了!” “天尊息怒,息怒!”凤紫熏赶紧倒了杯茶双手奉上,等他接过去,空出手来轻轻捋着他的胸膛,“云欢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老子当然知道!”帝无华愤愤地喝了口茶,重重地把杯子摔在了桌子上,“他就是一个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目无尊长、狂妄自大……的混球!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这话一出口,凤紫熏登时不乐意了,也跟着双眼一瞪:“这叫什么话?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不怪你怪谁?”帝无华瞪回去,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儿子是你生的吧?你把他生的这么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还不承认了?” “他冷酷无情是因为是我生的吗?”凤紫熏立刻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反击了回去,“清欢还是我生的呢,不也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是个翩翩君子吗?” 话音未落,帝无华便冷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清欢随我,云欢随你!” 凤紫熏先是一愣,跟着哈的笑了出来,很快就笑得花枝乱颤:“瞎说,云欢哪里随我了,我才不冷酷无情……” 看她笑成这个样子,帝无华也绷不住了,一边笑一边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你还不冷酷无情?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都忘了是吧?你可是公认的冰山美人,我见天儿围着你转,在你面前猛献殷勤,你对我却视而不见,我暗地里洒了多少伤心泪,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云欢这冷酷无情的性子,明明就是随你,你以为不承认就行了?” 提起过往的那些事情,凤紫熏越发笑不可抑,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挥了挥手:“好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事儿怎么办?我看云欢对羽柔的确无意,恐怕真的没戏。” 帝无华也忍不住叹气:“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羽柔多好,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最适合他的,他怎么就瞧不上眼呢?” 凤紫熏双眉一挑:“这种事还真是没处说,或许云欢跟她就是不合眼缘。如今我们恐怕只能告诉羽柔,不要再在云欢身上浪费时间了。不过得想想这话怎么说,才不让羽柔太尴尬。” 帝无华挥了挥手:“你去想吧。不过也别太早把话说死,万一过一段时间,云欢就对羽柔有意思了呢?” 凤紫熏想了想:“有道理。行吧,我知道该怎么说了,天尊放心。” 其实正常情况下,帝无华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永远不变的,陌路可以成为恋人,恋人也会变成陌路。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先不要把话说的太死确实有必要。否则万一以后帝云欢又对羽柔倾心了,就不大好往回兜了。 但与此同时,又不能让羽柔抱着太大的希望,否则若是帝云欢对她始终无意,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的时间,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所以这个分寸必须拿捏得相当合适。 第198章 有办法等于没有办法 隔了几日,羽柔前来给凤紫熏请安。一身鹅黄衣裙的她娇柔可人,明媚如春,再配上倾城之貌,越发赏心悦目。轻移莲步走到近前,她轻轻福了一福,声音宛如出谷黄莺:“羽柔参见天后娘娘。” 凤紫熏是打心眼里喜欢羽柔,越喜欢就越觉得惋惜,恨不得替帝云欢爱上这个姑娘一样,笑容便格外亲切:“不必多礼,快过来坐吧。” 羽柔称谢,上前几步落座,将捧在手中的一个玉瓶放到了桌子上,含笑说道:“娘娘,这是我刚刚配制的香料,入睡前点上少许,可宁心安神。” 天界所有人基本上都知道,羽柔有一项拿手绝活:配制香料。她配的香不仅香味持久,而且恰到好处,绝不会让人感觉刺鼻,最重要的是功效神奇。因为用的都是一些极为名贵的药材,何况不是谁都有资格让她亲自出手的,产量自然不高,但只要她出手,必为精品。 凤紫熏打开盖子轻轻嗅了嗅,便觉一阵清新之气传入鼻中,顿时一阵清爽,不由连连赞叹:“好香啊!闻着就让人特别舒服,这又花了你不少功夫和心思吧?” 羽柔微笑摇头:“也没花多少心思。我上次来的时候,瞧着娘娘眉宇之间有些疲倦之色,想是事情太多,劳心费神,自然该宁心安神。既然是为了娘娘的凤体,花多少心思都是应该的,娘娘不嫌弃就好。” 凤紫熏越发眉眼含笑:“好孩子,你有心了。哪家的儿郎要是娶到你这样的姑娘为妻,那可真是三生三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这话让羽柔的目光几不可见地闪了一下,接着便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娘娘取笑了。” 凤紫熏的目光同样在这个时候轻轻闪了闪,接着叹了口气,看似随意地说道:“不过说起娶妻,我都快愁死了。云欢那臭小子,天尊都不知道多少次要为他赐婚了,他左一个不要右一个不要,我现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呀?” 羽柔保持着微笑:“娘娘想多了,太子殿下怎么会喜欢男人?我想他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喜欢的姑娘吧。” “但愿如此。”凤紫熏又叹了口气,接着微笑起来,“羽柔,你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你,你和云欢若是有缘,咱们就能成为一家人,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羽柔暗中一喜,面上还是十分娇羞:“多谢娘娘,娘娘谬赞了。我这等粗鄙之人,哪里配得上太子殿下……” “哪里都配得上,无需谦虚。”凤紫熏摆了摆手,“当然,这种事须得两情相悦,才能成为一桩姻缘佳话,来不得半点勉强。所以你不要多心,我绝对没有勉强之意,一切看缘分,有缘自然最好,若是无缘,我也不会强求,你可千万不要因此有任何压力,那绝非我所愿。” 羽柔连忙摇头:“是,我明白,娘娘放心。这种事本来就是随缘的,不能勉强,也勉强不了。” 她的回答无疑让凤紫熏很是满意,原先的不安总算消散了不少:“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管怎样,只要你与云欢两情相悦,我举双手双脚欢迎你和我成为一家人。能有你这样的儿媳,何尝不是我三生三世都修不来的福分。” 羽柔又连忙谦虚了几句,两人便聊了一些别的。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她便起身告辞,慢慢退了出来。本来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可是走远一些之后,那笑容便缓缓地隐没,眼里透出了阴冷的暗芒。 她又不傻,凤紫熏刚才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想告诉她,虽然凤紫熏和帝无华对她很满意,可惜帝云欢还是瞧不上她,不肯娶他为妻。关键帝无华明显不打算采用强行赐婚的方式成全他们,也就是说,连他们也不能让帝云欢屈服。那她这么久以来在帝无华和凤紫熏面前曲意逢迎,又费尽心思地讨好他们,到底图个什么?这不还是白忙活吗?两个没用的老东西!连自己的儿子都摆布不了,还有什么资格主宰天界?早知如此,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帝云欢身上,说不定采用一些非常手段,早就达到目的了! 可也怪了,对其他的子女,帝无华和凤紫熏根本没有这么宽容,从来都是直接下命令,而且说一不二的,否则她也不会想到采用迂回战术,先把帝无华和凤紫熏拿下了!譬如说几万年前,帝无华想把一个女儿嫁到凤族去,但她不愿意,帝无华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多说,一道圣旨就把她嫁了过去!怎么到了帝云欢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就这么偏心吗?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指望帝无华赐婚这条路已经行不通,必须再想他法!可帝云欢这条路也走不通,还能有什么办法? 照理来说,既然这些路都走不通了,就应该考虑放弃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羽柔就是中了魔一样,宁可不择手段,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或许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人一旦被执念主宰,是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的,羽柔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何况帝云欢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为了他而疯狂。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尽管得到帝云欢已经成为一种执念,至少现在羽柔还是理智的,清醒的,并没有因此做出一些没脑子的事。现在她依然在想,如何才能通过正常的途径嫁给帝云欢。若是真的无计可施,或许就得考虑一些非常手段了! “臣等参见天尊!” 大殿之上,帝无华端坐于桌案之后,满目威严地环视一周,接着挥了挥手:“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分立两旁,帝无华才首先问道:“云欢,魔境之门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帝云欢摇头:“回父尊,一切正常。” 帝无华点了点头,接着开始处理其他政务,可没过多久,大殿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便听到一个少女充满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父尊,母后出事了!” 凤紫熏?帝无华腾的就站了起来:“让她进来!” 不怪他瞬间脸上变色,整个天界都知道,帝无华与凤紫熏夫妻伉俪情深,一向恩恩爱爱,自从两人成亲到现在,天帝身边始终只有凤紫熏这一个女人,其用情至深可见一斑。 紧跟着,四公主帝冰月急匆匆地奔了进来,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父尊,母后方才练功之时走火入魔……” 话还未说完,帝无华便嗖的消失了。紧跟着,帝云欢也嗖的消失,动作甚至比帝无华还要快了一步。随后是帝清欢以及其他几位皇子,都跟着往凤鸣宫而去。 法力到底高过所有人,帝云欢是第一个进入凤鸣宫的。不过他一入内就看到凤紫熏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脸色红润,呼吸平稳,怎么看都不像是情况危急的样子。反倒是坐在床前的羽柔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甚至摇摇欲坠,这…… 帝无华随后赶到,一把握住了凤紫熏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紫熏!” 羽柔挣扎着站了起来,可是还没站直,便浑身一软直接跪在了床前,一手扶着床沿喘息了几下才勉强开口:“天尊不必担心,娘娘没事了……” 刚说了几个字,她便突然紧紧地闭住了双唇,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可嫣红的血还是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帝无华也已经看出凤紫熏并没有大碍,再加上羽柔的话,他更放心了不少,可是看到羽柔的样子,他再度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冰月说紫熏走火入魔,可是……” 羽柔却已经说不出话,只来得及看了帝无华一眼,就双眼一闭扑通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她的侍女猛地扑过来,将她的上半身扶起抱在了怀里,哭得泪流满面:“公主,公主,你醒醒啊公主……” 帝无华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羽柔这是怎么了?快说!” 侍女吓得一哆嗦,飞快地看了帝无华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婢、奴婢不……” 刚说了几个字,便听帝云欢冷冷地问道:“她的内丹给了母后?” 侍女猛的抬头看着帝云欢:“太子殿下如何知……不不,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改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帝无华又是眉头一皱,立刻将手指搭上凤紫熏的脉门,接着便了然地转头看着羽柔:“羽柔拿她的内丹救了紫熏,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 内丹对天界各族的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它,虽然不会马上灰飞烟灭,但绝对支撑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萎靡而死! “这样不行!”帝无华立刻开口,“没了内丹,羽柔支撑不了多久,必须把内丹还……” “天尊,公主说她心甘情愿!”侍女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说着,“公主不许奴婢说出内丹之事,可太子殿下……公主说了,只要娘娘无恙,她就算灰飞烟灭,也含笑九泉,呜呜呜……” 帝无华自是感激得很,也越发心疼这个娇柔似水却又果敢的姑娘:“这怎么可以?必须……” “现在不行。”帝云欢再度开口,声音虽然依旧冰冷,眉头却少见地皱了起来,“现在母后必须靠她的内丹才能支撑,否则就会全身经脉爆裂,彻底灰飞烟灭。” 帝无华的动作立刻顿住:“什么?可是羽柔她……” “我来想办法。”帝云欢目光微闪,“父尊放心,母后和羽柔,我都不会让她们有事。” “你有办法?”帝无华眼里虽然立刻升起了充满希望的光芒,却又分明带着几分疑惑。 帝云欢点了点头:“我会尽力,不过需要一点时间。”他转头看向了侍女,“先把她带回去,等她醒了告诉她,我会把她的内丹还给她。” 其实帝云欢已经挺和气了,侍女还是被冻得又剧烈哆嗦了几下才点头:“是!是!” 帝云欢也不再多说,接着看向了帝无华:“父尊好好照顾母后,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行了一礼,他转身而出,帝清欢也跟着退出:“父尊,我去帮太子哥哥!” 帝云欢走得挺快,帝清欢虽然随后就跟了出来,但也小跑了一阵才追了上去:“太子哥哥,你真的有办法吗?” 帝云欢没有点头,甚至连目光都微微闪烁:“我必须有办法。” 帝清欢不解:“必须有办法是什么意思?你其实没有办法?” “有。”帝云欢这次居然点了点头,“不过有办法不等于这个办法能用。” 帝清欢越发有些懵圈,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有办法等于没有办法?为什么?” 帝云欢唇线一凝,轻轻吐出一口气:“母后现在是靠着羽柔的内丹修复受创的经脉,如果有其他具有相同作用的内丹,就可以把内丹还给羽柔,她们两个都不会有事。” 帝清欢恍然,却更加双眉紧锁:“可是不管用谁的内丹来代替羽柔,他都会渐渐萎靡而死,果然,有办法等于没有办法这……用我的内丹吧!为母后而死,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应该做的,我纵死也含笑九泉!” 帝云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可以,我刚才就用了,跑出来干什么?” 帝清欢挠了挠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你准备去哪里弄一颗内丹?” 帝云欢略一沉默,终于说出了两个字:“魔境。” 这个回答实在大大出乎帝清欢的预料,确定没有听错之后,他连气息都窒了一下:“你是要找一颗魔兽的内丹?” 帝云欢轻挑唇角:“对。” 帝清欢一时无语。没错,魔境内的魔兽大都已经修行了数万年,从威力上来说,代替羽柔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犹有过之,更能发挥一些神奇的作用。可前提是,他们得能拿到啊!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进入魔境,就算进去了,又如何对付得了那些庞然大物?万一有去无回,那就别说救人了,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好吗?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一旦魔境之门打开,万一里面的魔兽都跑出来了怎么办?别忘了,魔境里还关着朗照等人,如果他们也趁机跑出来,不是雪上加霜? 难怪刚才帝云欢说有办法不等于这个办法能用,简直太对了! “我去!”沉默片刻后,帝清欢开了口,一副雄赳赳气昂昂、视死如归的架势,“你是太子,将来天界是要交给你的,你绝对不能出丝毫差错……” 帝云欢看了他一眼:“你能打开魔境之门?” 帝清欢瞬间垮了下去,连眉毛眼睛都耷拉了:“打不开。你可以帮我啊,门打开,你就赶紧走……” “少废话!”帝云欢冷哼一声,“这件事交给我了,你不用管,也不许插手。” “那不行,我必须去!”帝清欢的语气异常坚决,“我已经说过了,你是太子,不能出丝毫差错……” “你不许去。”帝云欢的语气比他更坚决,“我一个人去,就算拿不到内丹,活着回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如果你跟着,我还得分心保护你。” 帝清欢表示很受伤:“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累赘呗?不会的,我能保护自己……” 话未说完,帝云欢便淡淡地说道:“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得,每次只要帝云欢说出这句话,就表示的确没有商量的余地,一个字的废话都不需要多说,否则也是白费力气。 可这次毕竟不同于以往,魔境是什么地方,帝清欢心里很清楚,还是忍不住争辩:“可你是太子……” “说了没有商量的余地。”帝云欢一挥手,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我刚才也说了,就算拿不到魔兽的内丹,全身而退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不许告诉任何人。” 帝清欢咬唇,片刻之后只好叹了口气:“是。不过太子哥哥,刚才你看出母后是怎么回事了吗?好好的怎会突然走火入魔?” 帝云欢摇了摇头:“我方才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不过虽然走火入魔是真的,但不是一定要用羽柔的内丹。如果我早到一步,就不用冒险去闯魔境了。” 帝清欢倒是愣了一下:“你是说,原本你可以救母后?” 帝云欢点头:“凭我如今的法力,母后不会有事。但现在羽柔把内丹给了母后,我的法力已经派不上用场。除非找到一颗功效等同的内丹,否则羽柔就会灰飞烟灭,或者母后灰飞烟灭。” 没想到会是这样,帝清欢越发愕然:“羽柔倒是一番好心,救母后心切,却没想到居然坏了事。” 帝云欢不置可否:“现在来不及多说,我先去魔境走一趟,你好好照顾母后,等我回来。” 帝清欢虽然点了点头,却极不放心,又追着他走了几步:“太子哥哥,要不还是我去……” 帝云欢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浅浅一笑:“这么信不过你太子哥哥的本事吗?” 自从记事以来,帝清欢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太子哥哥笑。那笑容虽然浅到了极处,却宛如云破月来、冰岩雪化,岂是一个美字了得!一时间,他竟有些痴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帝云欢的脸,就差口水滴滴:“太子哥哥,你好美……” 帝云欢的额头顿时落下三排黑线,哼一声挥袖而去:“走开!回去照顾母后,等我回来!” 眼前突然没了人影,帝清欢一下子回过神来,冲着他的背影重重点头:“是!太子哥哥保重!” 第199章 难道又白忙活了 羽柔回到栖梧阁没多久就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她醒来,守在床前的如莲惊喜万分,立刻上前:“公主您醒了?您怎么样?” 羽柔看她一眼,慢慢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 如莲赶紧回答:“小半天了。族长和夫人都来看过您了,见您睡着,便不曾打扰您,让奴婢务必小心伺候,还吩咐您若是醒了立刻前去禀报。公主,奴婢先去禀报族长……” “不着急。”羽柔挥了挥手,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还有谁来过?” 如莲立刻回答:“回公主,没有了。夫人说为了让您好好休息,她会告诉大家暂时不要来打扰,等您醒了之后再说。” 羽柔沉默下去。她可是把内丹给了凤紫熏,自己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帝云欢居然没有过来看看她。她也没指望帝云欢因此就对她动心,接受她,可来看看总不过分吧?太子殿下,你果然是铁石心肠! 可我救的毕竟是你的母后,我就不相信帝无华和凤紫熏真的会动于衷!譬如说,我如果让他们知道嫁给你是我临死之前最后而且唯一的心愿,难道他们还会不成全吗?只要嫁给了你,我就可以有一点儿奇遇,或者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什么宝贝,没有内丹也不会灰飞烟灭,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想着想着,羽柔的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丝阴冷而充满戾气的微笑。如莲已经在羽柔身边伺候了几万年,在她的印象里,她家公主从来都是高贵优雅、娇柔柔弱的,她还从来没有在羽柔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很淡,她却吓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仿佛坐在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公主,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所以哆嗦完之后,她往后缩了缩:“啊!你……” 这声惊呼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羽柔惊醒了,她一下子回过神,看到如莲脸上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不由眉头一皱:“怎么了?” 其实这一个瞬间,她完全变成了原先优雅娇柔的样子,声音也依然动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莲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刚才那个瞬间才是真正的羽柔,现在包括从前她呈现出来的样子是假的,只是她的一副面具! 可是想归想,她是绝对不敢多说一个字,也不敢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忙用力摇了摇头,尽力拿出正常的样子:“没、没有,奴婢是想问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可要用些稀粥之类……” 羽柔刚才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便,只是摇头:“不用。” 见她没有多说,如莲暗中松了口气,表情也更加自然:“那奴婢去禀告族长……”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天尊驾到,天后驾到!” 羽柔目光一闪,立刻掀开被子:“快,快去接驾!” “羽柔,你快躺着吧!”首先奔进来的居然是凤紫熏,她一路奔到床前,轻轻按住了羽柔,“快躺下快躺下,不必多礼了!” 随后进门的是帝无华,不过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男一女,正是翼族如今的族长,羽柔的父亲晟烨和母亲烟萝。看到三人进门,羽柔又要挣扎着起身:“参见天尊……” “不必多礼,躺着吧!”帝无华抬手示意,脸上充满关切,语气更是亲切得不得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羽柔立刻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多谢天尊关心,羽柔没事……” 可刚说了几个字,她突然一下子闭紧了双唇,身躯更是轻轻痉挛了几下,鲜红的血丝立刻顺着唇角流了出来。女儿可是母亲的心头肉,烟萝立刻扑过来,声音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羽柔,你没事吧?” 这基本上是一句废话,这个样子还叫没事,那才有鬼呢。羽柔顾不上答话,转身背对着众人,取过手帕擦了擦唇角的血,尽管尽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咳嗽的几声,才用手帕捂着嘴转过身来,喘息着连连请罪:“天尊恕罪,娘娘恕罪,羽柔、羽柔失礼了!羽柔没事,天尊和娘娘无需挂念,先、先请回去吧,鲜血淋漓的,看了恶心……咳咳咳……” “好孩子,这叫什么话?”凤紫熏在床前坐了下来,柔声说着,“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说什么恶心不恶心?本来我醒了之后,是要立刻把内丹还给你的……” “不、不可以!”羽柔用力摇头,急得跟什么似的,“娘娘凤体尊贵,万万不能出丝毫差错……” 凤紫熏轻轻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你身为翼族公主,又是我的外甥女,我又怎会让你出丝毫差错?何况我走火入魔又不是你的责任,更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后果……咳咳咳……” 她虽然拿到了羽柔的内丹,可以修复受创的经脉,可走火入魔毕竟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恢复如初,说着说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随行的侍女忙上前伺候,羽柔急得要起身照顾她,自己却又咳得喘不过气来,烟萝和如莲忙替她捶背倒茶,一时好不忙乱。 凤紫熏之所以那么喜欢羽柔,希望跟羽柔成为一家人,除了羽柔平常给人的印象实在太好以外,也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不过凤紫熏和羽柔的母亲烟萝只是表姐妹,在血缘关系上是远了一层的,但说羽柔是她的外甥女是实情。 隔了一会儿,凤紫熏才渐渐平复下去,嘴角也见了血,脸色更是变得有些苍白,羽柔见状,赶紧满脸担忧地催促:“娘娘凤体违和,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羽柔没事,娘娘就不要挂心了。” 凤紫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妨:“我才是真的没事,你能没事吗?我方才想说,本来我要立刻把内丹还给你的,不过清欢说云欢有办法让我们两个都没事,现在他已经离开帝都了。” 羽柔不由一愣:帝云欢已经不在帝都了?难怪没来看自己,当然就算他在,也未必肯来,不过……帝云欢有办法让他们两个都没事?这怎么可能? 实在是太过惊异,她这样想着的时候,顺嘴就说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凤紫熏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要想我们两个都没事,除非再拿别人的内丹来用,可无论拿谁的内丹,那个人都会出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过清欢说了,云欢的办法并不是这样,总之他另有妙计,让我安心等待。所以我是来告诉你,咱们先沉住气等等看,云欢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如果他的办法可行,咱们都会没事。如果他的办法不可行,或者是以伤害别人为前提的,我会立刻把内丹还给你。总之不管怎样,你一定会没事的,不必担心。” 羽柔现在倒不怎么为自己担心,眼里早已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帝云欢会有什么办法?难道他真的那么天赋异禀,能做到没有人做到的事?不过面上她立刻摇头:“不行,就算太子殿下的办法不可行,娘娘也绝对不能有事!我已经说了,只要娘娘没事,我纵使也含笑九泉!” “这一点,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凤紫熏居然用了帝云欢这句口头禅,而且她的语气之坚决一点都不亚于帝云欢,“我身为天界王后,本来就有职责守护天界的每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让别人替我去死的事?别说我从心里不愿意这样做,就算我想,我的职责也不允许。你这孩子,就是太冲动了。怎么不想想,你这样做我倒是没事了,可你死定了!” 羽柔微笑:“既然这样做可以让娘娘没事,何须去想?只要娘娘没事,我怎样都是无所谓的。” 这话着实让凤紫熏感激得不得了,握住她的手连连叹气:“傻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惜云欢对你……不行,等他回来,我必须让他知道,你是整个天界最好的姑娘,他若是错过了你,那就生生世世后悔去吧!” 羽柔微笑着摇头:“娘娘谬赞了,我只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只要娘娘没事,我心愿已足,所以请娘娘一定不要把……” 不等她说完,凤紫熏便再次摇头:“我说过这一点没得商量,我不会让你有事!先沉住气等等云欢的消息吧,或许他真的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呢?” 见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羽柔只能暂时住了口。而且现在,她由衷地感到心累:帝云欢怎么就那么难对付呢?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这一次岂不又白忙活,所受的苦又白受了?果然,所谓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只不过是一个个的笑话,区别只在于这笑话有大有小。而帝云欢,无疑是如假包换的绝对的强者。 他会有什么办法? 看到她满脸疲倦,且虚弱得不得了的样子,凤紫熏也没再多说,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便起身离开了。烟萝抹着眼泪把他们送了出来:“恭送天尊、娘娘。” 凤紫熏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言行举止间自有天界之后该有的雍容华贵:“烟萝,你不必担心,只要云欢一回来,不管他有没有办法,羽柔都会恢复如初。”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烟萝忙惶恐地摇头,“羽柔能为娘娘而死,是她的福分……” “不许说这样的话。”凤紫熏摇头,“并非她害得我走火入魔,怎能为我而死?总之,她不会有事,安心等着云欢就好。” 烟萝又抹了把眼泪,欲言又止:“娘娘……” 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凤紫熏含笑催了一声:“说呀!有什么事尽管说,依着咱们姐妹的情分,不需如此。” 烟萝又迟疑了一下,才嗫嚅着说道:“我……是想说,娘娘能不能……劝劝羽柔,不要再……对太子殿下……痴心妄想……” 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她分了几次才说完,显然也知道不大好出口。凤紫熏倒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羽柔……云欢……” “请娘娘恕我直言:殿下对羽柔完全无意。”前面那句话说出来了,后面就容易多了,烟萝苦笑一声,干脆一次说明白,“不管羽柔再等多久、再做多少,殿下还是不会接受她,她并不是殿下的真命天子。” 凤紫熏越发无言,也只剩下了苦笑:“这……其实云欢……” 烟萝又施一礼,表示请罪:“我绝无其他意思,只是不敢让羽柔再纠缠殿下,可我已经劝过她很多次了,她总说只是想为自己的幸福尽力争取,并无他图。所以……能不能请娘娘劝劝羽柔?娘娘的话,她不敢不听。” 凤紫熏不由沉默。其实她何尝看不出帝云欢对羽柔根本无意?只不过是觉得羽柔不错,帝云欢又没有喜欢的人,才想尽力促成这门婚事。可既然烟萝都这样说了,那…… “等云欢回来吧。”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等羽柔没事了,我会好好跟云欢谈一谈,如果此事真的没有可能,也不能再害得羽柔苦等,到时候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烟萝赶紧屈膝施礼:“是,多谢娘娘!” 两人走得虽然远了点,却没想到房中看似已经入睡的羽柔早把他们的对话听在了耳中。她并没有睁眼,紧咬的牙关却分明透出了几分阴狠:已经害我苦等了几万年,你说放弃我就放弃?绝不可能!我不是帝云欢的真命天子是吗?那我就逆天改命好了! 魔境与天界之间,隔着一道“魔境之门”,也就是几任天帝用法术共同设置的封印。 以帝云欢本事,从帝都赶往西之边界的魔境,不过是一眨眼的事。魔境之门上最后的法术本来就是他布下的,要打开当然易如反掌。只不过当他打开自己布下的法术之后,却发现门上居然还有另一种法术,显然是躲在里面的朗照等人布下的,防止天界各族的人冲进去消灭他们。 这种法术虽然是以翼族法术为基础的,但融和了魔功的力量,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不过幸好来的人是帝云欢,费了一点功夫便破除了。紧跟着,他便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团呈漩涡状的气流,不停地急速旋转着,只看一眼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甚至连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的感觉!穿过这个气流漩涡,后面就是魔境,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个气流漩涡相当于设置在这里的第二道门,本身也是为了对付那些魔兽的。只有先穿越漩涡,才有机会破除法术,闯入天界。换句话说,这个漩涡比魔境之门的威力更大。 不过漩涡不用破除,只要本事够大,直接穿过去就可以。如果本事不够,就会被卷入漩涡之中,在里面不停地旋转,转上千万年,也就是永远被困在其中无法脱身,直到最后灰飞烟灭。 这个气流漩涡看起来似乎不大,实际上它就像一个平放的酒坛子,坛口虽小,里面却大得很,堪称无边无际,别说帝云欢一个人,把天界所有人都卷进去也转得开,还是谁都碰不到谁的那种! 所以尽管是法力最高的神族太子,帝云欢心里也是没底的。漩涡是用来对付那些魔兽的,而那些魔兽是整个天界都对付不了的,他能不能安全通过?万一被卷入其中…… 站定脚步,帝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双手缓缓举到胸前,捏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口中也发出了低低的咒语,晦涩而古老。少顷,一团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上氤氲开来,很快将他整个人都包括在了其中,仿佛一个透明的金色保护罩。紧跟着,他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嗖的闯入了漩涡之中! 不愧是连天界都对付不了的魔兽都无法闯过的漩涡,进入漩涡的一瞬间,帝云欢突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道席卷而来,一时竟无法抵御,整个身体都开始飞速旋转,不但视线一片模糊,甚至连意识都有了刹那的混乱!要说会从此被漩涡困住而在这里转上千万年,实在太正常了! 幸好失控只是片刻间的事,帝云欢凝起心神,深厚的法力施展开来,很快便定住身形,那层透明的金色防护罩渐渐将漩涡庞大的吸力与他的身体隔开来,虽然依旧能感觉到,却已困不住他,只是视线依然模糊,眼前只有一片混沌! 在这个庞大的漩涡里,靠眼睛去看是不可能辨清方向的。帝云欢很快便闭上眼睛,接着启动神识,视线中的混沌渐渐消失,意念中渐渐一片清明,周围的一切仿佛放在了青天白日之下,无比清晰! 帝云欢虽然闭着眼睛,嘴角却突然微微上挑,勾出了一抹虽清冷却傲然的浅笑,跟着整个身体化为一道金色的闪电,向着某个方向急射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到周围的吸力骤然消失,不由猛地睁开眼睛,紧跟着双臂一展,向前飞了一段之后缓缓落地,眼前已然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就是整个天界的禁地,魔界吗? 第200章 战魔兽 严格说起来,魔界与天界五大圣境并没有明显的不同,若说它是天界第六大圣境,估计都毫不违和。帝云欢放眼望去,但见周遭花红柳绿,远处更有亭台楼阁掩映其中,还缭绕着淡淡的白色云雾,一切都很正常,哪里像天界各族说的那样,是什么魔兽横行、不见天日的地狱、炼狱之类?莫非是因为,这里是魔境的边缘,所以才与五大圣境相似,其实越往里走越不见天日? 回头看了看,气流漩涡还在不停地飞速流转,依然令人头晕目眩。帝云欢收回目光,往前走了许久,地上依然没有半个脚印,不管是翼族人还是魔兽的脚印都没有,显然都知道此处不能靠近,否则一旦被吸入漩涡就悲催了! 一边走,他一边四处逡巡,同时用神识探测,却发现在他的法力可及的范围之内,居然探不到魔界的边界。这就足以说明此处的确够大——至少比中央圣境帝都要大,因为凭他的法力,完全可以用神界搜索术覆盖帝都每一个角落,在这里却做不到。 “吼——” 正走着,一声明明十分低沉,却又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的低吼突然传入耳中。帝云欢瞬间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凝目瞧向了声音的来源。 “吼——吼……” 低吼声越来越近,也越发震得人耳膜生疼。甚至连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颤动,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个庞然大物。不过根本不需要看到它,帝云欢便能判断出不管这家伙有多大,都只是一只低级魔兽,它的内丹根本就无法取代羽柔的内丹,对他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既如此,帝云欢自然丝毫都不感兴趣,可就在他打算继续往前走时,只听吼的一声巨响,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魔兽——话说,那的的确确是一个庞然大物! 但见它通体漆黑,两只眼睛却又是血红色的,还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它一只眼睛就有帝云欢的脑袋好几倍大,在距离并不算远的情况下,甚至无法看到它的全貌,仿佛一座山,仰起头都看不到顶。 只是大倒也罢了,这家伙还奇形怪状,除了血红色的眼睛,头顶正中还长着一个尖尖的肉角,两只尖尖的耳朵竖在尖角的两边,看起来十分诡异而不协调。两个鼻孔仿佛两个大大的黑洞,不停地往外喷着白色的热气,鼻子下面是一张血盆大口,两边分别伸出了象牙一样的长长的牙齿,仿佛恨不得在帝云欢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一样! 这庞然大物长着四条腿,整个身体圆滚滚的,浑身都长满尖刺,长短不一,粗细各异,仿佛一只特大号的刺猬。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总之分别看似乎什么都像,合起来就什么都不像了,给人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大,特别的大! “吼!吼!” 在这魔兽眼里,帝云欢显然就跟条小虫子一样,它一边不停地吼叫着,突然拔脚冲了过来,用其中一颗牙齿刺向了帝云欢!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算远,这玩意儿虽然庞大,速度却快得惊人,眨眼之间就奔到了近前,牙齿的尖端几乎碰到了帝云欢的衣服! 帝云欢只是一声冷笑,脚尖点地嗖的飞身而起,瞬间从魔兽的头顶掠了过去,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转过身一撩袍服,说不出的潇洒飘逸,风华绝代。 那魔兽一下子扑空,四只蹄子猛然用力,硬生生地顿住身体,然后迅速转身,再次冲着帝云欢冲了过来。而与此同时,它身上的那些尖刺上突然射出了无数道漆黑的光芒,仿佛无数道黑色的闪电,劈头盖脸地冲着帝云欢射了过去!不愧是魔界的魔兽,哪怕低级得很,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不过这等级别在神界太子眼中实在不够瞧,帝云欢轻轻松松地一挥手,面前便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所有的黑色闪电在撞上这道屏障之后瞬间粉碎,化作了星星点点黑色的碎片,然后迅速消失。 那魔兽颇通灵性,显然识得厉害,冲到半路的身体再次顿住,紧跟着身躯一阵剧烈的颤动,比方才更加密集的闪电急射而出,几乎已经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不过可惜,这次攻击仍然以失败告终,帝云欢只是背负着双手,气定神闲地站在屏障之后,目光清淡地看着所有黑色光芒化作碎片,然后消失。 那魔兽虽然已经看出这个闯入者不好对付,却并不曾打算放弃,又是几声低吼之后,它突然猛一张口,噗噗地喷出了一些血红色的火焰,一股逼人的热浪顿时扑面而来! 帝云欢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低级魔兽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招式。不过不等他做什么,那几团火焰便直接撞上了屏障!原本丝毫无恙的屏障瞬间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接着化成了丝丝缕缕的样子,很快消失了! 这一下攻击成功,那魔兽的眼里顿时露出了兴奋而嗜血的光芒,仿佛已经可以把帝云欢当做一块可口的点心吞进肚子里!噗噗噗,更多的火焰激射而至! 当然看得懂它的眼神,帝云欢终于一声冷笑,双手一圈一划,掌心之中已经出现了一团雪白的光芒:“你以为我的本事只是如此而已吗?若是如此,我闯什么魔界?” “界”字出口,他突然猛地一挥手,那团白色的光芒便呼的急射而出,在半空中瞬间炸开!那魔兽只来得及看到眼前骤然一片雪白,紧跟着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道猛然涌来,重重地击在了它的脑袋上! 这一下足以开山裂石,这低级魔兽根本承受不住,登时感到脑袋仿佛要被劈碎了一般,那股剧痛令它发出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竟然被翻倒在地,又咕噜噜地滚出去老远才勉强停住,大量鲜血从它的血盆大口中涌了出来!它拼命挣扎着,却无论如何站不起来,很快便瘫倒在地,一边低吼一边急促地喘息。 帝云欢又是一声冷笑,双臂一展疾飞而至,直接落在了那魔兽的脑袋上,刷的扬起了手掌,指缝间白芒闪烁! 那魔兽的眼里瞬间涌出了浓烈的恐惧和哀求,口中不停地发出了吼吼吼的声音,显然是在求饶。帝云欢目光如雪,嘴微微张开,发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音——不,与其说那是声音,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频率,高级一些的魔兽可以用这种频率与他正常地交流,这魔兽太过低级,恐怕听不懂,不过试试总没坏处。 果然,那魔兽眼睛里除了恐惧之外,只有一片茫然,帝云欢便一声冷哼飞身而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多造杀孽,何况这次是他闯到了魔界的地盘。再说这魔兽已经被他重创,短时间内是站都站不起来的,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妨碍。可惜它的内丹实在太低级,否则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刚才和这魔兽交手的时间虽然不长,弄出的动静却不算小,不知是否惊动了其他的魔兽?或者有没有惊动躲在这里面的朗照等人? 念及此,帝云欢的动作越发小心,用神界搜索术不停地四处探测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绝对瞒不过他。不过又走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发现翼族人的迹象,看来得扩大一下搜索范围……又有魔兽? 突然发现有些异常,帝云欢再度停住脚步。这次传入耳中的吼声比刚才尖锐了许多,而且比刚才那只魔兽要高级一些,但其内丹仍然到不了可以代替羽柔内丹的程度。为了保存实力,应对接下来任何可能的变故,没有必要跟它们正面交锋。帝云欢皱了皱眉,立刻转了个方向,继续向前行进。 这一路行来,又感应到了不少魔兽的存在,但奇怪的是始终没有发现朗照等人,他们会躲在什么地方?难道连神界搜索术数都感应不到?若是,倒也不奇怪,朗照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又修习了魔功,为了躲避神族的追杀,必定专门针对神界搜索术修习了隐藏自身行迹的法术,想找到他们确实不容易。 继续向前行进,又有不少魔兽进入了他的搜索范围,仍然都不符合要求。帝云欢倒是不着急,真那么好找才是怪事。不过走着走着,他突然目光一凝,眼中露出一丝淡淡的喜色:终于出现了! 是的,终于出现了,前方不远处有比较高级的魔兽内丹存在!从其级别来看,应该可以修复凤紫熏受创的经脉,也就是说,可以代替羽柔的内丹!就是暂时不知这魔兽法力如何,他是否对付得了。 须知对魔界的魔兽来说,并不是法力修为越高,内丹就越高级,也并不是魔兽级别越高,就一定拥有高级内丹。譬如说,某一魔兽的级别和修为并不高,内丹却足够高级。或者某一魔兽的级别相当高,修为远在帝云欢之上,内丹却偏偏低级得很。魔兽虽然都少不得内丹,其级别却是天差地别,而真正的高级内丹并不多见,所以才难找。 为了尽可能不惊动魔兽,帝云欢用隐身术隐藏了行迹,已经足够无声无息,此刻为了把握这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他越发小心,自认就算是练了魔功的朗照,也不可能感应到他的存在,才慢慢往那高级魔兽靠了过去。 起先是一片茂密的丛林,穿过丛林之后,面前豁然开朗。此处在悬崖之底,到处绿草如茵,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淙淙地流着,溪边开满了野花,更有蝴蝶翩翩其中。这哪里是什么炼狱,分明就是仙境!何况这仙境之中,还有一个仙子。 小溪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的年轻女子,正对着水面梳理着乌黑的长发。但见她一身红衣,修长的玉颈下,肌肤如凝脂白玉,素腰竟不盈一握,匀称的秀腿笔直修长,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一双大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更添几分撩人! 这女人容貌之美,居然比号称天界第一美女的羽柔犹有过之。而她最吸引人的,无疑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媚、妖艳,仿佛一团火焰,任何男人见了都会瞬间被点燃,但又绝不会后退,哪怕被烧成灰烬,也要一亲芳泽! 但这任何男人里偏偏就不包括帝云欢,看到这个女子,他不但没有丝毫动心动手的意思,眼里反而浮现出一抹幽冷。 因为出现的时候已经撤掉了隐身术,现在他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迹,片刻之后,那女子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目光立刻锁定了他。下一个瞬间,就见那女子眼中满是惊艳至极的光芒,所有的动作跟着顿住,微张的双唇也忘了闭上,整个一张口结舌的最佳诠释。当然这很正常,看到帝云欢而没有露出这副表情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 不过这女子显然不是一般的花痴,仅仅是片刻之后,她就恢复了表面的正常,重新笑得柔媚入骨:“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是翼王的兄弟,公子还是……” 之前已经交过手,帝云欢知道“翼王”是朗照的手下对他的称呼,因为他在魔界称了王。这女子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把帝云欢当成了躲在这里的翼族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足以说明她并不是翼族人。 帝云欢并没有回答,目光更加冷锐,慢慢往前走了两步,负在身后的双手轻轻一攥,指缝间已经闪烁着白色的光芒,立刻就要发出致命的一击:因为这女子的内丹…… 可是下一个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什么,前行的脚步立刻顿住,双手也突然一握,白色光芒也跟着消失:不行,这女人没用了。有些扫兴,他皱了皱眉,转身就走。 “公子请留步!”那女子却已经被他绝美的容颜和绝代的风华吸引,哪里舍得让他就这样离开,早已起身追过来拦在了他面前,唇角含着媚笑,“公子,相见即是缘分,小女子瞧公子气度不凡,想必也是博学之人,现有一不明之事想请教,不知公子是否肯不吝赐教?公子若肯相助,小女子定会倾尽全力报答。” 这女子不止生的柔媚入骨,连声音都透着一股魅惑人心的味道。若是一般的男人,光听这声音就骨酥筋软了。一边说着话,她的眼睛竟变得水灵灵的,越发勾魂夺魄,令人觉得就算此刻她要你把脑袋揪下来送给她,你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可帝云欢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吐字如冰:“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再不收了你这狐媚之术,我便将你打回原形,甚至灰飞烟灭!” 这话一出口,那女子耸然一惊,笑容瞬间僵住,眼中更是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你……” 帝云欢的唇角微微一挑,却不曾勾出丝毫笑容,反而勾出了一个利刃一般冷冽的弧度:“你修行数万年才化为人形,确实不易,我本不愿伤你。但若再不速速退去,我便让你永远只能是一只火狐!” 这已经算是揭了女子的老底,谁知她不但不怕,方才出现在脸上的惊疑不定反而渐渐隐去,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慢慢靠了过来:“公子既然知道我修行不易,怎忍心将我打回原形,让我从头修起?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公子的事,反倒一见就觉得公子气宇不凡,令人仰慕……” 说着说着,她已经走到了近前,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想要搭上帝云欢的肩膀。一双水润的眼睛始终锁定他的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勾住他的魂魄,让他无法拒绝。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帝云欢的目光陡然凝结成冰,跟着一声厉斥:“孽畜找死!”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甚至连负在身后的双手都没有拿出来,便看到一团雪白的光芒陡然炸开,竟直接将那女子弹飞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那女子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向后飞出老远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团火红的光芒闪过之后,那女子已经消失,地上侧躺着一只通体火红、身长三尺的狐狸!它急促地喘息着,胸腹间一片血肉模糊,口中更是连连不断地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这一下的剧痛比刚才那低级魔兽所承受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过了千万倍,它甚至有一种瞬间死了千百次的感觉,那种痛苦几乎无法承受! 帝云欢面如寒霜,冷声开口:“我本想饶你一命,是你自己找死!” 那火狐喘息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勉强缓过半口气,当它抬起头看着帝云欢,身躯便陡然一震,尖尖的嘴猛然一张,发出的依然是方才那个女子的声音:“啊!云、云欢太子?” 那种震惊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恐惧加上剧痛,它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尽管帝云欢站在原地未动,它却本能地拼命向后挪动着,想离得一点。 而它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看穿了帝云欢的身份,是因为帝云欢那冰冷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眉心却已经浮现出了一个雪白的图案,仿佛一朵祥云! 这祥云图案代表的不是神族太子,到目前为止,它只代表帝云欢。因为只有法力足够高的神族王族,眉心才有可能出现。从过去到现在,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帝云欢。 第201章 火狐 此刻帝云欢居高临下地看着它,那种足以压倒一切的气势也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我方才警告过你,让你速速退去,奈何你偏要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火狐被他刚才那一下打得大半条命都没了,胸前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它断断续续地悲鸣着,强忍剧痛爬起来,两条前腿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求饶:“太子殿下恕罪,我、我实非有心冒犯,只是以为殿下是翼族……” “这不重要。”帝云欢冷笑,眼中的锐利半点不曾消退,“我知道你方才以为我是躲在这里的翼族人,之所以纠缠,是因为感应到我的内丹力量比较强大,所以想杀死我,据为己有,是不是?” 火狐连连摇头,浑身颤抖个不停,连尾巴梢都在哆嗦:“小女子绝无此意!小女子实不知您就是神族太子,绝非有心冒犯,请殿下恕罪!而且小女子并无害人之心,只是、只是的确感应到殿下的内丹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所以想、想沾一点点光来助自己提升修为,并不曾想要害人!请殿下明察,请殿下恕罪!” 帝云欢唇角微抿,略一沉默之后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帝云欢?” 火狐保持着前腿跪地的姿势,战战兢兢地回答:“几万年前帝都圣境一战之后,朗照带领翼族人重新躲进这里,曾经谈起过当时的情形,我无意之中听到他们说起殿下眉心的印记,因此……请殿下恕罪!” 说着说着,它实在支撑不住了,已经无法保持这个姿势,整个身体都歪向了一旁。帝云欢突然轻轻一挥手,一团雪白的光芒立刻将它笼罩了起来。片刻后,白光散去,火狐已重新变为方才的红衣女子,伤处的血流也已经止住。那女子十分惊喜,又万分感激:“殿下肯原谅我的冒犯了吗?我实非有心……” 帝云欢冷声说道:“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女子赶紧点头:“是,殿下请吩咐!啊,小女子名叫……画染……咳咳咳……” 帝云欢目光幽冷,接着开口:“我进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且能察觉到周围有许多魔兽,为何他们都不曾发现我?还是发现了我也没打算出来?” 刚才被那低级魔兽发现不算,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撤掉了隐身术。否则别说是它,连这拥有高级内丹的画染也根本不可能发现他。 听到这句问话,画染便忍不住苦笑起来:“如果他们发现了太子殿下,绝对不可能不出来。” 帝云欢眉头一皱:“那……” 画染又是一声苦笑:“太子殿下是真不知道您的法力究竟有多高吗?数万年前您与朗照一战,他回来之后便说,天界有太子殿下在,他们恐怕永远只能待在这里了!” 帝云欢目光一闪:“你是说我法力太高,他们发现不了我?” 画染点了点头:“是,只要法力足够高,就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行迹,魔兽自然就发现不了您。而您的法力,绝对算得上足够高。” 说实话,这个答案令帝云欢有些愕然,片刻之后才淡淡地挑了挑唇角:“可我听说魔界的魔兽厉害无比,是连天界之主神族都对付不了的……” “那是因为神族从来没有出过殿下您这样的高手。”画染对帝云欢虽然丝毫不吝赞美之词,但从她的眼神中完全可以看出她说的是实话,绝对没有吹捧讨好的意思,“在殿下您出现之前,这里最顶级的魔兽的确是连神族都对付不了的,否则又何须用法术将它们隔绝在魔境之中?不过殿下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魔兽都那么厉害,站在顶端的永远只是少数,多数都是我们这种小蝼蚁。莫说是神族亲自出手,就算是其他的种族,也足以将我们消灭。” 本来她的语气挺平静的,不过说着说着,眼神中就透出了浓烈的悲哀,以及一种身为弱者的无可奈何。或许是这种眼神触动了帝云欢心底深处的某一根弦,他眼中的冷厉居然稍稍退去了些,不过语气依然冰冷:“纵然站在顶端的只是少数,但若让它们闯入天界,仍然后患无穷,必须隔绝在这里。” 画染点了点头,嘴角又有血丝渗出,不得不抬手擦了擦:“是,我明白。总之凭殿下的法力,别说是我,就算是站在最顶端的魔兽也发现不了,您完全可以在这里行动自如。刚才我若知道您就是云欢太子,是绝对不会自取其辱的,实在是……太叫我无地自容了!” 帝云欢淡淡地看着她,语气依然没有丝毫起伏:“你我素未谋面,你怎知我法力有多高?只是因为数万年前我与朗照那一战?” 画染应了一声:“是。殿下也看得出来,凭我的本事是离不开魔界的。数万年前那一战之后,我曾与翼王的六公子……呃……有过几次……交谈,他说当时您的法力施展开来,风霜雨雪露皆可为您所用,更可令百鸟归顺,百兽臣服。有这等法力,就算不能消灭魔界的所有魔兽,至少绝对不会被魔兽所伤。” 她越是这么说,帝云欢的眉头反而皱得越紧:“是吗?我倒不觉得我有那么厉害。” 画染这次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只是叹了口气:“至少您知道,您是整个天界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高手。只是没有跟这里的魔兽正面交锋过,才以为对付不了它们。” 好吧,这个话题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帝云欢顿了顿,接着问道:“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要靠近你吗?” 这话没头没尾,又没有丝毫提示,要想猜中谜底实在太难,画染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目光在自己胸腹之间的某个地方停了停,脸色不由瞬间一变:“我、我的内丹?” 帝云欢点了点头:“我并非随意乱闯魔界,只是因为需要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救一个人的命。刚才我以为你的内丹可用,但靠近之后才发现,你修习的路数跟我要救的人修习的路数是相悖的。所以你应该感到幸运,否则这会儿你命都没了。” 画染确实感到幸运,或者准确地说,是感到后怕,浑身上下都沁出了一层冷汗,脸上更是冷汗涔涔:“竟、竟是如此?可笑我居然还硬往殿下身上凑,这、这是活的有多不耐烦?冒犯之处请殿下千万恕罪,我方才的的确确没有害人之意……” 帝云欢不置可否,接着问道:“所以接下来我要问你,何处有我需要的高级魔兽内丹?” 用神界搜索术不是搜不到,只不过比较耽误时间,迟则生变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如果能速战速决,自然最好。 画染咬了咬唇,竟是一副不愿回答的样子。其实倒也正常,他们同为魔境里的魔兽,基本上算是同族。一旦丢了内丹,就算是站在最顶端的魔兽也绝对活不成了,她怎忍心将自己的同族推入火坑? 大概能体会她的心情,帝云欢居然并没有打算为难她:“好,我自己去找。我再问你,朗照带领那些翼族人进入这魔境之时,是怎样的情形?” 画染虽然很为某位即将丢失内丹的同族担心,却不敢不回答:“朗照当年兵败之后,之所以往西边撤退,是因为他的法力虽然不是最高的,却有穿越漩涡和打开魔境之门的法子。他们在穿越的过程中虽然折损了一部分人手,但大多数都成功地进入了魔境。” 折损的那些人手当然都被卷入了漩涡之中,想必大多数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吧?帝云欢点了点头:“后来呢?” 画染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接着说道:“后来我与翼王的三公子……呃……” 她本身的力量并不算强大,要想不断修行进阶,只靠自己速度当然慢得抓狂,如果能借助别人的法力,就能尽快提升修为。所以数万年来,她靠媚术征服了翼族的不少男子,这才左一个六公子,又一个三公子的。这种事绝对是帝云欢这种人最为不齿的,她显然是怕帝云欢生出厌恶之心,甚至一掌把她劈死,所以一下子顿住,眼中颇有惴惴之色。 帝云欢倒是没有动怒的意思,只是淡然说道:“你能魅惑得了他们,固然是因为修习的媚术小有所成,更主要的还是他们定力不足,既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与我无关,接着说。” 画染稍稍松了口气,赶紧接着说了下去:“总、总之我就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初翼王之所以敢往魔境里闯,除了能穿过漩涡之外,还因为他修习了一种高明而独特的法术,可以在魔境之中用封印建立起一个空间,确保魔兽冲不进去,包括最顶端的魔兽。” 帝云欢恍然:“也就是说,他等于在这魔境之中又建立起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作为他们的栖息地。” 画染点了点头:“对。也可以说是魔境里的一片圣境,因为翼王把那里叫做天界第六大圣境。” 想起方才刚刚进入魔境的时候,也觉得这里堪称天界的第六大圣境,帝云欢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脸上并没有任何笑容,眼里却透出了浅浅的笑意。不过想到此行的目的,那丝笑意很快消失,重新变得清冷:“那些魔兽真的闯不进去?” 画染依然点头:“至少到现在为止,还闯不进去。翼王的法力毕竟是有限的,他能封印起来的空间并不大,但也足够他带进来的所有翼族人栖息并且繁衍了。” 还以为朗照之所以能在魔境里生存,是因为他本事足够大,或者学了什么能驯服魔兽的法子,原来只不过是用防御法术把他们和魔兽隔绝开来而已。果然,大多数时候,觉得神奇是因为没有看到事实,现在亲眼见到了,其实根本不值一哂。 不过话又说回来,朗照的本事真的已经够大了,至少他能平安穿越漩涡,还硬是在魔兽的地盘上替自己的族人开辟出了一片生存的空间。能做到这一点的,在整个天界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所以朗照还是很让人钦佩的,只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些本事用在歪门邪道上? 见他好一会儿不曾再言语,画染忍不住小心地开口:“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帝云欢收回心神,接着说道:“看来那些翼族人经常离开他们的保护圈,否则你怎么会有机会认识那么多人?” 他这话并无指责之意,画染还是有些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嗫嚅着说道:“是,三公子说了,翼王用封印设下屏障是为了防止魔兽闯进去,不是为了阻止族人出来,只要本事足够大或者不怕死,到哪儿都可以。如果被哪只魔兽吃了撕了,一切后果自负。” 说白了,这里的魔兽虽然厉害,但只要别跟它们硬碰硬,也并不是碰上就得死,溜得够快就行。譬如说朗照,他连魔兽穿不过的漩涡都能穿过,纵然消灭不了魔兽,逃命还是很容易的,当然也就不妨碍时不时出来转转看看。 不过用他的话说,如果本事不够大,出来就回不去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吧,就算闷了点,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这也就难怪刚才画染会那么自然地把帝云欢当成了翼族王族的人,甚至还想偷偷从他的内丹上吸取一点能量,这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差点被帝云欢一巴掌打回原形。 帝云欢略一沉,吟接着问道:“既然你跟翼族王族的几个公子都混得那么熟,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再次攻入天界的打算?” 画染立刻摇头:“没有,至少据我所知,没有。而且越往后,越没有。” 见她说得如此肯定,帝云欢倒是略略有些好奇:“为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因为太子殿下您。”画染回答,“数万年前朗照回来之后就说过,只要有殿下您在,他们就别打算回天界了,就算是出了魔界,也得再被您打回来,何必白折腾。” 原来我在朗照眼里这么厉害?不过说起来,数万年前朗照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了中央圣境帝都,但的确与他交手没多久,就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弃甲而逃了。而且这些年来,也正是因为他布在魔境之门上的法术,朗照的几次冲击才都没有任何效果,结果现在直接放弃了吗? 帝云欢接着问道:“我方才搜索过,那个方向的确有些异常,翼族的栖息地就在那里吧?” 画染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接着点头:“是,就是那个方向,不过因为进不去。我从来不曾靠近过。” 帝云欢想了想,暂时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便点了点头:“你去吧。” 画染很有些惊喜:“殿下不杀我?” 帝云欢摇了摇头:“你刚才的确没有害我之意,只是想从我的内丹上借一点法力,既如此,便罪不至死。何况刚才这一下令你修为受损,已经无法维持人形。等我撤掉法力之后,你就会重新变为一只火狐,至少要再修行千年才能重新化为人形,这惩罚对你来说足够了。” 画染这才真真正正放了心,尽管接下来还要修行一千年,但几万年都熬过来了,何况区区千年?比起永生永世无法再变为人形,甚至灰飞烟灭,这已经是相当完美的结果了,谁让她得罪的是神族太子呢?那是天界的未来之主! 是以画染不敢再多说,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多谢殿下!” 帝云欢轻轻挥了挥手:“去吧,切记万万不可生出害人之心,否则就算你身在魔界,我一样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一道白光闪过之后,那女子已经重新化为了一只火红的狐狸。它仍然将两条前腿跪在地上,对着帝云欢行了一礼,这才转过身撒开四蹄,很快消失无踪。 与画染方才的一番交谈,倒是解开了帝云欢心里的一些疑惑。接下来还是得先完成此行的任务:寻找一颗魔兽的内丹。不过也正是因为碰到画染,他才想起了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魔兽并不都是该死的,尽量找那种凶残成性、比较该死的,再看看它的内丹是否符合要求吧。 既然画染说他法力足够高,只要隐藏起行迹就不会被魔兽发现,帝云欢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再次使出隐身术,无声无息地继续向前行进。 根据天界搜索术反馈回来的信息,高级魔兽聚居的地区应该在东南方。从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去往东南方最短的距离,必须经过翼族的栖息地。也好,顺路过去看看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形,或许还能打探一下他们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再次闯入天界的打算。 显然是为了起到警示提醒的作用,翼族的栖息地四周全都是碧绿的竹林,看上去很普通,但帝云欢一眼就看出凡是有竹林的地方都设有封印,以此将魔兽隔绝在竹林之外。当然,画染说了,这封印对翼族人只是起一个提醒的作用,阻挡不了他们外出。 这封印虽然被朗照融入了魔功的力量,但既然来自归神族统治的翼族,帝云欢要进入其中并不是难事,他的法力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悄无声息地穿过竹林,他很快进入了翼族人的栖息地。 第202章 初见,一眼万年 这里本来就是魔境的一部分,与竹林外面当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过这里毕竟是翼族人的栖息地,不像外面那么纯天然,一眼望去,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等比比皆是,比外面更富有生活气息。 除此之外,悬崖峭壁也是随处可见。就算朗照法力有限,能隔绝起来的空间不会太大,但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否则怎么容得下一个种族的人栖息?毕竟经过数万年的繁衍,他们的人数比刚来的时候已经翻了好几番。 这里既然是翼族人的栖息地,而且已经被朗照布下了封印,当然没有魔兽,必须穿过这里,在东南方的高山密林之中,才有可能拿到想要的内丹。所以帝云欢脚步不停,一路往东南方行进。就算想要观察翼族人的动向,也得在拿到内丹之后,现在他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既然心无旁骛,再加上隐身术完全隐藏了行迹,没费多少功夫,而且不曾惊动任何人,他便顺利地穿过了翼族人的栖息地,很快落在了一座高山之巅。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是因为这里是整个魔界的制高点,站在这里基本可以将整个魔界尽收眼底。衣袖一挥,他凝目四望,还不曾看到魔兽,却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峭壁上有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洞口有漆黑的雾气飘了出来,袅袅上升,经久不散。 那个洞口并非天然形成,明显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应该是翼族人开凿出来的。它之所以能吸引帝云欢的目光,并不是因为从洞口飘出的黑雾,而是他突然感应到洞里有人——不只是人,还有魔兽,高级魔兽!如果不出意外,这魔兽的内丹完全符合他的要求,如果将之拿到,凤紫熏和羽柔就都不会有事了! 只是这情形是不是有点奇怪?翼族人怎么会和魔兽在那洞中共处?是哪个翼族人驯服了一只魔兽,还是魔兽抓到了一个翼族人,但又因为某种原因还没有将其吃掉? 帝云欢眉头微皱,在隐身术的掩护下慢慢靠近,很快便发现了另一个奇怪之处:洞中那个人并非自由身,应该是被困在了其中,否则法力不会处在被锁定的状态。难道是魔兽抓住了他?可魔兽再厉害,到底是一些畜生,怎么能封印翼族人的法力?难道是像方才的火狐一样,是什么魔兽修炼成人?可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洞中的魔兽还没有到化为人形的级别。 不管了,既然这魔兽的内丹可用,无论如何都得进去看看,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那洞口凿在高不知几千仞的峭壁之上,整个峭壁又是垂直成九十度的,洞口四周更是光滑如镜面,丝毫落脚之处都没有,当然,这对帝云欢来说完全不成问题,他很快就轻飘飘地落在了洞口,瞬间感到一股森冷之气迎面扑来,居然令这位神族太子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好冷。 照理来说,温度低到这样的程度,别说是水,恐怕任何东西都会被冻住,却分明能听到洞中有水流声,以及水滴滴落的声音。 这石洞凿得相当深,但因为石壁上镶嵌着无数硕大的夜明珠,光线一点都不昏暗,连趴在石壁上的米粒大小的虫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一路往里走,帝云欢唯一的感觉仍然是冷,能把人冻僵——不,直接冻成粉末的那种冷。皱了皱眉,他轻轻一挥手,所有的冷气便被隔绝开来,这才觉得舒服了些,继续向里走去。 又走过了一段长长的通道,面前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洞口,水流声和水珠滴落的声音也更加清晰,显然后面别有洞天。人和魔兽都在里面,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 一边想着,他脚步不停,很快停在了洞口,然后他立刻就发现,的确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石洞,正中有一个水潭,那股足以将人冻成渣的冷气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虽然散发着如此厉害的冷气,潭水却并没有结冰。而且水虽然是透明的,却泛着幽蓝的颜色,说不出的诡异。水潭正中是一根粗大的石柱,石柱顶端有一个架子,架子上用锁链锁着一个年轻的黑衣女子。 那女子低垂着头,漆黑的长发遮在脸前,看不清容貌。她身上虽然穿着黑衣,却仍能看出衣服上血迹斑斑,显然已经受过不少折磨。她的气息极为微弱,而且时断时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立刻就看出,这女子是如假包换的翼族人,并非魔兽幻化为人形。 更难得的是,这女子的翼族血统极为纯正,完全没有被魔兽浸染一丝一毫,更没有修炼过魔功,她的法力就是纯粹的翼族法力,而且是翼族最纯正、最高级的王族法力,甚至比羽柔这个翼族公主还要纯正,这就极为难得了! 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是犯了族规,还是被某个幻化成人形的魔兽抓住了?就算是,也绝不是此刻出现在帝云欢面前的、他刚才就感应到的这只魔兽。 那只魔兽通体雪白,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猛一看去凶神恶煞的,令人心惊胆寒。它静静地蹲坐在旁边,看着绑在石柱上的女子,尽管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神中却透出了浓烈的关切和担忧,仿佛一只恶犬看着自己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弃的主人。难道它竟然已经被这女子驯化了? 帝云欢很肯定,这魔兽不但拥有一颗高级内丹,它本身的法力也是深不可测的,虽然这女子身上的铁链也被施了法术,但魔兽把她救出来并不难。如果这女子真的是它的主人,它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山洞里并没有设置什么封印,也没有人看守……有人? 便在此时,帝云欢突然感应到有翼族人的气息靠近,尽管基本可以肯定不会被发现,他还是在隐身术上又加了一层防护,以确保万无一失,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洞中,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既然这女子与翼族有关,又顺路走到这里来了,看看是怎么回事也不会耽误太多功夫。如果这魔兽的内丹可以取走,那就更好了。 少顷,一个黑衣男子轻轻走了进来。这里的光线也并不昏暗,帝云欢很容易就看到他肤色白皙,肤质柔滑,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散发出一种威慑人心的王者之气。 毫不夸张地说,这男子容貌之美虽比不上帝云欢,却足以与他一较长短。尤其是他身上那种混合着高贵与邪魅的气息,更具有一种十分致命的吸引力,连同为男人的帝云欢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走到近前,男子停住脚步,未曾开口,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幽月。” 原来这女子叫幽月?帝云欢记得几万年前与朗照一战时,随行的有一个年轻男子,是朗照的孙子,名叫幽昊,莫非这女子是朗照的孙女? 大概是因为太过虚弱,隔了一会儿,那女子才慢慢地抬起了头,发出的声音也有气无力:“大哥。” 这两个字出口,帝云欢便知道这男子是谁了!他就是朗照的长子长孙,幽绝。几万年前那一战,幽绝并没有随行,据说是因为他的法力是最高的,所以朗照将他留在了魔境之门,说如果他们再次战败而退回来的话,幽绝好及时接应,并阻挡追兵,确保他们安全撤退。 后来,朗照果然战败,但当帝云欢追到魔境之门,他们已经全都退入了魔界,他也不曾看到幽绝。今日一见,才知幽绝不仅法力高深,颜值居然也不低——这倒不奇怪,幽绝是翼族王族的后代,翼族王族从来都是以美貌著称的。 蹲在水潭边的那只魔兽看到他,立刻站起身对着他摇了摇尾巴,又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绝对的尊敬,更有几分亲热之意。 幽绝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嘴角虽然浮现出几丝微笑,却又叹了口气:“两万年了,难得你这么忠心,到现在也不肯离开你的主人,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魔兽裂开嘴笑了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接着就后退几步重新坐了下来,显然知道幽绝有话要跟它的主人说。 幽绝又冲它笑了笑,接着双臂一展飞了起来,很快落在了幽月的身边,伸手将挡在她脸上的乱发轻轻整理了一下:“每次来看你,我最高兴的就是你还认得我。幽月,我好担心不定什么时候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已经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幽月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嘴角缓缓勾出了一个微微的弧度:“父王又让你来劝我吗?” 所谓的父王,当然就是朗照的儿子。几万年前与朗照一战时,他有好几个儿子都曾经与帝云欢照过面,就是不知是其中哪一个?应该是朗照的长子风岩吧? 幽绝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担心你,想来看看你的。” 他说了什么,帝云欢已经基本上听不到,因为就在幽绝将幽月脸上的乱发轻轻拨开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了幽月那双极为独特的眼睛。 尽管此时的幽月脸色苍白,连嘴唇上都没有丝毫血色,脸颊额头等到处血迹斑斑,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双眼睛,竟让帝云欢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内心深处一个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碰触过的角落里,重重地、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泛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语言无法形容的感觉!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可是刹那间的悸动很快就化为了心底深处一个从此之后再也不容动摇的决定:这个女子,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等待! 情乍一听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细细一想,却又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譬如说雨柔,还不是在第一眼看到帝云欢的时候就彻底沉沦,再也无法自拔,以至于为了得到帝云欢,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一见钟情并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幽月当然不知道什么仙女都不要的神族太子已经为她一眼万年,看着幽绝俊美的脸,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你还是快回去吧,父王若是知道你私下来看我,会生气的。” “我好怕他生气吗?”幽绝冷笑了一声,轻轻替她擦去了左脸颊上的一些血,语气突然变得坚定,“幽月,我要放你走。” “不行!”幽月毫不犹豫地拒绝,“父王饶不了你!” 幽绝眉头一皱,幽月已经接着说道:“我不会因为我自己,连累你们任何一个,否则早就允许白球儿把我救出去了。” 幽绝一时沉默,回头看了看那只魔兽,也就是白球儿。白球儿颇具灵性,完全听得懂他们的话,就用力摇了摇尾巴,并且呜呜咽咽地说了几句。这是一只高级魔兽,帝云欢完全可以用那种特殊的频率跟它无障碍交流,可以听懂它说的是让幽绝好好劝劝幽月,好让幽月同意把她救出去。 不过幽绝还未开口,幽月笑了笑:“得了吧,白球儿,你都跟了我三万年了,难道还不了解我是什么人吗?大哥要是能劝得动我,我现在还会在这里?” 显然知道这是实情,白球儿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呜咽了几声,整个脑袋都耷拉了下来,很是失望。 可幽绝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所以接着说道:“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一定要放你走。” “大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为我好,可是真的不行。”不等他说完,幽月便再次摇头,“父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你都看到了,他能对我下这样的狠手,难道你还指望他会因为不忍心而放过你吗?” 幽绝唇角一挑:“尽管来,我不在乎,你是我妹妹。” 幽月呵呵一笑:“我在乎,你是我哥哥。无所谓,只要他不杀我,我就这么跟他耗着,他要杀我,那就让他杀,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幽绝再次沉默下去,片刻之后微微一叹:“我感觉父王不会心软的。” 幽月一脸的不在乎,只是冷笑:“还用你感觉,我就没指望过他会心软。我甚至怀疑,我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幽绝就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这你不用怀疑,我已经查过了,你确实是她的亲生女儿,如假包换。” 幽月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一听此言大为惊讶:“你查过?为什么?” “因为他对你太狠了,我有理由怀疑,除非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幽绝忍不住冷笑,不过接着就又叹了口气,“可惜我查来查去,发现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你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当然这也说明我是父王的亲生儿子,毕竟咱们俩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 幽月很容易从他后面这两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别样的东西,就忍不住笑起来:“你主要担心我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还是担心你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 幽绝眨了眨眼:“都担心,因为咱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幽月越发忍不住笑:“这句话在兄妹之间不适用……” “这我不管。”幽绝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冷锐,“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父王不会心软的!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却能狠心折磨了你两万年,这只能说明亲情对他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他满心满脑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主宰天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如果你寄希望于他会罢手,或者因为亲情而不忍,那就趁早听我的话,离开这里!” 这番话同样让幽月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完全消失,眼中也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锐利:“他想主宰天界,我的确劝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可他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连爷爷都对付不了的人,他居然想靠我去对付,你不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最可笑的笑话吗?” “啊,这我倒是不觉得。”幽绝居然摇了摇头,并且双眉一挑,“爷爷对付不了的人,你未必对付不了。先不说别的,至少你的法力之高,已经超过了爷爷和父王,也超过了我,你才是我们这里法力最高的人。” 幽月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抹带着讽刺和无奈的浅笑:“可是法力不是一切。你虽然没有跟云欢太子正面交锋,但应该知道他不是一个只靠法力就能对付的人。父王想用我去对付他,这是想主宰天界想瞎了心了吧?太可笑了!” 躲在暗处的帝云欢唇角微抿,眼中幽芒闪烁:原来幽月是因为不愿听风岩的话去对付他,才被囚禁在这里,已经有两万年了? 很显然,两万年来幽月遭了不少折磨,她明明可以脱身而去,却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不肯答应风岩的要求。 正想着,便听幽绝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的对呀……糟了!父王来了,我先躲一下!” 嗖的一下,他已经原地消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过帝云欢用神界搜索术可以感应到他离的并不远,显然是不放心幽月。 第203章 酷刑 片刻之后,帝云欢首先感到一股带着魔性的气息靠近,接着,一个黑衣男子便大踏步而入,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帝云欢立刻就认出那正是朗照的长子风岩,从他的装束打扮来看,现在成了翼族之王?那朗照呢? 走到近前,风岩挥了挥手,示意两名侍卫停下,然后飞身而起,很快落在幽月面前,虽然哼了一声,语气倒还算平静:“幽月,你想通了吗?” 幽月笑了笑,比他更平静:“父王恕罪,这事儿我通不了。云欢太子不是我这种级别的人对付得了的,他的法力有多高,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风岩衣袖一挥,咬牙冷笑:“我让你去跟他比拼法力了吗?你明明有比法力更好用的东西,却偏偏不用……” “本来就不能用。”幽月也跟着冷笑,“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什么好人,但那种龌龊事,我实在做不出来!” 风岩眉头一皱:“胡说!我们是为了让所有族人重归天界,与龌龊何干?” 虽然被铁链牢牢地控制着,幽月还是不自觉地耸了耸肩:“父王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你根本就是为了主宰天界,说什么解救族人?” 风岩冷冷地看着她,居然不再掩饰:“有何不可?天界本无主,有能者居之。谁说我就不能主宰天界?” 幽月微角微挑:“能啊,你只管靠自己的本事去主宰,要我用那种龌龊的手段去对付云欢太子,想都别想。” 岂会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讽刺之意,风岩自是恼羞成怒,猛地扬起了手掌,手上已经有漆黑的光芒在飞速流转。随时准备出手,他盯着幽月的目光阴鸷狠厉:“我不跟你说这些废话,到底答不答应?” 幽月依然平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若要答应,怎会等到今天?” “好!” 风岩厉声呵斥了一个字,接着猛一挥手,那团黑色的光芒瞬间砸在了铁链上!所有锁链都发出了黑色的光芒,开始剧烈地颤动。与此同时,幽月再次感到并不陌生的剧痛传遍了全身,整个身体都猛的一僵,跟着剧烈地痉挛起来! 风岩用的招式并不复杂,甚至相当简单,就是让幽月痛,痛到斧砍刀劈都完全不足以形容那种程度于千万分之一!那种痛并不仅仅是皮肤肌肉的痛,连骨骼带筋脉,甚至连骨髓都在剧烈地痛着!幽月虽然出身天界翼族,拥有不死之身,可那剧痛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丝一毫都不掺假,咬牙强忍了片刻,她终究是忍不住猛的仰起头,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然后她的身体再度一僵,接着软软地瘫了下去,脑袋也跟着垂在了胸前,双眼紧闭昏死了过去。 暗处的幽绝一点都不觉得幽月承受力不足,或者是想用昏过去的办法暂时逃避眼前的痛苦,因为他太知道这种法术加诸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别人他不知道,反正如果是他,撑的时间绝对不如幽月长,幽月的忍耐力绝对是整个翼族最高的! 风岩收回手,脸上半点恻隐之意都没有,反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两万年了,承受力倒是见长,往常早昏过去了!不过你以为昏过去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刷!他又是一挥手,一团更漆黑的光芒很快将幽月笼罩了起来。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这黑芒不具有丝毫攻击性,只是用来帮助幽月稍稍恢复元气和体力的。 隔了一会儿,幽月的身体就微微动了动,口中也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又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十分艰难地抬起头,甚至连重新披散在脸上的乱发也无力抖开,声音更是断断续续:“父王,看……在父女一场的、的份上,你杀了……我吧,我就算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也会念着你这大、大恩大德……” 风岩的目光更加阴鸷:“你的意思是,还是不答应?” 幽月扯了扯嘴角,本意是想笑一下的,可是仅存的体力已经让她连扯动嘴角的这样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扯到中途又无力地耷拉了下去:“两万年我都熬过来了,这个时候答应,之前承受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何况我已经说过,就算我答应,也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云欢太子,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风岩咬牙冷笑,“幽月,其实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足以让任何男人都疯狂的魔力,只要你肯答应,绝对能对付帝云欢!” 幽月真的很想笑,可实在是没有力气:“人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难道你不知道那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所以你看我怎么都好吗?还疯狂的魔力?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你要是说给别人听,会让人笑掉大牙的!我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不管我身上有多少魔力,就算我对付得了天界所有人,也绝对对付不了云欢太子,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用隐身术藏起了自己的帝云欢听到这里,唇角不由微微一挑:不,你错了。你若真的来对付我,就真的对付得了我。就算明知道你是来对付我的,我恐怕也只会乖乖让你对付。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确有这种魔力。 刚想到这里,就见风岩猛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你错了!我可以肯定,整个天界,只有你对付得了帝云欢,你是为他而生的,你就是他命定的克星!” 幽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已经懒得再去回答,只是低下了实在支撑不住的脑袋,甚至连眼睛都微微闭了起来。 风岩这次倒是没有急着动怒,眼珠子转了几下,他突然放缓了语气:“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们是翼族人,是完全可以跟外面的翼族人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圣境之中的。为什么要像坐牢一样被禁锢在这魔境之中,还得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生怕被魔兽吃掉?我只是想带着族人们回到我们的故园,难道这有错吗?” 幽月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有气无力地应道:“没有错,可你真的只是想带着族人回到故园吗?你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风岩眼里又闪过一抹阴冷的戾气,面上只是点头:“我能有什么想法,难道你不希望回归故园吗?你愿意整天待在这个地方,跟那些牲畜为伍?” 幽月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那不就很容易了吗?你去找云欢太子,让他知道你只是想带领族人回归故园,他自然有办法保证,就算你有别的想法,也没有那个本事,不就皆大欢喜了?” “你……”风岩瞬间大怒,哪里还维持得住表面的和气,手上的黑色光芒比刚才更加浓烈,“你这个不孝女!简直死有余辜!你是要让你爷爷死不瞑目吗?” 缓和了片刻,幽月稍稍有了些力气,便摇了摇头:“不是我要让爷爷死不瞑目,他本来就是一厢情愿,更因一己之私害得我们被困在魔境,让所有人为他的私心私欲承担后果!就算他死不瞑目,也非我之过,是他自找的,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闭嘴,你这个不孝女!”风岩刚才也不知道到哪神游了一圈,既然不想听,早点开口阻止嘛,非得等她说完了才吆喝出这两个字的废话,“你爷爷只是想把被天尊抢走的心上人抢回来,免得她终身痛苦……” “行了吧,父王。”幽月一脸讽刺地打断了他,“这些话骗骗别人可以,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再这么说还有什么意思?天尊和天后本来就是一对,天后对爷爷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只是爷爷单相思……” “闭嘴,胡说!一派胡言!”风岩拼命挥着手,仿佛把自己的手当成了一把刀,想把什么东西砍断似的,“天后和你爷爷才是一对,是天尊棒打鸳鸯……” “能不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幽月丝毫不理会他的尖叫,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天后真心喜欢的只有天尊,对爷爷这个表哥只有兄妹之情,从无男女之爱……” “好,我不跟你说这些!”风岩第三次扬起了手,不仅目光阴冷,连面容都有些扭曲,透着几许疯狂,“我再问你一次,到底答不答应?” 幽月也不废话,只是摇头:“不答应。” 刷!风岩也没再说话,猛一挥手,更多的黑色光芒射到了铁链上,铁链的颤动比刚才更加剧烈,幽月几乎是立刻就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昏死了过去! 她的惨状仍然没能激起风岩丝毫不忍,他只是一声狞笑:“这么着急昏过去?没关系,我们再来!” 不大一会儿,他就把幽月重新弄醒了。幽月慢慢抬起头,目光居然很平静:“杀了我吧。这条命是你……给我的,我还给你,从此之后……就两不相欠了……” 风岩直接当做没听到,只是问道:“答不答应?” 幽月笑了笑,不再开口。怒恨之下,风岩双手齐挥,不只是铁链,整个架子都被黑色光芒笼罩了起来!只不过因为痛到了极处,幽月反而叫不出来了,只是猛一张口,噗噗地狂喷了几口鲜红的血,然后才脑袋一耷拉,再次昏死过去。 风岩依然不为所动,想把她弄醒再继续。可是折腾了好一会儿,幽月不但没有醒过来,甚至丝毫反应都没有,仿佛已经一命呜呼。风岩吃了一惊,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抬起来仔细看了片刻,确定幽月还活着,只是被折腾得太厉害,体力已经严重不支,并不是想借着昏迷逃避他的逼迫。 所以风岩也看得出来,今天恐怕是达不到目的了,总不能真的把幽月弄死,甚至挫骨扬灰。咬牙瞪了片刻,他到底还是一挥衣袖恨恨地离开了:“不孝女!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我还会再来的!” 等他落地,大踏步出了这个石洞,随行的侍卫也急忙跟上,好一会儿之后,他的气息便完全消失。 与此同时,一直躲在暗处的幽绝嗖的出现,运起法力努力了好久,才见幽月缓缓睁开了眼睛,连那声呻吟也微弱到就像风中的残烛,哪怕是轻轻呼吸一下的力道都能将它吹灭。 “幽月!”幽绝轻轻握住她的双肩,目光幽冷锐利,“父王已经疯了,你再不走,真的会死在这里的!我现在就放你走!” 幽月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他已经疯了,可是我真的不想连累你……” “你不会连累我!”幽绝显然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要跟你一起走!只要父王抓不到我们,他就无计可施!” 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短暂的意外之后,幽月就叹了口气:“我们能到哪里去?翼族的栖息地总共就这么大,就算我们藏在石头缝里,他一寸一寸地翻,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我们找出来……咳咳咳……” 虽然这个决定是刚刚才做出的,幽绝显然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我们可以去万魔之谷!凭父王的法力,是绝对进不去的!” 幽月却依然苦笑:“他是进不去,我们就永远不出来吗?我倒是没所谓,可是你……” “我也没所谓!”幽绝毫不犹豫地回答,“与其跟一个疯子一样的父王在一起,我宁愿和你一起躲在万魔之谷。否则谁敢说他从你这里达不到目的,一定不会把矛头指向我,也像逼你一样逼我去对付帝云欢?” 幽月忍不住苦笑出声:“不至于吧?云欢太子又不喜欢男人……不过也难说,你的美已经模糊了性别,要说云欢太子会为你动心,倒也不是绝无可能之事。” “闭嘴,不许胡说!”幽绝顿时一脸黑线,语气却坚决得很,“我现在就带你一起离开!” 他不等幽月说什么,便一把攥住铁链骤然用力,就听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铁链发出了阵阵清脆的断裂声,幽月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幽绝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脚尖点地飞下了石台:“我们走!白球儿,跟上!” 白球儿看到主人终于获救,早已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石洞,又从峭壁上飞了下来,往东南方疾奔而去。幽绝刚才所说的万魔之谷就在东南方,也是帝云欢感受到的,那个高级魔兽聚集的地方。 可是刚刚跑出去没多远,幽月猛然睁开眼睛,脸色更是跟着一变:“不好!父王……” “该死!”幽绝喃喃地咒骂了一句,把速度提升到了极限,“他不是走了吗?怎么……” 刷,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大帮黑衣人,为首的风岩面如寒霜,骤然一声厉斥:“孽子,给我站住!” 风岩不是追过来的,因为他一出现就在幽绝的前方,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带着幽月去万魔之谷一样。 幽绝只能暂时停住脚步,脸上却并没有惊慌之色,也没有做坏事被抓住的心虚,甚至浅浅地笑了笑:“父王。”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王?”风岩虽然贵为天界翼族之王,却也有俗不可耐的一面,在这样的情境下,脱口就说出了这句俗不可耐的对白,“你想干什么?” 幽绝低头看了看幽月,笑容更加无辜:“疗伤啊,父王没看到幽月的伤势有多严重吗?再不帮她疗伤,恐怕就香消玉殒了!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忍心吗?” 风岩重重地哼了一声:“这种不顾族人死活,甚至害你爷爷死不瞑目的孽女,死了正好!” 幽绝点了点头,仍然一脸无辜:“哦,那父王不用管了,反正她也撑不了多久了,我把她抱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吧。父王请让让,谢谢。” 他抱着幽月就往前走,风岩自是大怒,刷地抬手拦住了他:“站住!把这个孽女放下!” 幽绝顿住脚步,很有些无奈:“父王,算了吧,都两万年了。你该用的办法都用了,何必再……” 风岩冷笑:“谁说我的办法都用了?我有的是法子,让这个孽女乖乖照我的要求去做!把她放下,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幽绝倒是挺平静,等风岩说完,他突然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很淡,却又透着是个人就能听出来的坚决:“好吧,再这样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今天若能一次了结,无论对你还是对幽月都不是一件坏事。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父王,幽月是不可能照你的要求去做的,要么你让开,要么你把我们都杀了。” 幽月眉头一皱:“大哥……” “不用多说。”幽绝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就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做兄妹也是有今生没来世,如果救不了你,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也算是全了我们这一世的兄妹之情。” 幽月倒是没有继续开口相劝,不过紧抿的唇角和眼中冷厉的光芒,都折射出了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借着身体的掩护,她的右手已经捏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那是一击必杀的绝招! 幽绝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就算是拼着灰飞烟灭,也不会让风岩伤他一根头发! 第204章 那双极美的眼睛 这样的兄妹情深只会让风岩感到不耐烦,更令他恼羞成怒,连眼睛都变得赤红:“好,很好!真是我的好儿女!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们,你们两个到黄泉路上去做个伴吧!” 他突然一挥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闪烁着森寒的光芒!一瞬间,他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两人疾刺而来! 幽月已经奄奄一息,幽绝的法力虽然足够高深,奈何还抱着幽月,难免投鼠忌器。何况风岩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这一下就算伤不到他们,躲闪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就在幽绝打算出手的一瞬间,原本只剩半口气的幽月猛然睁开眼睛,眼中爆射出了两道比剑光更森寒更锐利的光芒!右手屈起的手指以比闪电更快的速度连连弹了好几下,瞬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完全隔绝了风岩等人的视线! 风岩气急败坏,在漫天沙尘中厉声叫骂起来:“该死,你们跑不了!孽子!孽女!” 不愧是整个翼族法力最高的人,幽月明明已经被他囚禁折磨了两万年,居然还能使出如此厉害的招式,她若是肯答应去对付帝云欢,何愁大事不成?可恶啊,该死! 许久之后,视线重新变得清明,哪里还有幽绝和幽月的影子。风岩站在原地狠狠攥着双拳,仿佛手心里攥的就是幽绝和幽月,恨不得将他们攥成碎片、碾成粉末! 隔了片刻,三公子幽岚上前行了一礼,小心地开口:“父王,真叫您说着了,他们的确是要去万魔之谷吧?” 风岩冷笑:“除了万魔之谷,他们躲到哪里都没用!我早就看出幽绝这个孽子有些不大对劲,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坏我的大事,简直胆大包天,该死至极!” 幽岚顿了顿,仍然小小心心地开口:“太子哥哥和幽月毕竟是孪生兄妹,这情分别人当然没法比,他这样做倒也正常。” 风岩目光微闪,突的咬牙:“太子哥哥?身为太子,他的职责是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手段地带领族人离开这里,并且完成你爷爷毕生的心愿!可是现在呢?他做出这样的事,哪里还有资格做什么太子!” 这话太过敏感,不大好往下接了。幽岚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好静静地站着等候吩咐。 风岩倒是没让他等太久,不过问了个问题:“依你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幽岚表示有些懵逼: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怎么问我?一边悄悄观察着风岩的表情,他一边斟酌着回答:“追是追不上了……” “这是一句废话!”风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幽绝的速度,我都追不上,何况是你?” “是,父王恕罪!”幽岚赶紧抱拳,诚惶诚恐,“那太子哥哥和幽月现在是不是已经在万魔之谷了?” “更是一句废话!”风岩越发不耐烦,“不在万魔之谷,难道在前面等着我去抓他们吗?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幽岚冷汗都下来了:他也想说点有用的,可是现在什么东西有用?追又追不上,万魔之谷他又进不去…… 刚想到这里,风岩已经拂袖而去:“早知道问你也没用!” 真是可恶!既然早就看出幽绝不对劲,应该早做防范的,就不会被他们逃掉了!可是自幽绝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违逆过他一星半点,他折磨了幽月两万年,幽绝虽然心疼,也多次为她求情,却从没有过任何其他举动,他也是实在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如此大胆! 不过他们跑不出魔界!真以为躲进万魔之谷就万事大吉了?有本事永远别出来! 幽岚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幽月刚才那一招的确很厉害,但她本来就是强弩之末,这一招更是几乎用尽了仅剩的所有力量,所以在使出的一瞬间,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幽绝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意识还有些恍惚,她有些分不清此刻是否身在梦境,便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我还活着吗?” 幽绝点了点头:“活着,现在我们已经在万魔之谷了。” 幽月的动作顿了顿,意识总算渐渐回归,这才发现她躺在山洞里的一块石头上。白球儿就蹲在旁边看着她。看到她醒来,白球儿兴奋得不得了,用力甩了甩尾巴,身后立刻扬起了一片尘土。 幽月冲着它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接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软得就像是扔进沸水里煮了许久的面条,甚至有一种身体已经四分五裂的感觉,不由呻吟了一声:“好难受……” 幽绝虽然有些心疼,却不怎么担心,甚至笑了笑:“只是暂时的,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全部恢复,你还是整个翼族法力最高的人。” 幽月只能乖乖躺着,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法力最高又怎么样,我们被隔绝在魔界,有多少机会用到法力?就算受损我也不在乎。” 幽绝侧头看着她:“至少可以保证这里的魔兽都伤不到你。万魔之谷可是魔界绝大多数魔兽的聚集地,牛鬼蛇神什么都有。万一它们群起而攻之,说不定一点都不比落到父王手里强,你还是先有个心理准备吧。” 幽月转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你把我救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幽绝一本正经地点头:“有啊,你不仅法力高,而且可以驯服魔兽,不管哪只魔兽攻过来,你就把它收服了就行了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他看了看白球儿,白球儿就冲着他龇了龇牙。幽月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随即淡淡的笑了笑:“对,父王如果还是咄咄逼人,我就带着魔兽跟他决一死战。” 此言一出,幽绝倒是暂时沉默下去,隔了一会儿才突然问到:“幽月,你之所以一直不肯答应父王,只是因为你知道你根本对付不了帝云欢吗?” 这里除了魔兽只有他们两个人,何况幽绝那么疼她,幽月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在说话之前,她眼里闪过了一抹隐隐的异样:“还因为,我不忍心用那样的手段去对付他。”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出乎幽绝的预料,至少他无论表情还是眼神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为什么不忍心?” 幽月却转过头看着石洞顶,有些暗淡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晶莹:“他的眼睛太干净了,我没有办法勉强自己去欺骗一个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就像我永远都不忍心、也不会骗你一样。” 幽绝怔了一下,眼里明明有暖意,却故意撇了撇嘴,跟着用力眨了眨眼:“你是说我的眼睛干净?谁信呢?在天界各族眼中,我们已经是和魔兽为伍的魔族,我们是魔,跟他们势不两立的、最肮脏最卑贱的魔,你说我的眼睛干净?” 幽月冷笑:“是,我承认父王已经走火入魔。可谁说天界各族口中的魔族就不能有一双干净的眼睛?难道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干净的吗?还不是一样藏污纳垢?譬如说爷爷!” 说不说爷爷不是重点,至少幽绝必须承认这话有道理。天界不是所有人都干净,出身翼族的他们未见得有多脏。他们甚至不知道,并不是魔界所有的魔兽都杀戮成性,大多数其实没有害人之心,前提是别人不要去伤害它们,比如白球儿。 默然片刻,幽绝甩了甩头:“我们现在不说爷爷,就说帝云欢,因为他有一双干净的眼睛,所以你不忍心去对付他,这才是你一直不肯答应父王的真正的原因,对吗?”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既然说出来了,幽月也不遮遮掩掩,“其次,我真的没有父王说的那么厉害,我对付不了云欢太子,父王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呢?你信吗?” 本以为得到的一定是斩钉截铁的“不信”这两个字,可幽绝却轻轻摩挲着下巴,一双充满玩味的眼睛在她的脸上身上来来回回地扫描着:“这事儿吧,还真是不好说,父王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帝云欢命定的克星……” “赶紧的给我闭嘴!”幽月用尽全身的力气翻了个白眼,以此来表达对这句话深深的嗤之以鼻和不屑一顾,“父王是走火入魔,想主宰天界想瞎了心才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你可一直都是头脑清醒的,怎么也信了这些胡言乱语?” 幽绝笑了笑,倒是不再接着这句话往下说,转而说道:“那我就明白了,几万年前你随爷爷离开魔界,在中央圣境帝都与帝云欢那一战,你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甚至根本没有使出多少力气,就等着看爷爷被帝云欢打败,再退回魔界,是不是?” 暗处帝云欢微微有些吃惊:原来几万年前那一战,幽月就在其中吗?可是搜遍了记忆的每一个角落,确信可以将当时所有参战的翼族人都回忆起来了,却依然没有发现哪一个是她。 很显然,幽月是用高端的法术隐藏了行迹,或者说改变了气息。帝云欢对气息的敏感程度是人神共愤的,几乎没有什么气息能真正瞒过他,这只能说明,幽月的法力的确不是一般的高。 幽月的目光仿佛落在石洞顶上,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实早已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几万年前那一战的现场,连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一股悠然的味道,更像是梦呓:“使出全力?我怎么使出全力?当时云欢太子虽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双天上地下、前世今生我见过的、最干净的眼睛。你知道吗大哥,那双眼睛干净得让你不忍心去亵渎,让你觉得你唯一想做的就是拼尽全力,让那双干净的眼睛不要蒙尘,不要因为背叛辜负而蒙上任何悲伤或其他不好的东西,只愿它永远那么干干净净,如山泉水一般清澈……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一个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做的事怎么会是错的呢?他来阻止我们,当然是因为我们做错了。所以我怎么使出全力?” 幽绝一开始还只是静静地听,听着听着,脸上就渐渐浮现出了几分愕然,然后越来越愕然。等幽月说完,他突然一声怪叫:“你爱上了帝云欢?所以才宁死不肯答应父王?” 幽月被他这一声尖叫震得回过了神,转过头有些无奈地瞅了他一眼:“想哪儿去了?我这只是纯粹的欣赏,是以一种欣赏美的眼光,很纯粹地去欣赏他那双很美很独特的眼睛,与情爱无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小心把外面那些魔兽都招进来,一口吞了你!” 幽绝虽然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脸上的愕然却半点不曾散去。隔了一会儿,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放心,又有些好奇,还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是爱上了帝云欢?” 幽月更加无语:“是的,我确定。我跟他总共就见了那一面,什么爱不爱的?我就是觉得很欣赏云欢太子。难怪天帝总说,他所有的子女加起来,都及不上云欢太子的千万分之一,原本我还觉得这话未免太夸张,见了那一面之后我就知道,不是夸张,是不够……你把下巴托回去,我都说了只是欣赏,欣赏你懂不懂啊?还号称魔族惊才绝艳的太子呢,原来也这么俗不可耐。哼!” 幽绝倒不是那么俗不可耐,他是真的有些吃惊。别人不知道,他可很清楚,幽月不止本事大,脾气也大,而且眼界极高,一般人是绝对入不了她的眼的。对他这个惊才绝艳的大哥虽然也常有夸赞之词,但要说把一个人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这绝对是第一次!只是纯粹的欣赏,谁信呢?有欣赏得这么暧昧的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幽绝才叹了口气:“这些话你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原本我有些奇怪,你为什么死活不肯答应父王?除了对付不了帝云欢以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原因?没想到真的有。” 幽月抬起手抚了抚眉心,也是唉声叹气:“也就是跟你我才会说,别人谁信?关键若是被父王知道,恐怕他就不会耐着性子陪我玩了两万年,早就直接把我捏碎,让我灰飞烟灭了!” 这倒是。风岩可是一直把幽月当做对付帝云欢的最后一张王牌,当做杀手锏的,他若是知道幽月已经对帝云欢动了心——虽然幽月说那只是纯粹的欣赏,可刚才那些话说给谁听,恐怕都不会这么认为——他就会觉得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不说,关键幽月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爱上了敌人、仇人,不把她捏死才比较奇怪吧? 幽绝是又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好笑,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扭曲:“得了,我算是明白了。如果再落到父王的手里,你真的是宁愿死都不会答应的。所以我真不能让你落到父王手里,否则不但对不起你我的兄妹之情,也对不起母后的嘱托。” 幽月咬了咬唇:“母后泉下有知,若是知道父王居然如此对我,恐怕也会死不瞑目的。现在更是把你也连累了……” “啊,我没关系的。”幽绝摇了摇头,居然笑得十分开心,“我答应母后好好照顾你,若是任由你继续被父王折磨,就是对不起母后。我把你救走,就是对不起父王,反正他们两个我必须对不起一个,父王那个样子,我必须选择对得起母后。要不是一直以来你都不肯,我早就把你救出来了。不过父王已经快被你逼疯了,再不离开,他真的会杀了你。” 幽月摇了摇头,无声冷笑:“不是我把他逼疯,是他自己把自己逼疯的,就算疯了也是咎由自取!既然留在这里是安全的,我们就暂时在这里躲一躲,等我的法力恢复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幽绝点了点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幸亏两万年来父王虽然给了你不少折磨,但并没有破掉你的法力,这些基本上算是皮肉伤,恢复起来很快的。” 幽月又忍不住冷笑:“他没有破掉我的法力不是因为不忍心,只不过是想让我留着对付云欢太子罢了。” “这还用说。”幽绝脱下外衣盖在了她身上,“你累得不轻,先睡一觉,其他的等你醒了之后再说。” 幽月也不再说什么,慢慢闭上了眼睛:“我是真的累了……我已经两万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我知道。”幽绝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保护你。” 两万年的折磨虽然没有让她灰飞烟灭,却也实在耗尽了她的力量,此刻放松下来,幽月几乎立刻就沉入了梦乡。只不过在彻底睡着之前,她还来得及喃喃地说了两句话:“虽然是爷爷的私心给我们带来了这场灾祸,可他的确没有什么野心。父王已经完全不理会爷爷的初衷,他就是想主宰天界,可他怎么就不想想,他连我都摆弄不了,还想摆弄天界,痴人说梦啊……” 幽绝沉默,看着幽月那张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样子的脸,他的目光异样的复杂。 第205章 最好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风岩并不是一开始就用这么极端的手法逼幽月的。当他发现幽月可以成为对付帝云欢的一张王牌时,也是好言相劝,甚至痛哭流涕,不厌其烦地细细数说族人遭到的不公平的对待和承受的痛苦,指望以此激起幽月的愤恨之心。可是幽月始终不肯答应,也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真正的原因,只说风岩这个想法太可笑,她根本对付不了帝云欢。 一次相劝和相求不成,风岩就来两次,三次,换来的始终是幽月的拒绝,渐渐的,他就没了耐心,开始威逼利诱,外加恐吓胁迫。可幽月一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始终不肯松口。 再到了后来,风岩就以死相逼,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幽月如果不答应,他就死在幽月面前,到时候她就成了逼死父亲的不孝女。 结果幽月也不含糊,同样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风岩若是真的死了,她马上紧随其后,到阴间再续父女情缘。 就这一句,差点把风岩给活活气死!他还指望着靠幽月拿下帝云欢,然后主宰天界呢,怎么舍得就这么抹了脖子。万般无奈之下,他把幽月关了起来,绝食绝水,说要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肯答应了才放她出来。 幽月也确实够犟,凭她的法力,要想破门而出很容易,但她就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甚至连觉也很少睡,就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仿佛一尊塑像。 幽月身为天界翼族的后裔,当然不需要像凡人一样整日鸡鸭鱼肉、大吃二喝,但也必须选用一些适合他们体质的饮食,作为能量的补给。绝水绝食一段时间之后,她仍然不肯向风岩屈服,直至最后昏死过去,大半条命都没了! 那个时候,风岩还不像现在这么疯狂,再加上一直想靠她去对付帝云欢,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一命呜呼,立刻找人去照顾救治。这次因为伤得比较狠,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幽月才慢慢恢复过来。 既然这一招没用,风岩就开始想别的办法,直到后来,逼得他对幽月用了刑。可是不管他怎么折腾,幽月永远只有两个字:不干。 就这么着,她一点一点地把风岩逼到了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如此狠手的地步,有时候幽绝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更觉得即便是对一个陌生人,也不应该这么狠。这足以说明风岩的确是疯了,疯的还不轻。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早以前幽绝就想把幽月救出来,但那个时候幽月主要是考虑他们根本离不开魔界,就算出来了,恐怕还是得落到风岩的手中。另外,虽然他们有足够的本事,打开魔境之门回归天界,但他们是整个天界的公敌,回去也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心高气傲如两人,当然都受不得那样的羞辱。 在这之前,他们也没有考虑过万魔之谷。这里是整个魔界的禁区,几乎所有的高级魔兽都聚居于此。朗照设下的封印只是让魔兽进不去,并不具有攻击性,所以如果法力不足,他们是万万不敢闯进万魔之谷找死的。那些魔兽多厉害没有人不知道,否则天界何必用封印把它们隔绝在魔境之中? 而一直以来,没有人的法力能高到在万魔之谷来去自如的地步,除了幽月。 幽月这“魔界翼族法力最高”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从朗照带领族人来此至今,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靠法力的保护在万魔之谷出入自由,并且不怕魔兽来袭的人。同时,她还有一项任何人都没有的异能:驭兽术。 这项异能在身,她不但可以驯服她想驯服的魔兽,还可以让魔兽听她指挥,为她所用,组成一支战斗力超强的特殊战队! 翼族,甚至天界,从没有任何人会驭兽术,不是没练过,是没练成,否则就不用怕任何魔兽了。幽月当初要学,一是觉得好玩,二是想着万一能学会,就不怕朗照设下的封印失效、导致族人命丧魔兽之口了。就算学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也没觉得一定能练成,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却没想到她就是那么天赋异禀,居然真的练成了!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事越低调,关键时刻就越能出奇制胜,不宜早早就嚷嚷得尽人皆知,否则容易招妒招灾。于是,她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幽绝一个人。 幽绝当然很高兴,同时也万分赞成幽月的决定:这事儿必须低调,他们俩知道就行了!只是那个时候,幽月虽然不知情,幽绝却已经知道风岩的野心,如果风岩知道幽月可以驾驭魔兽了,一定会立刻出兵天界的!到那时,必将是天界的一场浩劫!现在看起来,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不过,虽然幽月如此牛叉哄哄,可因为魔兽的强大也是实打实的,她的法力只够保护她一个人,一直以来幽绝都达不到那样的程度。一旦进了万魔之谷,幽绝就很危险。如果幽月一个人进来,把幽绝留在外面,风岩绝对不会放过他。无论如何幽月都不想害他像自己一样,受尽风岩的折磨。 而幽绝上次偷偷来看幽月的时候,就一脸喜色地说他的法力突破了一直以来的瓶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应该可以对抗万魔之谷的魔兽了,所以要带幽月离开。 可是他们还没有说上几句话,风岩就像今天一样突然赶到,幽绝只好先行离开,并且下决心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幽月带走。 本来他今天找的这个机会挺合适的,因为往常这个时候风岩一定会在练功,而且一练就是很久,他有足够的时间。但是没想到风岩突然跑来了,看来主宰天界的念头已经主宰了他,他连练功都顾不上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幽绝很肯定把幽月救出来是对的,否则她很快就会死在风岩手里。不过刚才他倒是真没想到,幽月居然会说出那样几句话。 虽然幽月一再强调,那只是很单纯的一种对美的欣赏,他却不这么认为。至少如果有一个姑娘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动心。 当然了,动不动心其实也没多要紧,用幽月的话说,他们是整个天界的公敌,尤其当年那场恩怨还是从天帝和朗照开始的,就算帝云欢听到这些话,也绝对会不为所动,甚至嗤之以鼻吧? 想着想着,他突然无声苦笑,知道幽月绝对听不到,才轻声说道:“最好你对帝云欢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而没有男女之情,否则真正让你痛苦到生不如死的还在后面。帝云欢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肮脏龌龊的魔女的……” 他靠着石壁,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轻轻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做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两人都在休息,白球也乖巧地往前靠了靠,紧挨着幽月趴了下来,两只耳朵始终竖得直直的,一双大眼睛更是滴溜溜到处看,一副誓死守卫主人的架势。 山洞里就这么静了下来,甚至连两人一兽的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地方,有个人始终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把他们说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帝云欢的目光一直停在幽月的脸上,本来那张脸就完全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一瞬间就让帝云欢一眼万年的那双眼睛也闭上了,照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就是挪不开,脑中也始终回想着刚才幽月说的那些话: “他的眼睛太干净了……”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双天上地下、前世今生我见过的、最干净的眼睛……让那双干净的眼睛不要蒙尘……只愿它永远那么干干净净……” 自能记事到今天这几万年来,一共只有两个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一个是他的母后,那个外表温婉、内心决绝的女子凤紫熏,另一个就是这位魔族公主,幽月。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凤紫熏贵为天后,是整个天界最高贵的女子,而幽月出身魔族,是整个天界最低贱的女子,这两个人怎么会针对他的眼睛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这只能说明虽然出身魔族,整日与魔兽为伍,幽月却有一颗跟凤紫熏一样纯净的心。所以她从没有修习过任何魔功,气息是那样纯正! 何况她本来就是翼族人,所谓魔族只不过是天界有些人对他们的蔑称罢了。但称呼可以改变,血统是改变不了的,骨子里他们跟自诩高贵的羽柔一样,拥有着如假包换的翼族血统。 许久之后,帝云欢的唇角突然微微一挑,勾出了一抹浅得几乎难以察觉到的微笑,极好的软化了他脸上数万年来一直冰冷的线条,泛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令人心醉的柔和:你对我只是纯粹的欣赏,而没有男女之情吗?我对你好像不是的。父王曾经对我说过,我这性子其实跟他很像,他当年也是谁都不喜欢,可后来第一眼见到母后,就为她彻底沉沦,知道了什么叫一眼万年。看来这一点,我完美地继承了下来。 那么,很好。 幽月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幸好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重新变得熠熠生辉,仿佛两颗璀璨的星辰。轻轻转头,看到幽绝还在沉睡,她微微挑唇,悄无声息地起身出了山洞。 山洞外面不远处,就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确定四周无人,她除去身上破旧的衣衫,缓缓走进了清凉的溪水之中。 拜风岩所赐,她身上伤痕累累,新伤压旧伤,旧伤压更旧的伤,层层叠叠,令人不忍直视。将身体浸入溪水中之后,她低低地念了几句咒语,一团漆黑的光芒就将她轻柔地包裹了起来。然后便见所有的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疤痕也层层脱落。片刻之后,一双宛如羊脂白玉的纤纤素手从黑芒之中伸了出来,轻轻晃了几下,就见黑色芒迅速消失。幽月身上的肌肤已经变得比她的双手还要柔滑细腻,如绸缎般闪烁着奇异的令人沉醉的光芒! 看了看地上那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的衣服,她轻轻皱了皱眉,跟着纤手一挥,树上的叶子就纷纷飞了下来,很快变成一件碧绿的衣裙飘在了半空。双臂一展,她瞬间飞了起来,周身黑芒萦绕——就算这里没有人,也不能春光乍泄。等她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绝色佳人。 那张脸妖孽如斯,风华无双。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宛如一只苍白凄艳的蝶,又宛如冰封于亿年冰魄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清澈如烟——一个“美”字,道不尽万千风华。 羽柔一向是公认的天界第一美女,可在这个同样出身翼族、如今已是魔族公主的幽月面前,她的美就显得单薄,令人毫无拒绝品味的欲望。 突然发现这颜色不大适合她,不过无所谓,反正也没人看。她耸了耸肩,在溪边的石头上落座,纤手一伸,手心里已经出现了一把梳子,对着水面梳理着那一头漆黑的长发。 隔了一会儿,幽绝嗖的出现:“幽月!没事吧?” 幽月转头,看着他笑了笑:“能有什么事,你还怕父王打进来吗?身上太脏,我洗了个澡。” 看着她已经完全恢复的容颜,幽绝也不由微笑起来:“还好,还是原先那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那我就放心了。” 幽月越发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算毁了容貌,嫁不出去了,也不会赖上你的。” 幽绝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隐隐的低吼,以及不知名的啼鸣声,脸色不由一变:“有魔兽在靠近!” 幽月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微冷:“嗯,应该是感应我们的气息了。退回山洞里,它们进不去的!” 幽绝点头,两人便迅速回到了山洞,并在洞口布下了防御结界。幽月一人便可保证魔兽闯不进来,两人联手当然更万无一失,倒是不必担心。 虽然她练成了驭兽术,但因为魔兽太过强大,她能控制它们的时间是有限的。一旦过了时限,必须有一段时间的缓和,不能一直持续。一旦在缓和期内出了问题,俩人全都欲哭无泪,甚至性命不保!躲在山洞里倒是安全,但若是从此之后只能这样躲着,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她不还是等于连累了幽绝? 吼声和啼鸣声越来越近,很快就靠近了山洞。不过没用多久,它们就发现洞口有防御结界,根本进不去,很快便扫兴地各自散去了。 听到外面渐渐安静下去,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笑了笑,不过还没等他们把笑容收回去,幽月便突然目光一凝:“寒沧溟?” “小丫头,真的是你!”山洞外突然传来一个爽朗但又带着几分邪魅的年轻男子的笑声,“还以为今日可以享受一份可口餐后甜点了,没想到居然是你,真是太遗憾了!” 幽月起身往外走:“怎么?我不够可口吗?” 那男子的笑声越发邪气:“可口是可口,可你这浑身带刺的,让我怎么吃?你不知道我最怕疼吗?出来吧!万魔之谷根本没有谁对付得了你,用得着缩在里面?臭丫头!” 幽月哼了一声:“着什么急,这不就出来了吗?死老头。” 话音刚落,就听那男子骤然大叫起来:“你叫谁死老头?再说一句,我打烂你的屁股!” 幽月正好走到洞口,双手叉腰冲着他挑衅一般下巴一扬:“比我大那么多,不是死老头是什么?” 山洞外站着一个一身翠绿衣衫的男子,看上去异常年轻,至少从外表看比幽绝大不了多少。但见他肤若凝脂,红唇如樱,一双撩人的桃花眼里泛着点点狐媚,腰肢款摆,却又不失英气阳刚。单论容貌之美,至少不在幽绝之下。只不过…… 他那身衣服的款式相当不错,奈何太鲜艳了,绿得那叫一个鲜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看到幽月出来,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立刻满脸嫌弃:“你穿的这是什么破玩意儿,这个颜色根本不适合你,脱了脱了!” “这个颜色不适合你才是真的!”幽月哼了一声,脸上的嫌弃更多,“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一个大男人,不要穿这种娘唧唧的颜色,显得你特别骚包!虽然你的确很骚包,但也用不着都挂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吧?” “臭丫头,我打!”那男子立刻火冒三丈,双手猛然一挥,只见无数道碧绿的光芒冲着幽月劈头盖脸地射了过来。 这一下绝对是用了法力的,半点都不掺假。幽月被风岩刑囚两万年,容貌虽已跟从前一样,法力却未完全恢复,幸亏幽绝及时出手,搂住她飞了起来。但仍有几道绿芒从她的裙摆上划了过去,留下了几道长长的口子。 第206章 剁了那疯子 那男子——寒沧溟得意的不行,仰天狂笑起来:“臭丫头,两万年不见,你的法力怎么退了这么多?是不是只顾着勾引小白脸,天天醉生梦死去了?我告诉你啊,酒能乱性,色能伤身,你应该戒酒戒色……” “我戒你的大头鬼!”幽月不由分说,挣脱幽绝的怀抱,双手一挥立刻反击,“死蛇妖,敢偷袭我,看打!” 无数道黑色的光芒从幽月的双手上源源不断地射了出来,寒沧溟哈哈大笑着躲闪:“好好!一人一下扯平了,停手停手!不能再打了,再打我翻脸了啊!哇呀你还打?人家真的跟你翻脸了啊!” 幽月一阵恶寒,停下攻势抖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久没见,你的法力也没见提升多少,倒是这骚劲儿打着滚地往上升。说,这一阵子你是不是跟哪只骚狐狸整天鬼混,连一窝窝小狐狸都生出来了?” 寒沧溟的嘴角用力抽了抽,跟着眼一瞪:“不许胡说,人家还为你守身如玉,等着你回心转意呢!怎么着?你这次不是来告诉我,你终于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来来来,快说快说!我那边连洞房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一张嘴,咱们立刻就拜天地!” 幽月冷笑,一点都不客气:“你说错了,就算你是最适合我的,也不是人,是妖。何况你这前后一样粗的蛇妖,哪里就是最适合我的了?” 寒沧溟顿时气得哇啦哇啦:“胡说八道!我哪里前后一样粗了?我…… 幽月突然笑得眯眯眼:“是,我说错了,你不是前后一样粗,你是越往后越细。不过这样也挺好,爬的时候后缀力小,轻快。” 寒沧溟原本恶狠狠地瞪着她,瞪着瞪着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不停地捶打着胸口:“臭丫头,气死我了!你这张嘴就是这么恶毒,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幽月双眉一挑,半点都不担心:“怎么会嫁不出去?就算天上地下都没有人要我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刚才可说了,洞房都准备好了,只要我一开口,立刻拜堂。” 寒沧溟笑容一收,一脸严肃:“你开!” 幽月眨了眨眼,神情也变得万分严肃:“我真的开了?” 寒沧溟越发郑重其事地点头:“你开。” 幽月笑了笑:“两万年不见,我还挺想你的。” 然后她就没再说什么,寒沧溟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顿时一脸匪夷所思:“说完啦?” 幽月点头:“说完了,我真的挺想你的。你这个人虽然骚包了点,但就是有那么一种让人忘不了的魔力。要不是我已经……心如止水,没准真的能和你拜堂成亲入洞房。” 她中间这个停顿时间并不长,听起来也没有太大的毛病,寒沧溟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顿时饶有兴趣地凑了过来:“怎么着,你这意思是认识我之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幽绝一直是站在幽月身后的,所以幽月没有看到,当两人这几句对白听入耳中的时候,他的眼神立刻就微微变了。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依然静静地站着,并没有急着开口。 幽月看起来比他还要平静,甚至含笑摇头:“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看破了男女之间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不打算拿那些东西来作茧自缚,太累,也太没意思。” 这话毫不意外地换来了寒沧溟的嗤之以鼻,他用力翻了个白眼:“嘁!一听就知道你根本没有看破,所谓的心如止水,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那个能把你心湖搅乱的人。只要他出现了,你就不是心如止水了,那是翻江倒海!” 幽月对这番话也表示嗤之以鼻,更用力地把白眼翻回给他:“说的好像你遇到过一样……” “什么叫好像,我就是遇到了!”寒沧溟又踏上一步,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角更是往上挑,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你的出现早已把我平静了几万年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掀起滔天巨浪,打得我魂不守舍,三魂丢了七魄,这些你都知道吗?” 看着他眉梢眼角春光荡漾的样子,幽月一声冷笑:“你这眉毛再敢动一下,我就给你剃光,让你天天裸奔!” “哈哈哈!臭丫头,怕你呀!”寒沧溟绷不住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才来得及回头跟幽绝打了声招呼:“幽绝,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幽绝微笑:“还行,你呢?两万年不见,你是比过去更骚包了。” 寒沧溟的笑声本来已经止住了,一听这话又忍不住笑喷:“你给我闭嘴!什么骚包,这叫风流倜傥!不过话又说回来,丫头,当年你说要提升法力,不能分心,所以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找我喝酒,可至于一练就是两万年吗?两万年不来看望老朋友,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 这话一出口,两人嘴角的笑容都凝滞了一下,尽管变化极其轻微,寒沧溟还是立刻察觉了异常,笑声一顿:“出什么事了?” 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寒沧溟见状举起手作发誓状:“我不是要窥探你们的隐私,不能说就别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幽绝看了幽月一眼,幽月便重新笑了笑:“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坐下聊吧。” 三人在洞口的风岩上坐了下来。幽月整理了一下裙摆,一抬头正好发现一条碧绿的尾巴从寒沧溟衣袍下摆探了出来,还悠哉悠哉地来回晃着,就忍不住挠了挠眉心:“我说你是不是先把尾巴藏好?这是要撩拨谁呢?” 寒沧溟才不在乎,反而用力晃了几下:“藏什么藏,这里没有别人,你们又不害怕。” “我们不害怕,你就不害臊?”幽月冷笑,就爱抓住一切机会跟他斗嘴,“我还没剃了你的眉毛,你就迫不及待要裸奔了?” 寒沧溟瞪她一眼,突然媚眼如丝地微笑:“害什么臊?人家身上哪个地方你没看过,区区一条尾巴算什么?” 寒沧溟原本是魔界的高级魔兽,碧鳞蛇。经过数万年的修行,终于可以幻化为人。幽月可以自由出入万魔之谷后,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寒沧溟在和另一只高级魔兽决战,他处在下风,眼看就要性命不保。看到幽月出现,他脱口而出,让她快走,这里非常危险。于是,幽月毫不犹豫地出手,杀死了那只魔兽,把寒沧溟救了下来。 当时寒沧溟伤势极重,已经无法维持人形,现出了真身,通体碧绿,还挺好看。幽月费了不少法力帮他疗伤,寒沧溟缓过气之后恢复人形,先谢过幽月的救命之恩,然后问她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选择帮他。幽月就说,因为刚才,你让我快走。 寒沧溟登时有些愕然,说就这么简单吗?幽月便说,就这么简单,别看只有几个字,却能折射出你内心的一些东西。 寒沧溟接着说,我可以做戏,给你演一出欲擒故纵。怕直接让你救我你反而不肯,就故意让你走。 幽月便说,当时那一个瞬间,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我可以确定,你说的就是你心里想的。你不屑于玩什么欲擒故纵,就算要卑鄙,也只会卑鄙在明面上。 就是因为这几句话,寒沧溟死心塌地地将幽月当成了知己,后来更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死缠烂打,说此生非幽月不娶。虽然幽月连番拒绝,他还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永远等着幽月回心转意,并且时刻将洞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无论哪一刻幽月决定接受他,他们都可以立刻拜堂成亲入洞房。 其实幽月看得出来,寒沧溟这些话里固然有玩笑的成分,对她也是真的动了心。或者准确地说,他之所以用一副玩笑的口吻把这句话说出来,是怕被拒绝之后太难堪。 但不管怎样,两人成了至交好友。寒沧溟比幽月大了五万岁,便一口一个小丫头地叫,动不动就说她乳臭未干、黄毛丫头、有没有断奶之类。幽月也不客气,干脆叫他老头子、老大爷。时间长了,混得更熟了,尤其是幽月一向毒舌,这张嘴不饶人,动不动就把寒沧溟气得头发根根直立,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臭丫头、死丫头。幽月才不怕,立刻双手叉腰骂回去,死老头之类的张嘴就来。 但越是这么打打闹闹,两人之间的友情还就越牢固,越深厚。幽月是把寒沧溟当做哥哥来看待的,甚至可以把寒沧溟放在与幽绝同等的位置上。也就是对自己人,她才会那么放肆地展露真性情,别人想看到她跳脚大骂的样子,不是还看不到吗?虽然也不是多么好看。 不过幽绝这个亲大哥对幽月是从来不吝赞美之词地,说她就算叉着腰骂人的样子也美得很,就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当然,关键是“怒”。这话一出口,当场就把幽月笑得求死不能。 正因为如此,在被风岩行刑囚之前,幽月经常偷偷溜进万魔之谷,跟寒沧溟私混。两人在一起胡侃乱侃,较量拳脚,兴之所至就叉腰对骂,大打出手。不过也不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最多就是他一句臭丫头,她一句死老头。寒沧溟特别怒幽月叫他死老头,因为他觉得他玉树临风、倜傥潇洒、风华正茂,哪里就跟老头扯得上半点关系了? 再后来,幽月溜出去的次数多了,别人没有发现,瞒不过幽绝。揪住幽月一通审问,才知道她竟然在万魔之谷交了朋友。不过听幽月讲了和寒沧溟之间的那些趣事,幽绝也觉得兴味盎然,想见识见识这个死老头。 于是乎,在幽月的撮合下,寒沧溟和幽绝很快也成了知己,仨人就这么凑成了一堆。当时幽绝的法力还不足以保证他在万魔之谷不被魔兽侵袭,大多数时候都是寒沧溟出来,跟他们在一起喝酒聊天儿。 直到两万多年前,风岩开始逼着幽月去对付帝云欢,那个时候幽月就知道风岩不会善罢甘休,但又不想让寒沧溟担心,就跟他说要提升法力,不能分心,所以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找他喝酒了。寒沧溟没有多想,只祝她早日成功,却没想到一晃就是两万年。 虽然当时救寒沧溟时,幽月看到的是他的蛇身,恢复人形之时又及时提醒幽月转过头,他好穿上衣服,并没有春光乍泄,但要说幽月看光了他,也不算是胡说。所以幽月就点了点头:“这倒是。不过这么久不见,你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吧?” “那是,我天天喝山泉吃山果,修身养性,美着呢!”寒沧溟得意地晃晃脑袋,不过接着就皱了皱眉,“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不是修炼法力去了吗?怎么越炼越回去了?就算是两万年前,我刚才那一招也划不到你的衣服。” 两万年所受的折磨实在不堪回首,幽月居然很平静:“跟别人我是没脸说的,跟你就没所谓。我如今这样子,都是拜父王所赐……” 她将两万年来风岩对她做的一切简单讲述了一遍,本来寒沧溟的脸上还挂着邪里邪气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标准的纨绔子弟,可是听着听着,那笑容就渐渐隐没,眼里随之泛起了冷森森的光芒。不等幽月的话音完全落地,他身体突然一动—— 可惜,也就刚刚动了一下,甚至只不过是在将动未动的时候,幽月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干什么去?” “放手。”寒沧溟的目光冷得让人不敢直视,“我去剁了那个疯子,报你的救命之恩。” 幽月笑了笑,笑容虽然很淡,目光却从未有过的温暖:“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消消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我不管!”寒沧溟用力挣扎,冷声威胁,“放手,听到没有?再不放,翻脸。” 幽月不但不放,反而上身前倾,直接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胳膊,仰起头看着他轻轻眨眼,连声音也前所未有的柔和:“别翻脸呀,我那么喜欢你,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若是跟我翻了脸,我该有多伤心?” 真的是第一次听到幽月这样对他直抒胸臆,寒沧溟眼中的森冷立刻淡了不少,却依然想要挣扎:“就因为是最好的朋友,这个仇我才必须替你报!放手。” “安静一点,听我说。”幽月轻轻拍拍他的脸,越发细声慢气,“你刚才说去剁了那个疯子,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所以反过来想,我任由他折磨了两万年,不也是在报答他的生养之恩吗?现在我跟他恩怨两清,以后再见面,不是路人就是仇人,如果真的成了仇人,我再下手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对不对?” 这话的确大有道理,总算成功地让寒沧溟停止了挣扎,并且慢慢点了点头:“这倒是。” 毕竟男女有别,见他冷静下来,幽月也就放开了手:“所以我没事,不用担心。认识已经几万年了,我是怎么做事的你还不知道吗?别的不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什么都看,就是不看别人的脸色,什么都做,就是不做赔本的买卖?” 寒沧溟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却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认识你几万年,我光看你的脸色,光吃你的亏,光跟你做赔本的买卖了,哼!” 幽月乐了,笑得花枝乱颤:“好好好,看在你是真心为我好的份上,以后我让你三分还不行?” 寒沧溟傲娇地一扬下巴:“要你让?本大爷顶天立地,前后一样粗……不是,前粗后细……不是……我去你的!又被你带坑里了!”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幽月却早已笑得求死不能,就连旁边原本心事重重而有些沉默的幽绝也跟着笑出了声。 好在这么笑闹了片刻,刚才的肃杀之气也荡然无存。寒沧溟原本气鼓鼓的,可是鼓着鼓着,他就忍不住嗤的泄了气,悻悻然地又哼了一声:“不许笑了!再笑打你屁股!” 幽月也不是真的不懂分寸,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生气,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很可爱,我好喜欢你……” 寒沧溟横她一眼,一点都不客气:“你闪一边去,大爷是个男人,跟可爱有什么关系?”不过顿了顿,他突然勾起了唇角,眉眼含笑,“不过如果你肯跟我拜堂成亲入洞房的话,想要多少可爱,我都能给你。” 幽月唇线一凝,然后淡淡地笑了笑:“你再可爱都没用,我跟你没可能的。不是我不知好歹,我如果跟你拜了堂,才是真的坑了你。我一直拿你当跟大哥一样的亲哥哥看待,怎么舍得坑你。” 幽绝的心事本来就挺重的,幽月这几句话说出来,他的目光又是一闪,不自觉地转头看着她的侧脸:幽月,难道你到底还是……可是这样,你就离生不如死不远了。如果真的被相思所苦,你就会知道被父王刑囚这两万年受的折磨根本不值一提。可你不是说对帝云欢只是单纯的欣赏,没有男女之情吗?还是说我理解有误,你刚才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第207章 各怀心事 刚想到这里,就听咂摸了片刻的寒沧溟恍然大悟一般说道:“这不说来说去,你就是有了喜欢的人?难怪你对我始乱终弃,说不要就不要了!” 幽月还是不承认:“没有,我的意思是……呃……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父王一直在逼我去对付云欢太子,躲在万魔之谷也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得跟父王决一死战,万一我死在他手里,不就坑了你了吗?” 这话听起来顺理成章,可寒沧溟还是一脸怀疑,上下左右打量了片刻之后就摇头:“你骗我,这不是实话。” 幽月就笑了笑:“我既然这么说了,不管是不是实话,你就当实话听呗。反正你别再为我浪费时间,我今生跟你有缘无份,说不定来生可以续上这份缘。” 寒沧溟倒是哈的笑出了声,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你有没有记得我是只妖?” 幽月有些莫名其妙:“记得啊,蛇妖嘛,你的蛇尾巴还在那晃来晃去,怎么了?” “那你跟我约定来生?”寒沧溟比她还要莫名其妙,“天界各族,包括你们翼族,不都是把我们这些妖魔鬼怪当做避之唯恐不及的下贱肮脏之物吗?你跟我约定来生?” 幽月的眼里泛起了一抹冷意,跟着挑唇一笑:“你是妖又怎么样?我还是魔呢,自古以来妖魔不分家,若不是……我们正好可以配成一对。” 寒沧溟也不再去计较中间这个停顿,只是摇头:“不一样的,所谓魔族,只是天界对你们的蔑称,骨子里你们还是翼族。再说了,你的翼族血统比外面那些翼族还要纯正高贵……” “不说这些了。”幽月摆了摆手,表示这个话题没有进行的必要,“我和大歌暂时要在这里躲一躲,你若是闲着没事,可以来找我们喝酒。不过来回的路上小心,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被什么魔兽欺负得奄奄一息。” “那个时候我法力还浅,当然比较狼狈,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寒沧溟晃了晃脑袋,表示很得意,不过接着就皱了皱眉,“你们有什么打算?难道要一直躲在这里?这里可是所有高级魔兽的聚居地,大多数都不像我这么友好,反而恨不得把你们吃光。真要落到他们手里,凭我自己可救不出你们来。” 幽月摇了摇头:“我知道这里危险,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进来送死。不过我们的法力加起来,暂时可以保证魔兽闯不进来,再说我还会驭兽术。” 寒沧溟依然皱眉:“但你也知道,驭兽术并不是万能的,只能护得了你们一时,护不了一世。” 幽月再次点头:“这我知道,所以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万魔之谷,总得想点其他出路的。” 寒沧溟凝着眉头想了片刻,突然一声冷笑:“最好的出路就是我去剁了那个疯子,你们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幽绝成了翼族之王,就不会再让你去对付帝云欢。” 幽月还未开口,幽绝已经微微一笑:“怎见得我不会?既然幽月这么厉害,我也可以想办法让她去对付帝云欢,好尝尝主宰天界是什么滋味。” 有那么一个瞬间,寒沧溟觉得幽绝的笑容看似温和,其实隐含着一种尖锐的冷厉,更带着一种他从未看到过的锋锐的霸气,竟不自觉地愣了一下:“你……” “怎么样?还觉得我不会吗?”幽绝其实坐在原地没有动,寒沧溟却依然感到一股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竟有些不堪承受,“现在是不是觉得把我也剁了,更能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别说,寒沧溟还真就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一个瞬间,他觉得如果幽绝成了翼族之王,他也会逼着幽月为他打开通往天界的大门,直逼中央圣境帝都,成为这天界的新主人! 冷汗,刷的从寒沧溟的全身沁了出来,同时也逼出了他眼中那森冷的杀气:“你是认真的?” 幽绝的唇角又缓缓上挑了一个弧度:“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寒沧溟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摇头:“我觉得不像,不过你就是在开玩笑。” 幽绝微微一怔:“为什么?” “因为这是幽月说的。”寒沧溟回答,“很久以前幽月来找我聊天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起,她看出风岩有主宰天界的野心,当时我就问他,幽绝呢?幽月说你没有。我问为什么这么肯定,她说,因为你的心至纯至净,至清至明,永远不会被欲望主宰。” 幽绝回头看了看幽月,又把目光锁定寒沧溟的眼睛:“她说你就信?要是没有这些话呢?” 寒沧溟默然,然后居然点头:“如果没有这些话,我还真容易以为,这几万年来我看错了你。” 幽绝眨了眨眼,突然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好!” 他的变化实在太突然了,寒沧溟被狠狠地闪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疑惑:“不是你这是玩什么?唱的是哪一出?耍我是不是?” 幽绝笑得很得意:“没有,你一向精得跟鬼似的,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骗过你,要是能,就说明我这一招已经用得炉火纯青,随时可以拿来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了。” 寒沧溟忍不住咬牙:“结果,我被你骗了?你个混蛋!我还以为你真那么不是东西了呢!” 虽然挨了一句骂,幽绝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这种事又不能提前告诉你,否则就试不出来了。行了行了,别气了,就算是个玩笑,无伤大雅。” “滚蛋,你们兄妹俩都不是好东西!”寒沧溟愤愤然地捧着饱受惊吓的小心脏,一副被辣手摧花的样子,“早晚被你们两个弄死,你们就功德圆满了!” 幽绝越发觉得好笑,忙又讨好安慰地说了几句,寒沧溟才勉勉强强地原谅了他,不过跟着就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刚才说要是能骗过我,就说明把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可以给敌人以致命一击了?骗过我算哪一招,怎么就能让敌人致命了?” 幽绝张了张嘴,发现无从解释,就只好信口胡说:“这说明我演技高啊!你也知道,两军对垒的时候,法力不是一切,谁能不择手段地把对方打倒,甚至弄死,谁就是最后的赢家,演技有时候也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这倒也有几分道理,寒沧溟点了点头,可是想想刚才差点信了他这破演技,就很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又开始愤愤不平:“你……” “两万年不见,你都在忙什么呢?”幽月及时开口,把他的怒气摁了回去,“说真的,你有没有碰上真心喜欢的妖魔鬼怪?当年我就劝过你,最好找同类,不然后代容易串种,不定生出个什么怪物来,也容易让未出世的娃娃拿不定主意……” 寒沧溟还没来得及把眼睛瞪起来,幽绝已经一脸疑惑地问到:“为什么拿不定主意?” 幽月白他一眼,一脸嫌弃:“这还用问吗?比如说,他若找个狐妖,将来娃娃出生的时候到底带壳不带壳?不带壳对不起他这个当爹的,带壳又对不起他夫人那个当娘的……” 幽绝噗的笑喷:“沧溟,我好佩服你,她都跟你说出这样的话了,你居然没被她气死,还肯替她报仇,你……你脾气这么好吗……哈哈哈哈……” 寒沧溟咬了咬唇,一脸幽怨:“我脾气倒是不好,说到底,我不是还欠着她一条命吗?当然只能任她蹂躏摧残,不好反抗。” 正说着,山洞外面再次响起了隐隐的吼声,夹杂着各种不知名的啼叫和悉悉率率的声音。转头看了看,寒沧溟接着说道:“天快黑了,大多数魔兽都会出来活动觅食,这里的黑夜是最危险的,你们最好不要出去。” 幽月点头:“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我没事。”寒沧溟摇了摇头,不过接着站了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所以什么也没带。等着,我回去拿几坛好酒,咱们先喝几杯!” 不等两人说什么,他便出了山洞。幽月暂时没有开口,不过很快就发觉幽绝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的脸上转,便忍不住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幽绝原本是想说什么,不过话出口的一瞬间,却下意识地换了话题:“如果必须一直这样躲在山洞里,我把你救出来好像的确没有多大的意义,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回到天界?” 也不知是没有看出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还是看出了也没有必要说破,幽月只是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的。天界虽然大,但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这就是一直以来我不想让你救我的原因:会害得你无处可去。” “就算无处可去,我也不能不救你。”幽绝的语气很坚决,“我说过,父王已经疯了,说不定下一次你就会死在他手里。虽然现在我们无处可去,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幽月默然片刻,含笑点头:“说的对,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先不想那么多了,反正现在魔兽也伤不到我们,看看再说。” 不多久,寒沧溟便去而复返,果然带来了不少美酒,还有一些奇珍异果,洞内瞬间香气扑鼻。三人对饮了几杯,又畅谈许久,倒也十分痛快。 虽然故人相见乃人生一大喜事,何况是两万年不见的故人,不过寒沧溟终究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几坛酒见了底之后,他已微有醉意,起身告辞而去,说过几天会带更好的酒来找他们,届时一醉方休。 其实方才喝的最多的,还真不是他。 幽月和幽绝都喝得不少,而且都尽力藏起了借酒浇愁的意思。幽绝是在为幽月发愁,他越琢磨越觉得幽月对帝云欢的感觉不简单,越不简单他就越担心。 帝云欢贵为天界之主天帝之子,将来也会是高贵的天界之主,怎么可能接受一个与魔兽为伍的魔女?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能接受,天帝天后与天界各族怎么可能接受?跟幽月是孪生兄妹,又有几万年的相处,他知道幽月是那种从不轻易动心,一旦动心就至死不悔的类型。如果她真的对帝云欢动了心,余生绝对是与痛苦相伴,甚至生不如死的。 他既然冒着被风岩处罚的危险把幽月救了出来,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深陷在痛苦之中?可问题是这种事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怎能不发愁?至于他自己,倒是没怎么想过,从决定救出幽月的时候起,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幽月是在为幽绝发愁。她知道不能永远躲在这里,否则对幽绝太不公平了。他是魔族太子,就算不能回归天界,至少是这魔界翼族之主,荣华富贵自不必说,关键自由自在。如果余生只能陪她躲在山洞里,还有什么意义?可是不躲在这里,他们又能去哪里?难道正如寒沧溟所说,除非是风岩不在了,这件事才能解决吗? 至于对帝云欢真正的感觉,那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不会对任何人说,包括幽绝。她跟帝云欢之间什么都不会有,说有何用? 两人各自愁肠百结,又不想被对方看出来,便若无其事地与寒沧溟开怀畅饮,把酒言欢,气氛倒是正常得很。寒沧溟离开之后,两人也觉得有些疲累,再加上酒劲上涌,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便先躺下休息。 本以为今夜注定无眠的,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不多久,两人居然都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梦境不断,而且光怪陆离。真要问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又似乎完全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挺难受的。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幽绝隐隐听到了一种似乎十分熟悉的啼鸣,心念一动,立刻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幽月已经醒来,正目光幽冷地看着洞口的方向。并没有回头,她突然开口:“大哥,你也听到了?” 感到有些不妙,幽绝翻身坐起,又一声啼鸣跟着传来,他动作一顿,跟着了然:“是父王养的白雕?” 幽月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往外走:“不错,出去看看。” 这只白雕也是魔兽,而且属于高级魔兽,还是幽月从万魔之谷带回去,驯服之后送给风岩的。其灵性也是极高,除了做其他事情之外,也负责替风岩传递信息,现在居然出现在了万魔之谷,十有八九是进不来的风岩派来给两人传信的吧? 既然是风岩传来的,当然不会是好消息。 这白雕是幽月驯化的,完全可以辨别感应她的气息,看到幽月出来,它的叫声里多了一丝兴奋,眨眼落地,扑扑翅膀温柔地叫了一声。 幽月轻轻摸摸它的脑袋,早就看到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竹筒,便唇角一挑:“你猜父王会说什么?” 幽绝笑了笑:“让我把你交出去。” 幽月一边解下竹筒一边冷笑:“他不会只是这么干巴巴地命令,肯定抓住了自以为有用的、我们的把柄或者弱点,以此作为要挟。我正在想,还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们向他屈服的?” 她虽然这样说,但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倒是幽绝脸色骤然一变,突然伸手去抢那个竹筒:“有这个可能,我来看看。” 他动作挺快,幽月又没防备,一下子就被他抢了去。不过幽月只是笑了笑,看着他把竹筒打开,掏出了卷在一起的小纸条。幽绝很快看完,若无其事地说道:“还以为他有什么杀手锏呢,原来只是这个。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我还会在乎这些东西吗?真是可笑!” 他一抖手,纸条突然起火,很快化为灰烬。 幽月咬了咬唇,眸子里微微有些异样:“父王说什么?” 幽绝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说他很生气,如果我知错就改,把你送回去,就什么事都没有。如果我执迷不悟,他就把我废为庶民,还会派人来抓我。我若反抗,格杀勿论。” 按理来说这,个后果已经挺严重了,幽月却摇头:“你骗我。” 幽绝心中一跳,但很肯定幽月刚才没有打开纸条,就更加若无其事:“没有啊,父王真是这样写的。怎么,你觉得他会不忍心吗?我早就说过了,他不会心软的……” 幽月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说,他不会这么仁慈的。他真正的要挟手段,并不是这个。” 幽绝却依然不肯承认:“没有别的,你想多了,他就是说……” 刚说了几个字,幽月就抬手阻止了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不用看到纸条,就能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所以在被幽绝抢过去之前,她就已经上面的内容远不如幽绝说的那么仁慈。风岩的的确是要幽绝把幽月交出去,如果幽绝不照做,他就毁了麒麟丹! 麒麟丹,是一只高级魔兽“火麒麟”的内丹。此魔兽原本不会主动攻击翼族人,但几千年前,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变得极为凶残,屡次从万魔之谷冲出来,攻击翼族人的栖息地。虽然因为朗照设下的封印,它的攻击全都无功而返,却总是一个隐患。 后来,幽绝与火麒麟展开了一场恶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杀死,取了它的内丹,很让众人松了口气。 麒麟丹和幽绝扯上关系,纯属偶然,也属无奈。 第208章 同归于尽吧 幽绝和幽月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他们的母后生下他们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比两人小一万多岁,名叫幽珂,说他是一块安安静静的美玉。事实上,幽珂的确性情温和,温文尔雅,绝对的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整个魔界翼族,大概没有人不喜欢他。 可这位翩翩佳公子委实太过倒霉,某日修习法力时出了岔子,导致心脉严重受创,性命危在旦夕。当时已没有什么法子能救回他的命,幸亏幽绝及时赶到,让幽珂将麒麟丹吞了下去,这才渐渐化险为夷。 可麒麟丹是高级魔兽的内丹,本身带有巨大的魔性,幽绝的法力高于幽珂,平时却也不敢随身携带,都是将其妥善放置在远离族人的地方,如今居然直接塞入了幽珂的腹中,就不怕他被魔性浸染甚至控制,导致狂性大发,大开杀戒吗? 幸好幽绝随后便解释说,他将自己的一部分法力注入了麒麟丹内,可以压制其魔性,保证幽珂只吸取其中的能量为己所用,以修复受创的心脉。等他痊愈,再把麒麟丹取出来,照旧封存即可。 众人闻言,了然之余也都放了心。可他们却都不知道,事情远不像幽绝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当时,因为事发突然,幽珂的状况又太危急,根本来不及去想别的办法,能救他的只有麒麟丹。可前提是,必须封住麒麟丹上的魔性。而这魔性也不是用法力就能压制的,幽绝是把自己内丹的力量硬生生地分了一半出来,注入到麒麟丹之中,才封住了它的魔力,并用它救了幽珂。 幽珂痊愈之后,便将麒麟丹取了出来,接下来幽绝必须将注入到其中的、内丹一半的力量净化之后,再吸收到内丹之中,他才会没事,否则就算现在可以支撑,用不了多久还是会灰飞烟灭。 幸好净化内丹魔性的法子并不复杂。当初琅照之所以选择那块地设置封印,作为翼族的栖息地,是因为经过详细考察之后发现那里有一眼仙泉,泉水具有净化的作用,可以将他们修习法力时,体内淤积的污秽之物彻底清除干净,对提升修为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幽绝只需将麒麟丹浸在泉水之中,便可净化魔性。 虽然这个过程相对来说也比较漫长,但幽绝内丹剩下的一半力量足够支撑,所以他从来没有为此而担心过。可如果风岩毁了麒麟丹,幽绝就拿不回那一半的力量,他还是会灰飞烟灭! 刚才,幽月发现白雕送了风岩的信过来,说风岩可能抓住了他们什么弱点或把柄来要挟他们,幽绝瞬间想到了麒麟丹,才抢先把纸条夺了过来,并想隐瞒过去,却不知幽月早就看到了纸上的内容。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幽绝立刻笑得若无其事:“哈哈!这回父王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他不知道我的法力已经足够高,把内丹缺失的一半力量补上了!不用理他,没事!” 幽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还是刚才那三个字:“你骗我。” 幽绝摊了摊双手,一脸无辜:“没有啊,真的,我已经不怕了!” 幽月冷笑:“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你要是直接告诉我,没准我就信了。” 幽绝一愣,暗中后悔刚才的鲁莽,不过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我这不就是怕说实话你不信吗?可我忘了你能看到了,早知道就不这么欲盖弥彰了。” 幽月笑了笑:“你终于说了一句实话,不错,就是欲盖弥彰。” 之后,她居然没再说什么,而且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副也没打算做什么的样子。 本来幽绝还怕她一时冲动,非要离开魔界,一直暗中戒备,这会儿见她如此平静,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幽月,你……你想干什么?” 幽月微笑,目光很温和:“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我看起来像是很不冷静吗?” 幽绝忍不住皱眉:“就是太冷静了,所以才不对劲,你到底想干什么?幽月!你……”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不由一声惊呼!可是已经迟了,全身都已无法动弹,被幽月用法力控制住了!明白她的意思,幽绝急得脸上变色,连声音都变了:“幽月,不要冲动!我没事,你听我说!” 幽月笑了笑,无比的平静:“我知道你没事,因为我不会让你有事。何况父王要的是我,只要我出去了,你就会没事,走吧。” 她上前两步搂住幽绝的腰,带着他飞了起来。幽绝完全动弹不得,早已忍不住咬牙:“幽月,你别这样,听我说,我没事……” “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幽月加快速度向谷外飞去,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我永远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你永远是我大哥。” 幽绝越发用力咬着牙,简直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你那么聪明,难道想不到这根本就是父王的诡计吗?我把你救了出来,差点坏了他的大事,他早就恨不得把我捏死了,就算你出去,他也不会放过我的!他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杜绝我再次把你救出来的可能!你真的想不到吗?” 幽月轻轻咬了咬唇:“我想到了……” “所以你还不快停下?”眼看着快要到达出口了,幽绝越发着急,“父王岂会想不到,只要我没事了,还会再次把你救出来,他是不会放过我的!难道你非要让我们都死在他手里吗?” 幽月目光微闪,突然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如果是,我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鹿死谁手,看各自的造化。” 最后这几个字已经透出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尖锐的杀气,正急得五内如焚的幽绝不由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月又笑了笑,神情出奇的平静:“我是不是刚刚才说过,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我是不是也刚刚说过,之所以心甘情愿被父王刑囚了两万年,只不过是在还他的养育之恩?” 幽绝一时没能抓住要领,只是下意识地答应:“是,你刚说过。所以?” “所以我刚刚也说过,我跟父王之间已经两清了。”幽月越发平静,眼中冰冷的杀气也越发浓烈,“从此之后,我跟他不是仇人就是路人。如果他还有一丝恻隐之心,不伤我们的性命,我跟他就是路人,反之就是仇人。既然是仇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出事。” 幽绝越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决绝之意,不由悚然一惊:“你要跟父王兵戎相见?” “是决一死战,不死不休”。幽月淡然纠正,那淡漠的语气,哪里还像是在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我有预感,今天这个局,要么我跟父王同归于尽,要么……” 我死。 这两个字她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决心已经下了。如果真的被逼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宁肯自我了断,也绝不会再被风岩带回去,逼迫她去对付帝云欢。只要她死了,风岩也就不会再伤害幽绝了。 虽然她并没有说出来,幽绝还是觉得不妙,可是不等他再说什么,便感到身体突然下沉,等眼前重新变得明朗,已经被幽月带着落到了地上,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一脸阴沉和狠戾的风岩。 风岩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站着幽昊和幽渊两位皇子,还有众多侍卫,黑压压的一片。尽管风岩也知道,幽月的本事施展开来,人再多都是白给,不过人带的多一点,气势上就能足一点,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也是好的。 还没等两人站稳脚步,风岩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带着得意的狞笑:“幽月,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幽月浅笑,眸子却幽冷如刀:“不试试怎么知道?” 风岩冷哼一声:“现在你试过了,总该知道答案了吧?那就乖乖跟我回去,或许我还不会太生气!” 幽月摇了摇头:“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之前那两万年我也不是走不了,只是欠你一份养育之恩未还。现在,我不欠你了。” 这个回答让风岩的目光更加阴戾,看看被幽月制住的幽绝,他又冷笑起来:“你以为由得你吗?幽绝可是为了救你,才落到这步田地的,难道你非得把他害死才开心?” 幽月唇角一挑,依然微笑:“我不会害大哥,所以才来见你。你把麒麟丹还给大哥,我任你处置。” 风岩的狞笑里越发满含着阴冷,更带着一种嗜血的残酷:“如果你不希望幽绝因你而死,就乖乖站着别动!” 幽月很乖,的确一动不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不希望大哥因为我少一根头发,你随便。” “哈哈哈!”风岩突然仰天狂笑,跟着猛然挥手,“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刷刷!两道漆黑的光芒瞬间射向了幽月,直接从她的身上穿了过去,然后来回缠绕了几圈,将她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旁边的幽绝不能言不能动,只能咬牙:那是缚龙术!风岩这是把幽月彻底锁起来了!她的法力已经被彻底封锁,丝毫都别想使出来! 那种剧痛也不是轻易能承受的,可幽月已经被风岩折磨了两万年,比这个更逼近极致的剧痛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倒不算什么。除了气息在中招的一瞬间微微凝滞了一下,她连笑容都不曾改变:“现在,你可以把麒麟丹还给大哥了吧?缚龙术我可解不开。” 风岩很放心,冷冷地看了幽绝一眼,他突然笑得残忍:“还给他干什么?让他再来坏我的大事吗?” 幽月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锐芒闪烁:“不还给大哥,他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那就灰飞烟灭吧!”风岩毫不犹豫地回答,“这种只会坏我大事的孽子,留着何用?” 幽月的目光更加幽冷:“若是如此,我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风岩微笑,笑容里充满轻蔑和鄙夷:“意义就在于让你知道,你有多么愚蠢!想跟我斗,你还太嫩了!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你不惜赔上性命也要保住的人死在你的面前!这是背叛我必须付出的代价,好好欣赏吧!” 说着他抬起手,手心里已经放着一个火红的圆球,正是麒麟丹!紧跟着,他的手上泛起了黑芒,立刻就要将麒麟丹摧毁! 幽绝并不怕死,在决定救出幽月的时候,他就有承担任何后果的觉悟,可是这一刻,他却依然咬了咬唇,万分不甘。他不会怪幽月一星半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愿意的,最遗憾的是,即便赔上了自己,也没能真正把幽月救出去。 幽月啊,你这个傻丫头!我早就说过,就算你出来,父王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奈何你不肯听,现在傻了吧? 罢了罢了,虽然做兄妹也是有今生没来世,但现在我只能祈祷,转世投胎后再续这份兄妹情缘了……咦? 刚才因为被幽月的法术禁锢住,他虽然心急如焚,却半点动弹不得,可是刚刚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所有的禁锢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紧跟着就听风岩发出了一声惊呼,因为原本在他手心的麒麟丹突然飞了起来!下一刻,耳边传来了幽月的一声低呼:“快去拿!” 来不及多想,幽绝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疾飞而至,右手一挥,麒麟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掌心!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有了一种冷汗涔涔的感觉:刚才距离灰飞烟灭真的只是一步之遥——不,半步之遥啊!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幽月已经被缚龙术困住,法力无法施展,怎能解除对他的禁锢? 风岩也绝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刚才他就看出幽绝被幽月的法力封住了,否则他不会那么放心。接着,幽月被他制住,两人绝对都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他搓扁揉圆。可是一瞬间,麒麟丹突然飞了出去,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他甚至觉得,就算反应过来了,他也根本抓不住! 很确定两人都动不了,风岩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有帮手,还是高手!此刻就躲在不知名的某一处,想伺机把他们救走!一念即此,他当然又惊又怒,立刻一声厉斥:“孽女!你又勾结了什么妖魔鬼怪?整日与这些下贱肮脏之物为伍,你根本就是自甘堕落,死有余辜!你们兄妹都该死!” 幽月挑了挑唇角:“放心,大哥不会有事,死的是我和你!” 最后这个“你”字出口,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一股凛冽到足以毁天灭地的杀气翻卷而起!一瞬间,她碧绿的衣裙无风自动,漆黑的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与此同时,那双本就漆黑的眸子爆发出了璀璨的黑色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最令人惊异的是,她原本雪白的眉心居然浮现出了一个漆黑的五芒星图案,更令她宛如来自地狱的魔,却偏又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高贵!一瞬间,不只是众人,就连风岩,竟也有了一种恨不得跪下来顶礼膜拜的冲动! 不过他顾不上跪倒,看到幽月眉心的五芒星,他刷的脸色大变,连声音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什么?你、你练成了翼天变?” 这是翼族一种古老的法术,自翼族出现几千万年来,能练成的屈指可数,甚至连天界之主神族也几乎没有人能练成!帝云欢的法力所以高到能秒杀风岩,并且在魔界自由行动的地步,正是因为他练成了翼天变! 所以风岩认为,他的决定太对了!只要能让幽月答应去对付帝云欢,他早晚是天界之主!他始终坚持认为,幽月就是帝云欢命定的克星,她就是为毁掉帝云欢而生的! 但是很可恶,无论他如何努力,幽月就是不肯答应!不,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幽月照他的要求去做!必须!必须! 幽月的衣裙和长发依然猎猎飞舞,眉心的五芒星也发出了更加璀璨的光芒。嘴角挂着冷锐的微笑,她一字一字地说道:“连自己的亲生子女都杀,你更死有余辜!不过我杀了你是大逆不道,也该死,所以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风岩的眼里立刻露出了浓烈的惊慌和恐惧,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嘶声尖叫:“孽女!你、你敢?上都给我上,快,杀了她!” 幽月张开双臂,碧绿的衣袖也开始飞舞,口中发出了桀桀的冷笑:“你若只是想要我的命,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大哥都要一起杀!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刷!两道漆黑的光芒突然从她的手心射了出来,仿佛两根漆黑的绳索,瞬间射到风岩面前,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旁边的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们回过神来,风岩已经丝毫动弹不得,只剩下了凄厉的尖叫:“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白痴,上啊!给我杀了她!” 众人如梦方醒,立刻冲了上来。然而还不等靠近,幽月便骤然一声厉斥,掌心射出了无数漆黑的光芒,便听惨呼声不断响起,躲闪不及的都已中招,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第209章 跟我走 见势不妙,幽绝也终于冲了过来,大声疾呼:“幽月,不要冲动!快收手,我没事……” “大哥,我要的不是你现在没事,是永远都没事。”幽月打断了他,声音冷森森的,“弑父的罪名我来担,以后你就是翼族之王!” 最后一个字出口,她突然猛一用力,捆住风岩的黑色光芒骤然变得耀眼!下一刻,他们俩就会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收不起来! 翼天变施展开来,天地风云皆变色,翻江倒海不在话下,甚至能令六月飞雪,幽绝怎能不急? 大惊失色之下,他拼尽全力往前冲,可根本抵挡不住翼天变的威力,不等冲到近前就被一股庞大的反弹之力直接弹飞了出去,在半空徒劳地尖叫:“幽月不要,快收手!” 定住身形的时候,嘴角已经见血,翼天变的威力,可不是说说而已!缓了一口气,他再次毫不犹豫地往上冲:“幽月不要…… 可是已经迟了!那两道捆住风岩的黑色光芒更加璀璨,紧跟着猛的爆炸开来…… 这一瞬间,幽绝的身躯猛然一僵,虽然张大了嘴,却根本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完了……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已经目瞪口呆——这倒正常,极端的震惊恐惧之下,往往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本来以为接下来必定是震天动地的巨响,然后幽月和风岩就会化为灰烬,彻底灰飞烟灭,甚至连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能否幸免,绝望彻底笼罩了幽绝,他几乎要瘫在地上了! 然而就在这时,幽绝突然震惊万分地发现,那明明已经爆炸开来的黑色光芒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回缩,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完全消失,幽月和风岩依然完完整整地站在原地! 什么?竟然会有这种事?这怎么可能?黑色光芒一旦开始爆炸,就说明翼天变已经启动,照理来说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就连幽月也停不下来!可是现在,翼天变的确被阻止了!这是…… 是他? 黑色光芒完全消失之后,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除了幽月和风岩,还有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说不出的风华绝代!甚至不用看到他的脸,这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就让两人同时一声尖叫:“云欢太子?” 死里逃生的风岩连惊带吓,浑身已经软得仿佛烂泥,支撑不住地往旁边倒去。幽昊和幽渊虽然也震惊于帝云欢的出现,还好一把将他扶住:“父王!” 风岩浑身冷汗,急促地喘息着,先缓过这口气再说。不过一边喘息,他早已满脸阴鸷狠厉地盯着帝云欢,眼中全是惊疑不定:帝云欢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为了永绝后患,干脆闯到魔界来,要将他们彻底消灭? 如果是,那可就麻烦了!别看帝云欢只有一个人,要说将他们所有人都消灭,并不是不可能!当然,如果幽月这个孽女肯帮忙,把帝云欢消灭在这里才真的不是不可能!可问题是……可恶,该死!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当然就是天界之主天帝御封的太子,帝云欢!他轻轻握着幽月的手,一团淡淡的黑色光芒还在两人的手上温柔地萦绕着,仿佛在向帝云欢顶礼膜拜。不愧是神族太子,就连这黑色的光芒仿佛也臣服在了他的绝代风华和绝顶气势之下! 并不理会旁人,帝云欢看着幽月的眼睛,微挑的唇角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好绝的性子,我喜欢。” 幽月完全无法形容心头的感觉,甚至根本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当帝云欢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映入眼帘,她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混乱,虽勉强张了张口,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你……” 帝云欢点了点头,手上微微用力,黑色光芒终于完全消失,已经顺利将翼天变停了下来:“你的名字,叫幽月?” 幽月的脑中依然混乱,却下意识地慢慢抬起手,似乎想要去触碰帝云欢的脸,发出的声音也更像是梦呓:“我又做梦了?也是,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你……” 帝云欢唇角一抿,然后浅浅地笑了,一贯冰冷的眸子里也泛起了淡淡的柔和。幽月这几句话虽然简单,其中蕴含的情意却极深。至少说明幽月经常梦到他,还说明幽月很想见到他,只不过求而不得,才将一腔相思寄托于梦境。所以幽月根本就不像她说的那样,对他只是单纯的对美的欣赏吧? 一瞬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帝云欢的声音更加柔和:“现在不是在做梦,以后你也不会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我。” 大概那种感觉太过真实,幽月所有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恰在此时,陡然听到终于缓过一口气的风岩一声尖叫:“孽女!” 幽月一激灵,神智终于回归,才发现帝云欢就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面前。吃惊之下,她猛地抽手后退:“云欢太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帝云欢微笑:“说来话长,我慢慢说给你听。”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话听在耳中,幽月愣了一下,竟有些不敢面对他深邃的眼眸:“你……我……” 刚说了两个字,便听风岩又是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孽女!你居然背着我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对得起翼族列祖列宗吗?” 幽月皱眉,目光变得冰冷:“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 “装什么糊涂?”风岩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捏死似的,“你刚才说了什么下贱不要脸的话,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幽月心中一凛,立刻反问:“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刚才大脑一片空白,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难道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发誓永远不对任何人说的秘密说出来了?不会吧?帝云欢也在场,被他听了去…… 帝云欢上前两步将幽月护在了身后,这个动作无比自然,仿佛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只是看向风岩的时候,目光冷得能把人直接冻成渣:“如果你不想死在翼天变之下,再开口的时候就客气一点。”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尽管知道根本不是帝云欢的对手,风岩还是冷笑:“云欢太子好威风啊!只不过幽月是我的女儿,我就不信她真的敢对我动手!” 他说这话也真不嫌害臊,刚才要不是帝云欢阻止的快,幽月早就让他灰飞烟灭了! 帝云欢就慢慢抬起了左手,轻轻一挥,黑色光芒开始闪现:“怎么你以为,会翼天变的只有幽月吗?” 看到这一幕,风岩又是悚然一惊,竟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你、你也练成了翼天变?这可是翼族……” 他原本想说这可是翼族最高端的法术,可说了半句就反应过来,帝云欢是天界之主神族的太子,天界所有的一切他都有资格去拿,更何况是区区翼天变?他肯练就是给了翼族天大的面子!若是他看不上眼的,你就算亲手送到他面前,跪在他的脚底下求他,他都懒得碰一根指头好吧? 当然,帝云欢本就惊才绝艳,是整个天界法力最高的人,能练成翼天变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一出现就这么死命地护着幽月?难道两人早就背着他勾搭在一起了?一定是这样,否则幽月为什么宁死也不肯去对付帝云欢? 可若是如此,为什么两万年来帝云欢都没有来找幽月,难道他不知道幽月被囚禁了吗?就算幽月没有办法传递消息,幽绝那么疼幽月,难道不能替她送信给帝云欢吗? 最重要的是,帝云欢这个时候出现是想干什么?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还是冲幽月一个人来的? 帝云欢懒得跟他多说,手腕一翻,黑色光芒已经消失,接着转身握住了幽月的手:“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天界。” 幽绝的目光迅速闪了几下,除了几分愕然,更多的是担忧和一种强烈的想要阻止的急切:“云欢太子……” “你也跟我走吧。”帝云欢抬头看着他,唇角挑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你是我的朋友,天界所有人只要还肯给我面子,就都会给你面子,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说实话,幽绝直接懵了,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你……” “云欢太子这是何意?”幽月再次把手抽了出来,经过刚才这片刻的缓冲,她至少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冷静和镇定,至于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你我素昧平生……” 帝云欢浅笑:“但是一眼万年。” 幽月一怔,本就翻腾的心海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打得她脸色苍白,魂魄难安,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你在说什么?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帝云欢微笑:“知道,你是我一直在等、一直想要的人。跟我走吧,我永不负你。” 幽月的脸越发白得透了明,却突然淡淡地笑了笑:“云欢太子,我虽出身魔族,但有些羞辱,我宁死不受。不是因为你是最高贵的神族太子,就可以随意践踏我的尊严。” 帝云欢皱眉,颇为不解:“我羞辱你,践踏你的尊严?这话从何说起?” 幽月还未开口,就听风岩重重冷哼了一声:“云欢太子,你闯入魔界,究竟意欲何为?” 帝云欢看他一眼:“我意欲何为,不需要向你交代。你只需要知道,从现在开始,幽月就是我的人,你再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要你整个翼族从此不复存在。” 风岩大怒,刷的转头瞪着幽月:“孽女,你还不承认已经背叛了翼族的列祖列宗?我早就知道,你天生一张狐媚子的脸,根本耐不住寂寞,跟你那轻浮下贱的娘亲一样,只会勾三搭四偷男人!都该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风岩也是气得狠了,几乎丧失了理智,否则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这不但是家丑,更是从来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他这岂不等于公之于众了吗? 一直以来,众人都知道风岩跟幽月的娘亲,也就是他们的王后香黛是神仙眷侣,琴瑟合鸣,羡煞旁人,原来那只是表象?难道几万年前香黛的离世果然有问题?难怪她一直好好的,突然就卧病在床,很快就不治而亡了! 幽月也是真没想到风岩会说出这样的话,眼中陡然射出了比刚才要大开杀戒时更锐利的光芒,她沉声开口:“你说什么?母后……” “幽月!”幽绝虽然也震惊万分,好在还算镇定,立刻一把抓住了幽月的胳膊,轻声提醒,“现在不要说这些……” 他有一种预感,风岩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是香黛曾经做过对不起风岩的事,这么抖出来对她的名声是极大的破坏。就算证明是假的,也免不了被人议论。无论如何死者为大,不能让她死后也不得安息。 幽月当然也知道轻重,立刻点头:“好。不过大哥,现在怎么办?”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来刚才抱了必死的决心,要跟风岩同归于尽的。风岩是她杀的,跟幽绝没有任何关系,之后幽绝就会成为新任翼族之王,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他。而他俩命都没了,风岩也不能再逼着她去对付帝云欢,无疑是最完美的结局。 可是帝云欢的突然出现,把她的计划彻底打乱了。风岩没有死,刚才竟然想毁掉麒麟丹,弄死幽绝,他们父子已经反目成仇人。就算幽绝不会杀风岩,可风岩为了永绝后患,恐怕依然会对幽绝下毒手,这…… 所以现在他们可选的好像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弄死风岩,幽绝来做翼族之王。要么就是他俩放过风岩,继续躲在万魔之谷。无论如何选择,恐怕都会让人觉得膈应吧? 幽绝也知道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并不多,处境比较尴尬,就咬了咬唇:“这……” “跟我回天界。”帝云欢及时开口,“我刚才说了,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任何委屈。” 幽绝并没有急着拒绝,倒是幽月立刻就摇头,快的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在逃避或者掩饰什么:“不必了。素昧平生,何况我们是敌人……” “不是敌人,你是我想要的人。”帝云欢丝毫都不在乎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就那么直抒胸臆,“我刚才也说过了,永不负你。我若负你,天地不容,祖先不佑,黄沙盖脸,尸骨不全!所以,安心跟我走。” 这话说的虽然惨烈,却又带着一种荡气回肠的味道,连幽月都觉得心神一荡,一句“我跟你走”差点脱口而出。 瞬间就看到了她眼神的变化,风岩更加恼恨,指着她的鼻子厉声呵斥:“孽女!你敢?你若真敢跟他走,我就把香黛那贱人挫骨扬灰,让她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世不得超生!你走一个试试?” 其实他若不说这几句话,幽月还真没打算跟帝云欢走,刚才虽然有一点小小的冲动,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依冲动做事的人。无论帝云欢的话说的有多动听,她始终记得她是魔族,跟神族是势不两立的,天界,尤其是神族根本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也不会回去承受那些人鄙夷的目光。 可是风岩这几句话听在耳中,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异常可怕,尤其是瞳孔,变得漆黑如墨,仿佛整个魔界都因为这双漆黑的眼睛而变得暗沉,令人心惊胆战!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她立刻就要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她的嘴角却突然缓缓上挑,勾出了一个令人心醉神迷的微笑。接着她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对天施了一礼,朱唇一启清清楚楚地说道:“祖宗在上,不孝女幽月从今日起,脱离魔族,从此与魔族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说完,她收回手,右手食指尖利的指甲从左手脉门上猛的划了过去,一道深深的伤口赫然出现,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她面不改色,翻转手腕让伤口朝下,迅速地来回动了几下,滴出的鲜血便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清晰的五芒星图案!接着,她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掌劈了上去,便见那图案瞬间粉碎,泛起了星星点点血红色的光芒,很快消失无踪! 这是魔界翼族传下来的一种仪式,表示脱离了魔族,自此无论生老病死都与翼族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有任何需要,都不得回来求助,等于被魔族彻底放弃了!在魔界,这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不说别的,光是这里的魔兽就够死千百次!所以,没有人活得那么不耐烦。 数万年来,幽月是第一个主动脱离魔族的人。以后她与魔族将没有任何关系,她的生老病死魔族不闻不问,魔族有什么灾难,她都可以袖手旁观。但这对魔族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幽月她的法力有多高,他们都知道,何况今天才知道她竟然练成了翼天变,对他们来说岂不更是一尊保护神吗?可是现在…… 第210章 赌一把 风岩也没想到幽月居然做得这么绝,呆了一下之后越发气急败坏:“你……” 幽月根本不听他废话,立刻转身看着帝云欢,唇角微挑:“带我走吧。这么恶心的人,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只要别再让我见到他,就算将来你负了我,我也认了。” 帝云欢轻轻一笑,第三次握住了她的手:“我永不负你。不过既然是你亲口说出让我带你走的,那么以后,你别想再从我的手中逃开。” 幽月也笑了笑,只不过笑容异样的复杂:“如果你主动放手呢?” 帝云欢摇头,笑容依然:“没有这种如果。既然是我想要的人,我宁死不会放手。幽绝,跟我走吧。” 在刚才不长的时间里,幽绝已经权衡过,现在他们恐怕只能先跟帝云欢回天界再说,因为这里真的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处了。而永远躲在万魔之谷,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倒是没有废话,只是点了点头:“好。” 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是,大不了,再回万魔之谷。 眼见的三人打算离开,风岩简直要疯了:“你们两个敢离开这里试试?我要把那个贱人挫骨……” 刷!啪啪啪啪! 幽月突然一挥手,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漆黑的长鞭!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幽月公主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锏之一,破天鞭。连天都能抽破,何况区区一个翼族之长?她挥舞着长鞭,劈盖脸地抽在了风岩的身上,每一鞭下去,他身上都会出现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立刻就开始愈合,可那剧痛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风岩痛得鬼哭狼嚎,一边躲闪一边尖叫怒骂。可无论他如何躲闪,那鞭子就是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着他,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不停地抽在他身上。 幽月神情冷峻,如同一尊来自地狱的煞神。每一下出手,呼啸的鞭子都带着浓烈的冷意和杀气,仿佛一鞭就能让风岩形神俱灭。旁边众人不是不想上去阻止,是不敢,因为他们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谁若敢上前,幽月就会一鞭子将他抽得粉身碎骨! 风岩虽然拥有自愈能力,可幽月的法力非同小可,这破天鞭更不是凡品,越到了后来,伤口愈合的速度就越慢,很快他就被抽得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边嚎叫着一边来回翻滚:“孽女,你敢……住手!我饶不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凌迟……” 幽月充耳不闻,鞭子就那么一下一下不停地抽着。风岩一开始还不停地翻滚,后来便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急促地喘息着,仿佛一只即将断气的癞蛤蟆,四脚朝天地躺着。地上到处都斑斑血迹,颇为触目惊心。 直到这时,幽月才收回长鞭,脸上依然一片幽冷:“我说过了,心甘情愿被你刑囚两万年,已经还了你的养育之恩,以后再见面,不是仇人就是敌人,谁能弄死谁,算谁的本事大。不过刚才这顿鞭子,为的不只是我,也为母后!云欢太子,我们走吧。” 帝云欢点了点头,突然微笑:“你的性子,我真的好喜欢。” 幽月轻轻咬唇:“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很可怕。” 帝云欢摇头:“哪里可怕?就是绝了点而已,我喜欢。在这一点上,我们挺像的。” 幽月脚步一顿,不过不等她开口,帝云欢已经带着她飞了起来:“什么都不用问了,回天界再说!” 三人很快飞在了半空,众人愕然地抬头看看他们,又低头看看已经只剩一口气的风岩,简直不知该做何反应:这……幽月什么时候跟帝云欢成了一对? 幽月心里当然有无数的话想说,有无数的问题要问,可是还飞在半空,确实不方便交谈,便暂时保持沉默。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方向不太对劲,忍不住开口:“回天界怎么是往这个方向走?” 帝云欢摇了摇头:“这当然不是回天界的路,我必须先去找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所以辛苦你跟我去一趟万魔之谷。找到内丹,我们立刻回天界。” 幽月倒是不觉得辛苦,只是有些好奇:“找内丹干什么?疗伤还是治病?” 帝云欢回答:“疗伤,我母后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他将事情经过简述一遍,“不知道可用的内丹是否好找,不过我会尽快的,不让你太辛苦。” 谁知幽月咬了咬唇,接着便说道:“若只是为了修复受创的经脉,不必魔兽的内丹,我就可以。” 帝云欢大感意外,一下子定住身形:“什么?你可以?” 幽月也定住身形,点了点头:“我可以。我已经练成了……” 刚说了这几个字,帝云欢眼睛一亮:“灵心诀?” 这是翼族与翼天变并称“双璧”的最高级心法之一,但只适合女子修炼。一旦练成,不但法力罕有人及,且具有治愈的功能,修复受创的经脉绝对不成问题。先前羽柔也是拼了命的修习,但她天分有限,一直求而不得,却没想到幽月居然如此天赋异禀!不过倒也是,她既然练得成翼天变,灵心诀当然也不成问题。 没想到此行会有如此意外收获,帝云欢自是欣喜不已,抓着她就转了个方向:“那我们这就回去吧。” 幽月反倒一用力,把他拽了回来,笑容清淡:“我倒是可以做到,但你能保证天后肯接受我的帮助吗?别忘了,我可是肮脏下贱的魔族。” 帝云欢看着她,眸子晶莹:“就算你是真正的魔族,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区别。何况魔族只是一个称呼,你原本就是翼族人,是比任何一个翼族人都纯净的翼族人。难道还用我来告诉你,除非有一颗至纯至净的心,否则绝对不可能练成灵心诀吗?” 幽月心里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暖流,面上依然平静:“你这样看有什么用?天后……” “也是这样看。”帝云欢毫不犹豫地回答,“母后跟我一样,从来没有说你们是什么魔族。你若肯帮她,她只会跟我一样感激不尽。跟我回去,如果得知你愿意帮她之后,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你大可以掉头就走,我绝不阻拦。” 幽月沉默片刻之后,终于把最想问的问题问出了口:“我就是不懂,素昧平生,你为何要带我回天界,还说什么永不负我?你不觉得这太莫名其妙了吗?” 帝云欢浅笑,一点都不着急解释:“你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还要跟我走?” 幽月一扭头,眼中泛起冷意:“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个人,才故意说要跟你走。云欢太子,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就在这里分别吧。不过你救了我的命,我这就去帮你找一颗高级魔术的内丹。万魔之谷我比你熟,你就不必进去冒险了,在此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刚才如果不是帝云欢及时出手,她和风岩早就同归于尽了。说帝云欢是她的救命恩人,倒也名副其实。 可幽月不过刚刚转身,就突然感到腰上一紧,低头看时,才发现帝云欢居然搂住了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立刻一阵羞怒,俏脸早就红了:“云欢太子,请自重!” 帝云欢微笑:“我哪里不自重了?这不是自重得很吗?” 两人离得很近,应该说是毫无距离,尤其是这个姿势,幽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自己颈边,带着一种从未感受到过的、令人心旷神怡、甚至是意乱神迷的清香,顿时一阵心跳加速,俏脸更加红得仿佛天边的晚霞。为了掩饰这种慌乱,她故意冷笑,用力挣扎:“你若果真自重,怎会如此调戏于我?放开!” 帝云欢反倒轻笑出声:“天上地下,我谁都不调戏,就调戏你。” 这句话听起来轻浮,其实细细一品,不必多聪明的人就能品出其中蕴含的浓情。幽月一愣,挣扎的动作便暂时顿住,微微侧头:“你……” 嘴里说着要调戏,帝云欢却放开手后退两步,语声柔和:“不是我自夸,数万年来,不知有多少女子有心与我缔结连理,却从没有任何一个能在我心里激起丝毫涟漪,唯独你,今日初相见,一眼即万年,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心如止水,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在我面前出现。” 这番话的威力就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承受的了,何况还出自神族太子之口,幽月都忍不住倒退两步,心神俱震:“我、我哪有资格打破你的心如止水……” “你有,天上地下,只有你有。”帝云欢微笑,“我相信有的时候,认定不需要太多铺垫和前提,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我对你便是如此。如今来不及多说,但我敢以神族太子之名起誓: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实话,若有半字虚言,天地不容,祖先不佑,最终落入冥界炼火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如此,你总该信得过我了吧?” 幽月看着他,面上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眼中却分明闪烁着动人的喜悦和被需要的幸福。可深吸一口气,她接着反问:“纵然你对我一见倾心,可你有没有问过我,对你是否一样?” 早已隐身在幽月附近许久,也把她和幽绝的对话听得清楚明白,不过帝云欢并不多说,只是含笑回答:“那我问你,你对我一样吗?或者至少,你愿意跟我走吗?毕竟初次见面我不会要你立刻嫁我为妻,甚至以身相许。你若愿意跟我走,我会给你时间,等你真正接受我,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强求。” 幽月习惯性地咬了咬唇,声音已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是吗?” “是。”帝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过去数万年的时间,我一直在等待,就是为了等你出现,既然过去等得了,现在为什么不能?我会等你,等你把我从你的陌生人变成你的朋友,你的知己,直到你的丈夫,你的亲人。我可以等,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我想要的,无论多久我都能等。” 幽月沉默片刻,目光从最初的闪烁到渐渐安宁,直到变得坚定,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却突然抬头看着帝云欢,唇角微微一挑:“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你不想要的呢?你会不会直接杀了我,好给你几万年的等待一个交代?” 帝云欢笑了,然后摇了摇头:“不会。” 幽月有些好奇:“不会杀了我?” 帝云欢还是摇头:“最后的结果,不会是我不想要的。” 幽月更加好奇:“这么肯定?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的是你,只有你。”帝云欢的回答,依然毫不犹豫,“既然我想要你,你怎会不想要我?就算现在不想要,只要给你时间,最终的结果也会是我想要的。” 幽月唇线一凝,跟着浅浅一笑:“这么狂?” 帝云欢也浅笑:“我狂不起吗?” 幽月凝视着他,叹了口气:“狂得起。” “过奖。”帝云欢一脸庄重地点了点头,“现在我能说的就是这些,我瞧你也是那种敢爱敢恨、想要就伸手去拿,管什么天界法规的类型,所以给个痛快话,到底跟不跟我走?” 这几句话深得幽月之心,她终于点头:“跟。不过我先声明,我最恨别人无缘无故给我脸色看……” 帝云欢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幽月已一抬手阻止了他:“别着急,先听我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在天界各族眼中,魔族都是卑贱肮脏的,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看,所以我不会理会其他人心里怎么看,背地里说什么我也管不着,但谁若在我面前无缘无故说些我不爱听的,或者给我脸色看,想怎么报答他们,我就不提前跟你商量了。我不敢保证不会因此给你惹来麻烦,所以现在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带我回去。” 帝云欢根本不考虑:“要。我说过,‘魔族’只是有些人信口胡说,你的翼族血统比天界翼族任何一个人都要纯正,他们任何一个都没有资格瞧不起你。何况我既然决定要你,你就是我的人,若有谁敢无缘无故对你不敬,尽管出手,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幽月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有一点,将来我们若果真彼此有意,但天帝天后不许我们在一起,你可以听他们的,不算你负了我,我不会因为这个恨你。但你若因为看上了别的女子而要弃我……” 帝云欢笑:“你就会恨我?” “我不恨你,我杀你,或者你杀了我。”幽月冷笑,居然一点都不怕在堂堂的神族太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你若负我,我跟你不死不休。可以吗?” 听到最后这三个字,一旁的幽绝默默地叹了口气:没见过这么商量事的,你要杀人家,还问人家可以吗? 谁知帝云欢居然点了点头:“可以。你若是负了我呢?” 这最后几个字又让幽绝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傻丫头怎么会负你?她为了你,宁愿承受了父王两万年的折磨,你以为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吗? 幽月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他会这么问,接着便回答:“任你处置,要杀要剐,听你的。” 帝云欢点了点头:“好,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幽月想了想:“回到天界之后,我先不去见天帝天后,你先去把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他们若实在无法接受,我帮天后疗伤之后,就立刻回万魔之谷。” 帝云欢抿了抿唇:“他们若实在无法接受,回万魔之谷可以,不过是我跟你一起。” 幽月一愣:“你……” “幽月,我说要你是真的。”帝云欢微笑,“既然做出了决定,我就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弃你负你,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如果他们懂我,就会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反之,我就会跟你一起离开。” 幽月长久地看着他,直到眼中泛起了令人心动的温柔,她才点了点头,主动握住了帝云欢的手:“那么,我们回去吧,希望你说的一切都能做到。从离开这里的一刻起,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只有你了,如果连你也失去,我将一无所有。” 帝云欢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却有前所未有的坚定:“你就算失去了一切,也永远不会失去我!幽绝,走吧。” 幽绝没有动,只是把目光锁定了幽月,眼神异样复杂:“幽月,你真的决定了吗?这条路不会太好走,甚至举步维艰,你确定不会后悔?万一真的到了后悔的时候,我未必能帮上你的忙。有些事情,就算有毁天灭地的本事,也未必能做到。” 比如说,帝云欢如果真的负了你,我就算能把全世界毁掉,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明白他的意思,幽月只是微微一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是只凭冲动做事的人,就当是赌一把吧,赌赢了,我此生无憾,赌输了,我也此生无憾。” 至少,我为我的幸福努力过了,争取过了,就算最后得不到,确实也没有遗憾了吧。 第211章 毁灭的不一定是谁 既然如此,幽绝只能点了点头:“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幸,赌输了的话,无论你要去哪里,记得来告诉我,我会陪你一起走,我永远是你的大哥。” 幽绝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方才趁着两人交谈的功夫,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权衡:现在他们就算跟风岩彻底决裂了,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而永远躲在万魔之谷,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尤其为了杜绝他再次救出幽月的可能,风岩竟然想要了他的命,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要离开,他没有什么不舍。 以他们的身份,回到天界确实会有些尴尬。但一来就如帝云欢所说,所谓“魔族”只是天界有些人对他们的蔑称,尤其是他和幽月,血统更是纯正,更没有休息过任何魔功,走到哪里都不必觉得低人一等。 其次,既然帝云欢对幽月是这样的心意和态度,有他护着,就算天界众人背后会议论几句,应该也不敢当面对他们怎么样。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发现他和幽月跟翼族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就目前来看,跟帝云欢回天界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退一万步来讲,如果在天界真的混不下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回到万魔之谷,还能怎样? 那就赌一把吧,大不了就是个输。反正他早就发现,幽月对帝云欢根本不是纯粹的欣赏,如果赌输了,她从此之后也不必再痴心妄想,对她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可是不久之后幽绝就知道,原来最坏的结果并不是重新回到万魔之谷,而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严重。 既然有帝云欢、幽月和幽绝三个人在,穿过漩涡就容易多了。不多时,他们就顺利地离开了魔界,一路回到了中央圣境帝都。 依着幽月的意思,回到天界之后,帝云欢先把他们安排在了自己的居所,安顿好之后,他先去找天帝天后说明此事,初步看看两人的态度,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帝云欢喜欢独处,他的居所从来只有他自己,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是与他最投缘的帝清欢偶尔会过来陪他聊天儿。所以帝云欢走了之后,周围立刻一片安静。 尽管已经做出了决定,此刻在这帝都之中,幽绝不可避免地觉得心中有些不安,那种不安更多的是为幽月担心,很快便忍不住再次追问:“幽月,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真的相信帝云欢对你是真心?几万年前那一战,你只看到了他,他却没有看到你,你相信他第一次看到你就非你不娶,此生不渝了吗?” 幽月低垂着眼睑,片刻之后才缓缓摇头:“我确实不怎么相信我会那么幸运,能得到上天的眷顾,被他倾心。” 幽绝立刻皱眉:“那你为什么跟他回来?仅仅是像你说的那样赌一把?如果赌输了,你确定可以毫无遗憾地离开?” 这一次幽月回答得很痛快,而且语气很坚定:“我可以。我跟他回来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意思,就是想试一试能不能争取到我想要的。至少我努力过了,剩下的是天意,如果天意注定让我输,那我没话说,立刻就走。” 幽绝抿了抿唇,突然笑了笑:“所以现在你还敢跟我说,对帝云欢只是单纯的对美的欣赏吗?” 幽月愣了一下,跟着就苦笑起来:“我不是故意骗你,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帝云欢会对我……” 幽绝表示完全明白:“也就是说几万年前那一战,你对帝云欢一见倾心,才宁死不肯听父王的话来对付他,而这也是你不可能再接受寒沧溟的原因。” 幽月轻轻抚了抚眉心,也不再否认:“我不肯听父王的话,固然是因为知道我根本对付不了帝云欢,其实最重要的确实是因为……幸亏父王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否则恐怕早就气疯了。” 幽绝真的是有无数的话想说,也有无数的担心,想让幽月再好好想一想,想告诉幽月这个赌没有打的必要,毕竟太过冒险,他也想让幽月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天界容不下她,她的下场会很惨。可是这无数的话在他的嘴边打转,一时之间却真不知从何说起。 几万年的相处,他太了解幽月。幽月做出的决定,一般情况下即使天毁地灭也不会改变,何况情爱本就容易让人变得盲目。现在他如果劝幽月离开,幽月是不会听的,除非等事实摆在眼前,或许不用他劝,幽月就会离开。 可如果真到了那样的时候,可能也就意味着她已经被深深地伤害,是带着满身疮痍和痛苦离开的,她会有多痛? 如果这是一场赌局,幽月的赌注真的太少,她唯一的赌注,就是帝云欢的真心。一旦这个赌注失去,她将一无所有,无需整个天界,帝云欢的放弃就足以造成毁灭性的后果——只不过这个毁灭,还不一定是谁的。 或者说,如果帝云欢真的背弃了幽月,那么被毁灭的,未必是幽月自己。 凤紫熏的寝宫虽然不时有侍女往来,却也幽静得很,透着一股清雅的味道。尤其是窗前的那片竹林,更增几分诗意。 凤紫熏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看起来气色相当不错。不过虽然有羽柔的内丹,要修复因走火入魔而受创的经脉却不是朝夕之间的事,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帝云欢离开帝都之后,她自是担心万分。虽然也好奇帝云欢所说的方法到底是什么,但更重要的是只要帝云欢平安归来,她无论怎样都无所谓。 一片安静之中,侍女突然疾步而来,满脸喜色地上前禀报:“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因为躺得时间有些久,凤紫熏原本正昏昏欲睡,一听此言立刻刷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那份喜悦无法言表:“真的?快扶我起来!” 侍女赶紧上前搀扶,不过刚刚起身走了几步,帝云欢便一步迈了进来,抱拳施礼:“母后!” “云欢!”凤紫熏惊喜万分,立刻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下左右不停得打量着,“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你没事吧?” 帝云欢摇头:“没事……” 刚说了两个字,凤紫熏便更加喜悦得连连点头,抓着他就往桌旁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累坏了吧?来,快坐下休息!” 她一点都不关心帝云欢是否想到了办法,对她而言,帝云欢平安归来了,她纵死也无憾。 两人在桌旁落座,凤紫熏又一叠声地吩咐侍女上茶,又拽着帝云欢反复问了好几次,确定他的确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才总算真正松了口气,不过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埋怨:“你这孩子,知不知道母后有多担心?你难道不知道,只要你没事,母后无论怎样都无所谓吗?” 帝云欢微笑:“自然知道,所以我怎能让你出事?母后放心,你会没事的,也可以把内丹还给羽柔了。” 因为之前帝清欢就说帝云欢想到了办法,凤紫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不过仍然大感意外:“真的?但我得把话说在前面,你这个办法不能以伤害别人为前提……” 帝云欢点头:“母后放心,这个法子不会伤到任何人。” 得到他的保证,凤紫熏反而越发皱起了眉头,目光神情都有些异样:“云欢,难道你真的……去了魔界?” 一开始听到帝清欢的话,凤紫熏确实不怎么相信,但是后来仔细一琢磨,她很快就想到了基本上算是唯一的一种可能:魔兽的内丹。用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她和羽柔便都没事。 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帝云欢便应了一声:“是,本来我是想找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 “你怎能如此冲动?”虽然帝云欢已经平安归来,凤紫熏还是忍不住呵斥了起来:“魔界是什么地方?一个不慎就会有去无回,你……” “母后,我没事。”帝云欢浅浅地笑了笑,“魔界根本没有天界传言的那么厉害,以我现在的法力,任何魔兽都伤不到我。” 看得出他的笃定,凤紫熏却依然皱眉:“我知道你的法力在天界无人能及,可魔界你毕竟从未去过,万一……罢了罢了,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你给我听清楚:以后不许再去魔界冒险,否则我饶不了你,听到没有?” 帝云欢可不敢保证以后绝对没有再去魔界的必要,不过看到凤紫熏恨不得给他两巴掌的眼神,他便乖乖点头:“不去就不去,母后别生气。” 凤紫熏这才哼了一声,放缓了语气:“你刚才说想到了办法,是找到魔兽内丹了吗?” 帝云欢不自觉地咬了咬唇。他并不觉得此事难以启口,就是有些担心凤紫熏接受不了:“母后,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你会成全我吗?” “当然会!母后巴不得你现在就成亲,赶紧给母后生个孙子孙女儿!”凤紫熏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过说了好几句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母后,你有了喜欢的人?” 帝云欢点了点头,神情看着平静,眼中的喜悦却一点都遮不住:“是。原本我以为,这一生绝不会为任何人动心动情,可是见到她之后我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她。” 这个冷心冷情的儿子已经独身那么多年,凤紫熏早就盼着他能有佳人相伴,膝下儿女成群了,听到他终于有了喜欢的人,她这个做母亲应该高兴才是。可或许是因为帝云欢的语气,凤紫熏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也不敢高兴的太早,沉住气问道:“你说的她是什么人?你是什时候、如何遇到她的?” 帝云欢端起茶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含笑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此次魔界之行居然会遇到了她……” 他将进入魔界之后所见所闻的一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看似平静,其实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凤紫熏的反应。说实话,他之所以选择先把这件事告诉凤紫熏,是因为他知道凤紫熏不俗,正常情况下,不会以带着偏见的眼光看待这件事、看待幽月这个人。但凡事都有例外,万一凤紫熏的不俗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如此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呢? 不过让他稍稍放心的是,在整个讲述的过程中,凤紫熏的脸上虽然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些愕然和意外,但并没有他不希望出现的气急败坏、鄙夷,甚至是暴跳如雷。 直到帝云欢说完,暂时停下来,凤紫熏才慢慢地点了点头,依然平静:“也就是说,她是朗照的孙女儿?” 帝云欢点头:“对,也就是如今魔族的公主。” 凤紫熏又点了点头,想了片刻之后,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你确定吗?你确定想要的人就是她?” 帝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确定,我唯一想要的人就是她。” “真的确定?”凤紫熏反而更加不放心,继续追问,“几万年前那一战,你并没有看到她,也就是说在魔界你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如何确定她是你想要的人?” “我确定,母后,我真的确定。”虽然明白她的担心,帝云欢依然有些无奈,“我是否想要一个人,跟第几次见到她无关,一眼就可以确定。如果不想要,就算第千百次、千万次见面,我仍然不会要。” 这倒是,几万年来,在她有意无意的安排之下,帝云欢跟羽柔不知道见了几万次面了,不一样没有感觉吗?这种事有时候还真是跟见了多少次面或者相处了多久没有太大的关系,日久生情这个词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适用的。 凤紫熏表示接受这个说法,接着问道:“那她呢?那位幽月姑娘对你呢?是不是也……哦,对了,你刚才说了,她对你至少是有感觉的。” “我……觉得应该是。”这次帝云欢终于不那么确定了,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动作让一贯冰冷的他透出了几分孩子气式的可爱,也更多了几分烟火气,“她对我若是没有感觉,怎会愿意跟我回来?何况我不是说过吗?既然是我想要的人,我总能让我变成她想要的人。” 凤紫熏瞅了他一眼,顺便哼了一声:“你就狂吧,我还告诉你,在任何事上你都可以狂,唯独在这种事上,你再狂也没用。人家若真的不要你,你就算是狂的没了边,人家还是不要你。” 帝云欢原本确实挺狂的,一听这几句话顿时没了底气,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这……母后你不要乌鸦嘴好不好?几万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想要的人,难道你不希望我余生幸福快乐吗?” “这不是废话吗?”凤紫熏更加用力地白了他一眼,“天上地下,还有人比我更希望你余生幸福快乐的吗?所以我才希望你慎重一些,最好真的确定幽月姑娘是喜欢你、愿意接受你的,否则你若将一片真心错付,看你上哪哭。” 帝云欢略一沉吟,眼里突然浮现出一抹晶亮的光芒:“母后的意思是,只要幽月是真心喜欢我,愿意接受我,你就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 凤紫熏皱了皱眉,侧头看着他,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似的:“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我为什么要阻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听过没有?再说了,你有个真心喜欢的人容易吗?我这千盼万盼地盼了几万年才好不容易盼来,我都巴不得立刻把你们送进洞房,阻止?开什么玩笑?” 虽然一直觉得凤紫熏不俗,可是直到听到这几句话,帝云欢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唇角也浮现出了一抹动人的微笑:“可是母后应该听得很清楚了”,幽月是魔族公主,而魔族与神族一向是势不两立的…… “什么魔族,无知之人和居心叵测之人的胡说八道罢了。”凤紫熏哼了一声,挥手打断了他,“他们是翼族人,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就算他们有的修习了魔功,但骨子里仍然是翼族人。翼族与神族之间的势不两立,是因为那些翼族人意图为祸天界,这当然是我们不允许的。你刚才说了,幽月宁肯被风岩刑囚两万年,受尽折磨,也不肯来对付你,不肯让天界再起战事,这就足以说明她是个心地纯良之人。既如此,你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让帝云欢更加欣喜,嘴角的微笑也更加明朗动人:“我就知道,母后不会让我失望的。” 凤紫熏又赏给他一个白眼:“你以为这天界就你不俗是吧?我好歹是你母后,若是连是非观念都摆不正,还怎么教导你?总之不必担心,既然幽月姑娘心地纯良,你们又彼此倾心,母后只会祝福你,祝福你们幸福快乐。” 帝云欢立刻起身后退两步,一撩袍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过头,语声诚挚万分:“多谢母后成全!” 凤紫熏点了点头:“起来吧,好好的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你既然把人家带了回来,就必须好好照顾她,疼她爱她,不可让她受丝毫委屈,听到了吗?” 帝云欢重新落座,跟着点头:“是,我会的。” 第212章 真的没想到 凤紫熏应了一声,却仍有些不放心,便又嘱咐了几句:“幽月姑娘抛下一切跟你回了天界,现在她举目无亲,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不仅要疼她爱她,还要加倍疼她爱她,要让她知道她抛下一切跟你走是正确的,是她永远不会后悔的,你是值得她这样做的。这是你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让他喜欢的女人全心全意地依靠,那他就枉为男人。” 帝云欢微笑:“我知道,多谢母后教诲。父尊有妻如你,是他一生之幸,我有母如你,是我一生之幸。我会好好照顾幽月,不会让她后悔当初的决定。” 凤紫熏笑了笑:“也不必把我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单纯地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上跟你说这些,如果我是幽月,当然希望你能做到刚才我说的那些。云欢,你可以不让喜欢你、你又喜欢的女人崇拜,但你必须做到能让她依靠。你不必做到让她没有你不行,但至少你得做到让她没有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快乐,只有这样,你的存在对她来说才是有意义的。说一千道一万,母后的意思只有一个:好好对人家,别让人家后悔跟了你。” 帝云欢点头:“我会的。不过母后,你还没有见过幽月呢,怎么知道她值得我抛下一切顾虑跟她在一起?你就那么相信她吗? 凤紫熏微笑,笑容格外明媚动人:“与其说我是相信她,不如说我是相信你,相信你识人的眼光,因为你有一双我见过的最干净的眼睛。就算天界所有人都会被假象蒙蔽,你也不会,所以你怎么会看错人?” 帝云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母后太过奖了,您这算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虽然我一向比较狂,可你夸的我都脸红了。” “哪儿红了?我可没看出来。”凤紫熏故意哼了一声,跟着微笑,“总之我这边你放心,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两情相悦,我只会祝福你们。还有,告诉幽月,我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既然她跟了你,我自会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让她不必有任何顾虑。在我眼里,她就是你想要的人,跟魔不魔族没有任何关系。” 帝云欢点头:“我会告诉她的。既然如此,我会尽快请幽月来帮你疗伤,之后就可以把内丹还给羽柔了。” 终于不用靠羽柔牺牲自己来救她,凤紫熏当然非常高兴,不过还是接着问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伤害到幽月?咱可不能让她因为救我受到任何伤害,否则跟拿羽柔的内丹来救我有什么区别?” 帝云欢很肯定地点头:“不会的,幽月的法力不在我之下,而且已经练成了灵心诀,帮你修复经脉的时候虽然会比较辛苦,但不会伤害到她,否则我也不能同意。就算我同意了,母后也不会安心。” 凤紫熏这才点头:“那就辛苦她了。我这边随时都可以,看幽月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帝云欢想了想,接着说道:“可能需要幽月来看看,才能知道什么时候合适,何况既然母后能接受她,她也应该来跟母后正式见面。母后先歇着,等那边都安顿好了,我便带她过来给母后请安。” 凤紫熏答应了一声,又问了一些细节,并叮嘱帝云欢好好安顿幽绝和幽月兄妹两人。帝云欢答应着,准备起身告辞,不过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母后,父尊那边……” “交给我!”凤紫熏十分豪爽地拍了拍胸脯,“他若是没什么意见,自然最好,他若是有意见,我就跟他促膝长谈,陪他好好聊聊,聊到他没意见为止。我儿子好不容易才有了喜欢的人,我抱孙子终于有望了,他想来破坏门?哼哼!门都没有!” 尽管帝云欢性情一向冷漠,却也被这几句话逗乐了,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多谢母后。” 明确了凤紫熏的态度之后,帝云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别看帝无华在天界各族面前威风凛凛,随便哼一声就把人吓得肝儿颤,一个个在他面前都噤若寒蝉的,只要到了凤紫熏面前,噤若寒蝉的那一个就变成他了! 想当初,帝无华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而且上了好几轮之后,才好不容易傲娇的凤紫熏追到手的。成亲之后,凤紫熏真正成了他捧在手心里的宝,数十万年如一日,爱意不减反增,也确实是十分难得。 平常凤紫熏有什么指示,帝无华瞬间就会放下天帝的架子,屁颠屁颠地照着去做,还是超额完成任务,只求娇妻能赏给一个满意的眼神。不管凤紫熏有什么要求,帝无华都会满足,凡是凤紫熏的话,他就没有不听的,那叫一个宠妻无下限。所以曾经很让天界各族忧心忡忡,都明里暗里表示这样恐怕不大合适,万一天后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怎么办? 不过后来他们就放心了,不管帝无华如何宠妻无下限,凤紫熏相当识大体,知书达理,从来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众人乐得得经常看到他们尊贵无比的天帝提溜着长袍,屁颠屁颠地东奔西走,替天后娘娘办事儿。 所以既然有凤紫熏在,哪怕帝无华真的因为幽月的身份而有什么意见,凤紫熏也能跟他聊到他没有意见为止,帝云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然现在帝云欢的居所多出了幽月和幽绝两个人,不过依然静悄悄的,何况此刻两人都没有说话。 幽月坐在桌旁,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云灵石,心头的滋味一时难以形容。 云灵石是一块不规则的圆形玉石,通体雪白。周围的镜框上雕刻着繁复古朴的花纹,透着神秘的气息。这是帝云欢临走时留下的,说他现在就去跟凤紫熏说他们两人的事。见到凤紫熏之后,画面和声音都会通过镜面呈现在两人面前,幽月就可以亲耳听到凤紫熏说些什么。帝云欢还说凤紫熏不会知道这一点,所以绝对没有任何虚假和隐瞒,她所说的都是她真正想说的话。如果真的有所隐瞒,那只能是连帝云欢也一起瞒着了,而不是故意说给幽月听的。 也就是说,刚才凤紫熏和帝云欢所有的交谈,幽月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凤紫熏对她的态度。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凤紫熏会说出那样的话,关键说到她的心里去了。 虽然因为早就对帝云欢一见倾心,再加上风岩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她失望,她才决定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跟帝云欢回到了天界,可她心里的不安没有人知道。这一把一旦赌输了,她恐怕不仅仅是一无所有那么简单,会灰飞烟灭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吧? 就算她肯相信帝云欢是因为对她倾心才想带她回来的,他们之间到底会有多少阻力,根本无法想象。别人暂且不说,天帝天后真的能容下她这个魔女吗?帝云欢倒是说,如果两人反对,他就跟幽月一起回万魔之谷,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帝云欢这样做的。 帝云欢是神族太子,是将来的天界之主,怎么能为了区区一个魔女留在万魔之谷?不但浪费了一身才华,还会害得他遭万人唾骂!就算帝云欢愿意,幽月也不会答应,那样的压力也是她承受不起的。 所以帝云欢去找凤紫熏之时,幽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颗心早就宛如擂鼓一般不停地狂跳着。然后不多久,她就看到原本安静的云灵石突然闪了几下,雪白的镜面上立刻浮现出了一幅画面,画中的人正是凤紫熏和帝云欢。那一刻,幽月甚至有一种心跳瞬间停止的感觉,紧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两人开始交谈,幽月不知道有多少次想用力捂住耳朵,甚至想把云灵石远远扔出去,不要看也不要听,以免听到任何不想听到的内容。可是很快,她就听到了凤紫熏说的那些话,着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紫熏居然丝毫都不介意她魔女的身份,就那么无比自然地接受了她,这本来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意外之喜。更何况凤紫熏接着还说要帝云欢好好对她,疼她爱她,好让她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更让她觉得一颗心仿佛浸在了春日的暖阳之中,暖洋洋的好不舒服。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凤紫熏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是真心疼她爱她的母亲!这让她因为被风岩囚禁折磨两万年而早已冰冻的心泛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真想立刻就扑在凤紫熏的怀里,叫一声娘亲! 如果帝云欢和凤紫熏都是这样对她的,那么就算天界所有的人都瞧不起她,她也无所谓。 许久之后,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喜悦,也带着几分不确定:“大哥,刚才我有没有听错?天后肯接受我?” 说实话,幽绝也是大感意外的。帝云欢能接受幽月,他倒觉得还可以接受。帝云欢这个人本来就至情至性,是他想要的人,他才不管到底是魔族还是神族,是高贵还是低贱。可凤紫熏这样的态度,他是真没想到。 本来嘛,帝云欢是未来的天界之主,作为他的母后,凤紫熏当然不希望帝云欢有丝毫行差踏错,从而招人非议。如果帝云欢娶一个魔女为妃,肯定会招来天界各族的反对,凤紫熏必定会觉得帝云欢的名声受到了影响,一定会坚决反对的,这也是当初幽绝不希望幽月跟帝云欢回天界的原因之一。以帝云欢的身份而言,娶妻绝不仅仅是他和幽月两人之间的事,其中的牵扯太多了。 如今他稍稍放了心之余,对凤紫熏的好感也瞬间飙升,甚至觉得单单是因为这个,凤紫熏就绝对有资格成为天界的王后。 所以他丝毫不奇怪幽月的反应,只是含笑点头:“你没有听错,天后跟帝云欢一样,并不介意你的身份,你可以放心了。” 幽月咬了咬唇,唇角的笑容总算明朗了些:“我还以为天后一定会坚决反对,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幽绝摇了摇头:“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是跟小人君子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就算天后反对,也并不说明她就是小人。” 幽月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说,我把天后想得跟我一样俗不可耐了。其实就算她反对,我也无所谓,大不了就回万魔之谷。只是如果云欢太子真的跟我一起去万魔之谷,绝对不行……” “不,绝对行。”话音未落,帝云欢便飘然而入,浅笑依然,“我说过的话,有一句算一句,绝无半字虚言。如果这里真的容不下我们,我会陪你一起回万魔之谷。只要有你,我在哪里都无所谓,此心安处是吾乡。” 幽月下意识得站了起来,看着他俊美而精致如玉的脸,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你……我……” 帝云欢上前握住她的手,语声柔和:“我说过,虽然我已认定了你,但我们毕竟初次见面,我不会要你立刻就嫁与我为妻,我会等,等你看清楚我的心,等你相信我是真的认定了你。你慢慢来,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幽月这次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扬起脸看着他,心里渐渐泛起了一种带着酸楚的柔情,目光也褪去了初见时的幽冷,代之以动人的柔和:“你既然早就跟我进了万魔之谷,听到了我跟大哥的对话,那你应该知道,我认定你比你认定我早了几万年啊。” 幽月也是没想到帝云欢早就进了魔界,隐身在暗处将她的心事全都听了去。不过无所谓,那本来就是她的真心话,只要帝云欢别以为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就行了。 虽然能从当初两人的对话里听到这个意思,不过听幽月亲口说出来,那种感觉还是不同的,帝云欢唇角的笑就更深了些,目光也更加温柔:“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的谈话,只不过那个时候你们在万魔之谷,我怕不安全,就躲在暗处照应着,没想到你们会说那些。” 幽月苦笑了一声:“这个就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没有那么恶趣味。只要你别认为,我那是特意说给你听的就行了。” 帝云欢轻笑出声:“怎么会?就算在鼎盛时期,你的法力也不如我,何况当时你元气大伤,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就在附近。” 幽月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当时我若知道你在,是宁死也不会说那些话的,我……我知道我那是痴心妄想,从来没有想过……” “别说这样的话。”帝云欢摇头语气无比认真,“我若对你无意,你对我倾心也与痴心妄想无关,只不过是我们有缘无份。幽月,永远不要把你自己放在比我低的位置上,神族和翼族没有什么不同,哪怕你是真正的魔族,只要从无害人之心,未做害人之事,那也只有种族不同,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幽月凝视着他,笑容更加明朗:“我只是始终难以相信,初次见面,你便对我倾心……” 帝云欢眨了眨眼:“几万年前那一战,你也是第一次看到我,还不是一样对我倾心?你既然知道那种一眼万年的感觉,还有什么难以相信的?” 幽月愣了一下,跟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总之相信我。”帝云欢握着她的手,力道突然紧了紧,“就算现在难以相信,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看,直到你认为已经彻底看清楚了我,再做出最终的决定也不迟。我说过,无论多久我都等得起。” 幽月点了点头:“你也可以慢慢看,直到彻底看清楚我是否值得你如此认定。不过我们可以等,天后的身体不能等,你尽快带我去看看吧。” 帝云欢应了一声:“我先把你们安顿好,就带你去见母后。” 说是安顿,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准备的,这里上上下下本来就只有帝云欢一个人,当下他便领着两人上楼,让他们各自选了喜欢的房间。随后又命人把房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换成新的,又依着他们各自的喜好布置了一下,很快便都收拾好了。 本来幽月想和幽绝都住在三楼的,就在帝云欢的楼上,不过幽绝表示反对,说他要住在顶楼,尽量离两人远一点,两人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被他看到的事情要做,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不用担心被他看到听到。 一切安顿好了,帝云欢便让幽月稍事休息,等精神好一点之后再去给凤紫熏疗伤,更能保证万无一失。 等幽月躺下,帝云欢体贴地帮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开了房间,并且把门关了过。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上了顶楼,敲响了幽绝的房门。得到允许之后,他推门而入。 幽绝显然正在等他,所以丝毫不意外,只是抱臂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没有看懂我的意思,正打算过去找你。” 刚才收拾房间的时候,他就给了帝云欢一个眼神,示意他安顿好幽月之后过来聊几句。 第213章 叛乱的真相 帝云欢在他的对面站定脚步,浅挑唇角:“你要叮嘱我好好照顾幽月,还是要问我是否真的做出了决定?” “后者。”幽绝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前者根本不用我嘱咐。” 虽然并不奇怪他会这样做,帝云欢还是很无奈:“要我回答多少次你们才会相信,是的,我真的决定了,幽月就是我唯一想要的人!你还是觉得初次见面就认定,很让人难以相信,难以接受吗?那你为什么没有怀疑过幽月对我的认定?她不也是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对我倾心了吗?” 幽绝就眨了眨眼,满脸无辜地的反问:“我有说过没怀疑吗?” “没说过,但我看得出来。”帝云欢回答眼里透出了一抹狡黠,“从你去找幽月,要将她救走,一直到万魔之谷,我都在你们身边,不但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也看到了你们的表情,你当时的眼神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幽月对我的感觉,唯一担心的是她对我的付出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那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你就始终不肯相信我对幽月是真心?” 这番话换来了幽绝的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不一样的。我了解那个傻丫头,她是那种从不轻易认定,一旦认定就万死不悔的人。何况她对你若不是真心,怎会甘心为了你被父王折磨了两万年?你根本不知道她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我甚至觉得,如果换作是我,说不定早就向父王屈服,照他的要求去做了。可她硬是撑下来了,如果对你不是真心,我想她做不到这一点。” 其实完全可以从当日见到的场面想象到两万年来风岩是如何对待幽月的,帝云欢的眼中泛起了冰冷的锐利:“这一点,我可以暂时认同幽月的话,算是还了风岩的养育之恩,以后他若再敢伤害幽月一根头发,我会将他挫骨扬灰、让他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到那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不看跟你的情分!” 幽绝接着也冷笑了一声,半点没有为风岩求情的意思:“不用给我面子。从他想毁掉麒麟丹的那一刻起,我跟他的父子情分就不复存在了。我虽然不能亲手杀他,但他若死在别人手里,那也是他活该如此。 血浓于水,父子之间的情分是不薄,但一个做父亲的能做到风岩这样的地步,做儿子的没有亲手杀他,已经算是在尽孝了。大不了他死在别人手里之后,替他收尸。 帝云欢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当然,如果他不来伤害幽月,不来招惹我,我跟他便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各不相干。你刚才的意思我明白,现在我也不再跟你多说,没有事实摆在眼前,我说什么你都很难彻底相信我,所以,交给时间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幽绝请帝云欢过来,真的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此刻面对面了,却又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根本不知从何说起。是,他是问了帝云欢是否真的认定了,可帝云欢的回答是肯定的,就表示他可以完全放心了吗? 所以现在,似乎真的只能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了。他只是觉得,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幽月想要的,那么无论等多久都是值得的,可是反过来呢?如果后果只是重回万魔之谷,那倒无所谓,他最担心的是幽月在这场赌局里输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甚至有来无回,尸骨无存啊! 但愿,不会被他一语成谶。 虽然凤紫熏并不在乎幽月的身份,说如果帝无华有意见就跟他聊聊,聊到他没有意见为止,可他毕竟是天界之主,又关乎帝云欢的终身大事,第一时间让他知道的。 “什么?魔族公主?”凤紫熏刚起了个头,帝无华就直接蹦了起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比八月十五的月亮还要圆,“你说云欢那小子带了个魔女回来,还要娶她为妃?这不是胡闹吗?不行!我要去……” “你给我站住!”凤紫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拽回到了椅子上,“坐下,听我说。” 她用的力气比较大,帝无华瞬间失去了平衡,扑通跌坐在椅子上,摔得半边屁股生疼,顿时呲牙咧嘴:“你轻点!摔死我了!没见过你这么当娘的,儿子都把魔女弄回来了,你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凤紫熏微笑:“有反应,我很高兴。云欢终于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我真心替她高兴,希望他以后永远幸福快乐。” “你……”帝无华越发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把眼珠子扔到她脸上去,“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幽月是魔族……” 凤紫熏看着他,目光凉凉淡淡:“夫君,你挺让我失望的,我还以为你像我一样,不会在乎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天界根本没有魔族,他们是如假包换的翼族人。” 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天帝一时语塞,片刻之后便梗着脖子说道:“本来他们是翼族人,可谁让他们自甘堕落,修习魔功?现在他们早已迷失了本性,成为真正的魔族了!” 凤紫熏点了点头:“他们之中有些人是修习了魔功,但云欢说了,幽月的血统比这里的翼族人更纯正,从来没有沾染过丝毫魔功,她跟那些人是不同的。” 天帝愣了一下:“真的?可即便如此,云欢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吗?怎么就直接给带回来,要娶为太子妃了?这……这可能吗?” 凤紫熏微笑:“为什么不可能?当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就一直盯着我看,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吗?这么说起来,云欢跟你简直是一样一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提起当年事,帝无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还是虎着脸哼了一声:“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凤紫熏依然微笑,“因为我出身神族吗?照你这么说,如果我也是魔族人,你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更别说娶我为妃?” “当然不是,跟出身有什么关系?”帝无华毫不犹豫地摇头,“当年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看出你是一个温婉贤淑、心地纯良的好女子,我当然要穷追不舍,不能让你被别人抢了去……” “你现在都没有见到幽月,怎知她不是一个温婉贤淑、心地纯良的好女子?”凤紫熏毫不客气地反问,“说来说去,你心里分明还是把出身放在第一位,哼!” “我没有,你别冤枉我!”帝无华忍不住大叫起来,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哪里还像是威风凛凛的天界之主,“出身有什么打紧?娶妻娶的是人,又不是出身!” “原来你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太好了!”凤紫熏故意冷笑,“既如此,你为什么一听幽月来自魔族就这么大的反应?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堂堂天帝,居然如此俗不可耐,算我看错你了!” 这番话虽然有激将法的意思,但着实有点重了,何况再怎么宠妻,帝无华到底是天界之主,当即就忍不住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吹胡子瞪眼:“说什么?我俗不可耐?我可是天帝,你说我俗不可耐?我哪里俗了?我……” 他桌子拍的再响,凤紫熏也不怕,反而斜着眼睛看着他:“既然不俗,为什么要在乎幽月来自魔族?” 帝无华也是急了,实话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我还告诉你,幽月来自什么族我都不在乎,哪怕她是魔兽修炼成人,只要云欢喜欢,我都不在乎,可谁让她偏偏来自魔族!” 凤紫熏愣了一下,倒真是有些不解:“魔族怎么了?你连魔兽都能接受,怎么就不能接受魔族?何况魔族不就是翼族吗?” “就是翼族才不行!”帝无华继续咋咋呼呼,“谁让琅照那臭小子居然敢觊觎你,还因此发动叛乱!我……” 凤紫熏的眼神猛的一变,他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虽然立刻就住了口,但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不由懊悔地又拍了一下桌子:怎么说出来了?都怪凤紫熏,干嘛要那么说他?他才不俗不可耐呢!他就是瞧着琅照那小子死不顺眼不行啊?谁让琅照敢对凤紫熏动心思! 凤紫熏是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两句话,紧盯着帝无华,她慢慢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表哥他……” 凤紫熏的母亲出身凤族,和琅照的母亲是亲姐妹,她们长大之后,都嫁到了神族。两家离得不远,姐妹之间经常走动,感情十分要好。后来琅照先出生,半年之后凤紫熏降生,表兄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也是好得很。 可是凤紫熏对琅照只是兄妹之情,根本没有别的,她也一直以为琅照只是拿她当妹妹看待,没发觉不对劲的地方,帝无华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帝无华本来不想让凤紫熏知道,可是说都说出来了,再收回去已经不可能,就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不过看到他的反应,凤紫熏就知道那是事实,也就更加愕然:“你的意思是,当年表哥带兵逼宫不是想要争夺王位,而是为了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越是追问,帝无华就越后悔自己刚才的嘴快,一扭头就要离开:“没有,你听错了,我还有事,先……” 嗖,凤紫熏已经拦在了他面前,眉头微皱:“你觉得现在否认还有意义吗?我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很冷静。” 帝无华却依然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伸手想把她推开:“都过去几万年了,没必要再多说,我先走了!” 生怕凤紫熏再次阻拦,他跑得很快,可是跑出去一段距离又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才发现凤紫熏居然没有追赶,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她越是平静,帝无华反而越不放心,干脆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你怎么不追了?” 凤紫熏淡淡地笑了笑:“追不上。反正知道这件事的不会是你一个人,你去忙吧,我问问别人。您那么英明神武,日理万机,臣妾哪敢耽误您的时间。” 帝无华狠狠地看着她,眼睛要喷火似的。可是再怎么喷火,他也只能气气自己,永远舍不得动凤紫熏一根头发。他这辈子就是被凤紫熏吃得死死的,可恶!讨厌! 再说他了解凤紫熏,别看她表面温婉,永远柔声细气,似乎很好说话,其实骨子里绝着呢,也倔着呢,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区别只在于有早有晚。好在凤紫熏从来不爱管别人的闲事,想知道的事也不多,否则整个天界对她而言恐怕早就没有秘密了。 所以狠狠地瞪了凤紫熏片刻,他到底是投降一般走了回来恨恨地落座:“早晚被你气死,你就功德圆满了!” 凤紫熏见好就收,赶紧替他端过茶水,又拿过扇子替他扇风:“夫君受罪,我不是要惹你生气,只是这件事既然跟我有关,我就有权知道。再说我就是想问问,都已经过去几万年了,我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帝无华叹了口气:“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怕你心里不安,不过……其实也没多复杂。当年你和琅照一起长大,你对他虽然只有兄妹之情,他对你却早已有了男女之意,还请他母亲向你母亲提亲,想娶你为妻。你母亲也觉得你们挺合适,便问你对琅照是否有意。你应该还记得吧?” 凤紫熏立刻点头:“记得,当时我明明白白跟母亲说了,只是拿琅照当哥哥,从来没有其他的意思。怎么,母亲没有把我的话告诉表哥吗?” 帝无华挑了挑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你母亲倒是把你的意思告诉琅照的母亲了,可她知道琅照对你早已情根深重,怕直接告诉他你拒绝了,琅照太过伤心,就说你还不想嫁人,过几年再说。结果琅照就以为你是害羞,也认为你是想多在父母身边待几年,享受享受被父母疼爱的幸福,就说愿意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他了,他就娶你为妻。” 凤紫熏眉头紧皱,一脸匪夷所思:“姨娘这不是害了表哥吗?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啊!” 帝无华点头:“我知道。当年你确实说清楚了,要怪就怪琅照的母亲,让琅照生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后来琅照的母亲曾屡次给他介绍别的姑娘,他一概拒绝,说谁都不要,就是要娶你。这时他母亲才发现误会大了,想说实话,又实在不忍心,结果误会越来越深。” 凤紫熏忍不住咬牙:“姨娘真是……表哥一直不知道姨娘在骗他吗?” “我想他到死都不知道。”帝无华摇了摇头,“可能你姨娘因此心怀愧疚,很快就抑郁成疾,撒手人寰了。琅照一直以为你非他不嫁,后来你要嫁给我,他就认定你是被我逼迫的,是怕得罪我,祸及家人,不得不牺牲自己。” 凤紫熏越发愕然:“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是胡说八道,可是琅照深信不疑。”帝无华又挑了挑嘴角,“他认定我是强抢良家妇女,仗着天帝的身份棒打鸳鸯,害他失去了你,还认定你受尽了折磨和委屈,整日以泪洗面等等,发誓要把你抢回去。” 凤紫熏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所以他就起兵攻打帝都?” 帝无华点了点头:“这也是他虽然起兵,却一直强调自己没有野心,从来没有想过主宰天界的原因。因为不明内情,众人自然都不相信,只当这是他的狡辩之词。我若是替他解释,大家可能就会相信,但这种事叫我如何说出口?何况不管因为什么,他起兵是事实,这就是谋反,本来也没有必要替他解释。” 这话倒是,虽然琅照起兵不是为了夺取王位,但也是在反叛天帝,跟谋反确实没有什么区别,何况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凤紫熏倒不至于把这件事归咎到自己身上,要怪只能怪琅照的母亲,因为一时的不忍酿成了如此祸端。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大概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吧。 看她久久不语,帝无华有些担心:“没事吧?我就是怕你知道了不安……” “我没事。”凤紫熏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虽然表哥起兵是为了我,但这件事不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为此承担后果。” 帝无华立刻放了一多半的心:“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能想通再好不过。我还担心不小心说漏了嘴,会害得你寝食不安……” 凤紫熏摇头:“不会的,怎么说都嫁给你几万年了,我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能把对表哥的不满迁怒到幽月身上,这对幽月太不公平了吧?她也不能为当年的事承担后果。” 帝无华挠了挠头:“我知道没有她的责任,不过她是琅照的孙女嘛,就……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当年她爷爷要把你抢走,现在她又要把我儿子抢走,我欠了他们祖孙俩的?” 凤紫熏一下子就乐了:“这话怎么说的?首先表哥没有把我抢走,其次现在也不是幽月要把云欢抢走,是云欢把幽月抢回来了,咱这不是还赚了一个女儿吗?” 帝无华想了想,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也是。他没把你抢走,云欢可把幽月抢来了,他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吧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那幽月真的是心地纯良之人,我不反对就是。” 凤紫熏立刻点头:“这一点我保证。你不了解幽月,还不了解云欢识人的眼光吗?他看中的人,错不了的。” 帝无华却撇了撇嘴,对这句话表示严重怀疑:“那可未必,他识人的眼光要是真不错,为什么始终瞧不上羽柔?那姑娘多好啊。” 凤紫熏笑了笑:“或许是因为幽月比羽柔更适合云欢吧。既然你没意见,咱们尽快跟幽月见一面。说实话,我倒是有些好奇,能让云欢一眼就认定的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仙子呢?” 第214章 认定 既然凤紫熏已经把帝无华从有意见聊到没意见了,接下来就可以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了,第一步就是双方正式见个面,认识一下。 凤紫熏对这次见面非常重视,不但精心打扮了一番,还非常用心地给幽月挑了一件见面礼。那是一件用上古流传下来的寒冰玉打造的手镯,样式异常精美,有着神奇的功效,驻颜美容、提升法力什么的不在话下。本来就是要将这件奇珍留给儿媳的,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帝无华虽然看起来比较平静,其实内心也比较期待。他跟凤紫熏一样,早就期盼着帝云欢尽快抱得美人归,因为他想当爷爷很久了。虽然幽月出身魔族这一点让他有些不自在,不过凤紫熏说的对,那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他不能要求幽月承担后果。 何况幽月为了不去对付帝云欢,宁愿被风岩折磨了两万年,这就更难能可贵了。所以他也准备了见面礼,不过还得傲娇地表示一下,说见面礼能不能送出去,还得看幽月是否让他满意。 幽月虽然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毕竟是与准公婆第一次正式见面,自然少不了精心的准备。在帝云欢的帮助下,此刻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样式虽简单,却又显得高贵大方,更衬出了她玲珑有致的娇躯和高贵清雅的气质,宛如一朵出水芙蓉,说不出的冰清玉洁。 脸上不施脂粉,却更显得天然雕饰,头上简单地梳了个发髻,插了一支雪白的玉钗,缀着同色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显风情无双。 看着她轻移莲步腰肢款款的样子,帝云欢不由微笑:所谓天界第一美人,当如是。跟她比起来,公认的天界第一美人羽柔,简直就像沙滩上的一粒沙子,毫不出众。 帝云欢一直握着幽月的手,带着她来到了凤紫熏的寝宫。走到近前,他突然停住脚步浅浅一笑:“很紧张吗?” 幽月一脸若无其事:“什么?紧张?没有啊。” “可是你的手好凉。”帝云欢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别怕,我不是说过吗?他们若能接受你,当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便带你一起离开。就算你失去了一切,也不会失去我。” 既然被他看穿,幽月也就不再掩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得出做得到,可你毕竟是属于天界的,天界将来也是属于你的,我怎能让你为了我放弃……” “不是你要我放弃,是我要放弃。”帝云欢含笑打断她的话,“我可以不要天界,但不能不要你,就算将来我想要天界,也是为了你。若是天界和你必须二选一,我的选择只会是你。失去天界,我依然是帝云欢,失去了你,我将不再是我。” 这几句话瞬间给了幽月连帝云欢都想象不到的信心和力量,她突然踮起脚尖,主动在帝云欢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我也是。” 帝云欢没想到幽月居然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本来他还以为不知要等多久,幽月才会相信他的真心,所以虽然早就有一亲芳泽的冲动,却尽量克制着自己,丝毫不敢造次。可是幽月…… 愣愣地摸着被幽月亲过的地方,他觉得身在梦境:“你……” 幽月虽然有点害羞,却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唇角含笑:“我怎么了?很轻浮?相思几万年,既然你也认定了我,就不能容我稍稍倾诉一下?” 帝云欢渐渐挑起了唇角,勾出一抹虽温柔却不失侵略性的微笑:“可以,你随便倾诉,我照单全收。如果这里不方便,我可以带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慢慢来。而且我保证,不管你想怎么倾诉,我都不反抗,从了你就是。” 幽月忍不住失笑,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接着便整了整脸色:“我们先去请安吧。别耽误了,让天尊天后怪罪就不好了。” 帝云欢也是看出幽月太过紧张,才刻意开了句玩笑,见她放松了不少,便点了点头,带着她迈步而入。 “太子殿下到!” 帝无华和凤紫熏正在寝宫内等待,突然听到门口传来通传声,帝无华立刻正襟危坐,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凤紫熏瞅了他一眼:“干什么?小心把人家姑娘吓跑了,看云欢饶不饶得了你。” 帝无华哼了一声:“他敢!娶了媳妇儿我也是他老子,还能让他骑在我的头上?哼!”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尽量表现得随和了些,免得真的一见面就把幽月吓跑了,那就尴尬了。 隔了一会儿,两人就看到帝云欢带着一个月白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发现帝云欢握着人家姑娘的手,便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咱家儿子真的是认定这位姑娘了。从他记事到如今数万年来,就没碰过任何姑娘一根指头。 走到近前,帝云欢先施了一礼:“父尊,母后,她就是幽月。幽月,见过父尊母后吧。” 幽月虽然不免紧张,一举一动却又落落大方,优雅中透出几分高贵不俗。低着头上前几步,她屈膝施礼:“幽月参见天尊,天后。” 她这一开口,别说是凤紫熏了,连帝无华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带着赞许的微笑:这姑娘的声音是真的好听,天籁二字完全不足以形容千万分之一。本来羽柔的声音就足够好听了,可是跟幽月一比,她那简直就是乌鸦叫好吧?难怪帝云欢第一次见倒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单是这声音,恐怕任何男人听了都会立刻骨酥筋软吧? 见帝无华没有开口的意思,凤紫熏便含笑说道:“幽月姑娘不用多礼,快坐吧。” 幽月又施一礼:“天尊天后面前,幽月不敢造次,还是站着回话吧。” 凤紫熏倒也不曾强求,接着说道:“此处没有外人,何况云欢既然认定了你,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无需如此拘束,抬起头来说话吧。” 若无许可,天界各族在帝无华和凤紫熏面前是绝对不能抬头的,否则便是冒犯天威,必将严惩。凤紫熏如此说,就是把幽月当成了自家人,这是一种无声的认定。 幽月明白她的意思,心下十分感激,便也不再矫情,慢慢把头抬了起来:“是,多谢天后娘娘。” 几个字说完,她的容颜已经映入了二人的眼帘,下一刻,两人居然同时有些惊异地叫了起来:“咦?你……” 尤其是帝无华,这声惊叫甚至盖过了凤紫熏。幽月不明所以,立刻请罪:“惊扰天尊天后,幽月罪该……” “不不不,幽月姑娘误会了!”凤紫熏赶紧摇了摇头,笑容十分愉快,“天尊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你跟我年轻时候颇有几分相似,这可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我也没想到你我如此有缘,这才失态,倒让幽月姑娘见笑了。” 幽月颇感意外:“竟有此事?天后娘娘身份尊贵,幽月怎敢……” “哎哟,幽月姑娘莫说这样的话了,真的太见外了!”凤紫熏摆了摆手,亲切中透着几分豪爽,“什么尊贵不尊贵?你要真把我们当一家人,就不要说什么不敢不敢的,好不好?” 幽月轻轻咬了咬唇,跟着微笑点头:“是,幽月知道了。” “这称呼也要改,以后你我相称就好。”凤紫熏笑呵呵地说着,“现在你可以放心啦,我肯定会喜欢你的。人没道理不喜欢自己,对不对?” 幽月轻笑出声:“娘娘说的对,能与娘娘有几分相似,是我的造化,我会好好珍惜的。” 凤紫熏很是开心,立刻把准备好的见面礼取了出来:“时间有点仓促,来不及准备更好的,咱们在心不在物,你别嫌弃。” 幽月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价值不菲的至宝,立刻起身施礼:“如此贵重之物,我不能收……” 话未说完,帝无华便也将见面礼拿了出来,虽不像凤紫熏那么亲切,语气却也透着几分温和:“长者赐,不敢辞,拿着吧。东西虽不值钱,但代表我们对你的认可。” 幽月心中一暖,立刻屈膝:“是,多谢天尊天后。” 她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方才的紧张不安终于渐渐退去。既然得到了帝无华和凤紫熏的认可,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纵然那是因为她与凤紫熏年轻时有几分相似,这岂非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吗? 将东西收好,幽月才接着说道:“娘娘,我听云欢太子说,您先前练功之时走火入魔,导致经脉受创,可否容我看一看?若无意外,我修习的灵心诀应该可以帮上娘娘的忙。” 凤紫熏一直希望尽快把内丹还给羽柔,何况既然认定了幽月,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辛苦你了。无需有压力,就算你帮不上忙,那也是天意,我一样感激。” 幽月上前落座,将手指搭上了凤紫熏的腕脉。嘴里说着是天意,凤紫熏当然想听到好消息,便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幸好隔了一会儿,幽月便收回手,嘴角的笑容透着几分轻松:“娘娘放心,没问题。” 凤紫熏瞬间大喜:“当真?” 幽月点头:“是。我已将灵心诀修炼至最高一层,完全可以修复娘娘受创的经脉。”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凤紫熏更加开心,又接着问道:“也就是说,我很快就可以把内丹还给羽柔了?” 因为帝云欢,幽月已经知道凤紫熏靠羽柔的内丹支撑着,便再次点头:“可以。虽然我需要用法力帮娘娘修复七次,娘娘的经脉才能尽复旧观,但第一次修复之后,便可将内丹还给羽柔,届时你们都不会有事。” 凤紫熏越发开心,也更加急切:“你什么时候可以帮我修复第一次?我知道你会比较辛苦,不过一直这么欠着外人的,我总是于心难安,总要让她尽快好起来才是。” 这几句话听起来平常,却让幽月唇角的微笑更加充满喜悦。欠着外人的她会觉得不安,也就是说在她的心里,羽柔是外人,而幽月是自己人,麻烦一下辛苦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凤紫熏是脱口而出,没考虑太多。以前她想把羽柔和帝云欢凑成一对的时候,的确透出了拿羽柔当自己人的意思,可是没办法,帝云欢始终对羽柔没感觉,她总不能乱点鸳鸯谱吧?既然成不了一家人,她就必须有这方面的自觉,不能让羽柔为她付出太多。 她也想到羽柔会有些怨怪之意,虽然她当初确实是一番好心,也是在知道羽柔对帝云欢有意的时候,才想帮他们撮合一下的。可帝云欢就是对羽柔没感觉,她也没办法。所以羽柔有怨气的话,可以随便发泄。 幽月还不知道这些内情,但能体会凤紫熏的心情,便接着说道:“娘娘的凤体没有别的问题,随时都可以进行修复。如果娘娘很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 凤紫熏立刻点头:“那就现在吧,辛苦你了!如果你很累的话,那就先休息……” 幽月含笑摇头:“从来到天界到现在一直在休息,我不累,既然娘娘方便,那就现在吧。” 帝无华和帝云欢也很是开心,当下一起进了内室。扶着凤紫熏在床上盘膝坐好,幽月运用法力修复她受创的经脉。帝无华父子守在一旁,为两人护法,以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幽月已经把灵心诀练到了最后一层,可凤紫熏走火入魔时经脉受创太厉害,修复起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必须保证取出内丹之后她不会有事,耗费的法力自然更多。 幽月平常与人对敌时,一旦运起法力,手上就会出现漆黑的光芒,不过这灵心诀别具一格,运功时光芒是雪白的,透着无比纯净的气息,站在旁边的帝无华和帝云欢都感到一种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帝无华百分之百地确定,幽月的确没有修习过丝毫魔功,真是十分难得。 当然话又说回来,既然走正道就可以登峰造极,有什么必要冒险修习魔功?由此可见,幽月的确是数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难怪风岩不惜囚禁她两万年,逼她来对付帝云欢。她真要是听了风岩的话,未见得一定对付不了这位神族太子。 随着白色光芒不停地流转,幽月的脸上渐渐冒出了冷汗,很快汇流成河,涔涔而下。帝云欢见状早已忍不住皱眉,但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打扰她,更不能突然中断,否则两个人恐怕都别想活命。 还好,就在帝云欢以为幽月可能支撑不下去了的时候,幽月手上的白色光芒开始减弱,最终慢慢消失。一直盘膝而坐的凤紫熏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浑身一软往旁就倒。 帝无华吃了一惊,脱口一声惊呼:“紫熏!” 幽月及时将凤紫熏接住,小心帮她躺在了床上,接着起身下床:“天尊放心,娘娘只是在修复经脉的时候受到的冲击比较大,缓一缓就会没事的。” 帝无华松了口气,看到幽月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眼中立刻充满关切:“你还好吧?若是不行,就不要勉强。” 帝云欢上前搂住幽月的腰,无声地传达着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幽月倚在他身上,轻轻摇头:“天尊不必为我担心,累虽然累了些,但不会勉强,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帝无华点了点头,看着凤紫熏紧闭的双眼:“那紫熏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最多睡一个时辰。”幽月回答,“千万保证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等娘娘醒了之后,便可以将内丹还给羽柔了。” 帝无华很是欣喜,看着幽月的目光更显温和:“辛苦你了,让云欢送你回去歇着吧。呃……既然紫熏暂时无恙,你也不必急着进行第二次修复,等彻底恢复之后不迟。” 幽月轻轻点头:“多谢天尊关心。我倒是无妨,不过娘娘需要恢复一下,否则受到的冲击太大,反而适得其反。每隔三天,我会为娘娘修复一次,连续七次之后娘娘便会彻底痊愈。” 又略微等了片刻,确定凤紫熏的状况完全正常,幽月也确实疲累得很,便先行回去歇息。 既然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如此重要,帝无华当然不放心,干脆在床前落座,亲自守着,总没什么问题了。 出了寝宫,帝云欢一矮身将幽月打横抱起,声音无比温柔:“靠着我休息,我带你回去。” 幽月听话的把头靠在他的胸前,气息虽不重,却时断时续:“我这火候还是欠了点儿,否则不至于累成这样……” “这就够可以了。”帝云欢低头瞅她一眼,“你天分之高,在整个天界都是极为罕见的。如果我是女子,都未必能练成灵心诀。” 幽月失笑:“怎么可能,你天分在我之上,绝对练得成。不过话又说回来,羽柔为了救娘娘,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这等大义,倒真是叫人佩服。” 帝云欢唇线一凝:“倒跟大义没有太大的关系,她之所以如此舍得,可能是因为……” 第215章 带回一个魔女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好一会儿没有下文。不过幽月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从他的眼神和表情透露出的不多的信息里,很快便联想到了某种可能:“因为你?” 帝云欢虽然不怎么愿意提这些事,但也不曾隐瞒:“应该是。” 幽月越发恍然:“她倾心于你,才肯为你做出这样的牺牲?这也很了不起了。天界第一美女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你却始终对她无意,想必她十分伤心吧?” 帝云欢不置可否:“你也听说过她?” 幽月笑了笑:“不止听说过,我还见过呢,别忘了几万年前那一战,她也在场。” 帝云欢还真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提起此事,他接着问道:“当时你用法术隐藏了起来对不对?否则我没可能发现不了你。” 幽月表示一下得意:“没错,我藏的挺深,你又完全不知情,发现不了我很正常。不过那个时候我就看出羽柔对你有情,但你对她无意。” 帝云欢难得有些好奇:“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幽月毫不犹豫地点头,“一个女人对你是否有情,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确定。” 说话间,帝云欢已经迈进了阁楼:“不说她了,你累的不轻,先休息一下,其他的以后慢慢说。” 确实疲惫不堪,幽月应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可她不说话了,帝云欢反而有些不放心,一只脚踏上楼梯之后又突然开口:“你没有不高兴吧?” 这话太没头没尾,幽月着实有些奇怪,只好重新睁开眼睛:“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帝云欢咬了咬唇:“因为羽柔对我……” 幽月先是一愣,跟着噗的笑出了声:“这话怎么说的?天界不知有多少人对你倾心,我若要一个一个不高兴,不是早就气死了?何况我凭什么不许别人喜欢你?再说了,喜欢你的人越多,就说明我眼光越好,也说明你越优秀,这么优秀的人居然只喜欢我一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帝云欢浅笑:“那我就放心了,本来我也是想这么跟你说,又怕你觉得我太狂。所以就故意提示你,经过你的嘴说出来,比较自然。” 幽月越发忍俊不禁,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笑得花枝乱颤:“区区几句话,怎会显得你太狂,你狂的地方多着呢……” 上了楼,帝云欢小心地把幽月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子,并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不经我允许,任何人都别想踏进这里半步。” 虽然确实比较累,幽月却不怎么有睡意。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叹了口气:“一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像做梦一样——不,其实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帝云欢微笑:“只能说这是天意吧,天意注定我们都是为了等待彼此才会存在。大多数时候我相信天意,也愿意听从天意的安排。” 幽月点了点头:“我也相信天意。不过不瞒你,你第一次见到我便认定了我,我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可你说的对,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不是也再无法忘记了吗?或许我们真的是为了等待彼此,才会存在的吧。” 帝云欢轻轻抚了抚眉心,笑容依然明朗温和:“我也说过,不会强求你现在就彻底相信我,所以把一切交给时间,时间会证明很多东西。” 让帝云欢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行了,再说多了就会显得矫情。不过幽月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当初见到我的时候,看出我与天后娘娘年轻时有几分相似了吗?” 帝云欢摇了摇头:“当时没有这个感觉。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千百万年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一样。不过刚才听父尊母后那么一说,我才发现好像是有一点相似。” 幽月忍不住乐了:“这种相似是指气质还是行为举止,或者其他?” “气质吧。”帝云欢回答,“你们的容貌完全没有相似之处,更多的是给人的感觉。反正不管怎样,因为这种相似,父尊一下子就很喜欢你了,你看出来了吗?” 幽月笑了笑:“很喜欢我没看出来,但至少他看我的时候,眼神里没有厌恶、排斥、敌视等等,这对我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原本我以为因为我的出身,他会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 这是实话。帝云欢现在还不知情,但幽月知道,当初朗照起兵反叛是要抢走凤紫熏,而帝无华对凤紫熏的爱瞎子都看得出来,所以他对魔族的厌恶,恐怕比任何人都深。 刚才帝无华可以因为她跟凤紫熏有几分相似,而瞬间改变了对她的态度,更足以说明凤紫熏对他有多重要。所以,幽月觉得挺幸运的。 帝云欢替她把额前的一缕乱发整理了一下:“我们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父尊会慢慢看到你本身的好,会越来越喜欢你的。当然,不喜欢你也无所谓,有我。” 幽月轻轻咬唇,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我不求其他,只求你始终让我有你,那么我就算被整个世界抛弃都无所谓。” “会的。”帝云欢点头,“我说过,就算失去了一切,你还有我。可你也得给我相同的承诺:就算我被全世界抛弃了,还会有你。” 幽月毫不犹豫的点头:“会。” “别偷懒。”帝云欢的表情很严肃,“我要你把这句话完整地说一遍。幽月,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会不安,我怕失去你的担忧和你是一样的。” 幽月微笑:“我才不信呢,我怕会失去你是因为整个天界所有的少女几乎都是我的情敌,她们随时都有可能把你抢走的……” “难道没有人把你抢走吗?我就没有情敌吗?”帝云欢哼了一声,一叠声地反问着,“且不说魔界翼族里有多少少年郎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连那些修炼成人的魔兽都觊觎着你。你面对的只是一些少女,我面对的还不知是什么牛鬼蛇神,我不是比你更担心吗?” 幽月越发忍不住失笑:“你别胡说,哪来的牛鬼蛇神……” “就是有牛鬼蛇神!”帝云欢又哼了一声,刻意加重了“蛇”字的读音,“那条青蛇,可是连洞房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要和你拜堂成亲的,你还敢否认?” 幽月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寒沧溟,顿时笑得不行:“你听他胡扯!他就是爱开玩笑,满嘴没几句正经话。但他虽然是魔兽幻化成人,却心地纯善,否则我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知己。” 帝云欢依然万分严肃:“如果仅仅是朋友、知己,我不会对他怎样,他若真想把你拐进洞房,哼哼!” 幽月有些无语:“说了不会,那只是玩笑。几万年来,我们经常在一起不着边际地东拉西扯,都习惯了。” 帝云欢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幽月瞅着他,也哼了一声:“我身边只有一个寒沧溟,你身边可是有万千少女……” “那又怎么样?”话没说完,帝云欢便打断了她,“我这边数量虽然多,但质量都非上乘,你那边数量虽少,但质量绝佳,你胜在质量,我胜在数量,咱们势均力敌,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幽月本不是一个爱笑的人,相反跟帝云欢一样,性情偏于冷漠,以前在魔界,很少有人有机会看到她的笑容,可是现在,她已笑得浑身哆嗦:“原来冷酷无情的云欢太子也会说笑话,而且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哈哈哈……” 看着她因为绽开真心的笑容而越发明艳不可方物的俏脸,帝云欢的目光也悄悄氤氲上了一层艳丽的玫瑰色,声音更是透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幽月,我好想吻你……” 幽月一愣,哪里还笑得下去,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你……” “别怕,想想而已。”帝云欢接着就笑了起来,确实没有任何动作,“现在你还没有完全相信我,我对你不会有丝毫冒犯。我说想吻你,是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美,让我情不自禁。” 幽月的眼中因为他的疼惜而泛起了动人的柔情,重新微笑:“下次若再情不自禁,你可以试试直接做,不用提前通知我。” 这次轮到帝云欢愣了一下,不过接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轻笑出声:“我知道了,下次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现在先歇着吧,你真的很累了。” 幽月也不再多说,闭上了眼睛,心里柔情满满:应该不会认错人,帝云欢是值得她一生托付的吧…… 羽柔的居所同样静悄悄的,只不过这种安静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喜欢,而是有意无意地在模仿帝云欢,她想让所有人包括帝云欢在内,觉得她的一些生活习惯,甚至喜好跟帝云欢十分相似,他们是志同道合的。 刚刚小睡了一觉起来,羽柔坐在桌旁,正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可就在她要把茶杯送往嘴边的时候,却突然浑身一僵,手上再也没了丝毫力气,茶杯当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虽然不曾摔碎,茶水却洒的到处都是。 可她完全顾不上,早已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脸色更是变得苍白,冷汗不停地流了下来。 失去了内丹,对天界各族任何人而言,都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只会是要命的事。支撑到现在,基本上已经逼近了极限,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灰飞烟灭。尤其是最近,动不动就心口剧痛,浑身无力,甚至眼前发黑,每次她有一种再也睁不开眼睛的感觉。 本来可以不用这么痛苦的,她却必须坚持,因为她想要的还没有得到。原本按照她的预计,把内丹给了凤紫熏之后,她就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为了成全她临死之前最后的心愿,帝无华将有很大的可能为她和帝云欢赐婚。之后她就可以有点奇遇,在某种机缘巧合的情况下遇到一线生机,比如得到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什么的,从而转危为安,一切就完美了! 可谁知还没等她把临死之前最后的心愿在合适的时候透露出来,帝云欢就离开了帝都,说是想到了办法,可以在保证凤紫熏没事的情况下把内丹还给她,瞬间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现在她就不能着急跑去找帝无华和凤紫熏,说什么临死之前最后的心愿了,意图太明显。她是绝对不会做那种蠢事的,必须沉住气等着。 可是直到现在,帝云欢都没有回来。再耽搁下去,她可就撑不住了。万一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就只能让奇遇提前发生,先保住命再说!只要有命在,她就可以继续想办法得到帝云欢! 趴在桌子上缓了好一会,眼前才渐渐变得清明,手上也多少有了些力气。就在她准备叫侍女来把桌子收拾一下时,突听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房门被敲响:“公主!” 羽柔应了一声:“进来。” 门被推开,贴身侍女蓝翎疾步而入,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启禀公主,太子殿下回来了,不过……” 听到前面半句话,羽柔瞬间大喜,腾地就站了起来,可是一只脚还没迈出去,“不过”两个字便传入了耳中,她立刻硬生生顿住脚步:“不过什么?” 难道帝云欢并没有带回所谓的办法?那可就太好了,对她的计划将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刚刚想到这里,就听蓝翎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太子殿下带回来了一个姑娘,说是……是……” 后面几个字她无论如何不敢说出口,羽柔对帝云欢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平常有哪个女子多看帝云欢几眼,羽柔都恨不得把她的眼睛挖出来,何况这一次…… 而且她虽然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无比清晰地看到,当她说到’太子殿下带回来了一个姑娘”时,羽柔的双手就猛地攥紧,立刻泛起了浓烈的杀气,她当然更说不下去了! 不过隔了一会儿,就听到羽柔开了口,语气居然挺平静:“是什么?只管说,不管是什么,都与你无关。” 蓝翎咬了咬牙,抱着必死的心一鼓作气说道:“太子殿下说那是他的太子妃,唯一的太子妃。” 然后她一下子闭住嘴,等待着狂风骤雨袭来的那一刻,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横尸当地,甚至粉身碎骨的画面。 然而再次出乎她意料的是,羽柔依然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听到。难道是气得太狠,直接昏过去了?那为什么还好好地站着?蓝翎实在好奇,不得不大着胆子稍稍抬起了头,才发现羽柔既没有昏过去,也没有勃然大怒的意思,只不过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可是紧跟着,羽柔突然微微笑了笑,脸上的阴沉瞬间消失无踪:“是吗?哪来的姑娘啊?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太子妃?我想一定是个绝色佳人吧?” 是的,不管心里是如何恨意滔天,恨到想毁了这天界,想把帝云欢挫骨扬灰都好,表面上她绝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在所有人面前,她必须永远是那个高贵优雅、柔弱可人的翼族公主! 正是因为她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蓝翎都忍不住怀疑方才的阴沉根本没有出现过,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或幻觉,她家公主一直都是这么优雅娇柔的!不过到底被闪得不轻,她隔了一会儿才有些仓促地答道:“啊……回、回公主,说是太子殿下从魔界带回来的……” “什么?”羽柔的目光瞬间又是一沉,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那姑娘是魔族人?” 蓝翎赶紧点头:“是,听说是魔族公主,叫什么幽月的……” 魔族公主?魔族如今的族长是风岩,此人又叫幽月,这么说是风岩的女儿?帝云欢应该是第一次跟她见面吧?居然就直接带了回来,还说是他唯一的太子妃?幽月,你好本事啊,不愧是魔族公主,就是会这些歪门邪道的魔功、邪功、媚术! 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羽柔倒不急着往外跑了,慢慢在桌旁坐了下来,眉头微皱:“既是下贱的魔族,哪里配得上太子殿下?莫非是殿下被那魔女要挟,才不得不娶她为妃吗?” 蓝翎完全不知情,当然是不敢多嘴的,可是看到羽柔说着说着,居然把目光转向了她,显然是在等着她的回答,便赶紧说道:“这……奴婢愚钝,公主说要挟的意思是……” 羽柔又皱了皱眉:“你忘了吗?太子殿下冒险前往魔界,是为了找高级魔兽的内丹来救我……” 蓝翎恍然大悟:“公主是说,那魔女有这种内丹,但要太子殿下娶她为妃,才肯把内丹交出来?这魔女好卑鄙!” 羽柔反而摇了摇头:“先不要急着下结论,这毕竟都是我们的猜测。我只是觉得太子殿下一向正气凛然,怎会与一个魔女有什么牵扯,其中必定另有原因。” “公主,您还替那个魔女说好话,明明就是她不要脸,勾引太子殿下!”蓝翎越发愤愤然地说着,“那魔女真是好本事,不但要挟太子殿下,甚至连天尊和天后娘娘都被她迷惑住了,真是该死!” 羽柔的目光又是一闪:“哦?怎么回事?” 第216章 恨 蓝翎一脸义愤填膺:“看来那魔女也有几分真本事,奴婢听说她能替天后娘娘疗伤,还说疗完之后娘娘就可以把内丹还给公主了!” 羽柔险些忍不住再次蹦起来:幽月可以帮凤紫熏疗伤?如果她用的不是高级魔兽的内丹,就只剩下了唯一的可能:灵心诀! 幽月现在虽然是魔女,但谁都知道她出身翼族,能练成灵心诀,就意味着她绝对没有修习过任何魔功,体质也没有被魔兽浸染分毫,她的翼族体质比任何人都要高贵纯正,包括正牌公主羽柔!同时也意味着,幽月的天分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倍! 当然,天分的高低她不是特别在乎,关键既然幽月的翼族体质比她更高贵纯正,帝云欢若果真要娶她为妃,恐怕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何况她太了解帝云欢,如果真的是他想要的,就算整个天界都反对,他也绝对不会放手。反之,就算整个天界都向他施压,他依然不会屈服,她羽柔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狠狠攥了攥拳,才把所有的愤怒和恨意都压下去,羽柔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你是说,天后娘娘肯接受那魔女的帮助?” “肯啊。”蓝翎点了点头,“据说那魔女已经帮天后娘娘疗过伤了,等娘娘好一些之后,就会把内丹给公主送过来。”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完全落地,房门便再度被人敲响:“启禀公主,丝鹭姑姑求见。” 丝鹭是凤紫熏身边的人,也是凤紫熏最信任的心腹和左右手,凤紫熏这个时候派她过来,恐怕只会为了一件事。 羽柔闭了闭眼,让自己变得比刚才还要平静:“快快有请。” 门开了,丝鹭飘然而入,面带微笑地上前施礼:“见过公主。” “不敢不敢,姑姑这是要折煞我吗?”羽柔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上前搀扶,“姑姑,是天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丝鹭含笑摇头,小心的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了羽柔面前:“公主,这是您的内丹。本来娘娘要亲自给您送过来的,可她现在身体极为虚弱,无法下床,又急于将内丹还给公主,好让公主尽快恢复,这才命奴婢给公主送了过来。” 羽柔皱眉,一脸焦急:“娘娘怎可如此?没了内丹,娘娘可怎么办?姑姑快些……” 丝鹭又摇了摇头,将盒子放到了她的手上:“公主放心,如今即便没了内丹,娘娘也不会有事了,只要公主没事就好。” 羽柔很是不解,接着眼睛一亮,一副惊喜无限的样子:“啊,我知道了!是太子殿下真的想到办法了吗?方才蓝翎告诉我殿下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详细问问。” 这次丝鹭点了点头,也很是开心:“正是,太子殿下的确想到了办法,娘娘和您都不会有事。娘娘说了,等她好一些,能下床之后,一定当面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羽柔松了口气,连连摇头:“娘娘言重了,哪有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娘娘贵为天后,自然不能有丝毫差池,只要娘娘没事,我无论怎样都无所谓的。” 丝鹭满脸钦佩:“公主大义,佩服。我还要回去照顾娘娘,公主一定收好内丹,我先告辞了。” “姑姑慢走。蓝翎,快送姑姑出去。” 蓝翎赶紧答应一声,将丝鹭送了出去。不等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羽柔脸上的笑容已经丝毫不见,拿着盒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她倒不怕连内丹也一起捏碎了。 好,很好,好得很,这下真是太好了!凤紫熏把内丹还给了她,就不再欠她什么了,也就不用再成全她临死之前最后的心愿。谋划了半天,就这么一败涂地了! 你瞧,凤紫熏是多么着急跟她划清界限呀,连床都下不了,还非得尽快把内丹还给她,这是生怕欠她太多还不起吗? 更可恶的是,幽月虽然出身魔族,但一来翼族体质纯正,二来她可以帮凤紫熏疗伤,凤紫熏心里肯定对她感激万分。就算帝云欢要娶她,凤紫熏也不会反对了吧? 虽然她刚才故意说是幽月拿内丹什么的要挟帝云欢,但她心里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帝云欢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被要挟的人。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宁肯跟要挟他的人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会屈服。她故意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蓝翎相信帝云欢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别的女人罢了。 可是让蓝翎相信有什么用,不过是自欺欺人!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个幽月,才是帝云欢真正想要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帝云欢这次去魔界,才是第一次见到幽月,怎么就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 幽月,我倒要见识见识,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帝云欢如此神魂颠倒! 咬了咬牙,她突然抓起盒子,踢开门冲了出去,一路往凤紫熏的寝宫而去。不过当她进了门,已经恢复了往常优雅柔弱的样子,而且轻轻捂着心口,越发楚楚动人。 侍女们见了她,都忙不迭地行礼,她一律微笑回应,很快进了凤紫熏的房间。 已经醒来的凤紫熏正斜倚在床头,与坐在床前的帝无华说话,气色虽然不是好到绝顶,但也相当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跟从前一样熠熠生辉,让她本就绝美的脸庞更显得精致。看到羽柔进来,凤紫熏立刻欠起身:“羽柔,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好好休息吗?快,快来坐。” 羽柔脚步不稳地上前屈膝施礼,连气息也有些急促:“参见天尊,参见娘娘。娘娘怎可将内丹取出来?万一娘娘凤体有任何不妥,我如何安心?娘娘快将内丹……” 凤紫熏摆了摆手:“丝鹭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没事了!内丹必须尽快回到你体内!” 羽柔点了点头:“姑姑倒是跟我说了,可娘娘真的没事了吗?我担心您是为了我,故意这么说的,那可万万使不得!” 凤紫熏微笑摇头:“真的没事了,我受创的经脉已经开始修复,即便没了你的内丹也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 羽柔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真的?” 这次是帝无华开了口:“我这金口玉言,你总该信得过吧?紫熏真的没事了,内丹你尽管拿回去。” 羽柔闻言,这才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那可太好了!恭喜天尊,恭喜娘娘!请问娘娘,殿下是找了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吗?那可得千万确定内丹上没有魔性,以免伤到娘娘。”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心下琢磨怎么说才能让羽柔比较容易接受。凤紫熏斟酌着说道:“云欢本来是要去魔界找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不过没想到……” 早晚是要说的,而且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帝云欢始终对羽柔无意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凤紫熏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但没说帝云欢现在就要娶幽月为妃,只说两人互有好感。 尽管心中恨意更深,羽柔却只是有些讶异:“竟会有这种事?这位叫幽月的姑娘既然能练成灵心诀,就说明她并不曾修习魔功,也不曾被魔兽浸染,不会伤到娘娘,那我就放心了。” 凤紫熏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平静,不过越平静,她就越觉得对不起人家:“羽柔,你是个好姑娘,本来我们是想,你这样的好姑娘云欢如果错过了,将是他无法弥补的损失,才……可是云欢……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羽柔微笑,温柔得不得了:“这种事要两情相悦才好,既然殿下对我无意,我唯有祝福他早日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一生幸福。至于我,娘娘不必担心,焉知我的幸福没有在别处等着我呢?” 凤紫熏万分欣慰:“好孩子,我也是这个意思。云欢错过了你,只能说他没有福气,得不到你这颗真正的明珠。你放心,我会帮你找一个更好夫婿的。” 羽柔微微垂下了头,一副十分羞涩的样子:“娘娘不要笑话我了,我哪里算是什么明珠。不过我倒是对这位幽月姑娘有些好奇,不知是怎样的仙子,才能得到殿下的青睐?再说她既然就要成为我的表嫂了,我也应该跟她认识一下才是,免得失了礼数,让表嫂怪罪。” 虽然帝云欢早就说过非幽月不娶,不过怕羽柔受到的刺激太大,凤紫熏还是赶紧含笑说道:“哪里就成为表嫂了,云欢现在只是对她有好感,能不能成夫妻还得看缘分如何呢。”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羽柔微笑着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没听说过太子殿下对任何姑娘有好感,何况还把她从魔界带了出来。所以呀,我马上就要有表嫂了。” 话说到这里,就不太好往下接了,凤紫熏只得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题:“我的经脉每隔三天修复一次,连续七次才能彻底修复好,这段时间幽月暂时住在云欢那里。你若愿意,可以过去跟她认识一下。” 羽柔乖巧地点头:“好,多谢娘娘。娘娘现在觉得怎样?可有什么不适吗?” 凤紫熏摇头:“没有,好得很。我这条命还是你救回来的,救命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虽然不能成为一家人,但你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只要在我能力所及范围之内,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羽柔赶紧摇头:“羽柔不敢,娘娘乃天界之后,我是您的子民,无论为您做什么,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是理所应当的。” 又陪着聊了几句,羽柔便起身退了出来,凤紫熏又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尽快将内丹放回去,羽柔答应着,也不曾再多说。 等她离开,凤紫熏才叹了口气:“我还怕羽柔知道之后接受不了,倒是我多虑了,这孩子很懂事,也知道情之一字强求不来,十分难得。” 帝无华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她若果真吵闹起来,倒是我们理亏,到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凤紫熏苦笑:“这都怪我,给了她错误的暗示,让她以为她和云欢的事一定能成。我没有恶意,就是没想到羽柔这么好的姑娘,云欢居然看不上眼。” 帝无华一听这话,顿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吧,我也一直觉得羽柔是天界最好的姑娘,可见过幽月之后,我就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出色——也不对,羽柔还是那么出色,只不过幽月身上好像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让人很难不被吸引。你说是吧?” 凤紫熏由衷地点头:“是,别看我是个女子,可是一眼看到她,也有一种被深深吸引的感觉,但要非让我说出她什么地方吸引人,我还真说不出来。” “我也是。”帝无华跟着点头,“我承认他容貌之美远在羽柔之上,可真正吸引人的似乎并不是她那张脸,她就是那种让人见了一次就很难再忘掉的姑娘。何况她体质气息都那么纯正,心地又纯善,如果跟云欢真的彼此有情,我也愿意成全他们。” 凤紫熏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真正的笑意:“那我就替云欢和幽月多谢天尊了。我还以为因为幽月来自魔族,你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接受幽月,是我把你想的太俗气了。我有罪,请天尊恕罪。” 帝无华用力横了她一眼:“少来,不知道是谁说我俗不可耐,哼!” 凤紫熏忍住笑,赶紧讨好地拽拽他的手:“是是是,我俗不可耐,您高雅不俗还不行?别生气了,等我好了,一定自罚三杯,向天尊请罪。” 天尊也只是随口一说,接着就脸色一整:“是你说幽月心地纯善,我才愿意成全他们的,她若是好好对云欢,不辜负云欢,我自然也会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她若敢有半分对不起云欢的地方,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凤紫熏更加温柔:“幽月若果真对不起云欢,莫说是你,我都不会放过她。不过我有一种感觉,她在情爱之事上跟云欢很相似,也是那种绝不轻易认定,一旦认定就万死不悔的类型,如果已经决定接受云欢,就绝对不会辜负他。” 帝无华点了点头:“这样最好,总之我把话放在这里,但凡她有任何对不起云欢的地方,我都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帝云欢可是他的亲儿子,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更是未来的天界之主,他当然不希望帝云欢受到任何伤害。再说了,出身魔族的幽月能得到他的认可容易吗?她要真的伤害了帝云欢,最起码是辜负了他的信任,他手下留情才怪。 羽柔已经听不到这些话,她跑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瞧瞧凤紫熏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需要她的内丹,就是想看看帝无华和凤紫熏对幽月是什么样的态度。现在看到了,他们完全愿意接受幽月,根本没有因为她魔女的身份而介意或反对! 何况帝云欢的居所从来不许她靠近半步,居然让幽月住进去了,这是互相有好感吗?说不定他们还未成亲,早就同床共枕了! 也就是说,她彻底没戏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将来她有机会嫁给帝云欢,顶破天也就是个侧妃,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何况就算成了侧妃,也绝对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她怎会把自己放在那么尴尬的境地? 可她不傻,只要有幽月在,能不能成为侧妃都是两说,正妃更是想都不要想,未来的天界王后绝对绝对不会是她! 那么,怎么才能让幽月不在呢? 三天后,幽月给凤紫熏进行了第二次修复。有了之前的基础,这次她的身体受到的冲击小了很多,虽然也有些不舒服,但不至于昏过去。总之一切都很顺利,凤紫熏算是彻底脱离生命危险了。 几天的功夫,中央圣境帝都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帝云欢从魔界带回了一个女子,是他们未来的太子妃。众人惊讶之余,自免不了纷纷议论。不过当他们得知幽月已经练成灵心诀,暂时倒也没有人明着跳出来反对。但背后颇有微词的也不在少数,朗照是叛贼,幽月是叛贼的孙女,名声上总是不太好听的。 更重要的是帝云欢是神族太子,当年朗照起兵反的就是神族之主,也就是天界之主,作为天界之主的儿子,和叛贼的孙女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才对,怎么成了夫妻?帝云欢就不怕名声受损吗?一旦传到天界其他各族,他们会怎么看、怎么说? 当然,不用等到其他各族有什么说法,有一个人首先就坐不住了。他就是朗照的兄弟朗玄的儿子,也就是翼族如今的族长,羽柔的父亲,晟烨。 “天尊,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大殿之上,晟烨越众而出,语气非常坚决,“太子殿下贵为神族,怎能娶叛贼为妻?何况那帮叛贼修习魔功,如今已成为下贱的魔族……” 帝无华摇头:“魔界翼族的确有不少人修习过魔功,但幽月从未沾染过丝毫……” “但她是叛贼,这总是事实吧?”晟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急了眼,居然敢打断天尊的话,“此事若传出去,恐会影响太子殿下的名声,臣认为万万不可!” 第217章 娇柔公主的真面目 帝无华一点都不奇怪他的反应,何况他本来就打算当众将此事解释清楚:“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一来起兵反叛的是朗照,并非幽月本人,二来众卿还不知道幽月心地纯善,从无害人之心……” 他将幽月宁可被风岩刑囚两万年也不肯来对付帝云欢、不肯让天界再起战事之事详细地转述了一遍,末了说道:“幽月的法力不比云欢差,她若果真听了风岩的话,天界恐怕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如此心性,实在是难能可贵,怎能因为她是朗照的孙女儿,就无视甚至抹杀这所有的一切?” 众人均大感意外,对幽月的好感也提升了不少。本来嘛,将朗照的罪过强加在幽月身上,对幽月确实有些不公平。 尽管晟烨也觉得意外,却仍然表示反对:“幽月这样做的确令人钦佩,可她毕竟是魔族,又是叛贼的孙女儿,臣仍然认为她没有资格做我神族太子妃,请天尊三思!” 帝无华看着他,唇角微微挑了挑:“你是一番好意,我很明白,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先祖长冽?” 长冽是朗玄的曾祖父,当时也是翼族之长。那一年,他的弟弟长恒想取而代之,在自认为准备足够充足时发动了叛乱,想消灭长冽。 当时长冽完全没有防备,一度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死于长恒之手了。后来,天帝出兵帮他平叛,将叛军杀的杀,抓的抓,全部控制了起来。 按理来说,既然是叛贼,当然死有余辜,可当时长冽的未婚妻含媚,恰恰是长恒之妻的妹妹,照理来说,含媚也应该被处死。可长冽说含媚并没有参与此事,也完全不知情,不能被连累,否则太过残忍了。 众人也认为言之有理,便只处决了叛军的首脑,其家人若是的确不知情、不曾参与的都不被牵连。长冽也如期与含媚举行了大婚仪式,一辈子恩恩爱爱,完全不曾受到叛乱的影响。 天尊这个时候提起长冽,晟烨当然完全明白,瞬间就哑口无言:“这……” 哑口无言就对了,长冽是他的先祖,有这个先例在,他有什么资格阻止帝云欢跟幽月在一起?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接着说道:“天尊英明,先祖之事的确是事实,可殿下毕竟是天界太子,身份尊贵,系整个天界之安危于一身,我区区翼族之长,哪有资格与殿下相提并论?” 这几句话的确也有道理,可帝无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晟烨不由暗中咬牙:“可是天尊……” “这件事我心中有数。”帝无华一挥手阻止了他,“至少现在,我可以确定幽月并无害人之心,且身份血统都证明她是纯正的翼族人。何况反叛的是朗照,与她无关,她更为了阻止天界再起战事,宁愿受了两万年的折磨,这一切都足以说明她有足够的资格与云欢在一起。当然,如果将来她果然起了不轨之心,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众卿放心。”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众人自然都不好再说什么,晟烨也只得施了一礼:“是,天尊英明。” 不多时,众人便退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时悄悄议论几句。他们一直以为羽柔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却不想帝云欢去了一趟魔界,居然带回一个魔女,还非她不娶,晟烨当然心有不甘,反对是人之常情。不过既然天尊已经同意,谁反对都没用了。 话说回来,如果幽月真的如天尊说的那般,倒是没什么不能跟帝云欢在一起的,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毫无不轨之心。 晟烨脸色阴沉地坐在大厅里,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发生这样的事,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可关键是帝云欢就算不喜欢羽柔,不肯娶她,娶其他各族任何女子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唯独幽月…… 因为当年朗照反叛之事,还有连天尊等人都不知道的内情。 又隔了一会儿,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晟烨抬头看时,是他的夫人烟萝和羽柔联袂而入。走到近前,羽柔打了声招呼:“父王。” 晟烨点了点头:“幽月之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羽柔落座,看起来异常平静:“是,我还知道刚才父王反对殿下和幽月在一起,但反对无效。” 晟烨看了她一眼:“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羽柔挑了挑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只不过笑容里透出了几分阴沉狠戾的味道,“我既左右不了天尊的决定,也得不到殿下的青睐,除了接受事实,还能怎样?” 晟烨颇觉意外:“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这几万年你就白白浪费了?” “不然呢?”羽柔还是轻描淡写地反问,“你能让天尊为我赐婚,还是能让殿下接受我?” 晟烨当然做不到,否则何必坐在这里磨牙?可他也是一番好心,羽柔居然冷嘲热讽的,禁不住也有了气,不由一声冷笑:“听你这意思,是在怪我了?几万年前我就劝你尽早放弃,是你不肯听。现在来怪我?” 羽柔倒是摇了摇头:“父王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最好。”晟烨冷哼了一声,“我是不能让天尊改变主意,也不能让殿下对你倾心,所以你跟殿下彻底没有任何希望了,现在放弃也来得及。” 来得及?不,来得及那就好了!羽柔拢在袖中的双手猛的攥了攥,不过除了轻轻咬了咬后槽牙,暂时没有开口。 见父女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烟萝才有些担忧地开口,不过在开口之前,虽然确定大厅里就他们三个人,她还是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夫君,天尊真的同意太子娶幽月为妃了吗?万一幽月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一定会告诉太子,随后天尊也会知道,那我们……”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冒着得罪天尊的危险表示反对?”晟烨气恨不已地拍了一下桌子,却又偏偏无可奈何,“我怀疑不是万一,幽月应该真的知道真相,也已经告诉太子和天尊了,否则天尊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同意这件事。” 这一点他还真就猜错了,关于当年那件事,幽月的确知道真相,却还不曾跟帝云欢提起。 这话一出口,烟萝当然吃了一惊:“什么?这……难怪连天后娘娘都不再坚持让羽柔嫁给殿下了!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这可怎么办?” 晟烨不由冷笑:“还能怎么办?如果天尊天后真的知道了真相,我们做什么都没用了,只能任凭天尊处置。” “这……”烟萝急得眉头紧皱,虽然坐在那里,却不停地跺脚,“天尊会如何处置我们?这……他也不应该处置我们吧?事情又不是我们做的,是父王……” 他们的父王,当然就是朗照的弟弟,朗玄。朗照被逼入魔界之后,朗玄就做了翼族的族长。 “是父王做的,但我们知情不报,也是大罪。”晟烨用力揉了揉眉心,“天尊若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是父王一手策划的,我们恐怕才真的彻底完蛋了。” 烟萝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羽柔冷冷地说道:“什么知情不报?我们根本就不知情,怎么报?” 烟萝一愣,接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羽柔淡淡地笑了笑,“当年的事都是爷爷做的,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我们怎么会知道?既然如此,反正爷爷也已经不在了,还不是任由幽月去说吗?” 言下之意,不管幽月说什么,都已经死无对证,既然没有任何证据,天尊若想靠这个来治他们的罪,恐怕也难以令人心服口服。他们完全可以说是帝云欢被幽月蛊惑了,幽月说什么他都不会怀疑。 烟萝的嘴角立刻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的微笑:“不错,这一切都是你爷爷做的,我们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羽柔,果然还是你最聪明,可惜你不是个男子,否则……” 羽柔笑了笑:“母亲过奖了,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反正我们根本不知道爷爷做了什么,就随他们去说吧。” 这次连晟烨也忍不住赞许地点头:“不错,如此,这件事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你跟太子的事怕是真的没戏了,那就算了吧,就凭你这天界第一美女,还怕嫁不出去吗?我这就给你寻个好夫婿,让你风风光光地出阁。” 羽柔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又乖乖巧巧地行了一礼,脸上都带着笑容:“那就辛苦父王了。父王和母亲先聊着吧,我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 先是低着头后退几步,她才转身而去,一举一动仍然跟从前一样优雅得体,仿佛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 若真是如此,自然是好事,可是看着她的背影,烟萝却总觉得有些心跳不安:“夫君,羽柔没事吧?” 晟烨摇了摇头:“能有什么事,这丫头行事沉稳,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依我看,没什么问题。” “可是……我怎么就是觉得放心不下?”烟萝的担心不减反增,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她都等了太子几万年了,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她真能接受得了吗?我这眼皮直跳,该不会要出什么事吧?” “你少弄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晟烨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羽柔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比你强多了,我说没事就没事!给我管好你这张嘴,绝对不能在天尊天后面前露出丝毫破绽,听到没有?” 烟萝赶紧点头:“是,我知道,夫君放心吧。” 晟烨也不再多说,起身挥袖而去。本来他担心当年的事被翻出来,会连累到他们以及整个翼族,不过刚才羽柔那句话提醒了他,就说当年之事朗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他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干什么非得承认早就知道一切内情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给羽柔寻一个好夫婿,免得天界各族认为他的女儿嫁不出去了。哼!简直是笑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幽月本事真的不小啊,竟然一见面就把帝云欢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了。真得找机会见识见识,那到底是怎样的天仙绝色! 当着晟烨的面,烟萝不敢再多说,心里是由衷的不安。知女莫若母,羽柔在人前虽然永远是优雅娇柔的样子,但那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又看着长大的,或许只有她知道,羽柔娇柔的外表之下,骨子里其实有着令她都毛骨悚然的狠厉和戾气。 这不仅仅是一种感觉,她是亲眼看到过事实的。那一年,羽柔还是个小小孩童,按理来说正是最天真烂漫的时候。她养了一只很可爱的鹦鹉,嘴特别巧,会说很多吉祥的话,羽柔每天都跟它玩得非常开心。 可是那一天,羽柔正和鹦鹉在窗前玩耍,鹦鹉不知怎的骂了羽柔一句,羽柔的目光和表情瞬间都变得非常可怕,接着她居然一边阴沉沉地狞笑着,一边将鹦鹉的毛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然后将鹦鹉的舌头硬生生地拔掉,又把鹦鹉的嘴折断。整个过程,鹦鹉不停地凄厉地惨叫着,而它叫得越惨,羽柔就笑得越开心。最后她剖开鹦鹉的肚子,将它的内脏一件一件地掏了出来,还硬往鹦鹉被折断的嘴里塞。直到鹦鹉彻底咽气,羽柔才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愉快地笑出了声。 以为没有人看到这一切,将满地狼藉收拾干净并洗净双手之后,她就抹着眼泪,伤心地哭泣着到处找鹦鹉,说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她却不知道,烟萝恰巧从窗前经过,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当时她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恐惧!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几岁的孩子竟然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更重要的是,事后她居然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哭得那么伤心地去找她所谓最好的朋友。她是怎么能做到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耍得那么娴熟,仿佛已经这样做了千百次、习惯成自然了一样? 烟萝多么希望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可那无比真实的感觉又告诉她,那是血淋淋的事实。当时她只觉得后脊梁骨嗖嗖嗖地往上冒冷气,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她生下的女儿。 这种事她当然不敢跟任何人说,也不能让羽柔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越发加倍用心地教导羽柔向善,并且总有意无意地偷偷观察着羽柔,拼命想找到证据证明当初她做那件事是中邪了,是偶然的,那不是她的本性。 幸好在接下来的几万年里,她再也没有见过羽柔做那样的事,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那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羽柔的本事越来越大,如果她做的事不愿被别人看到,就没有人能看到。所以在人前,羽柔一切正常,好像永远都那么娇柔,可是背地里,谁知道他又做了些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痴恋了几万年的帝云欢另娶他人,羽柔居然如此平静,烟萝就觉得不对劲,眼前不期然地浮现出了当年羽柔把那只鹦鹉扒皮拆骨的一幕。可鹦鹉好扒皮,帝云欢可是她没资格也没本事碰一根指头的,她若真的敢,被扒皮拆骨的将是她! 但愿是她多心了…… 幽月这一阵子倒是过得挺愉快的,虽然又连续帮凤紫熏修复了几次经脉,可随着凤紫熏的状况越来越好,她所需要耗费的法力也越来越少,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了。 既然以后要在天界长住,她当然不可能一直躲在阁楼里。再说了,她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从无害人之心,有什么不敢见人的?越是不出去,反倒越显得她很心虚一样。 所以她偶尔到处溜达溜达,见了人就打个招呼,不卑不亢的,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因为自己出身魔族而自卑,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攀上了帝云欢这根高枝而盛气凌人。 大概是因为得了帝云欢的吩咐,至少她遇到的人对她都相当客气,不但言辞之间还算恭敬,脸上的表情包括眼神都没有任何的不对劲。这对幽月来说足够了,只要不是无缘无故地甩脸色,甚至恶语相向,人家背后说什么她管不着。“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不背后被人说”这个道理她懂,如果硬要去计较,还不得怄死。 今天又该去帮凤紫熏修复经脉了,这次之后,只需两次,凤紫熏就会彻底痊愈。不过幽月出门比较早,这会儿凤紫熏应该还在用餐,她便慢慢地沿途溜达着,正好欣赏欣赏天界的景色。本来帝云欢是要陪她一起的,不过临时有点小事,再加上时间还早,就让她先慢慢走着,他随后就追过来。 正溜达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迎面而来,正是神族最优雅的皇子帝清欢。这位三皇子不仅优雅,而且俊美不凡,眉宇之间与帝云欢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不俊美才怪。 第218章 我不甘心 幽月站定脚步,屈膝施礼:“三皇子。” “哎呀,不敢不敢!”帝清欢赶紧还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特别亲切,“应该是我向太子妃嫂嫂见礼才是,见过嫂嫂。” 幽月浅浅一笑:“三皇子说笑了。如今我与太子殿下尚无任何关系,三皇子还是不要如此称呼,以免让人笑话。” 帝清欢赶紧点头:“是是是,我失言了,请幽月姑娘不要见怪。不过姑娘也无需如此见外,叫我清欢就好了。” 幽月原本也是豪爽之人,接着便点了点头:“那么,你也可把姑娘两字去掉,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殿下说了,在所有兄弟姐妹之中,就是你与他最为投缘,咱们就无需这么客气了,越客气越难受。” 帝清欢爽朗地笑了起来:“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也觉得越客气越难受,这不是怕你认为我没有教养,才这么文绉绉的吗?” 幽月微笑:“天界谁不知你是神族最优雅的皇子,连太子殿下都逊你一筹,只要你不觉得我出身魔族,而粗俗没有教养就好。” “这叫什么话?”帝清欢皱了皱眉,不过接着就重新笑了起来,“别说你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儿都看不出丝毫粗俗的味道,就算你真的粗俗又怎么样,太子哥哥喜欢就好啊。说不定他喜欢的就是你的粗俗呢?既然太子哥哥没意见,你管别人怎么看。别人越有意见,咱就越粗俗,气死他,哈哈……” 幽月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帝清欢划为了自己人,所以她的笑容也真正愉快而温和起来:“说得好有道理,我喜欢。难怪你和殿下最投缘,原来你们一样不按常理出牌,有个性。” 帝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很孩子气地挠了挠后脑勺:“过奖啦,其实我很多东西都是跟太子哥哥学的,我就是特别喜欢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让人感觉特别痛快,所以我就经常跟着他,看他怎么做事,哈哈!不过太子哥哥骂我。” 幽月眨了眨眼,表示非常好奇:“骂你,为什么?我身边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卓尔不群的人,那我绝对开心到走路都是飘的,他居然骂你?” 帝清欢嘿嘿地笑笑:“太子哥哥说我整天模仿他,会丢失了自己。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没有必要把自己变成第二个他。你说,太子哥哥是有多看好我,他难道不知道我就算模仿千百万年,都根本变不成第二个他吗?要是变得成,那就好了!” 幽月忍不住失笑,不过万分诚恳:“我认为殿下说的对,你也是独一无二的,不用去模仿他。何况你不知道殿下一直在悄悄模仿你的优雅吗?但是同样的,也根本模仿不来,他身体里就没有优雅那根筋,就算练得浑身抽抽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 这下也把帝清欢逗乐了,他越发笑得双肩哆嗦,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太子哥哥哪里需要模仿我,他自己就够优雅的了!哈哈!不过你说话好有意思,以后我会多找你聊聊天的,行吗?” 幽月点了点头,目光暖暖的:“太行了,你说话也好有意思,我也很想多跟你聊聊天。我来的这段时间,就没碰到你这么有意思的人,我都快闷死了。” “那就太好了!”帝清欢开心得连连点头,“你不知道,我虽然经常来找太子哥哥聊天,但他太惜言如金了,虽然不嫌我聒噪,可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喋喋不休地说,他只是眨着眼睛听,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跟个话唠似的……” 话未说,完就听到帝云欢那独特的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谁说我不嫌你聒噪?我很嫌,是你自己领会不到。” 话音落,他已经出现在幽月身边,虽然声音冷冰冰的,但是个人就能看出他眼中分明带着笑意,显然很乐意看到帝清欢和幽月聊得这么开心。 “太子哥哥。”帝清欢打了声招呼,笑得越发忍不住,“要不要这么不给我面子?这么多年了都是我陪着你,现在你有了幽月,就把我踩在泥里了。你不知道我会伤心吗?” 帝云欢哼了一声:“我就是怕把你踩到泥里你会伤心,这么多年才忍受着你的聒噪,我对你够好了。” 帝清欢笑得不行,接着往旁边让了让:“不耽误你们了,你们去忙吧。幽月,等你没事了,我一定要去找你聊天的,你可别嫌我聒噪啊。” 幽月点了点头:“不会,到时候我就跟你比比,咱俩到底谁聒噪。” 帝清欢尽量忍住笑,告辞而去。帝云欢这才轻笑出声:“这么看起来,你们俩确实挺投脾气的。我之前就说过,你们肯定聊得来。” 幽月也笑得挺愉快:“不奇怪呀,你和清欢投脾气,我和你投脾气,所以我和清欢投脾气不是很正常的吗?不过我确实有点没想到,他一点都不介意我魔女的身份。” 帝云欢表示有那么一点得意:“那是因为我,只有他最了解我,所以他知道我看中的人是不会错的,不管你是神妖人佛魔。” 幽月含笑打趣:“你一向都是这么自恋吗?” “怎么可能。”帝云欢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我一向都是比这个更自恋的,今天已经收敛很多了。” 幽月噗的笑喷。虽然知道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像帝清欢和帝云欢这么对她,但她已经很知足了,知己本就难求。 进了凤紫熏的寝宫,幽月一眼就看到两个人正在床前坐着,陪凤紫熏说话。那男子极为年轻,虽不及帝云欢那么俊美无双,却也剑眉星目,俊朗不凡。那女子比他更年轻一些,眉宇之间还稚气未脱,但仍能看出将来必定是个大美人。 帝云欢在幽月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我四弟帝明欢,还有六妹帝莲心。” 幽月点了点头,那边的两人已经看到了他们,立刻起身行礼:“太子哥哥。” 帝云欢点了点头,幽月已经客客气气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四皇子,六公主。” 帝明欢倒是立刻就回了一礼,神情间也比较客气:“不敢,见过幽月姑娘。” 他心里未见得一点都不介意幽月魔女的身份,不过既然是帝云欢的人,至少表面上他是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言行的。 比较起来,帝莲心内心的情绪就外显得多,虽然她自认为已经比较客气,可神情间的倨傲还是显露无疑,这大概是因为女人和女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天生的敌人的缘故,她甚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幽月好几眼,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就是叛贼朗照的孙女?嗯,这张脸倒是有几分看头,难怪把太子哥哥的魂都勾住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瞬间扇在了她的脸上。她瞬间被打得站立不稳,一个旋身趴在了帝明欢身上,立刻就彻底懵了!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一巴掌居然是帝云欢打的,不由满脸难以相信地张了张嘴:“你……” 鲜红的血立刻顺着她的嘴角涌了出来,她甚至感到大牙都有些活动了!帝云欢这一巴掌绝对是不掺假的!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平常帝云欢虽不说把她疼到了骨子里,至少也是照顾有加,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指头,怎么今天…… 关键是帝云欢凭什么打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说了两句话,还都是事实!幽月不是朗照的孙女吗?朗照不是叛贼吗?幽月不是长了一张狐媚子脸,专门勾男人的魂魄,才把帝云欢的魂勾走了吗?哪一点不是事实? 耳朵还有些轰鸣,但仍无比清晰地听到帝云欢冷冷地说道:“你嫂嫂的名字不是你叫的,以下犯上,该打。对嫂嫂言辞无礼,还是以下犯上,该打。如此没有教养,辜负了父尊母后平常的教导,该打。” 帝莲心再度嘴一张,立刻就要哭闹,可是看到帝云欢冰冷如刀锋一般的目光,瞬间吓得一哆嗦,立刻扑在床前,抱着凤紫熏的腿大哭起来:“母后!太子哥哥欺负我!我什么都没做,他、他为了一个外人欺负我……” “闭嘴。”凤紫熏的眼神虽然不像帝云欢那么冷厉,但也绝对温和不到哪里去,“你确实太不像话了!要我说,云欢这还打得轻了!” 帝莲心又是一愣,哭声一下子就卡住了,更加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凤紫熏:“母后,你……你说什么呢?我……” “我说你该打。”凤紫熏冷笑了一声,依然丝毫都不给她留情面,“你早就知道幽月是你的太子妃嫂嫂,却依然目中无人,满口不敬之辞,这不仅失了你自己的身份,更如云欢所说,枉负了天尊和我平日的教导,别人若是看到听到,只会笑话我教女无方,你丢的是整个神族的颜面!莲心,你太让我失望了!看来我对你的教导还远远不够,今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帝莲心越发懵圈,再看到凤紫熏越说越冷厉的眼神,她瞬间心慌,下意识地开始求饶:“母后恕罪,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方才也、也不是故意要对幽……对太子妃嫂嫂无礼,何况我没有说错呀,她本来就是叛贼……” “闭嘴!”凤紫熏又是一声厉斥,“你现在立刻回房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明欢,带她出去!” 帝明欢不敢多说,赶紧答应一声,上前拉住了帝莲心:“六妹,我们走吧。” 看到凤紫熏连头都扭过去了,帝莲心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只得咬紧牙而去。走出房门的一刹那,两人都回头看了幽月一眼,眼神中的含义各不相同。帝莲心当然是充满怨恨,而帝明欢的眼神则意味深长得多。 等他们离开,凤紫熏才转头看着幽月,有些歉然地微笑:“幽月,你可别生气呀!平常我对这孩子有些娇惯,以后我会严格教导她的。” 幽月方才一直没有作声,倒不是她有多么希望帝云欢和凤紫熏狠狠教训帝莲心,好在一旁看热闹,只是这是他们的家事,现在她跟帝云欢还没有任何关系,是没有资格也不方便插手的,否则就太僭越了。再说她还没反应过来,帝云欢的巴掌已经甩出去了,她想阻止也来不及。 主要是她没想到帝云欢的反应会这么大。在她看来,帝莲心的反应很正常,话说的也不是特别难听,还基本上都是事实,就是她说话的语气让人有点不爽。 不过话又说回来,帝莲心若总是这么说话,养成了习惯,在不合适的场合也大放厥词,而又没有凤紫熏和帝云欢这样的亲人家人在旁边护着,谁知道会招来什么严重的后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借这个机会狠狠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改改这些毛病倒也不是坏事。所以幽月就更不能插手了,作为天界之后和太子,段位绝对在她之上,怎么做事不需要她来教。 这会儿听到凤紫熏这么说,她赶紧屈膝施礼:“娘娘言重了。六公主这是孩子心性,没事的。何况她第一句说的是事实,后面两句是在夸我好看,魅力无敌,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就有调侃的意思了,也是为了让凤紫熏不要再那么介意。明白她的意思,凤紫熏欣慰之余,颇有些感激:“还是你懂事明理,莲心要是能及得上你千百分之一,我就不必这么操心了。不过她还小,现在好好教导也来得及,你不生气就好。” 幽月点头,语气很温和:“娘娘放宽心,我不会介意的。请娘娘调整一下气息,平心静气之后我再为娘娘修复经脉。” 凤紫熏微闭着双眼,运起法力调整了一下内息,直到从里到外都平静下来,才睁开眼睛示意可以了。 幽月也不再多说,立刻用灵心诀帮她修复了一下经脉,末了说三天以后进行最后一次修复,凤紫熏就会痊愈。 凤紫熏很高兴,本来想问问帝云欢和幽月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着手操办大婚仪式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太过仓促,两人就算是一见钟情,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最好也相处一段时间,互相深入了解一下。否则万一仓仓促促地成了亲,许多问题才突然暴露出来,那就不好了。 伺候凤紫熏躺下休息,两人才施礼退了出来。一边往前走,帝云欢转头看着幽月,声音柔和:“真的没生气吗?莲心倒也没有多少恶意,就是年纪小,脑子不够用,遇事掂量不出轻重,也不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想到哪里,嘴里说到哪里,通俗地说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幽月早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没事,也没生气。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六公主是孩子心性,说的又都是事实,就算不大合适,训斥几句也就是了,一巴掌有点重。不过让她长长记性也是好的,免得吃更大的亏。” 帝云欢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自家人可以惯着她,到了外面谁会惯着她?这一巴掌是教她学个乖,说话的时候先在脑子里过三遍。她能明白固然很好,要是不明白,我就再教教她,总会让她明白的。” 幽月抿了抿唇,接着笑了笑:“希望她能尽快明白。” 现在是够呛了,她刚才临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我捏碎了一样。 虽然帝云欢那一巴掌虽然是为帝莲心好,更是为了维护幽月,但至少现在基本上是在给幽月拉仇恨。当然,帝莲心确实还年幼,需要好好教导,或许她早晚会想明白的。 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一个事实: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他们都是帝无华和凤紫熏的子女,心性上还真就千差万别,并不是每一个都像帝云欢和帝清欢。 正走着,幽月突然看到一个雪白衣裙的少女翩然而来,目光不由微微一闪:是羽柔。几万年前那一战,她曾经见过羽柔。 羽柔也看到了他们,很快走到近前,衣袖一挥屈膝施礼:“参见太子殿下!这位就是幽月公主吧?” 她其实已经尽量控制,不让自己内心的情绪显露太多,但幽月仍然无比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神堪称瞬息万变:有惊艳,羡慕,失落……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妒忌。数万年来倾心于帝云欢,这样的反应基本上在正常的范围内。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幽月才会觉得她够恐怖。 幽月回了一礼,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不敢。这位是翼族的羽柔公主吧?见过公主。” 羽柔立刻大感意外:“幽月姑娘认识我?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幽月微笑摇头:“不,至少第二次,几万年前神族与魔族那一战,公主也曾随行。” 不提防她突然提起了两族之间那场战事,羽柔眼底深处迅速掠过一抹充满异样的光芒,不过面上只有恍然:“哦……当时你也在场?我怎的不曾看到你……是了,你用法术隐藏起来了对不对?” 幽月又点了点头:“是,雕虫小技,让公主见笑了。” 羽柔立刻爽朗地笑了起来:“幽月姑娘太谦了,这分明是高端法术。对了,姑娘这是刚给天后娘娘修复完经脉吗?我是来给娘娘请安的。” 幽月答应了一声:“是,公主放心,娘娘一切安好。三天之后进行最后一次修复,她便会痊愈。” 羽柔立刻满脸喜色:“那可真是太好了!幸亏有姑娘在,否则……不敢再耽误殿下和姑娘,我先去给娘娘请安了。” 幽月回了一礼,羽柔便转身而去,一举一动都透着她招牌式的高贵优雅,外带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只不过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紧紧攥着拳,尖利的指甲全部刺进了掌心,鲜红的血早已氤氲而出。可是越痛,她便攥得越用力,指甲刺入得就越深,血流得也越多,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心中的滔天恨意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没有见到幽月的时候,她曾无数次在心中勾勒过幽月的形象,好奇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才能让帝云欢连她魔女的身份都不在乎,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带了回来,还当众宣布非她不娶。真的有那么魅力无敌的女人吗? 她羽柔一直是天界公认的最有魅力的女人,帝云欢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所以,必定是幽月用了魔法控制了帝云欢的心神吧? 可不管如何迫切地想见一见幽月,她都不曾在第一时间跑到幽月面前。她就是不想让任何人认为,她已经把幽月当做了情敌,那就在无形之中把自己放在了下风的位置。 所以忍了几天之后,估摸着这个时候与幽月碰面显得比较自然了,她才以前来给凤紫熏请安为名,假装巧遇幽月。之前她就知道,幽月每隔三天会在这个时候给凤紫熏修复一次经脉,制造一场巧遇易如反掌。 现在,她他终于见到幽月了,可是她宁愿没有见到!因为在没有见到之前,她还可以发挥想象,给自己找无数个理由和借口,比如说幽月用魔功魅惑了帝云欢,控制了帝云欢的神智,甚至是用什么条件要挟帝云欢等等诸如此类。 可是现在,所有的理由和借口都没用了,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帝云欢之所以对幽月一见倾心,只不过是因为幽月有那个资本,她根本不需要任何魔功和条件,本身那种独特的魅力,就完全可以令帝云欢瞬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首先,幽月容貌之美远在她之上,她这个天界第一美女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跟幽月一比,她的姿色是那么平常,也就刚刚不算丑而已。只是这一点,恐怕就令帝云欢移不开视线了吧? 其次,除了容貌,幽月身上还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极为吸引人,让人只看一眼就难以忘怀,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第三眼…… 羽柔同为女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帝云欢为她倾倒实在太正常了!她必须承认,如果帝云欢看到幽月还无动于衷,只能说明他有毛病,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所以,如果之前羽柔还想绞尽脑汁,试试如何才能得到帝云欢的话,现在她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如果她是帝云欢,也绝对不会舍了幽月去找别的女人的!这怎能不令她恨意滔天,想把这天界都彻底毁灭? 幽月,你为什么要出现?这天界既然有了我,为什么又要有你?上天何其不公,要诞下你来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第219章 谁也不懂谁的心 一大早,帝清欢就兴冲冲地往帝云欢的居所而去,找幽月聊天儿。他真心觉得这个太子妃嫂嫂说话很有意思,性情也比较豪爽,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扭扭捏捏,无趣得很。再说了,以前他就时不时来找帝云欢聊天,现在多了一个人,更热闹。 走到半路,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了一声:“三哥!” 帝清欢停步转头,就看到帝明欢走了过来,便含笑打了声招呼:“四弟,这么巧。” 帝明欢走到近前,倒是见怪不怪:“又要去找太子哥哥聊天?你也是有意思,对着一个闷葫芦,聊得起来吗?” 帝清欢乐得不行,却郑重其事地点头:“聊得起来,太子哥哥才不是闷葫芦呢。他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虽然话不多,但只要说出一句来,要不就发人深省,要不就能把你笑得喘不过气来,很有意思的,你跟他聊几次就知道了。” 帝明欢耸了耸肩:“我倒是想,可你也知道,太子哥哥也就是跟你还能聊几句,我们根本凑不到他面前,羡慕不来。” 虽然这是事实,帝清欢还是表示一下谦虚:“哪有啊,其实是我不怕死,你们一看到太子哥哥冷冰冰的样子,就吓得不敢上前了,只有我,死就死呗,死皮赖脸地凑到他跟前,他总不能把我赶走吧?何况现在我发现跟太子妃嫂嫂聊天比跟太子哥哥聊更有意思,正打算再去找她聊聊呢。” 提起幽月,帝明欢又想起了那天帝莲心因为对幽月轻慢而被帝云欢甩了一巴掌的事,就叹了口气:“太子哥哥对太子妃嫂嫂好像很在乎。”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在乎,他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帝清欢立刻毫不犹豫地纠正,接着双眉一挑,“怎么听起来,你好像深有感触?你冒犯太子妃嫂嫂,被太子哥哥收拾啦?” 帝明欢摇了摇头:“是有人被太子哥哥收拾了,不过不是我,是莲心那傻丫头……” 他将当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帝清欢早已皱了眉:“果然是个不知轻重的傻丫头,该打。知道疼了就会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帝明欢摸着下巴,一脸牙疼的表情:“我不是说莲心这么口无遮拦是对的,她毕竟还小,那几句话也不是特别难听,太子哥哥至于大打出手吗?以前莲心闯过比这更大的祸,太子哥哥也没动过她一根指头。” 帝清欢笑了笑:“那是因为莲心闯的祸再大,都跟嫂嫂无关。也就是说,只有跟嫂嫂有关的事,太子哥哥才会那么在乎。他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对嫂嫂有任何无理轻慢的,更别说伤害了。但凡有,杀无赦。所以千万记住,不要对嫂嫂有任何不合适的言行,甚至是眼神,否则太子哥哥不会客气的。” 尽管帝明欢没打算对幽月做什么,还是吓得哆嗦了一下,跟着用力点头:“我记住了,多谢三哥提醒!不过三哥,太子哥哥不是刚把嫂嫂带回来吗?你怎么知道他对嫂嫂有多在乎?” “我会看。”帝清欢的语气无比笃定,“太子哥哥看嫂嫂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我,那是他一生唯一想要的人,他会不惜牺牲一切,包括他的性命守护嫂嫂,任何人敢动嫂嫂一根头发,结果只有两个,第一,他让对方灰飞烟灭,第二,他自己灰飞烟灭。兄弟一场,别说我没提醒你,最好不要跟莲心学,否则下场真的会很惨的。” 帝明欢又被他形容的血淋淋的画面惊得哆嗦了一下,更加用力的地点头:“是,我不会跟她学的。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我冷汗都出来了!” “留点冷汗不要紧,总比将来流血强。”帝清欢虽然在笑,语气却无比认真,“总之不要尝试去试探太子哥哥对嫂嫂的在乎有没有底线,底线在哪里。你想试探也行,但必须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 帝明欢就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要试探,活着挺好的。” 帝清欢忍不住失笑:“你有这个觉悟就行了,总之尽量不要步莲心的后尘。我要去跟太子哥哥和嫂嫂聊天了,一起?” 帝明欢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惹不起我躲得起。回见。” 摆了摆手,他转身而去,顺便抹了一把冷汗,妥妥地下定了决心:千万不能得罪太子妃嫂嫂,否则莲心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帝清欢承认刚才的话说的有些夸张,不过往严重了说,更可以让帝明欢引以为戒,不要等惹出事来才去后悔,算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给弟弟的几句金玉良言吧。 兴冲冲地踏进大厅,看到帝云欢和幽月相对而坐,他正要打招呼,却突然发现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连脚步也停住了:“太子哥哥,幽月,你们……没事吧?” 还好,幽月立刻转头看着他,笑容也出现在了她的嘴角:“没事,进来坐。” 见她的笑容还算正常,也比较轻松,帝清欢稍稍放了心:“没事气氛为什么这么沉重?你们吵架了?” 幽月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正在商量事儿,还没商量出结果来。” 帝清欢了然:“方便说给我听吗?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幽月抿了抿唇,有些不好开口,帝云欢才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我们就是在商量,什么时候举行大婚仪式……” 帝清欢有些意外:“这么着急?啊……我是说……那什么……” 脱口说了四个字,突然接收到了帝云欢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他不由一激灵,赶紧想要改口,幽月已经笑眯眯地点头:“是吧?我也说太着急了。我来天界才几天,若是急着举行大婚仪式,肯定会惹人笑话、遭人议论的。再说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彼此了解一下,殿下便说我还有别的想法,我说没有,他说那就成亲,我说太着急,他就说我有别的想法,我说没有,他说那就成亲,我说他满脑子不想别的,就惦记着成亲那点破事儿,他说我不懂他的心,我说懂他的心是需要时间的,结果我们都在生气。” 帝清欢一开始还认真地听,听着听着就笑得浑身哆嗦,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你们、你们这像是在商量人生大事吗?像小孩子过家家,哈哈哈哈哈……太子哥哥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哈哈哈……” 帝云欢冷冷地看着他:“再笑,把你扔出去。” 帝清欢哆嗦,赶紧想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裂开的嘴角却怎么都拉不回原位,只好用力揉了揉腮帮子,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好好好,不笑不笑,不过太子哥哥,我觉得是有点着急了,这个时候成亲真的不大合适。” 帝云欢看他一眼:“很着急吗?” 帝清欢有些无奈:“你把幽月带回来才几天,的确容易被人议论,说不定他们会觉得另有内情,你才会着急成亲。” 帝云欢默然片刻,突然冷笑:“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帝清欢笑了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幽月的看法吗?你是不是也应该给幽月一点时间,让她确定没有选错人?你说她不懂你的心,不给她时间,她怎么懂?” 帝云欢再次沉默,并且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幽月给了帝清欢一个大拇指,又拱拱手表示谢意。帝清欢无声而得意地笑笑,也冲她拱了拱手,意思是不必客气。 又隔了一会儿,帝云欢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成亲有些着急,可我这不是怕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端上桌,那就只能被我吃干抹净,没人能抢走了。” 帝清欢咂摸了咂摸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人要来抢幽月?什么人活得那么不耐烦,连你的人也敢抢?” 帝云欢哼了一声:“谁告诉你是人?” 帝清欢一愣,幽月已经无力地抚了抚额:“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跟寒沧溟只是朋友?” “我怎么相信?”帝云欢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振振有词,“是他亲口说的,洞房都准备好了……” “那是开玩笑啊!”幽月更加无语,“他就是喜欢胡说八道,我们也一直是用那种风格聊天的,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你居然还是不肯相信我。” 帝云欢很严肃:“让我相信你也不难,成亲。” 咚,幽月一个头磕在了桌子上,几乎是呻吟着捶了捶桌面:“成你个大头鬼呀!我和寒沧溟就是朋友,没见过你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你既然不相信我,还成什么亲?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回万魔之谷和寒沧溟成亲,也免得枉担了这个虚名!” 她纯粹是一句玩笑,只是随口一说,可是说完之后,虽然并没有听到帝云欢再说一个字,却突然感到大厅里的温度急剧下降,简直足以将人冻成渣!下意识地抬头,她才看到帝云欢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冰冷深沉,却又透着浓烈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带着足以压倒一切、征服一切的气势! 大概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或者说感知危险的本能,幽月嗖的就蹦了起来,连连后退:“你……你干什么?” 嗖,帝云欢瞬间出现了在她面前,这么近距离一看,他眼中的侵略性更加浓烈,幽月吓得猛然倒退一步,后背却通的撞在了柱子上,再也退无可退,只能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用力按在了帝云欢的胸膛上:“你冷静点……” “想让我冷静,就别说能让我不冷静的话。”帝云欢淡淡地说着,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两只手固定在了柱子上,“刚才说什么?要跟寒沧溟成亲?信不信我现在就抱你进洞房?” 幽月也知道这句话不大合适,但她也不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试探帝云欢对她的心意,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了,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吗?她怎么知道会把帝云欢惹急了? 可看帝云欢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那就别跟他针尖对麦芒,服个软算了,又不丢人。 “是我不好,不该乱说。”幽月痛痛快快地承认错误,无论声音还是眼神都挺诚恳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一直不相信我,我不也是着急吗?我和寒沧溟之间本来什么都没有,你要是一直这样,不就是在逼我们之间非得有点什么吗?” 大概这几句话说的有点道理,帝云欢的动作顿了顿,眼中的冷意也散去了一些:“你没有明白,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怕失去你。我有比寒沧溟强的地方,也有不如他的地方,可是最让我不安的,就是你和他之间有过数万年共同的岁月,这一点有些时候比什么都重要。情之一字固然需要刹那间的轰轰烈烈,但更需要长久岁月的沉淀和积累,现在你我之间最缺少的,就是这一点。” 幽月的心不自觉地颤了颤,在她的眼里,帝云欢一向是孤傲清高的,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根本看不透这位神族太子,也无法确定她在帝云欢心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原来那是因为他把所有的不安都藏在心底了吗?帝云欢怕失去她的心和她怕失去帝云欢的心,应该是一样的吧? 而这也恰恰说明,他们虽然彼此倾心,却远远没有到心灵相通的地步,至少他们完全无从猜测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也基本上难以确定对对方而言,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而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因为不懂,就难免猜测,也因为不懂,猜测就很容易变成猜疑,猜忌,这是感情的大忌。无论多么深厚的感情,一旦出现了猜疑和猜忌,离最终的破裂恐怕也就不远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帝云欢刚才的话是有道理的,要彻底了解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在时间里慢慢沉淀下来的互相了解,是保证他们的感情能一直维持,并且越来越好的基础。 不过幽月接着就微微一叹:“纵然这是我们现在最缺少的,现在成亲就可以弥补了吗?” “大概不能彻底弥补。”帝云欢居然摇了摇头,“但是成亲之后你就真正是我的人了,我就有绝对的资格把你留在身边。再不会给任何人靠近你的机会。哪怕是寒沧溟想把你带走,我也有绝对的资格灭了他。” 幽月又叹了口气,眼神里透出了几分无奈:“我和寒沧溟真的只是朋友,就算我们有过一些共同的岁月,那也是朋友之间最单纯的相处,你不必为此不安。或者,如果你知道我有多么不安,你就不会不安了。” 帝云欢皱眉:“为什么?你好歹还与寒沧溟经常在一起厮混,我身边可是半个女人都没有。你不知道天界有多少人都以为我喜欢男人吗?甚至连父尊都几次旁敲侧击,自以为很高明地想确定我是不是有毛病。” 话说到这个份上,幽月也不再遮遮掩掩:“你身边没有,可是天界有羽柔。你大概也不知道,天界有多少人都认为你和羽柔才是天生的一对,我这个魔女是不能跟你在一起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担心,终有一日你会抵不住顶整个天界的压力而选择屈服。当然,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不是你的责任,我不会怪你,但我会伤心。所以明白吗?你的敌人或许只是寒沧溟,而我的敌人是整个天界。” 帝云欢眼中已经所剩不多的冷意,因为这番话而进一步消失,泛起了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和怜惜:“能让我屈服的只有你,除了你,就算整个天界向我施压,我宁死不会对你放手。” 幽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心,只不过我们的情况终究是不同的。离开了魔界,我已经一无所有,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顾虑,如果天界只是向我施压,我根本就不在乎,大不了决一死战。但如果天界向你施压,你是做不到像我一样毫无顾忌的,不是你对我的心不够坚决,而是你的身份注定你有诸多牵绊,有很多东西也不是你愿意舍就能舍的。你的特殊身份摆在这里,就注定在某些时候你必须有所取舍,而且将会有相当大的可能,你舍的,是我……” “不会,永远没有这个可能。”帝云欢瑶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我说过,如果真的到了天界和你必须二选一的地步,我的选择只会是你。幽月,天界对我而言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难道我还会不如你一个女子有担当吗?你未免太瞧不起我。” 幽月瑶头:“跟瞧不瞧得起你无关,我是说你特殊的身份摆在这里……” “简单,这个特殊身份,我随时可以不要。”帝云欢打断她,微微笑了笑,“我随时可以不做太子,只做帝云欢,你一个人的帝云欢,不就可以了吗?” 幽月越发苦笑,她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帝云欢才会明白:“我……唔……” 唇上突然一暖,帝云欢居然不顾帝清欢还在一旁,就那么一低头吻住了她。这几天他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但最多也就是亲亲她的脸颊,这么直接还真是第一次。他吻得很用力,仿佛恨不得就这么把幽月吃进肚子里,融在血液里,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分开。 第220章 心里有股邪性 一刹那间,幽月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唇齿之间满是帝云欢的清香,哪里还有办法思考,也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迎合,就那么傻乎乎地任由他予取予求。 可是在晕眩之间,她却分明可以无比清晰地感到帝云欢这一吻中蕴含的柔情和爱意,所以渐渐的,晕眩不再,她的心里也被柔情填满,不知何时已抬起双手搂住帝云欢的脖子,整个身躯更是贴到了他的身上,让时间停在这一刻算了! 许久之后,帝云欢才停下了这个缠绵悱恻的吻,看着幽月泛着红晕而越发绝美的脸轻轻一叹:“风岩说的对,你就是我的克星。” 幽月的气息依然紊乱而急促,轻轻摇了摇头:“不,恰恰相反,你是我的克星。我……呀!清欢……” 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观众,幽月腾地羞红了脸。忙不跌地转头去看时,才发现帝清欢早已转身背对着他们,两只手紧紧捂住了眼睛,正一叠声地替自己澄清:“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敢对天发誓,从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转过身来了,后面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但听得到啊,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才怪呢!幽月的脸越发红得通透,不由狠狠瞪了帝云欢一眼,那意思,都怪你。 帝云欢倒是不在乎,只是笑了笑:“没事,不是外人。”说着他握住幽月的手,把她拽回到桌旁落座,又看了帝清欢一眼,“转过身来吧。” 这意思就是两人已经办完事了?帝清欢这才放心地睁开眼睛放下手,一边转过身一边给了一句保证:“你们放心,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一个字都不会说。” 帝云欢点头:“但凡有一个人知道了,我都为你是问。” 帝清欢点了点头,接着脸色一整:“太子哥哥,幽月,我觉得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最好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不要让对方猜,很容易猜错的。何况人心最难猜,一旦猜错了,往往就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暂时都没有开口。 帝清欢想了想,继续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刚才你们虽然差点打起来,现在都应该知道对方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以后就不要再说话了。有些话,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说,否则很容易伤人于无形。而言辞造成的伤害,伤口虽然看不到,却往往更深更重更难愈合,甚至一辈子都无法愈合。我希望你们好好的,不要出现那样的结果。” 帝云欢沉默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记住了。” 帝清欢又转头看着幽月,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幽月,你来天界的时间还短,不了解太子哥哥是很正常的,何况就算是在天界呆了几万年的人,真正了解太子哥哥的也是屈指可数。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既然认定了你,就算整个天界向他施压,他也绝对不会放弃,能让他放弃你的只有他自己。所以你的敌人永远不会是整个天界,只会是他,你只要把他打败了,你就胜利了,至于天界,当它不存在。” 这番话换来的依然只是幽月的苦笑:“怎么,你以为天界比你的太子哥哥更难对付吗?恰恰相反,我就算能打赢天界,也打不赢这位太子殿下。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决定放弃我,就算我倾整个天界之力也挽不回,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帝清欢摇了摇头,很严肃:“我这不是安慰你,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太子哥哥一旦认定,就绝对不会放弃,前提已经不存在,何须你倾尽天界之力去挽回?” 幽月真心不敢现在就完全相信这一点,不过帝清欢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只能尽量轻松地笑了笑:“你有心了,多谢。” 帝清欢摇摇头,站了起来:“不必客气,本来我是想找你们聊天的,不过看这情形,你们不可能有这心思,我先走了,你们俩先好好聊聊。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来找我。” 幽月确实没心思跟他聊天,就点了点头:“慢走不送。” 帝清欢挥手而去,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可能都觉得有些尴尬,就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各自低垂着眼睑沉默着。 又坐了一会儿,幽月越发觉得尴尬,就站了起来,语气略有些仓促:“我有点累,先回房……” 腰上一紧,帝云欢已经从后面将她搂在了怀里:“生我的气了吗?” 幽月咬了咬唇:“没有。” “你骗我,明明就有。”帝云欢搂着的胳膊紧了紧,无声地传达着不会放手的坚决,“我刚才生气时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抓住你的手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说明你很害怕。幽月,我不是想让你怕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别怕我好吗?” 幽月越发用力地咬住了唇,其实真正想咬住的不是嘴唇,是眼泪。她突然很想哭,可能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从心底泛起来的无助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但她不能否认,刚才帝云欢用那么冰冷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确实是害怕了。她觉得帝云欢变得很可怕,很陌生,那一刻,她觉得从来没有了解过帝云欢,一丝一毫都没有。那种感觉,无疑是更可怕的。 那一个瞬间她觉得,帝云欢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掐死,她还无处喊冤。当初是她要跟帝云欢回天界的,幽绝曾经屡次要她考虑清楚。她自认为考虑得很清楚了,可是现在…… 察觉到她的身体泛起了一股轻轻的颤抖,帝云欢心里涌出了浓烈的不安,越发用力搂紧了她:“对不起,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你说要回万魔之谷跟寒沧溟成亲,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本来就一直很担心你会离开,你再说出这样的话,我……对不起啊,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就是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才会明白,我……好吧,我、我就是想告诉你,虽然我绝对不会放弃,但也不会勉强你,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并不是你想要的人,我并不值得你留下的话,说一声,我送你回万魔之谷。” 他突然放手,几乎是脚不点地地冲出了大厅。他必须得快点走,因为眼泪已经掉下来了,作为一个男人,又是高贵的神族太子,他没有试过在任何人面前哭。 本来幽月就浑身无力,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帝云欢这么一走,她立刻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软软地往旁边倒了下去。 还好,一双手突然伸过来扶住了她,幽绝的声音跟着响起,带着微微的叹息:“还撑得住吗?” 幽月看着他,抖得仿佛在狂风暴雨中飘零的落叶:“大哥,我错了吗?” 幽绝笑了笑:“你指什么?爱上帝云欢还是跟他回来?” 幽月一时无言:是啊,她指的是什么?爱上帝云欢吗?可是这种事不管对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有时候就算明知爱上是错,依然会奋不顾身地爱上,对错又有什么关系? 跟帝云欢回来?可既然已经爱上,帝云欢对她也并非无意,为什么不能为了一生的幸福冒一次险、打一次赌? “或许,跟他回来就是错的。”幽月闭了闭眼,有些悲哀地摇了摇头,“有的时候,爱真的不是一切,不是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能在一起,一定能幸福快乐的……” 幽绝却摇头:“不,如果两个相爱的人最终不能在一起,那么理由或许有千万个,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爱的不够。” 幽月看着他,目光异样的复杂:“谁对谁爱的不够?我对他还是他对我?” “双方对彼此。”幽绝回答,“不是说你爱他和他爱你必须一样多,但任何一个对对方爱的不够,恐怕你们都不能在一起。” 幽月越发觉得无力,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幽绝身上:“几万年了,我爱他怎会不够?应该是他爱我不够吧?我爱他几万年,他才爱我几天……” 幽绝干脆搂住她的腰,好支撑住她的身体:“爱多爱少倒不是靠时间来衡量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时间不够,爱的确未必能有多深。所以我觉得,现在你可以抛开一切,只考虑帝云欢最后那两句话:他是不是你想要的人,他值不值得你继续留在天界面对一切。” 幽月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这个不用考虑,从过去到现在,他一直是我唯一想要的人,既然是我想要的,就值得我为他做任何事。所以这两个问题,应该是他来考虑。” 幽绝沉默片刻:“我先送你回房,你可以慢慢考虑。任何时候你想走,都有我陪着你。” 回到房间,幽月便再也支撑不住地躺在了床上,或者准确地说,是瘫在了床上。那种无力不是肢体上的,是从心里泛起的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她其实明白,刚才帝云欢的变化都是因为在乎她,可这仍然抹不去她刹那间泛起的恐惧。她从来不知道帝云欢有那么可怕的一面,这也更说明她对帝云欢还完全不了解,现在成亲绝对是不合适的。 不过若从另一个方面想,帝云欢是因为在乎她才变得那么可怕,这种感觉是不是也不赖? 心头很快乱糟糟的,幽月觉得自己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很快就觉得天旋地转,与其说是睡过去了,还不如说是昏过去了。 昏过去也好,至少暂时逃避一下眼前这一切,虽然醒来之后依然要面对,缓口气也是好的。 安顿好幽月之后,幽绝便出了门。他想找帝云欢谈谈,虽然刚才帝云欢跑的挺快,但根据他的经验,这会儿应该走不远,如果不出意外,就在后花园的小湖边。 果然,还没走近,他就看到湖边的凉亭里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衬着周围的安静,透出几分萧索孤独的味道。 看着他过来,帝云欢丝毫都不觉得意外,脸色目光都很沉静:“幽月没事吧?” 幽绝笑了笑,语气挺平和:“如果她不在乎你,就没事。” 帝云欢怔了一下,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攥了攥:“我知道刚才吓到她了,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幽绝轻轻眨了眨眼:“既然是秘密,可以不用告诉我。” “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同意幽月跟我回来不是个错误。”帝云欢微微挑了挑唇角,显然已经平静下来,“我虽然不是出身魔族,但我心里有一股邪性,不发作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一旦发作,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要么伤害到自己,要么就会伤害到我在乎的人。” 幽绝很是意外:“邪性?什么样的邪性?” 帝云欢抿了抿唇:“简单来说,就是我越在乎的人,就越害怕失去。越害怕失去,我就越会拼命地想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到即将失去的证据。一旦被我找到了这样的证据,不管那是不是事实,都会激发我心底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惧感,并迅速演化成一种邪性,会让我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只记得不择一切手段地留住。只要不失去,哪怕把她弄得遍体鳞伤,我都完全顾不上。越是我在乎的人,邪性被激发的程度就越高,对她造成的伤害可能也就越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其实这种症状若是放到现在,就不算难理解,多少有点强迫症的意思。 隔了一会儿,幽绝才慢慢点了点头:“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一点。” “这么镇定?”帝云欢又挑了挑唇角,“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我才是魔,然后转身就把幽月带走,再也不让我见到她。” “啊,现在我倒是还没有这么做的意思。”幽绝笑了笑,“我怕把你心里的邪性激发起来,你会把我捏碎。” 帝云欢嗤的笑出了声,不过接着便抿唇,将笑容收回去:“这是我的秘密,除了清欢,没有人知道。” 幽绝点了点头:“我明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吗?”帝云欢接着问道,“你怕不怕幽月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会伤害到她?” 幽绝微笑:“我没觉得你可怕,也不觉得你会伤害到幽月,因为你不会失去她,邪性没有机会发作。” 帝云欢倒是有些好奇,微微侧头看着他:“这么肯定?为什么?” 幽绝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那个傻丫头心里除了你,根本装不下任何神妖人佛魔。你以为只有你能倾倒万千少女吗?我们家幽月也是迷倒无数少年郎,甚至连魔界那些修炼成人的魔兽,也有无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可她看都不看一眼,几万年如一日,没有丝毫改变。我可以这么说:如果有一天幽月突然不爱你了,除非是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 这番话让帝云欢的眼中泛起了掩饰不住的喜悦,让他原本就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更加熠熠生辉,宛如璀璨的星辰:“是吗?” “是不是你心里没数吗?”幽绝依然微笑,“当日,你亲眼看到父王是如何折磨幽月的了,两万年来,这样的折磨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如果不是爱你爱到了骨子里,她凭什么为你承受那么多折磨?守护天界本来也不是幽月的责任,她想守护的唯你而已。” 帝云欢眼中原本的失落进一步散去,喜悦也更加浓烈:“你……”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在替幽月标榜什么。”幽绝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不会失去幽月。以后不要再给你心底的邪性被激发的机会,挺可怕的。” 帝云欢咬了咬唇,很委屈:“你刚才说不可怕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原来也是在哄我。” 幽绝忍住笑摇头:“不是哄你,是安慰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邪性发作的样子虽然挺可怕,但也特别霸气,我倒是觉得更吸引人了。” 帝云欢微笑:“如果幽月也这样认为就好了。” “起开,她都快被你吓死了。”幽绝白了他一眼,“你走了之后,她哭得稀里哗啦的。父王折磨她两万年,我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还是你有本事。我还告诉你帝云欢,这是第一次,最好也是最后一次,你要再动不动就让她泪流满面,就算她不肯走,我宁可把她打晕扛回去!我把妹妹交给你,是让你疼让你爱让你照顾的,不是让你欺负的!” 帝云欢点了点头:“不会,我刚才也不是想欺负她,就是……” “你已经说了,是怕失去她。”幽绝点了点头,顺便哼了一声,“她和寒沧溟的确只是朋友,在遇到寒沧溟之前,你已经在她心里了,她心里因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我相信你。”帝云欢深吸一口气,“你先自己溜达,我去给幽月请罪,听她发落。” 幽绝挥了挥手:“去吧。控制着点你那邪性,你不会失去幽月。” 帝云欢一边走一边苦笑:要是能控制,还叫邪性? 第221章 有没有想我 轻轻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他看着幽月有些苍白的脸,眼中泛起了浓烈的疼惜。 他知道刚才对幽月造成的伤害必定不小,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股邪性一旦发作,他是真控制不住自己,否则怎舍得让幽月受丝毫委屈? 大概是感应到了他的出现,正在昏睡的幽月突然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不过眼神有些茫然,隔了一会儿,眼中才有了焦距:“殿下?” “吵醒你了吗?”帝云欢坐下来,轻轻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以后不要再叫我殿下,叫我的名字就好,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见外吗?” 幽月笑了笑,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不是见外,你的名字不好听,我叫不出口。” 帝云欢故意有些夸张的地挑了挑眉:“哇,你敢嫌弃我的名字不好听?这可是父尊母后绞尽脑汁地想了三天三夜才取出来的,你这是质疑他们的品味吗?” 幽月又笑了笑,慢慢坐了起来:“是不是真的?三天三夜,就想出这么个名字?” “被你看穿了。”帝云欢微笑,“其实是母后生我的时候阵痛了几天几夜,把她折磨得不轻,气得随便给我取了个名字,发泄一下怨气。其实她想叫我混球的,父尊不肯。” 幽月扑哧笑出了声:“我才不信呢,娘娘怎么可能这么对你。” 看到她现在的笑容才是出自真心,帝云欢才叹了口气:“幽月,对不起。我刚才不是要欺负你,也没想要吓到你,我……” 幽月保持着微笑,只是眼神中到底有些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没事,虽然一开始吓了一跳,不过我也不是真的那么胆小,你不用这么介意。” “我保证以后不会。”帝云欢很认真地说着,“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但也该给我改正的机会。要不然这样吧,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大可以扭头就走,我绝不会再纠缠你。” 幽月沉默好一会儿之后,突然苦笑起来:“你为什么认为,我走了是对你的惩罚?难道你不知道若是必须离开你,恰恰是我最经不起的吗?” 帝云欢眼中因为这几句话浮现出动人的喜悦和醉人的柔情:“因为没有了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不也是我最经不起的惩罚吗?我连这样的惩罚都愿意承受,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刚才真的不是有心伤害你,只是太在乎你,怕失去你。看在这一点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幽月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本来没有什么错,倒也谈不到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只是你得相信,我和寒沧溟真的只是朋友。几万年来,我之所以经常跟他在一起厮混,除了性味相投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而这一点,对寒沧溟特别不公平,我也一直觉得特别对不起他。所以我从来不要他为我做任何事,也不让他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算是我对他的补偿。” 帝云欢倒是有些奇怪了:“什么原因?” 幽月张了张口,却又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刚才的不愉快就这么过去吧,我们刚刚开始相处,肯定需要一个过程,过程中有摩擦矛盾是正常的。” 帝云欢表示赞同:“就像清欢刚才说的,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否则容易让误会越来越深。” 幽月点了点头:“我会的。我和寒沧溟的事从来没有瞒过你,是你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帝云欢很是歉疚:“这一点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因为在乎你就冤枉你,误会你。” 幽月微笑:“好,那这件事就过去了?” 帝云欢点头:“过去了。只要你不怪我就好。” 幽月微笑不变:“就当是我们互相了解必须经过的历练吧。” 可是我有一种预感,这样的历练以后不会少,这才只是开始。而我们能否做到每一次都有惊无险地经受住? 夜色渐深,帝都的夜安谧静美。 大概是因为白日里睡了一觉,幽月了无睡意。好在她在楼上,不会打扰帝云欢休息,住在顶楼的幽绝也不会被她影响。 原本是拿了本书来打发漫漫长夜的,可翻了几页,却根本看不进去,就在灯下坐着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到心头有一丝异样,立刻转头看向窗口,发现西方的天空掠过了几道碧绿的光芒!隔了一会儿,又掠过了几道,一连出现了七次! 那是她和寒沧溟约定的暗号,被她用法术处理过,除了她和寒沧溟,别人是看不到的。寒沧溟一旦放出这样的暗号,就表示有急事要立刻见到她。难道他又遇到意外? 顿时有些担心,幽月先用法术探测了一下,确定帝云欢已经入睡,这才吹灭了烛火,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出,一路向西方疾飞而去。 绿色光芒虽然来自西方,但她暂时还无法分辨在魔界之内还是在天界之中。她离开的时候,寒沧溟的法力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当时他就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穿过漩涡和魔界之门了。幽月还警告他千万不要冒险,否则一旦被卷入漩涡之中,就再也出不来了。 如果现在寒沧溟真的进了天界,那就说明事情更加严重了。否则他怎会冒此奇险穿越漩涡? 幽月一路疾驰,一边用法术持续进行探测,始终没有发现寒沧溟的踪迹。快要抵达魔界之门时,才终于感应到了他的气息,便立刻发出了只有寒沧溟才能感应到的信号。 隔了一会儿,寒沧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笑意:“丫头,我在这儿。” 声音听上去很正常,幽月立刻放心不少,循着声音转了九十度嗖的飞了过去:“出来!” 嗖,一团碧绿的光芒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寒沧溟那招牌式的邪魅的笑容立刻映入了眼帘:“来的挺快呀!几天不见,你的法力又提升了,真是可喜可贺!” 幽月上下看了几眼,确定他的确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来得及开口:“这么着急见我,你遇到麻烦了?还是……” 这话一出口,寒沧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甚至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倒是没有遇到麻烦,只不过是比遇到麻烦更严重的事。” 幽月吃了一惊:“快说,需要我做什么?” 寒沧溟眼眸轻眨,柔情款款:“这件非常严重的事就是,我想你了,需要你慰我相思之苦。” 幽月一呆,然后咬牙:“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一样的,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寒沧溟更加温柔,简直就是一跟妻子久别重逢的好好丈夫的最佳诠释,“人家为你受尽相思之苦,难道你不应该做点什么来安慰安慰我这颗想你想得夜不能寐、痛到扒皮拆骨都不足以形容的受伤的心吗?” 幽月终于忍不住狞笑:“好,那我就来安慰安慰你!” 刷!她突然双手齐挥,两道漆黑的光芒照着寒沧溟就劈了过去。寒沧溟忍哈哈大笑,一边躲闪一边一叠声地说着:“真的真的!人家说的全都是真的,人家真的想你啊!想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喂喂喂你还打,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幽月一点都不客气,黑色光芒一道接一道地劈过去:“我让你睡不着觉!让你吃不下饭!枉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吓得一边赶路一边哆嗦,就怕你出了意外,结果你耍我?死老头!你找死!” 尽管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寒沧溟却开心得不得了,也不计较她叫自己老头,好脾气地连连讨饶:“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这不是想你,急着见你,又怕你只顾跟帝云欢缠绵,不肯来吗?现在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那我就放心了,不打了不打了! 眼见幽月还是不依不饶,寒沧溟眼珠子一转,突然定住身形。幽月一个收势不及,一道黑色光芒就重重地劈在了他的肩膀上。寒沧溟痛得一哆嗦,有些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啊哟!” “没事吧?”幽月窜了过来,查看着他的肩膀,“谁让你突然停下的,你找死啊?” 寒沧溟嘻嘻一笑:“怎么样?现在消气了吧?” 幽月哼了一声:“你真是把我吓死了!咱们之前说好了,特别严重的事情才发三次,你一连发了七次,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以为你被人弄死了呢,死老头!” “别气啦,是我不对还不行?我就是想见你嘛,我真的很想你!”寒沧溟万分诚恳地说着,末了给了一句警告,“不许叫我老头,我还年轻着呢。大你几万岁就是老头,帝云欢不是也大你好多万岁吗?你怎么不叫他老头?” 幽月又给他一个白眼,这才来得及说正事:“你现在已经可以穿过漩涡和魔界之门了吗?” 寒沧溟点了点头,很是得意:“刚刚可以,这不就赶来见你了吗?你看我有多在乎你,有没有很感动,想不想以身相许?我那边洞房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拜堂。” 想起正是因为这两句话才惹的帝云欢那么可怕,幽月就有一种特别无语的感觉:“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被帝云欢听到,容易引起误会。” 寒沧溟撇了撇嘴,一点都不在乎:“我才不怕。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要对自己有信心,跟我公平竞争。天界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他喜欢的人我就不能喜欢。” “还胡说?”幽月又瞪了他一眼,“你要见我到底有没有正事,是不是真的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无有不应。” 寒沧溟倒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我就是担心你,不知道你在天界过得怎么样。你说实话,到底过得怎么样?” 幽月心里早已忍不住叹气,不过面上笑得挺轻松:“挺好啊,要是过得不好,我不是早就回去了吗?不用为我担心。” “你骗我。”寒沧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谎言,“要是过得很好,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幽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打算承认:“哪有,这会儿脸色难看,不是被你吓的吗?我以为你出了事……” “不,不是。”不等她说完,寒沧溟便再次揭穿了她,“丫头,认识几万年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受伤的时候,睡不好的时候,脸色都会很难看,但每一种难看都是不一样的,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吗?你现在的难看,叫憔悴。如果只是为我担心,会瞬间憔悴吗?这只能说明你在天界过的并不顺心,为什么?是帝云欢没有做到当初的承诺,还是天界有人敢给你脸色看,或者有其他的原因?” 幽月怔怔地看着他,许久之后突然轻轻一叹:“如果我认识你在认识帝云欢之前,多好。” 这话无疑很动听,寒沧溟却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承认在天界过得并不好,因为帝云欢对你不好?” 幽月立刻摇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跟帝云欢的事?我离开的时候你又不在。” 寒沧溟横了她一眼:“我还用得着在?现在整个魔界,不管是人是魔还是魔兽,就没有不知道的。我一直不放心你,早就想来看看,可是出不来,才耽误到现在。你给我说实话,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幽月还是摇头,语气挺诚恳的:“真的没有。我们刚刚在一起,需要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难免会有一些摩擦。” 我总不能告诉你,我脸色之所以这么难看,是因为刚跟帝云欢闹了一场矛盾,而矛盾的起因是你吧?那就太尴尬了。 寒沧溟一时之间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但仍有些半信半疑:“真的没事?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跟他拼了。反正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 幽月笑了笑:“我说过,你早就报答过了。” 寒沧溟又横了她一眼:“你还说呢,我不知道问过你多少次这句话什么意思,你就是不肯说实话!法力高了不起啊?就可以耍着我玩是吧?” 幽月有些无奈:“你今天吃呛药了,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我是那个意思吗?几万年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经常不分时候、不分场合找你喝酒聊天,你从来没有拒绝过,这种陪伴的情分比救命之恩可贵多了。你觉得不值钱,对我来说可是情比天高。” 寒沧溟想了想,勉勉强强接受这个解释:“算了,如果你不肯说,我也没办法知道。不过任何时候你有任何需要,说一声,我立刻就到。” 幽月点了点头:“好,你赶紧回去吧,天界不比魔界,万一你被人发现,恐怕会有麻烦。” 寒沧溟答应了一声,多少有些好奇:“你就不打算问问我你父王,还有其他的家人怎么样吗?” 幽月的目光瞬间一冷:“没有必要,我已经脱离魔族,我是死是活不需要他们操心,他们是死是活我也不想过问。” 寒沧溟倒是不觉得奇怪:“我若是你,只怕也会这么说。那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打招呼。天界若真敢欺负你,我带着魔界所有魔兽去帮你打架!” 幽月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去的时候千万小心,别真的卡在漩涡里,以后见不到你了,我会很伤心的。” “去你的,乌鸦嘴。”寒沧溟不客气地骂了一声,“我正活得有滋有味儿,不想英年早逝。走了,你自己小心!” 幽月又叮嘱了一句:“过去之后给我发个信号,让我知道你没事。” 寒沧溟也答应了一声,接着幽月就看着他顺利穿过了魔界之门。隔了好一会儿,空中才有几道碧绿的光芒升了起来,她知道寒沧溟已经平安地回到了魔界,这才松了口气。 寒沧溟一直记挂着她,为了确定她是否安好,更不惜冒险穿越漩涡,幽月心里暖暖的,因为与帝云欢起摩擦而烦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深吸一口气,她转身往回走,免得耽误太久被帝云欢发现。虽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总归要多费口舌解释,这些麻烦能免就免了吧。 可是吧,刚刚转过身,她所有的动作就瞬间顿住,然后叹了口气:“你一向这么觉少吗?我出来的时候你还睡着。” 帝云欢静静地站着,目光很温和:“你若是在,我就睡得很踏实,只要你离开,我就睡不着了。” 幽月微笑:“以前我不在天界,难道你一直睡不着吗?” 帝云欢摇了摇头,无比认真:“那个时候我能睡着,是因为我心如止水,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幽月轻轻咬了咬唇,然后迈步走到他的面前:“我一出门你就跟过来了?那刚才我们说的一切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帝云欢也不否认:“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不放心你。任何时候,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我必须保证你毫发无伤。” 当然他也很好奇,寒沧溟究竟会和幽月说些什么。其他的都还好啦,就是幽月说的那句“如果我认识你在认识帝云欢之前多好”,让他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危机感。他就说,寒沧溟会是他最大的情敌。 不过话又说回来,危机感什么的好像没有必要吧?因为这个如果已经不可能变成现实了。就算天界各族,也没有让时光倒流的本事,有什么好担心的?真矫情。 第222章 你们恐怕不能在一起 帝云欢默默地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两句,幽月已经接着说道:“在魔界这几万年,寒沧溟确实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之间的情分不是假的,他只是不放心我,过来看看……” “我知道,不用解释。”帝云欢的笑容也更加柔和,“刚才看到寒沧溟,我想我知道先前你说一直对不起他的原因了。” 幽月下意识地反问:“你知道了?” 帝云欢点头,竟好像有点得意:“先前你说,经常与寒沧溟一起喝酒聊天,一方面是因为性情相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不需要他还你的救命之恩。这个原因就是,从一个特定的角度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睛与我有那么一点相似,对吗?” 幽月是真没想到他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一点,也就不再否认:“是。这种相似并不大,也必须从一个很特定的角度看过去,但我依然想经常看到他的眼睛。所以我其实是把他当成了你的替身,这对他是极不公平的,我一直觉得很愧疚,很对不起他,又没法跟他说。所以救命之恩不需要他报答,就当是我欠他的……” “你也帮他提升法力了吧?”帝云欢突然开口,“如果没有你的帮助,他的法力不可能提升那么快,也提升不到这个高度。凭他自身的天分,修炼到天荒地老也没可能穿越漩涡和魔界之门。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当初救他的时候,如果不是你耗费了大量的法力帮他,他早就被打回原形,必须重新修炼几百万年,才能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程度。” 幽月点了点头:“这些我一直都没有让他知道,否则他会更觉得欠了我很多。但实际上,他不欠我的,我欠他的。” 帝云欢微笑:“我不会告诉他,不过你也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你只是借他的眼睛来寄托对我的一点相思,不至于到拿他当替身那么严重的程度,你想多了。” 幽月笑了笑,语气倒是挺轻松的:“嗯,现在我有了你,不会拿他寄托相思了。回去吧。” 帝云欢应了一声,轻轻搂住了她的腰:“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幽月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大概是因为这次的矛盾冲突,反而让两人都吐露了一些心声,增进了彼此之间的了解,所以事情过去之后,他们相处得比之前更加愉快,有什么事也都会开诚布公地告诉对方。 几天之后,幽月顺利地为凤紫熏进行了最后一次修复,她先前因为走火入魔而受创的经脉终于彻底恢复了正常,最关键的是内丹也还给羽柔了,这可谓是皆大欢喜的美满结局。 另外,幽绝也在私底下告诉幽月,帝云欢心里有股邪性,以后说话做事的时候注意一些,避免激发。幽月倒是不觉得可怕,反而挺高兴的。那岂不就是说帝云欢发作时越吓人,就越在乎她吗?这是个好消息。 看到她的反应,幽绝猛翻白眼:妹子,你的口味太重了吧? 午后,幽月和幽绝正在房间里下棋。 幽月的棋艺也是一绝,一直打遍魔界无敌手,唯独幽绝还能与她厮杀一段时间,偶尔也能获胜,不过大多数都会败在幽月手里。 当然了,下棋是比较烧脑的,尤其是跟幽月这样的高手对弈,下一会儿幽绝就觉得脑壳子疼。 可是今天他觉得很奇怪,因为幽月看起来比他还要疲惫,而且是身心俱疲的感觉。下几盘棋而已,至于吗? 又下了一会儿,幽月居然连连放错了好几枚棋子,别说她是高手,就算是棋艺普通的人也不至于出这样的错误!幽绝终于沉不住气了:“幽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练功时出了问题?” 幽月摇了摇头,也是皱起了眉:“练功没出什么问题,至于说哪里不舒服……好像哪里都很不舒服。” “这是什么意思?”幽绝不解地看着她,“具体怎么个不舒服法?” 幽月想了想,努力想把那种感觉描述出来:“主要是浑身没劲,很累,总想睡觉吧,又睡不着,就好像浑身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一样。” 幽绝立刻把她的手拿过来,手指搭上了她的腕脉。他虽然不是什么神医,但也粗通岐黄之术。 不过仔仔细细试了很久,他却只是发现幽月有些气血两虚,其他的还真就没看出来。难道是因为太虚导致的? “怎么样?”见他收回了手,幽月立刻问道,“你表情这么严肃,是不是很严重?直接说。” 幽绝摇头:“我倒没发现大问题,就是看出你气血虚……” 话音未落,幽月便展颜一笑:“那就是了,怪不得我总觉得浑身无力,心慌气短。没事,补一补就好了。” 幽绝却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之前在魔界,你也有一些血虚的症状,但没这么严重。还有其他的感觉吗?” 幽月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摇头:“没了,就是觉得没有力气,心慌气短。” “跟云欢说一声。”幽绝的语气挺凝重的,“天界有神医,让他找人给你看一看,小心小病拖成大病。” 幽月答应了一声:“我会跟他说的,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咱们继续……” 后面的“下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她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席卷而来,整个身体都晃了晃,一把抓住桌沿才不曾摔倒。 “幽月!”幽绝吃惊不小,立刻起身扶住了她,“别下了,我先扶你回床上休息。” 幽月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在他的帮助下费劲地挪到床前躺了下来,只觉阵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那种感觉相当难受。 幽绝越发觉得不妙,立刻对帝云欢发出了召唤术。仅仅隔了片刻,帝云欢便嗖地出现:“怎么了?幽月你……” 话未说完,他的脸色刷的变了,扑到床前抓着幽月的手一叠声地问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伤了?还是……” 幽月这会儿倒是缓过来了,除了依然浑身无力,不再晕眩,便笑了笑:“没事,刚才有些头晕……” “我看有事。”幽绝立刻开口,“一早上都摇摇晃晃,随时可能趴下似的,刚才还差点晕倒,恐怕不太对劲,你赶紧找人帮她看看。” 帝云欢点头:“稍等。” 放开手,他嗖的就出了门,幽月慢慢坐了起来:“大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宁可小题大做,也不能耽误了病情。”幽绝表示坚持,“我刚刚想起来,你应该不是从今天才开始不对劲的吧?先前有几次我就看出你好像很累,但也没有多想,还以为你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心情不好导致的,现在看来,应该没那么简单。” 幽月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确实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不过一开始没这么严重,有时候觉得没力气,我就休息一下,之后基本上就没事了,但是隔一点时间又会出现,而且越来越严重。” “所以应该不是小题大做。”幽绝摸着下巴。“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你从小在魔界长大,体质不适合天界?” “是这样吗?”幽月皱了皱眉,“你也是从小在魔界长大的,怎么没事?” 幽绝依然一脸深思:“每个人的情况不同,适合我的未必适合你,这很正常。总之先沉住气,看看神医怎么说。” 不多会儿,帝云欢便去而复返,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帝清欢!幽月愣了一下:“你是神医?” 帝清欢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种语气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来了这么久了,居然不知道我会医术,你是有多严重忽略我的存在,我好伤心。” 幽月有些不好意思,帝云欢从没跟她提起过,她还真就不知道帝清欢居然是医道高手。 不过这么说起来,也就不奇怪帝清欢眉宇之间为何总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气息,又透着一股空灵优雅的味道,让人一见就觉得心也变得特别宁静,这大概就是医者仁心的缘故吧。 帝云欢已经开口:“清欢是整个神族乃至整个天界医术最高明的人,让他看看。” 幽月点了点头:“辛苦了。” 帝清欢撇了撇嘴,随后落座:“少来,跟我还客气什么,坐好别动。 他把手指搭上了幽月的腕脉,同时垂下了眼睑,一副凝神思索的样子。其他人自然不敢出声打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也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垂着眼睑,三人都没有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芒。 好一会儿之后,帝清欢收回手,表情虽然不是特别轻松,但也不特别严重。尽管如此,幽月还是觉得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你直接说,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是不是很麻烦或者没救了?” 帝清欢微笑:“很麻烦是对的,没救了不可能。你最主要的问题是自小在魔界长大,身体已经适应了那里的一切,骤然来到天界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难免不适应。” 幽月倒是一愣:“还真叫大哥说着了?他刚才也是这么想的。那大哥为什么没事? 帝清欢看了幽绝一眼,给他一个“你是高手”的眼神:“这种事也是因人而异的,天界对幽绝也有影响的,但可能比较轻微,他察觉不出来。” 这倒是,比如再普通不过的感冒,有人吃几天药就好了,有人可能就会一命呜呼,这很正常。 既然病根找到了,接下来就是对症治疗。可原因在这里,幽月就不由皱了眉:“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适应天界,只能回魔界?” “要是那样就不麻烦了,走就是。”帝清欢笑了笑,“我刚才说麻烦,就是因为我们既不能让你回魔界,又得让你适应天界的环境,这不是三两下就能完成的。” 幽月转头看了帝云欢一眼,又回过头去看帝清欢:“你有办法?” 帝清欢点了点头:“我可以试一下。其实说穿了,就是让你的身体从魔界往天界慢慢过渡,逐步适应。” 幽月不明白:“怎么慢慢过渡?” “先制造出一个跟魔界完全一样的环境。”帝清欢回答,“然后将这个环境逐步改变成天界,让你的身体在这个过渡中慢慢适应。” 幽月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意思就是先把我放在一个跟魔界一样的环境中,再逐步在这个环境中掺入天界的气息,天界的气息越来越多,魔界的气息越来越少,我的身体就会在这个过程中慢慢适应?” 帝清欢点了点头:“基本上是这个意思,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但不会有其他的影响。你愿意吗?” 幽月笑了笑:“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我实在过意不去……” “这种明显是废话的话就不要说了。”帝云欢哼了一声,“虽然天界对幽绝的影响比较小,但总归要完全没有才好,你们正好一起适应适应。” 幽绝当然不会反对,只是有些好奇:“谁能在天界制造出一个跟魔界完全一样的环境?那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帝清欢嘻嘻一笑:“太子哥哥可以,也只有太子哥哥可以,交给他,没问题的。” 幽绝由衷地给了帝云欢一个大拇指,帝云欢便接着说道:“我就直接把这里改变得跟魔界完全一样,再逐步掺入天界的气息。你们只需要住在这里,饮食起居跟平常一样,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这么一说,倒的确很简单,幽月本来也不愿意到处乱跑,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这里的。 “这里改变成魔界之后,太子哥哥要暂时住到别处。”帝清欢接着开口,“不然你就住到我那里,平时也只是我一个人,很清静,等幽月和幽绝都没事了你再回来。” 帝云欢点头:“可以。” 完全适应天界环境之前见不到帝云欢了?幽月虽然没有说什么,眼里的失落却隐隐地透了出来。不想被几人看出来,她立刻垂下了眼睑,但还是被帝云欢捕捉到了,便笑了笑:“我可以时常过来坐坐。” 帝清欢点了点头:“一天之内在这里待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就任何问题都没有。” 幽月顿时开心起来:帝云欢那么忙,白日里很少能陪她三个时辰,大多数时候都是幽绝陪着她的。也就是说接下来基本上不会改变什么东西,那就好。 事不宜迟,帝云欢立刻运起法力,将他的居所改变成了与魔界完全一样的环境,并在周围设置了封印,以确保不经他允许没有人能闯进来。 虽然内在的改变是巨大的,外观却没有任何变化,不明内情的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帝云欢的居所本来就没有人敢乱闯,就算有人发现他在四周设置了封印,也只会认为是为了保护幽月害,帝云欢放心得很。 一切收拾妥当,帝云欢便让两人先休息一下,然后跟着帝清欢回去收拾一下,暂时在那边居住。 帝清欢的住处离这边不远。踏进阁楼,不等帝云欢开口,帝清欢的神情早已变得凝重:“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刚才没有说实话。” 帝云欢轻轻揉了揉眉心:“那就说明事情更严重,所以我宁愿没有看出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帝清欢却似乎不知如何启口,迟疑了片刻之后才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太子哥哥,你和幽月恐怕是不能在一起的。” 看出帝清欢没有说实话,帝云欢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个,他的气息猛然凝滞,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为什么?” 帝清欢显然很不忍心,却不得不实话实说:“你显然还没有发现,幽月是天界几百万年都未必能有一个的特殊体质……” 话未说完,帝云欢的脸色已经瞬间一变:“玄阳体?” 帝清欢点了点头,顺便叹了口气:“不错,玄阳体。这种体质注定幽月在修习法力的时候,不但速度比别人快,而且最终的成就绝对高于翼族所有人。所以她能练成灵心诀,也能练成翼天变,将来还会练成更高端的法术。” 帝云欢脸上的血色已经退得干干净净,整张脸都苍白如玉,身体也泛起了微微的颤抖。 “好巧不巧,你也是玄阳体。”帝清欢虽然越发不忍心,却只能继续往下说,“如果双方都是玄阳体,是绝对不能成为夫妻的,否则男方就会吸尽女方的精元,用不了多久,女方就会萎靡而死。你们还没有成为夫妻,只是有近距离的接触,幽月的精元已经开始被你吸取,她才会越来越浑身无力。长此下去……后果你懂的。” 有什么不懂的,幽月就会萎靡而死呗。 这一刻,浑身无力的变成了帝云欢,他几乎完全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手扶着桌沿,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许久之后才成功地说出了一句话:“幽月会知道吗?” “至少现在不会知道。”帝清欢摇了摇头,“玄阳体极为罕见,就算出了,他们恐怕也不知道如何分辨。否则,幽月刚才就会看出我是在胡说八道。” 帝清欢故意说幽月是因为不适应天界的环境,才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暂时将她和帝云欢分开,以免她继续损失精元。可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时,一旦幽月看出破绽,他将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算幽月看不出破绽,难道就一直让他们这样分开吗?时间长了,幽月肯定会起疑,到时候仍然是个无法解释。 再说了,帝云欢把幽月带回天界,是因为对她倾心,要与她结为夫妻的,现在已经不可能,把她留在这里,却又像菩萨一样供着碰,算怎么回事? 玄阳体几百万年都未必出一个,现在却一下子出了两个,还偏偏是他们两个,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第223章 晴天霹雳 见帝云欢久久没有任何反应,帝清欢只能狠心问道:“太子哥哥,现在该怎么办?你们已经做不成夫妻,幽月是不可能愿意留在天界的,难道她只能回魔界了吗?” “魔界她回不去了。”帝云欢摇了摇头,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她已经脱离了魔族,和风岩彻底决裂,如果回魔界,只能永远留在万魔之谷,这、这怎么可以?” 帝清欢咬了咬唇:“可你把她留在天界又算怎么回事?她会不会觉得很尴尬,而宁愿永远留在万魔之谷?” 这个问题不用问,答案是肯定的,如果幽月知道他们已经无法做夫妻,宁愿回万魔之谷。 可是那样,帝云欢如何忍心?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跟她说实话。”帝清欢接着开口,“告诉她你们都是玄阳体,无法做夫妻,否则她很快就会灰飞烟灭,所以并不是你负了她,留在天界,你会好好照顾她。” 若真到了万般无奈之时,这倒是一个可行之策。总不能为了做夫妻,就害得幽月香消玉殒吧?相信她会明白的。 “真的绝对不可以吗?”帝云欢突然万般不甘心地开口,“两个玄阳体的人,绝对不能成为夫妻吗?就没有任何办法,比如我自废法力……” “太子哥哥,你别乱来!”帝清欢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你糊涂了吗?玄阳体是天生的,又不是后天修炼的,自废法力根本不能改变体质!”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帝云欢闭了闭眼,有一种即将死过去一样难受的感觉,“谁还会有办法呢?谁那么神通广大……”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眼睛一亮,突然跳起身窜了出去。 帝清欢吃了一惊,随后跟上:“太子哥哥,你要去哪里?你可千万别乱来呀!你冷静一些……” 他很快就看清楚了帝云欢所去的方向,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恍然:哦,太子哥哥是要去找太尊。或许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太尊就是天帝,也就是帝无华的父尊,帝云欢的爷爷,相当于人间的太上皇。在这天地之间,他不知道的事情还真的不多,如果有,那就只能成为千古之谜了。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太尊面前。那老头子一身白衣,白须飘飘,特别仙风道骨,只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脸上虽然时时挂着笑容,眼中却总是不经意地透着一些促侠而又略带狡诈的光芒。 帝云欢已经把事情经过说完很久了,太尊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微闪,神情也让人捉摸不透。 又等了一会儿,帝云欢实在沉不住气了:“爷爷,到底怎么样?您倒是说话呀!” 太尊还是看着他不开口,但是目光比刚才更加晦暗不明。 其实看到他这副表情,帝云欢心里的希望就所剩无几了,如果真的有办法,太尊怎会迟迟不说? 又隔了一会儿,太尊终于开了口,只不过先问了一个问题:“你只看到幽月有问题,没发现你自己也有问题吗?” 帝云欢一愣,一时也没明白他说的问题是指什么,就地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看:“我?我有什么问题?” 太尊皱了皱眉:“你的问题比幽月的问题更严重,现在不是你为她着急,是她应该为你着急。也就是她还不知道,否则绝对比你现在更炸毛。” 帝云欢开始觉得不妙,能让太尊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的事还真不多,当年朗照起兵,算是大事了吧?可他完全不当回事,照旧嘻嘻哈哈,现在…… “爷爷你直说。”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帝云欢深吸一口气,表示自己很淡定,“我到底有什么问题?用幽月的话说,无论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 太尊显然也没打算隐瞒,只是目光神情更古怪:“你们以为两个玄阳体的男女在一起,只会是男子慢慢吸走女子的精元,令女子萎靡而死吗?” 帝云欢和帝清欢对视了一眼,接着各自点头。在他们所知的范围内,的确是这个样子,难道还有别的内情? 太尊笑了笑:“你们不知道并不奇怪,因为这件事现在只有我知道。之前两个玄阳体的男女在一起,的确都是男子吸走女子的精元,但还有一种极为罕见的情况,就是男女双方互相吸取对方的精元,好像在无声无息中展开了一场抢夺战,但他们本身并不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真的?” “真的。”太尊用力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之所以罕见,是因为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前提:女方的法力要与男方持平,甚至高于男方。在天界,法力级别大致相同的情况下,女子的法力很难与男子持平,更别说高于男子。幽月是几千万年都难得一见的例外,她的法力比你是略胜一筹的。这一点你知道吗?” 帝云欢点了点头:“我知道。先前在魔界,她之所以没有察觉到我用隐身术躲在暗处,只是因为当时被风岩折磨得太厉害,法力受损严重。等她恢复之后,我就发现她的法力在我之上。然后呢?” “然后,现在真正有麻烦的是你。”太尊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我刚才说了,正常情况下是男子吸取女子的精元,如果女子的法力与男子持平甚至高于男子,两人就会在无形中互相夺取对方的精元。这里又分两种情况,第一,女子的法力与男子持平,这个夺取的过程是势均力敌的,谁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可能一辈子这样争夺。因为自己的精元被对方吸取的同时,又吸取了对方的精元作为补充,反而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只要这个平衡状态不被打破,两人就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明白吗?” 帝云欢点了点头,已经开始抓住了重点:“第二种情况就是女子的法力高于男子,会怎样?” 太尊居然先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如果女子的法力高于男子,她吸取男子精元的速度就会远远快于男子吸取她精元的速度,她吸取男子的精元越多,男子吸取她精元的力道就越弱。也就是说,男子的精元被她夺走的越来越多,而她自身失去的则越来越少。此消彼长,男子很快就会支撑不住,萎靡而死。” 最后几个字令两人越发愕然,再度对视了一眼,帝云欢才轻轻咬牙:“怎么可能?现在身体虚弱的明明是幽月。” 太尊摇了摇头,又揭晓了一个关键:“幽月现在身体虚弱,不是因为被你吸走了精元,而是因为吸取你的精元太多太快,身体一时无法适应而已。等她把你的精元收为己用,与她自身完全融为一体,所有的不适症状就会全部消失,她的法力在整个天界就无人能及了。” 帝云欢晃了晃,倒不是他开始感到身体虚弱,而是这些事太对他造成的冲击着实不小,脑子都晕晕乎乎的,还没有将这些信息完全消化。 帝清欢赶紧扶住了他:“太子哥哥,你先坐坐吧。” 帝云欢已经没有力气表示反对,任由他扶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力揉了揉脑门儿,才勉强把那种晕眩的感觉驱散了一些:“爷爷刚才说真正有麻烦的是我,意思是我很快就会萎靡而死了?那我现在为什么还没有丝毫感觉?” “快了。”太尊又叹了口气,眼神依然有些古怪,“但凡你的法力稍微低一点,现在也会觉得浑身无力,心慌气短。就是因为你的法力在整个天界前所未有的高,所以还能支撑,但这只是暂时的……” 话未说完,帝清欢突然急切地开口:“可是现在我已经暂时用谎言把太子哥哥和幽月分开了……” “没用的,已经太迟了。”明白他的意思,太尊摇了摇头,“幽月对云欢精元的吸取已经伤了他的根本,这个时候分开,最多就是稍稍延迟一下云欢发作的时间而已。” 帝清欢愣愣地张着嘴,隔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爷爷,你有办法是不是?” 太尊一脸无辜:“我说了吗?我要是有办法,怎么会一直在这里叹气?” “你是没说,可我觉得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帝清欢越发急切地说着,“我觉得你应该有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可能不太容易是不是?你快说,无论多难我们都得试一试,不能让太子哥哥出事!” 太尊看了帝云欢一眼,接着摇了摇头:“这个办法倒是不难,只不过云欢是不会答应的,我说不说没区别。一句话,云欢被幽月吸走的精元,就储存在幽月的内丹里,明白了吗?” 尽管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帝清欢还是下意识地摇头:“不,不明白。爷爷是说,幽月得把内丹借给太子哥哥用用?” 太尊笑了笑:“不错,是把内丹借给云欢用用,不过是有借无还的那种。” 说白了,幽月必须把内丹给帝云欢,帝云欢才不会死。可是没了内丹,幽月就会死。也就是说现在是个死局,要么帝云欢死。要么幽月死,要么他俩都死,反正不能他俩都活。 尽管跟自己没关系,帝清欢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挣扎着问道:“就不能用高级魔兽的内丹代替吗?” 太尊还是摇头:“除非你能让高级魔兽的内丹里充满云欢的精元,做得到吗?”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做不到!除非是玄阳体,才能吸走帝云欢的精元,而除非是天界各族之人,才有可能是玄阳体,跟魔兽有毛线关系? 也就是说,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看两人谁活谁死了?本来还以为他们只要分开就没事,还在想着如何向幽月解释,现在好了,不用解释了,能保住他俩的命就不错! 沉默中,帝云欢站了起来,对着太尊行了一礼:“我自己会处理的,还请爷爷为我保密,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幽月。” 太尊只是点了点头,:“这件事要告诉谁,是你的自由,我无权替你安排。不过我要提醒你,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慎重考虑,确保决定了之后不会后悔。这件事你只有一次决定和选择的机会,错了,没有机会去改。” 帝云欢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爷爷提醒,我会的,我先告退了。” 太尊也没再说什么,帝云欢便转身而去,帝清欢本来想立刻跟上,又抬头看着太尊,可惜还没等他开口,太尊就挥了挥手:“别问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你当我就愿意看着云欢去死吗?我不是比你更疼他?” 只这几句话,帝清欢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却仍然不甘心:“可您真的能做到,看着太子哥哥去死吗?” 太尊轻轻叹了口气:“我做不到,但我必须做。神也有办不到的事,不是吗?” 既如此,多说何益?帝清欢只得默默地施了一礼,飞快地追着帝云欢而去。 帝云欢倒是没去别处,直接回到了帝清欢的居所,静静地看着窗外,神情居然很平静。 看到他的房门开着,帝清欢极为小心地走了进去:“太子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本来以为帝云欢不会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没想到帝云欢接着就说道:“我正在想,接下来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先坐。” 帝清欢听话地落座,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你绝对不会把真相告诉幽月的,是不是?” 帝云欢唇角微挑,浅浅地笑了笑:“这个问题,你就多余问。” “那你怎么办?”虽然知道他会这样选择,帝清欢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要想保证幽月没事,你就得……” 后面的死字他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光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就觉得一颗心尖锐地痛了起来,仿佛被千万根钢针不停地扎着,那种感觉,笔墨难以形容。 帝云欢依然平静:“幽月既然是我想要的人,我当然不会让她出事。再说你别忘了,是我非要把她带回来的,现在出了事,后果当然也应该由我来承担,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并非有心呀,他怎么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何况你应该跟我一样感到庆幸。”帝云欢接着开了口,“幸亏要死的是我,如果是幽月出了事,我根本不能活,现在至少她能活下去,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帝清欢用力咬着牙,才勉强把眼泪暂时压在了眼眶里:“你要是出了事,幽月在这里恐怕也待不下去,她还是得回万魔之谷。” “这是最麻烦的一点。”帝云欢抚了抚眉心,“所以我刚才正在想,怎么才能等我死了之后,她依然愿意留在天界,得到最好的照顾。” “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帝清欢毫不犹豫地摇头,“幽月来天界是因为你,你若不在了,她不会独自留在这伤心地。” “所以我正在想办法。”帝云欢虽然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这平静里却分明透出了几分绝望和无奈,“可是现在我脑子里一团混乱,什么都没法想了,你帮我想想吧。” 一团混乱就对了,没有当场崩溃,算他这位神族太子的定力足够好,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直接昏过去了吧? 帝清欢虽然不是当事人,要死的也不是他,可所有兄弟姐妹之中,他最喜欢的就是帝云欢,脑子又怎会不乱,又怎能条理清晰、思维敏捷地去思考什么问题?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帝清欢依然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静不下来,帝云欢就笑了:“不是你怎么比我还乱?我还以为你脑子比较清醒,怎么你……” “我没法不乱!我怎么清醒?”帝清欢突然低声吼了起来,眼泪尽管还没有流下来,眼睛却变得湿漉漉的,让人看着就无比难受,“你是我哥哥,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你就要……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替你去死行不行?” 他越是如此,帝云欢反而越平静,甚至笑容也越明显,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傻孩子,净说傻话。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金光一闪,太尊已经出现,帝清欢眼睛一亮,跳起来抓住了他:“爷爷你有办法了是不是?你能救太子哥哥了对不对?快说快说!” 太尊的脸色其实凝重得很,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办法的样子,帝清欢也看得出来,只是抱着万一的指望罢了。所以太尊的回答注定要让他失望:“若是有办法,刚才我怎会不说?我只是忘了告诉你们,幽月不能留在天界。” 帝云欢着实一愣:“为什么?” 太尊的脸上除了凝重,也透出几分无语:“因为她本身的法力已经高到离谱,现在又吸取了你的精元,一旦这精元与她完全融合,她的法力将会更高,这个更高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是数倍乃至数十倍地提升。天界又汇集了各族的力量,她处在这个环境之中,这些力量就会在无形中使她的法力继续不断提升。对正常人当然是有好处的,可是她,随时可能全身爆裂,彻底灰飞烟灭。” 脑子里本来就足够混乱了,再听到这样的话,帝云欢只觉得仿佛要疯了一样,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第224章 让她恨我吧 太尊见状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下去:“所以她必须回到魔界,这里的力量才不会对她产生影响。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剩下的你自己决定。” “等……一下。”帝云欢挣扎着从喉咙口挤出了几个字,“回到魔界,幽月就一定不会有事吗?” 太尊点了点头:“一定不会,魔界无法对她的法力产生提升的作用。” 帝云欢喘了几口气,接着问道:“她是不是必须马上离开,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这次太尊摇了摇头:“倒不用那么急,你的精元和她自身的法力完全融为一体是需要时间的,少说也得三个月。” 三个月?那就还来得及策划一些什么。 帝云欢用力甩了甩头,尽量想让思路清晰一些:“爷爷的意思是,她以后永远不能留在天界吗?” 太尊依然点头:“如果她一直是如今的样子,那就永远不能。除非有办法把她吸取的精元还给你,但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拿走她的内丹。” 帝云欢扯了扯嘴角:“爷爷请。” 太尊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尽管知道他没有办法,帝清欢还是忍不住抓住了他:“爷爷,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想一想啊!你是天界本事最大的人,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你想想吧!” 太尊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比你太子哥哥也小不了多少,怎么长不大?我若真有办法,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可、可是太子哥哥怎么办?”帝清欢咬牙切齿,又不知道该怪谁,“他为了幽月,是不会说实话的,他不会让幽月为他而死……” 太尊居然笑了笑,并不觉得这一点有问题:“他本来就不应该让幽月为他而死。当初是他非要把幽月带回天界,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并没有对全局进行通盘的考量,也没有做好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既然如此,无论有任何后果,他都必须一力承担,不能转嫁给他人,更不能转嫁给幽月。换句话说,他本来就没有资格拿幽月的内丹救他自己的命。就算他想,我也不会允许。” 帝清欢愣愣地放开了手,虽然这是事实,却总觉得对帝云欢太过残忍:“可是太子哥哥……不是故意的……” 太尊看着帝云欢,依然平静:“云欢,是不是觉得我冷酷无情?残忍,没有人性?” 帝云欢也笑了笑:“没有,爷爷说的对,后果是我造成的,本来就应该由我来承担,我知道该怎么做。” 太尊转身而去,却留下了一句带着叹息的话:“云欢,你这个浑小子,爷爷都一大把年纪了,你还要让爷爷伤心……可也不能怪你,情之一字最乱人心,唉……” 行了,本来帝清欢还想着一会儿再去求求太尊,看看能不能有一线生机,现在不指望了。看着帝云欢,他张了张嘴:“太子哥哥……” “我们必须重新进行安排了。”帝云欢反而冷静下来,甚至连一直黯淡的眼睛也稍稍恢复了往常的晶亮,“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让幽月回魔界,这反而简单了。” 帝清欢只能尽量控制着自己:“路是只有一条,但我不觉得好走。如果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你觉得幽月会走吗?关键是实话不能说……” 帝云欢点了点头:“关键是必须有一个充足的理由,让幽月非走不可,还不能让她起疑。否则一旦她知道了真相,我怀疑她就会把内丹给我。” “不用怀疑,那是一定的。”帝清欢有些惨然地笑了起来,“幽月为了你,宁肯被风岩折磨两万年,如果要她牺牲自己来救你,她绝对会毫不犹豫。” 帝云欢轻轻攥了攥拳:“所以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还必须连幽绝一起瞒着。幽绝要是知道了,离幽月知道就不远了。” 帝清欢默然片刻:“你打算怎么做?什么理由才能让他舍了你非走不可?这恐怕很难啊……” 本来帝云欢还没有想到好办法,帝清欢这两句话瞬间给了他灵感:“那就让她恨我!要是她对我只剩下了恨,依她的性子,怎么还会继续留在这里?” 帝清欢皱眉:“她怎么才能恨你?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恨你?” 帝云欢的目光慢慢闪烁着,一个大致的计划已经在他的心中成型:“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她一个恨我的理由。其实也不难,我当初带她回天界的时候,发誓永不负她,如果我……” 帝清欢替他接了下去:“负了她?” “对。”帝云欢笑了笑,笑容里蕴含着浓烈的痛苦,“她恨我越深,走的就越快,将来知道我一命呜呼的时候,就越不会伤心,说不定还会很高兴,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是一举两得,帝清欢却总觉得有些不妥:“只有这个办法了吗?幽月若是知道你负了她,肯定会很伤心……” “总比丢了性命强吧?”帝云欢闭了闭眼,几乎有些不堪承受,“一开始可能会比较难受,但时间长了,任何感觉都会变淡的。再说她只顾着恨我,就顾不上伤心了。等恨意渐渐消失,不就没事了吗?” 许久之后,帝清欢才不得不点了点头:“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需要我帮什么忙?” 帝云欢深吸一口气:“我还没有想好。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等我想好了再找你。你先回房吧,我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帝清欢担心得要命:“太子哥哥……” “让我静一静。”帝云欢一抬手阻止了他,“这个时候留下我一个人是最好的,你出去吧。” 在这种情况下,一向骄傲的帝云欢绝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狼狈和绝望,他需要一个人躲起来舔一舔伤口,也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 帝清欢站了起来,无比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出门而去,轻轻把房门关了起来,把这个空间留给帝云欢。 帝云欢现在只想躲起来,消化这一切事实,并把所有的狼狈和绝望隐藏起来,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分毫,尤其是在幽月和幽绝面前,更不能跟平常有任何不同。 本来以为经过数万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真心想要的人,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幸福快乐的余生,可谁知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笑话,老天这是在玩儿他吗?玩儿的也太彻底了吧?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不能全都浪费在怨天尤人、诅咒怒骂上!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让幽月相信他已经负了她?所谓负了她,当然是因为移情别恋,也就是说现在必须有一个让幽月不会起疑的女人来充当这个角色,这个人选…… 当得知帝云欢居然驾临翼族,而且指名要见她的时候,虽然羽柔并没有因此认为会有一直以来最期盼的好消息,但仍然有些惊喜。不过还是跟平常一样,保持着优雅端庄的样子来到大厅:“参见太子殿下。” 帝云欢点了点头,从里到外都很平和:“冒昧打扰,还请不要见怪。” 羽柔赶紧摇头:“不敢,殿下有何吩咐,但请直言。” 帝云欢也不废话,直入主题:“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请你帮忙,当然这不是命令,是我请你帮忙,所以你若不方便,只管明言,我再找别人就是。” 这话说得相当客气,以他的身份,直接给羽柔下命令是天经地义的,任何人都说不出什么来。羽柔接着就屈了屈膝:“请殿下吩咐,我一定照做。” 帝云欢唇角一抿,然后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羽柔的脸上已满是愕然:“为什么?” 帝云欢摇头:“我自有我的道理,不方便让你知道。我方才已经说了,只是想请你帮忙,你若不愿,直说便是。” 羽柔立刻点头:“举手之劳,能帮上殿下的忙,我荣幸之至。只是殿下确定要这样做吗?误会一旦形成,再想解释清楚可能就不那么容易了。” 帝云欢点了点头:“我确定必须这样做,当然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给你、给你父母一个交代,不会让你白白担了这个虚名,更不会因此害得你名声受损。” 羽柔摇头微笑:“我不在乎的,为了殿下,我做什么都可以,何况是名声受损。” 帝云欢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接下来你只需照我说的做就可以,等事成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先走了,等我的消息。” “恭送太子殿下。” 不多时,帝云欢已经走远,羽柔直起身,目光阴鸷地看着他的背影。 帝云欢刚才说的忙很简单,就是让幽月相信他跟羽柔才是一对,之所以把幽月带回来,是因为另有所图。可是帝云欢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他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幽月恨他吗? 可惜既然帝云欢不肯说,她是没办法知道的。不过……幽月,我就说帝云欢未必是你的,他注定是属于我的!之前你高兴得太早了,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幽月当然完全不知道事情到底起了怎样的变故,帝云欢要隐瞒的事,一般都是滴水不漏的。帝清欢说她必须得渐渐适应天界的环境,她也深信不疑。为了尽快适应,她哪里也不去,听话得很。 一开始,帝云欢每天都会来找她,陪她坐坐,下盘棋,说说话。可是渐渐的,帝云欢来的次数似乎变少了。她一时也没有多想,帝云欢毕竟是天界太子,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本来就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但是最近,她发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地方,之所以一直没有说,是怕那只是她的错觉,或者说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所以想着再观察几天,如果还是不对劲,就问问帝云欢或者帝清欢。 虽然幽月本来就不爱到处走动,可自己不愿出去和被迫不能出去是两回事,会对人的心理造成不一样的影响。半个月下来,幽月也从一开始的平静变得稍稍有些烦躁,总觉得现在跟坐牢没什么两样——事实上,也确实跟坐牢没什么两样,她烦躁就对了。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却越觉得烦躁,她干脆起身想去找幽绝下下棋,或许就可以让心情平静下来。可还没走出几步,幽绝一推门走了进来:“幽月!” “大哥!”幽月停住脚步,“我正要去找你……” “有事?我也有事跟你说!”幽绝的眉头是皱着的,目光也有些沉静,“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幽月有些意外:“你也有事?好吧我先说。大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这几天我觉得……” 刚说了几个字,幽绝突然目光一凝:“你也觉得?这么说不是我的错觉了?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幽月觉得自己的心突的跳了一下,泛起了隐隐的不安:“我、我还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应该是想说,虽然并不明显,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但仍会感觉到法力在慢慢消失。”幽绝的目光越发闪烁,“我有没有说错?” 幽月的心越发不安地跳动了两下,却只能点头:“没有。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因为法力的消失真的很慢,而且极不明显,说不定是我的体质还没有适应天界的缘故,所以不敢乱说。难道……” 幽绝点了点头:“先前我也这么想,但这里已经被云欢改变成了魔界的环境,照理来说不会这样。会不会是云欢施法术的过程中出现了的意外,导致了连他都想不到的变故?” 幽月立刻表示赞成:“我也是这个意思,等云欢来了问问他……来了!” 话未说完,她便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在靠近,隔了一会儿,帝云欢飘然而入,嘴角浅笑依然:“幽月,幽绝。” “你来得正好!”幽月赶紧迎了上去,“这几天我和大哥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的身体又出了其他状况?” “有这种事?”帝云欢皱眉,扶着她在桌前坐了下来,“做好,我看看。” 手指搭在幽月的脉门上,反反复复试了很久,帝云欢一直没有开口,眉头倒是越皱越紧。又等了一会儿,幽月干脆开口:“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根本不能留在天界?还是又出了非常严重的问题,无法解决?” 帝云欢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没发现你有任何问题。可你的感觉应该不会错,所以……实在不行,还是让清欢来帮你看看吧。” 幽月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又要麻烦他?还是算了吧,可能是我这一阵子没睡好的缘故,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这话就有点瞎扯了,虽然这一阵子帝云欢来的比较少,但并没有影响幽月的心情,她的睡眠还是不错的,甚至都比原来睡的多。 可能是因为确实没有发现问题,帝云欢倒是不曾坚持:“好吧,那你注意多休息,如果还有这样的状况,就让清欢来看看。” 幽月答应一声,暂时放下心来:“那你先坐,我去给你泡茶。” 等她走远,幽绝才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云欢,她是真的没事,还是不能告诉她?” 帝云欢摇了摇头,无论目光还是神情都很平静:“想多了,至少在我看来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立刻叫清欢过来一趟。” 幽绝悬在半空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没事就好。不过除了法力在减弱以外,我怎么觉得动不动就有些烦躁?不只是我,幽月也是这样,看什么都不顺眼。” 帝云欢一脸疑惑,但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异样:“怎么个不顺眼法?” 幽绝想了想,努力想把意思表达清楚:“比如说,一个茶碗若是碍事,往旁边挪挪就是了,她却抓起来就摔个粉碎。还有一次,我做了稀粥,她喝得太急,被烫了一下,便连粥带碗摔了出去。就是特别暴躁,又很想把这种暴躁发泄出来。” 帝云欢沉吟着:“会不会是她练功的时候出了岔子?” 幽绝抚了抚眉心:“我也想过这个可能,问题是她的法力远远在我之上,修炼的级别也高过我很多,就算在练功的过程中出了岔子,我也根本看不出来。对了,你的法力在我之上……” 话还没说完,帝云欢就叹了口气:“但是幽月的法力依然在我之上,我若是能看得出来,刚才怎会不说。” 幽绝挠了挠头:“能不能麻烦你找个法力在她之上的、能看出来的人帮她看看?” 帝云欢笑了笑:“幽月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都是一家人,伸伸手的事,更谈不上麻烦了。” 幽绝有些意外:“你是说天尊?据我所知,他的法力在你之下,还下了不少吧?” 帝云欢又笑了笑:“是不少,所以我说的不是他,是我爷爷。” 幽绝瞬间恍然:“太尊?” 第225章 编的好一套谎言 幽月现在毕竟还没有把吸取的帝云欢的精元完全化为己用,至少现在,太尊的确是天界法力最高的人。 大概这一点挺能震慑人,幽月跟着帝云欢来到太尊面前时,居然有些紧张。走到近前,帝云欢首先施礼:“爷爷,我带幽月来给您请安了。” 太尊的目光早就落到了幽月脸上,瞬间就笑得见牙不见:“哎呦哎呦,好灵秀的女娃娃,好漂亮的女娃娃!我好喜欢!来来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幽月是真没想到天界之主的父尊,想象中高高在上、一脸威严的太尊居然如此慈眉善目,是个让人一见就打心眼里舒服的可爱老头子,刚才的紧张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爷爷好。” “好好好!好得很!”这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让太尊越发笑得龇起了牙,更是一叠声地招呼着,“来来来,快过来!你这丫头,俏得很,爷爷越看越喜欢!难怪一见面就把云欢迷得魂儿都没了,正常正常,太正常了,哈哈哈!坐,不要傻站着!老头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哈哈哈……” 幽月上前落座,依然微笑:“爷爷这说哪话呢,不是云欢被我勾了魂儿,是我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夜不能寐。” 太尊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没便宜了外人。来,初次见面,爷爷送你一个小玩意儿做见面礼。” 他从身后取出了一个一尺见方、通体乌黑的盒子,放到了幽月面前。幽月有些不好意思,打算表示一下推辞,可是嘴还没张开,太尊已经阻止:“拿着拿着!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关键时刻,说不定这玩意儿能起到你意想不到的作用。” 幽月瞬间有些好奇,把盒子拿了起来:“什么作用?” 太尊却只是笑了笑:“既然是在关键时刻才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当然得到关键时刻才能知道。” 幽月越发好奇,想把盒子打开,可是试了好几次,盒盖居然纹丝不动。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盒盖上居然施了法术,凭她现在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打开,顿时满脸疑惑:“爷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打不开,怎么在关键时刻起作用——哦,我懂了,到了关键时刻我就能打开了,对吗?” 太尊哈哈大笑起来:“女娃好聪明!真到了必须用这玩意儿的时候,你就懂了!当然了,你可以不要,不过老头子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幽月微笑,把盒子放在了自己面前:“爷爷一番心意,我怎敢辜负?长者赐,不敢辞嘛,谢谢爷爷。” 太尊捋着胡子微笑:“这就对了,爷爷肯送你东西,是对你的认可,既然已经认可了你,大大方方拿着就是了。对了,今天来找爷爷,除了请安之外,还有别的事吧?” 幽月夸赞一句:“爷爷真是料事如神,怎么猜出来的?” 太尊撇了撇嘴:“还用猜,这小子一脸心事好吧?说,怎么了?” 幽月也不再耽搁,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所以想请爷爷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练功出了问题。” 太尊拿过她的手,搭手一试,双眉就高高地挑了起来,脸上的惊奇之色绝对不是假的:“丫头,你果然是几百万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居然连驭兽术都能练成。” 帝云欢着实有些意外:“真的?” 驭兽术真不是一般人能练成的,关键是练的过程和练成后使用时都比较凶险,一个不慎就容易被反噬。如果没有足够的天分和法力作为支撑,谁也不会去冒那个险。幽月能练成,只能说明她无论是天分还是法力都是整个天界都很难有人能望其项背的。 而驭兽术一旦练成,操纵的可不是普通的兽类,是魔界的魔兽!那可是令整个天界都头痛的物种,幽月却能驾驭它们,一旦被风岩知道,当然更会逼她帮他入主天界。若是被天尊天后知道,肯定也会暗中戒备,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幸亏驭兽术非常隐蔽,就算经常与她亲密接触的帝云欢,也还不曾发现端倪,却没想到一上手就被太尊试了出来,会不会因此怀疑她别有用心? 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帝云欢的惊愕,怕他误会,幽月轻咬唇角看了他一眼:“我……我瞒着这件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他们……” 太尊点了点头,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不用解释,你是怕他们多心嘛!爷爷会为你保密的,云欢更不会告诉别人,没事没事!” 帝云欢也开口:“确实不必担心。不过爷爷,幽月的异常跟会驭兽术有关系吗?” “有啊,相当有!”太尊用力点了点头,“应该说,不是有关系,幽月的异常就是驭兽术。” 帝云欢当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太尊尽量简单地解释:“你们也知道,要想炼成驭兽术,除了必须有足够高的法力之外,还必须从魔兽的内丹上借助一点能量。当然,这种借助跟修炼魔功完全是两回事,所以幽月的体质气息依然纯正,懂吧?” 帝云欢点了点头:“懂。” 太尊便接着说道:“虽然这跟修炼魔功是两回事,但那毕竟是魔兽的内丹,本身会带着一点魔性。正常情况下,这种魔性不会对幽月产生任何影响,可以忽略它的存在。但幽月来到天界之后,这里的气息与魔性是天然相斥的,会在一定程度上将魔性激活。幽月的翼族体质在察觉到魔性被激发之后,就会自动对它进行压制。压不住的时候,幽月就会觉得烦躁……” 幽月终于恍然的,连连点头:“我的确时不时觉得烦躁,还以为是关在房中太久的缘故,原来是魔性在作祟!那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会不会伤到无辜?” 太尊摇头,神情间一片轻松:“完全放心,绝对不会。首先,你在借助魔兽内丹力量的时候,已将魔性进行了净化,残留的一星半点本来就不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如果不是来到天界,你都察觉不到。其次,虽然现在天界的气息激发了魔性,但正是因为十分轻微,只需要从你体内去除,就什么事都没了。” 幽月放下心来,略一沉吟之后接着问道:“您的意思是说,这几天我感到法力有些减弱,也是跟这一点有关吗?” 太尊还是点头:“是的,我刚才说了,当你的翼族体质发现魔性被激发,就会自动与其决斗,在消灭魔性的过程中,法力肯定会减弱。也正是因为魔性很轻微,法力减弱久很少。” 这几句话才真正解开了幽月的疑惑:“原来如此,那是不是我不必理会,翼族体质早晚会把魔性消灭?” 这次太尊终于摇了摇头:“魔性在你体内已经很久了,几乎与你融为了一体。当你感到法力减弱的时候,就是你自身在压制魔性,但始终无法将它们彻底驱除。” 幽月眉头一皱:“我需要找人帮忙?大哥可以吗?他没有练驭兽术。” 太尊还是摇头:“但他和你在一起待的时间太长,你体内的魔性已经影响到了他,只不过被你的身体中转了一次,魔性更轻微,现在他还没有任何感觉。但他若继续跟你近距离接触,早晚会跟你一样。所以要找人帮忙是对的,但幽绝帮不了你。” 说着,他朝帝云欢努了努嘴嘴,一脸笑意,幽月也就明白了:“云欢可以帮我?” “也可以帮幽绝。”太尊回答,“把你们体内的魔性彻底去除,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彻底祛除当然好,不过幽月很担心:“会不会太勉强,伤害到他,或者让他的法力受损?若是,那可不行。” 这一刻,她并没有转头去看帝云欢,所以没有发现帝云欢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深沉而浓烈、却又极力隐藏的痛苦:幽月,你如此待我,我死亦含笑九泉。 倒是太尊接着就看了帝云欢一眼,眼里虽然有着几缕叹息,面上依然笑得挺开心:“你这娃娃,对云欢是真的好,我就知道云欢不会看错人,爷爷更喜欢你了!” 幽月倒不觉得怎样,只是笑了笑:“爷爷过奖了,我和云欢虽然彼此倾心,但他从来不欠我的,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活该为了谁付出一切,我不能为了自己置他的安危于不顾。不过爷爷还没回答……” “没有问题,一点都不勉强。”不等她重复,太尊便回答,“让他用法力每天帮你化解一点,几天之后就可以祛除干净了,幽绝那边比你这更省劲。记住,每天只能化解一点,若是力道用的太猛,你会承受不了。” 幽月应了一声:“那就好,谢谢爷爷。” 最主要的问题解决了,几人便闲聊了几句。看看差不多了,幽月便示意帝云欢是否该告退了,怕耽误的久了,影响太尊歇息。 帝云欢给她一个同意的眼神,接着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帮他们化解魔性,爷爷歇着吧。” 太尊本来答应了一声,不过两人刚要转身,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云欢,上次我跟你说……” “说“字后面停顿了一下,幽月立刻含笑点头:“我出去等你,你们慢慢聊。” 帝云欢对她再好,有些事也不是她能听的,她懂规矩。 不过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太尊依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帝云欢,眼里的光芒异常复杂。帝云欢的心情比他的目光更复杂,也没有急着开口。在他的强行压制下,刚才那隐隐闪现的痛苦已经沉淀下去,外观倒是看不出什么了。 又过了一会儿,太尊突然叹了口气:“云欢,难为你了。这套瞎话编的倒是挺溜,幽月那么聪明的丫头都不曾起疑。” 帝云欢笑了笑,笑容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幽月没有起疑,不是因为我这谎话高明,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无论我说什么她都选择相信,所以我心里就更……我已经无法想象,接下来她会如何恨我。” 太尊的笑容倒是很平静:“你不就是希望她恨你吗?她越恨你,走的就越快,对她也就越好。” 帝云欢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可是一想到她会恨我,我还是很难受……你要跟我说什么?” 太尊挑了挑唇:“没什么,刚才你有好几次都差点把真相说出来,怕你心绪难平,让你在这儿冷静一下再出去。” 帝云欢懒得掩饰,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尽量让自己从里到外都平静下来:“我不会的,爷爷放心。” 太尊不置可否:“你确定这件事的真相只有我和你,再加上清欢知道吗?连你父尊母后也一起瞒着?” 帝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很确定。不是说父尊母后信不过,只是他们的法力比幽月差了太多,我担心他们若是知道真相,会被幽月问出来。保险起见,先连他们一起瞒着吧。” 这一点太尊倒是没意见:“可是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真正喜欢的其实是羽柔?如果他们表示怀疑,并且极力为你作证,你觉得幽月一定不会看出破绽吗?” 帝云欢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这个我已经想好了说辞,父尊母后应该不会起疑。就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幽月只顾着恨我,应该没有心思去追究那些细节吧。” 太尊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就是。如果你已经平心静气,可以出去了。” 帝云欢双手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礼:“多谢爷爷成全。” 看着他的背影,太尊良久无语,直到连帝云欢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才悠长地叹了口气:“人生自是有情痴啊,你这个傻孩子……” 来到外面,帝云欢远远地看到幽月正站在凉亭里,凭栏远眺。虽然天界各族基本上都穿白衣,幽月却依然保持着穿黑色衣裙的习惯。倒不是她想借此来彰显有多么与众不同,只不过习惯这种东西养成固然不易,改掉却也很难。何况她一直觉得白色似乎太亮眼了,黑色让她觉得安全,好像把自己藏在了一个隐蔽的空间里。 微风拂过,吹起她黑色的裙角,轻轻飞扬,衬着周围飘渺的白色云雾,不但没有丝毫的突兀和违和,反而更令她多了一种吸引人的神秘气质和味道。看着那道轻灵的身影,帝云欢的眼里除了爱意,更多的是无法宣泄的痛苦:他原本可以跟这个外表温婉内心决绝的女子永远在一起。可是现在…… 他其实好恨,恨自己当初的疏忽。如果在现身之前,哪怕是在将幽月带回来之前,就看出她也是玄阳体,那该有多好!他能保住性命倒在其次,关键不会让幽月承受一次被背叛的折磨! 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就算有万般不舍,他也必须让幽月尽快离开。否则万一他的症状突然明显,被幽月看出破绽,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弄清真相,把内丹强行给他的,那样绝对不行。 所以,就让幽月恨他吧,就向太尊刚才说的,幽月越恨他,走得就越快,对她就越好。可是……虽然知道这是为了保住幽月的性命,心还是很痛…… “云欢,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耳边突然想起幽月的声音,帝云欢哆嗦了一下,猛的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幽月面前,而幽月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瞬间有些慌乱,帝云欢立刻摇头,笑容也有些仓促:“没、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你有事瞒着我。”幽月站着不动,盯紧了他的眼睛,“你刚才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你有无数的话想跟我说,但是又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说或者说不出口,到底怎么了?” 帝云欢暗中攥了攥拳,万分后悔方才的不加控制:“没有,我…… “有,别想骗我。”幽月逼上一步,继续锁定他的眼睛,“我的状况并不像爷爷说的那么简单是不是?也就是说,你根本帮不了我!那我会怎样?我会被魔性控制,失去理智而大开杀戒?所以我是天界的隐患,根本不能留在这里,但你又不想让我回魔界,才有话说不出对不对?” 帝云欢倒是没想到她是从这个角度考虑的,不过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只要真相还没有暴露,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了些,甚至微微笑了笑:“你想多了,没那回事。” 尽管他的语气很肯定,幽月却依然摇头,并且步步紧逼:“一定有问题,就算不是这个,也肯定有别的问题,跟我说实话。你若不说,我就去问爷爷。” 帝云欢很有些无奈:“真的没事,你……” 话还未说完,幽月转身就走。帝云欢只好一把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别去找爷爷了,我跟你说还不行。” 幽月转头看着他:“说。不用粉饰,不用委婉,我的承受力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弱。” 第226章 幽绝又不对劲了 在刚才的片刻之间,帝云欢的大脑高速运转,已经编造了一个无比自然的借口,表情也配合着变得凝重:“本来我没打算告诉你,可是刚才不知道怎么没控制住。当然现在一切还是未知数,爷爷也说那种不好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只不过很小不等于绝对不会出现,才提醒我一定注意。” 幽月点了点头,进一步平静下来:“我都说了不需要委婉,你还是铺垫了这么一大堆,说吧。” 帝云欢抿了抿唇,这才下定决心一般说道:“爷爷刚才跟我说,你体内的魔性会对你产生的影响比他说的要严重,接下来得看我能不能顺利帮你驱除,如果能就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能……” 幽月目光一凝:“我就不能留在天界,必须回魔界?” 帝云欢点了点头:“对。虽然我能把你住的地方的环境改变得跟魔界一样,但我改变不了整个天界,难道要永远把你那么关起来吗?所以,如果我祛除不了你体内的魔性,你只能回魔界,当然,我跟你一起……” “不行!”幽月毫不犹豫,“魔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你看,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帝云欢笑了笑,笑容很温柔,“你会坚决反对,我是坚决跟你一起,等一起回了魔界,你也会觉得连累了我而于心难安,岂不是要一直痛苦?所以我刚才……才会那么纠结。” 幽月没有怀疑这个解释,因为听起来的确顺理成章。咬了咬唇,她再度重复:“就算不能留下,我跟大哥一起回去就是,你不能……” “我能的,幽月,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帝云欢将她搂入怀里,声音说不出的柔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说一起去万魔之谷,就算是一起去冥界炼火狱,我都很高兴,很愿意。” 幽月依偎在他怀里,轻嗅着独属于他的清新之气,幽月觉得一颗心无比宁静,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满足:“我也愿意……可是还是不忍心让你跟我一起回万魔之谷……” “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帝云欢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亲,“爷爷说了,那种可能性很小,只不过是为防万一,才提醒我一下的。” 幽月咬了咬唇角:“那……如果你不能帮我彻底祛除魔性,原因是什么?法力不足,还是……” 帝云欢摇头:“不是。如果只是法力不足,爷爷完全可以弥补。最主要的原因是,魔性几乎和你融为了一体,他担心法力再高也祛除不了,除非你……” “粉身碎骨?”幽月眨了眨眼,“把我消灭,魔性自然就消失了?” 帝云欢就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继续编:“对。所以明白我刚才为什么那么失控了吧?” 幽月笑了笑,反倒不像刚才那么忐忑不安:“你也说了,只是以防万一,所以你也不要想那么多,说不定一下子就祛除干净了呢?就算真的不行,大不了回万魔之谷。” 帝云欢微笑:“对,我们一起——反对无效,我们一起。” 看得出他眼里的坚决,幽月张开的嘴只好重新闭住,片刻后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就祈祷,你能帮我吧!” 回到房中,向一直在此等候的幽绝说明了情况,帝云欢便先帮幽月祛除魔性。等幽月坐好之后,他神情凝重地开口:“幽月,现在魔性虽然几乎和你融为了一体,但根源在你的法力上。所以帮你祛除魔性的过程,其实就是净化你的法力的过程。所以开始之后,我会把我的法力渡入你的体内,慢慢把魔性聚集起来,再用我的法力包裹,回收到我体内。” 幽月立刻追问:“然后呢?你怎么把魔性消灭?” “就用我的法力啊。”帝云欢一脸轻松,“因为被我的法力包裹,魔性无处可逃,很快就会被彻底消灭。不过爷爷刚才说了,力道不能太猛,否则你会承受不住,粗略估计,怎么也得十次八次。” 既然如此,那就不再耽搁,做好准备之后,帝云欢便将法力渡入幽月的体内。幽月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流很快传遍了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好不舒适,不由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沐浴在春日清晨的阳光之中。不多时,她感到体内似乎有几股气流在往一个地方集中,应该是帝云欢将魔性集中起来了吧?当下不敢稍稍分神,生怕坏了大事。自己体内的魔性驱除不出来不要紧,绝对不能害帝云欢受到任何伤害。 又隔了一会儿,她就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了出去。倒是没有任何不舒服,可是那一瞬间,还是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接着感到帝云欢把双手收了回去。 幽月立刻回头:“可以了吗?你怎么样?没事吧?” 帝云欢倒也没有特别不对劲,就是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累得不轻。不过神情挺愉快的,含笑摇了摇头:“没事,累肯定累,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幽月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很特别的感觉,挺好的,辛苦你了。” 帝云欢颇有些忍俊不禁:“你我之间还需要这样说话吗?既然一切顺利,明天继续。幽绝,你这边不着急,等我帮幽月净化了魔性再帮你。反正只要幽月没事了,你也不会再受影响。” 幽绝点头:“我不着急,你别太累就好。这边有我看着,你赶紧回去休息。” 帝云欢应了一声,很快起身而去。看到幽月的眉宇之间也有几分疲倦,幽绝便也让她躺下休息,随后退了出来。关好房门之后,他的眼中才浮现出了一抹明显的担忧。 按理来说,既然是太尊说的,那应该错不了,可他却总觉得有些……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幽月练驭兽术的时候的,的确借助了几颗高级魔兽内丹的力量,但在使用之前,她用翼族秘传的手法将魔性进行了彻底的净化的。现在太尊说魔性没有彻底去除,难道翼族秘传手法有误?还是幽月功夫不到家?如果是,那倒没什么,让帝云欢净化一下就好。万一不是呢? 他最担心的是,因为某种不可说的原因,天尊和帝云欢对他们隐瞒了真相。可即便如此,如果太尊不想说,他不可能问出来。换句话说,就算是假的,他也得当真的听。 接下来三天,帝云欢连续帮幽月净化了三次。魔性是不是在消失幽月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自身的法力一直在减少,浑身无力的感觉也一直在加重。关键原来她只是有时候觉得浑身无力,可是这两天,这种感觉几乎时时刻刻陪伴着她,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了,这是正常的吗? 一大早,帝云欢又赶了过来,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吧。” “我想先问问你……”幽月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问出了口,“我体内的魔性应该越来越少,为什么法力也跟着减少,而且越来越浑身无力?难道我的法力还一直在跟魔性决斗吗?” 帝云欢微笑,一副轻松愉悦的口吻:“放心吧,这两点我都察觉出来了,已经问过爷爷,爷爷说这是净化魔性的过程中必然出现的现象,等魔性全部去除之后就没事了。” 幽月立刻安心不少,这才展颜一笑:“那就好,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状况!要真再有问题,我简直要疯了!还不如直接回万魔之谷,省得这么折腾你。” “说什么傻话?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帝云欢嗔怪地瞅她一眼,接着重新微笑,“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一直待在魔界,骤然来到天界不适应罢了。我们开始吧。 幽月没有再多说,任由他帮自己净化魔性。可是这一次,她低垂的眼睑中却遮住了一抹隐隐的异样。帝云欢刚才那句“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她感觉“怎么”后面原来并不是“办”,是帝云欢临时改了口。“怎么”后面本来应该是个什么字?他又为什么改口?因为他原本要说的话不能说,至少不能被幽月知道?是这样吗? 尽管心头有这样的疑问,她却选择了沉默。如果是她太敏感,误会了,帝云欢一定会生气。 午后,幽月和幽绝又在下棋。其实幽月根本没有心思下棋,是幽绝过来找她,说陪她解解闷的。不过幽月倒是没有觉得特别闷,可是这里除了她就是幽绝,怕他会比较闷。 然而这一下棋,幽月发现幽绝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自从帝云欢开始给幽月去除魔性,已经连续七八天了。一开始帝云欢叮嘱幽绝,为了防止幽月体内的魔性继续对他产生影响,让他尽量先不要跟幽月近距离接触。幽绝当然很听话,一直待在房间里。 昨天帝云欢临走之时,说现在幽月体内的魔性已经去的差不多了,不会再对幽绝产生影响,他才来找幽月下棋的。来到天界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相隔五六天才见面。 原本幽绝的棋艺虽然在幽月之下,但也是罕见的高手,而且他思维敏捷,反应极快,幽月必须调动起全身的棋艺,才能基本上保持上风。可是今天这一下手,她很快便发现幽绝的反应不如以前快了,甚至连表情和眼神都比过去木讷了些,隔一会儿就呆呆地看着棋盘,连眼珠子都不动弹,这就绝对不正常了! “大哥,你怎么回事?”幽月干脆抬起头,将已经拿在手中的一枚棋子重新放了回去,“我们五六天没见,发生什么事了吗?” 幽绝抬起头看着她,眼神依然有些木木呆呆,隔了片刻,眼珠子才动了动,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疑惑:“事?什么事?没有啊。” “那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幽月眉头皱得更紧,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幽绝此刻的状态,“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是吗……”幽绝用力甩了甩脑袋,仿佛想摆脱什么东西,“我也觉得这几天好像很容易忘事,就是……觉得有些事记不起来了,前一刻要做的事情,下一刻就忘了……我是不是也该让清欢来给我看看了?” 幽月的心跳开始加速,直觉告诉她这不但不正常,而且绝对不是巧合!难道是幽绝遭了什么人的暗算吗?可是在这里,谁会暗算他? 尽量沉住气,她接着问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的时候或者出现之前有异常或不对劲吗?你好好想一想!” 幽绝越发皱起了眉,尽量回忆着,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有多么吃力,就好像拼命想要启动一台已经停转了千万年的机器,说不出的卡顿。幽月光是看着,就替他难受。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开口:“异常……应该没有吧?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好像是三天前……如果非要说异常,好像是三天前那天夜里,我睡得比平常要沉。大多数时候,我夜里总会醒一次的,主要是不放心你。醒了之后过来看看,没什么事我再回去睡。可那天夜里,我一觉醒来就已经大天亮了。” “这就很不对劲了!”幽月的目光渐渐变得冷锐,“你不会无缘无故睡得那么沉,最大的可能是被人下了药,或者施了法术!我先看看!” 她一把抓住幽绝的手,仔细试了很久,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幽绝似乎真的被人施了法术!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法术,她完全不得其解,甚至并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他的确被人施了法术! 收回手,她忍不住轻轻咬牙:“我们恐怕还得求助云欢,甚至是太尊。我怀疑你确实遭了暗算,就是不知道谁想害你。” 幽绝有些愕然:“暗算?这……” “是有些讲不通。”明白他的意思,幽月突然冷笑了一声,“按理来说,就算有人要下黑手,也应该是对我。云欢带回来的是我,我才是天界很多人的眼中钉。难道他们是想先你把你除掉,只剩下我自己就好对付了?” 幽绝只觉得脑中时不时就一片混沌,不得不连续甩着头,想把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驱散:“先别急着下结论。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别忘了这里已经被云欢施了法术,谁能闯进来对我下手?何况云欢说过,有他布下的封印在,其他人没法隔空对我们施法术。” 幽月倒是愣了一下:“可如果不是这样,这一切异常又怎么解释?” 既然讲不通,他们当然解释不了。幽绝倒是觉得更难受了,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这会儿挺难受。” 幽月接着站了起来:“我扶你回去。” 来到天界之后,幽绝就选择了六楼,当时就说是为了尽量离两人远一些,好方便两人做事。六楼就是顶楼,平时都是幽绝下来找幽月下棋聊天,幽月还是第一次到六楼来。 六楼的格局跟其他楼层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可是刚一踏上这里,幽月便突然感到右侧方向传来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吸引着她,不自觉地向右转了个身,抬脚就走。 “往哪跑?”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幽绝就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你忘了吗?来的第一天云欢就告诉过我们,这里所有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去,唯独六楼楼梯右边是禁区,不能靠近的。” 幽月立刻想起的确有那么回事,便把脚收了回来,但刚才那股熟悉的感觉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清晰了些。这就足以说明不是错觉和幻觉,可是这禁区里边会有什么东西是她所熟悉的? 脑子晕晕的幽绝没发现她的异常,在她的搀扶下很快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了下来。 帮他盖好被子,幽月看似随意地问道:“楼梯右边所有的房间都是禁区吗?云欢倒是没跟我详细说过。” 幽绝摇了摇头:“不是,只有右边最里头的那个房间是任何人都不许进去的,不过为了防止有人误闯,楼梯右边全部设成了禁区。” 幽月点了点头:“既然是禁区,怎么一点障碍都没有?刚才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就过去了。” 幽绝笑了笑:“谁说没有障碍,只不过那障碍对你无效罢了。别人别说走到禁区里,根本连这座阁楼都进不来的。” 幽月表示有几分好奇:“那个房间为什么是禁区?里面有宝贝吗?” 幽绝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云欢没有说起过,我也不能问。你也别乱闯啊,万一惹出什么麻烦来……” 幽月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不就是随口问问吗?那你先歇着,我回房了。等云欢来了,我再问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被我体内的魔性害的吧?” 幽绝叹了口气:“我倒盼着是这样,那等魔性去除了就没事了,就怕有别的问题。可也奇怪,原来我们在魔界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一到了这里,就大病小灾的不断?难道我们天生就是不适合这里的?” 幽月咬了咬唇角,然后笑了笑:“或许吧。如果我们真的不适合这里,大不了……就回万魔之谷,还能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只是要辛苦你陪着我来回跑。” 幽绝摇了摇头:“我倒是不辛苦,只不过如果真的必须回万魔之谷,你确定走得了吗?” 幽月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点头:“走得了。”然后又在幽绝万般不相信的眼神中加了几个字,“我尽量。” 幽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是苦笑:“不加后面这三个字,或许我还信你,现在……罢了,你先去歇着吧,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想多少都没用。” 第227章 真相过于残忍 幽月已经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不过她面对的是禁区的方向——准确地说,是禁区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不是她好奇心重,也不是她要仗着帝云欢的宠溺,非要碰触禁区,她只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会对禁区有一种那么熟悉的感觉——而待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现这种“熟悉”,就仿佛感应到了另一个自己! 没错,正是如此!她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那个作为禁区的房间仿佛有另一个她,散发着跟她一样的气息,正在召唤着她!怎么会这样? 她也知道禁区不能乱闯,可是想弄清楚的念头却是那么强烈,越压制越强烈!终于,她一咬牙,迈步往前走去,很快停在了禁区的门前。 这扇门看起来很普通,一色雪白,上面雕刻着简单却又清雅的花纹,散发着玉质一般温润的微芒。幽月慢慢抬起手一推—— 幽绝刚才说,禁区有障碍,只不过对她无效,这句话不对。她这一推就发现,门上分明设置了封印,还是极为厉害的封印!若在以前,倒是拦不住她,可这段时间因为化解魔性,她的法力一直在不停地减弱,想破解这道封印还真是不容易!若非要破解,势必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恐怕很容易惊动在帝清欢那边的帝云欢。 既如此,本来应该选择放弃的。可刚才推门时,她手上是带了法力的,既为了推门,也为了保护自己。而正是因为如此,她瞬间感到发出的法力被里面的什么东西反推了回来,但没有丝毫攻击性,仿佛在打招呼一样!换句话说,就仿佛里面的另一个她在回应她! 正是因为如此,虽然知道凭现在的法力基本上打不开门上的封印,幽月还是咬紧牙关,运起法力猛地一推,那扇门立刻轻轻晃了晃,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然后便重新安静下来。但是这一下,幽月却越发感到门内传出了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回应,仿佛里面的另一个她在热烈地呼唤着她一样! 想要进去一看究竟的冲动更加强烈,幽月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继续催动法力,将更大的力道施加在了门上!随着她的努力,那扇门颤动得越来越剧烈,吱嘎声也越来越大。可就在这时,两道雪白的光芒突然出现,笔直地向着她的心口射来,正是帝云欢施加在门上的封印! 那两道白光来势凶猛,速度快逾闪电,几乎无法抵御!幸亏幽月早有防备,立刻飞身后退,并拼命向右一转,光芒便擦着她的鬓边射了过去,几缕发丝顿时被削断,在空中飞扬! 站定脚步,幽月虽然用力抿紧了唇,一缕嫣红的血丝还是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白芒虽然没有射中她,可帝云欢设下的封印绝对非同小可,随之而来的那股无形却又庞大的力道还是将她震伤了。没办法,谁让她如今的法力大不如前了呢? 可连幽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她仿佛被人催眠了一样,脑子里已经不想其他,只想着必须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很显然,这样恐怕是进不去的,那就出绝招吧! 幽月缓缓走近两步,眼中已经泛起了幽冷锐利的光芒,双手缓缓举到半空,指缝间闪烁着漆黑的光芒:翼天变!这绝招使出来,风云变色不在话下,何况是打开一扇门?就算幽月现在法力受损,其威力也不是帝云欢设下的封印能阻挡的! 下一刻,便见幽月双手齐挥,两道黑芒骤然射出,瞬间打在了门上——确切地说,是打在了封印上,然后就听轰然一声巨响,无数星星点点的白光瞬间炸开,很快消失无踪! 虽然可以使用翼天变,可在法力受损的情况下,幽月受到的冲击也不算小,又一缕血丝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根本顾不上理会,她立刻把门推开,快步而入。 房间里的其他陈设她无心去看,首先吸引她的目光的,是摆在正中的那张桌子。桌子的四个角上摆着四盏灯,正中有一个雪白的高脚盘,盘子里放着一颗同样雪白的内丹。四盏灯里正缓缓透出了一些类似白色云雾的东西,不停地注入了那颗内丹之中,内丹因此而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光芒,仿佛生命在流转! 幽月早已呆住,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着,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她不愿去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恐惧!因为四盏灯里透出的那些不断注入内丹中的类似白色云雾的东西,分明就是她的法力!难怪一踏上六楼,她就感应到了一种异常熟悉的气息,仿佛有另一个她存在一样! 那四盏灯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却完全可以根据它们的样子判断出,那应该就是幽绝曾经跟她说过的玲珑云影灯!将法力注入灯中,可以进一步净化并提升,再注入内丹之中,其主人的法力变会迅速提升,轻轻松松突破自身的极限千百倍!最关键的是,这内丹从此之后拥有了起死回生的功效,即便其主人本来应该魂飞魄散,内丹也会瞬间凝聚起其元神,保其无恙! 但并不是任何人的法力都可以被玲珑云影灯进一步净化和提升的,此灯对注入其中的法力要求极为严格,如果不是足够纯净高端,根本无法进入其中。之前幽绝曾经说过,据他所知,现在整个天界,法力够资格被此灯接纳的,只有帝云欢和帝云欢的爷爷太尊两个人。没想到她这个一直待在魔界的魔族公主,竟然也能获此殊荣,这也就用铁铮铮的事实证明,她的翼族体质的确是最高贵、最纯正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法力为什么会在这里?中间那颗内丹又是谁的?既然在这里出现,应该是帝云欢安排的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才是帝云欢把她带回天界真正的目的?那他之前那些柔情蜜意,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 不,不可能,不会的!谁能把假话说的跟真话一样,甚至比真话还要真? 刚才就浮现在心中的恐惧瞬间无限制地放大,幽月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脚底下更是趔趄了几步,差点直接趴在地上! 拼命咬牙控制着自己,她的气息却越来越急促而紊乱,猛的转过了身:我要去问问云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瞬间,所有的动作包括整个身体都已僵住,嘴微微张开,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帝云欢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正静静地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不是告诉过你哪里都可以去,就是这个房间不能进来吗?为什么不听话?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如果说刚才幽月心里还存着一丝奢望,希望这一切都是她误会了,或者帝云欢另有苦衷的话,听到这几句话,她越发脸色苍白,白得几乎透了明,挣扎了许久,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什么意思? 帝云欢唇线一凝,然后笑了笑:“没事,这里你不方便进来,我们回去吧。” 他伸出了手,想扶住摇摇欲坠的幽月。幽月猛的倒退两步,抬手指向了那颗内丹:“那是谁的?” 其实因为帝云欢的出现,她脑中的一团混沌稍稍散去了些,而且因为距离足够近,她突然发现那颗内丹的气息也有些熟悉,好像正是…… 帝云欢依然微笑:“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你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来……” “是羽柔的?”幽月突然咬牙,用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无比肯定,“内丹上的气息是羽柔的,对不对?” 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帝云欢的目光就闪了一下,然后立刻摇头:“不是,你看错……” 后面的“了”字还没有说出来,幽月已经一声冷笑:“若不是,我就把我的舌头割下来。” 尽管她的声音并没有提高半分,连语速语调都没有什么变化,帝云欢却依然听出了嗜血的味道,便下一咬唇,暂时没有开口。 幽月慢慢逼上两步,盯紧了他的眼睛:“回答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帝云欢只是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愿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幽月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脑子反而比刚才清醒了些:“你想借我的法力帮她提升内丹的力量,从而提升她本身的法力,对不对?因为我们同属于翼族人,我的体质又比较纯正,法力可以被玲珑云影灯接纳,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把我从魔界带回来,其实是为了这个,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你从没有对我一见倾心,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骗我心甘情愿跟你回来而撒的谎,对不对?” 没有人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对幽月而言有多残忍,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刀,一柄剑,狠狠扎在她的心上,扎在她浑身每一寸地方,将她扎得千疮百孔,剧痛几乎让她彻底昏死过去! 帝云欢的脸色其实也有些苍白,不过神情始终是平静的,也并不打算回答幽月的问话:“你想多了。我先送你回去……” “对,是回去。”幽月笑了笑,笑容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过不是回房,是回万魔之谷!” 她刷的转身要走,可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帝云欢便嗖的拦在了她的面前,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回万魔之谷怎么行?就差一点了,可不能前功尽弃。乖,跟我回房。” 幽月看着他,尽管极力控制,声音却依然颤得厉害:“我宁可死,也不做你的工具!” 她猛一挥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式样奇特的短刀,正是她的武器——月魔刀!这把刀与帝云欢的诛魔剑一样厉害,斩妖屠魔宛如切菜切瓜。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恢复从前的法力,幽月只需一把月魔刀,便可横行整个天界!此刻,月魔刀感应到了主人心中的恨意,早已爆射出了幽冷锐利的光芒,刷的刺向了帝云欢的咽喉! 这一下堪称风驰电掣,本以为帝云欢一定会躲避,谁知他居然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幽月。尽管已经被被欺骗的痛苦几乎占据了整个理智,幽月却依然因为那双美得极不真实的眼睛而心中一痛,哪里还刺得下去!刀尖虽然贴上了帝云欢的咽喉肌肤,却瞬间停住,只见刀光不停地闪烁着,可见她的手抖得有多么剧烈! 然而下一刻,她只来得及看到帝云欢的手一挥,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帝云欢轻轻把月魔刀拿在手里,手腕一翻,已经消失不见,接着挑唇微笑:“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上前两步,他将幽月打横抱在怀里,抬脚出了门,那扇门便在他的身后轰然合拢,瞬间恢复原状。叹了口气,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快要瞒不住你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这里聚集的你的法力越多,你就越容易感应到它的存在,用任何办法也无法遮盖的。” 幽月动弹不得,只是眼中的恨意在迅速凝聚:“所以你看起来已经离开了这里,其实一直注意着我们的动静,只要我一靠近这里,你就会知道。” 帝云欢这次点了点头:“你只是靠近那里,我感应不到,不过你一动那个封印,我就会知道。” 幽月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见了幽绝的房间,立刻一声尖叫:“大哥!你怎么样?”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直到此刻才想到,刚才出来的时候幽绝并没有入睡,就算真的睡着了,她刚才弄出了那么大的声响,幽绝绝对不可能听不到。如果听到了,怎会无动于衷?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恐怕已经被帝云欢治住了,甚至受到了伤害! 果然,她这声尖叫都足以传出阁楼,幽绝的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出现,瞬间心中有数,她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瞪着帝云欢:“你把大哥怎么样了?” 帝云欢抱着她拾级而下,淡淡地回答:“没事,只是让他睡着了,就不会坏我的事了。” “你……”幽月明白是真的上了帝云欢的当,被帝云欢狠狠摆了一道,恨意便越发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几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帝云欢很快便将她抱回房间,轻轻放在了床上。知道尖叫怒骂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幽月看起来挺冷静的,只是目光冷得可怕:“为什么?” 帝云欢也没有急着离开,慢慢在床前坐了下来,沉默良久才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幽月一下子就笑了,笑得尖锐:“现在,这三个字对我而言是最没用的。” 帝云欢的目光也变得沉静:“别的我给不了你。” 幽月用力咬了咬唇,唇齿之间甚至有血丝渗出,因为她必须借着这股剧痛保持冷静:“你真正喜欢的人是羽柔,为了她你才肯花心思布这么大的局,甚至假装对我一见倾心,说尽了海誓山盟。你在和我亲热的时候很痛苦、很恶心吧?没有当场吐出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给我留了几分面子?” 帝云欢根本就不想说这些,只是摇了摇头:“这些话没必要说,安心等着,再过几天我就放你走。” 幽月冷笑,勾起的唇角盛满讽刺:“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的法力就被你抽得差不多了,我就算能活,也会变成一个废人,回到魔界也是死路一条。既然早晚都是死,念在我也算帮了你的心上人的份上,你如果够仁慈的话,就杀了我。” 帝云欢微笑:“既然你也算帮了我的忙,我怎么能杀你?那不是恩将仇报吗?再说我并不需要你全部的法力,现在真的还差一点,不然我早就放你走了。” 幽月的浑身泛起了一股剧烈的颤抖,这次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无法忍受的羞辱:“你不杀我,我会杀了你。” 帝云欢摇了摇头,依然很淡定:“你杀不了我的。你也知道你的法力损失了多少,等我把你送回魔界以后,你就进不了天界了。” 幽月也笑了笑,笑得肝肠寸断:“好,帝云欢,你很好,你好得很!这么说你承认了,你把我带回来,只是为了骗走我的法力?” 帝云欢站了起来,依然不曾正面回答:“你先歇着吧,我尽量三天之内把需要的法力拿走,然后送你回去。” 说完,他转身而去。幽月本就法力受损,又已经被他治住,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丝毫都施展不出来,翼天变灵心诀什么的,也就不足为惧了。 所以幽月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什么都做不了,只觉得恨意成倍乃至数十倍千百倍涌来,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越来越多,却没有宣泄的出口,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帝云欢,我恨你…… 第228章 装不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幽月才悠悠醒转,或者说,她是因为感应到身边有人,才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的。只不过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羽柔那张似乎总是含羞带娇、我见犹怜的脸。 看到她睁开眼睛,羽柔立刻微微一笑,笑容居然温柔得很,连称呼也改变了:“月姐姐,你醒啦?是我吵醒你了吗?那真是对不起了,我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的,没想吵醒你。” 帝云欢用无数谎言布了那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骗她把法力送给这个翼族公主,羽柔才是帝云欢真正喜欢的人。这个事实对幽月造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一时之间,她哪里说得出话来。 羽柔当然并不意外她的反应,笑得更加温柔:“太子殿下不让我来,他怕你会伤害到我,所以我是偷偷来看你的。你看,殿下就是这么疼我,他都已经把你制住了,你怎么会伤害到我呢?呵呵呵……” 她以手掩口娇笑起来,看起来似乎纯真可爱,幽月却只觉得一阵恶心上涌,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冷冷地看着羽柔,她的语气也还算平静:“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呀。”羽柔居然乖巧地点了点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无以为报,回答你几个问题算什么?告诉你,走火入魔的其实是我,需要魔兽内丹的也是我。” “不可能!”幽月立刻否定她的说法,“我能看出来,天后娘娘的确是走火入魔,才会经脉受创。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根本没有丝毫走火入魔的迹象。” “当然必须得这样,否则怎么能骗过你?”羽柔娇笑着解答了她这个疑惑,“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杰作,凭他的本事,想让天后娘娘呈现出走火入魔的样子,再让我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都易如反掌。当然了,你可不像其他人那么好糊弄,所以殿下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耗费了不少法力,才把一切都做得那么逼真的,幸好你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幽月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看起来也就更加平静:“也就是说,帝云欢去魔界是为了给你找高级魔兽的内丹,但是看到我之后,发现我的内力对你更有用,才拿一见倾心骗我跟他回来?” 羽柔点了点头,有些得意:“对呀,太子殿下的反应很快是不是?当他发现你的法力对我更好,而且听到你为了保护他,宁肯被风岩折磨了两万年,就知道你喜欢他,才跟你说一眼万年什么的,这不就顺利地把你骗了回来吗?” 幽月挑了挑唇角,由衷地自嘲:“是啊,我就是一个白痴,你可以尽情地笑话我。” “不,我不会笑话你的。”羽柔居然摇头,且一脸郑重,“月姐姐,其实我特别理解你,我知道一个女人若是为一个男人动了心,不管让她为这个男人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何况太子殿下值得让人为他付出一切。如果我是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他回来的。” 幽月轻轻咬了咬牙,目光微闪:“可据我所知,天界所有人都说虽然你对帝云欢倾心,但帝云欢对你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羽柔眼底深处虽然掠过了一抹浓烈的怨毒,面上却笑得更加温柔:“那是太子殿下故意安排的,只有这样说,你才会相信他只喜欢你一个。你一直在魔界,对天界根本就不了解,殿下想让天界都说我落花有意、他流水无情,所有人就绝对不会有第二种说法。太子殿下就是这么令出无人敢违,是真正的王者本色。” 幽月笑笑,笑容里不发嘲讽:“他那点王者本色都用来欺骗我了,我应该谢谢他这么看得起我。” “你值得殿下这么费心思——不,应该说,你的法力值得。”羽柔娇笑,声音也温温柔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喜欢幽月,“其实殿下也知道,你早晚会发现的,因为玲珑云影灯和我的内丹都必须离你足够近,才能吸收你的法力。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等你发现的时候,你的法力已经大减,他完全对付得了你了。” 虽然动弹不得,幽月的身体却又分明在剧烈地颤抖,因为恨,也因为那种屈辱。相思几万年,帝云欢完全可以不爱她,但不应该欺骗她,利用她,尤其是用这种方式!与其如此,帝云欢还不如直接告诉她,他想拿她的法力给羽柔,说不定她就心甘情愿地交给他了! 一句话,帝云欢可以利用她的一切,唯一不该利用的,就是她对他的爱!既然利用了,那就不可原谅! 见她一直不开口,羽柔倒是主动问道:“月姐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的,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以后咱们就没法这么愉快地聊天了。你成全了我,怎么着也得让你做个明白……哦,呵呵呵,让你明白事情的真相。” 还用改口?不就是做个“明白鬼”吗?也就是说,帝云欢根本没想过利用完她之后把她送回魔界,是想让她灰飞烟灭吧? 也是,做出这么不光彩的事,他怎么会留下她和幽绝这两个活口?万一他们把真相说了出去,岂不有损天界太子的好名声?反正他们已经被魔族放弃,就算灰飞烟灭了,也不会有人关心,说不定风岩等人还敲锣打鼓普天同庆呢! 帝云欢,你够狠!你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我佩服你,真的! 大概绝望到极点之后就是平静,幽月的思路倒是渐渐变得清晰:“帝云欢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为了保证你的内丹尽可能不要离我太远?” “那只是原因之一。你一直以为他制造出跟魔界一样的环境,是为了让你慢慢适应天界。”羽柔说话算话,立刻回答,“的确是为了让你慢慢适应,不过不是适应天界,而是为了让你的法力适应我的气息,以免出现排斥,将来我才可以把你的法力用到极限。所以太子殿下在这里从少到多加入的不是天界的气息,是我的气息。” 幽月这才恍然:“那么所谓我体内有残留的魔性,也是谎言了?” 羽柔点头:“当然啊。不这样说,太子殿下怎么能正大光明地拿走你的法力,养护我的内丹呢?” 幽月以眼神表示明白:“大哥之所以变成如今的样子,也是你们暗中做了手脚。” 羽柔还是点头:“对。太子殿下在这里下了一种无色无味、无迹可寻的药,可以让他的法力慢慢消失,并且失去反抗之力,人也会变得呆呆的,不然怎么能那么容易被太子殿下制住?” 幽月暗中咬牙:“只是治住了他?” 羽柔很认真地点头,认真得有些过了头,反而让人忍不住怀疑其真实性:“对呀,我们想要的只是你的法力,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你大哥。等我的内丹养护好了,就会把你们送回魔界的。” 得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来到天界之后,他们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果然不是巧合,这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一个庞大的骗局! 这一刻,幽月只是笑了笑:“多谢,我明白了,你们很好。” 这句话很平常,可是羽柔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眼里更瞬间透出了阴狠怨毒的光芒:“月姐姐,你恨我吗?可你凭什么恨我?是我恨你才对!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的魂差点让你给勾走了?也幸亏你这个时候发现了真相,否则再这么下去,我都担心太子殿下真的喜欢上你,就舍不得拿你的法力来养护我的内丹了!我绝对不会让你抢走太子殿下的!” 幽月笑了笑:“是吗?你确定是差点被我勾走,而不是已经被我勾走了?你确定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你……贱货!”羽柔眼里的恨意瞬间狂烧,啪的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幽月的脸上,“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尽管嘴角立刻见血,幽月却笑得更加开心:“哟,高贵优雅的翼族公主终于装不下去了吗?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看出所谓的高贵优雅全都是假象,这里所有人都被你的外表骗了,你根本就是一个善妒、狠毒、刻薄的……” “闭嘴!”羽柔又是一挥手,啪的扇了她一巴掌,“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真的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你来呀!”幽月笑容不变,仿佛这两巴掌抽的不是她的脸,“你不知道,帝云欢在看着我的时候,是真的被我迷住了,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比你美了不知多少倍。帝云欢还要留着我给他暖床呢,怎么舍得让你杀了我?呵呵呵呵……” “贱人!你再胡说?”这几句话重重地刺激到了羽柔,她的伪装进一步被撕毁,刷的一挥手,手中已经握着一把短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幽月的心口,“我杀了你!” 对,杀了我!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被你们抽取法力,做你们的工具!杀了我吧!我宁愿死! 可是这一剑还没落下来,她的动作猛的顿住,然后手腕一翻,短剑已经消失不见!接着她一挥手,几缕白色的光芒瞬间出现在了幽月的脸上。流转片刻之后,幽月的脸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甚至连剧痛都已经消失。 紧跟着一声门响,帝云欢走了进来。看到羽柔,他虽然一皱眉头,语气却温柔得不得了:“我不是说不让你过来吗?她伤到你怎么办?怎么这么不听话?” 羽柔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的娇柔,依偎到他身边,轻轻搂住了他的胳膊:“殿下放心,不会的,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月姐姐,来陪陪她,跟她说说话儿。” 帝云欢看了幽月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她脸上:“你没什么对不起她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羽柔也看了看幽月,轻轻咬了咬唇之后,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殿下,我很喜欢月姐姐,月姐姐对你又那么情深意重,为了你宁愿被风岩折磨那么久,这份心意实在难得,不然就让月姐姐留下吧,我愿与她共侍一夫。” 帝云欢显得有些意外:“你愿意?” 羽柔立刻点头:“我愿意的,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无论怎样我都愿意。如果月姐姐也没有意见的话,我愿意为妾,让月姐姐做你的正妻。月姐姐,你说好吗?” 幽月还未开口,帝云欢已经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发过誓,今生今世只对你一个人好,除了你再不要别人的,我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羽柔表面上一副柔情款款、感激无限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已被恨意咬得千疮百孔,恨不得将幽月碎尸万段!因为帝云欢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眼睛看着她,可是心里只有幽月,这些话都是对幽月说的,她怎能不恨? 可是她的演技也相当了得,不管心里多恨,面上居然分毫都流露不出来:“我知道殿下对我好,可月姐姐是真心喜欢你的。再说她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真的很感激,愿意用这种方式报答她……” 帝云欢摇了摇头:“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羽柔又咬了咬唇,大概觉得这个动作可以让她看起来特别楚楚动人:“可是……” 帝云欢一挥手打断她的话,语气温和得不得了:“不必再说,总之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个。你的内丹很快就可以养护好,这件事马上就要结束了。现在,你回去歇着吧。” 羽柔只得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多谢殿下。月姐姐,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吧。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她其实是想欣赏一下幽月暴跳如雷、屈辱万分、却又不得不含悲忍辱的样子的,可她与帝云欢交谈了片刻的功夫,幽月居然变得比刚才更加平静,看着她的目光也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平静的蔑视,嘴角也浮现出几分微笑:“不用客气。现在你只是觉得我的法力对养护你的内丹有帮助,很快你就会看到更大的惊喜,到那个时候,不要太感谢我。” 这就明显话里有话了,羽柔正往外走的脚步立刻顿住,眼中露出了明显的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月依然微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总之是个很大的惊喜。” 她越是这么说,羽柔当然越觉得心里发毛,不由把目光转向了帝云欢:“殿下,月姐姐她……” 帝云欢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依然温和:“你去吧,我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 羽柔只得答应一声转身而去,却不可能真正放心。幽月懒得理她,只把目光锁定了帝云欢,笑得比刚才更加开心:“是要严刑逼供,还是来点美男计什么的?父王刑囚我两万年,我都挺过来了,所以你要不要试试温柔攻势?反正我对你早已倾心,说不定很快就会招供。” 帝云欢没打算接这个话,也完全没有严刑逼供的意思,平平静静地说道:“我注定对不起你,无论你怎么恨我都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你有什么恨什么怨气都冲着我来,千万不要迁怒于别人。” 幽月微笑:“这个别人指的是谁?羽柔吗?那个娇娇柔柔的小白兔?你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有兴趣猜一猜吗?” 帝云欢摇了摇头:“没有兴趣,我只想请你什么都不要对她做,冲我来。” 幽月越发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了平静的讽刺:“你对她还真是情深意重啊!我现在倒是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都一样的卑鄙无耻,两面三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真的很般配!所以你们俩这一辈子千万要一直绑在一起,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至于我,下辈子投胎转世,我会去找你的,敢不敢等着我?” 帝云欢沉默片刻,居然微微挑唇一笑:“敢,就怕你不来。” 幽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冷意:“那就说定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不过你和我约定来生,不怕你的小公主生气吗?她对你可是一心一意。” 帝云欢咬了咬唇,然后轻轻看了口气:“说起来,我真是挺惭愧的,差点就对不起她了,幸好还来得及。” 幽月很难得的表示有一点好奇:“为什么?哪里差点对不起她?” 帝云欢看着她明明跟过去一样,却又已经极端不同的脸,又叹了口气:“因为我似乎真的喜欢上你了。风岩说的不错,你身上真的有一种让人不知不觉为你着魔的魔力,如果继续相处下去,我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背叛羽柔。所以我必须尽快将此事完成,最近几次从你体内拿的法力才有点多,不然你应该是会再过几天才能察觉到。” 幽月的笑容越发清浅,或者应该说是清冷:“是吗?那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受宠若惊?” 帝云欢浅浅地挑了挑唇:“当然,我这样做更对不起你,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我打算事情结束之后就送你回魔界的,但作为补偿,如果你愿意留在天界,我也会好好安置你。” 幽月微笑:“怎么安置?是把我安置得灰飞烟灭,还是把我安置到冥界炼火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帝云欢显得很惊讶,但这惊讶异常做作:“说什么呢?哪有这回事?你……听谁胡说八道了?” 幽月冷笑了一声,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什么都不打算再说的样子。 第229章 今晚彻底了结 帝云欢倒也没打算再解释什么,略一沉默之后说道:“不好意思,羽柔的内丹还没有养护好,我还得再借你一点法力。放心,我尽量不会让你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幽月依然没有开口,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帝云欢握住她的手,很快幽月就感到有东西从自己的体内被抽离了出去,跟原先的感觉倒是一样,不同的是心情。原先她以为被抽离的是体内残留的魔性,现在才知道那是她历尽千辛万苦修得的法力,还是被帝云欢用这种方式骗去,给他真正喜欢的人!这种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恐怕是不会知道的! 本来打算不再说什么的,可是这一刻,万般感觉齐齐上涌,幽月终究是忍不住咬牙开口:“帝云欢,我不怕承认,你对我虽然是假意,但我对你是真心,可惜这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所以如果你不杀我,最好确定我永远没有机会杀你,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帝云欢慢慢收回手,微微一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认,随你杀。歇着吧。” 他慢慢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幽月一眼,转身而去。因为始终闭着眼睛,幽月没有看到他的脚步看似平稳,其实已经有些浮虚,唇角更有殷红的血丝流下。 大概是因为帝云欢的演技比较高明,也大概是因为被那种被背叛的仇恨和屈辱蒙蔽了眼睛,幽月丝毫没有看出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帝云欢为了逼她恨他而回魔界,以保住性命设的计。 帝云欢从幽月体内抽走的的确是她的法力,可他只是想在临死之前,用他神族太子的法力对她的法力进行养护,再悄无声息地还给她。她的浑身无力,只不过是帝云欢营造出来的一种假像,等她回到魔界就会完全恢复正常。 帝云欢本来就已经被幽月吸取了精元而渐渐支撑不住,这一番操作又极耗修为和体力,刚刚走出去没多远,他便浑身一软,一手捂着胸口扑通单膝跪地,噗的鲜血狂喷! “殿下!”伴随着一声惊呼,刚才已经离开的羽柔嗖的窜出来扶住了他,满脸震惊与焦急,“殿下您怎么了?是幽月伤了您?我……” 帝云欢摇了摇头,勉强站起身,轻轻推开她的手:“没事,她已经被我封住,哪有本事伤我?最近练功的时候有点急,伤了心脉,休息一下就会好。” 羽柔虽仍然有些不放心,但她更不放心的是幽月刚才那句“更大的惊喜”:“没事就好。那……” 明白她的意思,帝云欢接着说道:“幽月刚才是故意吓唬你的,你什么事都没有。再说,她不知道你根本没有拿她的法力,就算她的法力有问题,也伤不到你。” 羽柔也是这么想的,得到帝云欢的证实更好:“是,多谢殿下。其实我倒没什么,只要她伤不到殿下就好。” 帝云欢点了点头:“戏演的差不多了,这件事马上就会结束,我说过会给你和你的父母以及所有人一个交代,不会让你的名声受到丝毫损坏,你放心。” 羽柔暗中咬牙,面上笑得十分甜美:“殿下不必替我担心,我没事,只要殿下没事就好。” 帝云欢应了一声,尽量支撑着而去.羽柔倒是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却不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皱了眉: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的样子,该不会真的是幽月伤了他吧?倒也不奇怪,凭他对幽月的深情,是宁肯被幽月重伤也绝对不会还手的。所以要回到他最初的疑问上:帝云欢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既然深爱幽月,为什么必须把她赶回魔界,还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是不管怎么好奇,只要帝云欢不说,她是没办法知道答案的。据她所知,这件事连天尊和天后都不知道,帝云欢只说幽月对天界不适应,才暂时不能离开阁楼。天尊和天后暂时没有起疑,还时不时讨论讨论他们什么时候办喜事比较合适。所以羽柔也有些好奇,等幽月离开之后,帝云欢会怎么跟天尊与天后解释? 不管是怎么回事,看来帝云欢是下定决心要让幽月主动离开了。很好,她又有机会了!只要没了幽月这个强敌,谁敢说她一定不可能跟帝云欢在一起?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周围都变得静悄悄的——这里本来就静悄悄的,只是现在比以往更加安静罢了。 幽月动弹不得,帝云欢就派了两名侍女在她跟前伺候。当然,仅限于帮助幽月方便等,想借助她们逃走是绝对不可能的。帝云欢设下的封印,这两个侍女还解不开。正常情况下,幽月也是解不开的,不过,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 幽月的法力究竟有多高,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帝云欢和幽绝。幽绝不知道,不是幽月刻意隐瞒或对他有所提防,只是幽绝没有问过,她也就不曾刻意去提。法力多高是自己的事,用不着见人就说。之所以没有告诉帝云欢,除了也是觉得没必要到处炫耀之外,更是幽月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或者说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一开始,她防不是帝云欢,是整个天界。这里对她而言毕竟是无比陌生的,她不知道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只能秉持着“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原则,尽量做好自我保护。那么,不让别人知道她真正的实力就显得尤为重要。只不过她死也没有想到,唯一伤害了她的人,恰恰是她认为最不可能伤害她的那个人,还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尊严扫地,身心俱痛!帝云欢,你可真对得起我! 所以愤恨之余,幽月觉得庆幸,幸亏没有让帝云欢知道她真正的实力!帝云欢给她的封印看似牢不可破,其实并不能真正困住她。白日里她极力掩饰的就是这一点,帝云欢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尽可能不动声色地与他说话,以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地方。那么现在…… 幽月依然安安静静地躺着,可是站在一旁伺候的两名侍女都没有看到,她藏在被子底下的双手已经捏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双唇也轻微却又迅速地颤动着,发出了一串无声的、古老而晦涩的咒语。片刻之后,那两名侍女便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但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意识都已完全丧失,处在了睁着眼睛昏迷的状态! 幽月慢慢坐了起来,烛光下,她的神情虽然平静,目光却异常可怕!说是可怕,却又并不能从她的目光中看出多少杀气,只是冷彻骨的寒冷,透着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带着魔性的、残酷的美!此刻的她就仿佛来自地狱的魔,想要毁灭天地间的一切,将天界化为炼狱!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变成了魔族公主! 缓缓起身下床,她漆黑的长发突然飞扬起来,唇角也溢出了一抹冰冷尖锐、宛如刀锋一般的微笑:“帝云欢,我说过,如果你不杀我,我会杀了你的。现在,准备好了吗?” 不需要任何人告诉她,距离也并不算近,她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帝云欢此刻就在翼族。只是她不知道,帝云欢本来就是在那里等她的,因为一切都要在今晚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应该说,幽月还是太低估了帝云欢这位神族太子的本事,他毕竟是未来的天界之主,不可能那么好糊弄。别的不说,虽然幽月从来没有告诉过帝云欢她真正的实力,帝云欢却完全可以看出她的法力究竟有多高。 所以,其实是帝云欢不动声色地将施加在幽月身上的封印定位在了一个幽月可以解开、但又相信他是因为没有看穿她真正的实力,一时疏忽才没有将她彻底封住的的程度。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幽月既能脱身,又不会怀疑是帝云欢故意要放她走的,这个分寸的拿捏必须恰到好处,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他今晚之所以在羽柔的房间里等着,也是猜到幽月一旦脱困,在强烈恨意的驱使下,一定会来找他算账。当然,如果幽月直接回魔界,那就再好不过,说明他的计划彻底成功了,尽管万分痛苦。可不管怎么痛苦,他都必须在今晚彻底了结,因为他真的快支撑不住了,再耽搁下去,幽月一定会看出问题。 他虽然早早就在羽柔这边等待,却不可能有任何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羽柔也在一旁坐着,希望今天可以顺利将幽月赶走,接下来就该她好好发挥了:帝云欢,你终究是我的,你也必须是我的!相思数万年,你怎能属于别人? 烛火晃动,映衬着帝云欢精致如玉的脸。尽管为了不引起帝云欢的反感而尽量自我控制,羽柔的目光却依然被他吸引,渐渐有些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帝云欢突然目光一凝,接着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带着苦涩的笑意:“来的还真快呀!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了吗?” 羽柔还是痴痴地看着他,一时没有顾得上回答。帝云欢看了她一眼,接着轻轻挥了挥衣袖:“我在问你,记住刚才我说的了吗?” 一股带着寒意的气流骤然迎面扑来,羽柔一哆嗦,瞬间回过了神。接触到帝云欢泛着冷意的目光,她心里一跳,立刻点头:“是!呃……殿下刚才说……” 帝云欢眉头一皱,可毕竟是他主动找羽柔帮忙的,便还算和气地说道:“幽月来了,记住刚才我说的了吗?” 羽柔暗骂了自己一句,立刻乖巧地点头:“殿下放心,我都记住了,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帝云欢这才点了点头:“好,过来吧。” 帝云欢刚才说了,幽月一来,她就坐到他的腿上,装出正在亲热的样子。虽然只是作戏,但是几万年来,羽柔还是第一次跟帝云欢如此近距离接触,自然激动万分。尽量控制着自己,拿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走了过去,轻轻坐在了帝云欢的腿上,然后她便忍不住咬牙:“殿下你……” 帝云欢根本没打算碰到她,运用法力在两人之间制造了一层薄薄的、无形的隔离层,看起来亲密无间,其实谁也碰不到谁。 帝云欢不觉得有丝毫问题:“怎么了?” 羽柔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才基本上没有异常:“没事,只是我有些紧张,但愿不会坏了殿下的事。” 帝云欢挑了挑唇角,也不去理会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你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配合我就可以了。注意,来了!” 后面这几个字,他的声音突然压低,然后轻轻捏住了羽柔的下巴。当然,还是用的刚才的方法,根本没有碰到她,接着柔声说道:“最多再需要两次,你的内丹就养护好了,到那时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为了顺利逼走幽月,羽柔也拿出所有的演技,越发娇羞无限:“多谢太子殿下的成全。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月姐姐……” 帝云欢点了点头,声音更显温柔:“这事我做的是有些不地道,对不起她是肯定的。不过我说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你无关,她要报仇来找我,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你一根头发的。” 羽柔把脑袋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语气异常坚决:“殿下做这一切是为了我,有任何后果也应该由我来承担。如果月姐姐来找我们算账,就让她杀了我好了!” 帝云欢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着:“说什么傻话?你既然是我此生唯一想要的人,后果自然由我承担。不必担心,她的法力已经大大损耗,又被我治住,伤害不到我。等你的内丹养护好了,我尽快送她上路,之后就更不用担心了。” 羽柔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一副万分不忍的样子:“殿下,要不就留月姐姐一命,把她送回魔界好不好?她帮了我,我们却想要她的命,我实在是不忍心……” 帝云欢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本来我也不是非要她的命不可,可她实在太厉害,居然连驭兽术都练成了,我担心留她一命,将来终成祸患,不能冒那个险。” “殿下的顾虑有道理,月姐姐的天分的确很让人羡慕。”羽柔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可我真的不忍心杀她,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再也无法修炼,把她送回魔界?” “你是说废了她?”帝云欢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可以试试。你呀,就是这么容易心软。你最早吸引我的就是善良,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羽柔越发娇羞,同时表示很开心:“那我就替月姐姐谢谢殿下了!” 帝云欢点了点头:“幽月遇到你,是她的幸运。就凭她爷爷居然想抢走母后,还为了抢走母后发动战争,我就没打算饶过她。你先歇着,我去把幽月废掉,以免留下后患。” 羽柔还未开口,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劳太子殿下辛苦,我亲自送上门来了,请殿下废了我吧。” 羽柔豁然回头,那一脸震惊足以以假乱真:“月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幽月根本不看她,只把目光锁定帝云欢,脸上明明带着笑容,却偏偏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虽然幽月并没有看着自己,羽柔却感到浑身的汗毛都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在她的眼里,幽月哪里还是原先那个淡雅高贵的女子,分明变成了来自地狱的恶魔,足以摧毁天地之间的一切!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如果幽月想,完全可以把天界搅得天翻地覆,任何人除了匍匐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完全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也就是在这一刻,羽柔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位魔族公主真正的实力,从来没有!一瞬间,她几乎完全被幽月周身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所震慑,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眼中除了震惊恐惧,还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掩饰不住的妒忌! 是的,妒忌,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幽月虽然因为那凌厉逼人的气势而令人心生恐惧,却又带着一种让任何人都无法抵御的美和魅!她就像一轮漆黑、神秘又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月亮,她怎能不妒忌?她连幽月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如果她是帝云欢,也一定会被这样的女子吸引吧? 幽月当然不关心自己有多美,更把一旁的羽柔当做了空气,目光始终锁定帝云欢的眼睛步步逼近,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冰冷的利剑:“太子殿下,动手啊!你不是要彻底废了我吗?来吧,让我看看你会把我废成什么样子!” 帝云欢的脸上满是意外,因为他必须用意外掩饰快要决堤的痛苦:“你、你怎么出来的?我明明把你封印住了……” “这个不重要。”幽月在他面前站定脚步,所有被背叛的屈辱和痛苦全部从眼中折射了出来,化成了尖锐的恨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废了我,如果你不动手,我就要动手了!我说过,如果你不杀了我,最好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你的小公主要是守了寡,可怪不得我!” 第230章 再回魔界,好尴尬 最后两句话成功把呆愣状态的羽柔惊醒了,眼中瞬间满是妒恨交加的光芒,眼珠微微一转,她突然扑了过来:“不要伤害殿下,你要杀就杀我吧!殿下你快走!” 幽月冷冷地挑了挑唇,衣袖一挥,几道漆黑的光芒瞬间缠住了她的身体。浑身每一寸地方,不管肌肉还是骨头,甚至是经脉都发出了剧烈尖锐的剧痛,羽柔一声惨叫,瞬间翻倒在地,哪里还站得起来? 她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也从来不是不顾自己的死活去救别人的,哪怕对方是帝云欢。她这么冲过来只是做戏,有帝云欢在,不会容许幽月伤她的,所以冲的很放心。可直到幽月对她发动攻击,帝云欢竟然半点出手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她这才又惊又急,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紧跟着她就发现幽月只是制住了她,似乎没打算要她的命,却仍然忍不住恨得牙关紧咬,因为幽月出现之后,帝云欢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就算刚才幽月对她发出的是致命的一击,恐怕他也会袖手旁观!该死的幽月!你为什么不去死?帝云欢,你倒是杀了她!杀呀!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面上她必须焦急万分地惊叫:“不要!不要伤害殿下!殿下小心……” 幽月又是一挥手,她便感到一股气流涌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别伤害她。”帝云欢终于开了口,看起来还算平静,“我说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有恨有怨冲我来。” 幽月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嗜血的尖锐:“我就是要冲你来,所以并没有伤害她。怎么,你这是不打算跟我动手吗?我要杀你,你就乖乖让我杀?” 帝云欢也笑了笑:“如果杀了我你才能解恨,并且不再伤害羽柔,我让你杀就是。动手吧。” 幽月紧盯着他的眼睛:“好,如果你真的愿意死在我手里,我答应一切结束,不会动她一根头发。” 帝云欢立刻点头:“没问题,只要你说到做到,我绝不还手。你来吧。” 他真的很平静,垂着双手静静地站着,别说是反击或进攻,甚至连抵御和自我保护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把性命交给了幽月。 是的,幽月,你杀吧,死在你手里,或许可以消除你心中的恨意,回到魔界之后你就不会太痛苦,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纵死也含笑九泉。 幽月闭了闭眼,突然一声冷笑:“好,那我就成全你!” 手腕一翻,月魔刀闪烁着森冷的厉芒,风驰电掣一般刺向了帝云欢的咽喉!幽月连人带刀都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闪电,一道来自地狱的、能令人灰飞烟灭、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的闪电! 羽柔虽然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帝云欢真的死了,她可就倒霉了!虽然天帝会另选皇子为太子,可是人人都知道她心里只有帝云欢,谁还会娶她为后? 但与此同时,她从心底里不认为幽月真的会杀了帝云欢。或许是因为同为女人,也或许是因为女人的直觉,她看得出幽月是真心爱帝云欢的,应该下不了手。 刀尖在逼近,帝云欢依然平静,也始终没有反抗或躲闪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幽月,尽力不让内心真正的情绪泄露出来。他倒不是在赌,也没觉得幽月一定不忍心杀他,只不过他是真的愿意死在幽月手里。何况他了解幽月,她外表淡雅,其实性子异常刚烈,如果被背叛,她一定下得去手。 刀尖逼近的同时,幽月也一直紧盯着帝云欢的眼睛,到了这一刻,她心里仍然存着一丝奢望,奢望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帝云欢是另有苦衷的。就算在正常的情况下,他无法把这个苦衷说出口,可不管对人还是对天界的神,除死无大事,到了必死无疑的时候,无论什么顾虑都不再是问题了。她就是想逼一逼帝云欢,看看在死亡面前,他能否把真相说出口。 可她却不知道,帝云欢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用他的死来换她的生,又怎么会把真相说出口?如果知道了真相,她一定会用内丹救帝云欢,她就死定了! 所以他始终看着幽月,什么也没打算说。正是这份平静彻底打碎了幽月最后的希望,痛苦越发排山倒海!可在剧烈的痛苦之中,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了一些当时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画面: 那一日,幽月说要送给帝云欢一件定情信物,帝云欢便带着她去寻了一些罕见的上古白玉。幽月琢磨了半天,说要为他打造一只发簪。见她兴致勃勃,帝云欢本以为即将问世的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可是…… 幽月虽然在修行上的天分无人能及,却实在不是个手巧的女子,不知耗费了多少玉石,碎块堆成了一座小山,也没有把玉簪做出来。虽然帝云欢舍得为她付出一切,就算她把整个天界翻过来,他也只会宠溺地给她一个笑容,可是看着被她糟蹋的一堆玉石,他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别做了,我不要了行不行?戴着牺牲无数玉石换来的发簪,我怕它们会来找我报仇啊。 幽月当时就笑得浑身哆嗦,越发刻不下去了,不过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说无论如何必须做出来,就算再丑,那也是她的一番心意。终于,经过一番血腥厮杀,在无数玉石的尸体中,一支玉簪横空出世了。她得意地拿着去问帝云欢怎么样,帝云欢沉默了很久,很诚恳地说了一句话: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玉簪。话虽如此,从那天起任何精美的玉簪都再也入不了他的眼。如今信物仍在,情呢? 还有那一次,两人在花园漫步,看见树上停着一只冰蓝色羽毛的鸟儿,他不知怎么就觉得那只鸟儿看起来冰清玉洁,与幽月很有几分相似,便爱意满满地赞了一句:好美。 幽月看了一眼那只鸟,随后冷笑:美是美,你看看就行了。你说从此与我比翼齐飞的,若敢爱上了别的鸟,便是负了我,我就把你拔毛扒皮炖汤喝! 一点点,一滴滴都在眼前,虽然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却仍然让幽月的整颗心都痛得碎成了千万片,这一刀哪里还刺得下去? 怪帝云欢吗?确实应该怪他,可全都怪他吗?帝云欢是骗了她,可人家没有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上当,还是她自己蠢!那就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就在刀尖堪堪刺中他咽喉的肌肤,甚至感到微微刺痛的一瞬间,幽月突然手腕一翻,月魔刀便贴着他的鬓边刺了过去,只是削断了他的一缕头发。然后便听幽月咬牙,一字一字地说道:“帝云欢,自今日起,你我恩断情绝!” 她决然转身而去,只留给帝云欢一个凄绝的背影。 她就要返回魔界了,这本来是帝云欢最希望的结果,可是这一刻,锥心刺骨的剧痛从心口泛起,他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幽月!你别……你为什么不杀我?” 真正想说的是你别走,可是理智告诉他幽月必须走,就临时变成了这么一句听起来顺理成章的话。 悲恨交加之下,幽月也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并没有强迫我跟你回来,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蠢,错信了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可是帝云欢,你……好得很!” 话音落,她已嗖的消失,只留下了几缕若有若无的黑色烟雾。确定她走远,帝云欢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很好,一切都结束了!喉头骤然涌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可羽柔还在一旁,帝云欢拼命控制着自己,挥手解开了羽柔的钳制:“事情结束了,我先回去,随后向你的父母及所有人解释清楚一切。” 羽柔赶紧起身,小心地掩饰着满心的兴奋:“殿下……” 帝云欢不可能有心情听她废话,嗖的便消失了。羽柔虽然恼恨万分,嘴角却又露出了一丝阴沉的冷笑:你和幽月结束了,跟我该开始了! 除了动弹不得,幽绝倒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算有,他也根本顾不上自己,只为幽月担心。他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将他送回房间,幽月说要回去休息的,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幽月居然试图闯入禁区!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知道不能闯,本来要去阻止的,却突然发现竟然动不了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很快,他就听到幽月尖叫了一声大哥,然后一切归于平静,越发让他觉得心惊肉跳。可没有人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一阵子,倒是有两个男仆过来伺候他,但因为无法开口,他纵有千般疑问也问不出来。 就在这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的等待中,房门突然哐的一声被人撞开,幽月冲到了床前:“大哥!” 幽绝惊喜万分,因为他看得出幽月应该没有受到伤害。可是紧跟着,他就看到了幽月脸上那浓烈的哀伤、绝望和恨意,顿时更加吃惊,却又无法说话,只是勉强张了张嘴。 还好,幽月接着就解开了他身上的封印,可不等幽绝开口,她便噗的狂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接着一头栽了下去。 “幽月!”幽绝刷的起身,一把接住了她倒下来的身体,“你怎么了?” 幽月摇了摇头,勉强支撑着:“大哥,我们马上回魔界……咳咳……立刻就走,快点……咳咳咳……” “为什么?”幽绝当然立刻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帝云欢……” 幽月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因为一听到这个名字,被背叛的屈辱和痛苦就会加倍甚至无数倍地扩大,让她恨不得时光倒乾坤倒转,好让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幽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一把抓住他,强大的法力施展开来,嗖的从原地消失了。 幽绝只来得及感觉到眼前一花,意识基本上处在半混乱的状态,等眼前重新恢复清明,才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魔界之门,只要穿过这道门,穿过旋涡,就回到魔界了! “幽月,到底是怎么回事?”趁着幽月剧烈喘息的功夫,幽绝忍不住咬牙,“是不是帝云欢欺骗了你?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对不对?” 不是他特别聪明,这基本上是唯一的可能,否则依幽月对帝云欢的心,她是绝对不可能突然这么坚决地要回魔界的。即便如此,他一点都不意外。一直以来,他就觉得心里异常不安,始终很难相信帝云欢贵为神族太子,会真的喜欢上幽月这个魔女。就算有那个可能,也不应该第一次见面就那么死心塌地吧? 尽管始终担心,他却一直没有在幽月面前提及,并且时常安慰自己,一见钟情又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说不定幽月就是帝云欢的真命天子呢?然而这一刻,一直以来的担心恐怕变成了事实。 他也知道幽月一向是骄傲的,就算事实是那个样子,她恐怕也不会承认…… 谁知刚刚想到这里,就见幽月笑了笑,并且点了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果然还是你更聪明。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天界?趁早回魔界躲起来,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猜到是一回事,可听到幽月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幽绝依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真的?” 幽月很想立刻带着幽绝回魔界,可帝云欢给的封印不是那么容易冲破的,她虽然挣脱了束缚,耗费的法力却实在不少——话说回来,帝云欢也必须做到这个程度,才能让她相信她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脱险的,才能让整件事情更逼真。所以现在幽月需要缓一缓,才能有足够的把握带着幽绝平安穿越魔界之门,而不至于被卷到漩涡中,永远在那里旋转,直到粉身碎骨。 她一边喘息着,一边又自嘲地笑了笑:“他骗我是真的,他说喜欢我是假的。把我带回来,只是贪图我的法力……咳咳咳……” “什么?你……”幽绝心头的感觉已经不是“震惊”两字可以形容,可那股瞬间升腾而起的愤怒和因为幽月的痛苦而升起的心疼让他顾不上太多,转身就走,“我去找他……” “大哥!”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幽月抓住了他的手,惨然地笑了笑,“算了,别自找难堪了,我们回去吧。不好意思,连累了你……” 幽绝咬牙:“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说什么连累?可我既然是你的大哥,就绝对不能任由他这么欺负你……” 话还没说完,已经缓过一口气的幽月便故伎重施,抓住他施展法力打开了魔界之门,顺利穿门而入,瞬间进入了漩涡。 在漩涡之中是无法交谈的,幽绝只能被动地被她带着,还算顺利地穿过了旋涡,等他们再度站定脚步,已经重新踏进了魔界。尽管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这一刻却依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故地重游了,而且这一次恐怕再也不会离开,这该是多大的讽刺?尤其是对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幽月来说,那种尴尬都足以抵消被背叛的痛苦了! 幽绝连气带急,又替幽月心疼,当然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幽月的速度太快了,法力又比他强了那么多,他根本没有机会表示抗议或反对,就直接被幽月带回了万魔之谷当初他们栖身的那个山洞。 幽月所有的力量也在进入山洞的同时消耗殆尽,甚至都无法将幽绝平稳地放到地上,力道一松,竟让他狠狠地摔了下去,发出了通的一声巨响。 幽绝是一直被她控制着的,浑身的法力半点施展不出来,膝盖这么直接着地,绝对是实打实的,顿时痛得浑身一激灵,脸都白了。 幽月看的分明,立刻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噗!” 幽月吐血跟帝云欢不同,也不是因为受伤,主要是精神上受的刺激太大,已经严重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幽绝大概也能猜到这一点,越发忍不住咬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膝盖的疼痛,立刻起身扶住了她:“先坐下!” 为了尽快并且顺利的把他带回魔界,幽月干脆封了他的法力,现在居然连帮他解开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都软得仿佛一滩稀泥,根本就坐不住。幽绝只好也坐了下来,把她的上半身搂在怀里,暂时不曾说什么,先让她把这口气平下来再说。 许久之后,幽月的气息才渐渐变得平稳,可是那浑身依然不曾消失的颤抖,却足以说明她内心依然混乱不堪,处在崩溃的边缘——不,应该说她内心恐怕已经崩溃了,否则就凭她这整个天界无人可比的法力,怎么会连坐稳的力气都没有? 第231章 我去给你报仇 反正已经回到魔界了,幽绝不急着追问,轻轻咬牙:“先把我解开。” 幽月默默地照做,然后沉默地坐着。幽绝看着她,突然一声冷笑:“你可以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去问帝云欢。或者你一直封着我,让我没本事离开魔界。” 幽月转头看着他,笑得异常嘲讽:“跟你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有些说不出口罢了,毕竟太丢人……” 她确实没有隐瞒,直接告诉幽绝,帝云欢是因为贪图她的法力,帮羽柔养护内丹,才用一见钟情为借口把她骗回天界的。说实话,幽绝虽然早就怀疑,帝云欢怎么可能对幽月一见倾心,却仍然没有想到他居然怀着这样的目的,一种同样冰冷的怒意很快在他的眼中凝聚:“为什么不早说?不报此仇,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大哥?” “这个仇需要报吗?”幽月反倒自嘲地笑了笑,“当初他是说对我一见倾心,让我跟他回天界,可说不说在他,信不信在我,他逼我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了吗?他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跟他走了吗?我愿意上他的当,怪谁?不是只能怪我自己?” 幽绝满腔的怒火和愤恨不由一窒。可能其他人不这么认为,至少他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帝云欢要骗幽月是他的事,幽月愿意上当是幽月的事,如果当初幽月能理智一点,谨慎一点,而不是帝云欢一告白就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如今的结果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可话虽如此,难道帝云欢这个欺骗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就一点错都没有?他这个做大哥的,就不能替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幽绝接着一声冷笑:“你固然有责任,可罪魁祸首还是帝云欢,这个仇我必须替你报!我要让他知道,咱们魔族也不是好欺负的!” 幽月还是摇头,外表看起来也更加冷静:“怎么报仇?你要杀了帝云欢吗?别说你的法力比不上他,别忘了他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是整个天界!你觉得以你一人之力,对抗得了天界吗?好,就算你杀了帝云欢,又能怎样?这份耻辱我注定得受,永远不可能洗脱。你到天界一闹,唯一的结果是你不但杀不了帝云欢,还会让这件事尽人皆知,你不觉得那对我而言是更大的耻辱吗?我觉得就这样结束更好,不但得到了一个教训,对帝云欢也彻底死心了,不必再忍受相思的折磨。” 这倒也是。几万年来,幽月一直默默忍受着相思的痛苦,现在现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也算是把她从这份痛苦中解脱出来了。或许这对她而言,算得上是一件不是好事的好事。 再说幽绝必须承认,他杀掉帝云欢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如果真的因此让天界所有人都知道幽月上了这么大的恶当,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幽月。毕竟魔族在天界众人的眼中,从来都是肮脏卑贱、无耻下流的。 这么说这件事只能到此结束,轻飘飘地放过帝云欢算了? 尽管替幽月万分不平,可思来想去,幽绝到底还是重新坐了回去,狠狠攥了攥拳:“该死!” 幽月暗中松了口气,面上故意装得更轻松:“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见到了帝云欢的真面目,以后也就不会再为他彻夜难眠。也幸亏及时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否则等他把我的法力吸光或者把我杀了灭口,后果岂不是更糟糕?” 幽绝不自觉地点头:“这倒是……” “所以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幽月笑了笑,笑容异常苍白,“当初我说过,如果帝云欢骗了我,大不了重回魔界。就是辛苦你了,陪我跑了一趟。” 幽绝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当时我也说过,如果只是重回魔界,那倒无所谓,可当你必须重回魔界的时候,恐怕已经遍体鳞伤,而且是身心俱创。现在不幸被我言中,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没事? “现在我是必须永远留在这里了。”正想着,幽月突然开口,并且转头看着他,“可是大哥,我不能让你永远藏在这个山洞里。” 幽绝一时没有跟上她的思路:“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回去。”幽月回答,目光已经变得幽深,像是已经把自己的事放在一边了,“我要让你回去,成为族长。” “怎么可能。”幽绝摇了摇头,顺便一声冷笑,“当日我们走的时候你看到了,父王是真的想要了我的命……” “所以我们反而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想起风岩的绝情,幽月也是冷笑,“既然他连你这个亲生儿子都能杀,早就没有资格做我们的父王,更没有资格做族长!” 幽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我夺了父王的族长之位?” “不错。”幽月毫不犹豫地点头,“并不是所有族人都跟父王一样,妄图入主天界,只是不想再与魔兽为伍,而想像天界的翼族一样平静地生活罢了。既然回不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所以对于父王的做法,很多人已经感到厌烦,他们会拥戴你的。之后,就请父王找个合心意的地方,颐养天年。” 这倒并非完全不可行,如果幽绝真的成了族长,并且得到众人的拥戴,幽月也不用永远留在这里了。 不过看到幽月虽然尽力支撑,却随时都有可能趴下的样子,幽绝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些,等你缓过这口气,咱们再做打算。” 幽月也确实没有力气多说了,何况也需要躲起来把伤口舔一舔,就默默地点了点头,慢慢挪到石床上躺了下去,轻轻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可一霎时,所有的一切都涌上心头,很快她便觉得天旋地转,与其说是睡了过去,还不如说是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她觉得看到了很多人,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仿佛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总之就是那么光怪陆离,万分诡异。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觉得意识重新回到了脑中。眼皮仿佛有千万斤重,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当一片茫然的眼中慢慢有了焦距,她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张虽然俊朗却分明罩着一层寒霜的脸:寒沧溟? 看到她醒来,寒沧溟首先开口,脸色虽然阴沉,语气却柔和得很:“这么意外是什么意思?我以前没有说过吗?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不用召唤我,我就会感觉到并且出现在你面前。” 幽月的心骤然揪了一下,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被风岩折磨了两万年,她没有哭过,发现被帝云欢欺骗的时候,她没有哭过,现在仅仅是这么一句话,眼泪便哗的流了下来。下一刻,她直接扑进了寒沧溟的怀里:“洞房准备好了是吗?我们成亲吧……” 作为魔兽幻化成人,寒沧溟从来就不管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搂着幽月,他眉头紧皱:“我知道你回来一定不是好事,是帝云欢反悔了,还是天界容不下你?” 幽月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专心地哭着。寒沧溟很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就那么抱着她,专心地听她哭着。 在他面前,幽月也不用费心费力去维护自己的形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是真的需要发泄,必须把憋在心里所有的一切都发泄出来,否则她一定会疯掉的。 可是哭了许久,直到她觉得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却并没有觉得发泄出了什么,反倒更觉得心头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弥漫开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那种感觉,挺不妙的。 这种悲哀很快弥漫在了她的眼中,寒沧溟无比清晰地看到她那双一直以来都灿若星辰的眼睛竟然变得灰蒙蒙的,甚至带着一种死气。那种死气,只有在被彻底伤害,而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失望,甚至绝望的时候才会有,怎么会出现在幽月的眼中? 这是寒沧溟绝对没有想过的事,所以他一把就抓住了幽月的双肩,本来就带着冷意的眼睛越发透出了浓烈的寒气:“说。” 他用的力气显然有点大,幽月感到肩骨一阵剧痛,不由挣扎了一下:“放手,我没什么要说的……放手啊,很疼。” 寒沧溟稍稍放松了力道,保证既不再让她感到疼痛,但又让她挣脱不了:“是帝云欢对你做了什么?还是天界对你做什么的时候,他没有阻止,又或者是阻止不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幽月摇了摇头,想把他的手拿开:“那么丢脸的事我说不出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刚刚说了几个字,她就看到寒沧溟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绿色,发出了璀璨的绿色光芒,然后她便感到脑中骤然一晕。在意识彻底丧失的一瞬间,她还来得及咬了咬牙:死老头!敢用摄魂术对付我…… 这是寒沧溟独有的一种摄魂术,虽然幽月的法力远在他之上,可骤出不意,幽月又身心俱伤,中招还是很容易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幽月重新回到魔界的原因,眼中早已爆发出了浓烈的杀气!直接让刚刚醒来的幽月再度睡了过去,扶她躺好并给她盖好被子,他慢慢站了起来,微微一笑:“终于有机会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好好歇着,我去替你报仇。” 大概是潜意识中想要阻止,幽月的眉头突然用力皱了皱,似乎拼命想要醒过来。可寒沧溟的法力也不是闹着玩的,很快她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均匀。 寒沧溟这才放了心,本来准备要走了,却突然俯下身,在幽月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亲,然后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想非礼你很久了!等着我,要是有命回来,就算是扛,我也要把你扛进洞房!” 寒沧溟出现在这里,还真不是幽绝告诉他的,他只不过是恰巧从附近经过,居然感应到了幽月的气息,这才进了山洞。而他进来的时候,幽绝正好出去方便了,否则一定会阻止他。 因为洞口设有封印,除了寒沧溟任何魔兽都进不去,所以幽绝很放心,却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就是寒沧溟。 本来只是方便的话,耽误不了那么久,可他顺便去溪里洗了个澡,等他回到山洞,立刻发现空气里残留着寒沧溟的气息,登时有些奇怪:不大正常吧?寒沧溟看到幽月居然回来了,肯定要问问是怎么回事的,居然就这么走了?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让他非走不可? 看到幽月睡得十分安稳,他也在一旁躺了下来,想等等看看寒沧溟会不会再回来,同时也想一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不管是他还是幽月,永远躲在这个山洞里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他们的出路究竟在哪里?如果像幽月说的那样,由他来做族长,是不是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风岩当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这父子二人势必是个不死不休的局。虽然风岩想杀他,可他杀了风岩显然不合适,只能把他软禁起来,彻底杜绝他反扑的可能。有幽月帮忙,这一点倒不是特别难。等幽月缓过这口气,再跟她好好商量商量吧。就是不知道幽月需要多久才能缓过这口气,或者她还有可能缓过来吗?怎么觉得不大靠谱呢? 幽月这一觉睡得很长,不是她想睡那么长,是寒沧溟给她施了法术,就是不想让她太早醒过来,阻止他回天界替她报仇。 大概是因为睡得太久,等幽月睁开眼睛,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还好,早就醒了许久的幽绝立刻开口:“醒了?觉得怎么样?” 幽月刷的转头看着他,随着意识的进一步回归,她骤然一声惊叫:“不好,寒沧溟!” 幽绝自是不解:“寒沧溟怎么了?我知道他来过……” “他一定去了天界!”幽月掀开被子下了床,又气又急,“他趁我不注意用摄魂术控制住我,问出了真相,肯定去天界找帝云欢了!快,快去把他带回来!” 幽绝瞬间吃惊不小。他知道寒沧溟对幽月的心,他也知道寒沧溟一直记挂着幽月的救命之恩,只要有机会,他绝对会奋不顾身地往上冲。他还知道凭寒沧溟的本事,闯入天界完全没有问题,可问题是他更知道寒沧溟要杀帝云欢甚至对抗整个天界,绝对不可能!寒沧溟的法力比幽月低了不知道多少档,根本就是去送死的! 寒沧溟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却毫不犹豫地去了,明显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这当然是幽绝绝对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也跟着跳了起来:“这不是胡闹吗?我去把他带回来,你在这里……” “我也去!”幽月咬牙,“算算时间,他已经进了天界,说不定跟帝云欢正面杠上了!意图形行刺太子,天界怎么可能饶过他,只凭你自己是救不了他的!走!” 既然如此,那就别废话了。不过一边疾驰,幽绝一边不放心地问道:“你可以吗?” “没问题!”幽月咬牙,语气十分肯定,“刚才睡的时间挺长,恢复得差不多了。” “法力也恢复了吗?”幽绝依然不放心,“你的法力被帝云欢抽去了不少,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 “是不少,但还伤不到我的根本。”幽月的冷笑中透出了浓烈的恨意,“先前的浑身无力,只是因为他用谎言把我困在了那座阁楼之中,现在回到魔界,自然就没事了!” 很快两人便再度穿过漩涡,冲出魔界之门,进入了天界。幽月一边继续往帝云欢的居所疾驰,一边运用法力搜索寒沧溟的行迹。可正飞着,她却突然一顿,跟着眉头一皱:“怎么在那里?” 幽绝跟着顿住脚步:“在哪里?” “翼族。”幽月换了一个方向,以更快的速度疾掠而去,“也正常,帝云欢现在应该正在跟他的小公主卿卿我我吧?” 根据她感应到的气息,寒沧溟应该在翼族的地界,也就是南方圣境,除非帝云欢在那里,否则他去干什么?可为什么越靠近翼族,寒沧溟的气息渐渐变浓,却始终感应不到帝云欢的气息?该不会他刻意隐藏起来了吧?有那个必要吗? 太为寒沧溟担心,幽月把速度提升到了极限,那已经不是风驰电掣所能形容的了,连跟在身后的幽绝都只能看到她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漆黑的光,很快便赶到了翼族。 幽月是循着寒沧溟的气息赶到这里的,正常情况下,她绝对可以立刻找到寒沧溟。可现在情况偏偏就有些不正常,落地之后,她突然发现寒沧溟的气息虽然没有消失,却不再有明显的方向性,四面八方仿佛都有,但若仔细一感觉,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幽月忍不住咬牙:这是帝云欢的杰作! 帝云欢显然是怕她回到魔界之后,越想越愤愤不平,而返回来找羽柔算账,就用他的法力在这里布下了防护,足以限制幽月的法力,让她各方面都受到影响!翼族这么大,要想一寸一寸翻遍,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寒沧溟撑得了那么久吗? 可不管再怎么心急如焚,幽月凝聚起全身的法力依然无法准确判断出寒沧溟的位置,反而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难道这说明他越来越危险,甚至可能支撑不住了吗? 第232章 同归于尽吧 幽月受创的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这一下越发觉得脑中发晕,不得不咬紧牙关拼命支撑着,迈步就要往里闯。既然感应不到准确的方位,那就只能挨着走,总能找到! 可是刚刚冲了没多远,刷刷刷,无数侍卫便拦在了两人面前,为首一人厉声呵斥:“翼族重地,何人敢乱闯……是你?你……” 帝云欢和幽月决裂之事现在还不曾传开,侍卫一看来人居然是未来太子妃,神情间立刻满是恭敬,赶紧抱拳行礼:“参见太子妃!太子妃这是……” “帝云欢呢?”幽月没心思纠正他的说法,“让他立刻出来见我!” 侍卫虽然听出不对劲,却也只是在心下猜测两人是不是闹了矛盾,赶紧回答:“回太子妃,太子殿下不曾过来。” 帝云欢果然不在,难怪刚才只感应到了寒沧溟的气息!那寒沧溟还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抓住了! “帝云欢真的没来过?”幽月踏上两步,已有些掩饰不住眉宇之间的焦急和担忧,“那是不是有个穿绿衣服的男子来过?” 侍卫立刻点头:“回太子妃,是。那男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闯到这里便大喊大叫说让殿下快滚……呃……让殿下快出来……” “他在哪里?”幽月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快带我去找他……” 她突然住口,并且微微侧了侧头,眼中掠过明显的冷意。隔了一会儿,羽柔便翩然飞来,落地时收了背后那双雪白的羽翼。看到幽月的一瞬间,她的目光中射出了浓烈的妒恨和阴鸷:“是你?你不是早该回魔界了吗?太子殿下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旁边的侍卫都是一愣:什么?太子殿下没喜欢过幽月,还要让她走?这…… 对羽柔,幽月是连恨都懒得恨的,恨和爱一样,都是要付出感情的,她对羽柔没必要付出任何一种感情,所以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不是来找帝云欢的。不久之前,有个穿绿衣服的男子来到了这里,把他给我,我马上就带他回魔界。” 羽柔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恢复了往日的优雅高贵,嘴角也露出了微笑,甚至连声音都变得温柔:“我一点都没猜错,那个男人才是月姐姐真心喜欢的人……哦,不,不能说是人,他只是卑贱的魔兽,是一条令人恶心的肮脏的青蛇。月姐姐,我真佩服你呀!每天晚上跟一条冰冷滑溜的蛇同床共枕,你不恶心吗?我只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的,你看……” “把他交出来!”幽月自动忽略这些废话,跟着逼上了两步,“只要把他交给我,我马上就走,否则我只能硬闯!” 羽柔也不算太傻,完全可以看出幽月眼中的紧张。幽月越紧张,就说明寒沧溟越重要,她怎么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可以要挟幽月的筹码? 眼底深处浮现出一抹阴冷而恶毒的微笑,她一脸郑重地摇头:“不可以。月姐姐,那个人他是来行刺太子殿下的!谋害太子,罪该万死,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他在哪里?”幽月又逼上两步,指缝间已经萦绕着漆黑的光芒,“我再说一遍,把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 幽月的厉害,羽柔是见识过的,也被她这逼人的气势震得后退了两步。但这里毕竟是翼族,是她的大本营,何况一旦闹出太大的动静,帝云欢以及天尊天后都会察觉,就不信倾天界之力,对付不了一个魔女! 眼珠子又是一转,羽柔脸上露出了有些夸张的震惊:“我知道了!你跟那个刺客是一伙的!你处心积虑跟殿下回到天界,根本不是为殿下倾心,你是想害他!月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难怪太子殿下要让你回魔界,原来你竟然……我是绝对不会把刺客交给你的,绝对不会再给你们丝毫机会伤害太子殿下!如果你一定要把刺客带走,那就先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众侍卫顿时钦佩不已,看向幽月的目光也早已充满了敌意和鄙夷,为首的侍卫立刻冲上两步拦在羽柔面前,厉声呵斥:“原来你是行刺太子殿下的刺客,上,杀了她!” 一声令下,侍卫们都扑了上来,不只是他们。闻声而来的侍卫越来越多,很快便将两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各自挥舞着刀剑冲了上来。 虽然他们都是天界的高手,但在幽月面前还真不够瞧的。挂念着寒沧溟的安危,她出手极重,在确保不伤及他们性命的前提下,无数道漆黑的光芒铺天盖地地急射而至,然后便听惨呼声不断响起,大批侍卫被打飞,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瞬间丧失了战斗力! 虽然这都是些小喽啰,羽柔依然恨得直咬牙,她自问绝对做不到一招制敌到这样的程度!幽月修习的天分是令她越来越妒忌、妒忌到几乎吐血的! 更多的侍卫紧跟着涌了上去,幽月虽然完全对付得了他们,可是人太多了,虽然有幽绝帮忙,要全部打倒也得多少费一点功夫。看着倒下的侍卫越来越多,羽柔眼中的妒恨也越来越浓烈,同时也越发确定寒沧溟对幽月有多么重要。突然,她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恶毒的微笑,然后嘴唇急速地颤动着,似乎对什么人说了几句什么。 “啊!” 一串震耳欲聋的惨叫之后,所有冲上来的侍卫全部被打倒在地。便在此时,嗖嗖两声,晟烨和烟萝已经出现,齐声开口:“怎么回事?你……” 羽柔目光一闪,立刻冲到两人面前,一手一个抓着他们又焦急又担心地连声说着:“父王母后!不好了!原来月姐姐是刺客,她跟我们刚才抓住的蛇妖是一伙的,是来行刺太子殿下的!” 晟烨立刻勃然大怒:“什么?我就知道你们这帮魔族人没安好心,果然早就与魔兽勾结,还在做你们主宰天界的美梦!既如此,人人得而诛之,上,杀了他们!” 很好,这简直太好了!本来我就反对帝云欢和幽月在一起,怕幽月把当初朗照起兵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导致天尊不喜。现在幽月居然成了行刺帝云欢的刺客,天尊和天后绝对不会再同意让他们在一起的!就算幽月把真相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了!太好了,简直是天助我也! 心头倒是兴奋不已,可“杀了他们”几个字说出来,晟烨才比较尴尬地发现除了他们,所有侍卫竟然没有一个是站着的,便刷的抬手指着幽月:“你这魔女果然蛇蝎心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绝不允许你为祸天界,拿命来吧!” “父王不要!”他正要往上冲,羽柔突然一把抓住了他,急得连连跺脚,“月姐姐很厉害,你打不过她!我不会让她伤害你!我去对付她……” 话未说完,便见一名侍女飞奔而来,屈膝施礼:“启禀圣君、娘娘、公主,那刺客已被投入冥界炼火狱了!” 幽月浑身骤然一僵,脑中更是轰然作响:冥界炼火狱?这么说,寒沧溟没救了,还要忍受硬生生被炼化的痛苦,且生生世世都不得轮回,比打回原形还要凄惨千万倍?他是为了她才落到这步田地的,这…… 当然看得出幽月的痛苦,羽柔眼底的得意和狠毒越发浓烈,却故意皱了皱眉:“投入冥界炼火狱了?这是谁的意思?” 侍女赶紧回答:“这是请示了太子殿下之后,太子殿下吩咐的。” 羽柔眼角的余光瞟了幽月一眼,接着点头:“原来是殿下的意思。知道了,你先退一下吧。” 帝云欢,你很好!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了,谁让我蠢。可你怎能这样对寒沧溟…… 所有的恨意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幽月突然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漆黑的长发瞬间飞扬开来,衬着她赤红的双眼,越发宛如恶魔!紧跟着,衣裙也开始猎猎飞舞,漆黑的光芒萦绕在了她的周身,闪烁着刀锋一般的锐利,仿佛随时都可以以将天界搅成碎片! 幽绝瞳孔一缩:翼天变!以幽月如今的状态,翼天变要是施展开来,恐怕整个翼族都会化为灰烬,她自己也别想活命! 焦急之下,他像上次一样就要往上冲:“幽月,你别……” 可是,连他自己都能听出这声阻止有多么无能为力!上次幽月使用翼天变时,只是想和风岩同归于尽,展现出来的威力不足千万分之一。这次满心恨意之下,她想摧毁这里所有的一切,便把翼天变的威力使出了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千、一万!让整个翼族灰飞烟灭绝不是天方夜谭,否则怎会成为只有她能练成的绝技? 幽月把所有的力量都使了出来,黑色光芒绕着她,转得越来越快,仿佛一股龙卷风,连那些爬不起来的侍卫都被这庞大的力道卷到了半空,飞速旋转着,仿佛掉进了魔界之门后面那道漩涡!他们根本无力反抗,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意识就几乎丧失了! 晟烨和烟萝彻底傻了眼,怎么都没有想到幽月的本事居然大到这样的程度!羽柔在傻眼之余,心头的妒忌也几乎达到了顶峰,在心中疯狂地呐喊:“幽月,你该死,你就得去死!你必须死!没有你的时候,我就是月亮,光芒四射!可是你一来,我就连地上的蝼蚁都不如了!所以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啊!” 这声尖叫是刚才来禀报的侍女发出来的,只发出了一半,就被卷到了黑色的死亡漩涡之中。这声尖叫把羽柔的神智拽了回来,与此同时,她也感到了一股庞大的吸力,整个身体都晃了晃,差点被卷入其中! 浑身骤然冒出了一层冷汗,她抓着晟烨和烟萝飞身后退:“父王母后小心!这魔女已经疯了,快退后……” 可是退后似乎已经没用了,围绕着幽月的黑色光芒越来越多,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很快便遮天蔽日,周围居然变得一片昏暗,仿佛进入了黑夜! 这一幕着实令人心惊胆战,羽柔越发感到冷汗涔涔,脸上满是慌乱:“情、情况不妙,父王母后,怎么办?咱们、咱们快走……” 她刚才故意用天界召唤术,让那个侍女跑来当着幽月的面说已经把寒沧溟投入了冥界炼火狱,就是为了让幽月在伤心之下方寸大乱,那就好对付多了!最重要的是,她更想欣赏欣赏幽月痛苦绝望的样子!幽月越痛苦,她就越快乐! 可是她怎么能想到,幽月在极端的痛苦之下,居然用出了这玉石俱焚的一招!幽月怎么死她都很乐意,可她不想死!不跑还等什么? “你走不了,你走不了,哈哈哈!”幽月突然仰天狂笑,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血淋淋的刀,带着令人魂飞魄散的杀气,“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哈哈哈!你去死吧!” 一道漆黑的光芒骤然射了过来,直奔羽柔的面门。羽柔大惊失色,雪白的羽翼哗啦啦展开,立刻就要冲天而起。可惜她已经被黑色光芒笼罩,法力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虽然拼尽全力,却刚刚避开了要害,那道黑色光芒直接穿过了她的肩膀,从她的后背射了出去! 那一瞬间的疼痛不亚于粉身碎骨,羽柔骤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通趴在了地上,不停地哆嗦着。 “去死,都去死吧!”幽月不停地催动着法力,那些最先被卷入黑芒中的士兵已经昏死过去,用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再用不了多久,整个翼族也就不复存在了!幽绝除了看着,毫无办法,他也将随着这里的一切灰飞烟灭。 绝望地闭了闭眼,他叹了口气,嘴角溢出了一丝带着无奈的苦笑。没有人知道寒沧溟对幽月而言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明白她为什么会因为寒沧溟的死变成这个样子。只有他知道,寒沧溟身上寄托了幽月对帝云欢的一腔相思! 那几万年为帝云欢受尽相思之苦的日子,幽月就是靠着他与帝云欢的一点相似一点一点挨过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一直对寒沧溟满怀愧疚,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切去补偿他。现在因为他的连累,竟然导致寒沧溟被投进了炼火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幽月心头的痛苦和恨意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可该死的大概只有羽柔一人,却要让翼族所有人都为她、为寒沧溟陪葬,对那些无辜者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幽月从来不是好杀之人,现在却完全顾不上是否会连累无辜,这只能说明她是真的失去了理智,没有任何人、任何办法能阻止了——或许能阻止的只有一个人,可他在哪里? 眼见得黑色光芒已经笼罩住了整个翼族,幽月的双手突然一翻,捏出了一个诡异的手势。虽然没有练成翼天变,羽柔却知道,等她扣在一起的拇指和中指弹开,就是发动了最致命的攻击,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和幽月,都将不复存在! 真的就这样一命呜呼!不,我不甘心!不甘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听到一片混乱中传来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丫头不要!” 寒沧溟?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被投进冥界炼火狱了吗? 尽管已经因为恨意而失去了理智,可令她变成这个样子的是寒沧溟的不幸遇难。听到他的声音,幽月的理智瞬间被唤回了不少,豁然转头,便看到了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是帝云欢,另一个正是寒沧溟,一身绿衣的寒沧溟!这…… 刹那间,狂喜占据了心头,即将催动到最顶峰的翼天变终于暂时停了停。可是就在这时,羽柔突然尖叫着扑了过来:“不要伤害太子殿下!” 她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幽月还没有收回翼天变,这么冲过来不死即废。可在她冲过去的一瞬间,帝云欢的眼神陡然一变,立刻就要往上冲:“你敢……” 已经迟了!众人根本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本来已经渐渐停止的黑色光芒突然急速旋转,然后猛的爆裂开来!那一瞬间,众人感到天地都剧烈地颤动起来,轰鸣声震耳欲聋! 冲过来的羽柔直接被弹了出去,倒着飞到了帝云欢的身边!本来帝云欢应该伸手接住她,可他居然往旁边一让,任由羽柔扑通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还摔了个四仰八叉!羽柔摔懵了,隔了一会儿才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你……” 帝云欢根本顾不上理会她,整个翼族,包括所有人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下一刻,就见他的双手也捏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嘴唇更是剧烈地颤动着,一连串的咒语不停地从他的口中流泻而出,雪白的光芒也在他的周身迅速凝聚。紧跟着,他猛一挥手,那白芒仿佛有生命,得了主人的命令一般急飞而出,竟然后发先至,抢先笼罩住了整个南方圣境! 接着,黑色光芒狠狠砸在了白色光芒上,白色光芒开始剧烈颤动,帝云欢的嘴角迅速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整个身体也开始颤抖,却咬牙苦苦支撑! 第233章 我恨你 将羽柔弹开之后,幽月的身体也开始颤抖,嘴角也已经见血!咬紧牙关,她双手急速挥动,同样念动咒语,终于将翼天变彻底散去。帝云欢这才收回双手,却猛地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好嗖的一声,帝清欢已经出现,一把扶住了他:“太子哥哥!” 帝云欢靠在他身上剧烈地喘息了片刻,才勉强开口:“幽月,寒沧溟没事……” 不等他说完,寒沧溟已经冲到了幽月身边:“你没事吧?” 幽月摇了摇头,却也已经站不稳:“你怎么……” “不!父王!母后!”刚说了三个字,好不容易爬起来的羽柔已经凄厉地尖叫着冲了过去,“父王母后,不要啊……” 几人回头看去,才发现除了羽柔,整个翼族,包括所有人都已经被白色的类似云雾一样的东西笼罩住,什么都看不到了! 刷,一道金光闪过,天尊和天后已经出现,看到这一幕,两人都吃惊万分,天尊接着开口:“云欢,这是怎么回事?” “天尊救命啊!”不等帝云欢开口,羽柔已经扑了过来,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号啕痛哭,“天尊,快救救父王母后,救救翼族所有人!只要他们没事,我、我愿死千万次!求天尊救救他们……” 天尊尚不知道前因后果,一时不知说什么:“这、这……云欢……这……你封印了翼族?你这么封着他们,他们不是必死无疑吗?你为什么这么做?” “不,不是殿下!天尊,不是殿下!”羽柔刷的抬手指向了幽月,“是她,是这个魔女!她与魔兽勾结,意图行刺太子殿下!我们抓住了这魔兽,幽月来救他的同伙,想把翼族全部消灭掉!天尊,是她做的!求天尊救救翼族!” 天尊万分震惊地盯着幽月:“幽月,真的是这样……你……” 最后这个字突然变调,比刚才还要震惊!几人心中一凛,齐齐看向幽月。方才她浑身一直被漆黑的光芒笼罩,此刻光芒散去,众人才看到她虽容貌未变,眉心却已多了一个漆黑的五芒星印记,正闪烁着漆黑却又璀璨的光芒! 这就说明,她已将翼天变练至顶峰,难怪有摧毁整个翼族的本事!所以,她眉心的五芒星,已经成为她独一无二的标志,没有人能模仿,恐怕也没有人能超越!古往今来,她是天界唯一一个能把翼天变练到顶峰的人! 众人知道这一点,自然心下骇然:幽月的天分的确太可怕了,分明已经超越了帝云欢,甚至已不在太尊之下! 幽月突然双手连挥,用两团黑色的光芒将寒沧溟和幽绝包了起来,接着猛一挥手,那两团黑芒就带着两人急飞而起,眨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只留下了两声惊叫:“幽月!” 剧烈地喘息着,幽月勉强说了两句话:“一切后果我来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 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来,她便浑身一软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刚才翼天变虽然没有彻底施展开来,却已耗尽了她的法力,支撑不住太正常了。 帝云欢的骤然脸色一变:“幽月……” 接着他也浑身一软,双眼一闭昏死在了帝清欢怀中,翼天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本身又在不断地虚弱,命都快没了!虽然暂时保住了翼族,却也几乎油尽灯枯,不昏过去就没天理了。 幽月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就像整个世界都已不复存在。这是在哪里? 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铁链和闪烁着幽冷黑芒的镇魔钉。不用数幽月就能感觉出来,一共九十九枚,这可是“最高待遇”! 镇魔钉是专门用来对付魔兽的神器,不管法力多高,只要被镇魔钉制住,半点施展不出来。魔兽级别越高,使用的数量就越多,九十九枚是极限,一起用出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被压得死死的! 幽月的本事堪称逆天,自然要享受最高待遇。九十九枚镇魔钉死死将她压住,一身法力丝毫施展不出,殷红的血顺着她的身体缓缓地流着,染红了雪白的地面。 这是被帝云欢抓起来了吧?怎么,怕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做的那些好事抖出来吗?多心了,她现在根本没有兴趣去说那些肮脏到令人呕吐的东西! 费力地挑了挑嘴角,勾出了一抹充满讽刺的冷笑,幽月努力把头抬了起来,看到雪白的云雾轻轻飘荡,把一切都映衬得如梦似幻,宛如仙境——不对,这里本来就是仙境,在下界的凡人心中,这里是洁净的圣地,美好到无法想象。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照样藏污纳垢,很多地方还不如人间美好! 就在这时,缭绕的云雾中,一道雪白的人影渐渐走近,准确地说,是渐渐飞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雪白的羽翼,即便是在云雾之中,顺滑的翎羽依然闪烁着华丽的光芒,彰显着她高贵的身份:羽柔。 飞到近前,羽柔收了羽翼,看着被铁链紧紧束缚的幽月,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恶毒而充满妒恨妒恨,外人看起来却又十分温柔的微笑:“这么快就醒了,我还想来把你叫醒呢。” 幽月已经从里到外都平静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就凭她刚才意图摧毁翼族,天帝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会将她投入冥界炼火狱。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计较好在乎的,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是你。” “不然你以为呢?”羽柔走上两步看着她虽然苍白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妒忌和恨意将其他的一切都压了下去,仿佛熊熊的火焰,越烧越旺,“你以为谁还会来救你?太子殿下吗?你毁了翼族,就算太子殿下舍不得亲手杀了你,天帝天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必将被投入炼火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幽月看着她,目光渐冷:“翼族是你毁的。一开始,你的侍女说寒沧溟被投进了炼火狱,我的确想为他报仇。但当我看到寒沧溟安然无恙时,已经要收手了,是你故意引发了翼天变……” “一派胡言!”羽柔一声冷笑,拢在袖中的双手却猛然握紧,握住了宁死不会承认的心虚,“我那是怕你伤害太子殿下,想要阻止你!翼族是我的家,我父王母后以及所有的亲人都在那里,我怎会……” “你会的,因为你想毁了我。”幽月淡淡地打断她,目光幽冷如刀,“我现在想明白了,你看出寒沧溟对我十分重要,就故意让你的人说他被投入了炼火狱,目的就是激怒我,让我大闹天界,只要闯出祸来,天帝就会惩罚我,甚至要了我的命。这样就彻底把我除掉,没人跟你抢帝云欢了。可你没想到帝云欢把寒沧溟带到了我面前,接着又看出我要收手,才故意扑了过来。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想阻止我,其实你是想触发翼天变,让我闯下大祸,自然难逃一死!” 尽管这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羽柔的额头却冒出了密密的冷汗,不得不借着不停的冷笑来加以掩饰,拼命装出不屑的样子:“简直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练成翼天变……” “你是没练成,但你曾经下功夫研究过。”幽月依然淡淡地说着,“可惜你天分不足,刚刚入门便被堵得死死的,不过你知道如何在那个关键时刻触发翼天变。当然,也没有人知道,没有练成的人,只要找准时机,用对方法,是可以触发翼天变的,所以你以为可以瞒过任何人,成功栽赃于我。只是你没想到翼天变触发之后,后果会那么严重,所以现在傻了吧?” 羽柔只剩下了咬牙:“你……” 幽月突然冷笑:“但就算再来一次,你依然会这么做,因为你必须毁了我!只要能毁了我,你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不惜赔上一切,哪怕是你的父母亲人!这才是你的本性,没有任何人看到的本性。” 这番话说出来,羽柔的额头虽然依旧冷汗涔涔,却突然狞笑起来:“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些话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天帝天后会相信吗?太子殿下还会要你吗?就算他想,天帝天后、天界所有人也不会答应的!哈哈哈……” 面对她虚张声势的仰天狂笑,幽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任何人相信,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白痴。当然,我这辈子最白痴的一次,就是相信了帝云欢。不过不是谁的演技都能高明到让我看不出真假的地步的,至少你不行,在我面前就不要装出这副高贵纯洁的样子了,太恶心……” 啪! 羽柔眼里瞬间满是浓烈的杀气,一个巴掌就甩到了她的脸上:“贱人,你给我闭嘴!再敢对我无礼,我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幽月的法力已经被彻底封住,又被锁链紧紧捆着,只能硬生生的承受,所以嘴角立刻见血,剧痛也随之而来,她却只是笑了笑:“我对你有礼,你就不会扒我的皮抽我的筋了吗?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你看我的眼神就是这么说的,就算我整天跪在你面前舔你的鞋子,你依然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既然结果没有任何不同,我还对你有礼干什么?你配吗?” 这一刻,羽柔终于不再费心扮演高贵优雅的公主,瞪着赤红的眼睛嘶声尖叫:“不错!你说得太对了!从我知道太子殿下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把你扔进炼火狱,让你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可惜那个时候,有太子殿下护着你,我动不了你一根头发!我以为我只能看着你和太子殿下同床共枕了,却没想到天赐良机,太子殿下居然要把你赶回魔界!当时我虽然高兴,却挺遗憾的,居然就让你那么不痛不痒地走了!现在你居然主动跑回来送死,还落到了我的手里!哈哈!你想怎么死我都会成全你的!对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为什么天帝天后绝对不会相信你的话吗?”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停,当然是想引幽月来问,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幽月根本没有兴趣跟她讨论这个,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她,那意思是你想说就说,不说拉倒。 当然看得出她眼中的不屑和鄙夷,羽柔越发恼羞成怒,却故意微笑:“因为让太子殿下拿对你一见倾心为借口,把你骗回天界,天帝天后都是同意的,并且一直配合太子殿下在你面前演戏。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个替我养护内丹的容器和工具而已,他们会相信一个容器的话吗?哈哈哈……” 虽然没有兴趣知道,幽月还是有些意外,眼中掠过一抹冷意:“是吗?” “是啊!”羽柔得意地点了点头,越发笑得温柔,“你当然知道,当年朗照起兵根本不是为了做天界之主,他是想抢走天后。天帝对天后有多情深意重,所有人都知道,天帝早就恨不得将朗照挫骨扬灰,怎么可能接受你做殿下的太子妃?如果没有他们的配合,你恐怕没那么容易相信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你的吧?哈哈哈!” 幽月闭了闭眼,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羽柔微仰头才能看着她的脸,目光渐渐染上了几分妒恨:“月姐姐,你真的很美,难怪连神族太子都曾为你神魂颠倒……不过那又怎样?他爱的是我!我知道你生气,可殿下就是要爱我,我有什么办法?你别怪我,好不好?” 幽月的双拳无力地攥了攥,突然笑了笑:“我不怪你,也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毕竟……” 羽柔微笑:“是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生气?”未等她的笑容完全在脸上绽开,幽月已接着说了下去,“我只是……觉得恶心……帝云欢连你这种东西都要,我居然曾经倾心于他,我是有多……眼盲心瞎……真他妈恶心……” 羽柔摇了摇头,眼中满是鄙夷:“你也就逞逞口舌之利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扔进冥界炼火狱,魂飞魄散,生生世世都别想再见到太子!” 幽月不再说话,甚至低垂了眼睑。羽柔咬着牙,目光阴鸷地看着她:“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就不打算问问我翼族怎么样了?虽然我耻于承认,但你出身翼族是事实,你是不是应该问一问,你到底把他们害成了什么样子?” 幽月唇角一挑:“翼族是你害的,无论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都与我无关,就算他们化为厉鬼,也应该来找你索命……” 啪! “闭嘴!”羽柔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把她的脑袋都打得偏向了一边,“你这个贱人!翼族是被你害的,我要为他们报仇!” 她猛的扬起了手,五指如钩,仿佛化为了无比尖利的短剑,立刻就要往幽月的心口插落。 不过接着她就动作一顿,半晌之后恨恨地放下了手:“便宜你了!若不是天尊说要当众审判你,你现在焉有命在?” 当众审判?那该是多大的羞辱?若是如此,还不如死在羽柔手里! 幽月冰冷的目光微微一转,然后笑了笑:“当众审判?那可太好了!到时候我只要求求帝云欢,他绝对不忍心杀我。” 羽柔眼中妒忌混合着恨意的火焰立刻狂烧:“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也是,帝云欢怎么敢把那些话说给你听?”幽月笑得更加开心,“那天你走了之后,他亲口跟我说对不起你,因为他真的喜欢上我了,怕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喜欢我,越不忍心再拿我的法力给你,所以才想加快速度,不然我是没那么快察觉的。” “胡说,你胡说!”尽管一切都是作戏,帝云欢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听到这样的话,羽柔依然恨意冲天,又是啪啪两巴掌扇在了幽月脸上,“闭嘴,你给我闭嘴!殿下怎么会喜欢你这个魔女、贱人!不会的,他不会的!他喜欢的是我,他只喜欢我!我才是太子妃,我才是太子妃! 幽月口中涌出了更多的鲜血,笑声却更大:“你越生气,下手越重,就说明你越心虚、越妒忌,因为你知道我比你强了太多,你也知道帝云欢的确是喜欢上我了!只要见到帝云欢,我就有办法让他不忍心杀我,不信你就等着瞧,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贱人!”羽柔几乎疯狂,眼睛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她突然挥手,几道白芒疾射而出,所有镇魔钉爆发出了璀璨的金光!刹那间的痛苦足以诛神屠妖,幽月双手一攥,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哈哈哈!叫吧!我喜欢听!很好听!”羽柔狂笑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扔进冥界炼火狱,魂飞魄散,生生世世都别想再见到太子!我就在你灰飞烟灭之前,好好伺候伺候你吧!” 噗!她把手插入了幽月的心口,接着一扬手,一根血红的筋脉已经挂在了铁链上!心脉从体内硬生生抽离的剧痛尤胜于镇魔钉,幽月没有昏过去,是因为疼到昏不过去! 羽柔继续狂笑,又把手插入了幽月心口的血洞里:“我先把你的筋脉全都抽出来,再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挖出来,最后把你的皮剥下来,看殿下忍不忍心杀你!” 幽月虽是魔族公主,拥有不死之身,剧痛却是实实在在的,任何法力都无法消除,早已不停地抽搐着,口中鲜血狂涌! “好了!我们再来挖骨吧!”羽柔恶毒地微笑,“月姐姐,我先挖你哪一块?” 幽月急促地喘息着,明明已痛不欲生,却淡淡地笑了笑:“挖什么骨,还是挖眼吧……咳咳咳……谁让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他……” 羽柔故作娇柔地拍了拍双手:“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手一挥,尖利的指甲已经刺向了幽月的右眼,却突然浑身一僵,扑通趴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帝清欢已经出现:“幽月,太子哥哥……”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受不起!”幽月噗的喷出一口血,笑得惨然,“清欢,我虽出身魔族,可曾害过任何人?帝云欢贵为神族太子,又仁慈悲悯在何处?你告诉我,何为神,何为魔?” 清欢欲言又止,终是带着羽柔转身而去:“你不懂,你也不懂太子哥哥……” 幽月已经只剩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挣扎着问道:“翼族……怎么样了?” 第234章 无法说实话 帝清欢缓缓抬手,一团白色的温润光芒轻轻把幽月笼罩了起来,带着微微的温热。幽月感到浑身的剧痛迅速消失,被羽柔制造出来的血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片刻之后,除了衣服和地上的斑斑血迹,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接着,帝清欢挥了挥手,那些挂在铁链上的经脉也随之消失。 幽月的精神和力气也因此恢复了不少,却只是挑唇笑了笑:“有那个必要吗?反正我马上就要被投进冥界炼火狱,魂飞魄散了,何苦浪费你的法力替我疗伤?你还没告诉我,翼族怎么样了?” 帝清欢略一沉默才说道:“当时你险些用翼天变毁了整个翼族,太子哥哥已经无法阻止你,只能将翼族封印,用封印的力量对抗翼天变。” 幽月扯了扯嘴角:“那就是没事了?还好……我不是故意……” 帝清欢却打断了她的话:“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你知不知道翼族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跟毁在你的翼天变手里没有任何不同?” 幽月着实愣了一下:“为什么?你不是说帝云欢把他们封印……” 帝清欢挑了挑嘴角,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太子哥哥是把他们封印起来了,但这个封印只是暂时帮他们躲过了你那致命的一击,如果不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把封印破除,翼族依然会灰飞烟灭。” 幽月的眼里先是布满愕然,然后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帝云欢虽然可以封印他们,他自己却破不了封印?” 帝清欢立刻点头:“不错,这才是最麻烦的一点,否则翼族根本不会有事。” “为什么?”幽月还是这三个字,“他既然能设下封印,为什么解不了?是因为他设封印的时候耗费的法力太多,所剩法力已经不足以解开封印了?即便如此,你不是说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破除就可以吗?难道这时限太短,不足以让他恢复法力?” 帝清欢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又慢慢把嘴闭上了。让他说什么?让他如何告诉幽月,帝云欢本来就因为被她吸走了精元而濒临死亡的边缘,又耗费法力封印了翼族,所以现在已经不是不能恢复法力的问题,而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有的真相,帝清欢知道造成如今的结果怪不得幽月,甚至可以说一丝一毫都怪不得她,她才是最无辜、受到伤害最大的那一个! 所以现在,帝清欢其实有些怀疑帝云欢的决定,他的做法都是正确的吗?如果当初干脆跟幽月说实话,是不是更好?尽管那样一来,依着幽月对帝云欢的深情,她肯定宁愿拿自己的内丹救帝云欢的命,可她纵死亦含笑九泉!现在她的命照样保不住,还是带着满腔的恨意,对帝云欢的恨意,并连累了整个翼族!这样的结果绝对是帝云欢不想看到的! 可惜现在一切都太迟了,结果已经不可改变,就算他们是天界的神,也没有让一切重来的本事。帝云欢费尽心机,不但换来了幽月满腔的恨,关键是根本没有保住幽月的命!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沉默毫不意外的换来了幽月的追问,而且她似乎从帝清欢的眼神中解读出了一丝异样,心里便不自觉地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好像做错了什么,而且是非常非常严重的、永远无法挽回的错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帝清欢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你,至少现在太子哥哥没有办法再打开封印,翼族只能被封着。如果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封印能打开,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否则整个翼族除了羽柔,从此将不复存在。” 幽月突然咬牙:“你怪我是不是?可你知不知道,将翼族害到这个地步的根本就不是我!当时我已经想罢手了,在我看到寒苍溟之前我就想罢手,因为我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不应该成为我和帝云欢这场仇怨的牺牲者!接着我看到寒苍溟平安无事,就更没有必要赔上整个翼族,可是……羽柔扑过来,触发了即将停止的翼天变,才会造成如今的结果!” 帝清欢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又看了地上的羽柔一眼:“有这事?这……翼族是……” 幽月咬了咬唇,有些无奈,又带着些许悲哀地冷笑:“你想说翼族是羽柔的家,有她的亲人,她不可能这样做,对不对?我就知道没有人会相信,算我多嘴。你来找我,是不是我可以解开封印?如果是,请直言,但凡可以,我绝对不愿伤害任何一个翼族人,我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可惜帝清欢摇了摇头:“不,至少现在没有人能打开封印。翼族到底会灰飞烟灭,还是能获救,现在还很难说。所以你明白羽柔为什么对你下手这么狠了吗?倒也完全可以理解。” 幽月扯了扯嘴角,已经不想再多说:不,你错了,羽柔之所以这么恨我,不是因为我毁了翼族,只是因为帝云欢。只要能除掉我,毁了翼族她都在所不惜。 沉默中,帝清欢突然开口:“你就不问问……” 可说了几个字,他却再次住口。他本来是想说,你就不问问帝云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可是问了又如何,实话根本不能说。但就这样算了吗?让幽月带着对帝云欢的恨灰飞烟灭?既如此,帝云欢的一切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幽月犯下这样的大错,难逃一死,如果跟她说了实话,她肯定会用内丹救帝云欢。可说到底,这一切后果是从帝云欢开始的,他怎么可能用幽月的内丹救自己的命,而任由天界处死幽月?为了对天界和翼族有个交代,他绝对会陪幽月一起死! 不过帝云欢毕竟是神族太子,身上挑着整个天界,他应该不会轻易寻死吧?要不就跟幽月说实话?这样虽然幽月还是要一命呜呼,但至少知道帝云欢从来没有背弃过她,当初这样做只是为了保住她的命。 好,跟幽月说实话吧! 迅速打定了主意,帝清欢刚要开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带上羽柔,走!” 爷爷? 帝清欢着实吃了一惊,这个在他耳边说话的人竟然是太尊!太尊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跟幽月说实话吗?这…… “立刻走,立刻!” 太尊又开了口,只说了五个字,可其中蕴含的不容违逆是个人就听得出来,帝清欢不由目光一闪: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他二话不说,立刻俯身抱起羽柔,很快消失了。 幽月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但她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在看到寒苍溟之前,她已经想要收手了,无论如何,她不能以伤害翼族那些无辜为代价来为寒苍溟报仇。真正害了翼族的人是羽柔,这一点她敢对天发誓,虽然无论怎么赌咒发誓都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但她问心无愧。 换句话说,就算现在帝云欢解不开封印,翼族所有人必将灰飞烟灭,那也不能全都怪她 不过无所谓了,到了这个地步,无论他们想把多少罪名加在她的头上,都没有任何区别,最终的结果不就是冥界炼火狱吗?来吧,这样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死,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反正她已经用法力把寒苍溟和幽绝送回了魔界。凭幽绝的本事,风岩是伤害不到他的。说不定幽绝还会采纳她当初的建议,自己做族长,让风岩去颐养天年,她就更放心了。 只不过,帝云欢,我有今日都是你,若有来生,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虽然刚才帝清欢已经用法力帮她疗过伤,可她毕竟因为翼天变耗光了法力,再加上被羽柔折磨得太厉害,又有镇魔钉在,也着实支撑不住了,很快便重新陷入了昏昏沉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冷哼:“幽月!抬起头来!” 幽月哆嗦了一下,意识倒是接着就恢复了,慢慢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帝无华那张罩满寒霜又带着无法掩饰的盛怒的脸。想起羽柔说,帝云欢拿她的法力帮羽柔养护内丹之事,天帝天后都是许可并一直在配合演戏的,幽月冷笑了一声:“怎么,要当众审判我还是审都不用审,直接判我下冥界炼火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帝无华依然咬牙,目光冷锐得让人不敢直视,“你与翼族到底有何仇怨,竟要下此重手?你知不知道他们很可能灰飞烟灭?” 幽月抿了唇,真的不想再多说,也没有兴趣解释了。天帝既然与羽柔和帝云欢勾结,当然更不可能相信,何必自取其辱。 帝无华却没打算就此罢休,见她如此,越发忍不住勃然大怒:“这么说,你处心积虑跟云欢回到天界,果然另有目的?你就是要毁灭翼族,替你爷爷报仇,对不对?毁了天界的翼族,你们魔族就可以回到天界,重新成为翼族了,对不对?” 幽月本来不想再看他的,可是听到这几句话,她实在忍不住重新抬头,一脸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不是他和羽柔与帝云欢勾结,配合在她面前演戏吗?怎么到头来,她成了处心积虑的那一个?这还有没有天理? “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帝无华咬牙冷笑,“你是朗照的孙女,当然跟他一条心!你就是奉了风岩的命令,骗云欢把你带回来,好消灭翼族的!朗照本来就是个卑鄙无耻、夺人所爱的下流之徒,你作为他的孙女,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就知道你跟狼照是一路货色,若不是紫熏非说你跟朗照不同,我根本不会同意让你留下来,早就把你送回魔族,甚至押入死牢或者直接处死了!我只恨当初为何没有坚持这样做,否则翼族焉会有今日之祸?” 如果说之前,幽月心里还存有那么一丝丝的奢望,奢望这位天界之主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相信她的话,相信是羽柔害了翼族,那么现在,她知道这奢望太可笑了!没错,从一开始,帝无华就没有从心底里接受她,一切都是演戏,都是骗局! 极端的绝望和心灰意冷之下,幽月反而笑了起来,笑容看上去竟有几分悠哉甚至得意的味道:“现在才看出来吗?你也太逊了!还天界之主呢,也不过如此。” 帝无华倒是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逊。”幽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做了一件值得上下好几辈子都得意万分的光荣的事,“我都在天界待了那么久了,居然直到我出手毁了翼族,你才发现我包藏祸心,这还不够逊吗?” 帝无华瞬间气得脸色越发铁青,嘴唇都在哆嗦:“你你、你承认了,你、你居然承认了?不愧是朗照的孙女,跟他一样卑鄙无耻!既如此,你就等着下冥界炼火狱吧!” 幽月笑了笑:“好。” 帝无华又是一呆:好?这……这是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必死无疑,连求饶都省了吗?那就对了!犯下此等重罪,任何人求饶都没用,就算他想饶,天界各族也绝对不会答应,何况幽月本来就该一死以向翼族请罪! 帝无华梗了梗,接着重重地挥了挥衣袖,冷声说道:“我问你,你法力那么高,当初是不是早就发现云欢闯入了魔界,并用隐身术藏在暗处,才故意说什么对他倾心、为他承受两万年折磨之类的话,好让云欢感动,把你带回来?” 幽月微笑:“咦,原来你还不是那么逊,也有聪明的时候。不错,就是这么回事。你以为帝云欢的法力很高,其实远远比不上我,我早就发现他在,他却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当然要选能让他感动的话来说了!可笑,他居然相信了!” 帝无华越发攥紧了双拳,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你怎么知道云欢会在那天闯入魔界,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幽月笑容不变,居然对答如流:“我倒不知道他会那天去魔界,但他一打开魔界之门,我就感应到了,立刻想到了这个绝妙的主意,让父王和大哥配合我。布置那一切,不需要多少时间。” 帝无华一时也没看出问题,倒是气得更七窍生烟:“那你处心积虑跟云欢回来,还有什么目的?除了毁灭翼族,你还想怎样?” “还想称霸天界呀!”幽月耸了耸肩,尽管因为被锁链密密匝匝地缠着,这个耸肩的动作基本上没有做出来,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欠扁,“毁掉翼族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该消灭你,由我们来做天界之主了!可惜我对自己的法力有点高估了,没想到只是毁了翼族就撑不住了,落到了你们的手里。罢了,技不如人,我没话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你这个魔女!”帝无华都快气疯了,越发口不择言,什么话狠说什么,“早知道你仗着法力为祸天界、滥杀无辜,我还不如早日把你的法力全部废掉或拿走,把它用在有用的地方!” 拿走用在有用的地方?哪里是有用的地方?养护羽柔的内丹吗?果然,你们早就勾结好了!好,很好! 极度的悲愤怨恨之下,幽月笑得更加开心:“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才后悔太迟了!当然我也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动手,也后悔没有多带些人过来再动手。不过我后悔也太迟了,那就不用再多说了!” “对,不必再多说了!”帝无华愤然转身而去,“你就等着下冥界炼火狱吧,你这个魔女!” 幽月脸上的笑容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只觉满腔悲愤越积越多:到底谁该下冥界炼火狱?如果所有人都能得到公正的审判,第一个该魂飞魄散、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的就是帝云欢! “不!幽月!” 一直昏迷的帝云欢突然翻身坐起,额头上早已冷汗涔涔!急促地喘息了两口,他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太子哥哥!”守在床前的帝清欢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现在必须休息,哪里也不能去……” “我要见幽月!”帝云欢挣扎,想甩脱他,“幽月在哪里?” 帝清欢叹了口气,不得不更用力地握住他:“你见不到她的,父尊说,不许你再见她。” “放手!”帝云欢盯着他的眼睛,“立刻放开我,否则别怪我翻脸!” 他不再挣扎,不是不想,是挣不脱。浑身别说法力了,连力气都所剩无几,帝清欢的钳制并没有用法力,他却完全挣不开。 帝清欢咬了咬唇,居然听话地放开了手。帝云欢顾不上多说,立刻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门前,伸手去推房门。 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板,原本毫无异状的门上突然有一道璀璨的金光爆裂开来,猝不及防之下,帝云欢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整个身体都向后倒飞而出! 第235章 太尊在谋划什么 帝清欢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早就站在他身后等着,一伸手就把他搂在了怀里:“太子哥哥,你是出不去的,就算我不阻止你,你也只能待在这里。” 缓过一口气,帝云欢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咬了咬牙:“父尊在这里设下了封印?” 帝清欢点了点头:“没错,只针对你一个人的封印。任何人都可以出入自由,法力再低也没关系,唯独你出不去。” 帝云欢气恨得很,又喘了口气才接着问道:“父尊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需要解释吗?”帝清欢把他送回床上,帮他躺好,“当时你也看到了,因为幽月,翼族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她肯定是要被处死的。父尊知道你对幽月痴情,也知道你一定会去阻止,必须把你封在这里。” “可害了翼族的人不是幽月!”帝云欢很想起身,奈何刚才那一折腾已经耗尽了他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力气,只能气愤地捶着床铺,“幽月本来想要收手了,是羽柔扑过去引发了翼天变!真正害了翼族的人是她,她才应该下炼火狱!” 帝清欢对幽月虽然的了解不是那么深,但当他听幽月说真正害了翼族的人是羽柔时,倒是没有多少怀疑。他觉得以幽月的性子,不可能用这样的谎言来替自己开脱,她不屑于那样做。现在再听到帝云欢的话,他就越发肯定这才是事实。尤其是看到羽柔折磨幽月的那一幕,更明白天界眼中那个柔弱的小公主才是真正的恶魔,幽月这个魔女,反倒心存善念。 “我去找父尊!”他刷的站了起来,往外冲去,“你别慌,我去告诉父尊真相!” 嗖的一下,他已经消失,帝云欢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现在翼族很可能彻底被毁灭,羽柔的演技又那么高,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突然说是她害了翼族,帝无华以及众人都不可能相信。当时他虽然看到了真相,却只有他自己看到了,他和幽月的关系又那么特别,任何人都会认为是他为了包庇幽月,才故意编造了这些谎言。 翼族的事已经引起了天界各族的公愤,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帝无华恐怕只能处死幽月,好对天界各族,尤其是对羽柔有个交代。 所以要想救幽月,靠任何人都不可能,只能靠他自己,可是现在…… 他挣扎着想起身,可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却只是勉强把头抬了起来,又重重地摔回到了枕头上,越发恨得双拳紧握:怎么办?谁会相信他的话……对了!太尊! 如果说整个天界除了帝清欢,还有一个人会相信他的话,那么非太尊莫属!最关键的是,帝清欢只是相信他,更多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而太尊就不同了,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怀疑!可是现在他出不去,如果帝清欢去找帝无华无果,就只剩这一条路了! 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帝云欢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喜色,越发焦急地期盼着帝清欢尽快回来。 帝清欢倒是没有让他久等,很快便一推房门走了进来,一脸愤愤然:“父尊太可恶了!气死我了!” 果然不行吗?这个结果也在帝云欢的预料之中,他只是挑了挑嘴角:“父尊是不是说我在包庇幽月,替她开脱?” 帝清欢立刻点头:“没错,父尊说幽月已经承认了,她处心积虑地跟你回来,就是为了消灭翼族,进而称霸天界!现在她已经对翼族下手,若不是对自己的法力估计错误而被抓,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此等祸害必须除掉!” 帝云欢倒是有些意外:“你说什么?幽月承认了?” “父尊是这么说的。”帝清欢又点头,其实也是一脸疑惑,“父尊还说当初你闯进魔界,幽月就已经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演戏,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我说不可能,父尊说是幽月亲口承认的。我说要跟幽月当面对质,父尊就说没有那个必要,把我轰出来了,还说马上就要将幽月处死。太子哥哥,幽月真的会亲口承认吗?她为什么要这样?” 帝云欢略一沉默,接着咬牙:“她一定是故意这样说,只求速死。” 帝清欢越发吃惊:“她想让父尊快点处死她,用这种方式激怒父尊?” 帝云欢费力地点头:“我如此欺骗她,背弃她,她必定觉得生无可恋,再加上翼族被毁,自知必死无疑,才故意这样说的!我要去找父尊,跟他说实话!”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帝清欢只好扶住他,却摇了摇头:“没用的,你根本出不去…… “那你去……你再去找父尊!”帝云欢反手抓着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着,“就说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我是为了保住幽月的命,让她回魔界!总之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父尊,去,你快去!” 帝清欢有些为难:“可是太子哥哥,你觉得现在说实话有用吗?无论你说什么,父尊都会认为你是在包庇幽月。何况不管原因是什么,翼族被幽月害了是事实,你觉得父尊会放过幽月吗?就算父尊肯,还有天界各族呢?” 帝云欢知道希望渺茫,不过突然眼睛一亮:“去找爷爷!现在唯一能救幽月的人就是他了!” 帝清欢立刻眼睛一亮:“对对对!爷爷非常喜欢幽月,而且除了我们,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一定会帮这个忙的!我马上就去!” 扔下几句话,他转身就走,可是刚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步转身,看着帝云欢皱眉:“可是太子哥哥……” “还可是什么,快去啊!”帝云欢什么都做不了,急得几乎吐血——不是几乎,是真的吐血,血丝已经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幽月的命,其他的以后再说!快去!” 帝清欢咬了咬唇,接着说道:“之前我看到羽柔在折磨幽月,本来想把她救下来,带她去找爷爷的,但爷爷突然用天界召唤术跟我说什么都不要做,让我立刻走。” 帝云欢愣了一下:“有这种事?” 帝清欢点了点头:“对。爷爷不许我救幽月,就算我去找他,恐怕他也不会出手。所以我一直在想,爷爷会不会另有安排?” 帝云欢不知道太尊是不是另有安排,所以还是坚持:“不管怎样,你先去找爷爷。就算真的有,也得问出这安排到底是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任何希望渺茫的方法都要用,不是方法的方法也要用!快去!” 帝清欢只好点了点头:“等我的消息,我尽快回来!” 他急匆匆地出了门,很快飞到了太尊的居所。然而里里外外的找了好几圈,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用天界搜索术也完全搜索不到丝毫痕迹,天尊仿佛已经不在天界!怎么会这样? 正常情况下,太尊是不可能离开天界的,现在找不到人,只有一个解释:天尊不想被他找到。换句话说,太尊早就想到他们会去求救,躲起来了。这么说刚才的猜测没错,天尊没打算救幽月,为什么? 既然找不到人,再耽搁下去也没有意义,帝清欢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可是他刚刚离开,太尊就笑眯眯地出现在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捻着胡须微笑:“就知道你会想到我。不过云欢,你和幽月到底有没有未来,不在我手里,在你手里……” 帝清欢垂头丧气地返回,不过刚刚走到帝云欢的阁楼前,就迎面撞上了帝无华。他只好停住脚步行礼:“父尊。” 帝无华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语气还算温和:“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帝清欢赶紧摇头,:“没、没什么,我不放心太子哥哥,过来看看。” 太尊一向是最疼爱最喜欢这个儿子的,眼中立刻满是担忧,语气也更加温和:“好好劝劝他,让他不要难过,幽月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他付出。天界好女子多的是,羽柔更是又温柔又贤惠,他想要哪一个不行?我本来就不赞成他在这个魔女身上浪费感情,现在他总算看清幽月的真面目了。” 帝清欢只能叹气:“可是父尊,幽月她……”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帝无华立刻咬牙切齿,仿佛嘴里咬着幽月的肉似的,“我就没见过那么卑鄙无耻、肮脏下流的魔女!她想害翼族、想主宰天界倒还罢了,居然敢欺骗云欢的感情,简直不可饶恕!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帝清欢相信,如果帝云欢听到这些话,心里一定会暖暖的,因为帝无华把帝云欢的幸福快乐放在了高于一切的位置,他之所以那么痛恨幽月,最重要的是幽月欺骗了帝云欢的感情,害得他伤心。这也说明他虽然贵为天界之主,但首先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天尊。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必须让帝无华知道,幽月绝对不是那种人,造成如今的后果帝云欢也是有责任的:“不是的,父尊,幽月她……” “闭嘴,我说了不要提她!”帝无华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狠狠一挥手,一股气流瞬间涌了过去,把他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她不止欺骗了云欢的感情,伤害了他,也害得翼族即将不保,还辜负了我的信任!无论哪一条都足够她死千百次,也难以赎清她的罪孽,还多说什么?” 帝清欢被他挥过来的气流憋个半死,缓过一口气,他依然想做最后的努力:“父尊你听我说,这件……” 可惜后面的“事”还没说出来,帝无华就嗖的消失了:“闭嘴!再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我连你也打入冥界炼火狱!” 一眨眼,面前就只剩下了一团空气,帝清欢那个无奈,只好进门上楼,推开了房门:“太子哥哥,我方才在楼下碰到父尊……” “我听到了。”帝云欢点了点头,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我法力虽失,听到你们的谈话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父尊这里是指望不上了……” “问题是爷爷那里也指望不上啊!”帝清欢都快哭了,“我刚才到处都找遍了,根本见不到爷爷,我怀疑他是故意躲起来了。太子哥哥,现在该怎么办?” 帝云欢只觉脑中一阵晕眩:怎么办?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 便在此时,只听一阵轻轻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身白衣的羽柔出现在门口,眼圈通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显然刚刚哭过:“殿下……” “出去。”帝云欢的声音比冰还冷,足以把人直接冻成渣,“我现在没工夫理你,等救了幽月再跟你算账!” “殿下,你、你在说什么?”羽柔眼底深处虽然瞬间满是恼羞成怒和怨毒狠戾的光芒,面上却一片哀凄,眼泪更是哗的流了下来,“月姐姐将我翼族害成那个样子,你、你竟然……” “任何人都可以这样说,唯独你不行!”帝云欢依然冷冷地说着,连看都懒得看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幽月本来已经打算收手了,是你故意触发了翼天变,你才该下冥界炼火狱!” 羽柔心底自然是大大吃了一惊的,当时做的明明十分隐蔽,居然没有瞒过帝云欢的眼睛!这可糟了,如果帝云欢告诉帝无华这一切,她不就彻底完了吗? 不管心里再怎么恐惧加惊疑不定,她是打死不会承认,哭得更加伤心:“殿下,我没有!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那是我父王母后,是我所有的亲人,我、我怎么会伤害他们?当时我是怕月姐姐伤害你,想要阻止她而已!是月姐姐害了翼族啊,你怎么可以因为喜欢月姐姐就颠倒黑白……” 帝云欢看到了又怎么样?就是不承认,难道他们还能严刑逼供?就算严刑逼供,也完全可以说她是屈打成招!翼族被害成那个样子,就不信天界众人还会向着幽月! 帝云欢没有跟她多说的兴致,直接开口赶人:“立刻给我出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让你比翼族更早灰飞烟灭!滚!” 他其实很想现在就让羽柔灰飞烟灭,可惜法力已经消失,没有那个本事。帝清欢倒是有那个本事,但他不会让帝清欢为了他,手上沾染血腥。 羽柔当然恼恨万分,越发胀红了脸,却不甘心:“殿下,我真的没有,你误会了……”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帝云欢依然不看她,冰冷的语气中带着浓烈的鄙夷,“若非为保住翼族耗费了法力,我不会让你走进这座阁楼!是父尊让你来的吧?他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杀你我都嫌脏了手,其他的你就别想了!滚!” 帝无华的意思没什么难明白的,无非就是觉得幽月居然欺骗帝云欢的感情,帝云欢会伤心难过,让羽柔来安慰他。可惜帝云欢不需要,对他来说,幽月是无可替代的,他宁肯一直孤独,也不可能拿任何人去代替幽月。何况他看得清清楚楚,是羽柔触发了翼天变。 一会儿的功夫领了两个“滚”,羽柔再善于演戏,也有些装不下去了,开始咬牙:“殿下……” “清欢,把她扔出去。”帝云欢冷声说着,“我说完这句话,让她消失,否则以后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这句话还没说完,帝清欢便一挥手,羽柔一声尖叫,瞬间从窗口飞了出去。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她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脚,才好不容易勉强以头上脚下的姿势落地,却踉踉跄跄地向前奔了好几步才站稳,那叫一个狼狈不堪。顿时狂怒万分,她刷的仰头:“你……” “公主!不好了!”刚说了一个字,侍女突然三步并做两步地奔了过来,一脸惶恐,“公主,魔族打过来了!” 羽柔一愣:“你说什么?” “魔族打过来了!”侍女重复了一遍,“他们突然闯入了天界,正往帝都而来!” “这、这怎么可能?”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羽柔惊异万分,“太子殿下加固了魔界之门的封印,魔族根本打不过来的……糟了!难道……” 是的,她突然想起来了,魔界之门的封印的确被帝云欢加固过,但这层加固是否一直有效,要取决于帝云欢的法力是否有损。为了暂时封印翼族,他耗尽了法力,导致魔界之门的封印出现了松动,那帮魔族人趁机打过来了!可恶!现在帝云欢法力全失,肯定指望不上了,不知道帝无华他们能否抵御魔族的进攻? “天尊要派谁去对抗魔族?”沉住了气,羽柔一边示意侍女跟她离开,一边问着,“还有,魔族打到什么地方了?” 侍女却摇了摇头:“回公主,这种事情奴婢哪有资格知道?奴婢只是听到很多人都在说,魔族打过来了。” 这倒是。羽柔咬了咬牙,刷地展开双翼疾飞而去:情况会不会不太妙?魔族的本事一直在长,这几万年来都是靠帝云欢对付他们的。现在帝云欢自保都成问题,万一魔族真的趁机成了天界之主…… 第236章 天界危矣 阁楼里的帝云欢和帝清欢当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那句“魔族打过来了”让帝云欢的脸色一变,也瞬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糟了!为了封印翼族,我的法力耗损得太厉害,已经动摇了魔界之门上的封印!” 帝清欢当然也吃惊不小,几乎有些语无伦,:“可、可是就算封印动摇,也不至于让魔族打过来吧?凭他们的本事,你设下的封印应该能把他们挡的。难道这几万年来。他们的本事又长了那么多,已经超出了你当初的预期?” 帝云欢咬牙,拼命挣扎着坐了起来:“不是他们,是他,幽绝。” 帝清欢更加愕然:“什么意思?他的本事又长了很多?为什么?” 帝云欢真的很想站起来,可是真的站不起来,只能抓着栏杆急促地喘息着:“因为天界,也因为他自己,更因为幽月。天界,尤其是中央圣境帝都,集天地日月之精华于一体,在这里就算什么也不做,法力也会得到提升。尤其当你的体质特别适合天界时,更会成倍乃至数倍提升。幽绝本来就是翼族人,体质跟幽月一样异常纯正,天界又特别适合他,再加上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修习,法力提升的速度和程度自然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和预期!还有幽月,她吸收了我的精元,平时都和幽绝在一起,无形中幽绝也吸取了我的法力。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他的法力比当初跟我回天界的时候肯定不知提升了多少倍,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发现罢了!” 帝清欢越听越是愕然,眼睛也越睁越大,简直就要把眼珠子扔到帝云欢的脸上去了:“居然是这样?你就一点都没发觉吗?” 帝云欢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我是察觉到他的法力有提升,但是没有发现提升居然这么多。现在想一想,他应该是刻意进行了隐瞒,不想让我知道。” “为什么?”帝清欢皱了皱眉,脸上满是疑惑,“这么说幽绝早就对你有所防范,甚至另有想法,才拼命修习提升法力的?难道他跟你回天界是奉了……” 他迟疑着,没有往下说,帝云欢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摇了摇头:“你是想说他跟我回来是奉了风岩的命令,想作为内应,和风岩里应外合攻打天界,甚至主宰天界的?我觉得,不是。” “一定不是吗?”帝清欢反倒觉得这个可能性不算小,“我倒是相信幽月之所以跟你回来,是因为对你有情,可幽绝……你敢说他绝对没有怀着其他的目的?” 帝云欢轻抿唇:“……没有。” 帝清欢就叹了口气:“是你确定没有,还是你希望没有?” 帝云欢虽然沉默了一下,却依然摇头:“应该不是,幽绝不是那种人。当然,也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咳咳咳……” “我得去帮父尊打魔族。”既然讨论这些东西没有意义,帝清欢深吸一口气,直入重点,“如果如你所说,幽绝的法力已经成倍提升,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不管怎样,我必须先去对付他们!太子哥哥,你在这里等着。” 他起身要走,手腕一凉,帝云欢却抓住了他:“解开封印,让我出去。” “可不行!”帝清欢立刻摇头,“没有父尊的命令,我怎么敢?何况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只会被魔族所伤!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 轻而易举地甩脱了帝云欢的手,他嗖的飞了出去。虽然他的力道已经很轻很轻,帝云欢却依然被甩得上半身一晃,差点倒在床上。紧紧抓着栏杆,他直咬牙:羽柔,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触发了翼天变,我也不用耗费法力封印翼族,现在……如果真的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我要让你灰飞烟灭千百次! 帝无华是绝对没有想到魔族会突然攻入天界的。首先他没有想到,帝云欢的法力全失动摇了魔界之门的封印,其次他更没有想到,魔族的本事竟然突然长了了这么多。他最最没有想到的是,魔族这次攻入天界根本不是一路打过来的,是直接空降在了中央圣境帝都,瞬间出现在了他面前,怎能不让他惊掉了下巴?实实在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所以看到面前的幽绝,他旁边的风岩,以及他们身后那一色黑衣、黑压压的魔族人,帝无华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风岩带着阴沉的冷笑声响起:“想不到吧,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 最后这几声狂笑把帝无华的神志唤了回来,他居然哆嗦了一下,然后冷声说道:“你们怎么过来的?” 帝无华收住笑声,拿出一副悠哉的样子,却又掩饰不住满脸的阴沉和得意:“就那么过来的。怎么样?是不是给了你一个很大的惊喜?哈哈哈!” 看到他那张跟朗照十分相似的脸,帝无华心头的怒意就止不住噌噌噌地往上窜,差点破口大骂:狗屁个惊喜!惊吓还差不多!不过他好歹是天尊,很快便沉住了气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用的是天界瞬移术。但是凭你的法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是你对不对?”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已经把目光转到了幽绝脸上,幽绝倒也没有否认的意思,淡淡地点了点头:“是我,幽月呢?把她交出来吧。” “休想!”一想到幽月居然欺骗帝云欢,伤害他的感情,帝无华眼中就满是冰冷凛冽的怒意,“幽月那个魔女滥杀无辜,害了整个翼族,她犯下的罪孽万死难赎!” 幽绝倒是没有动怒,只不过眼中也泛起了明显的冷意:“是幽月要滥杀无辜吗?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帝无华完全不知道这两句话中含着怎样的内情,早已被幽月欺骗帝云欢这个事实占据了理智,基本上不可能思考其它:“我们对她?她对云欢做了什么、对天界对翼族做了什么,还用我告诉你吗?总之她必将被处以最严厉的刑罚,好为她犯下的过错赎罪!虽然我刚才已经说过,她犯下的罪孽万死难赎,但绝对难逃一死!” 幽绝倒是接着听出有些不对劲,分明话中有话,便不由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幽月做了什么?” “事到如今,何须明知故问?”帝无华冷笑,“幽月已经亲口承认,当初她早已察觉云欢闯入魔界,才让你和风岩配合她演戏,故意说对云欢有情,好让云欢将她带回来,跟你们理应外合,先消灭翼族,再主宰天界!如今你否认得了吗?” 幽绝先是有些愕然,跟着就转头看向风岩,两人交换了一个含义不明的眼神——含义不明是针对外人的,他们能看懂彼此眼中的疑惑:怎么会这样?幽月分明没做那些事。 “不可能。”收回目光,幽绝才来得及否认,“她绝对不可能承认,就算承认了,也是被你们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何须严刑逼供!”帝无华越发冷笑,“我还不曾碰她一根指头,她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招出来了!何况如果不是她,你们怎么可能有机会闯入天界,直逼帝都圣境?你敢说这一切不是她导致的?” 幽绝还未开口,风岩突然再度仰天狂笑:“没错!我们就是要让幽月先被帝云欢带回天界,作为我们的内应,好跟我们里应外合!本来我们以为帝云欢从来不近女色,这法子未必有效,只是试试罢了,却没想到居然一举成功!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女儿,这次可真是多亏了她的成全,我们几万年来的大业终于要成功了!哈哈哈哈!什么不近女色,还不是因为那些女色不够色?帝云欢一看到幽月,腿就拔不动了,哈哈哈!” 帝无华越发怒意凛然:“我就说,幽月跟你、跟朗照一样卑鄙无耻,我到底没有冤枉她!幽月你们休想带走,她必须下冥界炼火狱,以死赎罪!” 他越生气,风岩就越得意,摆明了很乐意看到他上当吃鳖,并且丝毫都不在意他的话:“幽月是我的女儿,能救我当然会救,若是实在救不了,她也只好自认倒霉。反正是为了我翼族数万年的大业而死,她死得其所。” 虽然暂时还没想明白幽月之所以承认是求速死,但幽绝知道,就目前这形势,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听到风岩的话,他眉头一皱,眼里露出了几分嫌恶:“把幽月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大开杀戒!” 帝无华轻蔑地冷笑:“你们闯入天界,不就是为了大开杀戒吗?少在这里假惺惺!不过你们未免太小看我天界了,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今天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上!” 一声令下,众人立刻齐齐逼了过来。风岩竟是丝毫不惧,也跟着猛一挥手,魔族众人也冲了上去,双方瞬间打在了一起。 他们既然能穿过魔界之门,直逼中央圣境帝都,靠的当然不可能是幽绝和风岩两个人,魔族众人的本事也是令天界各族很头疼的,这一交上手,自然免不了一场混战,且双方各有伤亡,斗了许久依然难分轩轾。 幽绝自是不愿在这里与众人缠战,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幽月救出来。依他如今的法力,完全可以感应到幽月的气息,所以一边将冲到面前的人击退,一边往幽月所在的方向急掠而去。一开始倒是十分顺利,可就在他即将离开混战区时,面前突然人影一闪,帝无华已经将他拦住,脸上如照寒霜:“我说过,你今天休想把幽月带走,她必须死!” 幽绝轻轻抿了抿唇,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杀气:“如今你已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愿伤你性命,只是想把幽月带走。只要你不逼我,我也不愿多伤一人,让开吧。” “不可能。”帝无华冷冷地看着他。“幽月与你们勾结,灭我翼族,更欺骗云欢,她必须死!” 幽绝皱了皱眉,接着摇头:“不,没有。这件事跟幽月无关,她对云欢是真的……”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意思吗?”帝无华当然是不可能相信的,“无需多说,今日不只是幽月,你们都一个也别想逃!” 刷,他猛一挥手,一道雪白的光芒立刻急射而至,直奔幽绝的面门。别看只是一道光芒,其中蕴含的威力却绝对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幽绝识得厉害,立刻飞身躲闪,帝无华步步紧逼,两人立刻缠战在了一起。 幽绝的法力提升的程度虽然令人瞠目结舌,可帝无华毕竟是天界之主,当然不可能太逊,就算他最终打不过,幽绝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取胜的。 幽绝很清楚,耽搁的时间越久,幽月恐怕就越危险,眉头不由皱得更紧:在这件事里,幽月是最无辜的那一个,绝对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咬了咬牙,他突然猛攻几招,将帝无华逼退几步,接着双手一划,相对的掌心之间已经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气流团,飞速旋转!然后他猛一挥手,那团气流便兜头向着帝无华罩了过来!如果被击中,帝无华将会动弹不得! 帝无华当然也识得厉害,不由脸色一变,一边挥手发出白色光芒反击一边飞身躲闪。尽管他的速度已经够快,却依然慢了一步,白色光芒还未完全发出,那团黑芒便将其压了回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帝无华笼罩了起来! 顿时,帝无华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冥界炼火狱那浓稠的岩浆之中,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丝毫动弹不得,脸上早已怒气盈然:“幽绝!” “对不住,我也不想伤你。”幽绝一撩袍服,飞身便走,“我说过,只想把幽月带走。” 然而他的双脚刚刚离地,便突然听到风岩发出了一声惊呼,或者说是一声惨叫:“啊!” 幽绝吃了一惊,回头才发现以帝清欢为首,众位皇子已经摆出了一个奇怪的阵势,从他们手上发出的白色光芒在风岩等人的头顶编织成了一张雪白的、庞大的天网,几乎将所有人笼罩在了其中!这张天网上每一个交叉点都有白色的光芒不断射出出,犹如万箭齐发,不少人都已中招,就连风岩的肩头也已鲜血淋漓! 这一幕令幽绝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个阵是天界的杀手锏之一,名为天魔杀阵,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他们这些魔族人,和魔界的魔兽的,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之前他们曾经在天魔杀阵中吃过很大的亏,是他们最忌惮的天界法宝之一。就算如今魔族众人的法力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依然难以抵挡。所以帝无华说的对,天界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风岩的确太小看帝都圣境了! “幽绝,你还愣着干什么?”见他还不出手,风岩立刻怒吼,“你不是说天魔杀阵由你来对付吗?还不出手,难道要等所有人都死绝?” 幽绝是有点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使出了天魔杀阵,才想先去把幽月救出来,免去这个后顾之忧的。本来嘛,这是天界的杀手锏,应该留到最后的时刻才用。看来天界也知道帝云欢法力全失,必须一上来就抢占先机。 眼见得众人越发支撑不住,幽绝有些无奈,只得双臂一展飞了过来,接着双手手心向天,摆出了一个诡异的手势,口中也发出了一串复杂的咒语。顿时,所有人包括帝清欢等人都感到他念咒语的声音仿佛魔音贯耳,不,仿佛钻入了每一个人的心里!不曾防备之下,众人先是感到一阵心旌神荡,紧跟着便觉心烦意乱,居然完全无法静心凝神,自然也就维持不住天魔杀阵的威力了! 这种时刻就是要快打快!风岩抓住机会,猛然出手,向着天魔杀战最薄弱的一个方向发动了攻击!紧跟着一声惊呼响起,四皇子帝明欢负责的区域,雪白的天网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很好,果然奏效了!风岩脸中露出狂喜之色,立刻接二连三地发动了攻击,随着惊呼声不断响起,天网上的缺口也越来越多,法力最弱的几位皇子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虽然他们拼命想要支撑,奈何幽绝发出的咒语声音实在威力太大,让他们心神大乱,聚起全身的法力居然也无法与之相对抗! 便在此时,幽绝突然睁开眼睛,跟着双手齐挥,无数团漆黑的光芒仿佛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已经缺口百出的天网上。连续几下之后,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庞大的天网顿时碎成了千万片,所有皇子均惊声尖叫着飞跌了出去,各自鲜血狂喷! 第一次,数万年来,天魔杀阵第一次被魔族给破了!这不仅是奇耻大辱,更令天界众人震惊万分,一时竟都有些慌乱起来! “哈哈哈!”风岩当然更加得意,越发仰天狂笑,“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帝无华,你认命吧,天界到了该易主的时候了!给我杀!” 魔族众人自是兴奋不已,眼睛都赤红了!得到命令,他们立刻大喊着“杀”字冲了过来。众位皇子想要起身,一时却无法动弹…… 第237章 这下才糟了 原本魔族众人听说幽绝已经可以对付帝无华,尤其已经可以对付天魔杀阵了,还有所疑虑,后来,当他们被幽绝用天界瞬移术瞬间带到中央圣境帝都时,心头的疑虑已经打消了不少。如今看到天魔杀阵一破,他们终于完全相信自家太子的本事已经逆天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自然兴奋不已,个个都恨不得抢先杀敌立功。 众位皇子早把绝大多数的力量都灌注在了天魔杀阵上,阵法一旦被破,他们必将遭受重创。此刻已几乎站都站不起来,更何况上阵杀敌? 为天界力战而死他们当然不怕,可他们作为天界一道一直坚不可摧的防线,居然瞬间溃败,魔族这么冲过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最关键的是帝无华被幽绝制住,动弹不得,任何一个魔族人,哪怕法力再低都可以将他消灭! 魔族打的显然也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一部分冲向了众位皇子,另一部分在风岩的带领下直接扑向了帝无华,把他灭了,天界就必然要易主了! 明白他们的意思,众位皇子以及天界众人自然又惊又怒又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徒劳地各自大叫:“父尊(天尊)!” 幽绝很是皱了皱眉,不管有没有人相信,他是真的没打算伤帝无华的性命。之所以将帝无华制住,只是想尽快去把幽月救出来。说到底,他利用了幽月,利用了幽月对帝云欢的感情,所以他心里是有愧疚的。眼见得奔到近前的风岩已经准备对帝无华发动致命的一击,他一咬牙,立刻就要出手相助。 谁知就在这时,一团金光猛的从天而降,仿佛一道金色的屏障,直接拦在了帝无华和魔族中间。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风岩,直接撞上了这面金色的气墙,猝不及防之下,他居然被反弹了回来,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之后,撞在两名侍卫身上才勉强顿住脚步,惊疑万分地一声厉斥:“谁?” 一个字出口,就见困住帝无华的黑色光芒瞬间消失,他们的头顶也传来了一个低沉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你们未免太小看我天界圣境!” 这不是帝无华刚才说的那句话吗?除了帝云欢,天界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是…… 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帝清欢惊喜万分地大叫了一声:“爷爷!” 没错,这正是太尊的声音!他果然没有离开天界,只是因为不想见他们而躲起来了!那真是太好了,有太尊在,万事大吉!他和帝云欢就是天界的两根定海神针! 其他皇子也已经听出了太尊的声音,更加惊喜地齐声大叫:“爷爷!” 接着就听到太尊带着笑意的骂声响起:“一群没出息的玩意儿!你们的老子没出息,你们更没出息,连区区几个魔族都对付不了!出去别说是我孙子,爷爷我丢不起那个人!” 帝清欢很委屈,委屈地哼哼唧唧:“爷爷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看到他们有多厉害吗?连父尊都对付不了他们……” “所以说你们老子没出息,你们更没出息!要是你们太子哥哥在,早就把一切都摆平了!”还没有看到太尊的人影,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而且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仿佛四面八方全都是他在说话,“清欢你个臭小子最没出息,整天跟着你太子哥哥混吃混喝,怎么没把他的本事也混一点过来?平时你但凡努力一点,跟着他多学点本事,现在也不至于被人打得像小土鳖一样四仰八叉!丢人啊,丢人!” 他开始不停地叹息,因为平常教训起这帮孙子时他永远是相同的做派:端端正正地坐着,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捋着胡须,半闭着眼睛不停地摇头叹气,画面感极强。所以此刻听到他的叹气声,众人实在忍不住想笑,可是看到眼前这局势。谁又能笑得出来,帝清欢则更委屈了:“爷爷你别冤枉我,谁说我没有学太子哥哥的本事?这不是天分不足,很多东西想学学不到吗?再说了,你不能说我们是小土鳖,我们是你的孙子,我们是小土鳖,那您是什么?老……” 后面的“土鳖”两个字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却没有人不明白,终于有人忍不住哈地笑出了声。主要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儿孙绕膝。他们要是小土鳖,太尊当然就是老土鳖,一群小土鳖绕着他……那画面,太喜感了! 太尊也早已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骂:“臭小子给我闭嘴!敢对本尊不敬,信不信本尊老大耳刮子抽你?” 帝清欢赶紧乖巧地连连点头:“信信信!孙儿信了!您想怎么抽,咱们回去慢慢商量,现在是不是先解决这帮人?” 太尊的声音停了停,然后才接着响起,居然并没有带着多少怒意,透着淡淡的平和:“风岩,你个臭小子,这主宰天界的春秋大梦做了这么多年,还没醒呢?你也太没用了吧?” 虽然看到了太尊的厉害,可是仗着有幽绝在,风岩居然没有多少惧意,嘴角也露出了几丝狞笑:“谁说是梦?就算是梦,今天也是梦境成真的时候了!” 刷! 一道金光瞬间降下,接着散去的同时,太尊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笑眯眯地捋着胡须:“你是觉得,幽绝可以助你美梦成真?” 风岩看了幽绝一眼,自认为优雅地微笑:“我只是想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是本该属于你的?”太尊的笑容看似未变,却分明多了几分幽冷,几分锐利,“天界之主的位子吗?这个位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属于你了?” 风岩一时语塞,不过接着就阴沉着脸重重地一声冷哼:“废话少说!幽绝,动手吧!” 幽绝却明显地有些迟疑,甚至皱了皱眉:“父王……” “动手!”风岩根本不听他多说,豁然转头瞪着他,眼睛都有些赤红,“你忘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立刻动手!快!” 幽绝一咬牙,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两道漆黑的光芒向着太尊急射而去! 风岩这才阴沉地一声冷笑,狠狠挥了挥手:“上!全部给我杀光!” 众位皇子虽然都遭受重创,暂时无法起身,他们身后的各族兵将却都无恙,立刻冲上来将皇子们护在身后,双方再度战成了一团,呼喝声、惨叫声、刀剑碰撞声等等混杂在一起,一时震耳欲聋! 而太尊和幽绝一交上手,就知道风岩为什么那么笃定地认为幽绝可以帮他实现数万年的大业了,这位魔族太子确实有那个资本!尤其是在天界这段时间,他的法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提升,竟已不比帝云欢差多少,甚至不分轩轾! 不过幸好,太尊的法力是在帝云欢之上的,所以幽绝想突破他的防线,甚至将他消灭,至少现在可能性不大。可就在两人缠斗得难分难解之时,正与风岩打得热闹的帝无华突然脸色一变,跟着猛攻几招暂时将风岩逼退,右手刷刷刷连挥几下,原本空无一物的面前突然浮现出一面类似镜子的东西,显示出了清晰的画面,然后,他失声惊呼:“魔……兽?魔兽闯入了天界?” 小小的镜面上,数只体型庞大、奇形怪状的魔兽正争先恐后地向前狂奔着,不停地发出震天的吼叫。它们身后黑压压一大片,一眼看不到头,宛如一场狂风暴雨,足以摧毁天界的一切! “风岩!你疯了?”帝无华又惊又怒,手上瞬间光芒大盛,带着冰冷凛冽的杀气冲向了风岩,“魔兽一旦闯入天界,很可能毁灭一切!你……” “不是我!”风岩一边躲闪反击一边反驳,“我岂不知魔兽会毁了天界,怎会将它们放出来?天界一毁,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倒是。风岩没有练成驭兽术,他根本驾驭不了魔兽。如果天界真的毁了,他主宰个屁!那……难道魔界之门上的封印彻底失效,魔兽自己闯过来了? 便在此时,帝无华突然从镜面中看到,跑在最前面的那头长着两支长角魔兽身上,居然骑着一个一身绿衣的年轻男子:“是他?” 那身绿衣太有辨识度,即便不看到脸,帝无华也十分确定那正是让幽月不惜使出翼天变的男子,寒沧溟! 风岩也看到了镜面上的绿衣男子,顿时转头看向幽绝,并且忍不住咬牙:“是你让他来的?魔兽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没有驭兽术,谁也驾驭不了他们,你这不是胡闹吗?天界若是被毁了,我们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幽绝同样立刻摇头:“不是我,我没有让他来。是他自己……” 不错,是寒沧溟自己,根本不用任何人指使或者求助,只要能救出幽月,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可以使用任何方法,哪怕把整个天界都毁了,他也在所不惜!在他眼里,除了幽月,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可以为了救出幽月做任何事,丝毫不去考虑会不会伤及无辜。他本来就是魔兽幻化成人,本事虽然大,心思却极其简单,也考虑不到那么多。这固然是他可爱的一面,但有些时候也会造成极为严重的、无法挽回的后果。 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幽绝哪里还顾得上与帝无华较量,立刻飞身后退:“我去阻止他,让他立刻带魔兽回魔界……” “你给我站住!”谁知经过风岩身边时,风岩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目光阴鸷,“这里还要靠你,你走了怎么行?” 幽绝的眉头直接拧成了川字:“父王,你是不是糊涂了?如果不尽快阻止寒沧溟,天界所有的一切恐怕都将不复存在!你……”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太尊突然开口,神情已经变得异常凝重,哪里还像刚才出现时那样笑嘻嘻、轻轻松松的样子,“如你所说,寒沧溟虽然将魔兽带出了魔界,但驾驭不了它们,现在魔兽已经失控了!无华,立刻用天界传唤术告诉所有人,保护好自己,避免跟魔兽正面冲突,快!” 帝无华哪里还来得及多说,甚至来不及回复一个“是”字,立刻照做。 太尊接着转头看向风岩,声音依然冷锐:“你若不希望天界被毁掉,就和我们一起对付魔兽。” 风岩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接着阴沉地冷笑:“你当我是白痴?我帮你们对付了魔兽,你再把我们消灭,这天界依然是你们的!” 太尊勾了勾嘴角,挑出一抹幽冷的浅笑:“你不帮我们对付魔兽,天界也是我们的,你这辈子没可能主宰天界,趁早死了这条心。” “是吗?”风岩笑得更加阴沉而笃定,仿佛还有绝招没使出来似的,“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对付那些魔兽。” 他这摆明了就是要作壁上观,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让天界和魔兽决一死战。如果天界打赢了魔兽,自身也必定严重受创,他们趁机出手,将有很大的机会主宰天界。如果魔兽消灭了太尊等人,肯定也伤亡惨重,他们再把魔兽消灭——就算消灭不了,不是还有幽月?她会驭兽术,可以让魔兽乖乖回魔界,天界还是他们的! 太尊完全明白他的心思,当即双眉一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当我是白痴?” 自己这点心思本来就不难被看穿,何况对方还是天界的最高首领太尊,风岩也就不徒劳地去遮掩,只是阴恻恻地冷笑:“你也别管魔兽了,咱们继续打吧。就让魔兽毁了天界,谁也别想得到!” 他当然敢这样说,因为他知道,太尊就算拼了性命,也绝对不会任由魔兽毁了天界的,他必须得保住整个天界,这是他的责任。 但是可惜,他确确实实太低估了太尊的本事,他既然有责任保护整个天界,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怼入绝境?看着风岩满脸的阴沉和得意,太尊缓缓抬起了双手,两手的掌心之中各有一个金色的、宛如太阳的光团在流转。他的声音并不高,语速也不快,甚至没有多少怒意,却偏偏透着一种令人忍不住匍匐在地顶礼膜拜的威严:“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们吗?我只不过是想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看看你们是否愿意迷途知返。既然你一定要执迷不悟,那我就成全你们!” 两个金色光团在他的手中越转越快,也越转越大。可他使的这一招,在场所有人包括天界各族,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就连他的亲生儿子,如今的天尊帝无华也从来不曾见过,眼里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抹惊喜:难道这是太尊专门留下的杀手锏,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时刻?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连他们都不认识,风岩等人当然更不明所以,不过身为绝对的高手,幽绝却知道这一招绝对不同寻常,脸色不由一变,嗖的就往风岩身边飞了过来:“父王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几乎是在这个“父“字刚刚出口的一瞬间,就见帝无华猛的双手齐挥,两团光芒却并没有直接攻向风岩等人,而是笔直地升上了半空。众人都不自觉地随着抬头仰望,便看到那两团光芒瞬间合并在了一起,接着猛然垂落,将风岩等人全部笼罩在了其中! 这个变故实在太过突然,金光罩下来的一瞬间,幽绝正好飞到近前,却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岩等人被隔绝在了金光之内! 最令人惊异的是,那金光居然瞬间消失了,而随着金光一起消失的,还有风岩以及他率领的所有魔族人,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干净得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父王呢?”幽绝豁然回头盯着太尊,“你把他们送去了哪里?” 太尊唇角一挑,目光清冷:“冥神空间。” 幽绝气息一窒,瞳孔一缩,然后嗖的消失。 众人倒是愣了一下,还以为接下来他必定要跟太尊拼命,或者逼他把风岩等人放出来呢,怎么就这么跑了? “算你识相,跑得快。”太尊一撩袍服飞身而起,“快走,去对付魔兽!” 冥神空间说是“空间”,其实就是冥界和天界之间的一道夹缝,一旦陷入其中,就会进入不生不灭的状态,虽然有意识,却动弹不得,不能说话,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地呆着。关键里面除了安静,什么都没有,那种感觉,就算是神也能被逼疯。 可是冥神空间不是谁都能打开的,据说只有创造天界的那位天界之主曾经打开过,众人才知道了里面是什么样子,之后到现在不知几千万年,再也没有人能做到,太尊居然做到了!难怪他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对抗整个魔族,那想必对付魔兽也没什么问题吧? 既如此,幽绝当然知道自己留下来没有丝毫用处,要是再不跑快点,八成也被送到冥神空间去了。不过幽绝也很清楚,如果不是急于去对付那些魔兽,太尊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第238章 天界混战 很快,众人便跟在太尊的身后而去。众位皇子刚才虽然因为幽绝破掉了天魔杀阵而遭受了重创,不过刚才已经尽量运起法力自我修复,至少现在行动已经无碍,少不得必须得拼一把。现在天界能否保住还是两说,哪有时间慢慢养伤。 等他们离开之后,已经消失的幽绝却又出现,脸上的表情一时无法形容。本来他还以为此次攻入天界,就算不能实现风岩数万年来的梦想,成为天界之主,至少就算失败,全身而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他最忌惮的帝云欢如今法力全失,对他们而言正是一个难得的大好机会。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他们才发现,之前竟然一直严重忽略了太尊这个顶级高手的存在。可在太尊将风岩等人送入冥神空间之前,幽绝也没觉得这次只能一败涂地,只不过是觉得有些棘手而已,因为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尊的法力不但在帝云欢之上,关键还上了那么多。据他所知,帝云欢是打不开冥神空间的! 果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而在一场对决中,高估自己和低估对手都是极为严重的错误,他把这两个错误都犯了,不失败还等什么?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现在他没有本事打开冥神空间,更没有本事逼太尊帮他打开,绝对救不了风言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趁寒沧溟带领魔兽闯入天界、太尊等人只顾去对付魔兽的空挡,试试能不能把幽月救出来,先带她回魔界再说! 他现在的法力虽然超出所有人想象的高,但幽月的法力至少是与他不相上下的,或许两人联手,就能把冥神空间打开呢?所以必须把她救出来。 其实幽月是第一个感应到魔兽闯入天界的人,而且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魔兽必定是寒沧溟带出来的,幽绝不可能做这种丝毫不计后果的事!所以她很着急,急得几乎吐血!寒沧溟根本驾驭不了那些魔兽,他自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大概就是想用这种方式造成天界的混乱,让帝无华等人顾此失彼,他就可以趁着混乱救幽月了! 幽月承认,这个方法可能会有效,可问题是一旦魔兽彻底失控,就算会驭兽术,连她恐怕也无法收拾局面。到那时,任由魔兽在天界乱闯,就算法力最高的太尊等人最终能将魔兽制服,谁又敢保证在这个过程中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就算所有人都能躲起来,天界还有这么多奇珍异宝,若是被魔兽毁了,岂不也是暴殄天物? 所以她必须立刻阻止寒沧溟,用驭兽术命令魔兽退回魔界。可是现在,她被镇魔钉死死地压着,一身法力半点施展不出来,别说是使用驭兽术了,就连发出召唤让寒沧溟知道她在这里都做不到,怎能不令她心急如焚,吐血三升? 尽管知道是徒劳,她依然拼命挣扎着,几根铁链互相撞击,发出了绵绵密密的叮叮声,仿佛疾风骤雨,催得人心慌意乱。接着,她身上的九十九枚镇魔钉也发出了轻微的颤动,仿佛即将被震飞!可是紧跟着,它们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感应到敌人就要挣脱一般,突然齐齐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更深地扎入了幽月体内!幽月顿时痛得一声惨叫,眼前更是一片漆黑,哪里还动得了分毫? 许久之后,镇魔钉才重新安静下去,幽月也艰难地缓过了一口气,虽然咬紧了唇,却咬不住唇角流下的鲜血。不过就在这时,她突然眼睛一亮,露出了惊喜不已的光芒:寒沧溟? 没错,她居然感应到了寒沧溟的气息,而且距离她应该已经很近了!但凡稍远一点,凭她现在的状态都感应不到! 果然,不过刚刚费力地抬起头,一道绿光便嗖的落在了她面前:“丫头!” “寒沧溟……”幽月一张嘴,口中却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几乎把这两个字彻底淹没,呛咳了几声,她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你太……乱来了,一旦魔兽失控,整个天界……就会遭殃……” “我不管,我不在乎。”寒沧溟一边冷笑一边运起法力,一道道碧绿的光芒接连不断地砸在了铁链上,“丫头,天上地下,我只认你,无论谁敢伤害你,我是人杀人,是神屠神!要是屠不了,就让他屠了我,也算是全了我对你的这份心!” 幽月喉头发梗,难过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暖如春阳。寒沧溟对她虽然不是男女之情,却比男女之情更深刻!所以,她更不能让寒沧溟因为她受到什么伤害! 虽然寒沧溟的法力并不低,可帝无华施加在铁链上的法力也非同小可。他拼尽全身的力气砸了半天,只见火花四射,铁链却丝毫无损。而因为受到的反冲击力太大,寒沧溟嘴角也已经见血! “寒沧溟,你听我说,这样没用……”幽月总算把气息顺得差不多了,却依然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帮我先把……镇魔钉去、去掉,我、我用驭兽术让魔兽回……回魔界,快!” 寒沧溟只觉胸口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听到这话,他很是不解:“镇魔钉不是比这铁链还厉害吗?我连铁链都砸不开,怎么对付镇魔钉?” 幽月费力地摇头:“不是让你去对付镇魔钉,是你给我一点助力,我自己来。镇魔钉封了我的法力,否则这铁链根本封不住我。快把你的法力输入我体内一些,我试试能不能将镇魔钉逼出来。快!” 她真的很急,也不能不急,就算这里是整个天界最偏远的地方,也已经听到了魔兽发出的低吼,清晰地感觉到了它们狂奔时引起的颤动,气息更是越来越浓烈。抬眼望去,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影影绰绰,再这样下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寒沧溟当然很乐意,别说是给她一些法力,就算让他把全部的法力都给幽月,他也没有任何意见!当下立刻握住幽月的手,让两人掌心相对,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了她的体内。 之前刚刚抓住幽月时,帝无华是想将她先废掉、永绝后患的。然而等他动手时才发现,幽月的法力不但高绝,而且怪异,居然没有人废得了她!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向太尊求助,却像帝清欢一样,根本找不到人,谁也不知道这老头子到底躲到了哪里。于是,他只能用镇魔钉将幽月的法力封住了。 所以,幽月的法力只是被封印,并没有丢失,她跟帝云欢是不同的。此刻寒沧溟的法力一入体,就仿佛一把钥匙,她原本沉睡的法力终于开始苏醒了! 为了尽快取出镇魔钉、恢复法力使用驭兽术,等可以做到的时候,她开始主动吸取寒沧溟的法力,一边吸一边催动法力向镇魔钉发起冲击,想把它们逼出去。 原本安静的镇魔钉像刚才一样爆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甚至比刚才更璀璨,颤动也更剧烈!剧痛堪称扒皮抽筋,幽月几次都几乎彻底昏死过去,却又因为痛到极致而昏不过去——这反倒是一件好事! 可与此同时,还有一件非常不好的事:一群魔兽已经冲了过来,距离两人越来越近了! 寒沧溟也知道自己根本驾驭不了魔兽,把它们带进天界,唯一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所以进入天界,尤其是逼近帝都圣境之后,他便将魔兽扔下,任由它们到处乱窜,他则循着幽月的气息迅速赶了过来。因为这里比较偏远,本来是有希望在魔兽及时把幽月救走的,可那铁链和镇魔钉实在厉害,这么一耽误,魔兽便闯过来了! 这些魔兽都是火系属性的,一边往这边狂奔一边噗噗地喷着火焰。这火焰自然不是凡间之火可比,若是肉体凡胎,不需要被正面喷中,哪怕沾上一个火星,也会瞬间被烧得尸骨无存!天界各族虽然都是神仙体质,但若法力不够高,也绝对不敢轻易尝试,否则遭受重创是小事,弄不好也会灰飞烟灭! 寒沧溟本来就是魔兽幻化成人,当然识得厉害。可是幽月正在吸取他的法力对付镇魔钉,他根本不可能分身对付魔兽,只能默默地祈祷幽月赶紧脱困而出。 幽月也顾不上魔兽,随着寒沧溟的法力进入她体内越来越多,她本身的法力苏醒的也越来越多,镇魔钉的颤动也越发剧烈,并且终于出现了松动,显然快要压不住她了!可是剧痛也越来越难以忍受,幽月强行控制着自己,艰难地开口:“可、可以了,剩下的只能靠我自己,你先……对付那些魔兽,别让它们……打扰我……只要我逼出镇魔钉……” 寒沧溟立刻点头:“魔兽交给我,你别分心!” 生怕魔兽冲过来伤到幽月,他立刻飞身迎了上去,以一己之力与数十只魔兽相对抗。这些魔兽智商虽低,奈何法力太高,既然不能与它们沟通,那就只能硬碰硬,决一死战! 一开始寒沧溟还能应付,可是很快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好几次火星都擦着他的发梢蹭了过去,虽然不曾伤到,却已经闻到了焦糊的味道。 可尽管如此,他既不敢躲闪,也不敢回头,只能咬紧牙关挡在幽月面前,一边与魔兽对抗一边不住地祈祷:幽月,快呀!再快一点!赶紧逼出镇魔钉,我们走! 前后不过片刻,寒沧溟却觉得仿佛过了千万年那么漫长。在那些魔兽疯狂的攻势之下,他终于被逼得倒退了好几步,一团火焰终于突破了他的防线! 身后就是幽月,她不但正被锁链紧紧地捆着,身上还有几十枚没有逼出来的镇魔钉,火焰若是击中她,还不得把她烧个魂飞魄散?寒沧溟大惊失色,立刻回身向着幽月飞了过去:“丫头小心!” 与此同时,幽月突然仰天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这声惨叫实在太穿云裂帛,寒沧溟都觉得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甚至差点被直接震飞!幸好伴随着这声尖叫,几枚镇魔钉突然刷刷刷地飞了出去,落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而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实在太大,那团冲到幽月面前、几乎点燃她的衣服的火焰正好被一枚镇魔钉射中,瞬间四分五裂,消失无踪!不止如此,数只魔兽都被幽月逼出来的镇魔钉射中,立刻嚎叫着翻滚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可糟糕的是,尽管一下子就除掉了好几只魔兽,可随后涌上来的魔兽却更多,堪称成千上万,一眼望去全都是奇形怪状的兽头在攒动! 寒沧溟顾不上看魔兽,见状早已大喜,脚步一动就要冲过来:“丫头……” “寒沧溟!退后!”虽然几个血洞立刻血流如注,幽月的声音却分明比刚才有力了些,“我要把镇魔钉都逼出来,你退后!” 寒沧溟立刻后退,幽月先是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出冰冷锐利的光芒,接着双手猛然一攥铁链,口中爆发出了一声清亮的长啸:“啊!” 一瞬间,寒沧溟只来得及看到数十道金光从幽月体内急射而出,射向了四面八方,眨眼不见踪影!紧跟着,就见幽月双臂一挥,身体一震,她身上的铁链已经变得粉碎,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寒沧溟更加惊喜,可还没等笑容绽开,幽月却猛地一捂心口,噗的鲜血狂喷!镇魔钉那么好对付吗? “丫头……” “别过来!”幽月厉声喝止了他,开始念动咒语,使出了驭兽术!成千上万的魔兽已经冲到了近前,再不控制住它们,他俩恐怕都得完蛋! 幽月念咒语的声音并不高,甚至透着一种男子似的磁性和低沉,却仿佛直接送入了魔兽的心里,几乎是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魔兽便停住了脚步,先是左顾右盼了片刻,很快便把目光锁定了幽月,口中各自发出了低低的吼声,眼里也透出了些许疑惑。 幽月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镇魔钉虽然已经逼出,但她受创太严重,不休养仨月俩月不可能恢复,如今根本就是强弩之木,如此强行使用驭兽术,能不能成功还是两说,即便成功,她恐怕也会死于驭兽术的反噬之力! 但她必须这样做。欺骗她、背弃她的人只是帝云欢,最多帝无华、凤紫熏、羽柔是帮凶,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何况翼族所有人生死未卜,她绝对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无辜受到伤害,所以就算拼着反噬而死,她也必须把魔兽赶回魔界! 可在这样的状态下使用驭兽术,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大,她一边念咒语,鲜血一边顺着她的嘴角不停地往下流,着实触目惊心!寒沧溟真的很想立刻将她带走,管他天界会不会被魔兽毁掉,可他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打扰幽月,否则反而害了她! 然而刚刚过了片刻,寒沧溟突然一愣:不好!怎么…… 幽月也知道不好,因为那些暂时停止攻击的魔兽只不过安静了片刻,便重新有了进攻的迹象,显然是因为她法力不足,驭兽术的威力实在发挥不出多少,自然驾驭不了这些让天界头疼的魔兽! 机会只有这一次,无论如何,必须拼了! 幽月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冷冽的光芒,也不见她有什么异常的动作,便突然猛一张口,一颗漆黑的珠子已经浮在了半空,分明正是她的内丹! 寒沧溟瞬间脸色一变,想要阻止:“丫头!不行……” “不行也得行!”幽月咬牙,双掌一挥,两道漆黑的光芒已经疾射而至,绕着她的内丹飞速流转,“我知道你是想救我,但你真的不该这么做!我的命是命,那些无辜者的命就不是命?我必须把魔兽全部送回魔界,若实在送不回,我先以死谢罪!” 寒沧溟用力咬了咬牙,突然同样双手齐挥,将自己的法力源源不断地送入了幽月体内:“好,我陪你一起死!不,我会死在你前面!” 幽月想阻止他,想拒绝他的法力,却已完全做不到,只能继续借助内丹的力量,持续加大驭兽术的威力。这样虽然有效,却十分危险,一旦反噬之力爆发,她的内丹首当其冲,必定彻底被毁!内丹一毁,她也就别想活了! 她不是羽柔,羽柔的法力比她差了太多,失去内丹之时,可以找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代替,保住性命。如果她的内丹毁了,是没有任何魔兽的内丹能代替的,必死无疑! 还好,在这自杀式的努力之下,闯过来的所有魔兽都已经停止攻击,连眼神也变得温顺,看着幽月的目光就像在看着自己永远不会背弃的主人。幽月不敢松懈,继续念动咒语,命令所有魔兽立刻返回魔界。 片刻之后,魔兽们便纷纷掉转头,渐走渐远,虽仍旧不时发出吼声,却已不再具有攻击性。而看到这一幕,基本上油尽灯枯的幽月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地的同时噗的狂喷出了一口鲜血! “丫头!”寒沧溟立刻飞过来将她扶起,“我们快走……” 幽月几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想摇头都做不到:“我……走不了……你快走……” “为什么走不了?”寒沧溟咬牙,跟着立刻抬头,“对了,先把你的内丹……” 话未说完,他也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幽月原本安安静静地悬浮在半空的内丹嗖的飞了出去,瞬间落入了一个人手里! 第239章 果然后悔了 这突然的变故令两人都是一愣,随即便看清这个抢走内丹的人居然是羽柔!寒沧溟登时怒意冲天:“你……你敢?” 说到后面两个字,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因为羽柔居然一仰头,把幽月的内丹吞进了肚子里! 幽月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有这内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说翼族被封印之事,如今寒沧溟将魔兽带到天界,为的可是她,说不定所有人都认为,是她让寒沧溟来救她的,就算她否认也没有人会相信,所以,她更加死定了。 再说,就算觉得有所谓,她也已经无法阻止。连气都只剩了半口,她哪有本事把内丹抢回来? 而寒沧溟,跟她基本一样。为了尽快提升驭兽术的威力,把魔兽赶回魔界,他几乎把自己的法力全部输入了幽月体内,此刻同样站都站不起来,如何阻止?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终于得到了这梦寐以求的至宝,羽柔又得意又兴奋地狂笑起来,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而连连咳嗽,脸也涨得通红,哪里还顾得上维持一贯的优雅高贵,“终于被我拿到了,你这个贱人!哈哈哈!这下你还不去死?哈哈……” “你……”寒沧溟气得浑身哆嗦,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把内丹给我……你这个……” “闭嘴!你这个死蛇妖!”羽柔猛的一挥手,一股强大的气流猛地卷了过去,“区区一条青蛇,也敢在我面前撒野?我要扒了你的皮,摘了你的蛇胆炖汤喝,哈哈哈哈!” 寒沧溟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抵得住她法力的进攻,顿时被直接打飞了出去,扑通趴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知道他跑不了,羽柔懒得理会他,只把目光锁定了幽月,脸上虽然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更多的却是从出现就没有消失过、反而越来越浓烈的妒恨:“你这个该死的贱人!终于也有今天了!现在你明白了吧?这一切还是属于我的,你没有资格跟我争!你没有!没有!没有!” 一边说着,她连连不断地挥动着手掌,白色光芒一道接一道地劈在幽月身上。幽月的状况比寒沧溟更惨,别说是躲闪,连发出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在羽柔面前,就算有那个力气,她也不会用自己的惨叫加深她的兴奋,便只是咬紧牙关,身体虽然剧烈地颤抖,却始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所以打了几下之后,羽柔甚觉无趣,便暂时停了下来,一想到终于拿到了幽月的内丹,她又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贱人,从你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想把你的内丹挖出来,现在它终于属于我了!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还跟我争?你凭什么跟我争?哈哈哈哈……” 隔了一会儿,幽月才缓过一口气,慢慢抬起头看着她,脸色虽然苍白,却并没有看到多少痛苦之色,甚至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所有人都认为我的内丹是好东西,包括你,不过到底是不是好东西,得看对谁来说,对我当然是好东西,对你……” 她没有再往下说,羽柔却本能地感到这恐怕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她突然想起,之前和帝云欢一起设局想把幽月逼走的时候,幽月误以为是在拿她的法力养护内丹,曾经说过“你会后悔”的之类的话,难道她的法力或者说内丹的确有什么蹊跷? 眼中瞬间满是惊疑不定,羽柔猛地扑过去掐住了幽月的脖子,厉声呵斥:“说!你的内丹上有什么古怪?说!” 窒息的感觉立刻涌来,幽月脸上瞬间泛起了不正常的嫣红,却依然浅浅淡淡地微笑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有些东西得、得你自己去……发现,才能体会到什么叫……惊喜,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她越是这样说,羽柔当然越惊惧,手上越发用力:“你快说,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被打到远处的寒沧溟看得出幽月的痛苦,却已经无力起身,拼命挣扎着一寸一寸地挪着:“住手……给我住手……你……” 然而就在这时,羽柔的动作突然一顿,眼角的余光也往旁边溜了一下:帝无华正带人往这边而来!眼珠子一转,她整个身体突然猛的向旁边飞了出去,人在半空已经噗噗噗连续喷了好几口血,然后才扑通趴在了地上,挣扎着抬起头,对着幽月连连摇头,不但满脸哀戚,甚至脸上早已泪痕斑斑:“不、不要,月、月姐姐你不可以这样子……你已经害了翼族,不能再害别人了,我就算是死,也必须要阻止你……” 她一边说一边往这边爬,一边爬还一边不停地吐血。幽月只能在心里写个服字,因为她也看到了如飞而来的帝无华,当然明白羽柔又开始演戏了。 “羽柔!”帝无华嗖的落地,一把就将羽柔扶了起来,“你怎样?” 对羽柔,他是有愧的,因为他觉得是他允许帝云欢和幽月在一起,允许幽月留在天界,才给了幽月消灭翼族的机会,害得羽柔成了孤家寡人。所以,他恨不得用尽一切办法弥补她,甚至恨不得立刻为她和帝云欢赐婚,作为补偿。 羽柔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嘴角依然有血流下:“天尊……月姐姐要用内丹……控制魔兽……进攻天界……我为了阻止她……把她的内丹抢过来,可是她还要继续……我只好把她的内丹……吞了下去……你快……阻止月姐姐,不能让她犯下更大的错了……咳咳咳……” 寒沧溟本来就被打得连连吐血,一听这话险些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真他妈恶心!天界居然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恼恨之下,他一张嘴:“你胡……” “幽月!你简直不可饶恕!”可惜,他的话很快就被帝无华的怒吼淹没了,“死到临头,你居然还要滥杀无辜,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把你投进冥界炼火狱!” 幽月笑了笑:“现在也不晚。” 何须为自己辩解,反正没有人会相信。只不过……羽柔,你吃了我的内丹,一定会后悔的,而且很快。 帝无华怒不可遏,猛一挥手:“来人!把她押到往生海!” 羽柔眼里掠过一抹阴沉而得意的光芒,接着艰难地抬手一指:“天尊,还有那个……蛇妖……他也是……帮凶……如果没有他,月姐姐还逼不出镇魔钉……” 帝无华一声冷哼:“来……” 可后面的“人”字还没说出来,一团漆黑的光芒突然席卷而来,瞬间将寒沧溟包裹起来,嗖的消失了! 这…… 幽月笑了笑,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帝无华前脚刚到,幽绝随后就到了。幽月虽然法力全失,却有一套与幽绝交流的特殊的暗语——准确地说,那只是一种频率,除了他们,其他人是听不到也察觉不到的。在刚才短短的片刻,两人已迅速交谈了几句: “幽月!” “带寒沧溟走!” “我必须救你!” “我的内丹已在羽柔体内,你带我走,我只会死!带寒沧溟走!他知道怎么拿回我的内丹!拿到内丹再来救我!” 这个理由成功地说服了幽绝。没错,没了内丹,幽月只能是个死,那就先想办法拿她的内丹!还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幽月身上,凭幽绝的法力,出其不意施救,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啊!啊啊!” 这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来自羽柔,她正抱着肚子在床上来回翻滚,因为尖叫的时间太长、分贝太高,嗓子都哑了! 她也不想这样,但她忍不住!现在她总算明白幽月为什么说她一定会后悔,为什么说对她而言,这内丹未必是好东西了!因为她不但未能从幽月的内丹上汲取丝毫能量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反而觉得那内丹就像一个烧红的铁球,要把她的五脏六腑——不,连皮带骨、连筋带肉全都硬生生烤化了一样! 那种剧痛简直无法形容,可外观看起来偏偏又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吐血什么的都没有,就只是要让她痛,活活痛死她! 尽管万分贪图幽月内丹的力量,一旦为己所用,法力必将至少提升到与帝云欢持平的高度,但是……太痛了!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消除,甚至连稍稍缓解都做不到,很快羽柔就表示放弃,宁可不要内丹的力量,也绝对不愿再承受片刻这样的痛苦! 然而悲催的是,当她万般不舍却又不得不决定放弃时,却惊恐又气急败坏地发现内丹已经取不出来了!那本是幽月的内丹,却仿佛在她体内生了根,无论怎么逼迫,就是吐不出来,反倒越来越痛,痛得她都要疯了! 难道从此之后,只能日日夜夜这么痛着?那岂不是生不如死?这都已经无数次想自己抹了脖子了!再也顾不得其他,羽柔一边嚎叫,一边让侍女立刻去请帝无华来帮忙。 帝无华来得倒是挺快,没多久就快步而入:“羽柔!” “天、天尊!”羽柔终于见到了救星,抱着肚子直接滚到了床沿上,涕泪交流地说着,“求天尊救、救救我,月姐姐不知在内丹上做了什么手脚,我好、好痛……” “该死的魔女!”天尊现在正是对幽月恨意最浓的时候,一听便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别慌,我来试试!” 侍女前去禀报时,已将大致情况说清楚了,帝无华知道他要帮的忙是把幽月的内丹从羽柔体内逼出来。然而几番努力和尝试之后,他更加咬牙:逼不出来。 羽柔原本还满怀希望,以为痛苦马上就要解除了,可是看到帝无华束手无策的样子,她的心开始迅速往下沉,不过还是抱着万一的指望小心地问道:“天尊,怎么……” “我逼不出来。”天尊摇了摇头,眼中的恨意越发浓烈,“这个魔女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这内丹和你完全融为了一体,要想取出来,除非你粉……” 粉身碎骨。后面三个字不用说了,羽柔当然明白,也就更明白为什么幽月当时明明快被她掐死了,却依然笑得那么开心。她显然知道要么羽柔从此只能忍受这剧痛的折磨,要么就得一死了之,给她陪葬! 羽柔那个恨啊,恨不得把幽月撕得粉碎,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可是再恨又怎么样?幽月本来就要死了,还将死得极为凄惨,就算把她千百次地投进炼火狱,也已经救不了自己了!这可怎么办? “我去问问那魔女!”天尊一挥衣袖站了起来,“内丹上既然是她动了手脚,或许她知道应该如何解决!” 此言一出,羽柔不由眼睛一亮,不过眼珠子一转,接着开口:“可是月姐姐本来想用内丹控制魔兽夺取天界的,却被我阻止了,她恨我至深,就算有法子恐怕也不会告诉我们,她就是想杀了我报仇……” “这……”确实如此,天尊的脚步一下子顿住,更忍不住咬牙,“这魔女心狠手辣,既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肯定会拉上个垫背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羽柔痛得浑身冷汗如瀑,就算是在天尊面前,也根本维持不住优雅的形象,紧紧抓着栏杆才不曾满床打滚:“请天尊恕羽柔斗胆,能否、能否请太尊出手相助?他老人家法力高强……” 如果帝云欢好好的,肯定会有办法,可是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太尊了!不过据说他非常喜欢幽月,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幽月蛊惑了? 帝无华倒是没想那么多,立刻满脸喜色地连连点头:“对对对!我马上去请他,你再忍一忍!” 说完他就嗖的消失了,忍了这么一会儿,羽柔的忍耐力基本上也到了极限,立刻再度满床打起滚来,并且不停地尖叫:“啊!啊!” 原本她还担心太尊和幽月是一伙的,不愿意出手相助。谁知刚刚隔了一会儿,又是一道金光亮起,太尊和帝无华已经同时出现,羽柔不由大喜:太好了!太尊既然出现,首先说明他愿意帮忙,其次他应该能帮上忙,否则大可以让帝无华转告一声,说他无能为力就好了,还跟来干什么? 几步走到床前,帝无华也来不及多说:“羽柔,先让太尊给你看看!太尊,您快请,这丫头已经支撑不住了!” 虽然看到羽柔已经被剧痛折磨得不人不鬼、不神不妖,太尊却依然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溜达了过来,连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懒散:“着什么急,这不是来了吗?” 他走到床前,一撩袍服慢条斯理地落座,接着抬起手,一团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指缝间射出,将羽柔笼罩在了其中。 隔了一会儿,羽柔便发现腹中那让他生不如死的剧痛居然渐渐消失了,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任何异常!这么说,没事了? 羽柔大喜过望,立刻起身下床,对着太尊屈膝一拜:“多谢太尊……” 太尊只是斜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用谢,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该怎么痛的,你还是会怎么痛。” 羽柔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整个身体都跟着僵住:“太尊您说什么?我现在已经不、不痛了……” “暂时不痛了而已。”太尊依然淡淡地说着,神情间对羽柔虽然没有多少鄙夷厌恶,却也没有任何亲近之意,就是那么淡漠,淡漠得让人受不了,“我只是给幽月的内丹下了一道禁制,接下来你隔一天就会痛一天。” 羽柔僵住的身体又开始哆嗦:刚才痛了一会儿,就已经生不如死了,痛上一整天还活不活了? “太尊,您这是什么意思?”不等他开口,旁边的帝无华已经不解地皱眉,“羽柔是为了救天界,不让幽月继续使用驭兽术,才把她的内丹吞下去的,您既然能帮上忙,就应该彻底帮她解除痛苦啊!您这是……” 太尊笑了笑,看着羽柔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是吗?”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大概是因为他那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羽柔居然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接着就装出一副问心无愧、大义凛然的样子:“让天尊见笑了,为了天界,我愿意付出一切,可惜功力太浅,只能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太尊静静地看她片刻,然后又笑了笑,语气挺诚恳的:“你们都误会了,我不是不肯帮忙,而是能帮上的忙仅此而已。” 帝无华立刻有些着急:“仅此而已?您是说您只能让幽月的内丹每隔一天安静一天?” 太尊点了点头,满脸一本正经,语气更是诚恳得让人不能不信:“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要不然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羽柔暂时没有作声,拳头却紧紧握了起来:另请高明?你这是在笑话我吗?整个天界还有比你更高明的人吗?我怀疑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明明能帮我,却偏要害我受尽折磨,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正想着,便听到帝无华连声叹气:“您就是天界法力最高的人了,连您都束手无策,还能请谁?不行!我还是去问问幽月到底动了什么手脚,该如何解开!” 可他刚一转身,就听太尊淡淡地说道:“找她没用。” 第240章 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太尊说没用就是没用,这是常识。帝无华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为什么?” 太尊笑了笑:“幽月的确在自己的内丹上设了反噬,所以她的法力也带有反噬,任何人若贪图她的内丹或法力,便会变成这个样子,生不如死。” 羽柔拢在袖中的双手攥得更紧,牙根几乎咬碎,却必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正义凛然的样子:“我没有……” “羽柔何曾贪图过她的法力!”天尊愤愤然地冷哼,“她是为了阻止幽月继续用驭兽术荼毒神界,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太尊又看了羽柔一眼,根本不接这个话:“若是有人吞了她的内丹,便会剧烈腹痛。要想解除反噬,除非幽月自己动手。除了她,连我也只能暂时压制。” 帝无华有些发愣:“这……真的?” “真的哦。”太尊笑得很可爱,而且很开心,“天上地下,这丫头是唯一一个我都对付不了的人,嘿嘿,不错。” 帝无华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叹气:“父尊,您没事吧?幽月她……罢了罢了!我知道您一直挺喜欢她,若不是……您的意思是,只要让幽月答应帮羽柔,羽柔就没事了?” “想得美。”太尊又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冷,“我的意思是,除非幽月的法力恢复,她才可以把内丹拿回去。但她内丹已失,法力不可能恢复,也就拿不回内丹。所以,这是个死局,明白了吗?” 羽柔越发冷汗如瀑:这么说,她自以为聪明地夺走了幽月的内丹,其实是愚蠢至极的自杀行为? 天尊也有些傻眼,隔了一会儿才急切地问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云欢呢?他行不行?” “本来是行的。”太尊居然点头,“云欢的法力虽然还在我之下,但他的法力与幽月有相通之处,原本也可以把内丹取出来。但是现在,云欢的法力为了救翼族而耗尽,所以……” 羽柔简直要疯了!是她为了置幽月于死地而故意触发了翼天变,帝云欢为了避免翼族被毁而将他们暂时封印,才会耗尽了法力。然后,她又因为贪心而吞了幽月的内丹,这不就是妥妥的找死? 正想着,突听太尊淡淡地笑了笑:“所以说到底,谁触发了翼天变,就是谁害了你,你可以日日夜夜诅咒她,不得好死、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之类的,随便骂。” 帝无华一直坚信害了羽柔的人是幽月,这些话听在耳中当然觉得很正常,而且理所当然地认为幽月就该不得好死,就该下冥界炼火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可羽柔却强烈地感觉到,太尊分明话中有话,难道…… 帝无华接着开口,一边说一边咬牙:“害了羽柔的人就是幽月,那魔女一定不得好死!可……可羽柔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太尊耸了耸肩:“没办法,撑着吧。” 帝无华抚了抚额头:“撑不住了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所以,要想活命只能尽量撑。”太尊说了两句话,接着仿佛住了口,却又以只有羽柔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地说道,“这是你坑害翼族必须付出的代价。” 羽柔大吃一惊,本能地一声尖叫:“胡说!我没有!” 太尊这句话帝无华听不到,登时被这声堪称歇斯底里的尖叫吓了一跳,更觉得莫名其妙:“没有什么?谁在胡说?羽柔,你这是……怎么了?” “我……天、天尊恕罪!羽柔失、失态了!”羽柔瞬间明白过来,刚才那句话太尊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心下又急又恨,大脑立刻高速运转,紧急思索应对之策,“羽柔方才……似乎听、听到月姐姐在说话,骂羽柔贪图她、她的内丹……” 帝无华点了点头,接着温声安慰:“那魔女心狠手辣,屠戮无辜,你是为了天界才不惜牺牲自己的,大家都明白。只是现在……不过你别担心,只要云欢恢复法力,一定可以帮你的!” 帮个屁!帝云欢心里本来就只有幽月一个,又早已看穿是我故意触发了翼天变,就算恢复了法力,他也绝对不会帮我的!他现在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羽柔越发恼恨万分,却偏偏无可奈何,面上只能感激涕零地屈膝施礼:“多谢天尊,既然是为了天界,即便受尽折磨,我也绝不后悔。” 太尊最后看了看羽柔一眼,然后笑了笑,接着转身而去。他虽然没有再说什么,最后那个眼神却实在太意味深长,看得羽柔心惊肉跳:难道太尊也知道翼天变是我触发的了?一定是,否则刚才他不会那么说!可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天尊? 难道他觉得就算说了,天尊也不会相信?可一直以来,凡是他说的话,天界没有人敢怀疑,也没有人会怀疑,如果他把这一点说出来,至少天尊是要调查调查的吧?所以,这该死的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羽柔,实在抱歉,我也……没办法了。”帝无华眉头紧皱,也确实无能为力,“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云欢恢复法力,或许就可以帮你把幽月的内丹取出来。不过为了封印翼族,他的法力几乎点滴不剩,需要从头开始修习,修到之前的程度需要不短的时间,你只能先……撑着些了。” 羽柔保持着微笑,一副“为了天界,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天尊放心,我没事的。真的,只要是为了天界,我不后悔。多谢天尊!” 不后悔?不后悔就有鬼了!肠子都悔青了好吗?早知如此,触发翼天变没关系,真不该把幽月的内丹吞下去!可她的内丹蕴含着那么庞大的力量,如果能收为己用,法力很有可能在太尊之上!可谁知道…… 都怪幽月!都怪那个贱人!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不说,就是想拽着我陪葬!该死的贱人!贱人! 羽柔知道这个恶当上的着实不小,最可恨的是还是她自己愿意上的,何况幽月马上就要被处死了,她更无可奈何! 便在此时,侍卫突然来报:“启禀天尊,时辰已到,幽月已经被押到了轮回台!” 帝无华的脸色瞬间阴沉,接着挥了挥手:“知道了!” 侍卫施礼退下,他才转头看着羽柔,神情略略温和:“羽柔,你歇着吧,我这便将幽月投入冥界炼火狱,为你、为翼族报仇!” 羽柔叹了口气:“多谢天尊,不过我没事,还是去送送月姐姐吧。毕竟我一直以为,她跟魔族那些人不同,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姑娘,可是……对了,太子殿下会去送月姐姐最后一程吗?” “他倒是想!”一想到幽月如此辜负帝云欢,帝无华简直比羽柔还恨,“不过我已将他封在了阁楼里,他是出不来的!我绝对不会再让他见到那个魔女!” 如此,甚好。帝云欢应该是没有机会想办法救那个贱人了! 往生海并非海,是天界与地界、天界与冥界之间唯一的通道。往东,去往地界人间,往西,去往冥界鬼蜮。 轮回台上,幽月静静而立。一身黑衣上血迹斑斑,原本乌黑顺滑的如云秀发也异常蓬乱,脸色更是惨白如玉。但这一切都未曾削弱她身上那种独特的魅力分毫,依然那么风华绝代,风情无双! 她内丹已失,法力全无,已不必再锁链加身,更不必镇魔钉压制。一阵风拂过,她漆黑的衣裙轻轻飞扬,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仿佛冰冻了千万年。 帝无华也是神情如冰,低沉的声音透着冰冷的威严:“幽月,你魔性难除,屠戮无辜,已触犯神界天规!本尊现将你打入冥界炼火狱,以赎你一身罪孽,你可心服?” 幽月看着他挑唇浅笑,绝美的容颜绽出异样的风华:“服你娘。” “你……果然魔性难除,神仙难救!”帝无华大怒,陡然一挥衣袖,“你既知罪孽深重,便自己跳下去吧!” 幽月一个字都懒得多说,不过接着看到了翩然而来的羽柔,双眉便微微一挑,嘴角勾出一抹幽锐的冷笑:“滋味如何?” 羽柔眼中瞬间恨意狂烧,一句咒骂终于脱口而出,“贱人!你……” 还好,她接着就反应过来周围还有无数人在盯着,尤其是帝无华和凤紫熏还在,后面那些难听的话便硬生生憋了回去,极为勉强地换上了一副悲伤难过的表情:“月姐姐,你怎么可以、可以这样?你害了翼族,害得整个翼族只剩我一个人,我……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你想象不到吗?” 幽月的冷笑更锋锐:“我是问你,吞了我的内丹,滋味如何?” 你…… 一提这个,羽柔就恨不得把她撕碎,却偏偏说不出倒不出,那感觉,啧啧。 “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会更销魂。”幽月淡淡地说着,“而且,你别以为能撑住那种剧痛就会没事,我的内丹会慢慢吸收你的精元,最终你将会萎靡而死,成为一具干尸!” 羽柔的眼睛瞬间睁大,连呼吸都不会了:“你、说、说、说什么?” 幽月目光清冷:“本来我可以让你瞬间成为一具干尸的,但是那样太便宜你了!你害了翼族,却嫁祸于我,我得让你好好品尝品尝剧痛入骨钻心有多么销魂!现在,你吞了我的内丹,它会在让你痛得生不如死的同时,慢慢吸收你的精元,直到你成为一具干尸!凭你的法力,最多支撑一千年。” 羽柔这才真正傻了眼,主要是吓傻了,舌头也开始打结:“你……你敢……你……天尊!您看这……” 帝无华也有些愕然,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怒火飙升:“你这魔女果然心狠手辣!快说!如何解?” 幽月唇角微挑:“解不了的。内丹是她自己抢去的,也是她自己要吃的,她若不贪心,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一派胡言!”帝无华呼的一挥衣袖,“羽柔是为了阻止你为祸天界,才不得不拿走你的内丹!你……你敢?” 他突然惊呼了一声,因为幽月已不想再听这些废话,纵身跳进了往生海!此生已生无可恋,对于被封印而生死难料的翼族,她亦觉心中有愧,这份罪孽也该以死去赎。 羽柔当然巴不得幽月灰飞烟灭,甚至恨不得亲手撕了她,也是为了欣赏欣赏幽月的惨状才跑过来的,却没想到幽月在临死之前,居然又说出了这么几句话!这岂不就是说,幽月虽然死了,但她就算挨得住剧痛的折磨,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千年?这怎么可以? 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羽柔骤然一声尖叫:“不!” 可一个字还没喊完,一道白光倏然掠过,直接跳下了轮回台,紧随着幽月堕入了往生海!羽柔瞬间妒恨交加:“殿下!” “云欢?”帝无华脸色一变,登时大惊失色加怒火万丈,“本尊明明将他封在了明月相照阁,谁放他出来的?” 刷,又一道白光闪过,帝清欢也紧跟着帝云欢跳下了轮回台,只留下一声叹息:我将他放出来的,对不起,父尊。您的双眼,尤其是您的心,都已经被羽柔营造出来的假象迷惑,您已经看不清事实了! 冥界炼火狱炼化了数不清的罪大恶极者,神、妖、人、魔,以及不人不妖、不神不魔、难以界定的物种,一旦被丢进这里,便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几万年积攒的怨气化成了浓稠的浆液,翻滚的液面上却又布满霍霍燃烧的火焰,即便最高贵、修为最高深的天界神族,稍一靠近便会无法呼吸,甚至失去意识! 幽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点一点被炼化的身体,滔天的恨意主宰了一切,即便是冥界炼火,也无法将其烧融:帝云欢,若有来生,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等着我! 蓦的,一袭白衣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衬着火红的炼狱之火,那么出尘脱俗,不染纤尘。强压着窒息的痛苦,帝云欢纵声疾呼:“幽月!” 幽月冷笑,声如冰雪:“我已一无所有,你还想要什么?你要将我逼到怎样的地步才肯罢休?” “我只要你,幽月,我只要你!”帝云欢尽力想要靠近,化在潭中的无数幽魂却拼命撕扯着他的身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怪叫。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扯断,即便神族太子也抵御不了这种痛苦,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幽月,你信我,我发过誓……” “我信过你,可你辜负了我!”翻滚的浆液和火焰中,一袭黑衣幽月长发如雪,眼中泛着幽蓝的冷芒,语声凄厉而绝望,“誓言若是有用,你怎敢如此轻易地背叛?你负了我,我宁愿用永世不得轮回,换得与你生生世世不复相见!帝云欢,我恨你……” 带着火焰的滔天巨浪陡然扑来,幽月瞬间从他眼前消失!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而来,帝云欢凄厉地大叫,猛地抓向了那正在回落的巨浪:“幽月!” 很快,波平浪息,他似乎什么都不曾抓住,指缝间只留下了一缕淡淡的黑雾。而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一片血红色的火焰! “幽月!” 帝云欢骤然一声尖叫,猛然翻身坐了起来。视线很快恢复清明,他接着就看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明月相照阁,帝清欢坐在他的对面,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有几分浅浅的叹息:“太子哥哥,你醒了。” 帝云欢闭了闭眼,垂落在身侧的双拳早已紧紧攥了起来:“我……保住了幽月……” 帝清欢又叹了口气:“我知道,刚才在最后的关头,你拼尽全力保住了幽月的一缕魂魄,她才不曾彻底灰飞烟灭。但是幽月的魔族属性已经很弱,就算你强行将她这缕魂魄留在天界,她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帝云欢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声音虚弱得更像是一股气流,“所以,我要让她重生到人间。” 这几乎已经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帝清欢当然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那你呢?你打算……” 帝云欢慢慢睁开了眼睛,脸色虽然苍白,嘴角却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我也要重生到人间,去找她。” 帝清欢着实吃了一惊:“不行!你找不到她的!你明知道你们还不知分别重生到什么地方,也不会有任何的标志或印记,更不会有原先的记忆,茫茫人海,就算一刻不停地寻找几生几世,都未必找得到啊!你……” 帝云欢依然浅笑,笑容甚至比刚才更深了几分:“找不到,至少有事情可做,总好过在这里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虽然可以体会他的痛苦,帝清欢还是觉得这绝对不合适:“可是……” 帝云欢一抬手就把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 知道帝云欢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令他改变主意,可是这样做实在太不妥了,帝清欢还是忍不住开口:“太子哥哥,你再考虑一下……” 刷,一道金光突然出现,太尊已经站在两人面前:“让他去,要想就被封印的翼族,必须把幽月找回来。” 帝清欢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浮现,不由皱了皱眉:“爷爷,你这到底是何意?” 第241章 必须重生 太尊一脸无辜:“什么何意?” 帝清欢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哥哥被贬下凡间?” 太尊立刻摇头,却怎么看都有一种摇头晃脑的味道:“谁说是贬下凡间,是他自己要重生到人间的。” “没有区别!”帝清欢忍不住一声冷笑,“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明明可以让这一切都不发生的,对不对?” 太尊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猜?” 帝清欢瞬间气得双眉乱跳:“爷爷你……” 帝云欢冲着他抬了抬手,无声地表达着安抚的意思,接着转头看向太尊:“爷爷为什么必须把幽月找回来,才能救翼族?” 当时幽月虽然想要收手,可是羽柔心存不良,故意触发了翼天变,因为那无可比拟的庞大威力,当时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要想救翼族,帝云欢所用的几乎是唯一的方法:他用自己的毕生修为制造了一个保护封印,将整个翼族封印在了里面,用以对抗翼天变的威力。 幸好这一招起到了作用,但帝云欢也因此耗尽了法力。更严重的是,那封印是他设下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解开。可因为设置封印时已经耗尽了法力,他现在根本解不开,翼族现在只能这样被封着,短时间内虽然无恙,可一旦超过时限,他们就会和封印一起灰飞烟灭。这个时限不多不少,也是一千年。 帝云欢的问题,太尊倒是接着就回答了:“因为幽月只有恢复魔族体质和原本的法力,才能帮你恢复法力,你们两人联手,就能破除封印。” 帝云欢闻言很是惊喜:“真的可以?我知道封印只有设置封印的人才能打开,但设置封印必然法力全失且不可能恢复,才觉得翼族已经没救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太尊似笑非笑:“既然你知道设置封印翼族也没救,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帝云欢轻轻咬了咬唇:“我刚才已经说了,除非有奇迹出现。如果我不出手,翼族当时就要灰飞烟灭;我用上这一招,至少争取了一千年的时间,万一奇迹出现了呢?事实证明,真的有。” 太尊这才笑眯眯地点头:“不错,本来翼族确实死定了,但因为有幽月这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奇特体质的人,只要你能在一千年时限到来之前找到她,恢复她的记忆和体质,翼族就可以获救。” 帝云欢点了点头,却又皱了皱眉:“找她没问题,可她的体质和法力如何恢复?” 太尊还是微笑:“集齐她的生命石。幽月重生到人间之后,不会有记忆,她会忘却前世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只有集齐她的生命石,才能恢复她的记忆,进而恢复她的魔族体质,最终恢复她的法力。” 帝云欢当然知道,幽月重生到人间之后,就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绝对不可能再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尽管这样也丝毫不能动摇他重生到人间去找幽月的决心,却终究会有些失落,却没想到幽月居然还能恢复记忆,当然惊喜不已:“真的可以?可她的生命石已经消失了,我……我去哪里找?” 太尊又笑了笑,笑容中却透出几分诡异:“幽月是在哪里灰飞烟灭的?” 帝云欢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冥界炼火狱。” 太尊点头:“不错,所以你必须也去冥界炼火狱。” 正在一旁生闷气的帝清欢大吃一惊,忍不住叫了起来:“爷爷您在说什么?太子哥哥怎么能去冥界炼火狱?您不知道被炼化有多么痛苦吗?” “幽月能去,我(他)为什么不能去?” 这句话是帝云欢和太尊同时说出来的,只有一个字不同,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帝云欢平平静静地问道:“为什么幽月的生命石会在炼火狱?不是应该跟她一起灰飞烟灭了吗?” 太尊捻着胡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用怀疑,绝对不会错。自古至今,无论是神妖人佛魔,一旦进入炼火狱,都将被彻底炼化,彻底灰飞烟灭,但幽月是唯一的例外。她的翼族体质前所未有的纯净,又是玄阳体,还混合着魔族特征,生命石就奇特到连冥界炼火都炼不化。” 帝云欢呆了一下,接着越发喜悦:“这么说,我只需要去冥界炼火狱,把她的生命石带回来就可以……” “想得美,你以为那么容易吗?”太尊哼了一声,“幽月的生命石虽然足够奇特,可冥界炼火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她的生命石已经碎成了数块,有几块散落在了炼火狱几个地方,还有几块散落到了人间……” 帝云欢愣了一下:“人间?在哪里?” “那就是你要做的事了。”太尊摇了摇头,一副打死不招的架势,“既然在凡间,你就必须用你在凡间的身份和力量自己去找,不能求助天界的任何人,就算你求助也没有人会帮你,关键是没有人敢帮你。” 这一点帝云欢当然明白,作为天界各族,他们是绝对不能插手凡间之事的,否则必将遭受最严厉的惩罚,譬如也去冥界炼狱走一遭什么的。 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这趟旅程必定是困难重重,帝云欢虽然信心满满,决心从不动摇,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找是没问题的,可是爷爷,我重生之后也不会有记忆……” 太尊看着他,笑容更加诡异:“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重生到人间?你的记忆完全失去,怎么会知道有幽月这个人,又怎么找到她?你不觉得你的重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等帝云欢开口,旁边的帝清欢已经猛点头:“对呀对呀!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太子哥哥,你还是别去了吧,或者至少再考虑考虑,我也是觉得真的没有意义啊!” 帝云欢却依然摇头,连考虑的意思都没有:“我会找到她的,一辈子不可以,那就两辈子,三辈子,十辈子,甚至千百辈子。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我也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终究会找到她。再说,我觉得没有前世的记忆对我而言可能是一件好事吧,否则我岂不是要日日夜夜愧疚难安、相思成疾?如果生生世世都是如此,那该有多么痛苦。” 帝清欢下意识地点头:“有道理……” 谁知太尊接着就含笑说道:“恭喜你,这份痛苦你躲不过去,因为你将带着记忆重生,生生世世都是如此。” 帝云欢有些无语,只好以丰富的面部表情诠释什么叫做哭笑不得:“无论重生多少次,我都会记得所有的一切,知道我是在找幽月,我的任务就是集齐她的生命石,恢复她的记忆和体质?” 太尊还是点头:“正是如此,也必须如此,所以放心,虽然重生之后你会失去在天界所拥有的一切,但会留给你所有的记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你能把恢复记忆和体质的幽月带回天界,否则翼族必将灰飞烟灭。” “不是你先等会儿!”帝清欢再次忍不住打断了他,“爷爷,什么叫做每重生一次?太子哥哥得重生几次啊?” 太尊一脸理所当然:“那就得看他几次能把幽月散落在冥界炼火狱里的生命石全部找齐了。” 帝清欢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仿佛要在他脸上瞪几个透明窟窿出来似的:“幽月的生命石到底有几块在炼火狱?” 太尊横了他一眼:“我哪知道?” 帝清欢的眼睛越发瞪大,就差把眼珠子扔到他脸上去了:“连你都不知道?每重生一次,太子哥哥就要被炼火炼化一次,不知道有几块,岂不是说就算炼火狱里已经没有生命石了,太子哥哥还得一次一次往里闯?我虽然没有去过,但知道被炼化的痛苦无论神妖人佛魔都承受不住,你想让太子哥哥被炼化几次?很痛苦的!” 太尊笑了笑,丝毫不为所动:“嫌痛苦,他可以不去。” 帝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无论几次,我都要去。我现在就去。” 帝清欢又是气恼又是着急,居然像个小姑娘一样连连跺脚:“太子哥哥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对幽月有愧,可你不能……难道炼火狱里没有生命石了,你也一次次往里跳吗?” 帝云欢浅笑:“既然没有了,我还往里跳什么?你当我很喜欢被炼化吗?” 帝清欢依然急得跺脚:“可你怎么知道里面已经没有了?” 帝云欢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缱绻的柔情:“我想,我会知道的。我可以感受到那里还有没有幽月的气息。如果没有了,就说明里面已经没有她的生命石。” 太尊不置可否,又交代了几句:“你每去炼火狱一次,不管能不能找到幽月的生命石,都会被炼化一次,也就是魂飞魄散一次。但因为你的体质也极为特殊,每次魂飞魄散之时,都可以守住一缕魂魄,再一次重生人间。但你不能因为急着找到幽月,就接着再去炼火狱,而必须在人间过完一生,否则就会扰乱天地之间的秩序,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还有一点对你算是比较有利:你每一次重生之后,大限将至之时,你自己都会知道,这时你就可以再去炼火狱,开始下一次的重生。明白了吗?” 帝云欢点了点头:“明白。这么听起来,我恐怕没那么幸运,不大可能一次就把散落在炼火狱的生命石集齐,所以我找到的生命石该如何保存?” 太尊抬手点了点他的头顶:“玉簪。幽月给你做这枚玉簪所用的材料也是极为特殊的,它可以保存幽月的生命石。或许这也是天意吧,当时幽月千挑万选,什么也不要,就偏偏看中了这块玉石。她自己都没想到,这玉簪会成为她回来的守护者。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帝云欢想了想,接着摇头:“暂时没有了,我这就走了。爷爷保重,清欢,保重。 帝清欢咬了咬唇,真恨不得拿绳子把他绑在这里:“太子哥哥……好吧,保重。” 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到了这个时候,多说何益。 太尊看起来倒是很平静,也只是点了点头:“好……” 可是一个字还没说完,帝无华就嗖的窜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不好!我不许你这样做!”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是羽柔。她暂时没有开口,拼命压制着眼底的恼恨和惊惶。幽月已经魂飞魄散,现在帝云欢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还指望着帝云欢尽快恢复法力,好想办法把幽月的内丹取出来呢!否则她最多再活一千年,就要下地狱去跟幽月作伴了,这让她如何甘心、又是多大的讽刺? 帝云欢早就知道他会反对,但他心意已决,何况又有太尊的支持,所以神情不变:“父尊,你阻止不了我的。” “我必须阻止你!”帝无华猛的踏上两步,想一把抓住他似的,“如今羽柔全靠你了,你必须留在这里!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恢复法力,否则她就会萎靡而死……” “那是她应得的报应。”帝云欢淡淡地打断他的话,“幽月还是太仁慈了,只是让她受一千年的折磨!何况爷爷又那么仁慈,居然让她每受一天折磨就休息一天,相当于只受五百年的折磨,太便宜她了!” 羽柔早就恨得五脏六腑都生生地疼,却只能保持着柔弱哀戚的样子:“殿下你、你为何要这样说我?莫非你也信了月姐姐的挑拨,相信翼族是被我害的吗?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帝云欢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对着太尊行了一礼,:“爷爷保重!”然后又对着帝无华行了一礼,“父尊保重,我要去找幽月了。” “不许去!”帝无华拦在他的面前,也是一副打死不让的架势,“那魔女背弃你,如此辜负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去找她的!” 帝云欢摇了摇头:“你不懂,幽月从来没有辜负过我,一切都是我……” “闭嘴!不必替她开脱,我不会相信的!”到了这个时候,帝无华当然听不进这些话,“你替她说多少好话都没用,总之我不许你去找她,就算找回来了,我也不许你们再在一起!” 帝云欢知道,他就多余跟帝无华说这句话。既然这句多余,其他的就都没有必要再说了:“我走了。” 他绕过帝无华就想往前走,羽柔终于控制不住了,扑过来想去抓他的胳膊:“不!太子殿下救救我!您若不救我,我就会死的!” 帝云欢虽然没有法力,却只是轻轻巧巧地往旁一让,就躲开了她的手,冷冷地扔出了三个字:“你去死。” 羽柔扑了个空,差点直接趴在地上,再听到这三个字,眼中立刻满是怨毒的光芒:“你……” “云欢!你可真是中了幽月那魔女的毒了!她如此对你,你居然还如此执迷不悟!”帝无华终于也忍不住动了真怒,声音也骤然提高,“你给我听着,哪里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尽快恢复法力,帮羽柔取出魔女的内丹……” 帝云欢突然笑了笑:“傅父尊还不知道,如果不把幽月找回来,翼族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帝无华一愣,满腔怒火也跟着一窒:“你说什么?你、你休想用这样的理由骗我……” “没有。”帝云欢摇了摇头,因为是事实,所以语气挺诚恳的,“你若不信,问问爷爷。” 帝无华立刻把目光转向了太尊,太尊很配合,立刻点头:“说到底一句话,要想救翼族,云欢必须恢复法力,唯一能帮他恢复法力的就是幽月。但他的时间不多,一千年之内,他若是无法找回幽月,翼族就真的死定了。羽柔,你是想保住你自己呢?还是想保住翼族?” 羽柔浑身又开始哆嗦,这让她怎么回答?按照本心,先保住我自己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她不能,不能这样说。 可是为了保住翼族,她就必须在这里苦熬,能不能熬到帝云欢回来还是两说,关键就算帝云欢回来了也不肯救她,这不就是直接想把她逼死吗?最最关键的是,幽月若是回来了,肯定会跟帝云欢冰释前嫌,双宿双栖,就算她死不了,还有她屁事? 狠狠攥了攥拳,她尽量拿出了一副恍然的样子:“原来、原来殿下是要救翼族,只、只要翼族能获救,我、我无论怎样都都无所谓,殿下您、您辛苦了!” 帝云欢的脚步本来已经迈出去了,最后这几个字又让他回过头来看着羽柔,非常难得地笑了笑,只不过笑容里充满了讽刺:“整天这么演戏,你更辛苦。” 然后他转身而去,很快便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帝无华当然是不忍心让帝云欢去受苦的,可既然是为了解救翼族,他却又责无旁贷。再说,到底是帝云欢把幽月带回来的,翼族有今日之祸,帝云欢也脱不了干系,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去受这份苦。 叹了口气,他看向了太尊:“父尊……” 谁知太尊却挥了挥手:“就这样吧,什么都不用问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嗖,他消失了。 帝无华只好回头看着羽柔,声音比较温和:“羽柔啊,现在只能辛苦你撑着些,云欢早一日回来,不但翼族能获救,你也会没事的。” 羽柔强撑着屈膝施了一礼:“天尊不用为我担心,我、我没事,只是一想到太子殿下要去承受那些痛苦,我……总之我替翼族多谢天尊,多谢太子殿下!” 轮回台上,帝云欢看着脚下缭绕的云雾,唇角微挑浅浅一笑:“幽月,我来了!生生世世,我只要你!” 第242章 故人相见,开心吗 魔族公主幽月跳下轮回台那一夜,下界的流荒大陆生出异象,竟然在寒冬腊月、白雪皑皑的时节,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雨水不曾结冰,却比冰雪更冷!世人都说,那是神仙流的泪。只是他们不知道,不是神,是魔。 天界神族太子,未来的天界之主帝云欢,为了找回重生在人间的幽月,不顾一切地跳下轮回台,跌落冥界炼火狱。只可惜,他不够幸运,什么都没有找到,被冥界炼火硬生生炼化之后,第一次重生到了人间,成为那个朝代的帝王之子,且从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取名夏云欢。而他的容貌,与帝云欢一模一样。 这是他自己的意思。当日跳下轮回台之前,太尊突然出现,说他重生到人间固然是为了找寻最爱之人,却也是为了解救翼族,所以准许他提一个要求。 帝云欢思索片刻,便说无论重生多少世,无论姓什么,名字都要叫“云欢”,且容貌永远不要改变,永远都是帝云欢的样子。他说,这样或许可以让幽月在看到他的时候,想起一些什么,或者至少有所触动。 太尊这次笑得有些无奈,那丝无奈里也终于掺杂了一丝心疼,上前轻轻抱了抱帝云欢,说:傻孩子,我答应。对太尊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对幽月,帝云欢虽然爱得浓烈深沉,却始终是有愧的,因为当初第一次见到幽月就决定把她带回天界,除了的确是一见倾心之外,还因为就在那个瞬间,他有了彻底消除魔族之患的法子,所以,他利用了幽月。这是他心里最大的秘密,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太尊——虽然他并不确定,神通广大的太尊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帝云欢除了按部就班地以“夏云欢”的身份生活,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寻找转世重生的幽月。他当然知道这样找成功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但正如他所说,至少这样有事情可做,忙碌可以让他暂时忘记相思之苦,也算是一件好事。 就这样,他一次次被冥界炼火炼化,又一次次重生。第七次重生之后,他找到了两块幽月碎裂的生命石。 夜深人静。 此时的帝云欢重生到了流荒大陆四大国之一的西朗国,成为京城四大世家之首的长公子,名为楚云欢,家境富可敌国。可再多的金银珠宝,都买不来他唯一想要的人。 桌上燃着一盏孤灯,帝云欢坐在桌旁,轻轻抚摸着那保护着幽月生命石的发簪,目光里虽柔情缱绻,却有些发怔:幽月,你在哪里?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蓦地,他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抬头的同时,已经听到一个并不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现在我该称你为太子殿下,还是楚大公子?” 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房中已经多了一个黑衣男子。那俊朗中蕴含着妖媚的面容,那令人只看一眼就几乎沉沦的笑容,不是魔族太子幽绝是谁? 帝云欢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轻轻握住了手中的发簪,语气也带着几分冷意:“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幽绝上前几步落座,顺便摇头叹了口气:“就是不够快呢。从你重生到人间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找你,却一直寻而不得,才拖延到现在。如果我估计的大致不差的话,这应该是你第七次重生了吧?” 帝云欢并不回答,只是淡然反问:“找我干什么?” “你说呢?”幽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却深邃得仿佛无底洞,几乎连人的魂魄都能吸了去,“除了太尊,冥神空间只有你能打开。” 当日幽绝带领以风岩为首的魔族众人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了中央胜境帝都,本以为此番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却没想到实在太低估了太尊的本事。太尊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打开了冥神空间,把风岩等人全部封了进去,若不是他跑得快,这会儿也处在不死不灭的状态了! 本来他一直以为,只有太尊能打开冥神空间,可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他意外发现帝云欢居然也有这个本事,只不过他一直深藏不露罢了! 帝云欢倒是不意外他的来意,只是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那是过去。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只不过是凡人之躯,别说打开冥神空间,连天界都回不去……” “这我知道。”幽绝打断他的话,目光里也透出了些冷意,“可你毕竟是天界神族太子,你特殊的体质摆在这里,不会因为你重生到人间就改变了。你只要跟我回到天界,就一定能打开冥神空间。” 帝云欢摇头:“我承认重生并不能改变我骨子里的东西,但现在我没可能打开冥神空间,你带我回去也没用。” 尽管他的语气很诚恳,幽绝却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帝云欢面容虽冷,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说实话的时候,别人反而总是不相信?你不相信,那又如何?” 幽绝看着他,唇角一挑:“我不相信,你就得跟我回天界。” 帝云欢也看着他,隔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幽绝,你老实说,有没有骗过我?” 幽绝放在桌面上的手是轻轻攥了一下的,笑容倒是不变:“你指哪方面?” “就是有了?”帝云欢的目光也稍微冷了些,“哪方面骗了我?” 幽绝却又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跟我回天界吧,我必须把斧王他们救出来。” 帝云欢摇头:“办不到。” 幽绝笑了笑,突然伸手抓向了他的咽喉:“试试看!” 帝云欢如今虽是凡人,却绝对是人间一等一的高手,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刷的挥掌反击,两人瞬间打在了一起。 幽绝显然没心思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右手猛然一挥就要使出天界魔族法力。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却突然身躯一僵,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心口更是骤然一阵剧痛,痛得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手捂心口急促地喘息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渐渐恢复清明,他有些艰难地抬头看着帝云欢,眼里掠过一抹了然:“你这里……” “嗯。”帝云欢也没有继续动手,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管重生在哪里,我的居所都会对天界法力有限制,你若强行使用,必遭重创。” 幽绝轻轻咬牙:“这是天帝的意思?” “太尊的意思。”帝云欢摇了摇头,“他防的就是你,因为他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幽绝依然痛得双肩紧缩,连气息都不均匀:“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凭他的本事,杀我虽然要费点力气,但我绝对死定了。” 帝云欢唇角一抿:“他说,你不该死。” 幽绝怔了一下,之后淡淡地笑了笑:“是吗?那你觉得呢?我该死吗?我做过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吧?” “你走吧。”帝云欢避而不答,语气倒是比刚才冷了些,“或者,你杀了我。” 幽绝确实得走了。这里对天界的法力有限制是其一,其二,天界各族所有人,都不能在凡间逗留太久,否则也会受创。关键他没想到太尊居然早就防着他了,刚才他想一击成功,是准备使出好几成法力的,这就导致受创更重,再不回天界疗伤,弄不好就是个灰飞烟灭!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强忍着剧痛,他尽量站直了身体,“云欢,父王和族人我必须救,就算这一世我不能带你回天界,还有下一世、再下一世!” 话音落,他便嗖的消失。若非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帝云欢都有些怀疑,方才的一切只是梦境。 他早猜到幽绝会来找他,他也早就知道幽绝骗了他,可他也骗了幽月,哪有资格指责人家? “幽月……”他重新坐回灯下,对着发簪怔怔地出神,“你到底在哪里……” 比起帝云欢,幽月虽然也转世重生十几次,却完全不必承受相思和恨的折磨。相思入骨,恨也入骨,这双重折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她没有前世的记忆,确实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不知道帝云欢生生世世都在找她,也不知道帝云欢为了找她十几次承受炼狱之火的折磨,更不知道天界翼族所有人还在等着她去拯救,她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每一世都只需要承受凡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一切都跟世间众人完全一样,直到这一世,成为“苏妩月”。 其实,当日跳下轮回台,并在冥界炼火狱魂飞魄散之后,幽月便重生到了人间,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帝云欢为了找到她,也宁可放弃在天界的一切,随后重生到了人间。 幽月转世成为“苏妩月”之后,终于被帝云欢找到,一直以来,帝云欢虽然没有告诉他前世的一切,但他那些奇怪的言行,尤其是他动不动就一千年、一千年的,苏妩月都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而她自己也曾数次做过一个同样的梦,梦中有云雾、锁链、羽翼、翻滚着火焰的岩浆…… 和潇云欢洞房花烛之后醒来,属于幽月的记忆意外苏醒了!而最奇特的是,属于苏妩月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她依然记得所有的一切,尤其是与潇云欢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所以,她很容易便可以知道,潇云欢就是帝云欢,是那个让她爱到极处也恨到极处的天界神族太子! 而她属于幽月的记忆苏醒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还不是找帝云欢算账,而是…… 中央圣境帝都,依然安详静谧。栖梧阁内也依然安静,羽柔静静地躺在塌上——不静也不行,她被幽月的内丹折磨了整整一天,刚刚缓过气来。 哐! 突然一声巨响,房门居然直接被人撞开,侍女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一脸惊恐:“公主!” “放肆!”第三个字还未说出口,羽柔便阴沉着脸一声厉斥,“本公主的房间也是你能乱闯的?想死是不是?” 侍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越发语无伦次:“奴婢无状,公主恕罪,可、可是她……咳咳咳……她……” 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加说不出话。羽柔越发不耐烦,眼里的阴沉更浓重:“再不说清楚,本公主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个冰冷之极却又清澈之极,宛如南极冰雪一般的声音传来:“在外人面前温柔娇弱,楚楚可怜的翼族公主,原来也会杀人吗?” 其实在一个字传入耳中的时候,羽柔就骤然变了脸色,嗖的从床榻上蹦了起来,脸上的惊惧瞬间比侍女还要浓重三分:“你……” 怎么可能?这居然是那个贱人的声音!这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她现在明明还只是个凡人…… 轰!哗啦啦啦啦…… 震天的巨响之后,原本好好的房门仿佛被重型炮弹命中,碎片四散飞扬,又如暴雨般落了下来,有不少甚至打在了羽柔的身上!可她还完全处在震惊之中,居然忘了躲闪,也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倒是同样被碎片打中的侍女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啊!啊!” 两声尖叫震得羽柔浑身一哆嗦,总算回过了神,可是不等她开口,就见漫天碎片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黑衣少女,仿佛一朵黑色的曼陀罗,那么清丽无双,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足以秒杀天地间一切神妖人佛魔,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法不被她吸引!哪怕是个女人,也足以意乱神迷! 这一点一直都是羽柔最妒恨的,那种妒恨仿佛千万条毒蛇日日夜夜盘踞在她的心头,不停地啮咬着她的心,让她寝食难安!可是现在她顾不上妒恨,震惊和恐惧主宰了整个身心,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发出来的声音与她的五官一样扭曲:“你、你怎么、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你不可能……” 这个黑衣少女当然就是苏妩月,可是这一刻,她已经不再是凡间那个普通的镇北大元帅之女,无论是眉宇之间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戾气,还是眼中足以冻死人的冰冷,都令任何人一眼就看出她还是一千年前那个令天地风云变色的魔族公主,幽月!这一瞬间,羽柔毫不怀疑,只要苏妩月愿意,别说是把她这个翼族公主消灭掉,就算把整个天界杀得灰飞烟灭,都只是分分钟的事! 看着羽柔满是惊恐而有些扭曲的脸,苏妩月突然唇角一挑,缓缓地勾出了一抹清冷的微笑:“同样的问候我也想送给你,一别千年,别来无恙吗?羽柔。” 羽柔虽然尽力控制着自己,却又实在压不住满腔的妒恨和惊疑不定,一时也顾不上拿出她的演技,再去扮演那个柔弱、娇滴滴的小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来的?你的记忆和体质明明还没有恢复……” “这些不重要。”苏妩月淡淡地打断她,嘴角明明带着笑容,却越发令人毛骨悚然,“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叙旧的,是要先把一千年前还欠你的一点东西还给你。” 羽柔瞬间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便一声冷笑:“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欠我什么?” 开口的同时,她突然双臂一展飞了起来。可刚刚飞到半空,苏妩月右手猛然一挥,一道漆黑的光芒骤然急射而出,仿佛一条锁链,瞬间密密匝匝地缠在了羽柔身上。然后她猛一用力,羽柔便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仿佛木乃伊一般,哪里还动弹得了分毫。 “啊!”直到这时,羽柔才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惨叫,同时拼命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你……你这个白痴,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叫人,去请天帝来救我呀!” 后面这几句话当然是对侍女说的,那侍女早就傻了,只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差点忘了喘气。其实好歹是天界的神,就算级别再低,地位再卑下,那也是神,一般情况下不至于如此没有定力。关键苏妩月当年就是将天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大魔女,人人谈之色变,这侍女看到她本来就肝儿颤。再加上她也知道幽月一千年前就被冥界的炼火炼化了,现在不过是区区凡人,却突然如此神威,当然更加惊讶万分。 好在羽柔这几声尖叫太穿云裂帛,侍女浑身一哆嗦,终于醒过神儿来,拔脚就往外跑:“是,奴婢马上……啊!” 苏妩月同样用一道黑色的光芒将她缠了起来,虽然只缠了一遭,但她级别低呀,同样死活挣脱不了,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这魔女的法力果然非同小可! 羽柔本来就额头冒汗,这下越发冷汗如瀑,虽然拼命挣扎,却只是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了几下,只能剧烈地喘息着瞪着她,脸上的惊惧之色越来越浓:“你、你想怎么样?你、你敢、你敢动我,天帝不会放过你的!” 苏妩月微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双手指缝间都闪烁着漆黑的光芒,宛如来自地狱的催命符:“我没动你的时候,他就放过我了吗?何况我已经说了,今天来是要先把一千年前我欠你的一点东西还给你,你收好了!” 第243章 以牙还牙 话音落,她突然五指如钩,又仿佛足以毁天灭地的利剑,毫不犹豫地狠狠插进了羽柔的胸口!紧跟着猛一用力,鲜血飞溅的同时,一根血红色的筋脉已经从她的心口抽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血花四溅的抛物线,然后轻飘飘地挂在了窗台上! 羽柔是天界翼族的公主,是如假包换的神,也是拥有不死之身的,但那剧痛也是实实在在的,只这一下就浑身一僵,双眼翻白,一口气差点倒不过来,隔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苏妩月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别人说你不如我,你还不高兴,那是事实好吗?别的不说,当年你抽我的筋的时候,我可叫得没你这么撕心裂肺。” 刷!她再度把手插进羽柔的身体,然后猛然一挥,第二根经脉就抽了出来。本来以为刚才那一下尖叫就已经到顶了,谁知羽柔接着就爆发出了第二声尖叫,苏妩月甚至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啧啧啧,你这忍耐力就是不如我,你应该还记得吧,当年我只叫了一声,后面就一声也不吭了,跟我学学啊。” 刷刷刷!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连三根筋脉抽出,羽柔的白眼翻得更厉害,实在很想昏过去暂时逃避一下,却又痛到昏不过去,那感觉,真是一个酸爽了得:原来一千年前,幽月被她抽筋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 怕直接把她这么痛死了,就没得玩了,苏妩月暂时住了手:“现在明白当初我是什么感觉了吗?这就是我说的欠你的东西。这种体验千载难逢,我能体验到是拜你所赐,作为回报,我也得让你体验体验。爽吗?” 好歹是天界的神,剧痛稍稍缓和一些之后,羽柔就慢慢缓过了这口气,眼里的怨毒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目光能杀人,苏妩月早就被她剁成了肉酱:“你、你敢这样对我,等我告诉天帝,他会让你灰飞烟灭,会再把你打入冥界炼火狱,让你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苏妩月笑出了声,目光冷锐如刀锋:“能被你这种白痴欺骗千万年,他就根本没有资格做天帝!何况我今天这样对你,为的可不止是一千年前!我洞房花烛之前,你还做了什么好事,没忘吧?” 刷刷刷刷刷! 又是连续几下出手,几乎要把羽柔体内的筋脉全都抽干净了,苏妩月才住了手,模仿着千年前羽柔的样子娇滴滴地掩着嘴笑:“哦呵呵呵呵,抽来抽去都是这个样子,真没意思,我们换点别的花样吧。扒皮抽筋,这两件事一般是连着用的,我就把你的皮剥下来吧!我现在可是神医,可以保证把你的皮完完整整的地剥下来。” 因为羞辱和愤怒,羽柔心中的恨意疯狂地燃烧,促使她更加剧烈地挣扎,却依然挣不脱那道缠在她身上的黑色光芒:“你敢?天帝会扒了你的皮……” 苏妩月拔出了一把短刀,笑得云淡风轻:“敢不敢,试试看。” 羽柔的脸瞬间就变了色:“月魔刀?” 那是魔族公主幽月的武器,威力与潇云欢的诛魔剑称得上并驾齐驱,用这把刀能扒了她的皮,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对,月魔刀。”苏妩月把刀贴在了羽柔的头皮上,“我从这里切开个口子,一点一点地把你的皮扒下来。如果你希望扒下来的皮完美无缺,最好不要乱动,否则刀口要是一歪,切边就不直了。” “你敢……啊!” 羽柔刚说了几个字,头顶便一阵剧痛,无比清晰地感到刀锋在她的头皮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她这才真正感到了害怕,求饶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不要!饶了我!” 苏妩月又笑了:“哎哟,你这可又不如我了,当年不管你怎么折磨我,我可是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求饶,你也不会放过我,所以你觉得今天就算你求饶,我会放过你吗?” 羽柔根本顾不上这些,第一句求饶出口之后,她已涕泪交流,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恶心又狼狈。感觉到刀锋在头皮上移动,被划开的血口也在拉长,她更加心胆俱裂,不停地尖叫着求饶:“不要!住手,快住手,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来人啊,救命啊,快来救我……” 还没喊完,便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声:“幽月!幽月!” 潇云欢?来的够快呀,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羽柔仿佛终于盼到了救星,顿时一阵狂喜,越发凄厉地尖叫起来:“殿下,快来救我!殿下,那魔女在这里!”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尖叫,潇云欢的声音倒是离这个方向更近了:“幽月!” 得了,今天玩不成了。苏妩月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不过多少也算是把当年的一点本钱讨回来了,这刚刚恢复记忆,利息到底有多少还没算出来呢,来日方长! 苏妩月突然攥起拳头,狠狠砸在了羽柔的丹田上。羽柔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可是尽管嘴巴张得足够大,她却只吐出了一口鲜血! 苏妩月皱了皱眉,拳头再次举起,已更大的力气砸在了羽柔的丹田上:“还不出来?” 羽柔的身体再次弓起,惨叫声也更加穿云裂帛,口中的血更是噗噗地狂喷着!苏妩月眨了眨眼,恍然地点头:“是了,我的体质毕竟还没有回复,内丹还取不出来。好吧,再让你好好享受享受!你若是撑不住死了,算你没用!” 嗖,她已消失无踪。 羽柔又剧烈地哆嗦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口气顺过来,恨得双眼赤红:“幽月,我不会放过你的!” “幽月!” 潇云欢窜了进来,看到房中的一切,尤其是羽柔的惨状,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脸上只有一丝淡淡的了然:“幽月果然来过了,她走了吗?刚走是不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羽柔又开始哆嗦,这次剧痛是次要的,主要是恨,恨潇云欢对幽月的在乎,她都被人扒皮抽筋了,潇云欢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只知道幽月幽月幽月! 人影一闪,帝清欢已经出现在潇云欢身边,看到地上的羽柔也一脸恍然:“幽月果然来了这里,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离开……” “帮我……解开……”羽柔挣扎着,有些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快……” 帝清欢右手一挥,一道雪白的光芒便飞了过去,同样缠在了羽柔身上。准确地说,是缠在了那些黑芒上面,飞速流转。可是隔了好一会儿,黑芒依然不曾消失,倒是白芒流转的速度渐渐变慢了。帝清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幽月的法力还是这么厉害呀……” 潇云欢看他一眼:“再厉害也得你自己来,我现在帮不上忙。” 帝清欢吐了吐舌头,右手突然一震,那白色光芒更加飞快地流转起来。又过了片刻,黑芒才逐渐消失,看着就给人一种不情不愿的感觉,仿佛这黑芒也感染了主人的意志,怎么都不愿意放过羽柔一样。 帝清欢这才收回手,又帮旁边的侍女解除了法力的控制。侍女立刻爬起来,跑到羽柔身边连声哭喊:“公主,你没事吧?” 羽柔实在很想让她去死,如果不是浑身无力,她都想直接把这白痴给撕了!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她都被幽月折磨成这个样子了,能没事吗?可是在外人尤其是潇云欢面前,她必须维持柔弱善良纯洁的样子:“没事,扶我到床上躺一躺……” 侍女赶紧答应,扶着她挪到了床前,伺候她躺了下去,越发泪水连连:“公主,奴婢现在能做什么?” 能去死!最好死上千百次! 羽柔再次摇头,把目光转向了潇云欢,委屈的泪水沿着眼角慢慢流下,尽力营造出一幅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画面:“殿下,你也看到了,月姐姐就是这么恨不得亲手杀了我。她害了整个翼族,还不肯罢手,非要将我也杀死,赶尽杀绝……” “在我面前就不要演戏了,你的演技真心一般。”潇云欢很平静,平静中蕴含的那种蔑视,是羽柔最无法忍受的,“不,其实我不应该这么说,因为你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否则怎么会把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帝清欢上前两步,重新站到他的身边,一脸庄重:“还要除了我。” 潇云欢斜晲他一眼:“知道了。” 帝清欢反而嘿嘿地笑笑:“其实不能这么说,因为她也把我骗过去了,你告诉我她在演戏,我才知道真相的。” “殿下!”羽柔自是恼成怒,面上依旧楚楚可怜委屈万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月姐姐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 “这是你欠她的。”潇云欢不听这些废话,“一千年前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她只不过是先把本钱拿回去,利息得算清楚了再来找你要。一千年的利息不是那么好算的,需要一点时间。” “你……”羽柔越发怒恨,那调动起全身的演技才营造出来的柔弱可怜快要维持不住了,“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 “你忘了吗?我是目击者。”帝清欢开了口,语气也带着几分冷意,“一千年前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你抽出了幽月体内的筋脉,并且要把她的眼挖出来,我才把你打昏带了回来。” 这称得上证据确凿了,羽柔居然仍旧摇头:“我没有,不是我……我与你无冤无仇,更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污蔑我?” “哎哟卧槽!”帝清欢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由衷地表示一下钦佩,“你这演技还真不是盖的,难怪连父尊都被你骗了这么多年,厉害厉害。” 潇云欢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不许说脏话。我要去找幽月,她应该还没有走远。” “我跟你一起!”帝清欢忙追了上去,“我这还是跟你学的呢,你不是说这是跟幽月学的吗?啊,应该是跟苏妩月学的吧……” 潇云欢居然就这么走了,羽柔先是呆了一下,跟着不甘心地一声尖叫:“殿下你不能走……” 潇云欢哪会管她是哪瓣蒜,很快就消失了。羽柔也没了尖叫的力气,胸脯一下高一下更高,喘气的声音如同风箱连,鼻孔都比平时大了许多,怎么看都有些狰狞。侍女真怕她就这么一口气转不过来,直接投胎转世去了,赶紧上前伺候:“公主,您怎么样?” “滚!白痴!”满腔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关键是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不需要那么辛苦地维持娇柔高贵的形象了,羽柔立刻疯了一般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侍女直接被她打飞了出去,半条命都没了。羽柔看都不看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盘膝坐好,运起法力为自己疗伤。剧痛虽然让她抓狂,但这种硬伤很容易修复,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幽月给她的羞辱。 幽月,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潇云欢很容易猜到,飞到天界之后,苏妩月第一个会去找羽柔,她对羽柔的仇恨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可惜晚来了一步,她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总不会去找天帝算账吧? 若是从前的幽月,可能性倒是不大,可兔牙的脾气他是知道的,那阵脾气上来,别说是天帝,就算是天,她也能给你捅个窟窿! 不过天帝的居所不是那么容易闯入的,目前那边也非常平静,潇云欢便先选了几个可能性比较大的地方看了看,比如他从前的居所,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去的地方,但都没有没有发现她的痕迹。 就在他考虑接下来到哪里去找时,帝清欢突然脚步一顿:“父皇的召唤术,让我们立刻过去见他。” 这里毕竟是天界,潇云欢又是凡人之躯,感应不到天界的召唤术很正常,不过他表示不感兴趣:“你自己去吧,我要去找幽月。” 帝清欢拉住他的手恳求:“别呀,过去看看吧,万一幽月在那里呢? 拉住潇云欢的不是他的手,而是这句话:说不定兔牙犯了脾气,真敢去找父尊呢? 不过当两人联袂来到天帝面前,潇云欢顿时失望得眉毛眼睛甚至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幽月根本就没来!所以他转身就要走:“我到别处去找找。” 砰!天帝一个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整间屋子都簌簌发抖:“给我站住!” 潇云欢不情不愿地停住脚步转过身,还算老实地行了一礼:“父尊。”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尊吗?”自从潇云欢跟幽月相识,天帝说这句话的频率就直线飙升,“老子这么大个人,是不是没看到?你想去干什么?” “没,我看见你了。”潇云欢一脸无辜,“没来得及打招呼,是因为我找不到我的新娘了,时间久了会耽误你抱孙子的,你不是早就着急了吗?” 天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是挺着急……” 一旁的羽柔差点气晕过去,可是在天帝面前,她只能拿出一贯的娇柔和委屈:“天尊……” 天帝一下子回过神来,一张脸早红了,为了掩饰,他又是砰的一拍桌子:“大胆!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孙子的问题吗?我的孙子都被你耽误了一千年,还差这一时半刻?你你你给我说正事!” 得,又结巴了。也是自从帝云欢跟幽月相识,他被气结巴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帝清欢扭过头咬住了唇,努力把笑声憋了回去。父尊和太子哥哥上辈子八成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关键太子哥哥总是把父尊吃得死死的,动不动就把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吹胡子瞪眼——父尊这个样子蛮可爱的。 潇云欢只好点了点头:“是,父尊要跟我说什么正事,最好快点说,我真的很着急。我那新娘子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跑得很快,不快点追,追不上。” 帝清欢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脾气不好和跑得很快这两点,为什么要用虽然但是来连接?挨得上吗?讲得通吗? 天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也变得冰冷:“我要跟你说什么你没数吗?你看看幽月那个魔女把羽柔害成了什么样子!” 潇云欢根本不去看羽柔,语气也淡淡的:“那是因为一千年前,幽月即将被投入冥界炼火狱之前,羽柔也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幽月不过是为自己讨回这笔债而已。” 天帝眉头一皱,羽柔已经抽泣着开口:“我没有,殿下,那真的不是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是不是不管事实是怎样的,只要是月姐姐告诉你的,你就会相信?” 帝清欢笑了笑,语气也淡淡的:“这件事还真不是幽月告诉太子哥哥的,是我说的,我是亲眼看到的。” 羽柔看他一眼,眼底深处充满怨恨,面上哭得更加伤心:“我知道,所有兄弟姐妹之中,三皇子你跟殿下的感情是最好的。你说什么殿下也会相信,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就认定那是我做的呢?有的时候眼睛也会骗人的。我没有动过月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真的不是我……” 帝清欢又想骂卧槽了,当初那一幕他虽然是亲眼看到的,可毕竟只有他自己看到了,他和潇云欢感情最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要是帮潇云欢说假话,简直太正常了。一时半会儿他也拿不出其他的证据,只好看向了潇云欢:抱歉,我帮不上忙了。 第244章 请太尊答疑 潇云欢才不在乎天帝相不相信当初羽柔曾经那样残忍地对待幽月,他也并不费力气去证明什么,从头到尾都淡如秋水:“这句话我重复过很多次,不介意再重复一次:有多少人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事实是怎样的,这就够了。幽月这样对你,是你应得的报应,当初我就说过,之所以没有对你下手,只不过是因为我要等幽月回来自己报仇。所以这只是开始,慢慢享受。” 羽柔豁然抬头看着他,一脸震惊加悲痛欲绝:“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我承认我曾经怪过月姐姐,也恨过她,但那是因为她封印了翼族,害得整个翼族一直到现在不见天日……” 潇云欢打断她:“你白痴吗?翼族是我封印的。” 羽柔被他噎得差点翻白眼,隔了一会儿才咬牙说道:“这我当然知道,可、可你是为了保护翼族,才把他们封印的,真正害了翼族的是月姐姐……” 潇云欢再次打断她:“你果然白痴,我不是为了保护翼族,是为了保护幽月。” 羽柔那个恨啊,恨得浑身都怒火狂烧,帝清欢甚至都可以闻到她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可是无论怎么恨,她不敢也没有本事对潇云欢怎样,只能对着天帝扑通跪了下去:“求天帝为我翼族做主,不能再让月姐姐害翼族了!只要她肯答应,我把这条命给她也是可以的!” 天帝立刻点头:“我绝对不会容许幽月再害翼族,否则就算倾尽天界之力,也要将她拿下问罪!” 羽柔低着头,很好地掩住了眼中那抹得意而阴狠的光芒,然后感激涕零地磕头道谢:“多谢天帝!月姐姐将我害成这个样子,原本我也不愿跟她计较,可是将来解救翼族时,少不得我,如今我法力受损,万一到时候误了大事,这……” 天帝又皱了皱眉,却没打算做什么:“幽月如此残忍,我本来不能放过她,但要解救翼族,她也是必不可少的,现在只能先放过她,委屈你了。” 羽柔拢在袖中的双手猛地攥了攥,她极不甘心,可也只能先忍着,虽然比起除掉那个贱人,能不能解救翼族她并不是特别关心。这些话当然打死都不能说,她只能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再度叩头:“是,只要能救出翼族,月姐姐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在乎的。” 天帝点了点头:“还是你最懂事。你先回去歇着,既然幽月已经恢复了记忆,我会看看她是否已经具备了解救翼族的能力。” 羽柔答应一声,施礼之后退了出去。其实她知道现在天帝就算能抓住幽月,也不会对她怎样,毕竟还得靠她去解救翼族。她只是想着,如果天帝能下令去抓幽月,并且把她抓回来,就可以一直把她控制住,直到拿她解救了翼族,她就可以用千万种方法让幽月死得比被投入冥界炼火狱更惨! 但是同时她也知道,有潇云欢在,要达到这个目的很难。那么最低程度,就是让天帝亲眼看到幽月把她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从而加深他对幽月的厌恶。只要天帝始终站在她这一边,她就还有希望! 幽月,你等着吧,咱们之间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等她离开,天帝首先开了口,无论脸上还是语气中都带着浓浓的疑惑:“你们俩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幽月的生命石明明还没有集齐,她怎么会恢复了体质、法力和记忆?” 正常情况下,必须先集齐她的生命石,才能借助其中蕴含的力量帮助幽月恢复魔族体质,届时她的法力就会自动恢复,被尘封了千年的记忆也会跟着觉醒。现在唯一的前提不具备,照理来说是绝不可能的。天帝解答不了这个疑问,只能说明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神仙也不是万能的。 帝清欢当然是一脸莫名其妙,问题是潇云欢也一脸懵逼:“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我们成亲之后洞房,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今天早上醒来,她就突然恢复了记忆,跺跺脚飞了。” “你确定?”天帝更是一脸匪夷所思,“洞个房就能让她恢复记忆,这算什么?是不是你洞房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但你自己没有注意到?” 潇云欢一脸无语:“父尊又不是没洞过房,洞房的时候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您觉得哪一点可以让她恢复记忆?” 天帝瞪了他一眼:“我是让你想一想,除了洞房的时候需要做的事情之外,你还有没有做其他的!或许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就是最重要的关键,好好想想!” 潇云欢抿着唇仔细回想了一番,末了肯定地摇头:“我确定没有,就是正常的洞房。虽然折腾的时间是长了一点,次数是多了一点,但没有任何额外的步骤和细节。” 天帝又瞪了他一眼:“也就是说正常的洞房之后,她的记忆、体质和法力就全都恢复了。” “我觉得,没有。”潇云欢居然立刻摇了摇头,“她的记忆是恢复了,这没问题,但依我看,魔族体质并没有恢复。除非她的生命石集齐,否则应该是不可能恢复的。至于法力,我觉得也不是真正恢复了。” 天帝皱眉:“魔族体质可以先不说,如果她的法力没有恢复,怎么可能独自飞到天界来,还把羽柔折磨得那么惨?” 潇云欢摸着下巴沉吟:“她能飞上来,靠的的确是法力,但这法力不像是她自身的觉醒。” 天帝更不解:“如果连你也不知道的话,我们就只能去问……” 太尊。 太尊就是天帝的父尊,相当于人间的太上皇。在这天地之间,他不知道的事情还真的不多,如果有,那就只能成为千古之谜了。 不多时,三人就来到了太尊面前。那老头子还是一身白衣,白须飘飘,还是特别仙风道骨,只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脸上虽然时时挂着笑容,眼中却还是不经意地透着一些促侠而又略带狡诈的光芒。 看到走在前面的天帝,太尊原本没什么反应,可是接着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潇云欢,顿时眉开眼笑,冲着他连连招手:“乖孙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快来快来,爷爷可想你了!” 潇云欢的嘴角也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柔和亲切的笑意:“爷爷。” 太尊一把抓住他的手,越发笑得眯眯眼:“这一阵子忙什么呢?都不来看我。你再不来,我差点要去人间找你了。” 在所有孙子孙女之中,太尊最喜欢的就是帝云欢,其次是帝清欢。其他那些也不是不喜欢,只不过程度上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儿。问他为什么,他就晃晃脑袋,说这种事没有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 潇云欢就叹了口气,一脸苦恼:“我在人间忙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反正你又不帮忙,我只能自己瞎打瞎撞,撞着了最好,撞不着也只能自叹命苦。” 太尊打个哈哈:“爷爷要是能帮你,还用等到现在?为了一个女娃娃就心甘情愿堕入凡间千年,还十几次被冥界炼火狱炼化,你这傻小子是真傻,不过傻得可爱,爷爷喜欢!” 潇云欢微笑:“我为了一个女娃娃做这一切是正常的,要是为了一个男娃娃这样做,估计你已哭晕在厕所。” 太尊瞬间笑得不行,一个巴掌就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别瞎说,爷爷还等着你赶紧把那女娃娃找回来入洞房,尽快给爷爷生个重孙子来玩呢,爷爷都快无聊死了……” 天帝忍不住皱了皱眉,上前两步说道:“父尊,那魔女她……” “你走开,老子懒得理你!”太尊居然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多好的一个女娃娃,硬是被你害死了。老子没打你屁股,是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也不知道你眼睛是不是长在屁股上了,居然看着羽柔那死丫头好,你眼瘸啊?” 潇云欢微笑,天帝却是愣了一下,跟着不服气地嚷嚷:“父尊您别乱说,那魔女为祸天界,还害了翼族,哪里好了?” “走开走开,老子不想跟你说话!”太尊也不解释,只是连连挥手,仿佛把他当成了一只嗡嗡嗡的苍蝇,“闭嘴,什么都不许问,天机不可泄露懂不懂?乖孙儿,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儿啊?” 潇云欢瞟一眼臊眉搭眼的天帝,接着双眉一挑:“咦,你怎么看出来的?” 太尊哼了一声:“还用看,你这整张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写满心事,爷爷我用膝盖都能看出来!快说,怎么了?” 潇云欢也不再废话:“我是有件事想请教你,能说你就说,属于天机你就别说,我可不想让你受委屈。” 太尊顿时笑得更加灿烂,一看就是心花怒放的最佳诠释:“哎呀,还是我这乖孙儿懂事,知道疼爷爷!就冲你对爷爷这份心,就算是天机爷爷也会泄露给你的!” 潇云欢忍住笑:“爷爷,我终于找到了幽月……” “找到了?哎呀,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太尊越发开心,“什么时候入洞房,什么时候生个娃娃?” 潇云欢叹了口气:“昨夜才入洞房,没那么快生娃娃,我想请教你的问题是……” 他把洞房之后,苏妩月就莫名其妙地恢复了记忆,还冲上天界来收拾了羽柔一顿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一脸好奇:“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在讲述的过程中,太尊的嘴角就有了掩饰不住的笑意,等他说完更是嘿嘿嘿地笑个不停,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猥琐:“我说你小子憋了一千年,是不是憋得太狠了?洞房花烛夜一宿没消停吧?” 潇云欢多少有些害羞,就圈起手放在唇边,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也没一宿不消停,天亮的时候她睡了一觉的,醒了就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太尊越发笑得噗嗤噗嗤的,不过好在把事情解释清楚了:“这事呢,其实也没什么难理解的。你现在虽然是凡人之躯,但骨子里还是神界天族的太子,你的法力也早已恢复,只是被封印着而已。行夫妻之事时,就会有一部分进入那女娃娃的体内,少了当然没问题,但你折腾得太狠,就把她的记忆封印冲破了。” 三人自是目瞪口呆,居然齐声开口:“是不是啊?” 太尊一脸庄重地点头:“不要怀疑一根老油条对这种事的判断,我这绝对是官方出品的正品解释,不掺假。” 天帝早已皱了眉头,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回头瞪着潇云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跟你学的对不对?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什么老油条,什么官方……你在人间好的不学,怎么专学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帝清欢赶紧上前一步:“不要冤枉太子哥哥,这些话都是我说给爷爷听的……” “你走开,老子不想理你!”天帝又转头瞪着他,“就算是你说给父尊听的,还不是跟这臭小子学的?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打死你!” “你敢!”天尊砰的一拍桌子,胡子都被他吹得高高飘了起来,“你敢动老子的宝贝孙子,老子打死你!” 潇云欢望天:这就是静言说的隔辈儿亲。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也是东陵静言的功劳。 天帝当然气恼,可是在他老子面前,还真就不敢顶嘴,只好恨恨地拧了个身生闷气。太尊横他一眼,接着又看着潇云欢笑:“放心吧,小子,那女娃娃之所以能飞到这儿来,只不过是借了你那一点法力。这么一折腾就消耗得差不多了,除非集齐她的生命石,真正恢复魔族体质,否则她没本事再飞上来。” 潇云欢实在无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旷古未闻的稀罕事,原来只不过是因为洞房花烛夜索取太多,居然把封印都冲破了?这是叫什么事啊?也太卧槽了吧? 不过回头一想倒也正常,本来嘛,没有集齐生命石之前,苏妩月是不可能恢复法力的,这就解释得通了,那是他神族太子的法力好吧? 还急着去找苏妩月,潇云欢并没有多做逗留:“孙儿得尽快把兔牙找回来,就不陪爷爷聊了,您先歇着吧。” 太尊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早点把她找回来,爷爷挺喜欢那女娃娃的。不过你给她的那点法力不足以让她在天界支撑太久,这个时候她应该回到凡间了,下去找她吧。” 潇云欢行了一礼转身而去,帝清欢也急忙跟了上去,倒是天帝站在原地没动,隔了一会儿才问道:“父尊刚才说我瞧着羽柔好是眼瘸,这话什么意思?” 太尊哼了一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天帝皱眉:“可是……” “自己去想!””太尊挥了挥手,“什么事都来问老子,要你何用?何况有些东西只能你自己看,别人说没用。” 天帝不再开口,慢慢转身而去,一些坚定不移的东西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摇:难道这一千年来,真的是我错了吗?怎么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所有人亲眼看到的,看来父尊是被云欢那小子洗脑太成功了…… 洗脑?我怎么也被清欢那臭小子影响,说起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了? 太尊说的没错,苏妩月获得的那一点法力在天界支撑不了太久,也就刚刚收拾完羽柔,就消失得差不多了,她赶紧憋着一口气回到了凡间,直接从窗口飞进了云上阁的洞房。双脚一落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涌了上来,不由猛一张口,噗的喷出了一大口血。看上去虽然触目惊心,但这只不过是因为以凡人之躯硬闯天界受到的冲击太大,缓过来就没事了。 何况现在虽然难受了点,至少先把一千年前被抽筋的恶气出出来了,痛快呀痛快。至于接下来的账,慢慢算。 冷笑了一声,她在桌旁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水漱了漱口,舒服了不少。嗖的一声轻响,一身黑衣的幽绝已经出现,嘴角的笑容倒是不变,只是目光语气都有些复杂:“你回来了?” 苏妩月挑来挑唇,看起来十分平静:“这个回来了是指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字里面的意思?大哥。” 最后两个字让幽绝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一千年没有听你叫我大哥了,这感觉可真不赖。幽月,你回来我很高兴,真的。” 苏妩月也笑了笑,依然平静:“这是我和我夫君的洞房,我当然要回来,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你的洞房。” 幽绝笑出了声,却又叹了口气:“你故意的?我说的回来是这个意思吗?” 苏妩月刚要说话,却又感到一股血腥味上涌,虽然尽力忍住了,嘴角却依然有鲜红的血丝渗了出来。幽绝立刻上前,虽一脸关切,却并不如何着急:“没事吧?你虽然恢复了记忆,魔族体质却并未恢复,强行闯入天界受到的冲击比较大,休息一下就好了。” 苏妩月点了点头,想起刚才在天界听到了潇云欢的叫声,便皱了皱眉:“云欢没事吗?” 幽绝撇了撇嘴:“没事就有鬼了。他每次上去虽然都有帝清欢护着,但时间也不能太长,否则还是会受到冲击。所以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上去,这一千年来,他每一次上去都是因为你。” 苏妩月看他一眼便低垂了眼睑,一时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45章 让你等的太久了 等了一会儿,幽绝突然开口:“幽月,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苏妩月摇头:“我还不是真正的魔族公主,你还是叫我苏妩月吧。” 幽绝不置可否:“依你,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才的问题: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苏妩月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什么怎么打算?” “装什么糊涂?很好玩吗?”幽绝哼了一声,干脆明说,“你不是一直相信云欢背叛了你,所以恨他至深,发誓宁愿生生世世都不得轮回,只为彻底错过与他相逢的机会吗?现在你已经记起了从前的一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还是根本不愿意回答,苏妩月再次沉默,目光微微闪烁。可里面究竟有没有恨意,幽绝一时之间居然分辨不出来,更摸不透她的心思,隔了一会儿就叹了口气:“我现在还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你是云欢唯一爱过的人,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为了找你的生命石滞留凡间千年不说,还十几次被冥界炼火狱炼化,那样的痛苦你只承受了一次,云欢为你承受了十几次,就凭这一点,你相信他背叛了你?” 苏妩月的气息因为这番话微微凝滞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一握,依然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只是看着幽绝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让我原谅他,重新跟他在一起?你和父王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主宰天界吗?那么他就是你的敌人,你要把我推到你的敌人怀里?” 幽绝摇了摇头:“这是两码事。不管父王是怎么想的,云欢为你受了那么多苦,我还蛮心疼他的。就凭他对你这份心,我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当年发生的一切,再来判断云欢到底有没有背弃你。” 苏妩月的眼中闪过一抹暗沉的光芒:“不管他对我是什么心意,魔族和神族都是敌人,你觉得我有可能跟他在一起吗?” 幽绝却并不觉得这一点可以形成阻碍:“你已经脱离魔族,魔族和神族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我现在只是希望你抛开所有的一切,只考虑你和云欢,用心去感受一下云欢到底有没有背叛过你。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何去何从,还是得你自己决定。” 苏妩月又看他一眼,再次陷入沉默,幽绝倒也不再多说,接着就站了起来:“我不是凡人,同样不能在凡间逗留太久,你好好想一想,尽量做出一个永远不会后悔的决定。” 苏妩月只是点了点头,幽绝便很快离开了。看着一片火红的洞房,她原先只是默默地坐着,许久之后突然挑唇,勾出了一抹有些清冽的冷笑:“一千年前我怎么那么没脑子啊,那么拙劣的计谋,居然也能骗过我?或者我应该夸一句你演技太好吗,帝云欢?至于那个高贵的翼族公主,我会撕破你的伪装,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真面目!” 潇云欢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就是鼓不起足够的勇气推门。他是在返回的途中碰到幽绝的,幽绝告诉他苏妩月就在云上阁的洞房里,他惊喜不已:苏妩月还肯回来,那就表示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还有机会解释当年的一切! 可话虽这样说,万一苏妩月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找他算账,找他报仇,弄不死他不罢休,那该怎么办?别说现在他身负重任,还不能死,就凭刚刚把幽月找回来,还没有品尝够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也舍不得死啊!再说当年他明明就是冤枉的,凭什么就得死? 所以他可以确定苏妩月就在房间里,可是情况未明之前,还真就有些鼓不起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算了,死就死吧! 潇云欢突然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说道:“幽月,我知道你在里面。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当面谈,我能进来吗?如果可以,你就说句话。” 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问题,问出口之后,一颗心瞬间吊到了半空,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等了一会儿,门内没有任何回应,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潇云欢皱了皱眉,只好接着开口:“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就站在这里说。什么时候你愿意开门了,我再进去。” 一千年累积的相思,突然有了可以倾诉的机会,他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启口,不得不停下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背叛了你,我发誓没有,你又说誓言若是有用,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背叛?你只用这一句话,就把我堵得哑口无言,我真的不知道怎样你才能相信,我从来没有背弃过你,生生世世,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人,唯一爱的人。” 门里还是静悄悄的,但苏妩月并没有大喊大叫让他滚,是不是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潇云欢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便稍稍振奋了些:“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羽柔,当初那一切都是个局,我是为了你。也不知道是我布的局太高明了,还是我的演技太好了,居然让你那么深信不疑,过后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再信我。虽然让你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是我最初的目的,可我怎知你信得那么彻底?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停,可苏妩月仍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潇云欢有些无奈,只得再接再厉:“我现在说这些,仍然没有任何证据,或许只会让你更恨我。没关系,你恨我,可以用任何你认为有效的办法解恨,但是不管怎样,你是我的,我绝对不会对你放手。” 苏妩月还是保持着沉默。潇云欢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总是这样对着门板说话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直接进去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来个痛快!于是,他直接用力一推门:“幽……” 首先门并没有上锁,就是虚掩着,刚才又用力过大,直接把他诓了进去,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其次他冲进来才发现,苏妩月是在房中不假,但为什么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还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仿佛一只睡得正香的猫? 什么鬼?刚才那些深情表白全都浪费了,苏妩月一个字都没听见? 大概他弄出的动静有点大,苏妩月动了动,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是他之后重新把眼闭上,有气无力地开口:“怎么才回来……” 潇云欢僵住了。苏妩月有严重的起床气,这么被吵醒,她一定会大开杀戒,这次居然这么平静?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这算什么?不是一直恨他恨得要死,一见面就恨不得拿刀把他劈得七零八落吗?这…… 好一会儿没有听到他的回应,苏妩月再次睁开眼睛,一脸不解:“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了?昨天晚上你看到的我,不就是这个样子?没装兔牙不习惯?” “你……”潇云欢小心地走到了床前,“你在……睡觉?” “有什么问题?”苏妩月哼了一声,慢慢坐了起来,“换我那么折腾你一宿试试,不睡一觉怎么恢复体力?” 潇云欢更加有些无语:“那我刚才在门外说的那些话,你都没听到?” 苏妩月正在打哈欠,打了一半就张着嘴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你刚才在门外说话了?没事吧?有话进来说,对着门板叨叨什么?” 潇云欢很有一种精神即将错乱的崩溃感,不由抱住脑袋呻吟般开口:“幽月你……” “叫兔牙。”苏妩月立刻纠正,“我虽然恢复了记忆,但并未恢复魔族体质,所以我还是苏妩月,不是幽月,你还是叫我兔牙吧。” 潇云欢愣了一下,刷的抬头:“你……” “我觉得还是兔牙比较好听,也习惯了。”苏妩月笑了笑,看起来似乎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再说已经过去了一千年,我也投胎转世十几回了,不再是一千年前的幽月,而是现在的兔牙了,你觉得呢?” 潇云欢下意识地连连点头,一股惊喜开始往上冒:“我也这么认为。反正不管你是幽月还是兔牙,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这就够了!可是你……你为什么……” 苏妩月微笑:“为什么不恨你了?很简单啊,因为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鸟人搞出来的,要恨也应该恨她,关你毛事?当然话又说回来,那鸟人根本不值得我去恨,恨和爱一样,都是要付出感情的,为她付出任何感情都是一种浪费。” 潇云欢一脸懵逼:“鸟……鸟人?” “对啊,鸟人。”苏妩月张开双手当做翅膀,上下挥舞了几下,“长着一张人脸,却又有一对鸟翅,不是鸟人是什么?” 潇云欢哈的就笑出了声,当然主要是因为这巨大的惊喜和幸福来得太突然,纵然他一向高冷,却也着实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简直比阳光还要灿烂:“你、你真的这样想?” 苏妩月点了点头:“不是我这样想,而是那是事实。如果你硬要问我为什么突然想通了,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从来没有爱过那鸟人。” 这正是潇云欢极力想要证明,却又无法证明的一点,自然更是惊喜:“你、你怎么知道?” “眼神。”苏妩月回答,“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她的眼神是完全不同的,从你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你从来没有爱过她,只有恨,所以我要说:不要恨她,不值得。” “好,我不恨她了。”潇云欢立刻点头,明明在笑,眼里却浮现出了一层水雾,“一千年了,我一直想让你明白,生生世世我只爱你一个,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可你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苏妩月笑了笑:“有些东西要想彻底弄明白,是需要时间的,因为我也得慢慢长大,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有些长大也可以发生在一瞬间,那样的长大,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多更重。” 潇云欢点头:“没关系,我可以等,不管你需要多长时间长大,一千年、一万年或者几万年,我会等你。” 苏妩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俊美的脸,语气里有着微微的叹息:“有点不好意思,我可能让你等得太久了,很辛苦吧?没办法,谁让你爱我比我爱你多,你就注定是付出更多的那一个。” “我不在乎的,兔牙,我不在乎!”潇云欢摇头,声音居然微微颤抖,“为你付出多少,我都心甘情愿,我只怕我连为你付出的资格和机会都没有!” 苏妩月干脆双手捧住他的脸,笑容从未有过的温柔:“记住我说过的话,我既然决定了要你,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然后,她低头,吻住了潇云欢的唇。她吻得很轻柔,却又透着死不放手的坚决。可是吻着吻着,她突然尝到了一丝咸涩的味道,不由立刻抬头:“你……哭了?哭得这么美是几个意思?” 还以为美女哭得梨花带雨最是惹人怜爱,想不到潇云欢哭起来,也美得勾魂夺魄。 潇云欢笑了笑,把脸埋在她的腿上,轻轻把泪水擦去:“美吗?那我以后经常哭给你看。” “不行,我宁愿你不美。”苏妩月皱眉,这会儿也不怕肉麻了,“跟我在一起只会让你以泪洗面,还有什么意义?”想了想,她突然哼了一声,“不过没办法,说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就算整天以泪洗面,我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潇云欢的脸还埋在她的腿上,笑声就闷闷的,却透着发自内心的愉悦:“有你,我怎么会以泪洗面?就算会,那也是高兴的,是喜极而泣……” 情绪过于激动,他又内敛惯了,确实觉得挺丢人,就趴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看你这意思,虽然已经恢复了过去的记忆,但现在的记忆并没有受到影响?” 苏妩月点了点头,也觉得这事儿挺奇妙的:“十几次转世重生发生的所有事,包括这一世,我都记得。这样倒不错,至少不需要任何人解释,我就明白一切。” “难怪……”潇云欢了然地点头,“原本我一直担心你恢复记忆之后仍然会恨我,不相信我的解释,同时又期盼着至少你这一世的记忆不受影响,那么以你如今的性子和诡计多端,或许就能明白另有猫腻。” 苏妩月笑了笑:“我只是恢复了记忆,什么也没变,将来我若恢复了魔族体质,应该也是如此,你不用吓得只敢对着门板说话。说起来,我的生命石还差三块,一块在云龙城,一块在西朗国附近,还有一块距离比较远,接近流荒大陆的南之边境。” 潇云欢有些意外:“你感应到了?” 苏妩月点了点头:“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我身上有一些法力,自然可以感应生命石的方位。不过现在法力已经消失,我正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想着想着实在太累,就睡着了。我体质还没恢复,不可能有法力的,怎么……” 想起刚才太尊的解释,潇云欢不由微笑,眼中也氤氲上了一层艳丽的玫瑰色:“其实那是我的功劳……” 听着他的解释,苏妩月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也想起了昨夜的疯狂,虽然不至于扭扭捏捏,却实在有些脸红,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就说让你悠着点……” “我也想,可我做不到。”潇云欢的目光越发火热而温柔,“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一千年累积的相思,不是三两次就能倾诉完的。何况这样不是很好?我终于不用再担心你恢复记忆之后会恨我了。我不怕你恨我,可是兔牙,恨是一柄双刃剑,恨我你就不快乐,我不希望你不快乐。” 苏妩月笑了笑,笑容也异常温柔:“只要你不负我,生生世世,我再不会跟你分开,任何阴谋诡计,挑拨离间,在我这里都将完全失效。” 潇云欢只说了五个字:“我永不负你。可是……” 说了两个字,他突然住口,眼里闪过几分忐忑。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苏妩月倒是有些奇怪:“可是什么?” 潇云欢咬了咬唇,稍稍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兔牙,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你知道之后一定会生我的气,但我……还是必须告诉你。” 苏妩月点头:“你说。气大伤身,如果可以,我尽量选择不生气。” 潇云欢深吸一口气,直入重点:“其实,我骗了你……” “这我知道。”苏妩月自以为很明白地接过话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那鸟人……” “不,不是这个。”潇云欢反过来打断她的话,“我是说,当初我闯入魔界,隐身在暗处在那个山洞看到了你和幽绝,其实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一见倾心,而是我……突然发现……” 后面的话着实有些说不出口,倒不是他做了不敢承认,而是怕苏妩月一怒之下弃他而去,终生不肯原谅。 苏妩月目光微闪,倒是猜到了某种可能:“发现什么?我或者大哥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需要的?” “不中亦不远。”潇云欢苦笑,终于说了出来,“其实当初我闯入魔界,进入你们的栖息地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魔界之内、你们的栖息地之外,到处都充斥着有毒的气体,那是所有魔兽常年在魔界繁衍生息,一点一点地凝聚起来的。以前毒性较弱,再加上有朗照设置的保护封印,对你们和你们的族人不会产生影响。但是我去的时候发现……” 第246章 幽绝也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妩月立刻恍然:“毒性太强,封印其实已经保护不了我们?” 潇云欢点头:“确切地说,是保护不了你的族人了。按理来说,毒性早就侵入你们的栖息地,虽不会伤及你族人的性命,却会让他们的法力慢慢消失,不但终生无法再恢复,甚至连他们的子孙后代,也绝对无法再成为高手。” 苏妩月着实感到意外,但她毕竟已并非真正的幽月,倒是不至于因此让情绪有太大的起伏:“竟有这事?那……无法再成为高手,是什么概念?会不会让他们的法力降到无法对付魔兽的地步?” 潇云欢摇头:“当然会。所以,原本他们早就只能呆在琅照设置的保护封印里,不能离开半步,否则一旦被魔兽盯上,只怕就是个必死无疑……” 苏妩月的大脑高速运转了一圈,立刻抓住了关键:“若是如此,风岩他们就再也没有本事穿越魔界之门,闯入天界了?” “对。”潇云欢这次点了点头,不过接着瞅了她一眼,“隔了千年,你还是那么恨你父王吗?居然直呼他的名字。” 还真不是这个意思,咱是穿越来的嘛,跟风岩没那么亲。苏妩月挠了挠眉心,接着表示自己很平静:“没有,我不是说了吗?懒得为不值得的人付出任何一种感情,哪怕是恨。不过我可以肯定,至少一千年前你去魔界的时候,族人们的法力都没有受到很明显的影响……” “那是因为你和幽绝。”潇云欢终于揭晓了这最关键的一点,“我接着就发现,因为你和幽绝法力太高,翼族体质又异常纯净,居然靠你们两人之力,基本净化了入侵的毒性,才保他们安然无恙的。” 苏妩月此番着实吃惊不小:“真的?” “千真万确。”潇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看到你和幽绝的一瞬间,我脑中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苏妩月虽然吃惊,却立刻接了下去:“把我和大哥带走,让族人们的法力被魔界的毒性消融,永绝这个后患?” 潇云欢苦笑,倒是很坦然:“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无耻、龌龊不要脸?但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告诉你:那毒性伤不了你族人的性命,只是消融他们的法力而已。我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再整天想什么称霸天界,害死更多无辜。兔牙,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再瞒着你。” 苏妩月看着他,面容很平静:“哦。” 然后就没再说什么。潇云欢盯着她的眼睛,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其实早已调动起浑身每一个细胞,随时准备将她拂袖而去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哦是什么意思?” 苏妩月看他片刻,然后浅笑:“哦的意思就是,我不生气。” “……”潇云欢有些懵,不大敢相信似的,“为什么?你不觉得我这是在利用你?不想扒我的皮、抽我的筋?” 苏妩月双手捧住他的脸,笑得很柔和:“不想。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反对风岩称霸天界,更不想让所有族人都做他野心的牺牲品。与其如此,我宁愿族人们什么本事都没有,更无法穿越魔界之门,反而可以平平静静地生活。如果你真的把我和大哥带走,而让族人们法力大减,父王自然也就无可奈何,再也不做主宰天界的美梦,也就没有无辜为此枉死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潇云欢很惊喜,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双手:“兔牙!你……真好!” 苏妩月噗的就笑出了声:“惊才绝艳的琰王,夸人的词汇这么匮乏吗?‘你’了半天,就憋出一句‘真好’?”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不生气!”潇云欢微笑,笑容里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你不知道,在凡间这一千年,我固然希望早一天找到你,却每时每刻都在害怕,怕你知道我居然想利用你之后,会恨不得把我捏碎……我有多担心,你怎么会知道?可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性子那么绝,那么烈,又是个眼里绝对不容沙子的,怎么……” 苏妩月是真的很平静,她现在真的不生气:“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最终决定把我带回天界,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只是因为你想要我。或者说,若只是为了削弱魔族人的法力,你未必真的会把我带走。但因为你想要我,才下定决心带我回了天界。所以,我没必要生气。生气不花力气吗?就算不花,气大还伤身呢!” 潇云欢怔怔地看着她,眼里渐渐凝聚起一层水雾,却笑得更开心,更温柔:“你懂我就好,我终于不用担心了!原本我还想着,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带你回天界不是想利用你,是因为爱你,想要你……可是我又不能否认,我的确想过用带你走的方式削弱你族人的法力,所以……我……我……” 语声再度有些哽咽,他哪里还说得下去,不得不暂时住了口。苏妩月本来已经收回了手,只好又捧住他的脸,郑重其事地说道:“好了,别激动。我保证,真的没生气,因为就算你想削弱我族人的法力,也只是为了还天界以安宁,并无私心。我不怪你,真的。” 潇云欢顿了顿,尽量迅速地控制住自己:“兔牙,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想利用你这个仇,幽绝已经替你报了,报得还挺彻底。因为我只是想利用你,并未付诸实施,他却是彻彻底底利用了我,更利用了你。” 苏妩月当然不懂:“什么意思?” 潇云欢微微冷笑:“我想你应该并没有发现,在我把你和幽绝带回天界之前,他的法力是在你之上的,只不过他一直刻意瞒着你,你才一直以为你是魔族法力最高的人。你更没有发现,在你面前时,他言谈举止间总是透着反对风岩主宰天界的意思,但其实他跟风岩一样,甚至比风岩更希望成为天界之主!” “这怎么可能?”苏妩月相当吃惊,因为她无论怎么回想当初与幽绝一起生活时的点点滴滴,都想不起有任何蛛丝马迹能证明这一点,“我……我完全看不出来……” “就是要让你看不出来,否则你怎会相信,他是万般无奈才跟我们回天界的?”潇云欢眼中冷意更重,当然不是针对苏妩月,“还有一点,你也不知道:几万年前那一战,你对我一见倾心这件事,你从未告诉任何人,也以为没有人知道,却瞒不过幽绝。” 这次终于轮到苏妩月脑中发晕了。收回手,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把那股晕眩的感觉驱散:“你是说,他早就想利用我对你的心,想办法跟你回天界?” “是的。”潇云欢应了一声,“有一点他和风岩的看法一样,就是认为我只要见到你,就会被你吸引,而你本就对我有情,我带你回天界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或者至少有这个可能性。如果让我知道你为了我,宁愿被风岩折磨了两万年,这个可能性就更大了!当然,就算我不带你走,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试试总没坏处。” 没错,对风岩来说,任何可能都要尝试,相当于遍地撒种,万一有一颗发芽了呢?何况对他来说,这次尝试的确没有任何损失。 苏妩月沉默片刻,突然一声冷笑:“他们是有多看好我?凭什么认为你见到我就会为我倾心?真是不自量力……” 潇云欢反倒浅笑,笑得柔情缱绻:“这倒不是。因为我当初一见到你,真的对你倾心了。所以就算他们看错了一切,至少这一点真心没看错。” 苏妩月着实有些无语:风岩和幽绝到底凭什么那么相信,她就是潇云欢的真命天子?关键还真叫他们猜着了,当初的帝云欢偏偏就对她一见倾心了,这也太……狗血了吧? 罢了,狗血鸡血都好,事实已经是如此,多说无益,还是说重点。 吐槽完,苏妩月整理一下思路,隔了片刻才接着问道:“也就是说,大哥早就知道我对你动心,就告诉了父王,他们才设计由父王出面逼我来对付你,我不答应正好称了他们的意,父王就开始对我用刑,随后等待机会让你发现那一切,好被我感动?” “大致过程差不多。”潇云欢点了点头,“其实风岩刑囚你,带有双重目的。一个就像你刚才说的,只要我有机会看到那一切,说不定就会带你回天界,在他们的运作之下,幽绝我也必须带走,就像当初那样。第二个目的,如果你熬刑不住,答应来对付我,他们也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总之一定会想办法让幽绝也光明正大地进入天界,尤其是进入我的居所——明月相照阁。” “考虑很周全啊!”苏妩月再度忍不住冷笑,同时难掩疑惑,“听你这意思,他们设计这一切,第一个目的是让大哥进入天界?为什么?这对他们主宰天界有什么意义?” 潇云欢稍微顿了顿,也整理了一下思路:“意义就是,如果有更高的法力,幽绝就可以带着你所有的族人穿越魔界之门,并用天界瞬移术,把他们瞬间带到中央圣境帝都!” 苏妩月知道,潇云欢设在魔界之门上的封印非同小可,魔族极个别法力最高的,譬如她和幽绝,还有后来才能做到的寒沧溟,能基本顺利地穿过漩涡和封印进入天界之外,其他人包括风岩等,想都别想。所以后来的几万年,风岩虽然带人对封印发动了数次冲击,却都无功而返。 而幽绝虽然可以顺利进入天界,却没有足以把所有魔族人平安带进天界的本事。要想做到这一点,他必须继续提升法力,提得越多越好。 所以,苏妩月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大哥是想借天界继续修行,尽可能提升法力?” “是的。”潇云欢点了点头,“我以前说过,天界是集天地日月之精华于一体的所在,在天界就算什么也不做,法力也会得到提升。尤其当你的体质特别适合天界时,更会成倍乃至数倍提升。幽绝本来就是翼族人,体质跟你一样异常纯正,天界又特别适合他,再加上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修习,法力提升的速度和程度自然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和预期!还有,你吸收了我的精元……” “你等会儿!”苏妩月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突然目光一闪,一伸手拦住了他,“我吸收了你的精元?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一点是当初帝云欢必须把幽月逼回魔界的关键,当时是宁死不能说的,不过现在,轮回了千年,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也正好可以让苏妩月明白,他从来没有背弃过她。潇云欢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兔牙,现在我终于可以跟你说实话了。我确实从来没有喜欢过羽柔,千年前那一切,都是我为了把你逼走而撒的一个谎……” 他将所有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忍不住苦笑连连:“我本来只是想逼你回魔界,保住你的命,这样即便我死了,你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想到跟你有关。可我怎么会想到,寒沧溟为了帮你出气闯入天界,你为了他发动翼天变……总之,那时我真是欲哭无泪……” 苏妩月半晌无语。 当初的幽月之所以对帝云欢的谎言深信不疑,最主要的是她一直不敢彻底相信帝云欢真的会对她一见倾心。所以当她看到那个为她量身定做的局,便有一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感觉,才丝毫不曾想过其中会不会有问题。 如今的苏妩月虽然是幽月的转世,体内却毕竟寄存着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她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待当初那一切的,就有一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通透感,才会发现当初的一切是有猫腻的。只是她依然没有想到,所谓的“猫腻”居然会是这样! 但她必须承认,帝云欢的初心是好的。既然两人只能活一个,他当然会选择让幽月好好活下去,而且必须逼她回魔界。要想做到这一点,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的。用了非常手段,就必须保证幽月绝对看不出丝毫破绽,他的演技就必须得高。 结果,他成功了,幽月彻底相信了他的背弃,绝望而心碎地回到了魔界。其实事情如果到这里结束,是与帝云欢最初的设想完全吻合的,他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可惜他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寒沧溟这个变数。 正是因为寒沧溟闯进天界为幽月出气,偏又因为本事不够被翼族所擒,幽月才不得不重返天界。而羽柔这头蠢猪,偏偏又故意指使侍女说寒沧溟被投入了冥界炼火狱,本来是想刺激幽月,以看她伤心为乐的,却没想到刺激是刺激了,可惜刺激过度,竟导致幽月直接用出了翼天变,这才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所以这只能说明,纵然帝云欢是神仙,也有算计不到的事。 苏妩月愣怔了半晌,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云欢,你真是个大大的傻瓜啊……” 潇云欢浅笑,笑得很满足似的:“终于听到你叫我云欢了,这感觉挺好的。” 苏妩月又叹气,叹得无可奈何:“何必费这么大劲?你还不如跟我说实话,我把内丹给你就行了!” “就是不行呢!”潇云欢摇了摇头,很认真的样子,“把内丹给我,你就必死无疑,我怎么会让你死?” “可你的精元是被我吸走的呀!”苏妩月依然很无奈,因为她实在觉得潇云欢这个局比较多余,“内丹给你,只是相当于把从你这里拿走的东西还给了你……” 潇云欢还是摇头:“但那是因为我没有看出你也是玄阳体,这才招惹了你。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后果自然我来承担。” 苏妩月一张嘴,本想继续反驳,不过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千言万语只好又化为一句:“你个大傻瓜!” 潇云欢忍不住笑出声:“只要你相信,我从来没有背弃过你,大傻瓜就大傻瓜吧。” 苏妩月叹气:“我信了。其实当初我才是大傻瓜,否则怎么会被这么简单的局骗得团团转?” 潇云欢表示很得意:“不是你傻,是我演技太高明。我也必须高明一点,才能骗到你。” 苏妩月抚了抚眉心:“咱们先说刚才的问题。你刚才说到……哦对,我吸取了你的精元,然后呢?” “刚才是说到……你问我幽绝设计正大光明地进入天界有什么意义。”潇云欢略一沉吟,接着说了下去,“除了借助天界加紧修习之外,因为你吸收了我的精元,平时又基本上都跟幽绝在一起,他很快就发现可以从你身上吸取我的法力。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他的法力提升得更快,本来很快就可以带着你的族人闯入天界了,谁知……” 苏妩月这才明白,幽绝表面上虽然丝毫不动声色,其实暗地里也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247章 还有很多谜团 但苏妩月也是真没想到,幽绝对她的欺骗比当初的帝云欢还要彻底!口口声声说跟她一样反对风岩入主天界,其实对于这一点,他比风岩还要狂热? “我真的没看出来……”她叹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咬牙,“大哥居然比父王更醉心于主宰天界吗?主宰天界就那么好玩?” 潇云欢挑唇:“可能他们觉得很好玩吧。也可能数万年的时间,已经把这一点变成了他们的执念,只要成了执念,就毫无道理可讲,也没必要纠结原因了。” 这倒是。苏妩月表示赞同,不过接着提出了疑问:“要是这么说的话,大哥和父王一直刑囚于我,就是想等你去魔界看到那一切?” “对。”潇云欢点了点头,目光微冷,“只要我进了魔界,幽绝就会故意引着你说出实话,让我知道你对我倾心,为了我宁肯被风岩折磨两万年。这样,我就有可能因为感动而带你走。到时候他再与风岩在我面前演一出戏,让我看到他与风岩彻底决裂,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天界了!” 苏妩月很有一种被最信任之人愚弄的恼恨感,不过还算平静:“若是如此,无论任何时候,你一进入魔界,大哥就必须知道,才能及时去找我。否则难道他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潇云欢这次摇了摇头:“他当然必须第一时间知道我进入了魔界,这一点,就得靠他进入天界之前,其实比你高的法力了!那个时候,我用隐身术藏了起来,他虽然看不到我,却能感应到我的存在……” “真的假的?”苏妩月表示十分吃惊,外加几分质疑,“你的隐身术那么高明,我丝毫都没感觉到……” “所以说,当时幽绝的法力比你高很多,只不过他掩饰得太好。另外,只靠法力其实很难发现我,必须结合他独有的本事。”潇云欢表示自己也上了个不小的当,“别说是你,连我都没有察觉,他已经察觉了我的存在。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他为我量身定做的戏,精心设计的局,连你都是这个局里的棋子。” 这一点他非常佩服幽绝,同时也必须承认,当年的幽绝的确有其过人之处,否则不会把他骗得团团转。 苏妩月也挺佩服幽绝的,而且并不掩饰这一点:“若是如此,我只能承认,大哥的演技恐怕比你还高。我能被你骗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相处时短,对你了解不深。可我和大哥在一起数万年……罢了,我承认我蠢。不过就算大哥发现了你的存在,法力却终究是在你之下的,否则不会一直破不掉你设在魔界之门上的封印。” 潇云欢表示这一点是事实:“所以他才处心积虑设局,希望我主动带他回天界,他好借助天界的力量迅速并尽可能地提升法力。结果,他做到了。” 而幽绝的做到,是以利用幽月、利用幽月对帝云欢的感情为前提的,所以潇云欢刚才说,他想利用幽月的仇,幽绝已经为她报了,报得还挺彻底。难为他一直在幽月面前演戏,装出一副反对风岩称霸天界的样子,还真是辛苦他了! 苏妩月眼里闪过一抹针对幽绝泛起的冷意,同时一声冷笑:“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们都是玄阳体,你因此必须骗我回魔界,他的法力根本来不及提升到能打开魔界之门封印的程度!” “是的。”潇云欢本来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但我们同样都没有算到寒沧溟这个变数,你为了他发动翼天变,我为了阻止你耗尽法力,导致魔界之门上的封印出现松动,反而给了他可趁之机,带领你的族人闯入天界,直逼帝都——这一切,除了‘天意’二字,似乎完全没有其他的解释。” 苏妩月抿唇,接着又冷笑:“但这个所谓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死期!若非大哥带领族人闯入帝都,太尊恐怕也不会急着把他们封印在冥神空间。所以有时候,绝境反而意味着生机,出路反而可能是死局!” 潇云欢给她一个大拇指:“说得好。” “不过……我怎么有些想不通?”苏妩月突然皱了皱眉,“既然太尊本事那么大,为什么不早一点、直接把魔族封印在冥神空间,或者干脆把我们全部消灭?还有,他既然可以打开冥神空间,没道理不能阻止我用翼天变吧?他又为什么任由我如此妄为,害得你法力全失,导致魔族入侵帝都?更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有本事让翼族不被封印千年?那他为什么又坐视不理?也就是说,他是完全可以让你不受这千年轮回之苦的,他为什么不阻止?” 潇云欢极有耐心,安安静静地听她问完所有问题,才给了三个字:“不知道。” 苏妩月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一千年来,你就没有机会当面问问太尊?” “有。”潇云欢点头,“但爷爷的回答也是三个字:不用问。” “因为问也没用?”苏妩月更想翻白眼了,“意思就是他想说的时候,你不问他也会说。他若不想说,你问了也白问。” 大概她此刻的表情挺有趣,潇云欢忍不住浅笑:“嗯。爷爷说了,这是天界的恩怨,现在不必理会,等将来我们回到天界,再一并做个了结。” 得了,那就先崩废话了。苏妩月点了点头:“好,那就等回到天界再说。” 不过若还能在凡间再见到幽绝,必须把这笔账跟他算清楚!丫把原主骗得也太狠了!不过想到幽绝,她又想起一个问题:“我记得大哥说过,这一千年来他找过你很多次,想干什么?” “他以为我能打开冥神空间。”潇云欢回答,“你父王和所有族人都被爷爷封在冥神空间,幽绝想把他们救出来,又对付不了爷爷,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 苏妩月有点好奇:“那你真的能打开,还是只是他以为?” “只是他以为。”潇云欢眨了眨眼,神情语气都很诚恳,“我要是有本事打开冥神空间,当年闯入魔界就不会被他知道了。何况我现在是凡人之躯,就算他把我带回天界也没用。一千年来我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他就是不信。” 苏妩月摸了摸下巴,一脸沉吟:“太尊和天帝就任由大哥这么欺负你?他们就没想过把大哥灭了吗?” “那谁知道。”潇云欢叹了口气,“我重生人间来找你,把父尊气得死去活来,说不定还觉得幽绝欺负我是替他出了气。至于爷爷……我怀疑他一直没有动你大哥,也是因为有别的考量,只不过他不说,我就没法知道。” 这么说,一切谜底都在那白胡子老头儿身上? “对了!”想起那个笑眯眯的白胡子老头儿,苏妩月突然叫了起来,“太尊还给我一个盒子,说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的!那盒子……” 当年,幽月第一次见到太尊时,太尊的确给了她一个一尺见方、通体漆黑的盒子,说关键时刻能起大作用。太尊的话不用怀疑,她便小心地藏了起来。可惜当年被逼回魔界,后又返回天界救寒沧溟时,她满心痛苦绝望和恨意,早把这茬儿给忘了,否则说不定就不用发动翼天变,导致那么严重的后果了! 潇云欢倒是立刻回答:“不用担心,盒子一直在我的居所,明月相照阁。它到底有什么用,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如果爷爷不说,能揭开这个谜底的,恐怕只有你。” 苏妩月只好耸了耸肩:“好吧,我算是明白了,天界的一切,只能等回到天界再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对。”潇云欢很痛快地点头,“所以现在,你只要相信我从来没有背弃你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都可以以后再说。” “我信了,这一点无需再说。”苏妩月沉吟着,“我还没有恢复魔族体质,天界的恩恩怨怨也只能先放在一旁。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断情刀,回来拿天魂镜,好解救被封印的云族人,完成你在凡间的使命。可惜我的体质并没有恢复,否则或许就能知道断情刀在哪里了。” 潇云欢倒是完全不以为意:“你的体质本来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恢复,我们既然还在凡间,就必须以凡人之力来解决这件事,否则我早就去求助父尊或清欢了。要找断情刀,我们必须靠现有的本事去碰,运气若是不好,谁知道两年时限到来之前能不能找到?不过因为有你,我们一定可以!” 苏妩月颇有些汗颜:“别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我身上,我只能说一定会尽力。当然,我的生命石还有一块在云龙城,我不尽力也不行。话又说回来,我现在才明白,你不顾死活强闯天机阁,也是为了我吧?” 潇云欢就叹了口气,叹得那叫一个委屈:“不打开空间之门就拿不到你的生命石,我当然是为了你。这也是当初我说必须先救兰陵最重要的原因:二十八护龙星宿一个都不能少,才有机会打开空间之门。” 苏妩月打了个响指:“好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们也成了亲洞了房了,那就立刻出发去找断情刀!你都安排好了吗?” 潇云欢点头:“没问题。为了确保潇天龙不会起疑,我会找一个人代替我留在琰王府坐镇,我们就可以沉住气慢慢找。” 苏妩月略一沉吟,立刻恍然:“你要请上次那个假扮你的高手?倒不会引人怀疑,可我们这一去山高水远不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耽误他太长时间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潇云欢摇头,“以前你记忆还未恢复,我没法跟你解释,现在就百无禁忌了。等你恢复体质,帮我打开法力封印,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天界了,我怎么可能留在人间做云王?真正要做云王的就是这个假扮我的人,他是为了他的天下,耽搁多久都是应该的,也是值得的。” 苏妩月恍然:“那就好。可他总不能一直顶着你的名字和你的脸做云王吧?那对他是否也不公平?” 潇云欢摇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当然不会,我们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到时候自然会让他真面目和真姓名示人,世人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 时机未到,苏妩月也不追问更多:“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潇云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事不宜迟,明天晚上我们就出发!” 苏妩月有些不解:“既然事不宜迟,为什么非要明晚出发?今晚不可以吗?” 潇云欢看着她微笑,笑容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以及掩不住的火热和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因为今晚,我想要你,继续向你倾诉我千年的相思。兔牙,其实这一千年,最痛苦的不是被冥界炼火炼化,是对你的相思带给我的折磨。每一次都带着记忆重生,我要时时刻刻忍受着想你却找不到你的折磨,那种痛苦,我现在连想都不愿意回想,现在终于找到你了,我会失控就很正常,对不对?所以要是累着了你,也请你看在我为你相思千年的份上,别怪我。这种累只有我能给你,你也只能为我受着,是不是?” 苏妩月伸出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眉梢眼角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又糅合着几分即将强抢良家少男的邪恶:“既然相思那么苦,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晚上?” 潇云欢愣了一下,一时不大敢相信:“你是说……” 苏妩月依然微笑,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瓣,舌尖从自己的唇上轻轻拂了过去:“我刚才睡了一觉,这会儿精力有点过剩,觉得你看起来很好吃。你看我好吃吗?” 终于确定自己没有领会错她的意思,一丝绝美却又火热的笑容在潇云欢的嘴角绽开,他只说了两个字:“好吃。” 抬头看看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虽然潇云欢说从此之后断绝跟柳兰凝之间的母子情分,可是规矩摆在那里,就算是为了给下人看,该到的礼数还是得到的。 不过想起柳兰凝那一脸阴鸷,苏妩月就由衷地反感:“按照规矩,我是应该天天去给她请安,所以现在我给你面子过去一趟,如果她还要动什么歪心思,或者说了我不爱听的,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在她面前出现,你先有个数。” 潇云欢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她若能想明白,从此善待于你自然最好,否则就算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怎么还要戴兔牙?” “先带戴着吧。”苏妩月仔细整理了一下,“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把它们去掉,如果皇上看到我突然变了样子,说不定会治我一个欺君之罪。虽然不用怕他,但这种麻烦能免则免。” 潇云欢点头:“有空的时候你想想就行,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管说。” 两人很快穿好衣服,整理妥当,一起来到了柳兰凝的房间,上前行礼:“给母后请安。” 柳兰凝的脸色依然很难看。那诡异的婴儿影子及啼哭声仿佛附骨之蛆,时时刻刻萦绕在她的耳边和眼前,短短不到两天的功夫,就几乎要将她彻底逼疯了。也不知是因为这个暂时顾不上理会苏妩月,还是因为一切成了定局,再闹腾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只是看了两人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免礼。” 见她还算正常,没有针对苏妩月说什么做什么,再加上她的脸色着实难看,潇云欢便接着问道:“母后先前说只是受了点凉,怎么气色越发不好了?可曾请太医来看过?” 柳兰凝摇了摇头,眼里闪烁着隐藏得并不成功的惊疑不定和恐慌:“就是受了点凉,没什么事。你们一大早就该来给我敬茶请安了,怎么现在才来?年轻人要懂得节制,整天沉溺于闺房之事,正事还如何完成?个人的欢愉难道比云族大业还重要吗?难怪世人常说,娶妻不贤祸事生……” 卧槽还以为你转了性子,原来狗改不了吃屎?苏妩月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却懒得开口。她跟柳兰凝是典型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多那个嘴、浪费那个口水。 第248章 终于不大妙了 潇云欢倒是接着开了口,带着一种“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我得把事情说清楚”的淡然:“兔牙贤得很——我是说她贤惠得很,不是清闲得很,我们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而且是关乎解救云族的大事,所以才耽搁了。” 柳兰凝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加不信:“躲在洞房里不出来就可以解救云族?你当我是白痴?你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我的话不听了,想做什么都由着性子来了,很了不起是吧?不过我告诉你,你想做什么我虽然阻止不了,但这个媳妇我不会承认!” 潇云欢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本来也不需要你承认,她是我媳妇儿,又不是你媳妇儿,我承认就行了。你既然这么不想看到她,以后她就不过来给你请安了,你们互相当做对方不存在就可以。” “你……”柳兰凝的眼中又浮现出了这一阵子经常出现的那种阴鸷和狠戾,“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要当做我不存在?” 潇云欢不置可否:“如果你也不想再看到我的话,也可以。” 柳兰凝猛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倒是没有发怒,只是咬牙冷笑:“云欢,你以为你娶了苏妩月就万事大吉了吗?谁告诉你成了亲的夫妻就可以白头到老?我绝对不会看错,苏妩月只会害了你,早晚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求我帮你把她赶走的!” 这话真的很可笑,但是也很正常,柳兰凝是无论如何不会知道潇云欢和苏妩月的前世今生的,所以潇云欢只说了三个字:“你不懂。” 接着就听到苏妩月开了口,语气中同样带着几分冷意:“你已经很多次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当初救了你是错的,你这是要逼我弥补这个错误吗?” 救了你是错的,弥补这个错误就是再弄死你呗。柳兰凝呼的站了起来:“你想怎么样?你敢乱来,我诛你九族!” 苏妩月微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话还没说完,柳兰凝的脸色居然瞬间惨白,爆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闭嘴,你闭嘴!不许说,什么都不许说!” 苏妩月愣了一下,接着就知道她恐怕是歪打正着了,眼里顿时浮现出一抹充满兴味的光芒:“这种反应叫心虚,你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闭嘴,我没有!”柳兰凝居然瞬间崩溃,狠狠一巴掌往她的脸上扇去,“再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 凭她的本事当然是碰不到苏妩月的,苏妩月后撤一步躲开她的手,毫发无损,倒是柳兰凝,因为用力过猛又收势不及,如果不是潇云欢将她扶住,早就直接趴在地上了。可她接着就疯了一般推开潇云欢,又往苏妩月面前冲去:“贱人,你给我闭嘴!” 苏妩月这会儿根本没有说话,可是这声“贱人”听在耳中,却无端给了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登时心中一动:难道…… 潇云欢一挥手,一股浑厚的内力在苏妩月面前竖起了一道无形的气墙,把柳兰凝所有的攻势都拦了下来:“兔牙,你回房吧,以后不用再过来了。” 苏妩月点头,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兰凝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从来没听说柳兰凝是这样的人,潇云欢也一直觉得她获救前后的差别实在太大,原来真的另有原因。 柳兰凝不用试,就知道她根本冲不破潇云欢设下的屏障,也就不再徒劳地横冲直撞,但喘息依然急促,目光也更加狠戾,同时又带着一种被人揭穿秘密的狼狈恐慌和恼羞成怒。潇云欢不需要调动多少脑细胞,就知道绝对有问题:“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婚前一天,那男子说会看着柳兰凝,不让她搞任何破坏,难道柳兰凝真的准备了什么阴谋诡计,那男子为了阻止她使用了点非常手段,才会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即便是,跟苏妩月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柳兰凝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被人提? 他这一问,竟然让柳兰凝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什么都没有,你闭嘴,不许问!” 潇云欢点了点头:“那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柳兰凝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喘息声越发急促:苏妩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难道前天晚上的一切是她的安排,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吓住,免得她破坏大婚仪式?苏妩月那么神通广大,知道当年的秘密倒不是绝无可能,可她是怎么知道的?除了她之外,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什么地方出了岔子?比如她一直以为已经死了的某个人,其实还活着?会是哪一个? 潇云欢回到云上阁的时候,苏妩月在喝茶,不过心思明显不在茶水上。茶杯虽然举到了唇边,却连嘴都没有张,眼睛盯着不知名的某一处,正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听到门响,她回过头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想我可能知道,为什么你母后获救前后判若两人了。如果我没有看错,她想弄死我也怪不得她。” 潇云欢一点都不意外:“我也看到你临走的时候,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下,到底怎么了?” 苏妩月沉吟着:“虽然你留在我体内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但我能察觉到你母后恐怕是中了来自天界的法术,具体是什么法术,我感应不出来。” 天界的法术以凡人之躯是感受不到的,苏妩月能感受到纯属偶然,也就是天意。 潇云欢目光骤寒:柳兰凝中了天界法术,中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苏妩月弄死,那这个给她施法术的人很容易找:“你先歇着,我马上请父尊来看看。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他就会知道,他一直以为的仙子连魔鬼都不如——我不是说你,你没多心吧?” 苏妩月噗的就乐了:“我本来就是魔族,有什么好多心的?何况魔族和魔鬼是两个概念,我没那么玻璃心,你去忙吧。” 潇云欢放下心来:“趁着我忙的时候,你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 苏妩月的脸瞬间变色:“出去!今晚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看到一次打你一次!” 潇云欢笑出了声,转身往外走:“没问题啊,不点灯你就看不到我。” 夜色渐深。柳兰凝本来就心神不宁,寝食难安,苏妩月刚才那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越发让她心慌意乱,一会儿恨不得去把苏妩月掐死,一会儿又猜测到底是不是她所为,真正知道了什么叫煎熬。 一开始她只是满地转圈,不知转了多久,两条腿酸得站都站不住了,才在床前坐了下来,轻轻捶打着双腿的肌肉。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动作一顿,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少顷,潇云欢推门而入,关好房门之后走到了床前:“父尊,出来吧。” 一团金光闪过之后,帝无华已经出现在房中,看着塑像一般的柳兰凝,他眉头微皱:“真有这种事?” 潇云欢目光清冷:“是真是假,父尊一试便知,顺便看看到底是谁下的手。我现在是凡人之躯,实在无能为力,否则也不敢辛苦父尊。” 帝无华上前两步,轻轻抬起一只手,一团金色的光芒便将柳兰凝笼罩在了其中,缓缓流转。片刻之后,他收回手,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讶然:“翼族法术?” 如今整个翼族都被封印,唯一幸免于难的翼族人只有…… 这么说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潇云欢唇角一挑:“父尊应该也能看出,中了这种法术的凡人会怎样吧?” 帝无华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复。潇云欢的意思,他完全明白。 所以潇云欢点了点头,抱拳施礼:“这种法术我现在解不了,只能拜托父尊。” 帝无华默不作声地解除了法术,柳兰凝就浑身一软倒在了床上。潇云欢上前帮她脱掉鞋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将薄被盖在了她身上:“剩下的也要拜托父尊。恭送父尊。” 帝无华还是什么也没说,但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的三观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又看了潇云欢一眼,便缓缓消失了。 潇云欢直起身体看着柳兰凝,眼里一直以来的冰冷消散了不少:怪我没有早点想到,你这些异常是另有原因的。不过幸好现在还来得及,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其实也怪不得潇云欢,他现在毕竟是凡人,怎么可能感应到天界的法术?何况就算这种法术再厉害,如果不是柳兰凝心里先存了那样的想法,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说到底,柳兰凝对苏妩月的排斥是真的,只要能阻止潇云欢娶苏妩月,她也确实会用一些非常手段,这才是这种法术能得逞的根本的原因,也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原因。 天界,圣境。 当羽柔得知帝无华派人来请她过去,说有要事相商的时候,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安。现在帝无华又不能动苏妩月,还会有什么事跟她商量? 来到帝无华面前,她乖巧地上前行礼:“羽柔参见天尊。” 帝无华点了点头:“免礼。” 羽柔谢恩起身,连声音也柔柔的:“不知天尊传召,有何吩咐?” 帝无华看着她,目光有些深:“云欢方才向我求助,说她在人间的母后似乎中了天界的法术……”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成功地发现羽柔表面虽然没有任何异常,目光却分明飞快地闪了一下,便接着说了下去:“我曾传下令去,严禁天界之人对凡人使用法术,否则必定严惩。若果是真的,说明要么是有人违背了我的命令,要么是云欢看错了。于是我下去看了看,发现云欢并没有看错。” 说到这里他再次停下,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继续的意思。羽柔原本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可帝无华就是一直沉默,目光锁定她的眼睛,她便一脸疑惑地开口:“天尊为何不说了?” 天尊的眼里略过明显的失望,声音也就比刚才冷了些:“后面的部分,我是想让你自己说的。” “我?”羽柔显得更加奇怪,“为什么要我来说?我不明白天尊的意思……” “羽柔,我现在终于开始觉得,我可能真的错了。”帝无华淡淡地打断了她,“云欢一直极其不待见你,甚至可以亲手将你开膛破腹,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中幽月那个魔女的毒太深,已经形成了执念,可是现在,我错了。” 羽柔也终于开始心慌,帝无华说出这样的话,对她而言绝对不是个好消息!她唯一依仗的就是帝无华对她的信任和宠爱,可是现在…… “天尊,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越是心慌,羽柔反而越是镇定,满脸都是无辜、委屈和疑惑,“您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在人间的母后中了天界的法术,是因为我?这从何说起?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帝无华也懒得再兜圈子,直接说出了重点:“我试过了,柳兰凝中的那种法术来自翼族。如今翼族所有人都已被封印,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你。” 羽柔仍然没有做坏事被揭穿的狼狈或惊慌失措:“有这种事?难怪天尊误会我。不错,现在我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封印的翼族人,可是在整个天界,只有翼族人才会翼族法术吗?” 帝无华愣了一下:“这……倒不是,云欢也会翼族法术,可他若是给柳兰凝用了这种法术,柳兰凝就会千方百计害死苏妩月,云欢可是巴不得把苏妩月捧在手心里,一刻都不放下的,怎么会……另外,魔族太子幽绝也会翼族法术,但他更没有理由害他的妹妹。” 羽柔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却又必须为自己洗清冤屈的样子:“有太子殿下在,柳兰凝根本伤不到月姐姐。可别人一旦知道柳兰凝中了来自翼族的法术,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封印的翼族人,当然就会认为这是我做的……” 说到这里,她也学着帝无华的样子停了停,帝无华就怔了一下:“你是说云欢或幽绝故意用这种方法栽赃你,我自然会严惩不贷……” “羽柔绝无亵渎太子殿下的意思!”羽柔立刻跪倒叩了个头,“太子殿下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会做这种见不得人之事。” “那就是幽绝了?”帝无华微微侧头,目光有些深,“他跟云欢一样,一直认为是你害了幽月,这么做倒是顺理成章……所以,是我误会你了?” 羽柔又叩了个头,有些泫然欲泣:“羽柔始终牢记天尊所有禁令,怎会做出有违天界规矩之事?何况要解救翼族,必须有月姐姐,她若真的被柳兰凝害死了,所有翼族人岂不也灰飞烟灭了?” 帝无华立刻点头:“确实如此。此事必定是幽绝所为,或者另有缘由,是我误会你了,起来吧。” 羽柔感激万分,又叩了个头才慢慢站了起来:“多谢天尊!请恕羽柔大胆:羽柔若真要害月姐姐,何必偏偏用翼族法术,惹火烧身?” “有道理。”帝无华点了点头,“朕会即刻命人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果真是幽绝,倒是有些麻烦,但若是其他人所为,绝对严惩不贷!你先退下吧!” 羽柔屈膝施礼:“是,天尊英明,羽柔告退。” 看着她的背影,帝无华目光更深。她刚才说的一切听起来顺理成章,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完全相信了。帝云欢是他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就算一直不待见羽柔,也绝对不会用这么龌龊的手段,与其如此,他宁愿光明正大地拿刀直接剁了她。 接下来是幽绝,他虽然出生魔族,但和帝云欢是莫逆之交。帝云欢一向交友甚严,在天界唯一的朋友就是幽绝,如果不是幽绝的心性他十分欣赏,怎会如此?所以幽绝应该也不会用这种手段陷害羽柔。如果他想替幽月报仇,九成九会像潇云欢一样直接动手。 但正因为这些都只是直觉和推测,他没有急着逼羽柔承认,万一推测有误,也会造成冤案。所以最合适的做法是先放一放,有时候事缓则圆,欲速则不达。 可是不管怎样,帝无华都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或许一直以来,他是真的太相信羽柔,也有点儿低估了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了。 羽柔一直保持着高贵优雅又柔弱的形象,一直到远远地离开,整个人才从里到外地散发出了一种阴冷的戾气,同时伴随着明显的疑惑:给柳兰凝下的法术来自天界,凡人感应不到,为什么突然暴露了? 虽然帝清欢有时会去找潇云欢,但她用的法术非常隐秘,他就算靠近柳兰凝,一般也发现不了,除非用天界的法术刻意探索。而他一旦动用法术,必会受创,怎么会无缘无故探测柳兰凝?难道是幽月那个贱人恢复记忆和法力之后,发现了问题? 对了,一定是!可她怎么能想到,幽月会在生命石集齐之前恢复?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帝无华已经怀疑到了她身上,虽然暂时过关了,可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她预计之外的事情? 幽月,你必须死!只要能把你消灭,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第249章 别劝我大度 天尊走了之后,潇云欢就一直守在床前,直到发现柳兰凝的呼吸平稳,才吩咐侍女好生照顾,起身回到了云上阁。 看到他的神情还算平静,苏妩月放了心:“没事了?到底是什么法术?” 潇云欢落座:“不出我所料,翼族法术,所以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妩月冷笑:“那鸟人干的,她想借你母后的手除掉我。” 潇云欢点头:“这种法术最大的用处就是把人心里的恶念或担忧无限制地放大,在这种刺激之下,人就会做出一些原本绝对不会做的事情。而因为她本身就有这种想法,所以无论她自己还是她身边的人都不会发现异常,这也是这种法术隐蔽性强的原因。” 苏妩月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换句话说,你母后潜意识中觉得你娶了我,我就把你抢走了,这种担忧本来是人之常情,很多做母亲的都会有这种想法,可是因为法术,这个念头被无限制地放大,最终导致你母后认为我死了才不会把你抢走,你才能永远属于她,她才会不择手段地想把我弄死。” 潇云欢再次点头:“意思差不多。难怪母后获救之后跟过去太不一样。羽柔确实有一手,毕竟能瞒过我的法术,实在不多。” 苏妩月倒是不觉得意外:“那鸟人当然会选择隐蔽性最高的法术,你现在是凡人,发现不了很正常。现在你母后怎样了?” “我请父尊帮她解掉了法术。”潇云欢轻轻抚了抚额头,“她应该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对你,但她从来就不是慈母型的,性情也比较凉薄,恐怕也不会跟你多么亲热,甚至也很少笑脸相迎。她对我也是这样,你不要多心,也不要生气。” 苏妩月笑了笑:“我原先就知道她一向严肃,有机会看到她笑容的人还真不多。话说你这高冷的性子是不是随她?” “可能吧,不过大部分是因为找不到你,我对谁笑去?自从找到你,我哪里还高冷得起来?”潇云欢一脸郑重,接着眉头一皱,“等母后醒了之后看看情况,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了,我们就告诉她要去海外找断情刀,假冒我的人会留在这里坐镇,让她在必要的时候做好配合。” 苏妩月答应了一声,接着目光一冷:“你父尊会相信是那鸟人给你母后施了法术吗?那鸟人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动手之前肯定想好了应对之法,这一次你父尊应该不会彻底推翻对她的看法。” 潇云欢表示赞同:“可能性的确不大,既然母后没事,我们只能先把凡间的任务完成,天界的一切回去之后再连本带利跟他们算清楚。真相或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苏妩月失笑:“这话又是跟静言学的吧?那小子这师父当的倒是真成功。” 看着烛光下她绝美的笑容,潇云欢一阵眼热:“看起来你休息的差不多了,那我们……” 苏妩月刷的变了脸色,跳起来就跑:“出去!我不是说今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啊!” 潇云欢拦腰将她抱住,嘴唇贴在她的耳边低笑:“娘子,你跑不了的,还是乖乖从了为夫吧……” 苏妩月放弃抵抗,默默地在心底把他咬成渣。 不放心柳兰凝,第二天一早两人便过来查看情况。既然知道柳兰凝中了法术,苏妩月当然不会再怪她。不过如果法术解除之后,柳兰凝还是那么不待见她的话,那就敬而远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柳兰凝正准备吃早餐,不过并没有多少胃口,只觉得脑子晕晕的,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其实做的那些事她都记得,但法术解除之后,就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做,当然以后不会再有那么偏激的行为。何况现在她还被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困扰,没有更多的心思理会这些。 隔了一会儿,潇云欢和苏妩月便敲门而入,过来行礼:“见过母后。” 一边说话,两人同时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柳兰凝的反应,很明显地看出她眼中的戾气已经基本消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柳兰凝看着他们,一开始目光有些茫然,片刻之后就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正如潇云欢所说,她从来就不是慈母的类型,最多就是不那么严厉:“免礼,坐吧。” 两人道谢落座,暂时都没有开口,柳兰凝又抬起手抚了抚脑门儿,才重新看向了苏妩月,语气还算平和:“你到底还是嫁给云欢了,其实我一直觉得……” 潇云欢眉头一皱,立刻开口:“母后……” “没事,让母后说吧。”苏妩月笑了笑,“话不说不明,有些话还是摆到桌面上说清楚比较好,不然容易引起误解。请母后指教。” 柳兰凝看了潇云欢一眼,嘴角往上挑了挑,算是笑了一下:“我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说,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吗?前段时间我的确做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事,也说了一些过激的话,现在想想,那好像也不是我原本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我们知道。两人对视了一眼,潇云欢接着开口:“可能是母后被那妖人囚禁了几年,性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柳兰凝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但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又完全不得要领,只得点了点头:“或许吧。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想说,虽然妩月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一直觉得你们并不合适。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或者出身等东西,而是因为……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母亲的直觉吧,我就是觉得你们不能在一起。在这种直觉的驱使下,我做了一些比较过分的事,可是没想到阻止了半天,你们到底还是成亲了,或许这是天意,我到底不能也没有本事逆天而为。妩月,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不开心,很生气?” 苏妩月摇了摇头,语气挺诚恳,目光也很诚挚:“没有,我很感激母后的坦白,这样反而不容易引起误会。人生在世,本来就不可能得到每个人的喜欢,并不是我曾经救过你,你就一定得喜欢我。” 柳兰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倒是挺懂事明理,不过我不是说不喜欢你,就是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有些女孩子我挺喜欢,但同样觉得跟云欢不合适,明白吧?” 苏妩月点头:“明白。我倒是有些好奇,母后为何觉得我跟云欢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柳兰凝有些迟疑:“这……我就是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很……很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你跟云欢在立场上是根本对立的,所以你们并不适合做夫妻。你如果问我为什么这样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这只是一种做母亲的直觉。” 潇云欢和苏妩月再度对视了一眼,各自无语:这直觉还能再准一点吗?他们真正的身份,一个是神族太子,一个是魔族公主,立场上可不就是根本对立的吗? “母后,那是没有的事。”潇云欢开了口,语气总算温和了些,“兔牙已经练成了云族王族的绝杀术,这就说明她是云族王族的后裔,怎么可能跟我对立。” 柳兰凝十分意外:“真的?” 潇云欢浅浅地笑了笑:“千真万确。不管怎样,我和兔牙已经是真正的夫妻,母后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柳兰凝沉默片刻,复杂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转了几圈,最终也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再说多少都没用了。妩月,我过去说的做的都有些偏激,请你看在我是一个母亲的份上,不要太恨我。其实我原本不想那样做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后,我承认生过你的气,但我既然是云欢的妻子了,怎么会恨你?”苏妩月微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和云欢一起好好伺候你的,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请母后多多指教。” 柳兰凝点了点头:“不恨我就好。你们有什么事就去忙吧,我没事。” “我还有事。”潇云欢接着开了口,“母后,我们准备动身去海外寻找断情刀,有件事需要你配合……” 他把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主要是请柳兰凝配合,把假冒他的人当成真正的他。柳兰凝倒是听明白了,但眉头皱得很紧:“确定他可以吗?就算瞒得过潇天龙,还有古若尘呢?但凡有一丝丝破绽,都很难逃过他的眼睛。” “没问题。”潇云欢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不是第一次假冒我了,也在古若尘面前出现过。” 他办事柳兰凝基本上放心,也就没有再多说:“我知道了。你们一切小心。” 随后两人便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屁股还没坐稳,苏妩月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不对呀!有高手假扮你了,我呢?我突然消失了,你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潇天龙不起疑吗?” “当然也得有高手假扮你。”潇云欢显然已经做了准备,不过显得有些苦恼,“潇天龙的注意力多数都在我身上,就算假扮你的人不是特别高明,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你的医术太高明了,这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地方。” 苏妩月点头:“所以怎么办?要不然我就装病?或者假装被人行刺,对外宣称我中毒受伤,昏迷不醒?” 潇云欢皱眉:“我们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假扮你的人得昏迷到什么时候?” 苏妩月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办法了!就说我师父病了,挺严重,我要回去照顾他,等他没事了才能回来!” 一边说着,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阁主,我这可不是故意咒你啊!云族三十万人如果获救,也算你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潇云欢想了想之后点头:“下午我们进宫一趟,就说我得陪你回去,过几天再让假扮我的人自己出现,说你留在那边照顾师父,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他消失几天,让潇天龙以为我去看你和你师父了。” 一切安排妥当,今晚就要出发赶赴海外了。找断情刀是关系着三十万云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气,万一必须更多人的力量才能取得呢?所以除了潇云欢和苏妩月,东陵谨言兄弟、潇天羽、郁兰陵、纳兰瞳等几位护龙星宿都在随行之列。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们会分批出发,离开京城之后再在指定地点会合。当然,东陵兄弟、纳兰瞳这样的人来去自由,潇天龙理会不着,至于潇天羽,想个正大光明地离开京城的理由并非难事。 苏妩月主要是负责查对一下需要带的各种药物,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生病受伤等状况。另外像解毒药、避瘴药等等也都是必不可少的。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能多带一点就多带一点吧,未雨绸缪永远好过临渴掘井。 收拾得差不多了,苏妩月便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地看着潇云欢:“午休时间到。” 潇云欢的目光瞬间火热:“这是邀请我陪你一起睡的意思?” 苏妩月狠狠地瞪着他,刷的抬起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你试试?我死给你看!” 潇云欢哈的笑出了声:“娘子,要不要这么惨烈?为夫那是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才……” “闭嘴!”苏妩月哼了一声,“去忙你的吧,我看得出来,你有事要做,但不方便让我知道。” 潇云欢嘴角的笑容有些凝滞,然后点头:“是,我……” “不用解释。”苏妩月挥了挥手,语气温温柔柔的,“你我千万年的情分,我还能不懂你待我之心?去吧,我要午休了。” 潇云欢也很温柔:“还是你懂我。你先睡一觉,补充体力,等我回来再好好疼你……” 咣!苏妩月一脚就把他踹出了门:“起开!” 砰!房门被关了过来,潇云欢揉着被踹中的小腹,一脸哀怨:“娘子,你太狠了吧?就不怕踹中要害,从此守活寡?” 苏妩月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一脸不屑:老娘可是神医来的,会不知道避开要害? 云上阁里有很多房间,潇云欢现在就在其中一个房间里。隔了一会儿,一个黑衣男子推门而入:“在我房间干什么?找我有事?” 潇云欢点了点头:“你跑哪儿去了?大白天的也不怕被人看到。” 男子落座,顺便冷笑了一声:“我天生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东西……” “能不能好好说话?”潇云欢皱眉打断了他,“对我有意见就直说,能改的我尽量改,不能改的你打死我,这么夹枪带棒的有意思吗?” 男子眼中露出明显的笑意,却哼了一声:“我怎么舍得?何况那死兔牙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真伤了你,她能活扒了我。” 潇云欢也冷笑:“多虑了,她打不过你,有心无力。我就是想问问你,我成亲的前一天晚上,你是不是对母后做了什么?” 男子很平静:“是。” 我就知道是你。潇云欢又气又无奈:“你到底做了什么?把她吓成那个样子。” 男子唇角一挑,勾出一抹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什么事能把她吓成那个样子,还用我告诉你吗?” 潇云欢瞬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同时想起苏妩月正是因为说了这句话,才把法术解除之前的柳兰凝刺激得仿佛要疯了一样,气息不由微微一窒:“你……” “嗯。”虽然他只说了一个字,男子居然完全明白,“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让她听了点婴儿哭声,顺便让她看了一个婴儿的影子。是个什么样的影子,不用我说吧?” 潇云欢忽的站了起来:“你……” 男子也站了起来,目光虽然不是特别冷,但异样的深沉:“怎样?” 潇云欢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就走:“我知道了。” 男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生气啊?心疼你母后了?” 潇云欢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不再强行用力,只是回头看着他:“我没生气,放开我。” 男子不放,冷笑声透着低沉的尖锐:“没生气,为什么拂袖而去?” “算不上。”潇云欢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而且确实没有动怒的意思,“我就是想来问问,母后那个样子是不是被你吓的。如果不是,我得查查是怎么回事。既然是,那就没什么了。” 男子紧盯着他的眼睛,因为带着面具,完全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眼睛说不出的独特,似狼,似鹰。大概看出了潇云欢的平静,他也平静地开口:“我这么折腾你母后,你居然不生气?为什么?” 潇云欢唇角微挑,看着他的目光里反而透出一股微微的暖意:“我听兔牙说过一句话:不知我的苦,别劝我大度。我不可能知道这些年你心里有多苦,但我知道是谁让你这么苦,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没有资格要你大度,自然没有资格生气。” 男子明显有些意外,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少顷,他慢慢放开了手,低低地笑了一声:“至少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那死兔牙,说得出这么有趣的话。” 潇云欢微笑:“听起来你挺欣赏她的,那能不能好好说话?兔牙就兔牙,干什么非得加个‘死’字?” “就是死兔牙!谁让她欺负……你。”男子哼了一声,“告诉她一声,下不为例。以后她若敢再欺负你,我掐死她。” 其实他前半句话里的“负”和“你”之间有一个停顿,但因为时间太短,潇云欢倒是完全没发现异常,只是挑了挑眉:“兔牙什么时候欺负我了……哦,你说冥灵花的事?那次不算她欺负我,是……过去的事不说了。其实我是想问问,你不是今天才知道母后当年对你做了什么的,不是一直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吗?怎么那天晚上……” 第250章 故人来信 男子略一沉默,才淡淡地开口:“她之于我就是个陌生人,如果她没有阻止你和兔牙在一起,甚至想害死兔牙,我连拿她当仇人的兴趣都没有。” 潇云欢怔了一下:“你……为了兔牙?为什么,你和兔牙又不熟……” “我为了你。”男子看他一眼,顺便哼了一声,“她不懂,我却看得出来,你把兔牙看得比你的命还重要,兔牙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这倒是。找寻千年,轮回十七世,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如果苏妩月被柳兰凝害死了,潇云欢绝对不会独活。这些男子虽然不明白,但至少这一点他看得出来。 潇云欢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就说他怎么会突然对柳兰凝动了手。他不知道柳兰凝中了翼族法术才会如此,只是想为他们夫妻,尤其是为他出气。 心里暖暖的,很舒服。潇云欢虽一向内敛,甚至性情冷淡,此刻却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了抱男子,接着松手后退:“你最疼我。” 男子显然很不习惯如此煽情的气氛,立刻挥了挥手:“出去,我要睡觉了!” 潇云欢应了一声:“顺便告诉你,我们准备出发去海外找断情刀,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男子虽然略略有些迟疑,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万事小心,这里有我。” 潇云欢又应了一声,很快开门而去。这里交给男子,他当然放一万个心。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男子处理不了的事,那只能说明即便他在也处理不了,不放心也没用。 午睡起床之后,苏妩月着手对所带物品进行最后的查对,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打包,等着入夜之后出发了。正查对着,夜寒敲门而入,将一封信递到了她的面前:“姑娘,你的信。没有署名,也不知道是哪儿写来的。” 苏妩月有些惊奇,一边接过来打开一边说道:“除了投给夜医的拜帖和阁主交代的任务之外,我还没收到过其他的信呢……”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奇怪,夜寒立刻开口:“姑娘,怎么了?” 苏妩月顾不上回答,转身就走:“去找云欢!” 潇云欢也正在做最后的准备,看到苏妩月满是凝重的脸,他动作一顿:“出什么事了?” 苏妩月直接把信递过去:“你看看就知道了!” 潇云欢很快看完,表情变得跟苏妩月一样凝重,甚至连眉头都皱了起来:“竟然是他?” 这封信竟然是一个老朋友写来的,这个老朋友,正是当初囚禁潇天龙、并且假扮他做了三年皇帝的人! 此人在信中说,他真名叫玉倾鸾,真实身份是妖族如今的族长,还说他是被两人揭穿身份,回去之后才继任的族长。他写这封信来,是要请潇云欢和苏妩月去妖族做客,因为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他们商议,这件事,关乎云族三十万人的生死存亡。但到底是什么事,在信中说不明白,所以请两人务必赏脸,去妖族走一趟。大概是生怕两人不去,他还在最后说,苏妩月的父母也一直在翘首期盼,希望尽快见到唯一的女儿,尽享天伦之乐!为了让苏妩月相信她的父母还活着,他随信附上了两人的随身之物。 其实这一点他根本不用证明,苏妩月早就相信苏清源夫妇还活在世上,而玉倾鸾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们杀死——留着他们,说不定可以要挟她为他做些什么,所以她的表情才会那么凝重。 这么说起来,苏清源夫妇果然一直留在妖族,就是不知他们是被囚禁了无法离开,还是自愿留下的?应该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毕竟还有个女儿在别人家里,他们怎么可能放心留下?如果是这样,妖族囚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夫妻,身上有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价值,值得妖族囚禁他们那么多年? 看到潇云欢久久不语,苏妩月首先开口:“你觉得这封信的可信度有多高?玉倾鸾说的这件关乎云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可信吗?他会不会只是故弄玄虚,好把你骗去,想对你不利?” 潇云欢慢慢地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故弄玄虚,你是为你父母着急,关心则乱,所以没看到这个地方除了有字之外,还有一个图案。” 他在信上写着“事关三十万云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那个“事”字的后面指了指,苏妩月才发现那里用非常细的笔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比字还小——居然是一把短刀。虽然只有寥寥几笔,苏妩月还是瞬间一声惊呼:“断情刀?” 潇云欢挑了挑唇,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透着深沉与冰冷:“断情刀不大可能是这个样子,但这至少说明他恐怕知道云龙城被封印的秘密,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并不是妖族人所为。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苏妩月突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尽管领口很宽松,还是下意识地抓住用力扯了扯:“有没有可能他已经得到了断情刀,想以此要挟我们答应他什么条件或者帮他做什么事,比如说解开妖族血咒之类的?” 潇云欢点头:“很有可能。几千年来,妖族最梦寐以求的就是解开血咒、恢复力量,如果他真的得到了断情刀,提出这个条件太正常了。” 苏妩月扶了扶了额头:“断情刀真的会在他的手里?” “很难说。”潇云欢无法给出确切的回答,“断情刀在海外的某一处,几千年来妖族一直在海外栖息,或许真的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件至宝。当然,未必是玉倾鸾拿到的,也可能是从他先祖手中传下来的。” 苏妩月略一沉吟,接着开口:“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去妖族走一趟。断情刀可能在海外,妖族也在海外,算是顺路,万一玉倾鸾说的是真的,岂不就可以省去很多寻找的时间?” 潇云欢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个意思,就算玉倾鸾没有断情刀,也可以把你父母救出来。很早以前我就答应帮你查这件事,但一直没有做到,这也算是一个机会。” 苏妩月不在乎地摇头:“我父母的事本来就应该我去查,再说自从我们相识,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根本无从查起。如果断情刀在玉倾鸾手里,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我的父母能救我会救,实在救不了,那也是天意,你千万不要把这个当成你的负担,你的任务是解救云族人。” 潇云欢瞅她一眼,顺便哼了一声:“说的这叫什么话,现在他们也是我的父母,能救我也会尽力去救。我们不至于那么倒霉,断情刀和你父母必须二选一吧?” 苏妩月就忍不住叹气:“我最担心的就是被你一语成谶啊!拿三十万云族人去换我父母的性命,这根本不用考虑,不行。所以万一真的到了那样的绝境,我们必须选择断情刀,他们只好自认倒霉,不怪我们不尽力。总之赶紧收拾,天黑之后照原定计划出发,赶往海外妖族栖息地!” 潇云欢点了点头,接着一声苦笑:“还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下我们不用再拿你师父生病当借口,也不用再找人假扮我留在琰王府了。” 只要告诉潇天龙他们接到了玉倾鸾的信,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奔赴海外,还有比这个更正当的理由吗?之前怎么没想到,还浪费脑细胞编造那些借口。 事关断情刀,这封信是不能拿给潇天龙看的,幸好假造一封让他完全看不出破绽的信易如反掌。苏妩月又有些担心:“虽然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了,潇天龙却知道你已不在琰王府,如果他趁机……” “这个没事。”潇云欢表示完全不成问题,“我会让假扮我的人留在这里,但不在人前出现,暗中照应。何况这么多年运作下来,我们已尽量做到了能应对任何变故,所以白天一切如常,晚上他们会各自寻找藏身之地,琰王府基本上就成了一座空城,不会有人员伤亡。” 苏妩月由衷地赞叹:“牛叉呀!那我们就准备进宫吧!” 只凭这封信,他们当然不会完全相信玉倾鸾说的一切,可现在毫无线索,又是顺路,过去看看何妨?凭他们现在的本事,再加上其他护龙星宿,就算救人不成,一无所获,全身而退应该没问题。何况就算是去别处找断情刀,谁又能保证一点危险都没有?他们可以等,三十万云族人等不了,关键云龙城里还有苏妩月的生命石。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趟妖族之行都是势在必行。 不过有一个问题两人都想到了,但因为只是猜测,便都暂时不曾提及:如果断情刀真的在玉倾鸾手里,而他又知道云龙城被封印的真相,也就意味着他知道拿到断情刀之后,云族就会重夺天下。如果他想以断情刀来换取破解血咒的方法,当然是想恢复力量,之后呢?他们还会甘心待在海外吗?如果他们仍然想要主宰天下,又怎么会允许云族人获救,再来阻止他们?所以玉倾鸾会不会早就想好了办法,先拿断情刀骗他们帮妖族解开血咒,再把断情刀毁掉,或者用其他的方法断绝云族人获救的希望? 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为今之计,只能边走边看! “什么,竟有这种事?”看着自己面前的信,潇天龙早已怒气冲冲,“这帮该死的妖人!最好不要落到朕的手里,否则朕必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倒不是做戏,玉倾鸾囚禁了他三年,害得他受尽了折磨不说,还差点挑起东幽国和其他三国之间的战争,他当然更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断。 苏妩月眼圈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皇上说的对,这帮妖人着实可恶!我一定要将他们救出来,否则枉为人女!” 她的焦急和担忧也不是做戏,虽然已经不是真正的原主,却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何况事关能否拿到断情刀,由不得她不担心。 潇天龙连连点头:“苏元帅不仅是你的父亲,更是朕的镇北大元帅,国家栋梁,朕也希望他们尽快平安归来。这样吧,朕调派一部分人手,随你们同赴海外。” 潇云欢摇了摇头:“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那帮妖族人十分厉害,又占据了地利人和,此去凶险万分,恐怕他们跟着也是白白牺牲,我陪兔牙走一趟就好了。” “这倒也是。”潇天龙皱眉,“他们身手不佳,说不定去了反而成为你们的累赘。可你们只有两个人,如何对付整个妖族?” “我会带一部分月影卫同行。”潇云欢回答,“总之尽力吧。” 事已至此,潇天龙只能点头:“千万小心,朕盼着你们早日平安归来!” 归不来才好呢!最好你们都死在妖族,朕就可以睡个好觉了!趁着你们不在,逸枫可以加紧练功,等你们回来,他就可以送你们上西天了! 这边交代下来,天也快黑了,收拾妥当之后,他们就带着所有的东西,骑着巨雕离开了王府,一路往京城外而去。夜寒和夜辰当然是必须随行的,京城的月影卫则原地待命,他说需要随行的月影卫,本来就在海边。 为了尽可能的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一是要易容改扮,二是一路上尽量不住客栈,在荒郊野外找山洞之类的地方休息。 他们是最早一批出发的,首先抵达了事先约定的地点,就在郊外一个隐秘的山谷之中。此处距离京城已经很远,再加上人迹罕至,很难被人发现。不过因为已经提前探测地形,找个山洞很容易。 落地时已近黄昏,七月下旬的白天虽然还有些炎热,夕阳一旦落山,风里便带了浓浓的凉意,很有秋天的感觉。 几只雕儿趴在一边休息,苏妩月负责生火,夜寒和夜辰则去打了一些猎物,一部分喂雕,其它的在溪水边洗剥干净,涂抹了佐料,拿到火上去烤。出发的时候苏妩月就说,一路上既然要留宿在荒郊野外,少不得就得经常打些野味充饥,佐料必不可少,幸亏这些东西都比较轻便,一包就能用很久,不会增加什么负担。 不多时,一阵阵扑鼻的香气就飘了出来,令人垂涎欲滴。苏妩月就近拔了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洗干净,将烤熟了的山鸡肉什么的撕下来,卷到野菜里,递到了潇云欢面前:“像你这种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王爷,大概很少有机会尝到咱们民间美食,试试看,包你赞不绝口。” 潇云欢接过来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着,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优雅从容:“不错。以后我有口福了,任何时候只要我想吃,都可以找你。 苏妩月表示没问题,可是看到他的吃相就想笑:“你这样是不对的,吃这种玩意儿不能这么斯文,完全吃不出乐趣来。应该是左手起右手落、右手起左手落,接连不断地往嘴里塞,最好吃得满嘴流油,两只手上更是油光闪闪……” 随着她的形容,潇云欢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彪形大汉,满头满脸加手上全都是油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用力地打了个哆嗦:“我才不要,一点都不优雅。” 苏妩月笑得花枝乱颤:“我其实也很难想象,你吃得满嘴流油会是什么样子。你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优雅,是多少代云族之王气质的沉淀,哪是我辈凡夫俗子能比的。话说我的吃相也得注意一点了,要是不够优雅……” 潇云欢微笑:“就算你不优雅,我也一样喜欢。何况从我找到你到现在,你什么时候优雅过了?我嫌弃过你吗?还不是一样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苏妩月心里可暖了:“其实你也可以随意的,就算你不优雅,我也一样喜欢。” 潇云欢想了想,突然伸手撕下一根鸡腿,用力咬了一口,腮上立刻沾了不少油:“这样还喜欢吗?” 苏妩月笑得直不起腰:“喜欢得很,你就算全身都涂满了油,我也喜欢。反正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谁也别想动一根指头。” 潇云欢点头:“我也是。” 一直沉默的夜寒突然叹了口气:“这一嘴狗粮吃得我,太猝不及防了,差点噎死。” 夜辰正专心地啃着一根鸡翅膀,随手把水袋抓起来给他:“水,往下顺顺。” 夜寒的额头顿时落下三排黑线,不过接着就浅浅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真是个孩子,好可爱。” 夜辰偏头躲开他的手,不满地表示抗议:“干什么又摸我的头?别老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子,我是个男人了!” 夜寒依然微笑:“我有说过你是女人吗?你要是个女人,我早娶你了。不过情到深处无怨尤,如果你愿意的话,虽然你是个男人,我也可以娶你。” 他都快把自己逗乐了,夜辰居然还傻乎乎地看着他,一脸疑惑不解:“我是个男人,你娶了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生娃娃。” 潇云欢和苏妩月对视一眼,各自扭开头,默默地抽了抽嘴角:要不要这么纯真无邪?夜辰只比夜寒小了两岁,却总好像少点什么似的,也不知是神经过于大条还是情商比较低,反正就是那么傻乎乎的可爱。 夜寒也差点笑出声,尽力保持着含情脉脉的样子:“娶你是因为喜欢你,不是为了生娃娃,就算你生不出娃娃,我也一样喜欢你。你要是喜欢娃娃,等姑娘生了,分一个给咱们好不好?” 夜辰翻个白眼,继续啃另一只鸡翅膀:“满嘴胡说八道,噎死你活该……” 第251章 出海 三天之后,所有人便都到齐了,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再出发。吃过饭后所有人便围坐在一起,先简单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妖族的栖息地在整个流荒大陆的东面,但究竟在哪一处,几乎没有人知道。多点了几个火把,把山洞照得亮亮的,潇天羽拿出一张地图展开,一边说一边指指点点:“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接下来一路往东,一直赶到这里,这里就是海边,然后我们必须坐船出海……” 苏妩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能骑雕?海上没有落脚点吗?” 潇天羽叹了口气:“有是有,但一来落脚点不一定在我们的路线上,其次落脚点之间的距离有近有远,如果从这一处到下一处之间距离过远,巨雕支撑不住,我们就落到海里了,不如坐船保险。” 苏妩月点头:“也就是说我们骑雕赶到海边,然后乘船出海。那这些雕怎么办?” 潇天羽回答:“海边有我们的人,到时候会交给他们照顾,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骑回来。” 苏妩月又点了点头:“好,你继续。” 潇天羽又在地图上指了指:“结合这张地图,再加上玉倾鸾在信中给你们的地点,我们的目的地在应该在这个地方。就算一切顺利,也得个把月才能抵达。如果中途遇上风浪或者恶劣天气,又或者海中怪兽之类的,能不能抵达都不一定,自求多福吧。” 连续在海上航行一个月,那得多无聊啊。苏妩月暗中叹气,不过这一趟不是为了旅游,是为了救人,再无聊也得忍着。何况谁知道中途有什么变故在等着他们,万一真的有去无回,就不是无聊的问题了。 一边在心里计算着,她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从这里骑雕赶到海边,恐怕也得个把月吧?” “差不多。”潇天羽点了点头,“巨雕不能连续不断地飞行,隔一段时间就得休息、补充体力。也是因为海边在流荒大陆的最东边,路途比较远。” “船准备好了吗?”苏妩月比较关心的是这一点,“就算回来的时候可以从妖族补给,去的时候也必须准备好充足的物资,吃穿用样样不能少。” 潇天羽点头:“那是当然。十皇叔已经传书给我们在海边的人,让他们即刻准备一切。” 苏妩月摸了摸下巴,跟着双眉一挑:“按照你刚才指的路线,我们只需要穿过东幽国境内,到达边境线,就基本上到海边了,完全挨不着其他三国。” 潇天羽笑了笑:“是的。苍龙帝国的京城云龙城在流荒大陆的最中心,变故发生之后,四大族就将除去云龙城之外的地方分为了东西南北四大块,灵族最为强大,优先选择,他们就选了东面这块最肥沃富饶的土地建立了东幽国,海边又在流荒大陆的最东端,我们当然就走不着三国。” 苏妩月暂时没有说什么。她就是想着,如果拿到了断情刀,其他三国或者任何一国又在他们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就可以顺便去找其他几件宝物。现在嘛,拉倒。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众人便收拾齐整,一路往东而去。因为尽量选择荒郊野外休息,这一路行来都十分顺利,个把月之后终于靠近了海边。 已经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大海,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连日来赶路累积的疲惫也一起涌了上来,确实都有些吃不消了。现在可以暂停赶路,准备好相应的物资再乘船出海,众人可以趁机好好休息两天。虽然乘船比骑雕要舒服得多,但海上情况不明,一旦遇上恶劣天气等,也远不如在陆地上可以采取的应对措施多,没有充足的体力怎么行?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距离海边不远的一座城镇,这里虽然靠近流荒大陆的最东端,却并不像苏妩月想象的那么荒凉、人烟稀少,相反十分富庶热闹,来自各个种族和部落的游人、商人等往来穿梭,笑语喧哗,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来自海边的特殊的味道,很能给人几分返璞归真的田园之乐。 海边既然有潇云欢的人,食宿当然不成问题。为了行事更方便,他们在这座城镇开了一些客栈、酒楼等每天都有客人来来往往的地方,更容易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 他们入住的是自己人开的一家客栈,潇云欢等人赶到之后,老板就让伙计放出消息说这座客栈被人包了,暂不接待其他客人。 黄昏,苏妩月坐在窗前。夕阳渐渐落在了海平面之下,天地之间就昏暗了起来。潇云欢推门而入,看到她发呆的样子便笑了笑:“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的父母。”苏妩月回答,“当初我用摄魂术问秦丝盈的时候,她说我父母把一些东西寄存在了海边渔村的一户渔民家中,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附近。” 潇云欢在她的身边落座,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温柔得很:“现在不用管那些东西,如果此行顺利,把他们救回来,他们就可以去拿了。” 苏妩月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就是担心他们,顺便想到这里来了。” 潇云欢侧头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吻:“下面这句话说出来会显得我很冷酷无情,不过……” 苏妩月笑了笑:“如果天意注定他们没事,我不用担心,反之,我担心也没用,所以不用想那么多,且行且看。对不对?” 潇云欢点了点头:“既然担心也没用,为什么还要担心?把心放宽,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是我们不尽力。就好比解救云族人之事,如果最终他们不能获救,那也是天意,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结果如何有时候真不是我们能控制和改变的。” 苏妩月扬起脸主,在他的唇上亲了亲:“道理我懂,所以我只是想想,不会因为太过担心而乱了方寸,放心吧。” 潇云欢轻轻舔了舔唇上被她吻过的地方,回味着她独有的柔软和芳香,眼神就渐渐变得火热:“可是你这样做,我会乱了方寸。” 说着,他一只手已经沿着苏妩月的娇躯缓缓游走,呼出的气息也变得火热。太阳虽然已经落山,天却还没有全黑,苏妩月赶紧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要,天还这么亮……” “这没关系。”潇云欢火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脖子,并且缓缓下移,很快靠近了锁骨,“不经我的允许,除了我,谁也看不到现在的你……” 苏妩月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床上去的,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被脱了个精光的。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潇云欢简直变成了一轮滚烫的太阳,足以融化天地间的一切,更何况是她这区区的凡人之身。 虽然被一千年的相思压抑得太狠,但除了洞房花烛,潇云欢都很懂得节制,索要个三两次,确保苏妩月已经品尝到极致的欢乐之后就会暂时放过她。可当他们停下所有的动作,一个多时辰却也过去了。苏妩月浑身发软,只能慵懒地靠在他的怀里,平复着急促而紊乱的呼吸。 “我本来以为你的体力不错的,这么看起来,还得再练练。”潇云欢突然在她的头顶轻笑出声,却又故意一本正经地说着,“以后这个样子就是常态了,每次都被我折腾得浑身软得像棉花可还行?” 苏妩月哼了一声,暂时没有力气说话,不过倒是突然想起大婚之前,夜孤魂让她千万不要低估潇云欢的体力,显然她还是太低估了,这都是血泪的教训啊! 本想休息休息就起来的,可是随着气息的平复,苏妩月反而感到一阵倦意和睡意袭来,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根本连梦都来不及做,就到了大天亮。 关键她还不是自己醒的,睡得正香,突然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推了几下,一个声音跟着响起:“姑娘,该起床了,姑娘……” 苏妩月皱了皱眉,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别吵,让我再睡会儿,累死了……腰上是装了马达吗?哼……” 叫她起床的当然是夜寒,在一起混了三年,他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姑娘,你可看好我是谁,跟我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其实刚才被他推了几下,苏妩月已经醒了,这两句话让她的意识进一步回归,不由一下子睁开眼睛:“寒?” 我去!刚才说了句什么?腰上装了马达,这岂不就是告诉夜寒昨天晚上…… 看她囧得脸蛋通红的样子,夜寒更加笑得眉眼弯弯:“快起来吧,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了,就等你了。” 苏妩月顾不上脸红了,噌的就掀开被子跳下了床:“你怎么不早点来喊我?快快快……云欢也真是的,他起床的时候怎么不叫我一声?” 夜寒一边伺候她洗漱更衣一边回答:“琰王说昨天晚上你比较累,让你多睡会儿,可是睡到现在还没起来,他只好让我来叫你起床。” 老娘累还不是因为你?苏妩月咬牙哼了一声:“他怎么不来叫我?很忙吗?” 夜寒摇头,越发忍俊不禁:“倒是不忙,不过王爷说了,你有很重的起床气,他不想被你一巴掌拍成肉泥。我就说我也怕,王爷说你舍不得打我。” 苏妩月顿时眉开眼笑:“这句话说对了!我那么疼你,怎么舍得打你?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快走,别让大家久等!” 连蹦带跳地下了楼梯,众人正齐刷刷地看着她,脸上都带着古怪的、彼此心照不宣的、而且很有颜色的微笑。 苏妩月心中有数,又不好多说,只好狠狠地瞪了潇云欢一眼,佯装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收拾好了,可以出发。” 潇云欢可温柔了:“娘子可要用些早餐?我们可以等你。” “不用!”苏妩月一甩头,当先而去,只留给他一个傲娇的后脑勺,“我要是饿了,就在船上吃。” 海边的各个码头都十分热闹,出海的,从海上回来的,各色人等往来穿梭,吆喝声、欢笑声更是不绝于耳,那叫一个热闹非凡。不过苏妩月暂时顾不上这些,看到准备好的船,她只有两个字:卧槽。 不是她多么喜欢说脏话,关键那是船吗?那简直就是一座建在水面上的别墅! 大致目测一下,这艘船长约二十丈,宽也近十丈,还分了上下三层,雕梁画栋,古朴典雅,恐怕皇帝坐的船也不过如此!关键除了大,用料还非常讲究,整条船重量很足,普通的风浪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安全系数实在不算低! “上船呀,瞪什么眼。”潇云欢握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海上所需的一切物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也按照你列的清单进行了补充,立刻就可以出发。” 直到双脚踏上这条船,苏妩月才总算从惊叹中回过神来:“这船好气派呀!而且也太大了,装我们这区区几个人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潇云欢笑了笑:“也不光我们几个,不是还有一部分月影卫随行吗?” “那也很少啊!”苏妩月依然赞叹不已,“三十个月影卫,加上我们这些人也不够四十个,这船还不得装好几百个?不过是不是太招摇了?我可听说这里海盗横行,万一被他们盯上……” 潇云欢只是笑了笑,旁边的墨羽笑嘻嘻地说道:“王妃放心吧,海盗就算再横行,也不敢打这条船的主意,除非他们想被扔到海里去喂鱼。” 苏妩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墨羽抬手指了指:“王妃抬头看。” 苏妩月一抬头,正好看到那巨大的帆被人拉了起来,正中写着一个巨大的“琰”字,那是潇云欢独有的标志!她瞬间目瞪口呆:“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这条船就是云欢的?这么豪横吗?” “就是这么豪横。”墨羽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条船就是王爷的,那些海盗只要看到这个字,必须绕行。凡王爷出现的地方,都是海盗的禁区。” 苏妩月傲娇得很:“夫君威武。不过你平常应该没有多少机会来海边,造这么大一条船干什么?” 潇云欢叹了口气:“找人,找东西。” 苏妩月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找护龙星宿,也找我的……” 生命石。这三个字是不能说出来的,潇云欢点了点头:“据说护龙星宿也有在海外的,我曾经几次出海寻找,但都没有任何收获,最近几年便不曾再出去。” 苏妩月这才了然:“不能让潇天龙知道你是为了找护龙星宿,你怎么跟他说的?他没有怀疑你的目的吗?” 潇云欢微笑:“我想做什么需要跟他说吗?他想怀疑那是他的事,只要抓不住证据,随便怀疑,反正我又不疼不痒。” 苏妩月只能再给他一个大拇指:“夫君霸气。” 潇云欢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我只是在船上霸气吗?” 苏妩月瞬间变脸,扭头便走:“起开!” 看着这艘豪华的巨轮缓缓驶离码头,苏妩月对着远处的海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妖族:我来了! 根据原先的估计,从这里赶到妖族的栖息地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如果不顺利,究竟需要多久谁也说不准,能不能赶到妖族都是未知数,万一被狂风巨浪打得偏离了正确航向,能不能再回到正轨上都很难说,默默祈祷吧。 还好,从出发一直到第十天都很顺利,偶尔有些小风小浪,在这艘巨轮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虽然这趟旅程不算短,不过好在他们人多,每天除了吃喝休息之外可以切磋武艺,研究天文地理,追跑打闹,或者听苏妩月讲一些奇闻异事等等,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悠闲。 在所有的娱乐项目中,月影卫最喜欢的就是在甲板上席地而坐,把苏妩月围在中间,听她讲一些惊险离奇又烧脑的破案故事。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泡好茶水,准备好瓜子干果等,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吹着凉爽的海风,一边被苏妩月带入那紧张刺激的故事情节当中,时而发出惊叹,时而佩服得五体投地,时而又为抓不到凶手急得抓耳挠腮,那叫一个入情入境。 潇云欢等人一开始只是站在旁边乐,心说这下好了,不怕这帮大小伙子因为这段旅途太长,又没有别的事情好做而无聊。可是后来吧,他们也被苏妩月讲的故事吸引,很快就加入到了月影卫的行列之中。有时候苏妩月讲着讲着就会忍不住笑出声:这完全就是老师在给学生上课,这帮学生听得还那么认真,她都有一种为人师表的自豪感了。 就这么着,又是半个月过去,从他们出发到现在已经足足二十五天,距离妖族的栖息地应该很近了。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血淋淋的事实再次证明,“事与愿违”这个词人生中出现的次数还是蛮多的。 第252章 玉倾鸾 又顺利地在海上走了三天,一大早就起床的苏妩月走到甲板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准备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之后就去做早饭。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一个黑点,顿时眼睛一亮:“东灵岛?” 玉倾鸾在写给她的信中说过,让他们沿着这个方向一路往东,如果看到了东灵岛,就等于到了妖族的栖息地,按照时间和路程来算的话,应该错不了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潇云欢的声音响起:“应该是。” 苏妩月一回头,清晨的阳光下,夫君那张脸越发精致晶莹,美得勾魂夺魄,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美的男人,幸亏是我的。你早就起来了?” “嗯。”潇云欢应了一声,唇角也因为她这句话而浮现出一抹醉人的笑意,“既然这么美的男人是你的,你还叹什么气?” 苏妩月又叹了口气:“因为有一个这么美的夫君,也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我得时刻提防着你被人抢走,还得满世界奔走着灭小三,万一小三灭不了,被小三灭了,那就更悲催了。” 潇云欢轻笑出声,语气却很郑重:“有一个这么美的娘子,糟心的是我才对。所以我正在琢磨,怎么才能不让你这么魅力四射,让你的魅力只绽放给我一个人看。” 苏妩月忍住笑挥了挥手:“别贫了,你刚才说那里应该就是东灵岛?” 潇云欢点了点头:“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应该是,但我毕竟没有来过,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苏妩月又转身,踮起脚眺望着那个黑点:“除非我们偏离正确的方向太远,否则应该错不了!我先去做饭,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迎战!” 吃过早餐加速前进,随着那个黑点越来越大,众人心头的兴奋和紧张也越来越多。虽然有潇云欢等人在,他们就有了主心骨,可这里毕竟是妖族的大本营,现在情况未明,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正全速前进着,站在船头的潇云欢和苏妩月突然感到船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接着船头居然开始顺着逆时针的方向偏离:这怎么回事? 苏妩月一把握住潇云欢的手:“去看看,可能出问题了!” 刚转过身,潇天羽已经迎面而来,神情十分凝重:“十皇叔,这里好像有个旋涡,我们的船差点被吸进旋涡里!” 这种隐藏在海面之下的旋涡虽然不是特别常见,但只要出现,吸力往往非常巨大,哪怕是这么大的船,一旦被卷入其中,很快就会粉身碎骨!潇云欢心中一凛,立刻下令:“马上后退,快!” “已经在全速后退了!”潇天羽回答,“可是漩涡的吸力实在太大,好像有点摆脱不掉……” 话还未说完,三人便突然感到船体迅速旋转起来,视线顿时变得模糊:糟了,这是彻底被吸进旋涡之中了吗? 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庞大的船只已经被漩涡带动得飞速旋转起俩!虽然在变故发生的一刹那,潇云欢已经抓紧了苏妩月的手,可是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眼前先是一片混乱,然后就开始发黑,耳中更是传来了雷鸣般的轰响,意识几乎是在瞬间就完全丧失了,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句:“兔牙!” 与此同时,他似乎也听到了苏妩月的尖叫,异常模糊,好像是从地狱的边缘传来的:“云欢!” 苏妩月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变故来得那么突然,甚至来不及跟潇云欢道一句再见就失去了意识,觉得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往深渊的深处坠落,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了啾啾的鸟鸣,顿时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这里不是阴间吗?居然还有人养鸟?这么高雅吗? 隔了一会儿,鸟鸣的声音更加清晰,她甚至感到有类似阳光的光芒照在脸上,暖洋洋的。所以随着意识的慢慢回归,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不是阴间,是有人救了她,或者是她足够幸运,被海浪冲到了海岛上? 慢慢地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里宽敞明亮,内中的陈设清雅脱俗,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不过一看便知这个房间的主人是男子。如果这里就是东灵岛,这个男子会不会就是写信给她的妖族之王玉倾鸾?还是她已经被海浪冲到了其他的地方? 一边想着,她慢慢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便在此时,房门已经被人推开,她转头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迈步而入,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苏妩月一时没有开口。这男子居然有一头深海之蓝那种颜色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却又一丝不乱,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似女子女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瑰丽眼眸,却又透着几分水晶一般的澄澈,眼角微微上挑,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唇轻抿,色淡如水,似笑非笑,再加上肌肤白皙胜雪,糅合成了一种妖异、妖冶而又魅惑人心、妖媚入骨的美! 总之两个字:妖,美。这男子的美虽比潇云欢略逊一筹,却绝对有资格跟他一较长短。 男子走到床前落座,浅笑依然:“怎么不说话?” 苏妩月轻轻吐出一口气:“玉倾鸾?” 男子点了点头:“是我。我就知道,收到我的信之后,你一定会不远千里来赴约的。” 苏妩月浅挑唇角,诚心诚意地说道:“假扮潇天龙三年,让你的真面目无法得见天日,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玉倾鸾侧头看着她,笑容看起来十分愉快:“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在夸我长得还算好看吗?” 苏妩月认认真真地点头:“不是还算好看,是特别好看。本来我还以为云欢的容颜已经是世间极品,再也无人能与他一较长短,可看到你之后我就知道,有。” 玉倾鸾直接笑出了声:“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好看,但像你这么夸的,还真是第一次,我好高兴。” 苏妩月轻轻晃了晃脑袋,觉得原本的晕眩散去了不少:“既然你现在的心情不错,我们接下来的交谈想必会十分愉快。请问我丈夫和其他人呢?他们是否也被冲到了这里、是否平安?” 玉倾鸾嘴角的笑意比刚才淡了些,语气依然十分平静:“加上你,我们一共找到了四十个人,都性命无忧,也没有人缺胳膊少腿。” 苏妩月闻言大喜:漩涡那么厉害,恐怕连船都粉身碎骨了,她实在不敢想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却没想到一个都不少!一瞬间差点热泪盈眶,她甚至想跪下来膜拜上苍!只要至亲至交都健在,再大的风浪她都不怕! 喜悦之下,她顾不得自己浑身无力,一掀被子就下了床:“那问他们在哪里?我要见他们,再一起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玉倾鸾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不着急,我们先聊几句。” 他这个动作看起来很轻柔,可能连只蚊子都打不死,苏妩月却直接跌坐在了床上,如果不是一把抓住了栏杆,都差点仰面朝天倒下去:这…… “哦,我用的力气太大了,对不起啊!”玉倾鸾立刻一脸歉然,并且连声道歉,“我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刚才没有把握好力道,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苏妩月倒是不介意,也顾不上介意,因为她突然发现此刻的浑身无力并不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而是丹田之中竟然空空荡荡,所有的内力都消失不见了!这…… 玉倾鸾察言观色,显然看出了她的疑惑,便接着含笑开口:“不用担心,你的内力一点都没少,只不过被我暂时封住了而已。” 这就不难理解了。玉倾鸾写信请他们过来,本来就是要跟他们做交易、谈买卖的,大概是怕他们不好好谈或者不肯合作,所以先把他们制住,他在交易的过程中就占据着主动地位了。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苏妩月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反应,除了目光比刚才冷了些:“好吧,我也先把我的态度和原则放在这里:只要云欢他们都没事,一切都好商量,否则一切免谈。” 玉倾鸾立刻点头:“这你放心,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诚意,才告诉你他们全都毫发无伤,只是内力被我封住了而已。” 苏妩月却摇了摇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要先见到他们。” 玉倾鸾看着她,笑容有些深,甚至可以说有些阴沉:“现在主动权应该在我手里吧?我对你这么客客气气,是因为我到底有求于你,而且念在我们是同族的份上……” “你等会儿!”苏妩月一抬手,不掩疑惑,“我跟你是同族?我也是妖族人?这不可能……” 玉倾鸾的唇角又往上挑了挑:“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本来就是妖族人,因为你母亲是如假包换的妖族人。” “不可能!”苏妩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这三个字冲口而出,“当年在镜心塔,明明已经证明她并不是妖族人……” 玉倾鸾摇了摇头,嘴角重新浮现出了几丝笑容,有些得意,又有些诡异:“你已经知道,镜心塔入口的结界对任何种族的人都形同虚设,唯独会阻挡妖族人入内,那你知道结界是谁设下的吗?” 这个问题潇云欢已经问过玄泽铭,连他都不知道,苏妩月只能摇头,但从他的表情里猜到了一些什么:“你知道?” 玉倾鸾也不卖关子:“是我们妖族的祖先。” 这一点着实出乎苏妩月的预料,虽然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没有将之与妖族联系在一起。暂时想不到其中的玄机,她只好追问:“为什么?” “你应该能想到啊!”玉倾鸾微笑,简单解释了几句,“镜心塔里有妖怪,无论谁闯进去都会变成一堆白骨被扔出来,万一我们的族人不小心闯入其中,岂不就死于非命了?所以我们的祖先才在门口设下结界,阻挡妖族人入内。” 苏妩月更感意外,她清晰地记得,潇云欢说的是镜心塔门口有结界的事一直没有人知道,直到后来有一次,一个妖族人被人追杀,无意中闯到了镜心塔,本来想进去暂时躲避一下的,却意外发现门口竟然有结界,他根本进不去。于是,这件事才渐渐广为人知。想到此,她眉头一皱:“不对吧?据我所知……” 可刚刚说了几个字,玉倾鸾就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听说了那个妖族人被人追杀,才发现门口有结界的故事对不对?其实那是我们的祖先为了更容易让世人相信,在镜心塔前演的一出戏。” 苏妩月了然:这么说妖族人在门口设结界的时候,玄泽铭还没有进入镜心塔,否则他应该会有所察觉。后来,等他在镜心塔避世隐居,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当然无处可查。再说结界阻挡哪个种族的人入内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调查。 不过听起来,妖族似乎也并不知道镜心塔有妖怪的真相。目光微微一闪,苏妩月接着说道:“镜心塔内有妖怪只是世人的传言,没有人亲眼见过,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真的?” “我们不知道。”玉倾鸾微笑,“不过这种事最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镜心塔对妖族而言并不是非去不可的地方,就算里面没有妖怪,万一有其他的危险呢?” 有道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苏妩月由衷地点头:“那你们没有想过派高手潜入镜心塔,看看情况吗?” 玉倾鸾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必要,我已经说了,镜心塔并不是非去不可的地方,只要确保妖族人不会被伤害就可以了。” 苏妩月表示理解,接着把话题拉回到了重点上:“镜心塔的结界没有阻止我娘进入镜心塔,为什么不能说明她不是妖族人?” “就是不能,我可以保证你娘是如假包换的妖族人。”玉倾鸾的语气异常笃定,目光异常清澈,又不回避苏妩月的注视,让人无法怀疑,“结界之所以没有阻止她入内,是因为她同时也是如假包换的云族王族后裔。” 苏妩月有些意外,不过心念一转就明白过来:“我娘的父母亲一方来自妖族,一方来自云族王族,她因此同时具有了两个种族的血统?” 玉倾鸾笑了笑:“不错。但云族王族的血统占了主导地位,将妖族血统压住了,结界就自动将她识别成了云族人,自然不会阻挡她入内。” 虽然接受能力比较强,苏妩月还是表示三观受到了比较大的冲击,双手抱着栏杆,闭着眼睛缓和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好复杂。” “没啊,挺简单的。”玉倾鸾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你娘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主动提出去镜心塔,证明自己并非妖族人。” 苏妩月再次有些意外:“那她应该也知道,进入镜心塔之后就必死无疑,如果活着出来,又如何向众人解释?难道去的时候她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还是她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这个问题让玉倾鸾抿了抿唇,然后浅浅地笑了笑,只不过笑容令人难懂:“这一点可就说来话长了。你饿了吧?不如我们先吃饭,之后再慢慢聊。或者你更愿意让你娘亲口跟你说?” 苏妩月眼睛一亮:“我能见他们?他们好吗?” “能。”玉倾鸾站了起来,答应得非常痛快,“我请你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一家团圆的。对了,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吧?” 听到可以与他们见面,苏妩月松了口气,接着有些奇怪:“我们?不就是同族吗?” 玉倾鸾又是微微一笑:“不止哦。我的父亲和你的母亲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妹,所以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表兄妹?这么狗血吗? 苏妩月几乎忍不住呻吟出声,只好拿手抚了抚脑袋:“你的父亲是上任妖族之王,那我母亲岂不就是……” “妖族的公主。”玉倾鸾的笑容更显愉快,“所以你是血统最纯正、最高贵的妖族人,也是我最亲的亲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明白吗?” 苏妩月挑了挑唇:“万不得已是指什么情况?” 玉倾鸾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走吧,我带你去吃饭,顺便让你跟你的父母见面……” “还有云欢他们。”苏妩月立刻开口,“我必须看到他们都平安,否则真的不可能有心思跟你谈什么交易,如果异位而处,你应该会跟我一样。” 玉倾鸾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到底还是点头:“可以。因为这件事你一个人可能不行,必须跟他们一起。” 苏妩月虽然玉倾鸾封住了内力,日常行动倒是不受什么影响,但也仅限于最基本的吃喝拉撒,别说是打架斗狠,恐怕连跑得快一点都做不到。玉倾鸾倒是很有耐心,陪着她慢慢走,仿佛闲庭信步。 第253章 再见爹娘 出了房间,下了楼,很快来到了宽敞的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桌子上已经满是热气腾腾的佳肴,还有侍女陆陆续续地把各色美食送了上来,阵阵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苏妩月一眼看去,发现桌子上只摆放着两双筷子,不由眉头一皱:“就咱们两个人吃?” 玉倾鸾居然点头:“主要是你吃。我平时吃的很简单,今天为了招待你这位贵客,是铺张了一点,以后就是家常便饭了。” 这还差不多,厉行节约,杜绝浪费嘛。苏妩月点了点头,然后客气几句:“不用这么铺张,我平时吃的也就是家常便饭。” 玉倾鸾笑出了声:“远来是客,好歹要意思一下。坐吧,吃完之后,你想见的人我都会让你见到,现在不要多说了。” 那就吃吧,万一再叽歪几句,把玉倾鸾惹烦了就糟了。不过心里挂念着潇云欢等人的安危,她也没可能大快朵颐,填饱肚子就算完。 玉倾鸾相当沉得住气,始终面带微笑,吃相也优雅到不行,等他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也几乎没吃多少,苏妩月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来回溜了几下:难怪那么瘦,一个大老爷们,好像还不如我吃的多。 等侍女把一切都收拾下去,又送了茶水上来,玉倾鸾才开口:“我知道你已经很着急了,就不逗你了。说吧,你想先见潇云欢还是你的父母?” 苏妩月眨了眨眼:“我可以同时见他们……” 玉倾鸾居然摇头:“不行,我就是要让你做出选择,你要先见谁,我就可以知道谁在你心里更重要,用谁来威胁你更容易见效。” 苏妩月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匪夷所思:“你居然直接说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玉倾鸾的笑容依然优雅,甚至透着几分愉快,“就得说出来,你才不用费心思猜我的心思,从而节省很多时间。何况我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喜欢藏着掖着,就算是卑鄙下流也卑鄙下流在明面上。” 苏妩月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拇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光明磊落。但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我骗你吗?万一我先见的那一个,恰恰是我不在乎的那一个呢?” “没关系,你说我就信。”玉倾鸾居然一点都不在乎,“其实你先见谁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是生你养你的人,一个是要伴你终生的人,对你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我拿谁威胁你,估计都能见到效果。” 苏妩月笑了笑:“我要先见我父母。” 玉倾鸾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你先坐坐,喝口茶,我就带你过去。” 原先苏妩月一直以为,既然她的父母还活在世上,却从来没有回去找过她,肯定是被囚禁了,或者至少行动受到了限制。可是当玉倾鸾带她进入这座院落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是错的,至少不完全对。 这个院子虽然不大,却是独立的,清雅幽静。现在已经是秋季,仍能看出园中种满了花花草草,收拾得干净整齐,又平添了几分诗意。院中有一座独立的小阁楼,上下三层,古朴典雅。就算是被囚禁,在这样的地方也相当不错。 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苏妩月正打算进门,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片刻之后,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手里端着一盆菊花。看到苏妩月,她所有的动作顿时僵住,张嘴说了一个字:“你……” 当年的事发生时,原主已经十岁,苏妩月当然知道这个中年女子正是原主的亲生母亲,冷秋扇。既然早就知道冷秋扇还活在世上,她不至于欣喜若狂或太过失态,不过还是很高兴的,便上前几步含笑点了点头:“娘。” 砰! 毫不意外的,冷秋扇手中的花盆直接掉到了地上,瞬间摔个粉碎,苏妩月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惜现在内力被封,接不住。 冷秋扇死命地盯着苏妩月的脸,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显然是在尽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狂喜明明已经能看到,却又拼命收敛着,隔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你是妩月……” 苏妩月点了点头,又上前两步:“是我。娘,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吧?” 冷秋扇的回答是,浑身一软往旁就倒。苏妩月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动作却跟不上意识的速度。还好,人影一闪,玉倾鸾已经将她接住:“我应该先来跟姑姑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的,是我考虑不周,不好意思。” 苏妩月倒是不怎么在意:“没关系,我觉得娘的承受力比几年前下降了不少,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玉倾鸾看了她一眼,将冷秋扇打横抱了起来:“我倒是觉得,那是因为你失踪几年回来之后,性子比从前凉薄了许多。姑姑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你过于冷静了。先进去。” 进了门,上了三楼,中间那个房间的门是敞开的。桌旁坐着一个正在喝茶的中年男子,正是原主的亲生父亲,曾经威名赫赫的东幽国镇北大元帅,苏清源! 苏清源刚刚把茶杯举到唇边,一眼看到玉倾鸾抱在怀里的冷秋扇,顿时脸色一变,扔下茶碗就冲了过来:“秋扇……” “姑父放心,姑姑没事。”玉倾鸾及时开口,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吃,“只不过突然见到亲生女儿太激动,缓过来就好了。” 苏清源愣了一下,刷的把头转向了旁边的苏妩月,脸上的表情一时也难以形容:“你、你是……” 苏妩月点了点头,虽然担心他也直接撅过去,但又不得不回答:“是,我就是你的女儿,苏妩月。” 还好还好,苏清源虽然也瞬间激动得浑身哆嗦,但承受力比冷秋扇高一些,缓了一会儿之后,便一把抓住苏妩月的双肩,兴奋得声音都哆嗦:“你是妩月,你真的是妩月?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妩月不是这样的,她的牙……”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惊喜就落下去了一些,代之以一层明显的疑惑。苏妩月便笑了笑:“爹是说那两颗龅牙吗?我已经把它们去掉了。我真的是妩月,是你的女儿。” 这几句话说出来,苏清源基本上不再怀疑,却仍然不太敢相信:“你真的是妩月?你……” 玉倾鸾已经把冷秋扇放在了床上,直起身替苏妩月作证:“是的,姑父,她就是表妹苏妩月。姑姑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你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团聚,先叙叙旧,其他的事情咱们晚上再坐下来细谈。我先出去。” 点了点头,他关门而去。不过两人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冷秋扇晃了晃脑袋,猛的翻身坐了起来,同时一声大叫:“妩月!” 苏妩月立刻上前:“娘,你没事吧?” “妩月!”冷秋扇猛的捧住她的脸,浑身都在哆嗦,双手也不停地颤抖,“我知道是你,你就是我的女儿,我知道!虽然你变了样子,可我知道不会错,妩月,我的女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受苦了……” 无论怎样,血缘是造不得假的,就算苏妩月没有了那两颗兔牙,冷秋扇仍然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苏妩月的眼圈也红了,不过嘴角依然带着微笑:“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你们,是我不孝……” “不不,不是你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冷秋扇突然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终于哭出了声,“都是我们,都怪我们,是我们害了你!害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们对不起你……”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更挂念潇云欢的安危,可重逢的激动和喜悦是难以形容的,必须先给情绪一个发泄的机会,否则冷秋扇和苏清源也没法平心静气地跟她谈事情,所以苏妩月没有急着开口,先让她发泄一下再说。 许久之后,冷秋扇才渐渐控制住了自己,放开苏妩月擦着眼泪:“人老了,泪怎么还多了呢?” “娘才不老呢,风华正茂,可美了。”苏妩月起身过去倒了杯茶端过来,“先喝口茶,我们慢慢说。” 缓了好一会儿,才基本上平静了下来。虽然七八年没见,苏清源和冷秋扇的样子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尤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恐怕连重活都没干过。当然这也正常,玉倾鸾已经说了,冷秋扇是妖族的公主,地位是尊贵无比的。 苏妩月感到奇怪的只有一点:通过刚才的接触,她可以确定两人的力都没有被封住,也不像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去找她?是不愿离开还是不能离开? 也不知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还是本来就要先说这个,冷秋扇突然叹了口气:“你一定会怪我们,这么多年都对你不管不顾……” “没有。”苏妩月立刻摇头,“你们不来找我,当然是因为有苦衷。我是觉得我这个做女儿的太没用,帮不了你们。” “这叫什么话?明明是我们对不起你。”冷秋扇的声音又微微发颤,眼泪也差点掉下来,“这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为了让你听得更明白,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如果哪些是倾鸾已经告诉过你的,你就说一声。或者你先告诉我,现在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不多,刚才玉倾鸾也没来得及跟我多说……”苏妩月把刚才说的那些简单重复了一遍,“你只管说,有不明白的我会问,重复的部,我会告诉你,免得你太累。” 冷秋扇就忍不住苦笑一声:“没错,我是妖族的公主。虽然我自认为已经遮掩得足够好了,但当年我嫁给你爹之后,还是被一些人看出了端倪,才会有那些传言渐渐传出来,最终闹到了镜心塔……” 妖族被云王下了血咒并且驱逐到海外之后,他们虽然已经没有力量逐鹿中原,甚至主宰天下,但这并不表示就完全杜绝了他们回到中土的可能,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妖族人时不时潜入中土,试图寻找破咒之法呢? 当年苏清源是名震天下的镇北大元帅,为了保卫国家,经常率军出征,天南地北、荒漠大海都曾留下过他的脚印。那一年,东幽国皇帝接到急报,说东面的海域有妖族横行,经常打劫往来的商船,还冲到岸边的渔村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激起了民愤。虽然当地官府也曾派人前往剿杀,但因为那些妖族人勾结了一帮本领高强的海盗,且神出鬼没,不但没能将他们消灭,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因此请求朝廷派人前来消除海盗和妖族之祸,还百姓以安宁。于是苏清源主动请缨,领兵出征。 那帮海盗和妖族人虽然猖獗,苏清源这镇北大元帅却也不是浪得虚名。双方在海面上激战了数次,到底还是苏清源技高一筹,终于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苏清源乘胜追击,一直将其驱逐到了海外。可就在他们回程的途中,竟然遇到了台风。幸亏台风规模不大,没有摧毁他们乘坐的船只,却将整个船队都冲散了。当台风终于停止,苏清源乘坐的船孤零零地立在海面上,倒是没有人员伤亡,但不知道其他船被冲到了何处。 幸好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传下令去,不管因为什么失散,也不管飘到了什么地方,都立刻发出平安信号,并且各自返程,到岸边集合。 不多时,他就陆陆续续地看到了各艘船上发出的平安信号,竟然一艘都不少,接下来只需踏上返程,岸边集合即可。本来他也想立刻返程的,但他们的船被台风刮得撞到了岛边的礁石上,船头破了一个大洞,如果不修复好,很快就会下沉,他便让众人先上岛休息一下,之后尽快把船头修补好。 众人立刻上岛休息,之后先填饱肚子,再分工去准备材料修补船头。苏清源作为镇北大元帅,这些事情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在岛上随处转了转。正转着,一个侍卫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大家都出了问题,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苏清源当然吃惊不小,跑回去一看才发现大多数士兵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来回翻滚,抱着肚子不停地痛苦嚎叫。少数几个没事的根本束手无策。船上倒是有随行的太医,却也只能看出他们中了毒,但不知是什么毒,也就无法对症下药。 苏清源问了问,很快找出了问题的症结:原来所有出事的士兵都是因为吃了岛上的桃子!可桃子是无毒的,怎么会这样? 因为完全不得要领,太医只能给他们用了一些普通的解毒药物,基本上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那些士兵很快就奄奄一息,已经没有了翻滚的力气。苏清源急得满头大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些人终将客死异乡、埋骨在此的时候,不远处的海面上,一个白衣女子驾着一条船飘了过来,很快上了岛。她就是冷秋扇,看到岛上居然有这么多人,她有些吃惊,不过当她看到苏清源,竟然笑了,问他是不是在剿灭海盗时被台风吹到这里来的。 苏清源当然更加吃惊,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冷秋扇便说,她家就在附近的另一座岛上,她到这里来采一种草药。海盗被镇北大元帅苏清源消灭一事,早已传到他们那里去了,大家都非常感激。再加上台风刚刚过去,得出这个结论并不困难。冷秋扇还说,她经常到海边的渔村里去卖海货来贴补家用,曾经远远见过苏清源,所以认识他。 接着冷秋扇就看到了那些躺在地上的士兵,立刻了然地问他们是不是吃了岛上的桃子。苏清源立刻点头,问她是否有办法,冷秋扇一脸轻松地说没问题,这岛上有一种草药,可以解毒。 苏清源大喜过望,请冷秋扇帮忙救人。冷秋扇便带领众人去寻找那种草药,不多久,士兵们果然慢慢缓了过来,又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随后冷秋扇才告诉他们,那种果子只是长得跟桃子一模一样,其实根本不是桃子,士兵们误食倒是不奇怪。而且除非是意外,否则没人会找到这里来,岛上才没有警示语之类。 原本找到解毒药之后,苏清源便请冷秋扇尽快回家,免得她的家人着急,冷秋扇却说她经常一出海就是好几天,家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些士兵虽然服了解毒药,情况如何还很难说,既然救人,就干脆救到底,等他们平安之后他再回去不晚。 等众人都转危为安,冷秋扇原本打算立刻离开的,谁知这个时候,苏清源竟然病倒了。这位大元帅一向身体强壮,没那么容易被疾病压倒,可是数日带队厮杀,又遭遇了台风,再加上为中毒的士兵着急,连番超负荷的运转之下,铁打的人也经不起,再加上夜里照顾那些士兵受了凉,竟感染了风寒。这风寒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完全可以把一个内功修为绝世的高手直接撂倒,爬都爬不起来,何况苏清源也没有把内功修为练到绝世的程度,当即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 随行的太医赶紧开了药方,可随后才发现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他们虽然尽可能准备了一些药材,可是因为船头撞到礁石,破了一个大洞,药材竟然全都被海水冲走了。这不是要了命了吗? 幸好又是冷秋扇帮了大忙,她从岛上采了一些能治疗风寒的药物,亲自煎了给苏清源服用,又始终注意着他的状况。她说这些药物虽然对治疗风寒能起一定的作用,但毕竟不是完全对症,必须密切关注。 于是,冷秋扇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苏清源整整七天,他的病好了,船也修好了,众人就跟冷秋扇道别,踏上了返程…… 第254章 另有隐情 听到这里,苏妩月着实有些意外:还以为接下来的故事必定是极为恶俗的桥段,比如两人在这七天的相处之中渐生情愫,互相倾心,随后私定终身,然后排除万难结为夫妻之类的,怎么在这里就互相道别踏上返程了?那后来的故事是怎么发生的? 冷秋扇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叹了口气:“你当然知道,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否则哪有你的出生?” 苏妩月挠了挠头:“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 冷秋扇苦笑,接着说了下去。 中间虽然经过了一些波折,但数日之后,苏清源的船还是顺利地抵达了岸边,与早就等在这里的其他人会合,进行一番修整之后就班师回朝。 隔了几天,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第二天就是苏清源率军回朝日子。可是就在前一天的晚上,他吃过饭之后独自在海边散步,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说是有人落水,便过去看了看,却意外发现这个落水者竟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冷秋扇!幸运的是,她虽然昏迷不醒,却还有呼吸,便对众人说这是他的朋友,将其带回了居所。 当时冷秋扇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看样子在海水中浸泡的时间不短了,伤口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她应该是在海里游了很长时间,因为体力不支才昏过去,被海水冲到岸上来的。 苏清源立刻命人请太医过来进行救治,不多时冷秋扇慢慢清醒,看到是他先是意外,继而万分惊喜,竟仿佛见到亲人一般哭了起来。这次意外重逢,同样让苏清源很是喜悦,立刻柔声安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冷秋扇痛哭过之后慢慢冷静下来,说海盗冲上了她居住的那个小岛,把所有人都抓起来,男的为奴,女的就供他们淫乐,她是拼死才逃出来的,请苏清源去救救她的族人。 冷秋扇还说,她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因为在与海盗的打斗中重伤落海,海盗以为她必死无疑,没有再管她。本来她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虽然熟悉水性,却受了重伤,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还如何游水?幸好天不绝她,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截烂木头,她立刻挣扎着爬了上去,解下衣带把自己绑在木头上,就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海浪把木头推向哪里,她就只能飘向哪里。 昏昏沉沉中,她就一直那么飘着,等终于缓过一口气,竟发现不远处就是海边的渔村!可这时海浪居然推着木头要往别处飘,万一再飘回到海上,就真的必死无疑了,所以她立刻解开衣带,奋力向海边划了过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她虽然得救了,可岛上的族人不知生死,她当然不可能安心留在这里养伤,坚持立刻回去看看。别说苏清源作为镇北大元帅,本来就是来剿灭海盗的,单说冷秋扇救了他,救了他那么多手下,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帮这个忙。只不过赶路的途中他一直有些奇怪:那帮海盗不是被他们远远地驱逐到海外去了吗?怎么突然又上了那座小岛?难道海盗看到他们走了之后,又卷土重来了?若是如此,必须将他们斩尽杀绝! 没费多少时间,他们就在冷秋扇的指点下上了那座小岛。这个时候苏清源才知道,那座岛名为玉盘岛,居住着一个名为塔齐部的小部落,冷秋扇正是族长的女儿,也就是塔齐部的公主,身份是很尊贵的。 但是很可惜,他们踏上小岛的时候,面前只有满地烧焦的尸体和已经发黑的血迹!那帮海盗竟然一把火烧了这座小岛,然后逃之夭夭了!唯一的幸存者冷秋扇当然无法接受,当场就昏了过去。苏清源赶紧命人救治,等她醒来之后好言相劝,冷秋扇才慢慢平静下来。 随后,在苏清源的帮助下,冷秋扇将所有族人的尸体都埋掉,又回了家一趟。家里能烧的一切都烧没了,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也被海盗洗劫一空,幸运的是她母亲早就为她准备了一批嫁妆,为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既没有被海盗找到,更没有被大火烧掉,这是她唯一能带走的东西,也是亲人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了。 这里已经被海盗毁了,整个部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不合适,但离开之后又能去哪里呢?举目无亲不说,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其实这个时候苏清源已经对冷秋扇暗生情愫了,那七天的相处,冷秋扇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他早就动了心,只不过素昧平生,他不敢也不好意思开口。此时见冷秋扇只剩了孤零零一个人,便表示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当然这并不是非要冷秋扇嫁给他,他想请冷秋扇先跟他回去,如果两人有缘,就结为夫妻。如果冷秋扇对他没有男女之心,两人就结为异性兄妹。 冷秋扇非常感激他的心意,何况她一个弱女子,独自留在这里确实不太现实,便把嫁妆搬上船,跟苏清源一起踏上了返程。 在回程的途中,冷秋扇也终于向苏清源表明了心迹,说她其实也动了心,但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她更不能说出口,上次才故作平静地道别。没想到天意又让他们重新走到了一起,看来他们就是彼此命中注定的良人。 就这样,世人便都知道苏清源在剿灭海盗的的时候,从海外带回了自己的妻子。因为有那些士兵作证,这个所谓的海外并不是妖族的栖息地,离那里还非常远,是海中一座叫玉盘岛的小岛,冷秋扇更是苗红根正的部落族长的女儿,跟妖族八竿子扯不上关系,所以一开始,众人除了议论几句,没有任何人把冷秋扇跟妖族扯上关系。苏清源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的的确确是如假包换的妖族人。 成亲之后,两人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和和美美,那是真正的只羡鸳鸯不羡仙,苏清源对这个妻子更是疼到了骨子里,把她当成仙女一样供着,任何活都舍不得让她干,瞬间化身成所有女人心目中模范丈夫的典型代表,都说这辈子要是能摊上苏清源这样的夫君,哪怕一无所有,都绝对不白活。 但只有苏清源知道,虽然现在的生活冷秋扇也很满足,人后她却时不时就愁眉紧锁,郁郁寡欢,似乎心中藏着什么难言之隐。他曾经多次追问,冷秋扇总说摇头说他多心了,什么事都没有。 那天早上,冷秋扇正在安安静静地吃饭,突然跳起来冲到门外,哇哇地吐了起来。苏清源又吃惊又担心,立刻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冷秋扇居然一个字都没说,就直接昏倒在了他的怀里。苏清源更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将她抱回房间,又命人请了太医来一看,太医却告诉了他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好消息:冷秋扇已经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之所以昏倒,主要是因为心情不舒、情绪不稳,再加上有点营养不良,身体过于虚弱。接下来一是要注意加强营养,再一个必须保证心情愉快,否则生下来的孩子很可能会有问题。 面对太医的千叮咛万嘱咐,苏清源连连点头答应,同时也越发肯定冷秋扇绝对有事情瞒着他。太医走了之后,他就关好房门,说无论什么事情他们夫妻都会一起面对。冷秋扇依然有些犹豫,苏清源便说就算不考虑别的,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太医说必须保持心情愉快,如果孩子真的有什么问题,她一个做母亲的如何心安。 这几句话直接导致了冷秋扇的彻底崩溃,她终于痛哭失声,一边哭一边告诉苏清源,她是公主不假,但不是塔齐部人,是妖族的公主。也就是说,她本来不姓冷,姓玉。 本来以为这个真相说出来,苏清源必定会大吃一惊,继而满脸厌恶,甚至恨不得杀了她来泄恨,谁知苏清源一脸平静,甚至微笑着说,他早就知道了,如果在乎,就不会与她结为夫妻。 大吃一惊的变成了冷秋扇,问苏清源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揭穿她。苏清源就说,一开始的确没有发现问题,但两人毕竟已经是夫妻,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还天天同床共枕,看不出问题才比较奇怪吧?另外作为镇北大元帅,他也经常与妖族人作战,对他们的一些特征了解的比较清楚,早就从一些细微之处发现冷秋扇可能来自妖族。 冷秋扇是真没想到他已经看出了端倪,同时也更加奇怪,反问苏清源,世人都认为妖族该杀,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为什么苏清源不在乎?苏清源就说,大多数种族,平民基本上都是无辜的,有罪的是那些统治者,他们往往拿平民百姓做他们野心的牺牲品和垫脚石,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妖族人都该死,正如不是所有东幽国人都不该死一样,只不过长久以来,世人对妖族之人产生了一些偏见而已。 苏妩月倒是这些看法跟她和潇云欢极为相似,这么看起来,苏清源到底不愧是镇北大元帅,到底是有过人之处的。想到此,她不由笑了笑。 冷秋扇正好把她这个笑容看在了眼里,不由叹了口气:“怎么了?你爹这样想,你是不是觉得很难接受?” 苏妩月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本来就是那么回事。” 冷秋扇大感意外:“你真的这么想?” 苏妩月微笑:“并不是所有的妖族人都该死,就像并不是所有的东幽国人都不该死一样,这个道理很简单。世人见到妖族就想杀,已经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早就不问对错。从这一点上来说,你一点错都没有,我很敬佩爹,真的。” 本来两人都担心她接受不了,如今不但彻底放了心,苏清源更是忍不住击掌而赞:“好孩子,不愧是我的女儿!” 苏妩月又笑了笑:“这一点不用担心,你接着说吧。” 冷秋扇当然也想不到苏清源是这样想的,当然感激万分,也感动万分,再度失声痛哭,说她瞒着苏清源的不止这一点,跟后面这件事比起来,这一点其实也没多重要:她为什么从妖族的公主变成了塔齐部的公主。 妖族虽然一直穷尽心力想要破除血咒,可血咒是云王所设,厉害无比,最关键的是云族已经被封印在了云龙城,他们根本不知道谁还能破除血咒。幸好并不是所有云族王族的人都被封印,如果下功夫寻找,未必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问题是他们根本无法在大陆上自由活动,一旦被人看出是妖族人,就会群起而攻之,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虽然经过千余年的演化,妖族人已经可以对自身的特征进行遮掩,外表跟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细微之处还是带着本族的特征。何况这种遮掩是以功力足够高为前提的,而因为血咒,他们的内功修为不可能达到很高的程度,想要堂而皇之地到处奔走,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一个合适的、来自其他种族的身份,再配合功力掩盖种族特征,保险系数就大大提升了。但这个方法也不是任何一个妖族人都能用的,有血咒在,只有妖族王族的功力才能达到能掩盖特征的程度。 确定了这个基本的思路和方法,妖族王族就开始为即将出生的后代寻找合适的身份。比如冷秋扇,在她的母亲刚刚有孕时,她的父亲,当时的妖王就开始物色其他种族同时有孕的女子,等她们快生产时,就把她母亲带到那女子附近藏起来,以确保及时将两个孩子换过来。这样,妖族的公主或王子就在其他种族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于是,冷秋扇成了塔齐部的公主。 等冷秋扇长大之后,妖王就悄悄把真相告诉了她,并要她寻找合适的机会回到中土,寻找破除血咒的法子。骤然得知这样的事实,冷秋扇当然是无法接受的,可体质特征摆在那儿,她不信不行。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为妖族出力,妖王更是偷偷的将她带回了妖族,让她亲眼见到了族人的惨状。 中了血咒之后,妖族人并不只是内功修为受损而已,最关键的是寿命也会因此缩短,一般都活不过40岁。临死之前的几年,血咒的威力就开始显现,他们一开始可能只是发热、咳嗽,渐渐地身上就会出现脓包,之后溃烂流脓出血,久治不愈,最后整个身体都烂光,往往在惨叫声中离开人世,惨不堪言。妖王说他们想破除血咒,不是为了入主中原,只是想解除族人的痛苦,哪怕从此之后再也不能习武,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正是因为亲眼看到了那一切,冷秋扇最终接下了这个任务。她觉得能不能入主中原不重要,族人是无辜的,却要在临死之前承受那么多的折磨,正当壮年死于非命,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寿命越来越短,二十几岁就发病身亡的越来越多,的确太不公平。 妖王当然高兴万分,再三保证只要能让族人解除痛苦,不要内功也是可以的。接下来就是让冷秋扇以塔齐部公主的身份前往中土,寻找破咒之法。 这个时候,云龙城已经被封印近千年,虽然“这一切都是妖族所为”是四大族胡说八道,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直都不清楚。为了帮助族人解除痛苦,他们曾经数次前往云龙城打探过,发现根本破不了封印,也就舍弃了这条道。当时他们也想着,四大族中的灵族是云王最为倚重的左右手,说不定他们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打入东幽国的皇室,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冷秋扇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之后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以她的容貌加才情,入宫为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他们最初的设想是让塔齐部以敬献美女为名,把冷秋扇送入东幽国。可是还没等他们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就出了海盗之事,苏清源领兵出征,触礁上了小岛,巧遇冷秋扇。 第一次见面,两人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已经彼此倾心,只不过都觉得太冒昧,谁都没有先开口。冷秋扇又担负着解救族人的重任,从这一点上来说,她跟苏清源是根本对立的,也根本不敢说。 冷秋扇回去之后,一方面等着合适的机会入宫,另一方面也会想起苏清源,叹一句此生有缘无份。可是没多久,入宫的机会没等来,却等到了一群从天而降的海盗。她才跟苏清源有了第二次见面,并从此结为了夫妻。 当时冷秋扇虽然没能入宫,却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她只是觉得并不是非要入宫才可以完成,所以嫁给苏清源时,她并没有通知妖王。入宫本就并非她所愿,自己的幸福就得自己争取,再说守住自己的幸福和解救族人并不矛盾,谁说入宫为妃就一定可以找到办法? 第255章 是我太自私 成亲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苏清源是真心疼她爱她。可苏清源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愧疚不安。一旦苏清源知道了真相,将她赶出家门,甚至要杀她泄恨,她又将如何自处?这些痛苦压在心里,无法对任何人倾诉,她不郁郁寡欢才怪了。 这件事本来就没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她正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对苏清源坦白,却没想到有了身孕,再加上苏清源那句为孩子考虑,终于让她彻底崩溃,这才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苏清源听完神情凝重,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冷秋扇身上的妖族特征非常隐蔽,除了他,连近身伺候的侍女都没有看出问题,只要他们不说,就没人知道。最大的问题来自妖族,或者说来自妖王。 妖王之所以一直没有找上门来,估计是他以为冷秋扇落海之后早就被淹死,连尸体都不知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当他知道冷秋扇还活在世,肯定过来找她。虽然入宫已经不可能,但他一定会要求冷秋扇继续寻找破解血咒的法子。所以只要妖王找上门来,冷秋扇只管答应,并且说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如此一来,妖王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随后苏清源就告诉冷秋扇,血咒的破解之法只有给妖族下血咒的那位云王知道,别说是四大族,他的后代都不知道!但妖王未必肯信,只能且行且看。 一切商议既定,冷秋扇总算稍稍安心了些。苏清源既然毫不在乎,她也不必再整日提心吊胆。哪怕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必须得保持心情愉快。既然苏清源不在乎她的身份,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两人就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反正此心安处是吾乡! 为了绝对保密,冷秋扇被人掉包之事只有妖王和她的母亲知道,后来她的母亲病逝,就成了只有妖王知道的秘密。不久之后,妖王也因病去世,他的儿子,也就是冷秋扇的哥哥继承了王位,就越发没人知道了,所以一连几年,新任的妖王都没有找上门来,更让两人放心了不少,期盼着能永远这样平静下去。 原本日子也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如之前所说,那个给冷秋扇接生的稳婆经验丰富,帮助她顺利产下了苏妩月,苏清源重重地赏了她之后便让她离开帅府,之后一直不曾再见面。可数年之后,偏偏是稳婆的儿子,也是苏清源麾下的一名将领仗势欺人,侮辱了一个铁匠的女儿,那姑娘羞愤自尽,其父母上门讨要说法,反被那将领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苏清源一向律下甚严,自然绝不姑息,当即将那将领拿下送往官府问罪,判了个斩立决。 稳婆求苏清源网开一面,苏清源严词拒绝,稳婆见求情无望,恼恨之下居然跑到官府,说冷秋扇就是妖族人,她有证据!因为当年她给冷秋扇接生时,发现冷秋扇将孩子生下来的一瞬间,眼睛变成了蓝色,这正是妖族女子生产时固有的特征!这些年之所以不曾说出来,是怕苏清源恼羞成怒之下杀她儿子泄愤。如今她的儿子就要一命呜呼,自然顾不得了! 这种事非同小可,官府立刻层层上报,很快呈到了潇天龙面前。潇天龙立刻下令将苏清源夫妇拿下问罪,府中相关人等一并押入死牢,并查抄镇北元帅府。 接着,潇天龙亲自提审苏清源夫妇,逼问他们夫妻合谋意欲何为,是否与妖族勾结,要对东幽国不利,或者暗中替妖族做着什么事。两人自是连声喊冤,宁死不认,潇天龙便命人将稳婆带上来,与他们当面对质,而苏清源便说,稳婆是因求情不成,挟私报复,诬陷冷秋扇。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陷入了僵局。便在此时,护国神宫前任宫主、古若尘的父亲古炎冥说,既如此,便只剩最后一招:镜心塔。 众所周知,镜心塔虽然可以将闯入其中的人变成白骨,但门口有很诡异的结界,这结界对其他任何种族都形同虚设,唯独会阻止妖族人入内。所以如果它阻止冷秋扇入内,就说明冷秋扇是如假包换的妖族人。反之,冷秋扇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却因闯入镜心塔而必死无疑。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死是唯一的结果。 就在众人以为冷秋扇必定会犹豫不决甚至坚决拒绝时,她却立刻点头,说宁愿一死,也要证明自己并非妖族人!而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之所以毫不犹豫,是因为她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密语传音,让她立刻答应去镜心塔…… 苏妩月目光微闪:“陌生男子?现在你们还不知道他是谁吗?” 冷秋扇摇头:“他就是玉倾鸾。” 苏妩月有些意外:“玉倾鸾在附近?他怎么知道你会在那个时候,必须想法子证明自己并非妖族人?” 冷秋扇苦笑了一声:“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在东幽国,在真正的皇帝潇天龙身边。为了寻找破咒之法,他早就打算假扮潇天龙,但要想不露出丝毫破绽,必须先对潇天龙的饮食起居、一举一动,甚至一些小习惯等等了如指掌,否则绝对瞒不过琰王和古若尘。我出事的时候,他已经以内侍的身份留在潇天龙身边很久了。” 苏妩月了然地点头:“接着说。” 冷秋扇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当时听到他的话,我很吃惊。我就是妖族人,结界会阻止我入内,去了不是更容易暴露身份吗?玉倾鸾接着用密语传音说,我是云族王族和妖族的后代,云族王族的血统会压住妖族血统,门口的结界无法识别,不会阻止我入内的。大概是怕我不相信,他接着就说我是妖王的女儿,是他的族人,他是为了救我,否则完全可以任由潇天龙将我处死。” “我一想也是,才答应去镜心塔。路上玉倾鸾用密语传音告诉我,只管往镜心塔里走,结界不会阻止我。到时他会藏在附近,只要我一穿过结界,证明我并非妖族人,他就立刻用内力把我带出来。为了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同时给我下一种妖族之毒,就说我虽非妖族人,却中了妖族之毒,无法享用,所以我才能活着出来。” “我是觉得这个法子太不保险,镜心塔里的妖怪肯定是神通广大的,哪怕是我刚刚穿过结界,毕竟已经进了镜心塔,他的速度真的能快过妖怪,而把我救出来吗?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当然没法用密语传音反问。好在他接着告诉我,镜心塔里根本没有妖怪,一切都是四大族编造的谎言,只是为了阻止世人入内,窥破其中的秘密……” 苏妩月再次大感意外:“玉倾鸾早就知道真相了?这么说,他知道镜心塔真正的作用?” 冷秋扇点了点头:“是的,他早就知道。不过你也知道了?是琰王告诉你的?” 苏妩月目光闪烁,并没有急着回答:“我的事一会儿再从头跟你说,你先继续。” 苏清源答应了一声,接着说了下去。 “当时玉倾鸾没有再说更多,只是让我放心大胆地往里走,他一定可以保证我活着出来。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做。同时他也没有瞒着我,说帮我是为了让我继续名正言顺地留在中土,寻找破解血咒的法子。” “我进了镜心塔,刚刚穿过结界,就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涌来,就直接飞了出去。可是在飞出去之前,我感到浑身、特别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仿佛被什么东西烤化了一样,血立刻就流了出来。当时我以为这是玉倾鸾给我下的妖族之毒,倒是没有担心害怕。” “总之一切都还算顺利,众人也终于相信我并不是妖族人。可当我们回到帅府,甚至没来得及把乱七八糟的一切收拾齐整,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就突然出现,就是玉倾鸾。我以为他是来给我解毒的,谁知他却告诉我,我中的毒并不是他下的,镜心塔里虽然没有妖怪,但藏着一个绝顶高手,他完全不知道是谁。” 玉倾鸾不知道,苏妩月知道,那个高手正是玄泽铭。也就是说,当年的事基本上是个巧合,玉倾鸾早就知道塔里没有妖怪,却不知道玄泽铭藏在里面,他正打算给冷秋扇下毒,玄泽铭却抢先动了手。 大概又想起了中毒时的痛苦,冷秋扇哆嗦了一下,才接着说了下去。 两人一听就傻了眼,问玉倾鸾能否解冷秋扇所中之毒。玉倾鸾说他解不了,只能分辨出这是妖族已经失传两千年的古方剧毒。冷秋扇一听变了脸色,苏清源更是急得气息不稳,追问是否一点办法都没了。玉倾鸾便说解药是配不出来的,不过在妖族的栖息地有一种泉水,每日在里面浸泡半个时辰,可以起到压制毒素的作用。可必须得一日都不间断,只要间断一日,剧毒就会发作,间断超过三日,必死无疑。即便不间断,也不敢保证永远不会发作。也就是说,冷秋扇还能活几天,全看天意。 两人都傻了眼,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必须立刻启程赶往妖族的栖息地。因为知道此去短时间内绝对回不来,甚至再也回不来了,他们才把苏妩月托付给了苏清源的妹妹,让她进了福国公府,随后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做,立刻赶到了妖族。 既然每日都得在泉水中浸泡,冷秋扇当然必须一直留在这里,苏清源与她夫妻情深,只能留在这里陪伴,何况谁知道冷秋扇还能活几天?至于他们的女儿苏妩月,是真的顾不上了,他们也不想把苏妩月带到妖族来。 说到这里,冷秋扇又忍不住握住苏妩月的手,泪如雨下:“妩月,我们对不起你,尤其是我,我太自私了,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苏妩月倒觉得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便笑了笑,半点责怪之意都没有:“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冷秋扇连声说着,一脸忏悔和自责,“当年如果不是我嫁给了你父亲,就不会害得你孤苦伶仃那么多年。我、我是对你父亲倾心,但也不该为了自己的情爱就自私地把你生下来……” 苏妩月再次摇头:“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更没有错,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感情的事更是勉强不得,该来的时候你挡不住,该走的时候你也留不住,再说谁说妖族人就不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只能说是命中注定的吧,你们也为此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所以我不怪你们,真的。” 冷秋扇一边哭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充满欣慰的笑容:“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 看她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苏妩月也不忙着追问,取过手绢替她擦了擦眼泪。隔了一会儿冷秋扇才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我们不是不想回去找你,是真的回不去,否则我就会死在半路。其实我有好多次催促你父亲回去照顾你,可他实在不放心我,还说你姑姑对你很好,非常疼你,我们也就稍稍放了心。后来我们听说你出了事,你父亲立刻去找你,却没有找到。之后听说你平安回来了,还变得很厉害,你不知道我们有多么高兴!我甚至想着,一定要见你一面,哪怕立刻就死了,我也心满意足!我真的很想你,可实在是走不了,我心里有多难受……” 说真的,苏妩月特别理解他们。冷秋扇这个样子,苏清源没可能把她一个人扔下跑回去。再说苏清婷去世之前对她确实很好,谁敢保证苏清源和冷秋扇在,她就不会出任何意外? 如今苏妩月也基本上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了想之后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你的身份一直是个秘密,玉倾鸾又是如何知道的?” 冷秋扇答道:“我问过他,他说他是偶然发现的。被送往其他种族和部落的妖族公主和王子,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分别放在一个盒子里,存放的地点和打开的方法只有历代妖王知道。当时我父亲以为我已经死了,没有再去管那个盒子。直到后来,玉倾鸾打算假冒潇天龙,就潜伏在他边观察他的举动。一开始玉倾鸾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后来他发现我身上有妖族特征,还发现我出身妖族王族,就开始怀疑我的身份,并特意回了一趟妖族,这才知道原委。他回到东幽国时,我正好出了事,他才让我用镜心塔证明我并非妖族人。我知道玉倾鸾是真的想帮我,只是没想到塔里另有秘密。” 苏妩月不由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玉倾鸾是个好人。” 冷秋扇苦笑:“也不能这么说吧,有时候很难绝对界定一个人的好坏,一些事也不能简单定义为好事或坏事,要看站在什么立场上。比如他为了拿到破解血咒的法子的确不择手段,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坏,可他是为了替自己的族人解除痛苦,从族人的角度来看,这就是好,所以……” 苏妩月表示不敢苟同:替族人解除痛苦固然是应该的,可是为了拿到破解血咒的法子,他就可以草菅人命?那些无辜枉死者的公道又该向谁去讨?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争辩这些的时候,苏妩月也就没有多说:“照你这么说,你们来到妖族之后,他们都对你们不错?” 冷秋扇点了点头:“有玉倾鸾替我作证,再加上那个盒子,族人们都相信我是妖族的公主,玉倾鸾还告诉他们,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了寻找破除血咒法子而努力,族人们对我很是感激。只是可惜,我离不开泉水,也解不了毒。” 苏妩月点了点头:“我先试试能不能帮你解毒,你大概也知道,我跟一位高手学了医术。” 冷秋扇虽然没抱多大的希望,还是把手伸了过来:“无所谓,我已经见到你了,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苏妩月启动自愈系统扫描,自愈系统倒是很快解析出了剧毒的成分,也给出了解药的配方,但里面有些药材竟然只给出了一个名字,连产地都没有,这要上哪里去找?果然不愧是千年古方剧毒,难怪连玉倾鸾这个妖族之王都解不了。 见她神情凝重,冷秋扇就知道够呛,不过十分坦然地笑了笑:“没办法是吗?没关系,这些年我已经看开了,能活一天都是赚的,何况现在我终于见到了你,真的无所谓。” 苏妩月摇头:“不是没办法,解药的配方我有,只不过有些药材可能比较难找,我会尽力,把药材找齐了就没问题了。” 冷秋扇只当她这是安慰之言,就故作欢颜地点了点头:“好,我会撑到你把药材找齐的,现在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说完了,你呢?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们还活着,但也不忍心让你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就想先这样维持着,万一哪一天上天垂怜,我的毒竟然解了,我们就立刻回去找你。” 第256章 其实是为了一笔交易 接下来就该苏妩月讲述自己的故事了,不过在说之前,她先了一句:“刚才你说玉倾鸾早就知道镜心塔里的秘密,那秘密是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镜心塔之事是云族的绝顶机密,就算对她的亲生父母也不能多说。但如果两人早已知道真相,那就没所谓了。 这些事冷秋扇当然不会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首先他知道,云龙城被封印,绝对与妖族无关。” 苏妩月点头:“然后呢?” 冷秋扇接着说道:“一千年前变故发生的时候,虽然我们都知道绝非妖族所为,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玉倾鸾长大之后,才终于弄清楚了其中的秘密。我不得不说,玉倾鸾实在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到底有多奇,现在来不及多说,至少他弄清楚了云龙城被封印的真相,挖掘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云族其实是被四大族,也就是如今的四大国联手所害,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听说云王手中有所谓的长生不老术……” 听她说的与真相丝毫不差,苏妩月再次感到意外,并且由衷地想为玉倾鸾竖一个大拇指。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她接着问道:“他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镜心塔的秘密!”冷秋扇回答,“四大族为了防止出逃的云后及二十八护龙星宿回来找他们算账,就将云王的元神用天魂镜、地魄灯、人骨鼎、神血石和魔心珠镇压在了镜心塔。” 连这个都知道,云族所有的事情对玉倾鸾来说都不是秘密了吧?除了他还不知道玄泽铭就躲在镜心塔里。那么至少在这件事上,苏妩月不需要再隐瞒:“我之所以在这里出现,并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在这里,而是玉倾鸾写信叫我来的!是他告诉我你们还活着,还说请我来是为了跟我做一笔交易。他虽然没有明说,我差不多也猜到了。在说这个之前,我先把我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你们。” 她没打算细说,三言两语就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主要说她出了意外之后被高人所救,然后回去复仇,结果与潇云欢相识相知相恋,之后结为夫妻,再之后收到了玉倾鸾的信,于是就来到了这里。说完她淡淡地笑了笑:“所以你们能猜到,玉倾鸾要跟我做的交易是什么了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冷秋扇开口:“他想用断情刀换取破解血咒的法子。” 苏妩月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他以为我们一定知道破解血咒的方法,为了三十万云族人,这笔交易我们非跟他做不可。” 冷秋扇很容易抓住她的重音落在“他以为”这三个字上,目光一闪:“你是说玉倾鸾虽然这样以为,但他以为错了,你们根本就解不了血咒?” 苏妩月的回答有所保留,因为她现在还不能给出准确的回答:“我只能说,云王根本没有将破解血咒的法子传下来。他当初给妖族人下血咒的时候,就没想过再解开,以永绝后患。但这并不表示一定没有法子,我必须看过之后再说。” 冷秋扇有些意外:“你愿意帮忙?你是潇云欢的妻子,云族和妖族又是根本对立的……” 苏妩月抿唇,语气倒依然平静:“首先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帮上忙,我擅长的是医术,如果血咒的本质与医术无关,我就无能为力。我只是想着,或许所谓的血咒根本不是咒语,而是……” 冷秋扇恍然:“是一种剧毒,或者什么药物之类?” “很难说,我并没有研究过血咒。”苏妩月摇头,“如果是这方面的问题,我可以试一试,如果是法术咒语之类,我是一窍不通的。” 她刚才给冷秋扇扫描时,除了发现冷秋扇体内有玄泽铭下的剧毒之外,暂时没有其他的发现。冷秋扇也是妖族人,体内应该也有血咒,既然没发现,是不是说明的确与医术无关?或者另有缘由? 冷秋扇点头表示明白:“如果你帮得上忙呢?” 苏妩月沉吟着:“那么我可以试着解除妖族人的痛苦,让他们的寿命不再只是局限于四十岁之前,但是……” 冷秋扇苦笑的一声:“但是不能让我们的内功修为跟从前一样高?本来我父亲也是这个意思,我想玉倾鸾会答应的。” “这很难说。”苏妩月反而摇头,表示不抱太大的希望,“玉倾鸾能不能答应,得看他的野心有多大,他是只想替族人解除痛苦,还是跟他的先祖一样,想要主宰天下。如果是前者,这笔交易可以谈成,如果是后者,结果如何很难预料。” 两人再度对视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苏清源才开了口:“你能确定断情刀在玉倾鸾手里吗?” 苏妩月摇了摇头:“不能,但是他一定知道跟断情刀有关的线索,只不过这个线索对我们是否有用,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必须当面谈过之后,才能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 两人沉默下去,苏妩月也没有再开口,房中便静了下来。好一会儿之后,苏妩月才突然说道:“既然封印云龙城的并不是妖族,你们为什么从来没有否认过?” “有人会相信吗?”果然,冷秋扇的回答跟苏妩月当初想的一模一样,“世人一直认定妖族最恨云族,无论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们都是理所应当的,还费那个力气干什么?反正在世人的眼中,我们一向是卑鄙无耻、无恶不作的,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们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苏妩月又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已经转移了话题:“这座岛就是东灵岛?” 冷秋扇居然摇了摇头:“东灵岛确实距离这里不算很远,但我们现在不在岛上。” 苏妩月愣了一下,刚才挂念着潇云欢等人的安危,真心没有看到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那我们在哪里?为什么玉倾鸾在信中说,让我们到东灵岛来相聚?” 冷秋扇看了苏清源一眼,才解释了几句:“世人只知道妖族被云王驱逐到了海外,但绝大多数都不知道海外是怎样的情形,一直以为我们栖息在某座小岛上。其实穿过大海之后就是岸边,上了岸是一片非常广袤的地区。现在我们在岸上,东灵岛上其实并没有人居住。不过……” 苏妩月目光一闪,突然替她接了下去:“不过岛上有你们设置的机关!换句话说,东灵岛算得上是你们的一道防线,如果有外敌入侵,可以靠它来消灭敌人?” 冷秋扇意外得很:“你怎么会知道?那是只有我们妖族人才知道的秘密,机关的使用之法更是只有妖族王族寥寥数人才知道。难道是玉倾鸾告诉你的?不可能吧?” 苏妩月笑了笑:“不是他。如果我猜的不错,东灵岛附近的确有一个漩涡,但威力并没有那么大,不可能把我们的船转得跟陀螺一样。你们应该是在原有漩涡的基础上制造了一些机关,隐藏在海面之下,如果有外敌入侵,你们立即启动机关,漩涡的威力就会瞬间提升千百倍,甚至更多,对不对?” 冷秋扇已经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不错!你、你怎么知道?” 苏妩月又笑了笑:“我还知道,你们启动机关之后,不仅漩涡的吸力会变大,更会喷出一种迷药,让我们立刻昏过去。这时你们就可以关闭机关,把我们全都控制起来了。” 苏妩月知道这些靠的当然不只是猜测,当时她虽然已经被卷入了漩涡,脑中一片混乱,却分明听到漩涡的轰鸣之中夹杂着类似于机器运转时发出的咔嚓声,便本能地启动电子芯片进行扫描。虽然刚刚扫描了一会儿就昏了过去,却能多少发现一点漩涡的玄机。因为时间太短,分析不出迷药的成分,也看不出机关的具体位置和样子,却已足够两人惊讶万分了。 冷秋扇张大了嘴巴,许久都没有合上,看着苏妩月的目光更像是看着一个怪物。苏妩月丝毫不以为意:“那我就明白了!如果东灵岛的漩涡太危险,首先玉倾鸾不会不告诉我们,他既然要跟我们谈交易,就没道理让我们死在漩涡里,除非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死。第二,如果漩涡的威力真的那么大,我们派出去探路的人不可能一点发现都没有。所以,玉倾鸾是在我们靠近的时候才启动机关的,我们当然来不及反应。” 隔了一会儿,冷秋扇才慢慢把惊掉的下巴托回去,并且叹了口气:“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不过那里的确设有机关,若有外敌入侵便立即启动,威力不是一般人能抵御的。妖族这样做,最早是为了防止云族赶尽杀绝。不过只要我们不进入中土,云族根本不理会我们,那些机关只是帮我们打退了海盗的数次进攻。东灵岛是来这里的必经之路,只要守住东灵岛,我们就是安全的。” 苏妩月笑笑表示明白:“玉倾鸾故意让我们在东灵岛靠岸,就是想利用漩涡先把我们控制住,接下来的谈判中他就处在主导的地位,掌握着主动权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玉倾鸾带笑的声音响起:“妩月,你好聪明,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房门被推开,玉倾鸾走了进来,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带着一种令人心动的气质。如果不是出身妖族,绝对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翩翩佳公子——当然,他现在也绝对能迷倒万千少女,因为他身上看不到丝毫妖族人的特征。估计除非像苏妩月一样用自愈系统之类进行扫描,否则真心发现不了。 苏妩月如今对玉倾鸾很难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就像冷秋扇刚才说的,真心拿不准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就只是笑了笑:“哪有你聪明啊!我要真有那么聪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任你宰割?” 玉倾鸾含笑摇头:“这叫什么话,我哪里宰割你了?从头到尾,我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冒犯吗?”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苏妩月点头:“如果你真的有诚意和我们合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玉倾鸾的目光诚挚得不得了:“我当然是真心要跟你们合作,这样做不是怕你们不真心和我合作吗?你们的本事那么大,我要是没有点措施,交易还没开始谈,就已经一败涂地了,那我千里迢迢请你们来还有什么意义?” 苏妩月双眉一挑表示不解:“我们什么时候不真心和你合作了?要是不合作,我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游山玩水啊?” 玉倾鸾显得十分开心:“那就太好了!我们的合作就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开端!你们应该聊的差不多了吧?现在……” “我要见云欢。”苏妩月的语气虽然不是多么冷,却透着少见的坚决,“云欢他们平安是我们的合作能顺利开始的唯一前提,你若不答应,我没法跟你谈,你想怎样都随你。” 玉倾鸾不由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急性子?我不是早就答应带你去见他了吗?是你要先来这里的。姑姑和姑父就在这里等着吧,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也算是庆祝你们一家团聚。” 虽然两人已经知道玉倾鸾有求于苏妩月,现在应该不会伤害她,可毕竟不可能完全放心,都跟着站了起来:“妩月……” “爹娘,你们在这里等着吧。”苏妩月给了他们一个微笑,“表哥是自家人,我跟他在一起,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一声表哥出口,玉倾鸾更加开心,笑容也就更加灿烂:“是啊,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妩月的。” 真正让苏清源和冷秋扇停住脚步的,不是玉倾鸾的保证,而是苏妩月嘴角那丝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那微笑带着出奇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一切小心,我们在这里等你。” 苏妩月点了点头,便和玉倾鸾一起离开了。出了院门,她才笑了笑:“你还不如进来和我们一起聊呢,躲在外面偷听,是不是格外有快感啊?” 玉倾鸾回头看她一眼,颇有些忍俊不禁:“我是怕你们有些事情跟对方说不清楚,或者说错了会产生误会,如果真的有,我好随时出来跟你们解释。我若真是为了偷听,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在。” 这倒是,她现在的内力被玉倾鸾封住了,不封住也打不过玉倾鸾,他想不让苏妩月察觉他的存在还是很容易的。 苏妩月便耸了耸肩:“那我们刚才跟对方说的那些,有不对的地方吗?” “基本没有。”玉倾鸾摇了摇头,“即便有不是特别准确的,也无伤大雅,否则我就跳出来了。” 苏妩月咬了咬唇,继续目视着前方:“也就是说我的猜测是对的,你叫我们来,就是想用断情刀换我们帮妖族破除血咒。” 玉倾鸾唇角一挑:“没错,其实也不难猜。” 苏妩月也不意外:“刚才你也应该听得很清楚了,我从来没有研究过血咒,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上你的忙。而破除血咒的法子,云王是真的没有一代代传下来。” 本来以为他至少会表示一下怀疑,谁知玉倾鸾居然再次点头:“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把希望放在潇云欢身上。” 然后他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妩月一眼,苏妩月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放在我身上了?” 玉倾鸾微笑:“现在,是。” 苏妩月顺便揉了揉鼻子:“以前不是?” “这还用问?”玉倾鸾抚了抚眉心,显得有些无奈,“你以前是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数吗?我敢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吗?你失踪三年回来之后,医术便突飞猛进,更是治好了那只小狗,我便知道这次应该有希望了。这次请你们来,主要还是因为你,潇云欢只是顺便。我知道,有你的地方必定有他,他不会让你一个人来。” 苏妩月却只是皱眉:“刚才我已经说了,如果不是医术的范畴,我根本无能为力。即便是,我也未必……” “我觉得没问题,至少希望很大。”玉倾鸾表示相当看好她,“经过这些年的研究,我深度怀疑所谓的血咒就是医学的范畴。而医学是你的专长,就看你尽力不尽力了。当然,你会尽力的,是不是?” 这不是废话吗?现在不光是潇云欢他们在玉倾鸾手里,还有三十万云族人的命等着她呢。 苏妩月并没有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淡淡地挑了挑唇:“我现在不会给你任何保证,先见到云欢再说。” 玉倾鸾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而顿住,接着转过身来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几分冷意:“你是个聪明人,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的道理,不用我教吧?还是说三十万云族人的命,不值得你向我低头?” 苏妩月也跟着停住脚步,不是听不出他话语里的威胁,却依然云淡风轻:“三十万云族人从来不是我的软肋,因为解救他们并不是我必须背负的使命。所以云欢如果没事,一切都好商量,如果他有事,一切都没商量。” 玉倾鸾慢慢逼上两步,目光更加幽冷:“你明知道潇云欢的命捏在我的手里,还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第257章 你狠,我服 苏妩月笑了笑,笑容不只是冷,竟透出了一股嗜杀的、带着魔性的锐利:“你杀一个试试?” 这一瞬间,她似乎不再是凡间那个普通的镇北大元帅之女苏妩月,而是那足以将天界都搅得天翻地覆的魔族公主幽月!那种霸者一般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无法被模仿,更不能被超越! 所以玉倾鸾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这一个瞬间,他居然觉得苏妩月仿佛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尤其是那股冷冽的、带着毁灭性的眼神,竟让他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你……” 还好,短暂的片刻之后,苏妩月就收敛了那股戾气,变得跟刚才一样淡如秋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应该知道云欢必须毫发无伤,解救三十万云族人才有可能。你若真的伤了他,甚至杀了他,空间之门就别想再打开,我跟你的交易也就没有进行的必要了。” 玉倾鸾沉默片刻,微笑重新浮现在脸上,眼神也变得如原先一样温和:“说的对。所以还是那句话,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咱们最好是真诚合作,各取所需,岂不是皆大欢喜?” 苏妩月笑了笑:“如果能这样,当然最好。” 玉倾鸾点头,重新举步:“走吧,他们就在前面。我已经让人告诉潇云欢,马上就带你去跟他们见面,他们应该在大厅等你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玉倾鸾对他们还十分客气,所以出现在苏妩月面前的同样是一座环境优雅的阁楼,不过规模大得多,上下六层,无论占地面积还是那份气势,都可以与云上阁一较长短。 还未走到近前,苏妩月已经看到潇云欢等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往门口的方向张望。这么看过去,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苏妩月当然欣喜不已,迈步就想往前冲:“云欢……” 可惜因为太过兴奋,她忘了自己内力已经被封,因为速度太快,顿时膝盖一软,直接往地面上趴了过去。 “小心!”玉倾鸾一把扶住了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怪,“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剧烈活动吗?不过可以理解,我扶你。” 进入大厅,苏妩月便立刻挣脱他的手,尽量快步走到了潇云欢面前:“你没事吧,你们都没事吧?” 潇云欢微笑,笑容柔和,但一动不动:“没事,你呢?” “我们也没事。”潇天羽轻轻摇了摇头,那种轻不是他不想要,而是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我们都好担心你,刚才有人跟我们说你马上就过来,我们才放了心。” 苏妩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不由眉头一皱:“你们动不了?” 潇云欢微笑,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玉倾鸾:“他封了我们的内力,也点了我们的穴道。” 苏妩月回头看着玉倾鸾,目光幽冷:“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跟我一样,至少基本行动不受限制?他们若是要方便,难道你还抱他们去吗?” “琰王有多厉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这不是怕万一吗?”玉倾鸾倒也不隐瞒,不过接着就抬起了手,“现在我们就要正式谈一谈合作的事情了,为了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就照你说的做吧。” 他的手来回挥了几下,众人身体一颤,终于可以慢慢活动一下手脚。不过跟苏妩月一样,打架就别指望了,连奔跑都是做不到的。 “云欢。”苏妩月坐在潇云欢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其他人呢?都没事吗?” 潇云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玉倾鸾说没事。” “我保证他们真的没事。”玉倾鸾的语气很肯定,就差赌咒发誓的样子,“除了跟你们一样动弹不得,他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合作的事情我们来谈就够了,如果谈成了,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们。” 言下之意,要是合作达不成,那就随我处置了。 潇云欢看了他一眼,暂时没有作声,玉倾鸾也不废话,直接开口:“我的目的,你们已经知道了,但我不妨再重复一次:要想破除封印镜心塔的封印,拿到帝王之血,你们必须找到断情刀。对吗?” 这个问题根本多余,潇云欢只是点了点头,玉倾鸾便接着说道:“所以这个交易很简单,我帮你们找断情刀,你们帮我解开妖族的血咒。有没有问题?” “两个问题。”潇云欢淡淡地回答,“第一,我们怎么知道断情刀在你手里?第二,你怎么知道我们能解开血咒?当初云王给你们下血咒的时候,就没想过再解开,所以解咒的法子根本就没有传下来。” 玉倾鸾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恼恨的意思:“这我知道。所以我说请你们帮忙,主要是指妩月。之前她救活了那只小狗,希望很大,就看你们肯不肯合作了。至于第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说过断情刀就在我手里?” 潇云欢眉头一皱,苏妩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知道断情刀在哪里,或者说知道怎么才能拿到?” 玉倾鸾微笑:“没错,我可以保证,如果我不告诉你们地点,你们是找不到的,即便找到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拿到。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试试。” 那倒不用试了,本来他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海外这么大,要一寸一寸地翻,别说是两年了,二十年都不一定能翻一遍,哪找去。 “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妩月突然开口,“如果我帮你们解了血咒,你却食言反悔,我们岂不是鸡飞蛋打?所以你先告诉我们断情刀在哪里,反正现在我们在你手里,就算知道了也没法去拿。” 玉倾鸾根本不考虑,立刻摇头:“不行,我现在是制住你们了,可你们的本事我很清楚,谁知道哪一刻有什么机缘,你们就会脱困而去?你们拿到了断情刀,又不帮我们解开血咒,我岂不是鸡飞蛋打?” 苏妩月摊了摊双手:“不是啊,我们只是知道断情刀在哪里,你不告诉我们怎么拿,我们拿不到。” 玉倾鸾还是摇头:“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如果不需要我指点,你们就能拿到呢?这是我唯一也是最有力的筹码,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交给你们。” 苏妩月笑了笑:“我们都无法给对方足够的信任,这场交易根本谈不成。” 玉倾鸾表示赞成:“所以要想谈成,必须有一方首先做出让步和妥协。” 他眼角的余光往潇云欢等人的身上瞄了一下,那意思很明显,他们掌握在我的手里,当然是你妥协。 明白他的意思,苏妩月却笑了:“我也这么认为,如果你做出让步和妥协,我们的合作就有继续的可能,否则一拍两散伙。” 玉倾鸾大感意外:“我妥协?你是不是有点没搞楚状况?” 苏妩月点了点头:“我搞得很清楚,所以你也听清楚:我不会妥协,除非你先告诉我们断情刀在哪里,否则解咒的事想都别想。” 玉倾鸾更加一脸匪夷所思,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不是我怎么觉得你的脑回路那么清奇?他们掌握在我的手里没错吧?我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他们没错吧?所以应该是我拿他们来威胁你妥协没错吧?你要是听不明白我可以明说:你不妥协我就把他们杀了,听得懂吗?” 苏妩月只是笑,笑容不但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冷得仿佛冰雪:“听得懂,所以我不妥协。” 玉倾鸾忍不住抚了抚眉心,突然一声冷笑:“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了?好,那我就先杀一个让你看看!” 苏妩月依然端坐,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动,只说了一句话:“你杀一个试试。” 玉倾鸾咬牙:刚才那种感觉又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妩月的内力被他封得死死的,明明连奔跑都做不到,为什么周身突然爆发出了一种凛冽妖异的戾气,甚至连柔顺的发丝都飞扬了起来!此刻的苏妩月根本不是人,就是一个魔鬼,来自地狱的魔鬼,足以摧毁世间的一切! 这不科学!就算苏妩月的内力没有被封,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见鬼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也就在这个瞬间,他突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苏妩月的瞳孔竟然泛起了幽蓝的颜色,这说明她的妖族体质在闪现! 因为那抹蓝色,玉倾鸾的目光居然渐渐变得温和,甚至微微笑了笑:“难怪潇云欢从前总说,这死兔牙本事虽然不大,脾气却坏得不得了,一点就着,现在我总算相信了。你这脾气啊,还真是想发作就发作,什么都不管不顾。你行,你狠,我服。” 苏妩月看起来虽然凛然不惧,拽得不得了,其实心揪得有多紧,只有她自己知道,只不过得益于前世受过的严苛训练,尤其是夜孤魂给的锤炼和折磨,她完全可以控制自己,就算精灵如玉倾鸾,也看不出丝毫问题。 当然她也是个见好就收的,玉倾鸾有了妥协的意思,她立刻微笑:“表哥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跟你叫板,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想把我的脾气展示给你看,只不过如果我真的可以破除血咒,这也是我们唯一的筹码,如果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为什么要说?” 玉倾鸾哼一声点了点头:“我明白。” “其实我们现在开始谈交易有点早。”苏妩月跟着皱了皱眉,“是不是先确定我能不能帮忙比较好?如果解不了,这交易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玉倾鸾虽然表示赞成,却接着说道:“你一定可以,不过保险起见,看看更好。” 苏妩月伸出了手:“好,我先给你试试脉。” 玉倾鸾居然摇头:“我另外找个人来。” 苏妩月倒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不会没有中血咒吧?” 玉倾鸾站了起来,笑容有些奇怪:“怎么可能?血咒是针对所有妖族人的,不过我情况比较特殊,可能会干扰你的判断。稍等,我马上就来。” 他转身出门而去,苏妩月这才看着潇云欢眨了眨眼:“那什么,我不是不顾你们的死活……” 潇云欢乐了:“这种话还用说?我本来就想让你这样做,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做,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对吧?” 最后两个字问的是其他护龙星宿,众人虽然很想猛点头,可是浑身无力,最多就是有气无力地晃了晃脑袋:“嗯嗯嗯。” 潇天羽接着开口:“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什么都不说,就想换你为他们破除血咒,等他们都没事了,我们还不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这种赔本的买卖,傻子才会做。” 苏妩月笑了笑,目光却在闪烁:除非他们破除血咒真的只是想延长寿命,否则他们若是仍然想主宰天下,就算我帮他们破除了血咒,他也不会给我们机会找到断情刀。我深度怀疑,玉倾鸾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就没想着让我们再活着离开。不过……你真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吗? 不大一会儿,玉倾鸾就带着一个女子回到了众人面前。那女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虽不施脂粉、不饰钗环,却是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那张脸是完全陌生的,不过苏妩月接着就笑了笑:“好久不见,近来还好吗?杨贤妃。” 那女子愣了一下:“你认出我了?” 她正是当初玉倾鸾假扮潇天龙的时候,以杨贤妃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的女子。那时为了有足够的理由不碰其他后妃,玉倾鸾声称专宠杨贤妃一人,后来事情败露,两人便一起回到了妖族。 苏妩月又笑了笑:“你当初若是以这个样子入宫,所有人就更相信皇上专宠你一人了。” 那女子以手掩口娇笑起来,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妖媚:“哎呦,你这是在夸我吗?这张小嘴可真甜!何况我再美,哪比得上你万一,你才真正是人间绝色呢!别说是男人,连我这个女人看着都觉得心痒痒的呢,呵呵呵……” “你的嘴才甜,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苏妩月挑了挑唇,“还未请教……” 玉倾鸾在那女子的肩头轻轻推了一下,示意她坐到苏妩月的面前:“她是我父王弟弟的女儿,玉倾鹭,也是你的表姐。你先给她看看。” 我去,也就是原主舅舅的女儿?这不全都是一家人吗? 苏妩月也不多说,对着玉倾鹭伸出了手:“我先给你试试脉。” 玉倾鹭却有些迟疑,半天都没有把手伸过去:“表哥,她真的可以吗?你这么把她请来,她会不会……” 她想说,玉倾鸾是以断情刀为诱饵,把苏妩月等人逼过来的,现在更是强迫他们解除血咒,苏妩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帮忙。万一她表面答应,暗地里害他们,不就糟了吗? 玉倾鸾就微微一笑,看着苏妩月的眼睛说道:“都是一家人,妩月会尽力的。再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妩月的母亲,姑姑虽然带有云族王族体质,却也算是妖族人,如果妩月想不出办法的话,她也活不过四十岁。” 大家还真就忽略了这一点,苏妩月更是揉了揉脑门,叹了口气:“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把娘当做妖族人……” 玉倾鸾又笑了笑,眼里也闪烁着隐隐的暗芒:“更重要的是,妩月也是妖族人,就算为了她自己,她会不尽力吗?你太多虑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是彻底愣住了:这…… 苏妩月更是张口结舌,愣愣地看着玉倾鸾,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看到她的样子,玉倾鸾非常得意:“我就知道你根本没考虑过这个。没错,姑姑云族王族的体质占主导地位,但骨子里带着妖族的血统,血咒对她仍然会起作用。你的妖族体质跟姑姑差不多,血咒也同样在你体内。” 苏妩月沉默片刻,慢慢把张大的嘴巴合拢,然后苦笑一声:“没错,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耍什么花样了,就算不为了你,我还得救我自己呢。来吧,我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玉倾鹭放心了不少,一边伸出手一边问道:“既然你体内也有血咒,你看看你自己不就行了吗?” 苏妩月看了她一眼:“有没有听说过医者不自医?先别说话,我看看。” 所谓的看看,就是启动电子芯片进行扫描分析。先前苏妩月一直怀疑,所谓血咒是某种毒素在作祟,同时她又想到,如果是中毒,怎么会代代遗传?如果不是中毒,还会是因为什么?如她所说,超出医学的范畴就无能为力了。 好一会儿之后,扫描结果终于反馈了回来,苏妩月不由目光一凝:原来是这样?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收回手,却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眉头皱着,越皱越紧,众人都觉得再皱下去,她整张脸甚至整个人都要皱到一起去了:这么纠结? 玉倾鸾外表很平静,但最紧张的就是他。又等了一会儿,苏妩月仍然没有开口,他便轻轻吐出一口气:“看你的样子,并不是毫无希望,但应该也不容易,对吗?” 苏妩月叹了口气:“太对了。” 玉倾鸾的手轻轻一攥,又缓缓松开:“怎么个不容易法,你先说说看,如果真的毫无希望,我们也就不再徒劳了。” 第258章 皇根水 苏妩月先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润了润嗓子,给人一种即将发表长篇大论的感觉:“首先我可以确定,所谓的血咒属于医学的范畴,并不是什么咒语法术或者蛊术之类的歪门邪道。” 玉倾鸾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最期盼的结果,说明我把你请来是对的,然后呢?” 苏妩月琢磨了一下,想着怎么解释更能让他们听懂:“血咒的本质是一种病毒,但病毒并不是剧毒,所以你们不是中毒,而是生病。” 玉倾鸾皱了皱眉,毫不意外地表示听不懂:“所谓的病毒又是什么?” “就是一种微生物,很微小很微小的……生物。”苏妩月回答,“因为很小,肉眼根本看不到。这种病毒可以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导致你们抵抗力下降,一些别人接触了不会生病的东西,就可以让你们病入膏肓,继而一命呜呼。” 玉倾鸾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笨蛋,但这几句话他真心没听懂,只好归结为隔行如隔山:“免疫系统,是什么?” 苏妩月张了张嘴,发现无法用精准的科学术语解释,只好尽量准确地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免疫系统就是你身体内的一副盾牌,好比保护城池的城墙,它完好无缺,就可以帮你抵御一切外来的进攻。一旦它出现了破损,就好比城墙被攻破,你的身体自然就会出问题。” 玉倾鸾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种所谓的病毒,攻破了这副盾牌?” “没错。”苏妩月点头,“你们这副盾牌千疮百孔,别人的盾牌却完好无缺,所以一些对别人造不成伤害的东西,对你们就是致命的。” 这样解释算得上通俗易懂,玉倾鸾的目光变得晦涩难懂,语气倒是平静:“如果把这种病毒消灭,我们这副盾牌就没事了,寿命自然就延长了?” “应该是。”苏妩月的话稍稍有所保留,“如果不出意外,只要消灭病毒,免疫系统就不会再被破坏,你们自然就没事了。” 玉倾鸾沉默,但闪烁的目光说明他一直在思考,许久之后才又说道:“照你这么说,这种病毒可以在妖族人中代代相传,但不能传给其他种族的人?” 苏妩月再次点头:“因为这种病毒是专门针对妖族人体质的,其他种族的人很难被感染,即便感染了,后果也不会这么严重。” 玉倾鸾一声冷笑:“不奇怪,若非如此,云王怎会给妖族下这种血咒!可既然算得上是生病,为什么会代代相传?” “这就是这种血咒的厉害之处,也是云王的厉害之处了。”苏妩月挑了一下唇,“按理来说,病毒是不会传给下一代的,但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硬是做到了这一点。可能……这一点超出医学的范畴。” 几千年了,终于知道该死的血咒居然是这么回事,玉倾鸾轻轻咬了咬牙:“你刚才之所以那么纠结,是因为这种病毒不好消灭?” 苏妩月的脸上的确写着“不容乐观”这几个字:“要消灭这种病毒,必须对症下药,而这种药的成分并不是单一的,就像解毒一样,必须根据病毒的成分确定抗病毒药的成分,然后将其配制出来,才能彻底解决你们的痛苦。我之所以纠结,是因为这些药材虽然大多数都不罕见,但有两种我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到哪里去找。” 玉倾鸾立刻点头:“你说,或许我知道呢?就算我不知道,也可以去查去问,总之一定找出来!” 等了几千年,终于看到了希望,他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 苏妩月接着说道:“一种叫做皇根水,另一种叫做夕颜花。这两种药物非常关键,如果没有它们,其他的药材就算集齐了也没用。你知道哪里有吗?” 玉倾鸾不开口,眼里的光芒和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奇怪,透着几分阴冷,几分深沉,几分试探,几分疑惑。 苏妩月察言观色,估摸着可能够呛,就叹了口气:“你也不知道?看来我也会在四十岁之前一命呜呼了。云欢,嫁给你之前我把这茬忽略了,这不是坑你吗?对不起啊!好在你还年轻,不如另娶一个……” 潇云欢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滚蛋。” 苏妩月委屈极了:“你为什么骂我?我可不想让你看到我临死前恶心丑陋的样子。一旦我有发病的征兆,就远远地离开你,你可千万不要找我,就让我最美的样子留在你的记忆中吧。” 潇云欢冷笑:“你敢走,我就掐死你,让你死得比发病还难看。” 苏妩月忍不住失笑,眼圈却红了,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找不到这两种药,我……” “我能找到一种。”潇云欢突然开口,“我知道皇根水在哪里,但夕颜花真没听说过。” “我知道。”这次开口的是玉倾鸾,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我跟你恰恰相反,知道夕颜花在哪里,但从没听说过皇根水。” 苏妩月不由大喜:“那不就结了?这真是太完美了!你们两个合作,天下无敌!快说,在哪里?” 潇云欢看了玉倾鸾一眼,发现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首先说道:“苍龙帝国的皇陵,葬着帝国几千年来成百上千的帝后,他们去世之后葬入皇陵,精魂会化为一股守护力量……” 话还未说完,苏妩月已经愣了一下:“你说皇根水就是冥灵花?” “怎么可能?”潇云欢摇了摇头,“不是每一位帝后的守护力量都能化为冥灵花,但每一位帝后的精魂都会化成一股守护力量。无数股守护力量融合在一起,在某些清晨特定的时刻,会形成一层雾气笼罩在皇陵上空,但阳光一出就会立刻消散。如果将这些雾气收集起来,就会变成一种清澈透明的水滴,名为皇根水。” 苏妩月表示三观受到了猛烈的冲击:“我了个擦擦擦!还有这种事?可是你们要怎么分辨呢?比如说冬天的早晨经常有雾,不是每一次雾气的聚集是皇根水吧?” 潇云欢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所以我才说,是在某些清晨特定的时刻。这个特定的时刻不是任何人都懂得分辨的,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就算看上千万年也看不出来。” 这倒不奇怪,要是谁都能看出来,大家都在那样的时刻跑到皇陵去收集雾气,还不得乱了套?不过这样说也不对,皇根水虽然有药用价值,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用到的。 苏妩月有些好奇,接着问道:“我只知道皇根水可以用来解这种病毒,就算被人看出来又怎样?难道还有什么妙用?” 潇云欢浅挑唇角:“皇根水是帝后守护力量所化,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可以迅速提升修习者的功力。至于药用,我就不清楚了,医学并不是我的专长。” 对世间大多数习武之人而言,能提升功力的法子或者东西都是梦寐以求的,为了达到巅峰,闯个皇陵他们确实不会在乎。 苏妩月撇撇嘴,表示不感兴趣:“皇根水出现的特定时刻,你能看出来吗?” 潇云欢很平静,但平静中透着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能,也只有我能。但前提是,云龙城必须恢复原本的样子。” 苏妩月瞬间愣住:“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先打开空间之门?” 潇云欢点了点头:“其实我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皇根水的?这件事是只有历代云王才知道的秘密。” 苏妩月摸了摸脑袋:“我的医术都是师父教的,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知道了。也不奇怪,凡是已经有两个人知道的事情,就都不能算是秘密,你们以为只有历代云王知道,说不定哪一朝哪一代就出现了例外。” 潇云欢表示赞同:“这么说你师父的确是位高手,我深度怀疑他可能与云族王族有关,说不定就是哪一代云王的后裔。话说回来,他是不是看出你也是云族王族的后裔,才肯收你为徒,并把一身本事倾囊相授的?” 苏妩月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当初他收我的时候说我跟他有缘,他会什么就教我什么,能学到多少就看我的天分了。不过现在是不是先把这些放在一边,说正事?” 潇云欢点头,两人就把目光转向了玉倾鸾。现在的局势很明显,要解除血咒,必须拿到皇根水,那就必须先打开空间之门。要打开空间之门,必须先拿到断情刀。如果玉倾鸾想解除妖族人的痛苦,就必须先帮他们拿到断情刀,这是一切的前提和根本。 可断情刀是他唯一的筹码,他只有以此为要挟,才能让苏妩月帮他们解除血咒。如果潇云欢等人拿到断情刀就一走了之,他岂不是欲哭无泪?但如果不把断情刀给他们,空间之门就打不开,他们的血咒仍然无法破除。 所以现在尴尬了,玉倾鸾要么交出拿出断情刀,三十万云族人可以获救,如果苏妩月毁约,妖族将继续承受血咒的折磨。反之,三十万云族人就可能灰飞烟灭,妖族仍然必须继续承受血咒的折磨。也就是说,他不交出断情刀,那就是个两败俱伤,他交出断情刀,可能就能各取所需。前提是,苏妩月不毁约。 所以,他只能选择赌或者不赌。 明白了现在的关键,众人都把目光投到了玉倾鸾的脸上,隔了一会儿,玉倾鸾便微笑着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好酒好菜,先为你们接风洗尘。” 玉倾鹭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很快离开了。完全明白他的心情,苏妩月眨了眨眼:“夕颜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摇头,潇云欢也表示刚才没有撒谎:“我真不知道。会不会就长在这海外,甚至就在妖族的栖息地?” 苏妩月点头:“有可能,我看玉倾鸾一点都不担心夕颜花,他纠结的是皇根水,这就说明他拿到夕颜花很容易。” 潇云欢笑了笑:“现在就看他做何选择了,咱们得沉住气先等等他。不过你能解这血咒,我倒是不算很奇怪。” 苏妩月也挺平静的:“当初我救活了那只小狗,有了一定的铺垫,玉倾鸾也并不奇怪我会解,更认定我有办法。” 话是这么说,但苏妩月心里明白,小狗中的毒和血咒根本是两回事,不过她没法跟这个时空的人解释更多,只要玉倾鸾明白现在的局势,就先这么着吧。 一片安静之中,潇天羽接着开口,带着几分好奇:“玉倾鸾会作何选择?我倒真有些预料不出结果。” 郁兰陵也跟着笑了笑:“反正这下够他难受的,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要破除血咒,必须先帮我们打开空间之门。” 东陵谨言摸了摸下巴:“他会不会认为这太过巧合,从而怀疑王妃是故意这样说,想骗他帮我们救云族人?” 苏妩月摊了摊双手:“我也觉得确实太巧合,可事实就是这样,他要真的不信,也只能随他了。何况如果解不开血咒,我自己都活不过四十岁,有什么必要骗他?” 接着她把刚才跟冷秋扇的交谈说了说,众人才知道他们在东灵岛附近陷入漩涡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隔了一会儿,潇云欢挑唇:“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等玉倾鸾做出最终的决定。” 潇天羽皱了皱眉:“如果他怕竹篮打水而不肯跟我们合作,那倒无所谓,万一他既不想跟我们合作,又不肯放我们走,或者干脆把我们咔嚓了,那……” 虽然他说的这种可能性应该不是特别大,众人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仿佛看到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在头顶。东陵谨言叹了口气:“云族和妖族本来就是敌人,要是他打定主意两败俱伤,宁可让妖族继续忍受血咒的折磨,也得把我们解决了,断绝云族人获救的可能,那就……太操蛋了。” 东陵静言用力点头:“对对对!我们就彻底傻眼了!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变成几缕冤魂了!哇!不会这么惨吧?” 一片哀嚎声中,潇云欢和苏妩月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但能看得出来,他们十分淡定。 潇天羽立刻发现了这一点,不由眼睛一亮,满怀希望地问道:“十皇叔,你是不是想到脱身之策了?还是说你认为玉倾鸾一定会跟我们合作?” 潇云欢摇了摇头:“他会不会跟我们合作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脱身之策,我只不过是觉得,如果上天注定我们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你们就算喊破喉咙,又有什么用?” 苏妩月也跟着点头:“我觉得他是有可能跟我们合作的,我娘说过,现在他们早就没有了主宰天下的念头,就是想替族人解除痛苦,让他们平平安安活到老。” 潇天羽皱了皱眉:“可血咒解除之后,他们的力量就会恢复,你敢保证他们不会再主宰天下吗?” 苏妩月唇角微挑,眼中闪过一缕暗芒:“你不懂,几千年来,血咒已经彻底破坏了他们的身体系统,血咒解除之后,他们的量不可能再回到巅峰。就算有主宰天下的念头,也已经没有那个本事。” 潇天羽恍然:“原来如此。那刚才你没有把这一点告诉玉倾鸾……” “我想说来着,不是没来得及吗?”苏妩月叹了口气,“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是说一会儿要给我们接风洗尘吗?到时候我再告诉他就是了。我们把话都说明白,要不要合作,看他如何选择。” 众人一时没有再开口,主要是都觉得心里没底。玉倾鸾不帮他们找断情刀,这没所谓,自己去找呗,找不到也是天意。或者他们本事足够,把玉倾鸾拿住言行逼供,真要逼不出来,那也是天意,没办法。 问题是现在他们被困在这里,自救都做不到,还说什么找断情刀?万一玉倾鸾真把他们一刀一个咔嚓了,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当然,那也是天意。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侍女仆从进来收拾桌子,摆放碗筷,将一道道美味佳肴送了上来。菜肴以海鲜为主,每一道都体现出了食材的精髓,而且用的烹饪方法都不复杂,苏妩月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句经典台词: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选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她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众人很奇怪,潇云欢更是双眉一挑:“这么一桌子菜就能让你笑得花枝乱颤,我平常饿着你了,还是琰王府的饭菜不好吃?” 苏妩月越发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赶紧整了整脸色:“没有,我是想到了别的……” 话音未落,就见玉倾鸾飘然而入,一举一动仍然那么优雅,脸上的笑容和一开始也没有什么不同:“是吗?想到了什么,说出来大家都高兴高兴。” 我说出来你也不懂。苏妩月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些小事。” 玉倾鸾的心思显然也不在这上面,落座之后含笑招呼众人:“让各位久等了,主要是有几道菜特别费时。来,我先敬各位一杯。 双方自是心思各异,不过这个时候谁能沉得住气,谁就更能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占据主动地位,当下谁也没有多说,都客客气气地举杯和他共饮。 第259章 你逼我也没用 放下杯子,玉倾鸾接着把筷子拿了起来:“来,尝尝怎么样。” 众人也各自举筷品尝了几口,说实话,味道相当不错,尤其体现出了一个鲜字。玉倾鸾更是一位合格的主人,既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也没有对任何一个表现出过分的热情。既体现出了主人的好客,也绝对不会让人感到有讨好的意味,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本还以为吃得差不多之后,玉倾鸾会跟他们讨论一下合作的问题,可一直到酒足饭饱,他居然只字不提。酒足饭饱,侍女把所有东西都撤了下去,又奉了茶水上来,玉倾鸾陪着他们喝茶,也只是聊了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苏妩月是真的有些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眼见得差不多了,玉倾鸾就起身告辞,脸上仍然带着优雅的微笑:“各位远道而来,想必已经十分劳累,我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得,这意思是他还没有考虑好,所以没法给答复吗?潇云欢也很客气:“多谢主人盛情款待,请。” 周围看似安静,暗处绝对有玉倾鸾留下的高手,只是他们现在内力都被封住,很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而已。潇云欢对气息的敏感超出一般人,当然瞒不过他,也就不再多说:“都去睡吧,睡不着也躺到床上闭目养神,结果如何,明天再看。”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众人各自点头而去。潇云欢和苏妩月就近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非常雅致,而且纤尘不染。有气无力地洗了个澡,两人相拥着躺在了床上,先闭着眼睛缓口气。 隔了一会儿,苏妩月首先开口:“玉倾鸾到底是怎么想的?” 潇云欢摇头:“谁知道,不过也正常,要是我,也会这么纠结的。” 苏妩月撇撇嘴:“如果他开口谈合作,我就先告诉他即便破除血咒,他们的力量也不会再回到巅峰,可他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我倒不好贸然开口了。” “这个没事,早晚是要告诉他的。”潇云欢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顺手把苏妩月搂到了怀里,“如果他真的只是想替族人解除痛苦,就不会在乎,否则这合作更谈不成了。” 苏妩月冷笑了一声:“如果他们不再想主宰天下,云族人是否获救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何况他们的力量已经无法恢复,对天下也不会造成威胁,完全可以回到中土,与其他种族和平相处,这不是也挺好吗?” 潇云欢不敢苟同:“你觉得挺好没用,你和玉倾鸾是站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立场上来看待这件事的,玉倾鸾必须担心的是,一旦他帮我们打开空间之门,我们会不会毁约。” 苏妩月哼了一声:“他怎么能这样想?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潇云欢哈的笑了一声:“你算什么君子?要是我的合作对象是你,我也得多考虑考虑。你这人看起来牲畜无害,其实一肚子坏水,防不胜防。” 苏妩月笑得浑身哆嗦:“多谢夫君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潇云欢也笑得不行:“我那是夸你吗?你真行……” 毕竟长途跋涉,又被那漩涡折腾得不轻,又聊了几句之后,两人就觉得倦意袭来,渐渐沉入了梦乡。反正现在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玉倾鸾要杀他们,就算他们一宿不睡也阻止不了。 夜色渐深,周围越发静悄悄的。许久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就悄悄地从窗口飘了进来,月光下映出了一张俊美的脸,正是玉倾鸾。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何况潇云欢和苏妩月不但被他封了内力,刚才的饮食中还掺了一种绝对不会被发现的迷药,就算是打雷都醒不了,除非用解药。 悄悄走到床前,再三确定两人都陷在昏睡当中,玉倾鸾的眼里才闪过了一抹阴鸷的光芒,取出一个瓶子打开放在潇云欢的鼻子底下。过了一会儿,潇云欢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是目光发直,显然意识已经被人控制。 玉倾鸾收回手,低声开口:“看着我。” 潇云欢听话地转过头与他对视,玉倾鸾接着开口:“要破除妖族血咒,真的必须皇根水与夕颜花吗?” 潇云欢的声音刻板机械:“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个回答显然也在玉倾鸾的预料之中,他接着问道:“破除血咒的法子,云王有没有传下来?” 潇云欢回答:“没有。” 玉倾鸾想了想,突然无声冷笑:“你练功的罩门在哪里?” 他用妖族的摄心术控制了潇云欢的神智,如果他连这样的问题都回答,那就说明绝对没问题,否则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潇云欢接着就回答:“我已将云族王族的内功心法练至极致,没有罩门。” 这么厉害,不愧是云王后裔。 想了想,暂时没有什么要问的了,玉倾鸾一指点在潇云欢的昏睡穴上,然后如法炮制,等苏妩月睁开眼睛,他也首先说道:“苏妩月,看着我。” 苏妩月转头看着他,同样目光发直,他便接着问道:“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苏妩月的声音也非常刻板:“师父。” 这不是废话吗?玉倾鸾冷哼了一声:“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苏妩月回答:“师父叫野鬼子。” 野鬼子?这算什么破名字,孤魂野鬼吗?很显然,这根本不是真名,不过倒没什么奇怪的,很多风尘异人隐居世外,都不愿以真姓名示人。 玉倾鸾皱了皱眉:“你师父住在哪里?” 苏妩月回答:“云游天下,居无定所。” 这样?难怪当年能救了苏妩月。玉倾鸾问这些也是想确定苏妩月是不是真的中了摄魂术,然后才问到了重点:“要破除血咒,真的必须皇根水与夕颜花?” 苏妩月点头:“真的。” 玉倾鸾皱了皱眉,又问道:“血咒破除之后,妖族人就会恢复力量吗?” 苏妩月回答:“不会。” 玉倾鸾目光一闪:“为什么不会?” 苏妩月回答:“血咒令妖族人的身体遭受了不可逆的重创,破除之后,寿命可以延长,力量无法恢复。” 玉倾鸾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恨意,更透着浓烈的不甘:“任何灵丹妙药都不行?你真的没有办法?” 苏妩月回答:“我真的没有办法。” 玉倾鸾沉默,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转了几次,突然问道:“潇云欢的弱点是什么?” 刚才应该问潇云欢这个的,忘了。如果苏妩月不知道,再问潇云欢不迟。 苏妩月回答:“潇云欢没有弱点。” 这么拽?玉倾鸾轻轻咬牙,换了一种问法:“潇云欢最怕什么?” 苏妩月回答:“最怕芒果。” 玉倾鸾大感意外:“为什么?” 苏妩月回答:“因为他对芒果过敏。” 玉倾鸾目光闪烁:“过敏会怎样?” 苏妩月回答:“会嘴唇肿胀,口中起泡,甚至呼吸困难,危及生命。” 玉倾鸾的目光又是一闪,仔细回忆了片刻。方才的宴席上,有一个水果拼盘,里面恰好有芒果,潇云欢吃了几种其他的,的确没有动过芒果。他还记得潇云欢夹起一片西瓜之后,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想必是因为沾到了芒果汁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潇云欢,居然怕这么平常的玩意儿。不过……会危及生命? 又问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玉倾鸾便点了苏妩月的昏睡穴,随后消失了。只是他没有看到。苏妩月似乎睡得十分香甜,眼睛也没有再睁开过,嘴角却分明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有些诡异的微笑。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起了床,洗漱完毕之后下楼来到了大厅。落座之后,潇天羽首先开口:“怎么着啊?咱们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真是来旅游的?就像十皇婶说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尽管场合不对,众人还是都被逗乐,苏妩月摊了摊双手:“要不然呢?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难不成一起哭啊?” “好歹问问玉倾鸾到底合不合作吧?”潇天羽哼了一声,“愿意合作咱们就一起干,不愿合作就放我们走,把我们扣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苏妩月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会他来了,咱们就问问他,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东陵谨言表示没那么乐观:“就怕他既不肯跟我们合作,又不肯放我们走……” 东陵静言万分担心:“你是说他会杀了我们?” 苏清源看他一眼,没有作声:默认了? 本以为接下来饭菜就该摆上桌了,可是等了一会儿,饭菜没来,玉倾鸾来了。他进了门,直接把目光锁定了潇云欢:“破除血咒的法子,云王真的没有传下来?” 潇云欢摇了摇头:“确实没有,给你们下血咒是为了永绝后患,为什么要留下解法?再说兔牙不是给你方子了吗?” 玉倾鸾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抹含义未明的浅笑:“给是给了,可她的方子无据可查,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她为了骗断情刀而胡编乱造的?” 苏妩月笑了笑,语气很诚恳:“你这么想,我一点都不奇怪,但我也只能说,方子是真的,你信不信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玉倾鸾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潇云欢脸上:“我很想相信,因为这毕竟是妖族等了几千年的机会。但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证明是真的,我实在不敢冒险。” 潇云欢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有话说:“所以?” “所以我还是觉得,云王传下来的方子比较可靠。”玉倾鸾终于把这最关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我一向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确实没有。”潇云欢还是摇头,语气也非常诚恳,因为他是真的没有,“就算我告诉你一个方子,你不是也没法证明真假?” 玉倾鸾微笑:“不啊,只要你说出方子,我可以先找个族人试试,真假立判。” 潇云欢皱眉:“那兔牙说的方子……” 说了半句他就反应过来,苏妩月的方子是以打开空间之门为前提的,现在没法判断真假。 “怎么样?”玉倾鸾依然微笑,目光始终锁定他的眼睛,“云王不可能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否则万一有云族人或其他种族的人中了血咒,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告诉我,破除血咒的方子是什么?” 这话虽然有几分道理,潇云欢还是摇了摇头:“兔牙也说了,这种病毒对其他种族起的作用相当有限,所以云王没必要留下破咒的方子。” 玉倾鸾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走到了苏妩月面前,却仍然在跟潇云欢说话:“这么说,你是一定要逼我对妩月下手了?” 潇云欢的目光骤然一寒:“什么意思?” 玉倾鸾微微俯身,伸手捏住了苏妩月的下巴,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透着一股邪魅的气息:“你有那两颗兔牙的时候,虽然丑了些,却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独特味道,现在更令人心醉神迷、欲罢不能了,如果能跟你春风一度,想必足够销魂吧?” 潇云欢眼中杀气一闪…… 然而他唯一做的,就是杀气一闪,接着就发现跟刚被抓来的时候一样,连手指头尖儿都别想动一动、甚至眨眼都费劲了!连他都动不了了,众人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倾鸾,用眼神杀死对方。 苏妩月也动不了了,不过她眼里居然没有杀气,甚至并不冷,就是淡了点,嘴角也带着几分笑意:“我跟云欢已经春风好几度了,他倒是觉得挺销魂的,你我就不知道了。” 玉倾鸾没想到苏妩月会是这样的反应,大概觉得很有趣,就越发前倾了身体,距离苏妩月的脸已经很近:“试过之后就知道了,好吗?” 苏妩月叹了口气:“我说不好,管用吗?” 玉倾鸾越发笑出了声:“不管用。” 他突然放手,把苏妩月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俯身压了上去:“潇云欢,你的答复是……” 潇云欢的声音倒是挺淡,但其中蕴含的凛冽的杀气,是个人就听得出来:“你逼我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 嗤啦一声,玉倾鸾已经将苏妩月的上衣撕裂,露出了雪白的双肩和抹胸:“我不是吓唬你,我也从来不是正人君子,只要能破除血咒,我什么卑鄙下流龌龊的事都干得出来。别说妩月只是我的表妹,就算是我亲妹妹,该下手的我照样下得了手。你确定不说吗?” 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反而进一步冷静下来:“真的没有。你这样逼我,我完全可以造个假方子,但我还是要说,没有。” 玉倾鸾保持着微笑,一只手已经在苏妩月裸露的双肩上轻轻抚摸着,并沿着她的脖子缓缓下移:“假方子怎么能骗得了我,我已经说过了,会找个族人来验证一下。不过你可别像妩月一样,故意在方子里加上一种必须打开空间之门才能拿到的药材,没有那么巧合,我不会相信的。” 他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本来以为苏妩月要么尖叫怒骂,要么痛哭哀求,可她始终平静得很,玉倾鸾有些好奇,低头看着她:“你没话说?” 苏妩月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从表情到眼神基本上没有变化:“有。” 玉倾鸾眨了眨眼:“你要说什么?” 苏妩月也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你能不能把我腰下面的杯子拿掉,硌得我好疼。” 玉倾鸾愣了一下,伸手一摸才发现她的腰侧部位果然有一只茶碗,不由一声冷笑:“你也认为我是在吓唬你?” “那倒没有。”苏妩月脸上的表情更无辜,“是真的好疼,主要是你压着我,我再压着它,就更疼了,你的重量可不轻。” 玉倾鸾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为了把那种即将抓狂的感觉压下去,他的目光更冷:“最后一次机会,破除血咒的方子到底是什么?” 潇云欢微挑唇角:“我也最后告诉你一次,没有。” “好。”玉倾鸾点了点头,“接下来请你看戏,你随时可以喊停,只不过我来不来得及罢手,就看你的运气了!” 嗤啦!连续几声脆响,苏妩月的上衣已经脱离了身体。嗤啦啦!又是几声脆响,长裙也应声落地,她身上已经只剩下了抹胸和底裤! 潇云欢动弹不得,甚至连眼中的杀气也渐渐隐没:“兔牙……” 苏妩月依然平静,平静得让玉倾鸾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事,咱现在没法还手,只能任他欺负。反正我知道,即便他欺负了我,你也不会不要我。” 潇云欢的气息再度窒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我不会。” 然后,他不再说什么。苏妩月也不再开口,同时也没有回避玉倾鸾的目光,就那么浅浅淡淡地与他对视着。 玉倾鸾是真的觉得毛骨悚然,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苏妩月明明就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他动动手指就能把她碾死没错吧?可是为什么他又总觉得,苏妩月此刻的平静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触及她的底线,如果触及了,反倒是苏妩月一根指头就能让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60章 云血之盟 一咬牙,他突然再度用力,嗤啦啦几声脆响之后,苏妩月的身体终于完全赤裸!与此同时,除了潇云欢和玉倾鸾,所有在场的护龙星宿都闭上了眼睛:苏妩月是潇云欢的人,绝对是将来的云后,不需要任何人命令,他们知道什么不该看。 可是眼睛闭上了,却遮不住所有人心中的恨意和无能为力的气恼,同时又带着几分希冀:兔牙,你那么平静,是不是有杀手锏?有就使出来吧!不能让这妖人占了便宜…… 死一般的安静之中,玉倾鸾再度开口,声音里透着阴鸷和冷酷:“琰王,你浪费了我给的机会,那就别怪我棒打鸳鸯!” 潇云欢的唇角微微一挑,反倒比刚才平静了许多:“有件事,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确切地说,是没打算现在就告诉你,因为你一旦知道了,会对我们很不利。” 玉倾鸾顿了顿,表示有几分兴趣:“什么事?”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们拿到断情刀之后就会毁约,不再帮你们破除血咒。”潇云欢也不废话,直入重点,“因为就算一切顺利,我们集齐了云王云后和二十八护龙星宿,以及五样宝物,打开无云空间之门后,云龙城虽然可以瞬间恢复原样,三十万云族人也会立刻获救,但若想将空间之门彻底关闭,必须借助妖族破除血咒之后的力量。否则,无云空间就有随时打开的危险。而一旦它突然打开,会造成怎样的混乱,不说你也明白。” 当然明白,空间错乱的后果必定十分严重。但到底有多严重,还真无法想象,也无法形容。不过有一点完全可以确定:绝对不能出现那样的后果! 也不知是不相信还是想到了别的,玉倾鸾一时没有开口,不过倒是起身脱下外袍,罩在了苏妩月赤裸的身上。而且由始至终,他的目光都避开了不该看的地方。苏妩月眼中有隐隐的笑意:虽然被脱了个精光,但她最清楚,玉倾鸾始终没有碰到任何不该碰的地方,也的确没有到处乱看,就是不知道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还是不屑于看。 不过看到这一幕,潇云欢表面虽没有任何变化,暗中却稍稍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玉倾鸾相信他的话了! 他不开口,苏妩月倒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妖族和无云空间……有什么关系?” “你还有心思管这些?先担心你自己好不好?”潇云欢咬牙,不过还是解释了几句,“无云空间之门是云王玄箜铭打开的,正常情况下,作为他的后裔,我完全可以将其彻底关闭。但代表着云族力量的帝王之血已经被镇压千年,比之千年前减弱了不少……” 苏妩月恍然:“所以就算拿到帝王之血,你也只能打开无云空间,无法彻底关闭?关闭比打开需要更多的力量吗?” 她是真的很意外,完全没有丝毫做戏的意思,因为这一点潇云欢从未跟她说起过,她是真的不知道。 潇云欢没有力气摇头,只好应了一声:“是。帝王之血减弱的这部分力量,是导致无云空间不能彻底关闭的关键。而这部分力量,除了恢复力量的妖族,没有人能补充……” 苏妩月就叹了口气:“我刚才问的就是这个:为什么必须是妖族的力量?如今的四大国,也就是之前的四大族,不可以吗?因为他们的力量不足?可我说过,即便破除了血咒,妖族人也只是可以解除痛苦、延长寿命,力量是无法恢复如初的,那……” 潇云欢的声音很沉静:“所以,能不能给我补充,看的不是力量的大小,而是能否与帝王之血的力量相融合。帝王之血有很强的排外性,绝不会接受四大族的力量……” “可以接受妖族?”苏妩月了然,然后又更加疑惑,“你还是没有说重点……” “我正在说,你耐心点!”潇云欢虽然动弹不得,却很有一种想要抓狂暴走的即视感,“若不是你打断我三次,我早说完了!” 苏妩月吐吐舌头,好脾气地冲着他微笑:“你说,我不问了。” 潇云欢赏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才把目光转向玉倾鸾:“你也知道,苍龙帝国创立之初,云王麾下其实是五大族,其中妖族的前身——血族不但是五大族中力量最强大的,而且其力量性质与云族最为接近。” 玉倾鸾暂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是。” 潇云欢接着说道:“所以,妖族的力量可以被排外性极强的云族帝王之血接纳,至少是基本接纳,但必须是妖族破除血咒之后的力量。当然,兔牙刚才说了,即便破除血咒,妖族的力量也无法恢复如初,但我需要的是……” 这一次,是玉倾鸾把话头接了过去:“你需要的补充,不必妖族恢复原本的力量,只要破除血咒,恢复原本的体质就可以了。对吗?” 潇云欢表示正确:“不错。所以明白了吗?即便我们拿到了断情刀,也必须帮你们解除血咒。但这一点如果被你知道,你将多一个要挟我的筹码,对我当然是不利的,我才没打算告诉你。但是……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信就信,不信也随你。” 玉倾鸾唇角一抿,突然笑了笑:“我信。因为我刚才当着你的面要欺负妩月,就是想把你这些话逼出来。” 潇云欢很意外:“什么?你早就知道这一点?” “是,别忘了,镜心塔的秘密,对我一直都不是秘密。”玉倾鸾依然微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得,“所以我早就知道,要彻底关闭无云空间之门,你必须借助妖族破除血咒之后的力量。” 潇云欢倒是不奇怪他会知道这些,只是皱了皱眉:“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摆出这副阵仗?” 玉倾鸾双眉一挑:“我刚才说了,就是为了逼你把这些话说出来。虽然我早就知道,但若由你亲口说出来,就更说明那是事实。” 潇云欢看他一眼,跟着一声冷哼:“又多了一个要挟我的筹码,你可以尽情得意。” 玉倾鸾保持着微笑,笑容还算愉快:“我只是觉得,我们又多了几分真诚合作的可能。”然后他转头,看向苏妩月,“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其实我就是想逼琰王说出这件事,没想真的欺负你。生我的气了吗?” 苏妩月眨了眨眼,不但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眨得万种风情的:“没。你要是赶紧把我扶起来,给我换身更漂亮的衣服,我就更不生气了。这么四仰八叉地躺着太难看,跟被人掀翻的乌龟似的。” 玉倾鸾笑出了声:“你说话好有意思,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放心,早就给你准备了妖族最美的衣服,你穿上之后会更迷人的!来人!” 两名侍女应声而入,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奴婢伺候公主更衣!” 得,冷秋扇是妖族的公主,她的身份也跟着高贵起来了。苏妩月撇撇嘴,两名侍女已经上前小心地将她搀起来,将提前准备好的披风裹在她身上,扶着她走了出去。 玉倾鸾又招呼了一声,另外几名侍女随后而入,将桌上桌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又重新奉了茶水上来,玉倾鸾才一挥衣袖落座,含笑开口:“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琰王,刚才我虽然吓唬了妩月,但我保证,绝对没有看到不该看的。” 潇云欢看着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哦。” 玉倾鸾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过他刚要说正事,侍女便扶着更衣完毕、收拾齐整的苏妩月走了进来,伺候她坐在了椅子上。玉倾鸾给她准备的居然是一套以黑色和红色为主色调的衣裙,色彩的搭配虽然十分常见,样式却很奇特,配上苏妩月的倾城之容,似火的热烈中透出夜色般的神秘,十分夺人眼球。 众人转动目光看过去,各自在心底一声惊叹:这是不是妖族最美的衣服不知道,但此刻的苏妩月,的确比刚才更高贵迷人,美得无法形容!尤其是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那种妖媚、妖娆,更是令人心醉神迷! “我就说你穿上一定好看,我的眼光果然没错。”玉倾鸾的语气挺平静的,眼中的惊艳却十分浓烈,且并不加以掩饰,“妩月,现如今,你绝对是妖族第一美人。” 苏妩月表示一下无所谓,不过顺便夸了一句:“你品味不俗,怎么会看错?现在我们来说正事吧。” 玉倾鸾有些无奈地摇头:“你还真是个急性子。不过解救三十万云族人毕竟是大事,你着急是正常的。如今的情势很明显:我必须先帮你们拿到断情刀、打开无云空间之门,你才能拿到皇根水,帮我们破除血咒。而血咒破除,我们才能帮你们彻底关闭空间之门。所以,我们必须合作。” 在所有人之中,苏妩月受到的控制是最小的,至少她有力气慢慢走路,其他人是说话都费劲的,她便代表众人开口:“这也是我想说的,既然你都明白,那就再好不过。所以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断情刀了?” 玉倾鸾居然不再犹豫,立刻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们断情刀在哪里,也可以带你们去拿,但能不能拿到,要看你们的本事,我帮不上忙。” 苏妩月眉头一皱:“我们也知道拿断情刀必定不容易,不过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需要我们哪方面的本事?内力还是……” 玉倾鸾摇头,目光有些闪烁:“我觉得,光有内力应该不行……这么说比较难理解,我直接带你们去看看,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苏妩月也是这个意思:“事不宜迟,那就走吧!呃……那地方离这里远吗?是否需要准备饮食之类?” 玉倾鸾大概也基本适应她这急脾气了,倒是没再翻白眼:“不是太近,但也无需过多准备。交给我了,给我半个时辰,然后我们就出发!” 众人倒真是有些没想到峰回路转,事情突然就出现了转机,还以为要么苏妩月被玉倾鸾欺负,要么苏妩月或者潇云欢还憋着什么大招儿,双方必定要一番血战,现在居然兵不血刃就达成了合作,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既然决定合作——当然,主要是必须合作,玉倾鸾也就不再废话,立刻起身去命人准备所需物品。 “就这么走了?”苏妩月有些无语,“好歹先把解药给我们,否则难道他要让人抬着我们赶路?” “想必没来得及。”潇天羽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只不过每说一个字就喘一下,随时都有一口气倒不过来的感觉,“就算能抬着我们赶路,要拿到断情刀,我们也必须恢复功力……” 实在没力气继续,他只好停了下来,先喘一口再说:你大爷的玉倾鸾!到底给少爷用了什么药? “没想到我们居然……达成合作了……”东陵静言开了口,也是气喘吁吁的,“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云族和妖族也会联手……希望一切顺利……” 苏妩月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同时示意他先别说话:“云族和妖族联手,那就是史无前例的‘云妖之盟’……不对,云妖之盟不好听,妖族本来是血族,那就是……云血之盟!” “这个好听,我喜欢。”随着一声赞扬,玉倾鸾迈步而入,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云血之盟……嗯,确实有意思!” 苏妩月笑了笑:“如果我们的合作最终圆满成功,云血之盟这四个字,将被永远记在流荒大陆的史册上。” 玉倾鸾的目光虽然深沉了些,但笑容依然愉快:“只要你们有诚心,有诚意,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成功。” “有啊,非常有!”苏妩月点头,点得万分诚恳,“合作能否成功,关系着三十万云族人能否获救,我们必须有诚意。话说,可以出发了吗?” 玉倾鸾招了招手,便有几名侍女端着托盘而入,将一杯茶递到了众人面前,他接着说道:“喝了这杯茶,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苏妩月低头看了一眼,立刻了然:“茶里有解药?” “是。”玉倾鸾痛快地承认,“放心,只有解药,你们喝了之后就会恢复正常,我保证没有别的东西——有也瞒不过你。” 这倒是。苏妩月早就对茶水进行了扫描,确定没有问题,才示意众人放心。众人没有举杯的力气,只能就着侍女的手,慢慢把解药喝了下去。 侍女随后退下,隔了一会儿,潇云欢便发现内力基本恢复,行动也终于如常。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腕,他抬头看着玉倾鸾,眸子清锐—— “琰王是要报我方才欺负妩月之仇?”尽管只是一个眼神,玉倾鸾居然完全看懂了他的意思,抢先含笑开口,“我承认,方才的确太下作,虽然我是为了整个妖族,但对你毕竟是一种侮辱。你请,我认。” 潇云欢多少有些意外,但仍然逼上两步:“别以为你不反抗,我就下不了手。” “我没这么认为。”玉倾鸾摇头,“不还手,只是表明我向你请罪的诚意。毕竟,我们之间要尽可能消除一切隔阂,才能更加愉快地合作。” 潇云欢的手一动:“好……” “不如先把这笔账记下?”苏妩月突然轻轻握住潇云欢的手,笑得温柔又可爱,“既然云血之盟已经结成,以后用得着彼此的地方还很多。万一哪一刻还需要表哥帮忙,表哥就不好意思拒绝了。你说对吗,表哥?” 看着她晶亮的眼睛,玉倾鸾笑了笑:“对。” 潇云欢基本没犹豫,即将出手的攻击立刻回收:“听你的。” “那我们出发吧!”苏妩月活动了一下手脚,一副即将奔赴战场的感觉,“表哥,我们往哪边走,怎么走?” 玉倾鸾抬手示意:“各位跟我来。” 解药的确十分灵验,片刻的功夫,众人的内力都已恢复,终于不再像刚才一样连喘气都费劲了。跟着玉倾鸾来到大厅外,众人一眼就看到空地上已经听着数只庞大的白雕,看起来十分眼熟—— “是不是很眼熟?”玉倾鸾很容易猜到了众人的心思,“眼熟就对了,这些白雕与琰王养的白雕是一个品种,所以放心,它们很快就可以带我们抵达目的地了!” 既然是一个品种,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种白雕的飞行能力他们清楚得很。苏妩月接着问道:“很快是多快?我看你没准备多少饮食……” “略做准备即可。”玉倾鸾回答,“此处距离我们的目的地,最多十二个时辰的路程。” 这么近?那太好了!苏妩月莫名有些兴奋,拖着潇云欢就跑:“上!出发!” 不多时,众人已各自起飞,玉倾鸾当然在前面带路,带着众人往正北方向而去。 潇云欢和苏妩月共乘一雕。本来玉倾鸾准备的白雕正好每人一只,潇云欢却坚持如此。好在这些白雕体型巨大,莫说驮他俩,再加俩也没问题,倒也不会把它累坏。 耳边呼呼的风声太大,苏妩月必须倚在潇云欢怀里,侧头在他耳边问话:“玉倾鸾是真心跟我们合作吗?” 第261章 雪山之巅 潇云欢笑了笑:“真心假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跟我们合作,除非他不想破除血咒,那么我们能否打开无云空间之门,跟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他自然也无需带我们去找断情刀。” 苏妩月顿了顿,接着问道:“彻底关闭无云空间之门,真的必须妖族恢复体质之后的力量?” “真的。”潇云欢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玉倾鸾为什么肯跟我们合作,又为什么肯解除对我们的禁制?他就不怕我们恢复力量之后灭了他,或者严刑逼供,逼他说出断情刀的下落吗?当然是因为他有足够的筹码。” 苏妩月颇为无语:“老天这是在玩儿你吧?既然有这么回事,他为什么不早说,非要欺负我一把,逼你说出来?” “可能……他虽然知道,但并不十分确定。”潇云欢猜测着,“所以逼我一把,让我自己说出来,可信度就提升了。” 苏妩月不置可否,想了想之后又说道:“这么说,玉倾鸾的确只是想替族人解除痛苦,能否恢复原先的力量他并不在乎?” 潇云欢沉吟着,语气倒不十分确定:“应该说,他在乎也没用。你也说了,血咒对妖族人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既然是不可逆的,他就算把我们全杀光也没用。能解除痛苦,延长寿命,对他和妖族来说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苏妩月表示赞同:“尤其是玉倾鸾,堪称人中龙凤,当然不甘心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既然生命不会止步于四十岁之前,也的确值得痛饮三百杯来庆祝了。” “所以,这是云族和妖族双方的机会。”潇云欢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沉静,“只要妖族没有再次为祸流荒大陆的可能,等云族人获救之后,他们应该可以重归故土,不必再流落海外。” 苏妩月应了一声:“这对普通的妖族人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们都是被有野心的统治者连累的。不过说起来……我现在怎么觉得,这凡间的一切都是天界的翻版呢?就好像天界的故事在凡间又上演了一遍似的,惊人的相似……” 还真是。这么想起来,魔族就相当于妖族,魔族被逼入了魔界,妖族被逼到了海外。因为一场变故,天界的翼族被封印,等着他们恢复天界体质和法力之后回去破除封印解救。也因为一场变故,凡间的云族被移入了无云空间,也等着他们去打开空间之门解救。不同的是翼族是被封印,云族是被移入了另一个空间,翼族被封印是他们导致的,云族的灾难却不是因为他们。 “算是巧合吧。”潇云欢笑了笑,也觉得挺有趣,“真正的巧合虽然少之又少,但毕竟不是绝对没有,这次的确够巧。” 这解释虽然不算好,却也基本上是唯一的解释了。苏妩月撇撇嘴,不过因为提起天界,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当初我还没有恢复幽月的记忆时,你告诉我黯夜之城的来龙去脉,曾经说过云族自称是天界的神族留在人间的后代,这事当时我当然认为是胡说八道,现在……这是不是真的?” 事到如今,潇云欢是真没有需要瞒着苏妩月的了,当即便点头:“是,云族的的确确是天界神族留在人间的后代。” 苏妩月大感意外:“还真是?我之前一直在魔界,倒是没有人跟我提起过这些。具体是怎么回事?” 风岩整天心心念念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称霸天界,哪有功夫和心思跟她说凡间之事?她不知道倒是很正常。 反正还要飞十二个时辰,在半空中又做不了别的,权当打发时间了,潇云欢便答道:“故老相传,天地创立之初,并没有天界各族,所有人都在凡间生活,且以云族的祖先为首。后来,他们之中一些天赋异禀者,不但功力越来越高,且渐渐参透了生死,获得了永生之术。于是,他们便在其首领的带领下飞升天界,创立了天界各族,并以神族为统治者。” 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苏妩月当然一脸匪夷所思:“留在地面的云族,就是那些天赋不够的,成不了神仙?” “意思差不多。”大概她的表情太夸张,潇云欢颇有些忍俊不禁,“不过留在凡间的云族,并非都是天赋不够的,也有一些已经获得永生的人不愿前往天界,更愿意留在凡间生活。所以,说云族是天界的神族留在凡间的后代,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苏妩月摸着下巴,总算理清了一些:“这种应该是少数吧?否则云族人就会像神族一样,可以永生了。” 潇云欢答应一声:“没错。极少数已经获得永生的云族人留在凡间,因为越往后就越必须与普通的云族人婚配,他们的后代就渐渐失去了永生体质,寿命自然越来越短。一直到千年前变故发生时,已经只有王族极少数人还能拥有千年左右的寿命,普通云族人最多几百年,也只是极少数。” 苏妩月眨了眨眼,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说,这一世你恰巧重生为云族之王,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潇云欢噗的就笑出了声:“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而且当初我发现重生为云族之王后,我这一世的任务是解救被移入无云空间的云族人,也是相当无语:这怎么跟天界翼族的遭遇那么相似?故意的是不是?不过用你的话说,这一世你重生为妖族公主,也算是认祖归宗。” 冷秋扇是如假包换的妖族公主,这个没问题。虽然苏妩月的父亲并非妖族人,但要说她也是妖族公主,倒也并非全是胡说八道。大不了,就当苏清源入赘妖族了呗。 所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妩月暂时没转过弯来:“什么?为什么?” “你想想我刚才的话。”潇云欢浅笑,“我刚才说,天地创立之初,所有人都在凡间生活,后来他们之中一些天赋异禀者获得了永生之术……” “啊!我明白了!”苏妩月恍然大悟,忍不住叫了起来,“获得永生、飞升天界的并不只有云族人,还有其他各族,比如妖族,也就是血族!当然,还有其他各族,升入天界之后才有了神族、翼族、凤族等等!” 潇云欢赞许地点头:“没错,所以……” “所以,血族飞升天界之后,最终成了翼族!”苏妩月抢先说道,“换句话说,天界翼族和凡间血族源出一脉,魔族本身就是翼族,我当然也算认祖归宗!卧槽真狗血……不过挺好玩的!哈哈……” 见她又说脏话又爆笑得没有形象的样子,潇云欢更无语,只好搂紧她的腰,免得她掉下去:“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天界各族和凡间各族是息息相关、血脉相依的兄弟姐妹,单是为了神族和云族的渊源,我也必须尽一切可能救出他们。” 苏妩月收住笑声,认认真真地点头:“放心,我会尽力帮你的!不过……既然天界各族就是从凡间飞上去的,为什么现在没有人知道?即便有知道的,也应该全都是猜测,或者听祖先说的,并无真凭实据吧?” 潇云欢答道:“当初那些获得永生的人并不曾大肆宣扬,而是秘密集合起来,征求众人的意见。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愿意飞升天界的就一起离开。他们当时便发下毒誓,留在凡间的,对获得永生之事必须绝对保密,不得对任何人说一个字。飞升天界的,以后绝不可插手凡间之事,更不可随意下到凡间,以免扰乱天地间的秩序。” 苏妩月赞同地点头:“飞升天界的先不说,留在凡间的肯定不会随意泄露这个秘密,否则绝对后患无穷。” “是的。”潇云欢点头,“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不用发下毒誓,也很少有人愿意惹祸上身。而那些飞升天界的,当时也只是说因为厌倦了红尘,想要避世隐居。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成神,后来才不知怎的,渐渐传出了一些传言,说什么‘云族是天界神族留在地面上的后代’之类的。因为无伤大雅,也因为他们只是这么说,根本找不到丝毫证据,也就由他们去说了。” 这一点对苏妩月来说并不难理解,历朝历代,有不少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就喜欢编造一些神神叨叨的故事,说自己是神的后代之类的,为自己的身份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凡间之人既然不知道天界确实是存在的,由他们凭想象编一些故事自娱自乐,确实无伤大雅。 脑子一转,苏妩月突然开口:“我又想起一件事:当时你说过,千年之前之所以发生变故,是因为四大族认定云族有长生不老之术,想获得永生。然后我问你,到底有没有长生术,你说人间没有。当时我就觉得你话中有话,原来真的话中有话?” 潇云欢乐了:“本来就话中有话,可当时这话里的话我没法跟你说,现在你就明白了:人间没有,天界有。但天界有没有,跟人间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人间各族,不可能再获得永生,除非他们足够天赋异禀,自己参透悟得。” 确实,天界众人虽然可以永生,也有让凡人永生之法,却绝对不能交给凡间任何人,否则天地间的秩序也必定大乱。 苏妩月表示完全明白:“我从前一直在魔界,知道不只是长生术,天界任何东西都不能私自送往凡间,否则必遭严惩。这是最早飞升天界的那些人共同约定的吧?” “是的。”潇云欢回答,“一开始是众人共同商议约定的,后来便形成了天规,也是铁律,任何人不得违逆,若敢违,杀无赦!” 当然,所谓天规并不仅仅是指不能把任何东西送往凡间,还包括方方面面很多东西,目的都是为了杜绝天界各族任何人为祸人间的可能。同时除了天规的约束,天界各族之人身上都有禁制,比如无法在凡间逗留太久,也无法用法力对付凡人等。 苏妩月安静了片刻,将方才说的这些都消化吸收了,才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凡间各族要想获得永生,除非自己参透,但据我所知,好像没有人能做到吧?还是有人做到了也不说,怕惹来祸端?” 潇云欢摇了摇头:“不是好像,除了最早参透永生之术的人,凡间再没有人能获得永生,云族人的寿命也越来越短,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跟普通人一样了。” 苏妩月颇感好奇:“为什么?是因为凡人的天赋因为某种原因越来越差,还是参透长生术越来越难,或者……” “这个……很难说。”潇云欢的语气里出现了几分不确定,“要参透永生,本身的天赋当然很重要,天地日月星辰等因素也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也可能是因为,日月星辰的运转跟从前不同了……我说不清楚,反正一直到现在就是没有人能做到。以后有没有,很难说。” 苏妩月倒是若有所思,慢慢点了点头:这么说,是环境跟从前不同导致的?比如古代的类人猿可以进化为人,但现在的猿猴绝对不可能再有这种进化,不就是因为环境的改变——是这么回事吧?求学的时候学的那些知识,大多数都还给老师了,想想真是惭愧得很。 这一番交谈,也终于解开了之前的一些疑惑。又飞了许久,玉倾鸾便示意众人落地休息,主要是让白雕休息一下。 潇云欢这边是所有护龙星宿同行,月影卫留在妖族待命。玉倾鸾只带了两名随从,说一个叫战枫,一个叫雷鸿。名字虽然普通,众人却一眼就能看出两人都是绝对的高手,至少功力不在任何一个护龙星宿之下。 天色已经近午,众人喘口气之后便生火做饭。出发之前玉倾鸾就说了,只带了少数干粮,并效仿苏妩月的做法,多带了油盐等作料,这一路上也以猎食野物为主。 吃完了饭,喂饱了白雕,众人便各自休息,等白雕养足精神之后再赶路。苏妩月照例是要午睡的,虽然在野外,好在天气不算寒冷,盖着披风睡了一觉之后,眼睛便再度变得亮晶晶的。 见她醒了,东陵静言才有些夸张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好了好了,这魔女睡醒了,大家可以尽情地弄出动静了!” “太好了!”潇天羽很配合地击了一下手掌,“这大半天的,我连喘气都不敢用力,憋死我了!有起床气了不起呀?嘁!” 苏妩月忍不住失笑:“至于吗?你们不会走远一点……” “没良心的!”东陵静言恶狠狠地瞪着她,嘴角却分明有笑意,“我们这不是怕走远了看不住你,有什么妖魔鬼怪把你弄走了吗?” 玉倾鸾微笑开口:“这个妖魔鬼怪的‘妖’是指我吗?” 东陵静言也微笑:“你听出来了?有那么明显吗?” 玉倾鸾干脆笑出了声:“也不全靠听,主要你说到‘妖’字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瞟了我一下。怎么着,琰王暂时放过了我,你要替妩月出口气?” 东陵静言一本正经地摇头:“怎么会呢?我们现在必须合作嘛,当然要开诚布公。我对你不满就明着说,也没藏着掖着,这多好。” 玉倾鸾越发笑得双肩轻颤:“是很好,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强无数倍。” 东陵静言眨眨眼,表示一下奇怪:“话说,我们都已经恢复功力了,你只带了两个人,不怕我们欺负你?” 玉倾鸾收一下笑容,恢复成方才微笑的样子:“你们还指望我彻底关闭无云空间之门,至少现在不会欺负我,怕什么?” 关闭之后呢?东陵静言笑了笑:“有道理。” 然后,他没有再说什么。玉倾鸾也不曾再开口,等大家,尤其是白雕都休息好了,便起身招呼众人继续赶路。 如此这般休息了几次,第三天一大早,他们再次降落。本来按照路程来算,十二个时辰确实可以赶到,但夜里赶路毕竟不够安全,这才耽搁了一些时候。 然后,众人就明白玉倾鸾为什么带了很少干粮,而准备了棉服了,因为他们降落的地方,居然是雪山之巅。 这座山到底有多高,苏妩月是真不知道。放眼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积雪,四边都看不到头,也几乎看不到多少杂色,且目力所及的范围内,雪地上丝毫痕迹都没有,显然此处不止人迹罕至,连飞禽走兽也不愿光顾。有没有别的原因苏妩月不清楚,至少她认为,一定是嫌这里太冷。 不是普通的冷,也太特么冷了!别说是手和脚,连血液和骨髓都要冻僵了!在这鬼地方待一会儿就有一种灵魂被冻出窍的感觉,什么飞禽走兽会傻乎乎地在这里冻死?真要冻死的了,倒可以保证尸身不腐了! 所以这很不对劲,就算是雪山,也不应该冷到这种程度,难道这里有什么古怪? 第262章 意外的惊喜 众人虽然都有内力护身,却依然冻得直哆嗦,牙齿打颤,连潇云欢都有些撑不住,皱眉问道:“这不对,怎么这么冷?” 玉倾鸾也冻得哆嗦,不过很淡定:“当然冷,因为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断情刀?众人倒是很兴奋,不过依然不解,潇云欢代表大家反问:“为什么断情刀在这里,这里就这么冷?” 玉倾鸾浅浅一笑:“情断了,还不够冷吗?” …… 众皆无语,苏妩月已经忍住笑开口:“你是说,断情刀因为质料特殊,或者有其他特殊原因,会散发寒气?” 玉倾鸾点头:“差不多。具体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这里的确是因为有断情刀,才会常年积雪,温度低得异常。走,我带你们过去。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来的时候我就说了,能不能拿到,看你们的运气和本事。” 苏妩月若有所思,然后似笑非笑:“但你也说过,如果没有你的指点,就算我们找到了断情刀,也拿不到。也就是说,你有办法。” 想起玉倾鸾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众人顿时眼睛一亮,谁知他却摇了摇头,一脸歉意:“啊,我那是唬你们的,如果你们信了,我就更容易要挟你们帮我们解开血咒。” …… 众人再度无语,连苏妩月都忍不住微笑着磨牙:“我们谢谢你!走吧!希望上天眷顾,云血之盟还有继续的必要!” 这没错,如果上天不眷顾,注定他们拿不到断情刀,这场结盟也就没有意义了! 当下众人不再废话,满怀期待又带着忐忑地跟着玉倾鸾往东南方向而去。一路行来,四周依然一片白茫茫,不过视线内渐渐出现了一些参天古木,仿佛一座座巨大的蒙古包,无声地诉说着沧海桑田的风云变幻。 此处积雪虽然深不可测,好在众人的轻功都是世所罕见,那是真正的踏雪无痕,倒也没有前进障碍。但饶是如此,也一直奔行了许久,头前带路的玉倾鸾才停了下来,抬手一指:“断情刀就在那里。” 众人都不自觉地气息一窒,立刻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发现前面不远处是一片高不知几千仞的石壁,石壁上虽然没有积雪,却被厚厚的透明的冰覆盖,那是真正的光滑如镜! 苏妩月摸着下巴,目光闪烁:“你是说,断情刀在石壁里面?这层冰就是断情刀凝结成的?” 玉倾鸾再次点头:“不错,所以这层冰是断情刀的保护壳,要想拿到它,第一步就是破掉这层冰。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趁早打道回府。” 苏妩月摸下巴的手突然顿住,然后又继续:“听你这意思,这层冰不好破?简单来说,就是纯靠内力或蛮力打不开。” “是的。”玉倾鸾往前走了两步,“断情刀本身有巨大的魔性,内力或蛮力怎么可能消除魔性?” 魔性?我是魔族公主,骨子里也有魔性,以魔对魔,以毒攻毒,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苏妩月的眼中顿时充满玩味,不自觉地转头看向潇云欢。恰巧潇云欢也转头看向了她,两人的目光一相接,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潇云欢接着开口:“不一定,先别高兴得太早。” 那意思,你虽然是魔族公主,可体质并未恢复,就算恢复了,也未必有用,结果如何还很难说。 苏妩月当然明白这一点:“我知道,试试再说。你能看出断情刀凝结而成的这层冰,本质上是什么吗?比如是结界,封印,还是……” “结界。”潇云欢毫不犹豫地回答,“所以,只靠内力或蛮力不可能打开。” 苏妩月了然,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那你能打开这个结界吗?” “我能打开……”潇云欢凉凉淡淡地说了四个字,众人顿时大喜,连玉倾鸾都双眉一挑,然后就听这位爷接着说了三个字,“……就好了。” 众人都被闪得不轻,隔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瞪着潇云欢,齐声怒吼:“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会死人的!” 潇云欢表示虚心接受批评,然后看着苏妩月,目光十分殷切:“兔牙,我们全靠你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她,点头如鸡啄米:“嗯嗯嗯嗯!” 苏妩月默默地打个哆嗦,然后郑重其事地点头:“好,交给我了!” 众人瞬间大喜,异口同声地大叫:“你有办法?” 苏妩月又郑重其事地摇头:“现在还没有。别吵,我先看看!” 虽然最前面五个字未免令人失望,但她的本事众人都是见识过的,当下满怀期待,眼巴巴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妩月暂时不再理会他们,慢慢走到了石壁前。石壁是很普通的石壁,冰层看起来也是很普通的冰层,但她也已经看出,这厚厚的冰层的确是结界,除非破除结界,否则冰层不会消失。 而这一靠近,她很快便发现了端倪:这层结界居然带着浓烈的魔性和杀气,两者混合成了一种诡异的冰冷,才会凝结为厚厚的冰层! 见苏妩月还不曾出手,东陵静言有些沉不住气,当然更多的是好奇,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云欢哥,你为什么打不开结界?” “因为结界有魔性。”回答的是玉倾鸾,虽然在说话,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苏妩月,“这魔性最厉害的地方是,你不犯它,它不犯你,你若犯它,必死无疑。” 东陵静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依然不解:“怎、怎么个必死无疑?” 玉倾鸾笑了笑:“简单来说,这结界是断情刀的保护壳,如果你不对它发动攻击,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你。但你若企图破掉结界,它就会以更大的力道反击,除非你本事足够大,否则绝对躲不开它的反击,必定瞬间化为粉末!” 东陵静言脑补了一下尘土飞扬的画面,虽然又缩了缩脖子,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怀疑:“真有那么厉害?” “我保证,真的有。”玉倾鸾点头,无论神情、语气还是眼神都诚挚得不得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把断情刀拿走,好更方便要挟你们?” 东陵静言若有所思:“你……” “你想说,那是因为我的本事不够大?”玉倾鸾微笑,“我的本事确实不是天下第一,但我既然拿不到断情刀,那么我敢说,除了琰王和妩月,你们任何一个都拿不到。甚至你们几人联手,依然无济于……小心!”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苏妩月身上,后面的“事”字还没说出,他突然一声惊叫,嗖的就飞了过去。与此同时,和他反应一样快、甚至比他更快一筹的潇云欢也飞身而至,两人瞬间抓住苏妩月的胳膊,嗖的倒飞了回来! 刚才的一瞬间,一直在默默观察的苏妩月不知做了什么,就见原本光滑透明、安静如镜面的冰层骤然爆射出了无数道璀璨的光芒!尤为诡异的是,冰层明明是透明的,射出的光芒却是漆黑的,宛如黎明之前最黑暗的天空! 玉倾鸾刚才说,如果结界受到攻击,就会立刻反击,难道刚才苏妩月试图破除结界,触发了结界的反击? 众人自然大惊失色,眼见潇云欢和玉倾鸾把苏妩月抢了过来,便各自飞身后退,以免被光芒击中。 可是紧跟着他们就发现,那黑色光芒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直接冲着苏妩月等三人追了过去!这么讲理吗?苏妩月惹了它,它就只找苏妩月一个人算账? 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十分诧异地发现,黑色光芒虽然冲着苏妩月去了,却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反倒停在了她面前不远的地方,温润地闪烁着,仿佛正在跟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打招呼一样!这…… 潇云欢最紧张的当然是苏妩月,还未站定脚步便急声开口:“兔牙!你没事吧?” 苏妩月摇了摇头,笑容居然十分愉快:“没事。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有没有觉得,这些黑芒有点熟悉?” 见她的确平安,潇云欢当然大大地松了口气,接着看到了她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一怔:“什么……” 只说了两个字,他突然住口,一股虽已许久不曾有过、却的确十分熟悉的感觉已经涌来,正是来自那些黑芒!下一个瞬间,他便脱口说了一个字:“月……” “嗯。”苏妩月反手将他握住,目光更加幽深,“如果没有其他意外,我应该可以拿到断情刀。” 既然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潇云欢倒是比较淡定,除了他之外,包括玉倾鸾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声惊呼:“真的?” 虽然都是惊呼,护龙星宿的惊讶里满是喜悦,玉倾鸾的惊讶里还有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苏妩月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这些黑芒不会攻击我,你们退后,我试试破除结界。云欢,过来帮我。” 潇云欢点头,两人便携手走到了石壁前,众人则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接着看到那些黑芒并不曾消失,倒是将两人包裹在了其中,也没有对潇云欢发动攻击。 这些黑芒是半透明的,众人已不能完全看清两人的动作,只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由衷地期盼苏妩月再一次创造奇迹。 石壁前,苏妩月轻轻一笑,以密语传音说道:“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吗?” “是。”潇云欢以密语传音回答,“这些黑芒给我的感觉的确很熟悉,因为它们来自月魔刀!” 苏妩月微微点头:“没错!断情刀应该是用打造月魔刀时留下的残片打制而成的,当然不会攻击我,也不会攻击你!” 月魔刀,天界魔族公主幽月的武器,与天界神族太子帝云欢的诛魔剑一样厉害,斩妖屠魔宛如切菜切瓜。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恢复从前的法力,幽月只需一把月魔刀,便可横行整个天界! 月魔刀是用一块集天地日月之精华、又被天界的灵气滋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玉石打制而成的,即便裁下来的碎块,哪怕指甲盖大小的一点,也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但因此玉石拥有庞大的力量同时,不知何故也蕴含着强大的魔性,天界所有人一直无法靠近,更遑论取之为己所用。好在你若不动它,它便一直沉睡,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不知沉睡了多少万年之后,它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主人:魔族公主幽月!她虽然不是天界也不是魔界法力最高的人,却出乎意料的可以驾驭这块玉石,大概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她就是玉石命定的主人! 得到这块至宝,幽月自然也很高兴,很快便亲自动手,耗时许久打制了一柄短刀。只可惜如前所说,她虽然惊才绝艳,修习法力时进境一日千里,在其他方面也算是人中龙凤,却实在跟“巧手”不沾边,打造出来的短刀跟她最初画出来的图纸相去甚远,甚至已经完全是两码事。 当时幽绝看到她做出来的成品,笑得差点背过气去,缓过来之后说他完全形容不出成品的形状,也不觉得做了比不做好在哪里,还不如不要逞强做什么短刀,直接扛着那块原材料玉石当武器就行了。遇到敌人就刷的掏出来捧着,砸也能把对方砸死。 幽月一听也笑得求死不能,说我先砸死你好不好?正在给短刀取名字呢!幽绝还算好心,帮她一起想了想,说既然是她的武器,就先定住一个月字。玉石又带有魔性,就再加个魔字,凑成“月魔刀”这个名字。幽月一听还蛮喜欢的,说就这么定了。 将月魔刀收好,幽月便开始打扫裁下来的边角料。这些碎片的威力既然那么大,又做不成其他东西了,那就必须妥善处理,以免惹出麻烦。可尽管已经万分小心,幽月还是没有注意到,在处理的过程中,不慎将米粒大小的一点碎屑遗落到了凡间。 所以此刻,她虽然从黑芒带出的熟悉气息里推测出断情刀与月魔刀有关,却不太清楚天界之物怎么到了凡间。但有一点她很肯定:打制月魔刀的那种玉石,至少到现在为止只有一块,如果断情刀与此有关,绝对是用那些边角料制成的! 潇云欢当然明白其中缘由,嘴角早已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所以我们可以放心了,你完全可以拿到断情刀!” 这么说起来,苏妩月也算是断情刀的主人,当然不会被它攻击。苏妩月虽然也放了心,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当时那些残片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怎么会落在凡间?好在没有伤及无辜或惹出麻烦,否则我岂不是百死难赎?” “或许你没有注意到有所遗失,只能说这也是天意。”潇云欢攥攥她的手,无声地表达着安慰的意思,“先拿到断情刀,解救云族人再说!” 苏妩月点头,却突然觉得有些忐忑:“我虽然也算断情刀的主人,也如今体质尚未恢复……” “但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否则它怎么不攻击你?”潇云欢微笑,虽然知道外面的人都听不到,还是更加小心,“何况,你的几块生命石在我的发簪里,借助它们的力量,应该没问题!” 苏妩月深吸一口气:“好,我先试试,如果不行,你就把生命石的力量借给我一些!” 这个“试”当然不是用蛮力强行破除。打制月魔刀的玉石是有灵性的,如果认定了主人,就可以与主人心灵相通,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苏妩月如果可以里面的断情刀彼此呼应,也做到心灵相通,就可以直接命令它收掉结界了! 虽然魔族体质尚未恢复,已经恢复幽月记忆的苏妩月却知道如何召唤断情刀,当下便闭上双眼,凝起心神,以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语对断情刀发出了召唤。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这召唤送不到石壁之内的断情刀身上!虽然断情刀不会攻击她,但若感应不到她的召唤,自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始终保持安静的状态! 幸好,有潇云欢。准确地说,有潇云欢替她保管的几块生命石。察觉到了这一点,潇云欢也跟着念动咒语,将她生命石里的力量传递给她。 潇云欢如今虽然也是凡人之身,却毕竟是神族太子,未来的天界之主,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驾驭神界法术的,只要时间够短、程度不太深,即便受到一些冲击,也可以承受。 紧跟着,苏妩月便感到一股无比熟悉的力量进入了体内,仿佛遗失了千年的东西终于找回来了一样,发出的召唤终于顺利突破了结界! 大喜之下,她立刻用意识对断情刀发出了命令:“收回结界!” 等在后面的众人当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是突然发现萦绕在他们周身的黑芒很快消失,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看到石壁上那厚厚的冰层开始融化,且不等化成水便迅速消失! 这……结界破了? 第263章 如愿以偿 众人自是大喜过望,不过也越发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到苏妩月,导致功亏一篑,只能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控制着心头的激动。 在他们的注视下,冰层继续融化,速度也越来越快。不多时,视线可及的范围内,石壁已经完全裸露出来,一点冰屑都看不到了! “结界打开了!”第一个说话的是玉倾鸾,语气里有惊喜,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看向苏妩月的目光也更加复杂,“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打开了!这么说,断情刀天生就该是属于你的!” 苏妩月体内的灵魂毕竟是自家老姐的,东陵静言自然格外关心:“你是说,能打开这石壁上的结界,就能拿到断情刀了?” “应该……是。”玉倾鸾虽然有些犹豫,语气里却又带着几分肯定,“这冰层结界就是断情刀自己凝结而成的,能打开结界,没道理拿不到断情刀。” 那就太好了!东陵静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既然结界打开了,现在我们怎么进去?要破开石壁,还是石壁上……” “有机关。”苏妩月把话接了过去,因为她已经发现了端倪,“我可以肯定,断情刀应该是某位风尘异人之类藏在这里的,并设置了机关。当然,他也知道若能破除结界,机关很可能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所以这里的机关虽然繁复,正常情况下要破除却比结界容易得多。” 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结界如此厉害,别说是他们这些护龙星宿,就连一对一比他们厉害得多的玉倾鸾都束手无策,甚至连潇云欢都只能干瞪眼,普天之下能破除的就屈指可数了!如果真的能做到,机关还能有什么用? 何况苏妩月有金手指再身,启动自愈系统一扫描,石壁内部的机关就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破除掉就更容易了!一边说着话,她已经抬手摸上了石壁,慢慢移动到了一个看起来跟四周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手指时而转着圈地划拉,时而在某处轻压重按,嘴里还念念有词。 许久之后,她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整只右手紧紧贴在石壁上,运起内力猛地一按—— 众人都已猜到这必定是最关键的一下,尽管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居然齐齐地一缩脖子,眼中瞬间更加惊喜:开了? 然而,并没有,一切都如刚才一模一样。隔了一会儿,苏妩月回头看着潇云欢,一脸无辜:“我好像太高估自己的内力了,方便帮我一把吗?” “太方便了!如果从头到尾都帮不上忙,我会很惭愧的。”潇云欢浅笑,上前将手掌贴在了她的后心上,“我把内力输入你体内,你看情况出手。” 苏妩月凝起心神,立刻察觉潇云欢的内力涌入了体内。看准时机,她再度猛然用力一按,众人登时听到石壁内部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虽然有些沉闷,却震得他们浑身一颤,紧跟着就听到哗啦啦、咔嚓嚓的声音不断传来,太有机关正在解开的即时感了! 许久之后,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石壁包括周围重新恢复了平静。众人又等了许久,终于开始挠头:听声音,机关已经解开了,怎么石壁还没反应…… 刚想到这里,就见苏妩月用力一推,接着把手收了回来。然后众人便看到,一扇厚重的石门缓缓往右边退了过去,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了面前! 与此同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乍一闻似乎挺香,仔细一分辨却又发现那不是任何一种东西所能散发出来的香气,或者说,并不能称之为香气,而是一种非常独特的笔墨无法形容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结界已经破除,这股冷气温度并不算特别低,至少众人虽然都哆嗦了一下,却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石门很快静止,露出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苏妩月看了看那扇石门,居然厚达一尺,若非使用机关,寻常人只怕难以推动。要造出这样的机关,岂不是更难?当下不由十分好奇:“云欢,你一向号称‘流荒大陆的活典籍’,知道这机关是谁建造的,断情刀又是谁藏在这里的吗?” 潇云欢回答的很快,可惜答案是否定的:“不知道。任何一本典籍中都没有关于此的记载,我只知道断情刀是上古神器,其他一无所知。” 当然,一无所知是以前,现在至少他已经知道,断情刀是用幽月打制月魔刀时,不慎遗落凡间的残片做成的,当年残片被谁捡了去,又是被谁打造成了断情刀,为什么会藏在这里,他是真不知道。要想动用天界法力或者找天界帮忙,弄清楚这一点并非难事,但如果没有绝对的必要,他不能这样做。现在,明显并没有绝对的必要。 所以苏妩月也没打算深究:“好吧,知不知道也不打紧,我们先进去,拿到断情刀再说。各位,跟着我们,如果有机关,我会告诉你们。” 两人当先而入,众人自然兴奋万分,跟着走了进去。石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管是两侧的石壁还是脚下的石板路都非常普通,也没有发现机关之类。 就这样一路前行,没费多少时间就走到了甬道的尽头。这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一扇石门,一应该也十分厚重。苏妩月很发现石门上除了装有机关,并没有其他奇特之处,很快顺利打开了机关,石门也应手而开。 众人顿时感到一股比刚才温度更低的冷气扑面而来,不过因为有了刚才的经验,石门打开的瞬间都做好了防护。与刚才不同的是,石门一打开,就有一种漆黑的光芒伴随着冷气透了出来。正常情况下,这应该是断情刀发出来的吧?难怪在石壁外面时,那些光芒就是黑色的。 苏妩月和潇云欢当然不奇怪,因为打造月魔刀的玉石就是黑色的。不过虽然断情刀是他们要拿的,对玉倾鸾来说除了用来要挟他们并没有什么作用,他还是当先一步跨了进去,顺便又有些不大敢相信地夸了苏妩月一句:“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真的有机会看到断情刀,妩月,你实在是了不起!” 如果之前苏妩月还要费心思费力气防备着玉倾鸾,怕他抢先把断情刀拿走,好要挟他们的话,现在就完全不必担心了。她是月魔刀唯一的主人,已经与断情刀心意相通,可以让断情刀完全按照她的命令行事,就凭玉倾鸾这凡人之躯,是绝对不可能拿走断情刀的。 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就那么悠哉悠哉地看着玉倾鸾抢先入内,并且笑了笑:“是啊,这可是托了我的福,你就记着我这份恩情吧。各位,进去。” 因为不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其他人都有些着急,怕玉倾鸾抢了先,或者生出什么变故,但看到苏妩月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就沉住了气进了门。 如他们之前猜测的那般,石门后面是一个十分宽敞的石洞,从摆设来看,应该是那位藏断情刀的风尘异人的居所。桌椅橱窗柜等等不但一应俱全,所用质料还都十分上乘,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珍品。甚至可以说,即便是流荒大陆如今的龙头老大、四大国的皇帝也很难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也就当年苍龙帝国的皇帝能与之媲美,甚至还要更逊一筹。这就越发让人好奇了: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如此讲究? 石洞内的物品虽然不少,但一来石洞比较宽敞,二来主人对每一件器具的摆放都极具心思,既保证最大程度地方便平时取用,也充分利用了每一个空间,所以丝毫不乱,也绝对不会给人拥挤之感。尤其靠墙摆放的那张白玉床,更是用价值连城都形容不出其真正价值的千分之一! 另外,石洞中的陈设基本以白色为主,少数几件蓝色物品起到了点缀的作用,蓝白相衬,越发显得异常干净。从器具的样式风格来看,这位主人应该是位男子。如果这里的器具是他亲手打造的,那么他不但心灵手巧,而且绝对是位高手——这基本上是句废话,如果不是高手,怎么能拥有断情刀? 想到这里,潇云欢和苏妩月的心头同时浮现出了一个疑问:断情刀是月魔刀的残片打制的,本身带有巨大的魔性,照常理来说,凡人是无法靠近的,更别说拿它打制武器了。那此人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并非凡人,也是来自天界某族? 可正常情况下,这应该是不可能的,难道…… 天界各族本来就是凡间那些天赋异禀者,通过修习而获得永生,才飞升天界的。当时并不是所有获得永生的人都去了天界,有极少一部分愿意继续留在人间,也等于拥有天界体质。难道是他们其中之一碰巧拿到了那块残片,并且打制了断情刀?如果是,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 可如果是这样,他应该也获得了永生,为什么要舍弃了这么好的地方?还是说他虽然已经获得永生,但因为其他的原因而魂飞魄散,早已不在了? 好吧,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如果主人真的拥有神仙体质,想必也可以未卜先知,他们闯到这里来拿断情刀,他应该会知道。既然不加以阻止,就说明是他许可的。 苏妩月立刻甩了甩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放在一旁:“断情刀应该就在这个石洞里,大家找找看。” 要找断情刀,当然不需要别人帮忙,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主要是为了给玉倾鸾看。再说他也去找断情刀,就不会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更不容易发现自愈系统的秘密。 众人立刻在洞中四处搜寻,极为小心地不碰触任何一件东西,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前辈见谅,咱们并非有意惊扰于你,只是为了解救三十万云族人,打扰打扰,恕罪恕罪! 苏妩月是在心里默念完这几句话之后,才用自愈系统开始搜寻的。这石洞总共就那么一点大,自愈系统瞬间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不,应该说是不分角度全覆盖的扫描,上下左右前后无一遗漏…… 可就在这时,潇云欢已经开口:“空间结界。” 苏妩月刷的回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空间结界。”潇云欢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不用找了,断情刀在这位主人设置的一个小型的空间结界里,只有打开结界才能拿到它。” 众人早已齐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到了潇云欢脸上,等他话音一落,齐刷刷地开口:“你能打开吗?” 潇云欢笑了笑:“我能打开。” 有了刚才那一出,众人忍不住齐齐翻了个白眼:还来这招?接下来三个字肯定是“就好了”嘛。 可是等了一会儿,潇云欢居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们。众人略一琢磨,立刻惊喜不已地齐声大叫:“你能打开?” 潇云欢一点都不意外他们的反应,就只是点了点头,笑得更好看了:“我能打开。这个结界比断情刀制造的结界威力要小得多,对我来说还不成问题。” 其实关键不是威力大小的问题,是断情刀只认苏妩月这个主人,以他如今的凡人之躯,当然对付不了魔性。 众人当然大喜,苏妩月更是一把抱住潇云欢,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夫君威武!” 潇云欢虽然很享受她这么奔放的表达方式,却叹了口气:“哪有娘子你威武,我也就只能打开这小小的空间结界而已,刚才在外面不是束手无策吗?” “不是啊,术业有专攻而已!再说我为什么能打开外面的结界,你不是知道吗?”苏妩月冲着他温温柔柔地笑着,“这个结界我打不开,全靠夫君你了!要不然我们将功亏一篑,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忙活!” 这话虽不全是安慰之词,但也确实有些夸张,潇云欢白了她一眼:“站开些,看着那个地方。” 他指的是半空中的一点,现在空无一物。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慢慢捏起手指,摆出了一个虽然奇怪却赏心悦目的优美姿势,口中轻轻念动了几句咒语。 片刻之后,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个黑点,然后迅速扩大,很快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光芒,并开始缓缓流转。那黑色的光芒中间,分明有一把样式极为奇特的短刀! “断情刀!” 尽管众人都已身经百战,堪称千锤百炼,自诩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功力,这一刻却都失态地尖叫起来。 苏妩月倒还好,毕竟已经知道断情刀与月魔刀的渊源。她只是仔细看了几眼,接着笑了笑,暂时没有说什么。 潇云欢口中发出的咒语更加迅疾,黑色光芒流转得也越来越快,令人眼花缭乱。就在众人都觉得头晕目眩而想移开视线时,潇云欢骤然说了一个字:“破!” 啪的一声脆响,那团黑芒应声炸裂,化为了无数黑色的星星,并很快消失!包裹在光芒中间的断情刀停了一下之后,居然直接飞到了苏妩月面前,还上下动了动,仿佛一个忠实的奴仆在对自己永远不会背弃的主人行礼。 苏妩月又笑了笑,慢慢伸出手,轻易握住了刀柄。那一瞬间,她的手和刀柄中间有黑色光芒猛然亮了一下,接着缓缓消失,一切才归于平静。 “咦?断情刀这是认你做了主人吗?”看出一些端倪的东陵静言忍不住惊叫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这里的主人跟你有什么渊源?比如你是他的后裔之类?” 这本只是随口一说,玉倾鸾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看极有可能。妩月是我们妖族人,这位主人肯定也是妖族人。” 这话就太牵强了,苏妩月虽然也算是妖族人,但那只是因为她的母亲出身妖族,谁知道在上古时期,她的先辈到底是什么人? 小心地把断情刀收起来,苏妩月难掩兴奋,但尽量保持冷静地开口:“我们赶紧走吧,解救云族人刻不容缓!” 潇云欢点头:“好,先离开这里!” 苏妩月答应一声,双手抱拳对着虚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位前辈,打扰了!咱们并非贪图你的宝贝,实在是逼不得已!等解救了三十万云族人,断情刀又还在的话,我们一定完璧归赵!若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恕罪恕罪!” 众人也各自行礼,随后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石洞,将洞门关闭,又经过那条长长的甬道,很快来到了石壁之外,并启动机关重新关闭了石门。 很快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只不过因为断情刀已经被拿走,这里也不会再形成那种特殊的冰层结界。但这里的气温本就非常低,石壁上应该很快就会重新结成冰层,当然,不带有魔性。 这里是雪山之巅,本来就毫无人迹,如果不明内情,谁也不会想到石壁之后居然还有那么多宝物,就算想得到,机关也不是普通人能打开的,倒是不必太过担心有人因为那些宝贝而来打扰主人,就算会他们暂时也顾不得了。 因为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那些白雕依然安安静静地等候,众人也不再多说,各自骑到白雕身上,立刻腾空而起,向妖族的栖息地而去。 第264章 夜探星华轩 潇云欢这边的人自然都兴奋不已,玉倾鸾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云族人能获救,就意味着妖族血咒可以破除,算是个绝顶的好消息,他当然也会高兴。 此刻,他飞在最前面,目光早已变得阴沉。苏妩月,你居然真的可以拿到断情刀,我的确太小看你的本事了!你的内力虽然不如我和潇云欢,却有我们都没有的、完全不合常理的本事,所以我之前有一点没有看错,比起任何价值连城的至宝,你才是真正的宝贝!既然如此…… 潇云欢和苏妩月依然共乘一雕,跟在玉倾鸾的后面。看着前面那个远远的黑点。苏妩月笑了笑:“其实一开始,玉倾鸾没觉得我们能拿到断情刀,只是想来碰碰运气。” 潇云欢表示赞同:“是的。为了有足够的筹码跟我们谈条件,要挟我们帮他们破除血咒,他肯定很多次来拿断情刀,但都无功而返,而且基本确定没有人能破除那带有魔性的结界,却没想到你做到了。所以他刚才看你的目光含义很深,我们必须提防。” 苏妩月也点了点头,接着十分感慨:“我才是真没想到断情刀和我竟然有这么深的渊源。早知如此,我们何必来妖族,受制于玉倾鸾?我只需要对断情刀发出召唤就好了嘛! 潇云欢嘁了一声:“这很正常,若非亲眼看到,咱们是打死也想不到断情刀和月魔刀有关系的。要是想到了,那才不正常。” 这倒是。苏妩月耸了耸肩,这才真正有些兴奋起来:“断情刀已经到手,天魂镜和魔心珠就是我们的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先不要急着回国,直接去其他三国拿那三件宝物?顺便还可以试试能否集齐二十八护龙星宿。” 潇云欢目光微闪,接着点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现在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回去拿天魂镜和魔心珠,先将三国的三件宝物集齐,最后再回东幽国,则大事可成!不过我们现在是在流荒大陆的最东端,其余三国分布在西南北三方,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围着苍龙帝国的都城云龙城转一圈。” “这没问题!”苏妩月立刻点头,“有白雕在,转一圈也用不了太长时间!那你想好我们是从东往南转还是从东往北转了吗?” “没有太大的区别。”潇云欢这次摇了摇头,“无论从哪边转,路程基本上是一样的。等到了妖族咱们再商量商量,以最快的速度出发!” 两天后,众人顺利回到了妖族。为了不让苏清源和冷秋扇担心,一落地苏妩月就先去向他们报了个平安。看到他们毫发无伤,两人自然高兴万分,再听到他们顺利拿到了断情刀,更是兴奋不已,连声追问是不是真的。苏妩月干脆把断情刀拿出来给他们看了看,然后迅速收了起来。倒不是对两人也有所防备,只是这把刀魔性真的挺重的,伤到人就不好了。 对于断情刀两人也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这把刀有魔性,当然也明白苏妩月的意思。隔了一会儿,两人的兴奋才渐渐平复了下去,冷秋扇接着问道:“你们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妖族了?” 苏妩月立刻点头:“最后的时限马上就要到来,我们必须争取每一天、每一刻的时间。不过现在我还没有办法给你配出解药,你还得留在这里。” 配不出解药倒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必须尽快打开无云空间之门,最重要的是有些药材无处可寻。留在这里,冷秋扇还可以靠泉水压制毒性,如果离开,那才真的是必死无疑。苏妩月已经想过,这一路上既然要走遍三国,最后回到东幽国,或许可以顺便把需要的药材集齐呢?总之无论如何,现在苏清源和冷秋扇必须留在妖族。 其实不用解释,两人都明白,冷秋扇虽然万般不舍,却只能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你只管放心去帮助云欢解救云族人,我们会留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苏妩月用力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只要三十万云族人无恙了,我会尽快把药材集齐,配出解药,彻底解了你的毒!到时候我再把你们接回去,我们一家就可以团圆了!” 虽然苏妩月就是幽月,而她恢复体质之后必定要回到天界的,但苏清源和冷秋扇都是普通的凡人,就算与云族王族沾了点关系,寿命最多也就两三百年,大不了给他们养老送终之后再返回天界,去了却一切恩怨如此,一家人的确可以团圆。 冷秋扇想让苏妩月永远留在这里,好好弥补这些年来亏欠她的一切,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她开口,苏妩月也绝对不会置三十万云族人于不顾,只能压下所有的难过和不舍强颜欢笑:“好,我会尽全力等到全家团圆的那一天的!妩月,你一定要保重!” 虽然已并非真正的原主,性情也比较凉薄,这一刻苏妩月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眼圈也跟着红了,不自觉地抱住了她:“娘,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呢!你也要保重,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我保证!” 冷秋扇已经有些说不出话,只是哽咽着连连点头:“好好……我相信……我相信你……” 苏清源虽然是个男人,这会儿也红了眼圈,声音也带着哭腔:“行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妩月只是有事去办,办完了就会回来的,别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晦气不晦气?行了行了!” 苏妩月咬了咬唇,立刻轻轻挣脱冷秋扇的怀抱,同时擦去了眼泪:“爹说的没错,我办完事就会回来的,哭什么?娘,你就放心吧,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就回来接你们!” 嘴里说着没什么好伤心的,可这一去实在吉凶难料,又由不得他们不担心、不忐忑,但为了不给对方增加负担,都尽可能拿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并且岔开了话题。 不过对双方来说,这次的分别多少还算是愉快的,因为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再说,既然都知道对方暂时还算平安,这些年来的牵挂也有了落脚之处,就愉快地期待下一次的相聚吧。 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众人很快在潇云欢的房间里集合,商讨接下来的计划。说是商讨,也非常简单,既然往哪边走路程都是一样的,所谓的商讨就是抓了个阄,让天意决定先往哪边走。结果潇云欢抓到的纸团里写了个“北”,他们便决定先往北走,去北寰国。 潇云欢这边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很快便整理妥当了。玉倾鸾这边,暂时也不需要带大队人马,只多带了一些随从,屈指算来百余人左右,放在潇云欢的那艘大船上绰绰有余,连一半的空间都占不满。 其实在集齐五样宝物、打开无云空间之门之前,玉倾鸾是不必跟他们同行的,他只需要等到云族人获救之后,苏妩月拿到皇根水,再帮他们解了血咒。但他说这毕竟是关系到妖族能否重获新生的大事,他最好是跟着,万一什么时候就能帮上忙呢? 这倒是事实,虽然潇云欢等人本身就是为解救云族人而生的,但还真就不敢说一定用不到玉倾鸾。何况现在玉倾鸾还得靠苏妩月解除血咒,暂时应该不会耍什么心思。 于是,玉倾鸾也不曾耽搁,很快列了清单,命手下准备海上航行所需的物资,并用最快的速度全部搬到船上,安置妥当之后,正式起航! 大概上天也十分眷顾他们,这一路上基本风平浪静,就算偶尔有风浪,也完全奈何不了潇云欢这艘大到离谱的巨船。航行个把月之后,众人终于上了岸。因为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过多停留,稍事整修之后又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北而去。 这段旅途虽然实在太过漫长,好在有白雕这种堪比飞机的交通工具,就算千里迢迢赶往北寰国,也的确用不了太长时间。又是忽忽数日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北寰国京城。 北寰国的京城名为望都。正如潇云欢所说,既然他们一直在为解救云族人而努力,经过一千年的运作,四大国、各大族甚至一些人烟稀少的边陲地带,都有他们的人随时接应,他早已提前传书给望都的自己人,让他们做好行动的准备。 所以他们刚一落地,早已等候在此的侍卫便前来接应。为了掩人耳目,潇云欢等人便把白雕交给他们,由他们带到秘密基地照料,然后易容改扮,先在京城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还不知是否能顺利拿到这里的宝物,必须做好随时战斗甚至长期战斗的准备。 作为护龙星宿,众人不止身手卓绝,在其他方面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至少为了不过多引人注目,他们在与外人交谈时都是地道纯正的北寰国京城人士的口音。 吩咐店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里,众人安安静静地吃过,并且收拾干净之后,这才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看到众人暂时没有开口的打算,苏妩月首先问道:“在路上的时候你跟我说,北寰国皇室负责保管的宝物是地魄灯?” 潇云欢点了点头,叫人取了文房四宝过来,简单画了一幅草图:“大致上就是这个样子。” 这盏灯倒是没有奇特之处,跟常见的油灯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算的上比较特别的是它的底座形状并不规则,雕成了龙头的形状——苍龙帝国嘛,雕成这个样子就对了。 所以苏妩月也不去纠结外形,接着问道:“你也说经过一千年的运作,这里也有你的人,那他们或者你有没有打探清楚地魄灯可能藏在什么地方?是这里也有像天机阁一样的地方,还是……” 潇云欢目光微闪,沉吟着回答:“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北寰国的皇宫之中,的确有像机阁一样的地方,名为星华轩。本来因为天机阁,我们一直以为地魄灯肯定就在其中,但因为你发现天机阁不过是障眼法,现在我们也不敢确定了,必须等你过去看看之后再说。” 苏妩月了然地点头:“也就是说,星华轩可能也是障眼法,地魄灯藏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可能毫不起眼的地方。” “这个很难说,也有可能星华轩和天机阁并不一样。”潇云欢的回答并不确定,“总之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到底在不在里面,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最后这句话虽然用了个问句,语气却基本上是肯定的。东幽国是四国之首,其他几国如果有更好的隐藏宝物的办法,不可能不告诉东幽国。而东幽国既然已经用了,却还是被苏妩月看穿了,那么这里的保密设施在级别上不会高于东幽国才对。当然,除非有极为特殊的情况。所以才说,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本着低调谨慎的原则,苏妩月接着开口:“这很难说,四国的情形肯定不尽相同,我看得出天机阁的秘密,不见得一定能看穿星华轩,总之今晚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潇云欢点头:“今晚我先和兔牙过去看看,你们原地待命,现在都去休息吧。” 众人都知道,现在去的人越多,说不定越容易坏事,便都乖乖点头,唯有玉倾鸾接着开口:“我跟你们一起吧,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有个照应。” 从本心来说,两人都不太想让玉倾鸾跟着。不过他既然开了口,而且摆明了没有给两人拒绝的机会,便也由他去了。大不了到时候各找各的,既然关系到妖族血咒能否解开,玉倾鸾应该不会坏事。 夜色很快深沉,三人换好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一路进了北寰国的皇宫。这里虽然跟别国的皇宫一样戒备森严,但对三位绝顶高手来说,不惊动任何人走遍各处没有任何问题,何况现在他们也不需要走遍各处,直奔星华轩。 跟东幽国皇宫里的格局差不多,星华轩距离皇帝的寝宫也是最近的,大概他们觉得把宝物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是最保险的。可惜世间万物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如果拿了别人的,不管你藏得多隐秘,终究还是要还给它真正的主人,区别只在于时间的早晚罢了。 四国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无论谁有最大限度地保证宝物不被云族人拿走的法子,都不会藏私,所以苏妩月很快发现这里的机关跟天机阁如出一辙。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进入其中或者破除机关并不难。 一进入星华轩,苏妩月就启动自愈系统开始扫描,只要地魄灯真的在这里,应该就逃不过强大的扫描功能,区别只在于找到后能不能拿走。 星华轩一共有六层,一边慢慢向上走,苏妩月一边持续进行扫描。前面几层除了发现机关遍布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一直到来到顶楼,她才突然脚步一顿,眼里掠过了一抹精亮的光芒。 潇云欢心中有数,也跟着顿住脚步,以密语传音问道:“找到了?” 苏妩月轻轻点头,也以密语传音回答:“我先看看情况……” 玉倾鸾也跟着停住,看到潇云欢示意他耐心等候,便暂时没有开口。苏妩月的本事他也亲眼见识到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比较容易接受。 苏妩月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许久之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了,我们先回去。” 这句话她并没有用密语传音,玉倾鸾当然也听到了,顿时有些意外:“地魄灯不在这里?” 苏妩月摇头:“在,不过我们必须先回去再说,走。” 在却不拿,很明显不是不想拿,是拿不到。玉倾鸾不再多说,跟在两人后面退出了星华轩。他倒不是特别担心,虽然暂时有些困难,但断情刀都到手了,潇云欢和苏妩月一定有会想办法解决,也必须想办法解决,否则岂不是功亏一篑? 本来他们想先回客栈再做打算,可是脚还没站稳,突然听到一阵喧哗传来: “有刺客!抓刺客!” “来人!抓刺客!” “站住!” 三人都是一愣:不会吧?那不过是些普通的侍卫,怎么可能发现他们? 果然,接着他们就发现那些侍卫是往他们对面的方向而去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苏妩月挑了挑眉:“那不是皇帝的寝宫吗?有人要杀他们的皇帝?” “这不奇怪。”潇云欢表示兴致缺缺,“无论哪朝哪代哪国,不管昏君还是明君,都有人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揪下来。这是别国内政,我们不能干涉,走吧。” 苏妩月本来也没有要干涉的意思,再说北寰国的皇帝也不是好东西,她才懒得伸手。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而来,他的身后不但杀声震天,更有数十道黑影紧追不舍。突然发现那道黑影的身形举动有些熟悉,苏妩月皱了皱眉,突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君清冽?” 第265章 查清真相那么难 四大族建立四国之后,每国都要选出三名皇子,分别前往其余三国,对外说是共同研究解救云族的法子,并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其实就是作为人质,好彼此牵制,共同保守云族被灭的真相这个秘密。被选中的皇子一般十岁左右前往三国,十年之后各自回国,再重新选派一名十岁左右的皇子过来,一直持续到今日。 君清冽是北寰国皇长子,原本与苏妩月没有任何交集。但很久之前的一天晚上,苏妩月外出执行夜孤魂交代的任务,返回的路上巧遇君清冽被人追杀,便出于道义出手相助,否则君清冽只怕就死在那个晚上了。 后来,君清冽在苏妩月的提示下很快就查清楚,那些刺客居然来自北寰国,想要他的命的居然是自己人!本来他是绝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的,但被刺之前不久,他刚刚收到北寰国皇上,也就是他父皇君曦文的一封信,说目前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客,命令他在东幽国再待十年。 当时,君清冽已经在东幽国待了八年,本来再过两年就可以回国,不但从此结束做人质的痛苦生活,关键是终于可以和心上人闵红泪双宿双栖了,这是支撑他在东幽国苦熬岁月的最大动力,如果再待十年,他继续痛苦不说,也会耽误闵红泪的大好青春,他当然不肯。 就在他深度怀疑正是他的拒绝惹怒了君曦文,以至于惹来杀身之祸时,突然收到了来自北安侯府的信。北安侯闵承望,正是他的心上人闵红泪的父亲,他在信中说,闵红泪偷偷离开望都城,一路往东幽国而去,恐怕已经进入东幽国都城了。 再后来,也是太过巧合,又是苏妩月碰巧救了昏倒在路边的闵红泪,并把她送到了君清冽身边。但当时苏妩月就看出,闵红泪中了剧毒,已经命不久矣。 君清冽得知闵红泪中了剧毒,百般追问缘由,又不惜以死威胁,闵红泪才说了实话。她和君清冽从小指腹为婚,彼此情深意重,她也一直数着日子苦熬,期盼着与心上人相聚的一天。眼看着再过两年就可以终生厮守了,君曦文却突然召见她,说原本应该接替君清冽去东幽国做客的六皇子君清凇染了怪病,身体极为虚弱,不符合四国约定的条件,其他皇子又还年幼,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君清冽在东幽国再待十年。为了不耽误闵红泪的大好青春,要为她另选夫婿。 闵红泪对君清冽一往情深,当然立刻拒绝。君曦文便说,君清冽因为挂念她,难以安心待在东幽国,会影响四国解救云族人的大事,让她不要成为君清冽的拖累,更不要成为坑害云族的罪人。 闵红泪虽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却又着实不愿另嫁他人,就自作聪明地告诉君曦文,她可以假装生病,然后不治而亡,再偷偷去东幽国找君清冽,从此隐姓埋名,以丫鬟的身份陪在君清冽身边。 君清冽本就三番五次要求如期回国,若是如此,只会让他越发强烈地要求回国,好给闵红泪正式的名分,免得她受委屈。为了斩断君清冽的念想,让他安心留在东幽国,君曦文一不做二不休,偷偷给闵红泪下了非常隐秘的剧毒,可以让她慢慢地萎靡而死,再厉害的大夫或仵作也只会认为她是因病而亡。 一开始,包括闵红泪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相,以为她真的只是生病。眼看着支撑不了多久了,闵红泪就给了一直贴身伺候她的丫鬟香环一些首饰,让她变卖了回去与家人团聚。其实正是香环暗中给闵红泪下毒,她才日渐萎靡的。 闵红泪的举动感动了香环,她就偷偷停止了下毒,却被幕后指使者看出问题,想杀了香环灭口。幸亏香环还残留着一口气,跑回去告诉闵红泪,是有人抓了她的家人威胁她,逼她给闵红泪下毒,造成因病而亡的假象。 香环自知罪孽深重,说出真相后就自尽而亡了。闵红泪绝望之余,把一切都告诉了父母,三人稍一合计,基本认定此事恐怕正是君曦文所为!可知道了又如何?一来君曦文是皇上,二来没有证据,说出去没有人相信,他们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 既然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闵红泪唯一想做的就是在临时之前再见君清冽一面,则死亦无憾,所以她才悄悄离开北安侯府,一路进了东幽国。后来实在支撑不住昏倒在路边,碰巧被苏妩月所救。 可惜,闵红泪当时中毒已深,配制解药需要的一味药材需要三个月才能成熟,她却已连一个月都撑不住了,苏妩月当然回天乏术。君清冽自然悲痛万分,本想借酒浇愁,却没想到酒醉之后把三国皇子都是人质这个秘密说了出来,还说什么云族人很快就会回来,把所有人都杀光,重夺天下之类。 这些话迅速传开,自然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更令东幽国皇帝潇天龙大怒。但若立刻杀了君清冽,不但丝毫起不到杀人灭口的作用,更会越发让人相信那是事实。于是,他们合计之后对外宣称君清冽当时中了妖族的幻心术,是妖族想把云族被灭之事用这种方式栽赃到四大国头上。 为了让世人更容易相信那是妖族挑拨离间的奸计,潇天龙让古若尘真的给君清冽用了妖族的幻心术。这法子果然奏效,传言和恐慌暂时被压了下去。本来这个时候,应该由潇云欢替君清冽解了幻心术,但潇天龙真正的意思是借此机会让君清冽一命呜呼——谁让他把真相说了出来,差点惹出大事!反正即便他死了,世人也只会认为是妖族害死了他,只会对妖族更加深恶痛绝。 那个时候,闵红泪已经毒发身亡,本来君清冽是生无可恋,想随她而去的,但闵红泪临死之前提供的一些线索表明,当时指使人给她下毒的未必是真正的君曦文,其中可能另有阴谋,君清冽才求古若尘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他想查清真相,为闵红泪报仇。三个月之后,无论真相能否查清,他都会去找古若尘领死。 因为君清冽说的“三国皇子都是人质”之类都是事实,潇云欢觉得他不应该为此而死,本想留他一命,让他易容改扮离开东幽国,从此隐姓埋名,却没想到和古若尘碰上。两人一番诚恳地商讨之后,愉快地达成一致意见:让君清冽回国查清真相,三个月之后再说。 所以今晚在这里看到君清冽,潇云欢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笑了笑:“包的那么严实,你都能看出来是君清冽,眼睛果然够毒。” 苏妩月撇了撇嘴:“少来,你也早就看出来了。君清冽是来刺杀皇帝的?皇帝叫……哦,对,叫君曦文,不是他亲爹吗?那他应该是来查清真相的……他受伤了,伤势恐怕还不轻。” 潇云欢点了点头:“应该是。他回来有段日子了,这肯定不是第一次夜探皇宫……” 话音未落,正向前急奔的君清冽突然手捂心口一个踉跄,猛的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急促地喘息起来。 就这么耽搁了一下的功夫,嗖嗖嗖,数十道黑影已经从天而降,瞬间将他团团围住,为首一人阴恻恻地一声冷笑:“大皇兄,我知道是你,还蒙什么脸?自家兄弟用得着这样吗?” 那男子锦衣华服,头戴玉冠,夜色下可以看到容貌也算英俊,眉宇之间和君清冽有几分相似之处。苏妩月不认得他,不过从他刚才的话可以知道,他也是皇子。 潇云欢早已带着两人躲在暗处,在苏妩月耳边轻声说道:“他就是君清凇。” 苏妩月恍然:这就是假传圣旨,想让君清冽在东幽国继续做十年人质的六皇子? 君清冽抬手将蒙面巾扯了下来,嘴角早已满是血迹。喘了口气,他咬牙说道:“你还知道我是自家兄弟?自家兄弟,你屡次要置我于死地?” 君清凇故作优雅地笑了笑:“这怎么能怪我呢?之前你来的时候包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没露出来,我怎么知道是你?还以为是想对父皇不利的刺客呢,当然要下狠手了。” 君清冽又喘了几口,嘴角流下的血更多:“现在你知道是我了,不是下手更狠了吗?你根本就是想杀了我灭口!” “大皇兄你乱说什么呢?这我可真是听不明白了!”君清凇皱了皱眉,一脸无辜加疑惑不解,“就算我出手是重了些,也只不过是想尽快把你送回东幽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回来,会给北寰国带来多大的祸患?若连累了全国百姓,你于心何忍?” 君清冽看着他,目光幽冷:“我只是在东幽国做客,现在不愿再打扰人家,回到自己家里了,能惹出多大的祸患?又怎会连累全国百姓?你这话说的太可笑了吧?” “你……”君清凇眼里瞬间掠过一抹杀气,不过攥了攥拳,他重新微笑,“大皇兄,你这话说的有点不负责任吧?你明知道四国在一起是为了共同商讨解救云族人的大事,你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希望云族获救吗?如果因为你害得三十万云族人死于非命,还不算是祸患吗?” 君清冽挑了挑唇:“商讨解救云族人的法子的确是大事,可我已经在那里呆了十年,依然毫无进展,这说明我才华不够,本来就该轮到你去了,你却要我继续留在东幽国,白白浪费时间。若是因你而耽误了解救三十万云族人的大事,你该是多大的罪过?你又于心何忍?” “你……”君清凇越发恼恨,不得不强制克制,“大皇兄这话可就不对了,不是我让你留在东幽国的,是父皇认为你的才华远在我之上,才将这份重任继续托付给你,这是父皇对你的信任……” “这都是你说的!”君清冽冷冷地打断他,“我已经来了好几次,却一直没有见到父皇。如果真是这样,你立刻带我去见他,我要当面问个清楚!如果这真是他的意思,我立刻就回东幽国!” 君清凇冷哼一声,一副完全不容商量的语气:“父皇龙体欠安,不宜被打扰!何况你私自跑回来,父皇很生气,也根本不想见你!无需再多说,你这就回去吧。来人!送大皇兄回东幽国!” 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衣人立刻蜂拥而上,各自挥舞着刀剑往君清冽身上招呼。他们包括君清冽都明白,送回东幽国是假,送他下地狱是真!君清凇就没想让他继续活着,把他杀了,将他的尸体送回东幽国,正好可以给东幽国一个交代! 正因为知道,君清冽有些绝望地咬了咬牙:他已经受了重伤,这些黑衣人又都是身手卓绝的大内密探,君曦文一向是拿来留着对付云族人的,对付他易如反掌!之前几次他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每一次都受了极重的伤,内外伤俱全,不得不经过一番休养,等能重新爬起来之后再来。 不是他不惜命,而是他跟古若尘约定的三个月期限快到了,必须尽快弄清真相。一旦到期,无论如何他只能回去领死。而这一次,他明显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如果死在这里,也不算是违背了跟古若尘的约定吧?他真的尽力了。 虽然知道今晚在劫难逃,他却并不打算束手待毙,强撑着与黑衣人斗在了一起。只是他本来就势单力薄,又受了重伤,没过几招就被一名黑衣人一剑刺中了右肩,顿时一声闷哼,胳膊哪里还抬得起来,手中的长剑更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知道他今晚死定了,君清凇的嘴角露出了几分狞笑:“时候不早了,送大皇兄上路吧!耽误的久了,东幽国会不高兴的。” 这就等于下了命令,让大内密探把君清冽弄死拉倒。众人领命,只需一个瞬间就会将君清冽乱刀分尸…… 然而就在这时,本来动弹不得的君清冽突然嗖的飞了起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所有人的动作一起顿住,各自面面相觑:人呢?见鬼了? 君清凇也是绝没料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本以为今晚终于可以除了这个心腹之患,谁想到临门一脚,居然被他跑了? 但他可以确定,君清冽是被人救走的,就算没有受伤,凭他的轻功也绝不可能飞得那么快!这么说他找了高手来帮忙?可这高手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手?如果两人就一起动手,说不定就得逞了! 反应过来之后,君清凇气急败坏,猛然一挥手:“追啊!愣着干什么?”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一声追了过去,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上哪追?君清冽是在半空中消失的,谁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不管了,先追再说! 其实君清凇也知道不可能追回来,刚才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反应罢了。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被君清冽跑了,而是这个没有露面的高手!如果下次两人一起来,不知道大内密探能不能对付?照理来说应该没问题,这可是为了对付出逃的云族王族后裔而训练的高手,要是连君清冽找来的人都对付不了,还吹那么大的牛皮干什么? 不管怎样,君清冽必须死!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则就麻烦了! 救走君清冽的人当然是潇云欢。本来他们是没打算出手的,别国内政他们不方便干涉。不过潇云欢知道,君清冽基本上算是个好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君清凇的人乱刀分尸,还真就有些做不到。 君清冽也实在撑不住了,几乎是飞起的一瞬间就直接昏了过去,而等他悠悠旋转,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夜空。意识跟着回归,他猛地翻身坐起:“我……啊!” 伤势本就极重,这一下又动作太猛,他顿时一声惨叫,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不过他完全顾不上这些,缓过一口气之后就惊异万分地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冷冽的男子和唇角带笑的女子:“琰王?琰王妃?” 潇云欢和苏妩月都已经取下了蒙面巾,而玉倾鸾因为不方便露面,躲在了暗处,君清冽也是绝对发现不了他的。 潇云欢和苏妩月不怕被他看到真面目,因为他们是光明正大地出来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去妖族救她的父母,就算在这里被人看到,也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搜集药材给她的母亲解毒,反正这也是事实。而以君清冽的本事,不可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正因为不知道,君清冽接着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气息不由停滞了一下:“琰王……你是来杀我的吗?我和古宫主定的时限还没到……” 潇云欢摇了摇头:“你既然已经和古若尘约定好了,这件事我就不会再插手。” 君清冽立刻松了口气:“那您到这里来是要……对不起,我多嘴了……咳咳咳……” 潇云欢来这里有什么事,不是他该问的,他的确是多嘴了。 第266章 意外的发现 潇云欢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当初你让古若尘宽限你一段时间,你要回来查清真相,这么看起来,真相还没有查清吧?” 君清冽苦笑,有些狼狈地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惭愧惭愧,我不像琰王这么惊才绝艳,又不像琰王妃那么聪明绝顶,关键是功夫又实实在在不到家,别说查清真相了,连父皇的面都没有见到……咳咳咳……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肝脑涂地,报答两位的恩德!今生若无机会,来世结草衔环,我也会还了这份恩情。不敢耽误两位的功夫……两位请……哦,两位如果现在有差遣,我、我必定万死不辞!” 刚才只是想着不敢再耽误他们的时间,说完他才想起来,现在毕竟是在北寰国,两人或许有需要他出力的地方。 潇云欢倒是立刻摇了摇头:“不需……” 不过刚说了两个字,他就感到苏妩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便立刻住口,苏妩月已经接着说道:“报答我们不着急,你现在伤势很重,如果把你留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一命呜呼,那我们救你一命还有什么意义?走吧,找个地方,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如果就此一命呜呼,君清冽当然是不甘心的,但如此麻烦两人,他又着实觉得过意不去,刚要摇头拒绝,却突然感到一阵更强烈的晕眩涌了上来,脑中顿时一阵轰鸣,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甚至连神智都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 两人也不再多说,将他搀了起来,半扶半抱地带回了暂时栖身的客栈,安置在了其中一个房间里。倒是不用担心惊动其他人,这客栈本就是他们的人开的,而凭君清冽这个样子,算计他们绝无可能。 让潇云欢留下照应,苏妩月回房间取了医药箱来,顺便告诉其他人这件事,让他们原地待命。 点燃烛火,她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君清冽的伤势虽然严重,而且内外伤俱全,好在救治及时,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边清洗处理伤口,苏妩月一边挑了挑眉:“你身上旧伤叠新伤、新伤压旧伤的,已经闯入皇宫很多次了吧?” 尽管苏妩月的动作已经很轻,但伤势实在太严重,疼痛是不可避免的,君清冽一边忍痛一边继续苦笑:“是,叫王妃笑话了。这段时间我已经不下十次潜入皇宫了,可惜每次都会被发现,也就是我跑得还算快,才没有命丧当场,这次实在是撑不住了……” 苏妩月笑笑,丝毫不觉得奇怪:“没什么好见笑的,你第一次闯入既然惊动了他们,他们必定会加强戒备,你成功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何况十几次潜入皇宫,还能全身而退,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冒险闯宫,就是为了见到你父皇吗?” 君清冽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就是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害死红泪……他若真的非让我留下,我答应就是了,他没有必要害死红泪的。再说,我其实怀疑……”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苏妩月便接着开口:“这是你个人隐私,不必告诉我们。” 隔了一会儿,君清冽才缓过了一口气,立刻连连摇头:“不不不!王妃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才突然痛得厉害,我、我说不出话……” 苏妩月愣了一下,跟着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刚才是帮你把一枚暗器取了出来。我若中了这种暗器,取的时候不会叫的,忘了你撑不住,没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君清冽赶紧摇头:“没关系,就疼了一下下。我、我刚才是想说,其实我有些怀疑父皇很可能已经不在了,所谓让我在东幽国再呆十年,是有人假传圣旨。我也想查查到底是不是这样,如果是,父皇是被谁害死的,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惜,我的本事实在不到家……” 这一点倒是与两人当初的猜测不谋而合,苏妩月与潇云欢对视了一眼,接着开口:“这仅仅是你的猜测,还是有什么证据,或者至少……” 想起闵红泪临死之前的惨状,君清冽只觉得心头一股悲愤上涌,不得不强自克制:“基本上是猜测,但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当初我就觉得,父皇不太可能为了绝了我的念想就派人毒杀红泪,所以让红泪想一想,父皇召见她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细节。红泪仔细想了想,说父皇说话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最主要的是他说‘人’这个字的时候,舌尖往上卷的有点多,发出来的声音就有点像‘仍’。” 苏妩月一时之间还不明白其中关键,倒是潇云欢浅挑唇角:“君清凇的母妃姜素雅来自北寰国边疆异族,口音虽然很接近京城人士,但在某些字的发音上仍然带有一些地域特征,比如会把人说成仍。而她的异域口音,传给了她的儿子。所以你怀疑,君清凇在假扮你父皇。” 君清冽早已满脸钦佩:“琰王果然厉害!佩服!虽然六弟的异域口音又比姜贵妃轻了很多,一般很难注意到,但幸亏红泪对声音一向比较敏感,才发现了问题。可惜已经太迟了……所以我才想,会不会父皇已经被六弟害死了?他不想去东幽国做人质,就害死了父皇,然后假借父皇之名传圣旨给我,说他染了怪病,只能让我在东幽国再待十年。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没有找到其他证据证明这是事实,才数次闯入皇宫,想着要么找到证据,要么找到父皇……” 苏妩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君清凇当然不可能让你见到你父皇,他也没办法让你见到。可若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长时间见不到皇上,朝中的文武百官就没有起疑吗?” 这个问题很正常,君清冽却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发现自己刚才的表述不是很清楚,立刻一脸歉然:“抱歉,我刚才没有说明白,是这样的:父皇每次上朝的时候,都好好地出现在朝堂之上,举手投足之间应该也没有太明显的异常,否则群臣早就看出问题了。” 苏妩月这才恍然:“你的意思是,你父皇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这个皇上是你六弟假扮的?” “对。”君清冽点了点头,“当然我并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唯一能支撑我这个猜测的,就是红泪当初说的那些,所以我才想找出证据,可惜……” “那就简单多了!”苏妩月打了个响指,“我们只需要证明现在这个皇上是假的,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她的语气轻松得要命,因为对她来说,要看出现在这个君曦文是真是假,基本上易如反掌。首先,就凭他们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君曦文,那就是个毛毛雨。由此可见,君清冽的功夫确实有些不够瞧的。当然这也正常,他是作为人质留在东幽国的,潇天龙不可能让他练什么高明的功夫,一旦他神功大成,岂不就太不容易掌控了?何况以他自身的天分,要练到潇云欢这种程度、哪怕是练到苏妩月这种程度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光有悄无声息地靠近君曦文的本事也不行,还必须有办法判断他的真假,这么一来,苏妩月的金手指——自愈系统就派上用场了!只需来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扫描,真假立判。总结起来一句话,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不叫事。 相较于她的轻松,君清冽还是只会苦笑:“我也知道啊,问题是我现在找不到证据……” 苏妩月微笑:“你找不到,不是有我吗?我很快就可以证明,这个皇帝到底是真是假。”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地,君清冽已经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敢劳驾王妃,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怎能……” “无妨,举手之劳。”苏妩月正好将他的伤势全部处理完毕,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起身去洗手,“再说,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因为或许我很快就有事情请你帮忙了。” “不敢不敢!”君清冽还是连连摇头,“王妃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必定万死不辞!这件事真的不敢劳烦王妃,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能查清真相,为红泪报仇自然好,我便可以含笑九泉,永远和她在一起。若是不能,我也会到九泉之下向她赔罪……” 这毕竟是他一生之痛,说着说着,这个七尺男儿便红了眼圈,眼泪几乎都流了下来。 苏妩月笑了笑,声音更显温和:“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何况路见不平有人铲,就当我是为红泪姑娘鸣不平,想要为她出这口气吧。同为女子,我很同情她的遭遇,这件事我管定了。” 君清冽虽然感激万,分却依然想要推辞:“不敢……”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苏妩月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想必你也知道,我曾经遭人陷害,险些一命呜呼,因为有贵人相助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那个时候我就曾经发过誓,上天既然给我重生一次的机会,我必将尽我所能,去帮助我遇到过的值得帮助的人。红泪姑娘心地善良,本不该遭此不公正的对待,所以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她。”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君清冽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眼中的感激怎么都压制不住,立刻挣扎着起身下床,双手抱拳对着苏妩月单膝跪地:“多谢王妃,王妃大恩大德我必……” “好了,不必再说了。”苏妩月俯身将他搀了起来,“你先安心养伤,我会尽快把事情弄清楚。何况我不是说了吗?或许很快就会有事情请你帮忙了,无需为此耿耿于怀。” 君清冽连连摇头,又说了几句不敢、请王妃尽管吩咐之类的话,这才有些支撑不住地重新躺到了床上,很快便昏睡了过去。他的伤势绝对不是闹着玩的,支撑到现在才昏已经够可以了。 吩咐两名月影卫在一旁照应着,潇云欢和苏妩月起身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喝了些茶水,潇云欢才有些不解地问道:“兔牙,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君清冽对我们拿到地魄灯有帮助,还是……否则刚才你为什么扯我的衣袖?” 苏妩月摇了摇头,目光不停地闪烁,透出了几分喜悦:“暂时跟地魄灯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刚才他靠近的时候,我突然感到眼睛有些发热……” 潇云欢瞬间眼睛一亮,跟着失声惊呼:“他是护龙星宿?” 别忘了,现在苏妩月可是有一项连他这个云王后裔都没有的特异功能:当一个护龙星宿第一次靠近她的时候,她会感到双眼灼热,然后在对方的眉心看到一个象征他身份的金色图案,比如东陵谨言、东陵静言、潇天羽等人,都是如此。 可是话一出口,潇云欢却又眉头一皱:“不对,不可能,有了特异功能之后,你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君清冽……”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苏妩月有些无语,不过眼中的喜悦有增无减,“君清冽的确不是护龙星宿,因为我在他的眉心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我的意思是,当时我感到眼睛发热,然后从他身上感应到一种在其他护龙星宿身上都能感应到的独特气息,所以我想,不久之前他应该刚刚接触过护龙星宿。当然,他自己不可能知道。” 潇云欢眼中也已经浮现出明显的喜色,同时也有几分疑惑:“正常情况下,就算护龙星宿与其他人有过接触,对方身上也不会留下他的气息,至少不会太明显,除非有比较特殊的情况,比如他最近曾经与护龙星宿交过手,还被对方的内力打伤,或者曾经有护龙星宿用内力为他疗过伤。” 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先说出这两种可能性,只是因为就目前这情形,这两种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不过就算如此,现在他暂时还无法分辨这内力是否属于护龙星宿,只有苏妩月有这个特异功能。 苏妩月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先弄清楚他被什么人打伤过,或者有谁为他疗过伤,看能否以此为线索,找到曾经与他有过接触的护龙星宿。” 潇云欢轻轻击了一下手掌:“正是如此!难怪你非要露面把他救回来,本来依着我的意思,救了他之后,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悄悄离开也就罢了。” 他们虽然也觉得君清冽不该死,但若只是想救他的命,悄悄离开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然,若要弄清楚是谁救过他,或者是谁将他打伤,暗中调查也不是不可以,但可能就会多费一些功夫,不如直接问清楚。 刚才苏妩月本来是要问这个的,不过君清冽先说起了他的麻烦事,她倒不好冒然打断了。再说君清冽的伤势确实太过严重,先让他睡一觉,恢复一下再问不迟。反正他们还要留在这里拿地魄灯,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对了。”苏妩月接着开口,“我记得之前你说过,到目前为止,已经归位的护龙星宿有十九人,还缺了九人。那在这北寰国,共有几人?” “四人。”潇云欢回答,“若再把这一个找出来,就是五个人了!” 便在此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对视一眼,苏妩月接着开口:“是玉倾鸾。” 潇云欢点头:“他这是以脚步声告诉我们他来了,如果我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可以暂时住嘴了。这人还挺上道,我喜欢。” 苏妩月忍不住失笑:“肯定是来问我地魄灯之事的。他倒比我们还心急,天都快亮了,难道不应该先睡一觉吗?” 潇云欢表示理解:“事关妖族血咒能否解开,他不能不急。” 说着他衣袖一挥,本就虚掩的房门一下子打开。片刻后玉倾鸾才出现在了门口,嘴角带笑:“我能进来吗?” 潇云欢看了他一眼:“早早就打开门欢迎你,你说能进来吗?” 玉倾鸾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一句,客客气气地点头打招呼,接着一撩袍服落座:“君清冽没事了吗?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苏妩月摇头:“没事。他的事我们会处理,现在我们来说一说地魄灯。” 玉倾鸾也直入主题:“你说地魄灯就在星华轩,却没有动手去拿,是因为现在我们拿不到吗?缺了什么条件、工具还是机缘?或者其他?” 苏妩月递给他一个大拇指,满脸赞许:“表哥真聪明,我可以确定地魄灯就在星华轩,要想拿到它,我们需要一件工具,一个机缘。” 既然早就猜到了,玉倾鸾当然不觉得意外,而且为笑起来:“你现在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告诉我,缺的这两样东西对你来说并不难。” 苏妩月也微笑:“本来是难如登天的,现在的确并不难。” 玉倾鸾微微侧头:“为什么?” 第267章 冷清词 苏妩月还是微笑,笑容相当愉快:“因为我们缺的这件工具是断情刀。” 这话一出口,不只是玉倾鸾,连还没来得及详细询问的潇云欢也愣了一下,然后两人齐声惊呼:“断情刀?” “不错,断情刀。”苏妩月加强式的点头,“要想拿到地魄灯,非断情刀不可。在这之前,所有人包括我们都以为断情刀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既然如此,要想拿到地魄灯,岂不是难如登天?” 这倒是,两人点头,潇云欢接着问道:“是必须得断情刀,还是跟断情刀一样锋利的神器就可以?” “跟断情刀一样锋利的神器,或者比他更锋利的神器就可以。”苏妩月回答,“但据我所知,这世间跟断情刀一样锋利的神器根本就没有,更别说比它还要锋利了。所以还是非断情刀不可。” 两人对视了一眼,暂时没有开口。这么说抓阄时抓到“北”字的确是天意的成全,就是要让他们带着断情刀来这里,好拿到地魄灯? 沉默之中,苏妩月突然开口:“之前你说你的人原本一直猜测,这地魄灯就在星华轩,但因为有天机阁的事,现在你们也不确定了。也就是说,像你当初屡次闯入天机阁却一无所获一样,你的人也是虽然能闯入星华轩,但是屡次无功而返?” 潇云欢叹了口气:“对呀,天机阁和星华轩的机关如出一辙——当然这很正常,因为星华轩的机关也是古若尘亲自来布置改良过的。而镇守星华轩的那位高手,是古若尘的同门师弟。” 苏妩月瞬间瞪圆了眼睛,差点把眼珠子扔到他的脸上:“同门师弟?有没有搞错?” 潇云欢忍住笑叹气:“没有搞错,就是他的同门师弟,功力与他不相上下,堪称伯仲。” 苏妩月瞪了他好一会儿,才突然一脸同情地跟着叹气:“那就难怪你们无功而返,一直拿不到地魄灯,甚至连在不在星华轩都无法确定了,可以原谅啊,可以原谅。可是不对呀!他既然那么厉害,刚才我们都闯进去转了一圈了,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不科学。” 潇云欢的眼底似乎闪过一抹隐隐的异芒,面上却只是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听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可能刚才冷清词正好打了个盹,没顾得上我们,或者有其他的原因。” 苏妩月眨了眨眼:“古若尘的师弟叫冷清词?这名字好有诗意,真好听。 想起她无论前世今生都嫌自己的名字难听,潇云欢冷冷地瞅了她一眼:“再好听也没你的份儿,说正事。你刚才说要拿到地魄灯,缺了一件工具,一个机缘,工具是断情刀,机缘呢?” “日月同辉。”闻到了那股浓浓的醋味儿,苏妩月吐了吐舌头,乖乖回答,“必须在日月同辉刚刚出现的一刹那,才有可能用断情刀拿到地魄灯。” 两人恍然,潇云欢接着却又皱眉:“据我所知,日月同辉虽然不是特别罕见,但也不是随时都会出现,我们……” “这个交给我!”苏妩月的神情和语气都挺轻松,“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然后我们就去试试拿地魄灯!” 所以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待日月同辉的时刻,并提前做好准备,保证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拿到地魄灯就可以了。 商议既定,天也完全亮了。看到苏妩月打了个哈欠,玉倾鸾很识趣地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你们再睡一觉。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管睡个自然醒。” 苏妩月点了点头:“你也回去睡一觉吧,战斗刚刚开始,必须随时保持充沛的体力。” 玉倾鸾答应一声之后转身而去,很体贴地把门关了过来。确定他已走远,苏妩月才趴到潇云欢的耳朵边,笑嘻嘻地问道:“招吧,刚才还隐瞒了什么?” 被他呼出的气息闹得耳朵痒痒的,潇云欢微微偏头躲开:“什么隐瞒了什么?哪有?” 苏妩月撇了撇嘴:“跟我玩这套有意思吗?刚才我问你,既然冷清词的功力跟古若尘不相上下,为什么我们进去转了半天还没有惊动他,你明明就没有说实话。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再不招,我就严刑逼供了!” 潇云欢翻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表示一下不屑:“傻蛋,还用我告诉你吗?你已经拿到断情刀了,而断情刀其实就是月魔刀……” 苏妩月立刻恍然:“你是说,断情刀上带的魔性隐藏了我们的气息?” 潇云欢点了点头:“确切地说,是断情刀在保护你这个主人,顺便把我和玉倾鸾的气息隐藏起来了,冷清词凡人之躯,当然不可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即便他察觉了,我们三人联手,对付他也没有什么问题,可那样一来,岂不是会平添许多麻烦。” 苏妩月那叫一个开心:“这么说我们拿到断情刀是一举两得,甚至是一举多得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不过话又说回来,天界之物不是不能在凡间使用吗?” “确实不能。”潇云欢简单解释了几句,“不过断情刀比较特殊,当初那块残片遗落凡间的时候,经过了往生海,本身的魔性以及天界属性已经消失了绝大多数,所以它虽然是月魔刀的残片,现在已经算是凡间之物。” 苏妩月依然喜悦无限:“行,这样也很不错,至少我们不用过多顾忌冷清词的存在。话说回来,你对冷清词这个人了解吗?简单来说,是好是坏?” 潇云欢浅浅地笑了笑:“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好坏很难用这两个字简单界定,也没有绝对的好和绝对的坏。在身份上,我们各为其主,彼此对立,但并不能因此就判定我和他谁好谁坏。不过从本性和心性来说,他跟古若尘很相似,如果不是身份的对立,我倒很愿意跟他交个朋友。” 这么一说苏妩月就明白了:“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不是因为身份对立,你也很愿意跟古若尘交朋友。所以在某些方面,冷清词和古若尘算得上是同一类人。” “可以这么说。”潇云欢的表情里带着几分遗憾,“不过可惜,既然身份已经是对立的,就算我不在乎,恐怕他们也不会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连日的奔波加上一夜未睡,他也有些疲累了,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哈欠,苏妩月赶紧体贴地掀开了被子:“不说了,先休息一下,等君清冽醒了问问他,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位护龙星宿。” 睡了一小觉,两人的精神头都恢复了不少,刚刚吃了些东西,月影卫便来报,说君清冽醒了过来。急于知道这位呼之欲出的护龙星宿到底是哪一个,两人立刻起身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君清冽正在慢慢地、有些艰难地喝着一碗稀粥,看到两人进来,他赶紧打招呼:“见过琰王、王妃。” 苏妩月立刻抬手示意:“不必客气,你还有伤,先不要乱动。” 君清冽满脸感激:“多谢王妃,王妃是有什么吩咐吗?尽管开口,我万死不辞。” 苏妩月微笑:“不急,你先把粥喝完——先喝完吧,否则没有足够的力气,什么都做不成,恐怕连说话都费劲。” 正欲把碗放下的君清冽只好点头,尽快把稀粥喝了下去。月影卫上前把碗拿走,帮他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让他斜倚在了床头。 从身份上来说,君清冽是皇子,月影卫只是一些侍卫,伺候他倒也说得过去,他还是万分感激地连连点头致谢,说了好几遍辛苦、劳驾,弄得月影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基本收拾妥当,月影卫也退在了一旁,君清冽才接着开口:“请王妃吩咐。” 苏妩月保持着微笑,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你不必如此紧张,也不必如此拘束,我过来除了看看你的伤势,还想问问你是被什么人打伤的,我也好有个数,接下来帮你确定你父皇究竟是真是假的时候,也好知道对什么人格外加以防备。” 这话也不完全是掩盖之词,知道君曦文身边都有些什么样的高手,的确可以提前做好防范,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君清冽当然不疑有他,立刻回答:“跟你们东幽国的皇上一样,父皇最为倚重的是一些他亲自训练的大内密探,个个都是高手。当然,所谓高手是对普通人而言,在你和琰王面前就不入流了,完全不够瞧的。” 苏妩月沉吟着:“你是说,你这伤都是大内密探打的?” “大部分是。”君清冽依然点头,“也有一些来自六弟,君清凇。” 苏妩月的目光微微一闪,接着问道:“那星华轩的轩主冷清词是不是也打伤过你?你这最严重的内伤就是拜他所赐吧?” 君清冽点头,本来想苦笑的,却只剩下了叹气:“王妃果然神目如电,万分惭愧的是,我根本没有跟他正面交锋。” 苏妩月一点都不意外:“不仅没有正面交锋,他应该是远远地打了你一下,远到你直接看不清他的脸。” 君清冽还是只能点头:“我第一次闯入皇宫的时候,他正好有事外出——我也正是算准了他那天不在宫中,想着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才去找父皇的。可惜刚闯进皇宫没多久,他就察觉并迅速赶了回来。虽然我跑得已经够快,却还是没能完全躲开他,他就远远地对我出了一掌。幸亏因为距离足够远,我只是被他的内力远远碰了一下,结果就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光吐血就差点把我吐死,五脏六腑都仿佛碎了一样。” 如果说之前苏妩月还会感到惊讶,现在她已经知道冷清词是古若尘的同门师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何况君清冽的功夫实在有些不够瞧的。顿时很同情他,苏妩月叹了口气:“你六弟既然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交代冷清词加强戒备,后面你得手就更不可能了吧?” 君清冽也跟着叹气:“他哪里需要交代冷清词,就算没有冷清词,我得手的可能性本来就基本上可以忽略。我只不过是不甘心,又想替红泪报仇,想着如果报不了仇,大不了死在他们手里,也算是对古若尘有个交代了,才一次次往里闯的。不过也很奇怪,后面我去的这几次都没有再碰到冷清词,否则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苏妩月多少有些意外:“有这种事?不会他每次都恰巧不在吧?” “当然不会。”君清冽显然也想不通,“与古宫主一样,冷轩主也是不能随意离开星华轩的,即便离开,也不能太远、太久。所以我才说,很奇怪。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几个大内密探就能把我打得死挺,杀鸡不必用牛刀。” 苏妩月笑了笑,状似随意地接着问道:“这么说,你这些伤都是自己人打的?他们倒真下得去手。” 君清冽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充满自嘲的苦笑:“我虽然是北寰国的皇子,但在东幽国一待就是十年,这里哪还有我的自己人?要么视我如陌路,要么就像六弟一样,恨不得把我乱刀分尸。唯一可以算自己人的只有红泪,可她已经……” 苏妩月的目光又是一闪,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已经闯入皇宫那么多次,闵红泪的父亲闵承望一点都不知道吗?应该不可能吧?他有没有给你提供过什么帮助,比如帮你疗伤之类的?” 君清冽摇头:“他可能知道我回来了,但我没有去找过他,他也不知道到哪里找我。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苏妩月表示可以理解:“那你这些伤势都是怎么处理的?从来没有找人帮过忙吗?” 君清冽还是窑头:“当然没有。我刚才说了,在这里基本没有自己人,怎么敢贸然去找别人帮忙?何况我这么一闹,六弟为了尽快除掉我,肯定在京城各处都布了眼线,我平常也不敢到处乱走。” 苏妩月暂时沉默。护龙星宿曾经帮他疗伤这一点基本上可以排除了,如果他曾经跟护龙星宿有过接触,最大的可能是被人打伤。也就是说,那些打伤他的大内密探之中可能就有护龙星宿!君清凇虽然也打伤了他,但应该可以排除。护龙星宿没有这么残忍卑鄙的人。 可大内密探那么多,谁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怎么才能缩小一下范围?如果不行,就只能一个一个去找了。 短暂的沉默后,她接着说道:“为了消灭你,君清凇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不会把所有的大内密探都出弄来杀你了吧?” 君清冽表示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对付我这么一个废物,还不至于出动所有的大内密探。我这十几次闯入皇宫,基本上都是九组和十组的大内密探负责杀我。” 很好,范围大大缩小了!要查清楚九组和十组的大内密探都是哪些人并不难——前提是冷清词不要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麻烦。如果他真的跟古若尘一样难对付的话,确实有些挠头。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们现在不是有断情刀了吗?小心一点,没问题! 一念及此,苏妩月的嘴角越发露出了一抹有些诡异的微笑:“好,你安心养伤,今天晚上我们就帮你确定一下,现在这个皇帝到底是真是假!” 君清冽虽然万分期待,也十分感激,却赶紧双手抱拳:“不敢叫王妃太过辛苦,此事能成便成,若是不成,也请王妃千万不要勉强。若是因此让王妃少了一根头发,我都将万死难赎。” 苏妩月豪壮地挥了挥手:“放心,小菜一碟!” 回到房间,苏妩月立刻开口:“我们先去查查九组和十组的人,看看哪一个是护龙星宿!” 潇云欢点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在他们之中,除非君清冽有所隐瞒,比如他还跟别人交过手,但并没有告诉我们。” 苏妩月表示赞同:“就算他有所隐瞒,也并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们没有问到而已。不管怎样,今晚先去看看,如果还是找不到,就干脆跟他说我们在找一个人,让他提供更多的线索,他应该不会拒绝——不是,等会儿!你不是可以对护龙星宿发出召唤,让他来见你吗?那你召唤一下不就行了?还用我们满皇宫去找?” 潇云欢瞅她一眼:“用你说?我早就发出召唤了,但没有任何回应。所以我怀疑,这个护龙星宿的情形和危月燕莫微澜相似,也是因为某种原因,体质和使命无法自动觉醒。” 护龙星宿代代相传,只要感应到云王的召唤,就会赶来相聚,共谋大业。但若在传承过程中出了岔子,比如莫微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自然就感应不到召唤了。多亏苏妩月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他是危月燕,并告诉了潇云欢,潇云欢才和其他几位护龙星宿一起把他唤醒,让他归位了。 虽然已经有过类似的情形,苏妩月依然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你不是说莫微澜这种情形千年不遇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出了两个?你这个云王后裔这么幸运?” 潇云欢忍不住乐了:“就是这么幸运,我有什么办法?所以说,凡事都有例外,以前没有发生过,不代表现在和以后也不会发生。总之先去找,找不到就问君清冽,他应该会帮忙。” 第268章 护龙星宿是他 苏妩月想了想,接着开口:“如果我们拿到了地魄灯,你会让这里的护龙星宿跟我们一起走吗?还是让他们原地待命?” “一起走。”潇云欢的回答毫不犹豫,“这一路上,我们必须保证每到一国就拿到一件宝物,并带走所有已经归位的护龙星宿,以节省时间。同时,人越多我们的力量就越大,再找下一件宝物时,或许就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 苏妩月摸了摸下巴:“断情刀可以隐去我们的行迹,应该不用太过忌惮冷清词,拿到地魄灯应该不是特别难。你需要现在就让护龙星宿来这里集合吗?他们离的远不远?” “有的是比较远。”潇云欢浅笑,“所以我已经发出暗号,让他们来这里找我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现。” 苏妩月给他一个大拇指:“你动作倒是快。就不怕我们拿不到地魄灯?” 潇云欢一副“我很看好你”的表情,而且丝毫不吝赞美之词:“有你在,怎么会拿不到?实话告诉你,从发现你可以进入黯夜之城,我就觉得无云空间之门必将因你而打开。” “那么早?”苏妩月也有些夸张地挑了挑眉,“不过你先别给我这么大的压力,万一我做不到,会很内疚的。” 潇云欢哼了一声:“内疚个毛线,谁说要全部交给你了?不是还有我和护龙星宿吗?还是那句话,如果天意注定云族人能获救,就绝对不会有问题,反之担心也没用,平常心吧。” 苏妩月点头:“尽人事,听天命。” 也并没有等太长时间,夜色便再度深沉。潇云欢、苏妩月和玉倾鸾早早就换好了夜行衣,趁着夜色潜入了皇宫。因为有断情刀的掩护,再加上他们极为小心,一路行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冷清词。 因为这边也有潇云欢的人,早已将皇宫内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们直接潜入了皇帝君曦文的寝宫。可君曦文并不在寝宫之中,玉倾鸾以口型告诉两人他去别处找找,等他离开,苏妩月悄声问道:“会不会在其他妃子的寝宫里?” “如果这个君曦文是假的,可能性不大。”潇云欢回答,“在外人面前装得再像,也很容易在与他同床共枕的人面前露出破绽,否则玉倾鸾假冒潇天龙的时候,何必要以专宠杨贤妃为借口,再也不碰其他的妃子?” 这倒是。苏妩月接着说道:“如果这个君曦文是君清凇假扮的,他这会儿会不会在自己府中?那也应该留下一个假扮皇上的人,否则不是也容易露出破绽?” 潇云欢还未回答,玉倾鸾突然冒了出来:“在御书房。 这么晚了还在批阅奏折?想必也是用这种借口来光明正大地不与后妃同床共枕吧?苏妩月撇了撇嘴,三人便悄无声息地转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里点着几盏灯,光线倒并不昏暗。一个王冠龙袍的中年男子正在灯下静静地批阅奏折,神情十分专注,一会儿仔仔细细看着奏折上的文字,一会儿又奋笔疾书,怎么看都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的标准架势。 潇云欢不过刚刚藏好身形,耳边就传来苏妩月的低笑:“君清冽猜的一点都没错,这个皇帝的确不是君曦文。” 白日里潇云欢虽然给她提供了一些特征,但启动自愈系统一扫描,她就发现基本上不需要,只做一个了骨龄测试,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君曦文,而是一个年轻人。 前面既然有了一些线索和证据,潇云欢当然也不觉得奇怪:“这个皇帝是君清凇假扮的吗?” 苏妩月微微点头:“现在这个是,不过君清冽说过,君曦文上朝的时候,君清凇也是在的。如果君清凇需要假扮成君曦文,朝堂上的君清凇肯定就是他另外找人假扮的。他可真够忙活的。” 既然确定了这一点,留下暂时就没什么意义了,苏妩月便示意潇云欢和玉倾鸾先行离开。 今晚来除了确定君曦文的真假,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寻找那个护龙星宿,现在他们必须先去查查大内密探九组和十组的人。 可是就在他们身形刚刚一动的一瞬间,玉倾鸾突然一把按在了潇云欢的手上:“别动,冷清词。” 他们现在是在御书房对面的屋顶上,距离御书房还有一段距离,既可以保证君曦文在苏妩月的自愈系统的扫描范围之内,又可以避免被人发现。虽然他们有断情刀,但谁敢保证这样就绝对不出任何纰漏?无论什么时候,小心驶得万年船。 重新定住身形,两人定睛看去,果然发现一个一身月白衣衫的年轻男子正不紧不慢地往御书房的门口走去,苏妩月不由暗中偷笑:果然是师兄弟,他的穿着打扮跟古若尘简直不要太像,要是光看背影,还很容易误认为是同一个人呢。 因为断情刀和他们本身的功力强强联手,冷清词显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一路走到了门口。守在门口的内侍立刻屈膝施礼,神情间无比恭敬,简直跟见了皇帝差不多:“老奴参见轩主!” 清风吹过,冷清词额前漆黑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月光般的冰冷。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这居然是个容貌之美不输古若尘的年轻男子,所过之处都萦绕着一缕清新清凉的薄荷气息,令人就此沉沦。 冷清词停住脚步,微微点头:“烦请通告一声,我有要事向皇上禀报。” 他这一开口,苏妩月又想笑了,因为冷清词不止穿着打扮跟古若尘相似,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尤其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也跟古若尘如出一辙。这俩人哪里是什么师兄弟,说是亲兄弟也没有人会怀疑好吗? 既然有要事,本该立刻向皇上禀报,谁知内侍居然一脸为难,再度施了一礼:“请轩主恕罪,皇上有旨,今晚要批阅奏折,任何人都不见。” 冷清词的眉头轻轻一皱,眼里已经掠过一抹隐隐的带着幽冷和锐利的光芒:“公公,皇上一直不肯见我,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吗?还请赐教。”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内侍连连屈膝弯腰施礼,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轩主多虑了,皇上最近只是公务繁忙……” “便是再繁忙,皇上也从来不曾一连个把月都不肯见我一面。”冷清词淡淡地打断他,眼里的锐利更明显了几分,“何况此番我真的有要事禀报,还请公公通报一声,皇上若再不肯见我,我便只好硬闯了。” 内侍吓了一跳,赶紧又施一礼:“轩主千万不要冲动,老奴去禀报也就是了!” 冷清词点了点头,他便转身入内,不多时又重新出现在门口:“轩主,皇上有旨,今日实在是政务繁忙,请您明日早朝之后御书房叙话。” 冷清词眉头一皱,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有劳公公了,我明日再来给皇上请安。” 内侍立刻屈膝:“送轩主!” 冷清词一挥衣袖,转身而去。看着他的背影,苏妩月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我越看越觉得他和古若尘很像……” 后面这个“像”字其实还没有完全说出来,潇云欢突然抓着她的手飞身而起:“快走!” 与此同时,几道寒芒突然无声无息地急射而至,伴随着冷清词一声冰冷的厉斥:“什么人擅闯皇宫?” 苏妩月不由吐了吐舌头:“不愧是古若尘的师弟,居然被他发现了!” 潇云欢一边拖着她沿着屋顶飞奔,一边哼了一声:“厉害个毛线,你没发现你刚才说话声音有多大吗?别说是他,君曦文都能听见了!” 苏妩月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确实是有些忘形了。断情刀的确可以隐藏他们的行迹,但前提是他们得把自己藏好,那么肆无忌惮地大声喧哗,断情刀藏得住吗? 潇云欢虽然早就练成了流荒大陆的极品轻功“彩云飞”,可冷清词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之间的距离虽然没有缩短,但也没有拉长,就那么一路追出了皇宫。 回头看看紧追不舍的冷清词,苏妩月表示有些伤脑筋:“这还甩不掉了?可不能把他带回客栈……” “用你说?还不都是你!”潇云欢又哼了一声,接着放开了手,“我把他引开,你们先回客栈等我。” 其实苏妩月知道,之所以一直没有甩掉冷清词,她多多少少起了一定的拖累作用。可要把潇云欢一个人扔在这里,她又着实不肯:冷清词敌友不明,万一潇云欢在他手里吃了亏怎么办? “你们先走,我拖住他。”玉倾鸾突然开了口,“我的轻功应该比他好一点,你先带妩月走,我把他甩开就回去跟你们汇合。” 潇云欢也看得出来,玉倾鸾的轻功比冷清词的确稍微好一点,不过是他们决定来帮君清冽这个忙的,把玉倾鸾扔下也不合适。 “一起走!”潇云欢立刻作出决定,“我们两个带着兔牙,把他甩开应该不难。” 玉倾鸾上前,两人一边一个架起苏妩月,速度果然瞬间提升了不少。苏妩月立刻有了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不由叹了口气:得,我成累赘了,真没面子。当初就死活练不成“彩云飞”,现在还是栽在这上面了。夜孤魂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狠狠逼一逼她呢?教的时候那么随性,练不成拉倒,现在傻了吧? 跟冷清词之间的距离终于开始拉开,可他们正飞得不亦乐乎,被两人架在中间的苏妩月突然一声惊叫:“那不是君清冽吗?” 因为三人飞的速度实在太快,嗖的就掠了过去,两人还来得及看到从他们的脚底下过去的人,正是应该在客栈里养伤的君清冽。 这家伙没事吧?半夜三更还身受重伤,不在客栈里呆着,跑到街角的凉亭里来干嘛?乘凉吗?现在是大冬天,冻不死丫的! 关键冷是小事,冷清词还跟在他们后面呢。要是被他发现,君清冽不就死定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身后传来冷清词虽然冰冷却难掩讶异的声音:“大皇子?” 完了,这倒霉催的傻瓜蛋! 三人都忍不住咬牙,真想一个大耳刮子把君清冽抽到九霄云外去!这不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在东幽国做了十年人质,做成傻子了? 可不管再怎么傻,好歹算是从他身上得到了找到一位护龙星宿的线索,这个人情不能不还,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到冷清词手里。好吧,回去跟冷清词打一架吧。 君清冽比较安静,因为他基本上已经傻了。他实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个远远看到就头皮发麻的冷面煞神! 他大半夜的没有留在客栈里养伤,跑到这个凉亭里来吹冷风,倒也不是闲得蛋疼,只是比较担心潇云欢和苏妩月。虽然苏妩月说或许很快就有事情请他帮忙,他却觉得那是苏妩月的安慰之词。人家半夜顶着寒风来帮他做事,他却躲在暖和和的客栈里睡大觉,觉得真是太不应该,才想出来看看的。虽然他也知道根本帮不上忙,可他哪里知道帮不上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很明显帮了倒忙了! 虽然潇云欢和苏妩月立刻出现,他一时之间还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们本来就正在你追我赶,却很容易就能想到如果不是因为他,两人直接走就可以了,终于一声大喊:“你们快走……” 两人却根本没有功夫听他说废话,因为就在落地的一瞬间,苏妩月突然感到双眼毫无预兆地泛起了一股猛烈的灼热, 然后就在冷清词的眉心看到了一个闪烁着璀璨金光的图案,正是一只狴犴,仿佛正在昂首咆哮! 我的天!还想着先去找大内密探九组十组的人,看看到底哪一个才是护龙星宿,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冷清词,这、这也太…… 一时之间,苏妩月是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但毫无疑问,最大的感受是惊喜。之前潇云欢还说非常欣赏冷清词的心性,如果不是因为彼此的身份是对立的,他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现在好了,他们的身份不但不是对立的,反而是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兄弟、战友。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有了之前的经验,潇云欢当然心中有数,却同样有些不敢相信。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兔牙,他是不是…… 苏妩月很快缓过了一口气,看着冷清词的目光透出了绝大的暖意:“是。”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苏妩月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潇云欢的脸上也瞬间满是充满惊喜的光芒,让他本就俊朗无双的脸庞越发晶莹,那丝笑容也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真的?” 苏妩月还是点头:“如假包换,他就是南方朱雀宫之首,井木犴!” 那就错不了了!南方朱雀宫之首,你终于归位了!潇云欢微微挑唇,笑容里除了喜悦,已经带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和王者之气。 冷清词此刻当然还是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他冰冷的眼中带着天性的锐利:“大皇子明明知道不可以,为何偏要屡次前来送死?” 他暂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看得出来,君清冽虽然不足为惧,但这两个黑衣蒙面人却是绝顶的高手。尤其是那个男子,也就是潇云欢,功力绝对不在他之下,若是三人联手,他根本没有胜算:君清冽这是从哪里找来了如此厉害的帮手? 君清冽虽然因为给潇云欢和苏妩月找了麻烦而满心愧疚,可一想起自己,尤其是闵红泪的遭遇,仍然悲愤满腔,轻轻咬牙:“有些事我明知必死,也是一定要做的,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 冷清词只是轻轻挑了挑唇:“可是有些事就算你死也是做不成的,却要白白赔上一条性命,值得吗?” 他虽然一直在跟君清冽说话,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潇云欢和苏妩月的举动。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从两人身上察觉不到丝毫杀气和敌意,甚至连一点点攻击性都没有,甚至还从两人的目光中看出了温和亲近之意,就好像把他当做了老朋友一样,有一种久别重逢、所以喜悦无限的感觉,怎么会这样?见鬼了吗?还是两人认错了人? 君清冽还是摇头:“我只想要一个真相,一个公道。若是要不到,死又何妨?冷轩主,请恕我冒昧,你跟在我父皇身边多年,对他最是了解,可曾发现父皇最近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君清冽一开始倒也没想问冷清词这些,只不过刚才他突然想到,冷清词一直是君曦文最为倚重、最为信任的人,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冷清词都是知道的。尤其在整个北寰国,最有机会也最经常跟君曦文近距离接触的也只有他,他们的亲近程度甚至超过君曦文对他们这些子女以及后宫的嫔妃。换句话说,如果现在这个皇上的确是假的,冷清词应该会有所察觉,或者至少有一些怀疑。 第269章 神秘而古老的召唤 果然,这个问题一出口,就算是在浓重的夜色之下,潇云欢和苏妩月还是立刻看到冷清词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有些异样的光芒,便各自心下有数:这么说冷清词也已经开始怀疑了?这倒也正常,刚才他们亲眼看到冷清词去求见君曦文,君曦文却避而不见,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冷清词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问题。只不过君曦文毕竟是皇上,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可能肆意乱闯。 大概也正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上旁边还有两个人,冷清词并不打算多说,只是语气淡淡地劝了一句:“大皇子,如今的形势远比你以为的要复杂,你想要公道和真相,我也可以理解,但你这个样子是不可能拿到的,只会白白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虽然他的语气冰冷的,足以把人冻死,君清冽还是轻易地听出了一丝善意的规劝,脸上便立刻露出了几分感激之色:“多谢冷轩主提醒,可我不这样又能如何?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一辈子不敢见人?那红泪岂不是要永远含冤于地下,连死都不能瞑目?我做不到。如果不能查清真相替她报仇,我宁愿一死,到九泉之下向她赔罪!” 话说到这个地方,似乎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就见冷清词微微皱了皱眉,语气比刚才又冷了几分:“我本是一番好意才出言相劝,既然你不领情,那就各凭本事,打死莫怨。” 君清冽不由微微苦笑:“冷轩主是要杀了我吗?我明白,你也是职责所在,所以尽管出手,我打死无怨。” 冷清词略一沉默,接着点头,:“好,那就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最后这个字还没有完全说出来,他的声音便突然一顿,接着手捂心口,气息也骤然一窒,然后微微乱了一下!因为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心头泛起了一股极为异样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神秘而古老的召唤!最为诡异的是,他的灵魂包括身体,仿佛都生出了反应,正在回应这股召唤一样,这、这是怎么回事? 急促地喘息了几下之后,他立刻发觉这股召唤就来自面前,不由循着本能刷的把目光转了过去,看到了潇云欢嘴角那令人心动的绝美的微笑!虽然他百分之百地肯定潇云欢露出来的并不是真面目,但这并不妨碍那微笑是那么令人心动,仿佛——不,不是仿佛,就是事实,那是他前世今生甚至生生世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仿佛心底深处某个一直沉睡的角落突然被唤醒,冷清词一时之间难以用语言描述那样的感觉,却出于本能地朝着潇云欢跨出了一步:“你……” 潇云欢笑了笑,声音更见柔和:“跟我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君清冽,你先回去。” 君清冽完全不明所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潇云欢跟冷清词竟然认吗?否则为什么潇云欢仿佛在跟老朋友说话一样亲切自然?可是看冷清词的反应,似乎又不太像…… 但这些东西不是他该知道的,就算他想问,潇云欢也绝对不会回答。能从冷清词手里捡回一条命,足够他烧高香了,还废话什么?所以他立刻点头:“是。” 只不过与此同时,他暗中嘀咕:冷清词会让他走吗?潇云欢让冷清词跟他走,冷清词就会听吗?这怎么看都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了。冷清词的眼里虽然依然有着冰冷而明显的疑惑,却真的跟着潇云欢而去。这、这、这真的见鬼了…… 见鬼也好,见妖也罢,君清冽知道自己现在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赶紧闪人,回客栈里老老实实呆着,千万不要再给潇云欢和苏妩月裹乱了!他可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冷清词也是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听潇云欢的话,潇云欢让他跟来,他就真的跟来了,居然完全没有考虑过潇云欢会不会对他不利。他只是觉得身体里,或者准确地说是灵魂里,就有一种跟着潇云欢走的本能,这种所谓的本能正是来自他刚才感应到的那种神秘而又莫名其妙的召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潇云欢倒是没有带着他走得太远,一路穿房越脊之后,三人飘然落地,冷清词便发现这是一户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人家,潇云欢把他带到了人家的后院,不由微微皱眉:“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你马上就知道了。”潇云欢微笑,伸手启动了隐藏在假山上的机关,就见原本完好无缺的假山打开了一扇暗门,“跟我进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我的人。” 冷清词此刻当然不知道,这里是潇云欢的等人的一处秘密联络点。尽管潇云欢的态度语气包括眼神都很和善,也尽管遵循着心底那股召唤而跟着潇云欢来到了这里,却并不代表冷清词现在就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后退两步,他眼中已经露出了明显的警觉:“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并不是大皇子请来的帮手,对不对?” 潇云欢笑了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确是他请来的帮手,不过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也为了我,为了云龙城那等待解救的三十万云族人。” 最后这几个字出口,冷清词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眼中却猛然迸射出了一抹冰冷凛冽又万分锐利的光芒,不过瞬间即逝,快到若非潇云欢早有准备,根本就来不及发现。然后他只是冷冷地开口:“四国皇子聚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商讨解救三十万云族人的大事吗?那并不是我的职责,你为何找我?你到底是什么人?莫非你也是某国皇子?那就难怪会成为大皇子的帮手了。” 他想到这里倒也正常,潇云欢嘴角的笑意更深,同时又含了一丝无奈:“好吧,看来不把你的身份唤醒,你是不敢相信我的。那就先让你知道,我到底是谁。” 说着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轻轻抹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瞬间消失,露出了一张俊美到令人移不开视线的脸。与此同时,冷清词终于充满讶异地一声惊呼:“琰王?你……” 第270章 井木犴归位 潇云欢挑唇一笑,这笑容比刚才又不知美了多少倍:“我原本以为你和危月燕一样,不知道自己的使命,体质也未曾苏醒,可是方才我却看出,你跟他应该并不完全相同,所以……” 冷清词紧盯着他的眼睛,眼里已经露出明显的惊异,还有几分隐隐的期盼:“你……你是……” 潇云欢微笑,接着一挥手,一道白光嗖的射向了冷清词的眉心:“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 正常情况下,如果某一位护龙星宿的体质和使命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在六岁时自动觉醒,云王加四宫之首五个人,便可合力用世代相传的独特内功心法将其唤醒。但潇云欢方才也说了,冷清词的情形跟莫微澜并不完全相同,所以他自己应该就能做到,不需要合五个人之力。 大概是因为太过惊异,也可能是因为从潇云欢的言辞举动中意识到了什么,白光射来的一瞬间,冷清词虽然出于本能想躲闪甚至反击,但下一个瞬间,他便重新安静,任由白光没入了自己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无比清凉的气流进入了脑中,慢慢散入了每一根经脉之内,竟有一种洗髓伐骨的感觉!紧跟着,似乎脑中所有的经脉完全畅通,仿佛某种封印骤然解开,冷清词的身躯猛地一颤,如同当日被唤醒的危月燕一样,当眼前重新恢复清明,再次看到那张俊美的脸两个字,同样从冷清词的口中蹦了出来:“帝君? 这一刻,他的眉心骤然泛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一只仰天长啸的狴犴在光芒中出现,闪了几下之后便缓缓隐没! 潇云欢一挥手,白芒立刻消失。浅浅一笑,他轻轻点头:“欢迎归位,井木犴,清词。” 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除非身份和记忆被唤醒,否则他是叫不出这两个字的!这就意味着南方朱雀宫之首,井木犴终于归位了! 随着记忆和体质的全面恢复,冷清词眼中的疑惑和惊异渐渐散去,最终只剩了一片动人的喜悦。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声音无比恭敬:“参见帝君!” 潇云欢立刻俯身搀扶:“起来。现在相信你是我的人,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了吗?” 冷清词点头,脸上原本的冰冷被带着喜悦的微笑驱散了不少,脸庞也格外俊朗晶莹:“是,帝君恕罪,我……” “何罪之有?”潇云欢浅笑,干脆握住了他的手,“进来吧,先聊几句。哦,对了,她是……” “我知道,兔牙王妃。”不等他说完,冷清词居然含笑打断了他,“能陪在帝君身边的,唯有王妃。” 苏妩月乐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原来冷轩主也懂幽默,这真是好极了!” 等三人都进了门,潇云欢启动机关将门关好,顺便调侃了一句:“冷轩主的幽默,就是冷幽默吧?” 苏妩月瞬间笑喷,差点给跪了。 因为长年有人维护,假山之中的暗道虽然昏暗,却丝毫不显脏乱潮湿,空气中反倒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花草之类的香气,很是令人心旷神怡。向前走了不多远,潇云欢便再次开启一扇暗门,带着两人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嵌在壁上的夜明珠让洞中比点着烛火还要明亮,且丝毫不觉得憋闷。苏妩月饶有兴趣地四处看了看,一时倒没发现空气是如何流通的,心下不由赞叹不已:都是人才呀。 三人落座,潇云欢才把目光转到冷清词脸上,首先叹了口气:“护龙星宿的身份和使命都是代代传承的,在比较罕见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传丢的情况,比如危月燕。那个时候我还说他千年不遇,怎么才过了几天,又出来一个千年不遇的?我这么幸运吗?” 当时苏妩月说过危月燕莫微澜可能是因为脑疾,导致自己的使命没有像其他护龙星宿一样自动觉醒,当然这也只是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已经无从考证了,也没有必要去深究。可冷清词也没有脑疾,没有其他的疾病,他的使命是怎么传丢的?为什么也没有自动觉醒? 就在两人一个疑惑一个无奈的时候,冷清词居然浅浅地笑了笑:“帝君,危月燕是谁?他又是怎么回事?” “危月燕叫莫微澜……”潇云欢简单解释了几句,末了又叹了口气,“所以你跟他一样……” 可刚说了几个字,冷清词便再次摇头,目光微凝:“帝君误会了,若是如此,我跟危月燕不一样,因为我的使命在六岁的时候已经自动觉醒了!我早就知道我是护龙星宿,是南方朱雀宫之首,井木犴。” 潇云欢大感意外,同时很有些不敢置信:“你早就知道?那为何之前我屡次发出召唤,这里的护龙星宿都已经回应我的召唤并且归位了,却一直不见你呢?” 这种情形毕竟极为少见,冷清词一点都不奇怪他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份自动觉醒之后,只我一练功,眉心就会发热,我一照镜子才发现,只要我动用内力,那个金色的井木犴图案就会浮现!” 潇云欢更加惊异:“竟有此事?我从未听说过!” “我也从未听说过,我恐怕是古往今来所有护龙星宿中唯一的一个奇葩。”冷清词苦笑了一声,也很是无奈,“既然动用内力图案就会浮现,我又不能保证永远不在人前动用内力,一旦被人发现,我个人生死事小,若是耽误解救云族人的大业,岂非就糟天下之大糕了?好在为了在必要的时候隐藏自己的身份,护龙星宿都有一种自我封印的法子。再三权衡之后,我想着你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我只能先将自己的体质封印起来。虽然会感应不到你的召唤,但若其他护龙星宿都已集齐,你们就可以用《觅龙诀》找到我。如果还有其他护龙星宿没有归位,找到我也没用。” 正是因为自我封印了体质,刚才冷清词虽然感应到了一种召唤,却暂时无法分辨那正是云王对护龙星宿的召唤。不过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这样的确是比较保险的,潇云欢赞同地点头:“就该如此,否则万一真的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在这里找到你,也算是天意。那我也突然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对君清冽下杀手了,因为你是护龙星宿,所以知道他并不该死,对不对?” 冷清词轻轻点头:“他在东幽国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尤其从本性来说,我觉得他的确不该死,就没有再亲自动手抓他。至于他会不会死在其他人手里,我就顾不上了,他的生死毕竟不是我的责任。” 这话听起来似乎显得有些无情,却是事实。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该做的事,何况君清冽已经是成年人了,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可能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既如此,他的生死的确不是冷清词必须背负的负担。 所以潇云欢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既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的确没有必要插手,没有出手取他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不过我们今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为了帮他一个忙,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帮忙,我们可能没这么快找到你。” 他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听到是苏妩月从君清冽身上感应到了他留下的气息,才会这么快让他归位,冷清词有些讶异地转头看向了苏妩月:“王妃这么厉害?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苏妩月冲着他拱了拱手,“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就有了这项特异功能。” 冷清词忍不住失笑:“王妃过谦了。若是如此,有王妃在,其他护龙星宿归位的速度必定可以快不少,帝君不用担心了。” 潇云欢点了点头:“其实你也已经对现在这个君曦文起了疑心,是不是?刚才在御书房外面,我们听到你说个把月来君曦文一直不肯见你,你没道理不怀疑。” 冷清词点了点头,眼中也闪过一抹冷意:“我的确早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就很明显了,君清凇知道我对君曦文比较了解,一旦和我近距离接触,很容易被我看出问题,才一直以各种理由拒绝和我碰面。” 潇云欢点了点头:“你既然起了怀疑,没有去查证过吗?凭你的功夫,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应该很容易。” “靠近他倒是不难。”冷清词微微抿了抿唇,“但我一直想着,距离开启无云空间之门最后的时限已经不多了,万一不慎惹出事端,招来麻烦,甚至连我自己都赔进去,必定耽误解救云族人的大事,我就万死难赎了!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越到了逼近最后时限的时刻,我所有的考量就越必须从三十万云族人出发,其他的一切,能舍的必须舍,不能舍的也得舍,想必帝君明白我的意思。” 潇云欢立刻点头:“当然明白,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现在我们已经确定,如今的君曦文其实是君清凇假扮的,要揭穿他的真面目并不难。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真正的君曦文究竟还在不在人间。” “我去查。”冷清词立刻开口,“原本我是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现在有了你们,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对了,帝君,地魄灯就在星华轩,但我拿不出来,这些年只能守护着它,保证它不会被别人拿走。” 潇云欢微笑:“这一点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之所以来北寰国,不是为了君清冽,就是为了地魄灯,只是巧遇君清冽而已。” 冷清词点了点头,双眉却依然紧皱:“可是地魄灯被北寰国皇帝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锁在了星华轩,用的材料极为坚硬,除非找到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断情刀,或者比断情刀更加锋利的神器,否则除非把整座星华轩都搬到云龙城……” 潇云欢依然微笑:“放心,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因为我们是找到断情刀之后,才来到北寰国的。” 冷清词大感意外,隔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置信地一声惊叫:“你们找到了断情刀?那不是传说中的存在吗?你们是怎么找到的?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潇云欢吐出一口气,暂时不打算说故事,“反正拿到地魄灯之后,你包括其他几个护龙星宿就得跟我们一起走,这个话题我们先放一放,先去揭穿君清凇的身份,然后拿走地魄灯,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说。” 冷清词自然也不追问:“是,那我先去查一查君曦文是否还在人间。” “查到之后就到客栈来找我们。”潇云欢叮嘱了一句,“后续如何行动,我们再告诉你。” 苏妩月一直静静地听着,琢磨了这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事闹的,想想还挺让人无可奈何的。要是早知道地魄灯是自己人守护的……”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潇云欢笑了笑,倒是不以为意,“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你要在什么时间遇上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或者要在什么时候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一饮一啄、冥冥上苍都是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 苏妩月赞同地点头:“这倒是,所以万事万物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它始终会在那里等待着它真正的主人。” 发了几句感慨,几人便趁着夜色各自离开,冷清词当然是去调查君曦文的下落,潇云欢和苏妩月则先回客栈与众人会合,并且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等候在这里的众人得知南方朱雀宫之首井木犴已经归位,居然还是功力与古若尘不相上下的冷清词,当然都兴奋不已,这不是等于又多了一个强助吗? 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也很简单明确:帮君清冽揭开真相,等待日月交辉的时刻,拿到地魄灯,然后再踏上征程,前往西朗国。 冷清词不愧是绝顶高手,何况他毕竟是星华轩的轩主,整座皇宫对他来说几乎没有禁地,天亮之前他便出现在了潇云欢和苏妩月的房间,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如你们所料,君曦文已经被君清凇害死了,尸体就藏在君曦文的寝宫之中。” 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是瞒着君清冽的,苏妩月只是跟他说,很多年前冷清词曾经欠了潇云欢一个人情,这次看在潇云欢的面子上,他愿意帮君清冽查清真相,算是还了这个人情。所以他的出现并没有瞒着君清冽。 苏妩月一阵恶寒,眼里已经露出明显的冷意:“整天与尸体睡在一起,他胆子倒真不小,也不怕君曦文化为厉鬼来找他索命。” 潇云欢微微挑唇:“杀父弑君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早就没有人性了,怕什么厉鬼?不过他也未见得一点都不怕,只不过是没有办法而已。” “如果是为了消灭证据,他完全可以把君曦文的尸体毁掉,为什么要留着?”苏妩月表示不解,不过接着就看到一旁的君清冽浑身已经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惨白,嘴唇更是剧烈地哆嗦着,仿佛随时都可能一口气倒不过来直接撅过去似的,不由有些担心,“君皇子,你还好吧?” 其实不必太过担心,君清冽虽然情绪有些激动,但因为之前的种种迹象,他隐约猜到君曦文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倒是不至于真的承受不住。可是骤然得知亲生父亲已经去世,还是被他的亲弟弟害死的,难免有些接受不了。更重要的是这就说明闵红泪真的是被君清凇害死的,心里的恨意也跟着涌了上来,哆嗦几下是正常的。 好在他接着就尽力控制住了自己,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王妃放心,我、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六弟居然居然会做出如此毫无人性的事,他……” 一时说不下去,他只好住了口,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苏妩月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大致情况应该是,君清凇不想去东幽国做客,但又不能拒绝,就害死了你父皇,然后假冒他假传圣旨,说他自己染了怪病,让你在东幽国再呆十年。为了断了你的念想,才派人毒杀了闵红泪。” 想起闵红泪临死之前的惨状,君清冽的气息又开始不稳:“应该、应该就是这样。可怜红泪……她是被我害死的,我、我对不起她……” “罪魁祸首是君清凇。”苏妩月冷笑,“现在,到了揭开他真面目的时候了!我之前还发现他一个秘密,所以我们接下来这样做……” 一大早,君清凇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心烦意乱。 君清冽居然跑回了北寰国,这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按理来说这应该不可能。四国对其他三国皇子的居所看得很严,主要是怕他们有什么不轨之心,其次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偷偷溜回国。君清冽的功夫并不好,应该是不可能躲过东幽国派去监视的人,顺利回国的。所以,要么是东幽国有意放人,要么就是君清冽有帮手。前者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君清冽秘密找了帮手,那天晚上他不就被人救走了吗? 其次,君清冽三番五次闯入皇宫,口口声声要见君曦文,现在他还可以当众说是君曦文怪他私自回国会惹来麻烦而不肯见他,可若是次数多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起疑? 任何人起疑或许都不用太过担心,唯独有一个人,他若是起疑,那就表示麻烦离他越来越近了!这个人,当然就是星华轩的轩主冷清词。 冷清词有多厉害,不用任何人说他就知道,否则怎么会成为星华轩的轩主?星华轩可是整个北寰国最重要的地方,除了冷清词和君曦文,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这也由此导致星华轩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也只有冷清词和君曦文知道。 当然,星华轩里的秘密君清凇现在没心思知道,因为冷清词已经开始起疑了,否则那天他不会说,如果皇上再不见他,他就硬闯。 万般无奈之下,他才说今日早朝之后在御书房召见冷清词。他知道这很冒险,正在想着早朝之后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暂时不见他。可就算这次能躲过去,还有下次呢?一旦冷清词真的硬闯到他面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不心烦意乱才比较奇怪吧? 最好的办法,是让冷清词永远消失! 君清凇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狠毒阴沉的戾气和杀气。虽然冷清词的功夫是很好,可是想弄死他,应该也不是绝无可能。那就趁着冷清词还没有彻底怀疑他之前,先下手为强! 便在此时,内侍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轻手轻脚地上前躬身施礼:“皇上,早朝时间到了。” 朝堂之上,群臣跪拜见礼,山呼万岁:“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清凇顶着君曦文的脸,眼神表情也尽量模仿他的样子,一举一动看起来的确没有太明显的异常:“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分立两旁。内侍便上前两步,例行公事一般开口:“皇上有旨,有本启奏,无本……” 话未说完,便听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这声音旁人听来除了冻得打个哆嗦,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君清凇却险些从龙椅上蹦起来,眼里也瞬间掠过一抹隐隐的惊慌:冷清词?他居然敢无诏而来?万一被他看出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冷清词越众而出,十分标准地行了一礼:“皇上,臣有本奏。” 君清凇暗中咬牙,面上尽量保持镇定,并故意皱起了眉头:“冷轩主,无朕旨意,你怎能离开星华轩?快快回去!” 之前为了尽可能避免与冷清词碰面,君清凇假称最后的时限很快就会到来,云族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抢地魄灯,让他必须时刻守在星华轩,以防万一。先前冷清词一直很听话,怎么突然就跑来了?难道是昨天晚上依然不肯见他,越发让他起疑,干脆直接跑到这里来,不见也得见了? 第271章 真假皇上 冷清词站定脚步,目光清冷:“臣有极为重要的事情禀报,不得不离开星华轩,还请皇上恕罪。” 君清凇心中越发不安,脸色也故意越发阴沉,:“无论什么重要的事,都比不上星华轩重要,你且回去好好守住星华轩,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冷清词的嘴角微微一挑,语出惊人:“如果这件极为重要的事是,皇上你其实是假皇上呢?” 哄!隔了一会儿,朝堂上才突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惊呼,差点连屋顶都掀开:皇上是假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照理来说,若是没有丝毫证据,冷清词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难道这个皇上真的是假的?那他到底是谁?真皇上又在哪里? 君清凇的冷汗几乎是瞬间就冒了出来!先前他虽然猜到冷清词起了疑心,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当众直接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难道他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可是除了藏在寝宫里的那具尸体,他还会有什么证据?该不会找到尸体了吧?这…… “大胆!”尽力压下心底的惊慌恐惧,君清凇砰的一拍扶手,厉声呵斥,“居然敢对朕说这样的话,罪同谋反!来人!将冷清词拿下,押入死牢听候裁决!” 殿前侍卫虽然也震惊万分,却不得不领命上前:“是!” 可惜他们还没有奔到近前,冷清词便轻轻一挥衣袖,一股庞大的气流瞬间将他们打得飞出了殿外,横七竖八地摔了一地,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君清凇越发惊慌,呼的就站了起来:“冷清词!你真的想谋反?来人……” 冷清词又是一挥衣袖,一股气流将他后面的话憋了回去,接着淡然开口:“君清凇,你杀父弑君,才真正是死罪!” 什、什么?这个人不是君曦文,是君清凇?君清凇杀父弑君?这…… 冷汗已经遍及全身,内外几层衣服几乎全都湿透了。君清凇拼命想要装出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那颤抖的声音却不停地泄露着他内心的恐惧:“大、大胆!你、你敢妖言惑众,罪、罪该万死!来人……啊!” 他突然尖锐地惊叫了一声,因为冷清词突然一挥手,一种莫名其妙的液体瞬间喷到了他的脸上,带来一股灼烫的剧痛!心慌意乱之下,他用双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啊!啊!什么东西?你、你想干什么?来人!护驾!护驾!” 没有人出来护驾,倒是群臣突然再度发出了震天的惊呼!被他的双手抹了几下之后,众人赫然发现刚才明明还是君曦文的那张脸,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君清凇的样子! 也就是说,刚才冷清词喷在君清凇脸上的是一种特殊的液体,可以溶解掉他脸上的易溶物,让他露出真实面目! 那就很明显了,这个皇帝的确是假的,是君清凇假扮的!那他们真正的皇上君曦文呢?莫非真的如冷清词所说,已经被君清凇害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要说君清凇也真有几分真本事,无论他已经装了多久的皇帝,竟然没有人看出问题!他这是暗地里下了多少功夫,才把君曦文的一举一动都模仿得那么像的? 听到众人的惊呼,再看到他们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脸上,尤其看到自己手上那些黏黏糊糊的易容物,君清凇就知道事情彻底败露了,早已脸如死灰,虽然张了好几次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证据确凿,他还能说什么? 问题是怎么会这样?就算冷清词真的起了疑心。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直接闯上殿,还逼他露出了真面目?这种易容物是用他费尽心思弄来的秘方制成的,附着在脸上之后不但毫无破绽,而且根本揭不下来,除非把他的皮也一起揭下来!要想恢复本来面目,必须用另一种配方制成的药水进行清洗。配方他藏得很隐秘,冷清词怎么可能拿到? “现在你还想抵赖吗?”冷清词淡淡地开口,“你既然假冒皇上,那皇上是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 “你胡说!”虽然知道抵赖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君清凇还是本能地一声尖叫,“再敢妖言惑众,朕扒了你的皮!” 虽然真面目已经被揭穿,但这段时间假扮皇上都习惯了,一个“朕”字脱口而出。 然后他就看到了冷清词冰冷的眼中那并不加以掩饰的讽刺和嘲弄,一张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虽然对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星华轩轩主,他还是忍不住一声尖叫:“不许这样看朕……” “这个字永远不会属于你,至少这辈子,你死了这条心吧。”冷清词的语气依然淡淡的,却把他所有的尖叫都压了下去,这就是属于星华轩轩主独有的气势,“你以为你做的一切真的足够隐秘吗?当然,确实比较隐秘,否则我不会直到现在才看出问题,所以我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皇上已经被你……”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停,主要是想给文武百官一个接受和反应的时间。虽然最后几个字他并没有说出来,但众人应该都能明白。果然,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开,短暂的鸦雀无声之后,惊呼声顿时此起彼伏,其威力不亚于炸弹爆炸! “什么?皇上……已经……” “天哪,怎么会这样?” “皇上真的已经被……” “这……” 君清凇的脸上已经冷汗如瀑,尽管知道今天很可能难逃一死,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一声尖叫:“你胡说八道!父皇明明还好好的!他只是龙体欠安,无法处理政事才……才让我……” 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这样的尖叫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所以根本不用别人阻止,越叫声音越低,后面已经只是在那里张嘴,哪里还发得出半点声音。 便在此时,皇后的亲哥哥、闵红泪的父亲,北安侯闵承望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两步难掩震惊地开口:“冷轩主,皇上真的已经……” 冷清词虽然仍旧冷冰冰的,对他还是十分客气的头:“侯爷有所不知,皇上已经被六皇子所害。近两个月来我们看到的皇帝,都是六皇子假扮的。” 众人更加震惊,惊呼声再度响起了一波,闵承望更是刷的回头:“怎么会?皇上上朝的时候六皇子都在啊!难道六皇子也是假的?” 经他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没错,从刚才的时候起,六皇子君清凇就在他们面前。目光立刻跟着转了过去,君清凇仍然在他们面前,只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的脸上、眼中虽然也满是惊慌失措,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少眼尖的高手已经看出他恐怕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果然,冷清词接着开口:“我已经封了他的穴道,现在各位该看看他的真面目了!” 然后他再度抬手,这次有意放慢了速度,众人清晰地看到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被他喷到了君清凇的脸上。又隔了一会儿,一些浑浊的、类似泥浆一样的东西顺着君清凇的脸流了下来,众人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完全不同的、陌生的脸! 当然,陌生不是对所有人来说,仅仅是片刻之后,人群中就有一个惊异至极的叫声传了出来:“胡明坤?他不是死了吗?” 虽然认识胡明坤的人并不多,但这个名字显然并不只有这一个人知道。他是六皇子君清凇的贴身侍卫,也是绝顶高手,几乎与君清凇形影不离,专门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半年前,胡明坤陪同君清凇外出时,遭到了刺客的袭击,胡明坤为了保护君清凇,与刺客展开了一番血腥厮杀,虽然保住了君清凇的命,却受了很重的伤,不等回到府中就一命呜呼了。当时君清凇悲痛万分,不仅厚葬了他,还当众表示会永远照顾他的家人,拿他的家人当自己的亲人看待。 一个已经死了半年的人,怎么会好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关键还易容改扮成了君清凇的样子?很显然,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好的,是一个早就布好的局! 如今在场的虽然并不都是潇云欢这种聪明绝顶的天才,但也绝对都不是笨蛋,何况有了前面的铺垫,不用太聪明就能猜出个大概。 想必君清凇早就想害死君曦文,好取而代之,但如果他假扮君曦文,就必须有一个人来假扮他,才不会让人起疑。于是他策划了那场刺杀,让所有人都看到胡明坤为了保护他力战而亡,接着就让胡明坤扮成他的样子,他就可以假扮成君曦文了。因为胡明坤和他朝夕相处了很多年,要模仿他的举动神态,甚至说话的声音等等都易如反掌,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如果需要跟妻妾同床共枕,当然由他亲自上阵,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便成功了,难道他就永远顶着君曦文的脸,永远不能露出真面目吗?虽然这样他是享受到了皇帝可以享受到的一切,却终究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露出来。 因为实在太过震惊,众人反而发不出什么声音,又百思不得其解,便都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许久之后,又是闵承望,量控制着自己,代表大家问出了共同的疑问:“冷轩主,您、您的意思是六皇子大逆不道,害死了皇上,就是为了自己做皇帝吗?这……” 冷清词摇了摇头,目光幽冷:“六皇子害死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人更清楚。有请大皇子。”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什么?大皇子不是在东幽国做客吗?噢,对了,之前听说大皇子不知何故私自跑了回来,可能会影响四国营救云族人的大事,皇上因此龙颜大怒,下令捉拿他。这么看起来,此事原来另有内情。 一片安静之中,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大殿的入口,少顷,一道对他们来说无比陌生的身影缓缓出现。来人站定脚步,未曾开口,先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六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个人当然就是在东幽国做了八年多人质的君清冽。当年他走的时候,还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虽然连日来的折磨令他看憔悴不堪,但也称得上英俊潇洒,尤其是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皇家特有的高贵优雅,总是做不得假的。 说实话,君清凇居然觉得并不认识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虽然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可是年龄毕竟差了不少,当年君清冽去东幽国做人质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这些年他对君清冽的认知,仅限于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那些。再加上按照原定计划,本来他应该去东幽国做人质,把君清冽替回来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君清冽有多少关注。 此刻,这血脉相依、同气连枝、本该互相扶持的兄弟俩,居然在如此特殊的情形下见面了,而且一见面恐怕就是个你死我活,不知道究竟尴尬了谁? 虽然直到今天才知道君清冽原来是这个样子,可是一想到就是因为要接替他去东幽国做人质,自己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君清凇的眼里瞬间满是透着疯狂的恨意,刷的抬手一指:“大胆!你不在东幽国好好做你的人质,私自跑回国,必将给北寰国带来灾难,罪该万死……” 他也是真急了眼,居然忘了四国皇子其是人质这件事是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的,可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这一点,虽然立刻住了口,却已经毫无意义! 众人听到这几句话,先是有些意外,接着脸上便满是惊疑不定的神色,但并没有像东幽国的百姓初次听到时那么震惊慌乱。当初君清冽在东幽国,因为闵红泪的事而喝得铭酊大醉,当众说出四国皇子是人质,尽管后来潇天龙当众证明君清冽是中了妖族的幻心术才会胡说八道,但那些话已经传遍了各国,早就有不少人私底下议论纷纷。此刻这些话从君清凇的嘴里说出来,意义也就越发不同了,难道君清凇也是中了妖族的幻心术吗?没那么巧合吧?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胡说八道,四国皇子真的是人质!那所谓“云族人被妖族所害”就是谎言了?这岂不就意味着云族人早晚有一天会夺回天下,并把他们杀光报仇吗?天哪!怎么会是这样? 一不小心推理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众人顿时感到毛骨悚然,仿佛脖子上已经架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后脖颈嗖嗖嗖地冒着冷气,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看得懂众人的反应,冷清词及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适时开口:“不错,这正是六皇子杀父弑君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误会。” 看到君清冽,闵承望当然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女儿,也觉一阵悲愤上涌,不得不强自克制:“不知冷轩主此言何意?什么、什么误会?” 冷清词却并未打算开口,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君清冽。君清冽会意,开口之前又叹了口气:“我本就是在东幽国做客,好与其他几国皇子共同商讨拯救云族人的事,可六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竟然以为我是人质,说什么四国是为了彼此牵制,好共享天下,才把皇子出去做人质,所以各国皇子在别国受尽屈辱和嘲笑,生不如死。他不愿受此羞辱,可是按照规定,再过一年多他就要去东幽国把我换回来了,所以就……” 闵承望恍然:“所以他便害死了皇上,然后假传圣旨,让你在东幽国再待十年?” 君清冽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胡说,你们胡说八道!”虽然已是穷途末路,君清凇却不可能痛痛快快地承认,赤红着眼睛尖叫起来,“根本没有的事!我没有害死父皇……” “若是没有,你为什么要假扮成父皇的样子?”君清冽冷冷地看着他,也不住地咬牙,“当着所有人的面,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 君清凇张口说了一个字,后面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不知道就对了,这件事根本没法解释。如果君曦文不是他害死的,为什么要假扮成他的样子替他做皇帝?可他也不想这个样子,当时…… “六弟,一切都结束了。”君清冽慢慢地摇了摇头,脸上有几分悲哀,更多的是悲愤和恨意,“你为了一己之私,不但害死了红泪,更大逆不道,杀父弑君,罪无可恕……” “胡说!我没有!”君清凇居然还是咬着牙不肯承认,“我没有害死父皇,你说是我做的,证据呢?” “还需要什么证据?”君清冽挑了挑嘴角,那笑容却总是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就凭你假扮成父皇的样子坐在龙椅上,这就是铁证如山!” 第272章 穷途末路 “我假扮成父皇的样子是不错,可你凭什么说那是因为我害死了父皇?”君清凇虽然依旧满头冷汗如瀑,却强行装出了一副镇定的样子,“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我也不妨说实话:我之所以扮成父皇的样子,是因为父皇被奸人掳走,至今生死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我不想此事被人知道,引起百姓恐慌,或者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作乱,才不得不暂时假扮成父皇的样子,其实、其实我一直暗中派人悄悄打探父皇的下落……” “六弟,不要再徒劳了,谎言重复一千遍也成为不了事实。”君清冽摇了摇头,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父皇,可是……我们去的太迟了,两个多月前,他就被你害死了。” 听到他说找到了君曦文,君清凇的脸色原本猛的一变,不过紧跟着便刷的抬手指着君清冽,声色俱厉地尖叫:“原来是你掳走了父皇?你这叫自投罗网!快把父皇交出来,他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都要将你碎尸万段!” 君清冽先是有些傻眼,反应过来之后倒真有点佩服:反应居然不算慢,就这么顺势栽赃到他的头上来了?不过可惜,就算他不是君清凇的对手,背后还有潇云欢、苏妩月和冷清词这样的绝世高手相助。君清凇就算能把天说出个窟窿来,今天也是在劫难逃! 所以他不急着反驳,等君清凇因为一口气说的话太多而倒不过来,不得不停下急喘息的时候,他才淡淡地开口:“这一阵子你冒充父皇,一直留宿在父皇的寝宫里,而父皇的遗体,冷轩主也是在那里找到的。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你既然害死了父皇,不是应该赶紧毁尸灭迹吗?就算你不怕做噩梦,不怕父皇来找你索命,就不怕被人发现,阴谋败露吗?” 随着这些话说出口,群臣再度震惊万分,尤其脑中勾画出了君清凇跟一具尸体共居一室的画面,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头皮更是一阵发麻。更有甚者,觉得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只好咬紧牙关拼命克制。若是当堂吐了出来,再被治个大不敬之罪,那就麻烦了。 这些话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可既然是冷清词亲自调查出来的,那应该错不了。真没想到,君清凇竟然是如此大逆不道的畜生,不,连畜生都不如! 众人看向君清凇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同时又因为自家皇帝居然在两个多月前就已驾崩而震惊,更因为他们居然一直没有看出来各自汗颜,总之五味杂陈,还真形容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君清冽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那就是个一石激起千层浪,所以有意等了片刻,等众人的惊呼声再度落下去之后才打算继续往下说,谁知君清凇居然冷笑着抢先开口:“不错,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父皇还好好的,这些天我一直住在父皇的寝宫,就算父皇是在那里被找到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根本没有害父皇,我一直在找他……”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冷轩主会在今天说出这一切吗?”不想再听他废话,君清冽反过来打断了他,“你怕冷轩主看穿你的秘密,最近就以各种借口拒绝与他见面,并命令他待在星华轩,不得外出。可惜你越是如此,反而越让冷轩主知道有问题,才会暗中展开调查。终于查明你之所以把父皇藏在寝宫,是因为你中了奇毒‘落魂’!”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大吃一惊:落魂乃是北寰国的宫廷古方剧毒,据说最早的时候,是北寰国的前身,雪族族长祖上传下来的一种奇毒,北寰国成立之后,就成为了历代帝王手中的秘密武器。此毒最大的特点是完全无迹可循,不知不觉间就会让你身中此毒而魂落地府,故此名为落魂。 这所谓的“无迹可循”还有一层含义:就算你中了落魂,旁人也是看不出丝毫破绽的,只要不在人前发作,没有人知道。但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比如冷清词这种级别的,还是不敢说百分之百保险,所以君清凇才会以各种借口拒绝跟冷清词见面。众人想着,眼中都露出了了然之色,同时好奇地来来回回打量着君清凇,似乎想看一看中了落魂的人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异常。 最重要的是,他们想看一看,君清凇是有多愚蠢,才会以为这区区伎俩瞒得过冷清词。他要真那么好糊弄,能成为星华轩的轩主,成为君曦文的左膀右臂吗?这位六皇子,还是太天真了! 这一点对君清凇来说显然相当致命,他的脸色又是猛的一变,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冷汗也越发哗哗地淌了下来,却依然嘴硬地厉声尖叫:“胡说八道!你……” “六弟,算了吧。”君清冽再次打断了他,“冷轩主已经把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否认没用的。你之所以一直把父皇的遗体藏在寝宫,就是为了借他来压制你体内落魂的毒性,否则你早就毁掉父皇的遗体,消灭证据了!” 众人看向冷清词的目光已经带着满满的钦佩:果然不愧是星华轩的轩主,段位就是比一般人高。可怜君曦文身为一国之君,到头来居然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还一直不能入土为安,被这个禽兽不如的儿子拿来当成了解药,简直就是人神共愤,死有余辜! 面对众人的钦佩,冷清词表面看起来依然冷冰冰、傲娇得很,其实早就暗中汗了一把:惭愧惭愧,这些还真不是我看出来的,而是名满天下的兔牙王妃。只是可惜,她没办法来享受这万民景仰的目光了。 之前苏妩月的确有些奇怪,君清凇为什么没有把君曦文的遗体毁掉,而要留下那么危险的证据。然后很快她就发现了原因:君清凇中了剧毒落魂,想必是没有拿到解药。君曦文是落魂唯一的拥有者,想必是怕误伤在落魂之下,就每隔一段时间服用一次解药,以保万无一失。长此以往,他的体内就积存了一定的药性,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压制落魂的毒性。 所以君清凇只能冒险把他的尸体藏在寝宫里,并用特殊的药物和手法,让他的尸体保持在新鲜的状态,仿佛刚刚咽气一样。虽然他也知道这法子不可能永远有效,但在找不到解药也拿不到解药配方的前提下,只能挨一天算一天。越到了后来,他越是五内如焚,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剧毒发作一命呜呼。可除了怕,他一筹莫展,也确实快被折磨疯了! 他也是没想到君清冽和冷清词竟然连这些都查清楚了,难怪敢在朝堂之上突然发难。尽管他万般不愿就此一败涂地,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胡说,胡说……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一验便知。”君清冽回答,“父皇的血中含有落魄的解药,你必须每日取父皇几滴血服用,才能压制毒性!如果我们在你体内找到了父皇的血,你还抵赖得了吗?”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君清凇仰天狂笑,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谁的血都是一样的,你凭什么说哪些是父皇的?” 君清冽淡淡地挑了挑唇,这会儿倒是露出了几分皇子该有的气度:“你是吓傻了吗?难道你忘了,父皇因为常年服用抵抗毒性的药物,他的血在阳光下会呈现出紫色。如果你的血也呈现出紫色,你怎么说?” 君清凇当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看起来他是死定了,可他的眼底深处却分明闪过一抹阴鸷狠毒的光芒。接着,他突然抬头看向大殿的入口,爆发出了一声足以震破人耳膜的尖叫:“父皇?” 什么?父皇?不就是他们的皇帝君曦文?冷清词不是说他已经被君清凇害死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难道是冷清词搞错了? 众人本就被连番的变故搅得头昏脑胀,哪里还顾得上考虑太多,立刻齐刷刷地转头,顺着君清凇的目光看了过去。 可就在他们转头的一瞬间,只听嗤嗤嗤的轻响不断传来,四面八方顿时泛起了漆黑的滚滚浓烟,瞬间隔断了众人的视线!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怪味也跟着弥漫开来,刚刚吸入一点就有一种胸闷气短的感觉,甚至差点当场昏过去!众人自然大惊失色,跟着惊叫起来: “不好!有毒!” “他要跑!” “快屏住呼吸……” 可惊呼声不过刚刚响起,那些反应比较慢的甚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突然发现漫天的黑雾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变得稀薄,然后完全消失,接着听到了冷清词带着讽刺的冷笑:“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等他这几句话说完,众人便感到胸闷窒息的感觉已经基本上消失,不由万分佩服:不愧是星华轩主! 当他们把目光转向君清凇,才发现他虽然满脸紫涨,因为急怒,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却根本动弹不得,很显然也已经被冷清词制住了。 冷清词转身面对着众人,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说道:“现在想必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六皇子误信传言,以为去东幽国是做人质,不愿如期去把大皇子换回来。但又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就起了不轨之心,害死了皇上,自己假扮皇上假传圣旨,让大皇子在东幽国再待十年。为了让大皇子无牵无挂,他本来想让大皇子的未婚妻闵郡主另嫁他人,但郡主对大皇子痴心不改,宁可一直等下去。为了断掉大皇子的念想,六皇子干脆派人将郡主的贴身丫鬟香环的家人抓走,逼她给闵郡主下了慢性剧毒,想让她慢慢萎靡而死,造成因病而亡的假象。因为郡主待香环不薄,香环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郡主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又没有任何证据指正假冒皇上的六皇子,只能强撑着跑到东幽国,想见大皇子最后一面。大皇子得知事情真相之后,猜到皇上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这才奏明东幽国皇上,悄悄回国找上了我,请我查一查这个皇上有没有问题。先前我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和大皇子暗中一查,才知道已经发生了如此变故!” 这番话听起来基本上顺理成章,纵然有个别经不起推敲的地方,众人在极端的震惊之下,也根本无暇去理会,过后就算再想起来,也就无从查证,何况无伤大雅。 闵红泪的父亲闵承望直到此时才明白,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是被君清凇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害死的,当下便老泪纵横,满腔悲愤地瞪着君清凇,一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你、你……还我女儿红、红泪……” 众人见状无不唏嘘,站在闵承望身边的几位大臣见他摇摇晃晃,赶紧上前相扶,并各自安慰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虽然显得苍白,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是真的帮不上忙。 “侯爷请节哀。”冷清词的声音虽然如原先一样冰冷,却分明能听出几分温和安慰的味道,“各位已经知道,这一阵子宫中时常有黑衣人闯入,他就是大皇子。这是我们事先设计好的,想用这样的方法逼君清凇露出破绽,也可以趁机打探他到底把皇上藏在了什么地方。可惜我们找到皇上的时候,他已经……” 这些当然就是杜撰的了,是为了让一切都显得比较顺理成章,以免节外生枝,潇云欢、苏妩月和冷清词等人才一起商议了一番,最后统一口径,把事情说成了这个样子。君清冽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因为这样他就摇身一变,成了揭穿君清凇的阴谋、还皇上以公道的大功臣,对他接下来登基为帝打下了一个比较好的舆论基础。 潇云欢等人也考虑过了,现在君曦文已经被君清凇害死,北寰国必须先有一个人登基为帝,以稳住民心,避免造成大乱。君曦文膝下年纪比较大的几位皇子,要么还在国外做人质,要么刚刚回来,就算勉强为帝,恐怕也压不住如今的局势。而君清冽身为长子,本来就该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他的武功虽然不是很高,才华却还算比较出众,再加上有闵承望这个强有力的后盾,登基为帝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他们把这次的功劳全都记在君清冽的头上,先帮他树立起一个比较好的形象,再综合考虑其他因素,由他做皇帝,反对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因为这些都是提前跟君清冽沟通过的,所以在讲述的过程中,虽然他也觉得很是汗颜,却也默默地表示承认。北寰国不能乱,他作为长子,也有责任稳住局势,以免殃及百姓。 对潇云欢等人来说,需要的也是稳住局势,不能让无辜百姓因此遭受牵连,万一不慎引起大动乱,甚至造成各派混战,必定会陷百姓于水深火热的战火之中,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先扶持君清冽顺利登基,把局面稳定下来,等他们集齐五样宝物,打开无云空间之门,云族就该重新一统天下,四国皇帝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为不明内情,群臣暂时没有发现问题,无不连连赞叹: “原来如此,那真是多亏了大皇子!” “是啊,有其父必有其子,皇上英明神武,才会教导出如此出色的皇子,乃是江山社稷之幸,黎明百姓之福啊!” “对对对,不过此次也是多亏了郡主前去给大皇子报信,否则咱们还不知要被这大逆不道的贼子欺骗到什么时候!” “是啊是啊,可惜了!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人,竟然被这畜生害得阴阳两隔,更害的侯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畜生真是该死,该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对!凌迟!凌迟!” “凌迟!凌迟!” 一开始还各说各的,渐渐的就汇成了一股声浪,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把君清凇剁成肉泥。君清凇知道死定了,整个人反而变得木木呆呆,仿佛一具还会喘气的尸体。 冷清词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顿了顿之后才接着说道:“六皇子杀父弑君,大逆不道,自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大家齐心协力扶持新君登基,以稳定民心,还北寰国以祥和安宁。众位以为然否?” 众人自是连连点头,冷清词又接着说道:“大皇子本就是嫡长子,才华不输先帝,此番又立了大功,为先帝报了仇。由他继位为帝,众位可有意见?” 众人未必觉得君清冽的才华有多高,但稍微一衡量就会发现,如今够资格登基为帝的真心不多,无论如何,先稳定住局势、平稳过渡是最重要的,至于将来如何,或者说君清冽这皇帝到底能做多久,那就是以后的事了,以后再说。 想到此,众人又是纷纷点头,表示没有意见。这本在冷清词的意料之中,他便接着说道:“我身为星华轩的轩主,职责就是保护皇上,护卫皇城,本该及早发现问题,却一直耽误至今,才害得皇上不幸遇难。这是我的严重失误,所以自今日起,我不再是星华轩的轩主。” 众人很是吃惊:这怎么可以?冷清词是绝顶高手,更是皇宫皇城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有他在万事大吉,他要是走了,星华轩怎么办?皇宫怎么办?皇城怎么办? 第273章 引咎辞职 尤其是君清冽,先前冷清词半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流露出来,此刻却突然说要离开,他顿时就急了:“冷轩主不可!星华轩少不得你……” “我意已决,大皇子不必多说。”冷清词一摆手打断了他,“大皇子尽管放心,星华轩并不只有我一个高手,我离开之后,副轩主可暂时代替我。之后大皇子若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一切便凭大皇子安排调度了。” 君清冽更加着急,踏上两步尽可能的挽留:“冷轩主,此事非你之过……” “我意已决。”冷清词再度打断他,还是这四个字,“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可能再留下来,大皇子不必再多说了。” 君清冽更加急得额头见汗,还想继续挽留。冷清词并没有开口,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过去,君清冽就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苦笑了一声:“我知道,凭我这块废料,没有资格请冷轩主留下来,我也不敢勉强,但无论任何时候冷轩主要回来,你都是星华轩唯一的主人。” 冷清词浅挑唇角:“多谢大皇子美意,只是我这一去,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回来,就不劳大皇子等候了。” 君清冽摇了摇头,还是坚持:“以后的事谁都不敢说,但我这句话永远算数,无论任何时候冷轩主想回来,你都是星华轩唯一的主人。” 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冷清词却也不想再多说:“事情的真相已经揭开,接下来的事就请大皇子做主了。三天之后我就会离开,在我离开之前,大皇子若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我若能做到,必定尽力。” 君清冽只得点头:“多谢冷轩主。” 接下来的事并不复杂,君清冽也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当即拿出了皇子甚至是一国之君的气度风范,先下令将罪魁祸首君清凇压入死牢,等候裁决,然后带领众人去请出了君曦文的尸骨,重新以帝王之规格葬入皇陵,之后便立刻着手准备登基之事。 这些事情虽然比较繁琐,但在皇后以及皇后的亲哥哥闵承望和群臣的协助之下,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何况还有星华轩。正如冷清词所说,星华轩并不是只有他一个高手,不是说他离开了,整个星华轩就会垮掉。只要有星华轩在,一时半刻就动摇不了北寰国的根本。总之接下来,只要没有特别大的意外,君清冽应该可以顺利登基。 潇云欢等人没心思过多理会这些,之所以多留了几日,主要是为了等待日月交辉的时刻去拿地魄灯,顺便等冷清词把星华轩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只要地魄灯一到手,他们就会立刻启程赶往西朗国。 如果不出他们所料,明日一早,就将是他们需要的那个日月交辉的时刻! 既然那个时刻如此重要,众人注定今夜无眠,正好凑在一起说说话,潇云欢等人也把他们拿到断情刀的事情和其他相关情况都告诉了冷清词。本来还想着如果立刻就要启程,就在路上说给他听,却没想到日月交辉的时刻比他们当初预计的晚了几天。不过这种事必须看机缘,急也急不来。 因为拿到断情刀主要靠了苏妩月,事情的经过也由她负责来告诉冷清词。尽量简单而清楚地将那段经历说完,苏妩月轻咳一声:“其实大家应该都明白了,之所以拿到地魄灯必须先拿到断情刀,是因为北寰国锁住地魄灯所用的材料跟锁住天魂境所用的材料是一样的,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等奇葩,坚硬到必须上古神器才能切开!不过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以为只要一样保险,就样样都保险了。当然我也是真没想到断情刀真的存在,否则我们只能干瞪眼。” 最最重要的是,她没想到断情刀竟然是用月魔刀的残片打造的。当然这一点除了潇云欢之外,是不能跟任何人说的。 众人都点了点头,冷清词双眉一挑说道:“若是如此,不会另外两国的宝物也是用这种材料来保护的吧?” 潇天羽笑嘻嘻地开口:“如果是,倒好了,我们就不用多动脑筋、多费力气了,有断情刀,一切搞定。” 这倒是,如果四国倚仗的都是那种坚硬无比的材料,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只要断情刀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见招拆招吧,反正不管他们用的是什么措施,我们都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拿到。”苏妩月深吸一口气,倒是精气神十足,“如今这形势,不只是四国没有退路,我们更没有退路!” 潇云欢倒是挺平静的,尤其看着苏妩月的时候,他甚至笑了笑:“没错,有你在,没问题。你连黯夜之城都能出入自由,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苏妩月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给他,接着又转头看着冷清词笑了笑:“你用辞职为借口离开星华轩真是太高明了,就是不知道当君清冽知道他这个皇帝只能做几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想想好像有点对不起他,是我们把他捧到了皇位上,用不了多久,又是我们要亲手把他从皇位上拽下来,这落差会不会有点大?” 潇云欢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淡淡地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他足够通情达理,就会明白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结果,如果他想不通,那也没办法。” “那就希望他能想通。”苏妩月笑笑,“东幽国潇天龙那边,你想好怎么说了吗?当初他可是要让古若尘借机把君清冽弄死的,如果他知道君清冽不但没有死,还成了北寰国的皇上,肯定就会想到是古若尘放走了他,那古若尘不就有麻烦了吗?” “这个没事,我会把一切都揽到我身上。”潇云欢表示完全不成问题,“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回了东幽国,告诉潇天龙当初君清冽发现有问题,找上我帮忙。我就在古若尘要杀死君清冽的时暗中相助,让古若尘以为君清冽已经死了。现在真相已经查明,君清冽必须登基为帝,等局势稳定下来,北寰国会再送一个皇子去东幽国做客。从大局考虑,潇天龙应该会选择暂时维持现状。我也给古若尘写了一封信,把这里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下,告诉他如果潇天龙为难他,先保住自己,实在不行撂挑子跑路,其他的等我回去处理。” 见他都安排好了,苏妩月这才放心:“我想潇天龙暂时不会动古若尘的,最后的时限马上就要到来,他还指望古若尘保护他呢,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自掘坟墓、自断后路。” 潇云欢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暂时不必替古若尘担心。不过说起古若尘,清词,你是护龙星宿之事,他有可能知道或者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吗?” “他绝不可能知道。”冷清词的回答很肯定,“不只是他,就连我们的师父也不知道我的秘密。” 潇云欢点头:“那就好。他那个人比你还难缠,真要被他看出了问题,还挺难办的。不杀他可能会坏事,杀他我还真下不了手,我挺喜欢他的。” 冷清词忍不住微笑:“师兄说,他也挺喜欢你的。所以我想就算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告诉潇天龙的。” 潇云欢瞅他一眼:“他跟你说喜欢我?什么时候的事?” “经常的事。”冷清词回答,嘴角的微笑更深,“我们师兄弟虽然常年没有机会见面,却经常书信往来,他写给我的信里十次次有八次都跟我说挺喜欢你,想跟你做朋友,可惜你瞧不上他,他伤心得夜夜泪湿枕巾,你却看不到,看到了也无动于衷。” 潇云欢默然片刻,突然笑了笑:“嗯,我就是这么魅力无敌,男女通杀”。 本来在等待日月交辉的时刻,好一举拿到地魄灯,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还是个未知数,众人都是有些紧张的,一听到这句话,都哈的笑出了声,气氛瞬间欢脱了不少。苏妩月更是忍不住直翻白眼:“夫君,咱能不能稍微谦虚一点?你不害臊,我有点脸红哎。” 一团笑声之中,冷清词却又叹了口气:“等我们回到东幽国,就得去拿天魂镜,要跟师兄正面交战了。不知道师兄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如果他硬要跟我们为敌的话,我们岂不是要跟他决一死战?这……帝君,到时候你就充分发挥一下你这无敌的魅力,说服师兄顺应天命,不要逆天而为。有没有问题?” “完全没有问题。”潇天羽一脸痞相地开口,笑得不怀好意,“十皇叔的无敌魅力,你还没有真正领会到,那是真真正正的男女通杀!到时候他只要对着古若尘一施展美男计,古若尘绝对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对他言听计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放心吧!” 众人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潇云欢已经冷冷地开口:“太久没有打你的屁股,屁股不疼了是吧?我什么时候穿过石榴裙?” 众人又是轰的一声笑得前仰后合:石榴裙是重点吗? 哄笑声中,潇云欢突然目光一凝,尽管还没有开口,众人却瞬间发现了他的变化,立刻同时收住笑声,并进入了备战状态。不过接着他们就看到潇云欢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柔和而绝美的微笑:这么说,不是有敌情? 果然,潇云欢接着就轻声开口:“不必紧张,是我们的人到了。” 我们的人?就是感应到召唤赶来的护龙星宿?众人闻言自是大喜,隔了一会儿,便听到窗外传来一个极轻极轻却又让他们可以无比清晰地听到的声音:“生不离。” 潇云欢又是唇角一挑,浅笑柔美:“死不弃。进来。” 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房中已经多了四个一色黑衣的年轻男子,各自双手抱拳对着潇云欢单膝跪地: “属下鬼金羊! “属下柳土獐! “属下昴日鸡!” “属下参水猿!” “参见帝君!” 潇云欢点头,抬手示意:“起来,见过你们的兄弟。” 四人谢恩起身,几位护龙星宿早就兴奋不已地冲了上去,一帮大男人立刻又搂又抱,这边两个互相击一下手掌,那边两个互相捶打着肩头,总之什么模样的都有,那架势,比亲兄弟还要亲。这就对了,他们本来就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生死相依的战友,那是真正的不离不弃! 闹腾了好一阵子,众人各自收敛了一下,潇天羽这才来得及笑嘻嘻地向众人介绍苏妩月:“各位,还不来见过皇后娘娘?告诉你们,皇后娘娘已经把帝君吃得死死的了,而且还是个心善心软的,以后不管闯了什么祸,只要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万事大吉!” 几位护龙星宿乐得不行,赶紧过来行礼:“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苏妩月忍住笑还礼:“不必客气,大家坐下说话吧。” 如今的苏妩月就像潇云欢一样,也称得上名满天下。尤其她做过的那些颇具传奇色彩的事,更是早已传入了众人的耳中。不过他们倒是想不到,世人口中的丑八怪竟然如此绝色倾城,心下自是惊艳不已。同时不得不承认,也就是苏妩月这样的妙人才配得上他们的云王。 故人相见,自是少不得一番寒暄叙旧,闲谈之中,潇天羽也把从他们出发去海外寻找断情刀,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先让几人心中有数。等拿到地魄灯,就一起赶往西朗国。 这对四人来说倒是不成问题,之前潇云欢就已经跟他们打好了招呼,一旦看到召唤,必须尽快安排好手头的一切,赶来相见。而且离开的时候就得按照再也回不来做准备,毕竟打开无云空间之门之时究竟会发生什么,到底有没有生还的可能,谁都不敢说,未雨绸缪永远好过临渴掘井。 四人闻言,点头表示明白。接下来潇云欢便先做了一番安排。时间一到,他和苏妩月以及玉倾鸾、冷清词四人入宫去星华轩拿地魄灯,其余人则在附近等候,随时出手照应。一旦拿到地魄灯,众人立刻返回客栈,潇云欢会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去向君清冽辞行,之后他们就出发。 而且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根据冷清词的描述造了一个假的地魄灯,拿走真的之后,就把假的放进去,好让一切都暂时维持表面的平静和稳定,等待最后的时刻到来。 闲谈之中,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众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很快来到了皇宫。 按照之前的部署,其余人选好方位,隐好身形,安静地等待。潇云欢等人则在冷清词的带领下,很快就潜入了星华轩。 这么多年冷清词都是负责守护星华轩的,对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了如指掌,尤其那些机关对他来说更是形同虚设,这就是所谓的朝中有人好办事,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几人就进入了藏着地魄灯的房间。 先前苏妩月就用治愈系统的扫描功能发现,要拿地魄灯必须用断情刀,是因为他们用跟锁住天魂镜一样的材料把地魄灯直接锁在了星华轩里。用冷清词的话说,除非把整座星华轩都搬到东幽国去,才可能用它打开无云空间之门,而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们先用那种材料支撑起了星华轩的整个框架,然后把地魄灯锁在了框架的最中间,之后又以这个框架为基础,盖起了星华轩。所以就算把其他那些土木之类的材料全部扒掉,里面那个巨大的框架仍然是除了断情刀这样的神器破坏不了的。那框架不仅庞大,关键是重量超乎想象,比好几座星华轩加起来还要重,整个弄回东幽国,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这个不可能在断情刀面前就变得易如反掌了,所以他们实在是被天神眷顾的人——当然,这个所谓的天神应该是苏妩月,如果没有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冷清词也不废话,直接启动机关,打开了一扇厚重的石门。后面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房间,不普通的是房间正中那个蜘蛛网一样的庞大的笼子,笼子的中间是一个两尺见方的箱子。笼子和箱子都是用那种无比坚硬的材料做成的,要先用断情刀切开笼子,再切开箱子,就可以拿到地魄灯了! 苏妩月立刻把断情刀拿了出来,同时轻声问道:“只要有断情刀就可以吗?还是说必须配合足够的内力?若是需要内力,我的级别够不够?” 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相关的史料也没有任何记载,众人自然都回答不了,潇云欢沉吟着轻声回答:“我也不知道是否需要配合足够的内力,把断情刀给我,我先试试,看看情况再说。” 苏妩月把刀递了过去,潇云欢拿在手中,慢慢走到笼子面前,先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拔出断情刀:“注意,保护好自己,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往外撤!” 众人各自点头,苏妩月则往潇云欢身边走了两步:“动手吧,我护着你,若有任何不对,我就把你拖出去。” 潇云欢转头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只是以防万一,正常情况下不会有问题的。准备,我要开始了!” 第274章 地魄灯 凝起心神,他慢慢举起断情刀,对准笼子砍了过去。因为是尝试,他先使出了三分内力。紧跟着铛的一声脆响,瞬间火花四溅!那声音实在不算低,好在石门关闭之后,这里的声音暂时传不出去。 火花闪过之后,众人定睛看去,才发现那笼子完好无损,好在断情刀也完好无损,也就是说力道不足。潇云欢琢磨了一下,直接使出了七分力,又是一刀砍在了笼子上。 众人还以为这下发出的声音肯定更响,谁知潇云欢用的力道越大,发出的声音反而越低,并且变成了噗的一声闷响,真是奇哉怪也!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如此奇葩! 不过火花闪过之后,众人惊喜地发现这一刀成功地砍了进去,在笼子上砍出了一个缺口!这么说,只要内力足够就可以? 既如此,潇云欢也不再耽搁,直接使出了九分内力,一刀一刀接连不断地砍在了笼子上,随着噗噗噗的闷响不断传来,笼子上的缺口也越来越大,很快就制造出了一个可以伸手进去砍那个箱子的缺口! 看到这一幕,众人当然兴奋万分,各自在心底替潇云欢加油鼓劲,期盼着他尽快打开箱子。潇云欢依然使出九成内力,一刀砍在了箱子上。本来以为箱子会应手而开,或者至少出现一个缺口,哪怕是留下一点痕迹,可潇云欢把手收回来之后,众人赫然看到箱子完好无损,连一点点白痕都不曾出现! 潇云欢抿了抿唇,苏妩月已经轻声开口:“要不你歇一会儿,我来。” “还是我来吧!”冷清词跟着开口,“既然用内力就可以,我先来试试。” 众人都踏上一步,可是不等他们开口,潇云欢便一抬手阻止:“不,如果只用内力,这个箱子恐怕打不开。” 众人颇感意外,冷清词接着开口:“箱子和这笼子的材质不是一样的吗?难道这箱子格外厚重?” 潇云欢还是摇头:“与此无关。这个箱子上设有封印,断情刀虽然锋利,却破不开封印,再高的内力也没用。” 众人恍然,看到他一脸凝重,各自的心就往下沉了沉,冷清词问道:“帝君的意思是,这个封印打不开?” “我打不开。”潇云欢回答得很痛快,就在众人的心骤然一紧的时候,他已转头看向了苏妩月,嘴角带笑,“不过兔牙应该可以。” 众人自是大喜,却又有些好奇,苏妩月心中隐约有数,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为什么?因为我是月……” 月魔刀的主人?可是这一点能帮她拿到断情刀,跟这个箱子上的封印有什么关系?两者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潇云欢并没有打算多说,只是把断情刀递到了她面前:“原因很复杂,现在来不及多说,先拿地魄灯,回去的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苏妩月立刻接过断情刀,摆好了架势:“我应该怎么做?” 潇云欢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搂进怀里,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很简单,我告诉你解开封印的咒语,你只需要借助一下你生命石的力量,再配合你的内力,就可以破除封印!” 苏妩月立刻抓住了重点:“必须用我魔族公主的力量才能破除封印?难道设下这个封印的人也跟魔族有关,或者……先不说这些,告诉我咒语是什么,我准备好了!” 潇云欢立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咒语,虽然有些繁复,好在并不算长,苏妩月又是个过耳不忘的,只默念了两遍就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接着目光一凝:“现在我要借助生命石的力量了!” 虽然她只是恢复了记忆,并没有恢复魔族公主的体质,但那毕竟是她的生命石,要与其心意相通还是很容易的,闭上眼睛运用意念,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入了体内。也正是因为体质并未恢复,首先她能从生命石上借助的力量相当有限,其次维持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以她如今的凡人之躯,必定承受不住那么大力量的冲击,粉身碎骨都是轻的。但无论是能借助的力量还是维持的时间,打开箱子应该是足够的。 把握住这一瞬间,苏妩月猛的睁开眼睛,内力已经全部灌注到断情刀上,接着手一挥,一刀砍在了箱子上!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那箱子就裂成了好几块! 那一瞬间,众人清晰地看到断情刀的刀刃上泛起了一种漆黑却又晶莹的光芒,比刀刃更早一步落在了箱子上!与其说箱子是被断情刀打开的,还不如说是被那道黑色光芒劈开的!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箱子裂开了,一盏样式奇特的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虽然没有任何的支撑,却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散发着璀璨的金色光芒,仿佛可以听到光芒闪动时那种布灵布灵的声音! 地魄灯,那就是地魄灯!终于看到它的真身了!众人惊喜万分,却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生怕一个呼吸重了就会把它吹走一样。潇云欢更不多说,右手虚空一抓,就见那地魄灯仿佛一个忠诚的奴仆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一样,缓缓地飘到了他的面前,还在半空中上下点了几点,好像在对主人行礼一样。 潇云欢一把将地魄灯握在手中,顾不得兴奋:“快,把这里恢复原样!” 早就准备好一切的众人应声上前,有的负责将地上的碎块收拾干净,有的则取出事先做好的、看起来跟刚才的箱子一模一样的箱子放回到原处,箱子里已经放着提前造好的地魄灯,然后又把笼子上被潇云欢砍坏的地方用事先准备好的材料重新修补了起来,很快将一切恢复了原样。 这都是苏妩月提前配好的材料,续接上去之后,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可以变得硬固,看起来跟原来一模一样。这样短时间之内君清冽他们应该是看不出破绽的。何况北寰国历来就有祖训,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星华轩,尤其是这个房间,更是连皇帝都不得无故入内。 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潇云欢一声令下,几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很快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而星华轩依然安安静静,仿佛跟原来没有任何不同。大概只有天上的星星知道,从他们拿到地魄灯的时候起,流荒大陆终于真正开始变天了! 等在外面的护龙星宿见他们不但平安归来,还顺利拿到了地魄灯,放了心的同时也万分兴奋。顾不上多说,他们立刻回到了客栈,收拾好一切之后准备启程赶往西朗国。有了这次的胜利,他们越发信心十足,三十万云族人终于真正有了获救的机会了! 潇云欢和苏妩月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就悄悄入宫向君清冽辞行。从始至终除了君清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当然是为了免去一切麻烦。 君清冽正在准备登基之事,现在情况特殊,只能一切从简。看到两人,他忙不迭地起身行礼,一撩袍服就要下跪:“多谢两位……” 潇云欢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内力把他托了起来:“帮你只是顺便,无需行此大礼。我们是来向你辞行的,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君清冽连连点头:“王爷放心。我只做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不会做的。何况我这个皇帝根本做不了几天,我会尽量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保证北寰国不出大乱子。” 倒是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两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潇云欢淡然开口:“什么叫这个皇帝做不了几天?莫非你已经知道有人会来抢你的皇位?” 君清冽笑了笑,神情十分平静:“不是有人要来抢,是我要把皇位还给他真正的主人。” 潇云欢双眉一挑:“什么意思?” “王爷早就知道,四国皇子的确是人质。”君清冽不答反问,“也知道云族人被封印的真相,对不对?” 潇云欢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何以见得?” “倒也没有任何证据,可能是一种直觉吧。”君清冽又笑了笑,“这几句话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在王爷面前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我有一种预感,云王早晚会回来解救云族人,并拿回属于他们的天下的,我这个皇帝恐怕做不了几天。” 潇云欢默然片刻,接着微微笑了笑:“看起来,就算做不成皇帝,你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 君清冽承认:“我确实不怎么在意,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皇帝,回来只是想查清真相,为红泪报仇。我知道距离无云空间之门打开的时限不远了,云王一定会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拿回天下的,等云王回归,我就该拱手让贤了。我也没有其他所求,就是希望到时候云王不要迁怒于无辜百姓。他若想报仇,把我杀了也就是了。” 两人再度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这样倒也不错。他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将来他们能拿回天下的时候,至少北寰国这边应该可以平稳过渡,也就不会牵累更多人无辜丧命了。 潇云欢也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云王就算回来,也只是为了解救无辜的云族人,不是为了杀人泄愤心。总之一饮一啄冥冥上苍都已注定了,既然你有足够的准备,也就无需再多说,就此别过。” 又简单聊了几句,潇云欢和苏妩月便告辞而去,君清冽坐在桌旁呆了片刻,才苦笑了一声:“是的,一饮一啄冥冥上苍都已注定,多想无用,且行且看吧。只要云王真的不大开杀戒,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大不了到时候浪迹天涯,倒也自由自在……” 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众人也就不再耽搁,带着这边所有的护龙星宿一起出发,赶往西朗国。 潇云欢和苏妩月依然共乘一雕,一边在高空中飞,苏妩月一边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么必须借助我生命石的力量才能打开封印?是因为那封印与天界有关?” “对。”潇云欢答应了一声,“我现在怀疑,云族被封印之事,恐怕跟天界脱不了干系,或者说跟天界的某个人脱不了干系,也有可能还是与当年留在地面上的那些已经获得永生的云族人脱不了干系。总之现在还很难说,好在你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恢复了记忆,一定程度上可以借助你身为魔族公主的力量,这对我们来说不可能办到的事反倒很容易解决了,这对我们是有利的。” 苏妩月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集齐五样宝物,打开无云空间之门,其他所有的一切,只要是对我们造不成妨碍的,就暂时不用去管它。” 潇云欢点头:“就是如此。所以接下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朗国。” 苏妩月摸了摸下巴,表示好奇:“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人骨鼎的事了,它又藏在西朗国什么地方?是不是也有一个像天机阁、星华轩之类的地方?” 潇云欢居然摇了摇头:“还真不是。西朗国是四国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天机阁之类的地方。他们的皇宫中虽然也有闲人免进的禁地,有国库等存放金银珠宝的地方,但没有专门为了存放人骨鼎而修建什么亭台楼阁。” 苏妩月顿时有些好奇:“那他们把人骨鼎藏在了哪里?莫非在皇宫之外,有像镜心塔一样的地方?你留在那边的人,包括那些护龙星宿,可曾找到什么线索?” 潇云欢点了点头:“当然有——我的意思是西朗国皇宫之外没有像镜心塔一样的地方,但护龙星宿的确找到了一些线索。” 苏妩月兴奋地打了个响指:“那就好了!什么线索?” 潇云欢答道:“虽然除了魔心珠,其余宝物被四大国分别带到各自的领地保管,但每样宝物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并不是随便决定的,必须按照规定的位置放好,才能确保牢牢地镇压住云王的元神。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我们的找寻范围,否则他们若是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藏,还真不好找,除非走遍流荒大陆的每一寸地方,但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苏妩月眼睛一亮:“你是说,你知道人骨鼎的准确位置?” 潇云欢乐了:“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傻瓜蛋了?我要是知道,还用找吗?” 也是。苏妩月挠了挠头,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接着又很是不解:“可你刚才说,必须得按规定的位置摆放好……” 潇云欢接过话头:“是这样没错,但我们只知道一个大致的范围,具体在哪一个点上,是不可能知道的。比如之前,我们大致知道天魂镜就在天机阁及其周围的一定范围之内,而地魄珠就在星华轩周围的一定范围之内,所以才会出现偏差,最后在镜心塔找到了天魂镜。不过天机阁距离镜心塔并不算太远,镜心塔也在当初我们划定的范围之内。只是我们一直把目标定在了天机阁,才忽略了镜心塔。” 苏妩月立刻就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你们也已经划定了人骨鼎所在的大致范围,还不知道具体在哪一个点上。” 潇云欢点头:“对。我们划定的范围,以西朗国京城东郊的皇陵为中心。” 苏妩月瞬间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是皇陵?这怎么跟皇陵干上了?明明是那么阴森渗瘆人的地方,怎么总是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还都是宝贝?这是什么道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潇云欢倒是见怪不怪,一脸淡定,“各国皇帝在选择皇陵位置的时候,肯定会选风水宝地,风水宝地出宝贝,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个……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但又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强词夺理,不过这不是重点,不必纠结。苏妩月甩了甩头:“说我们直接在皇陵降落,找就行了?可既然你们已经划定了范围,都找了一千年了,就算一寸一寸翻也该翻遍了吧?还是没找不到,是不是说明不在皇陵?” “有这个可能。”潇云欢这次点了点头,“注意,刚才我说的是我们划定的范围以皇陵为中心,并没有说就是皇陵。就好比……” “好比在东幽国时,你们划定的范围是以天机阁为中心,还波及到镜心塔所在的地方,并不是说你们就划定了天机阁。”这次苏妩月把话接了过来,表示自己完全听明白了,“所以在皇陵找不到,我们就必须以皇陵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大范围搜寻。我去,这工作量好大呀!不过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们把皇陵找遍了吗?是不是整个皇陵都可以排除在外了?” 潇云欢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显然并不能确定:“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但要说一寸一寸地翻遍,那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把每一寸地方都一直往下挖,直到挖穿。所以这事儿,兔牙,只怕还得靠你。因为……” “我知道,因为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苏妩月豪爽地拍了拍胸脯,“交给我,我会尽力的。” 可是潇云欢目光微闪,透出了几分深意:“不,我的意思是这次靠的不是你的眼睛,而是你的生命石。” 第275章 战银枫 苏妩月一愣:“你让我用魔族公主的魔性……” “对。”潇云欢的目光更加闪烁出几分深意,“现在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云族被封印之事可能与天界有关系,所以藏着地魄珠的箱子上才会设有靠天界法力的力量才能破除的封印。当初的魔心珠,也有打不开的封印,当时我没法告诉你,那种封印也是跟天界法力有关的。所以我想,人骨鼎上肯定也会设有类似的封印,如果你借助你生命石的力量,就有可能感应到人骨鼎的所在!” 苏妩月这才明白其中的关键:“不管是不是这样,试试再说。不过这么想起来,肯定八九不离十,当初策划这一切的人大概就是认定凡人绝不可能解开天界的法术,才会认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出了我这么个奇葩。” 潇云欢笑了笑:“是的,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你才是云族人真真正正的救星。我倒真是有些不明白,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奇葩。” “只能说这是天意。”苏妩月晃了晃脑袋,“凡是解释不通的事情,只要推给天意就万事大吉了!对了,我记得你说过,用五样宝物封印云王元神的法子是玄泽铭提供的,难道他跟天界有关?该不会他就来自天界吧?” “这个应该不可能。”潇云欢摇了摇头,“虽然我的天界体质尚未恢复,但能感应出他并不是天界体质。” “那……”苏妩月拧着眉头,继续猜测着,“有没有可能是天界的哪个人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只是拿他当枪使,而这个法子就是那个人提供给玄泽铭的?” “这个就很难说了。”潇云欢表示无法确定,“这种可能性不是绝对没有,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主要是之前我没往这个方面考虑过。等拿到三样宝物回东幽国之后,看看能不能再碰到玄泽铭,如果能,试试会不会发现或者问出什么。” 苏妩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就直奔西朗国皇陵!我看咱们落地之后,你立刻发出召唤,让护龙星宿来找我们,可以节省时间。” 潇云欢点头:“我知道。除了之前已经归位的护龙星宿,我会同时发出召唤,看能不能找到别人。” 苏妩月答应一声,先打了个哈欠之后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西朗国找到了几个护龙星宿?” 凭潇云欢搂紧她的腰,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的怀里:“六个。哦对,加上纳兰,一共七个了。” 对呀,差点忘了,不争山庄庄主纳兰瞳就是西朗国人,这也算回到他的大本营了吧? 既然目标很明确,众人自然选择最短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西朗国皇陵附近,并趁着夜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降落。这里也是他们的一处秘密基地,接到消息的自己人早已在此等候接应,有人负责照顾那些白雕,另外两人则将潇云欢等人带到房中休息。 天色已晚,众人吃了些饭之后,便先抓紧时间休息,以养精蓄锐,准备战斗。潇云欢则毫不耽搁地发出了召唤,一方面让护龙星宿前来会合,另一方面试试能否找到新的护龙星宿。 想尽快找到人骨鼎,稍事休息之后,潇云欢和苏妩月便首先出发,试试能否靠魔族公主的法力创造奇迹。很快赶到皇陵,苏妩月更不废话,在潇云欢的帮助下,从自己的生命石上借助了一些力量,开始进行搜寻。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发现,这也在预料之中,就算人骨鼎真的在皇陵里,也没可能正好在他们的现在站的地方。他们的运气是不错,但还不至于好到这样的程度。 这皇陵虽然不是特别大,可要一圈找下来,却也不是片刻之间就能完成的,天色微明的时候,他们才走了半圈。 担心苏妩月太过劳累,潇云欢刚要开口说先回去休息,苏妩月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气息也猛的凝滞了一下。 潇云欢立刻跟着停步,满含期待又不敢太过期待地轻声开口:“有发现?” 隔了片刻,苏妩月才慢慢抬起手指着前面:“那里应该是守陵人住的地方吧?” 潇云欢转头望去,便看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几间小小的房子,其中一间的窗口透出了微弱的烛光,这是彻夜未眠,还是已经准备起床了? 点了点头,他轻声回答:“是。怎么……” “过去看看。”苏妩月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边走,“我确实有一点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人骨鼎。” 尽管她的语气十分不确定,潇云欢心中的惊喜还是又多了几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跟当初感应到地魄珠的时候一样吗?” 苏妩月转头瞅了他一眼,把之前他送给自己的那句话又还给了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不也有犯傻的时候吗?我找到地魄珠的时候可没有用生命石,靠的是眼睛。” 哦对,把这茬给忘了。潇云欢不由失笑,虽然有些紧张,却十分乐观:“我觉得应该错不了。你的生命石不是对任何东西都会生出特别的反应的,能让它起反应的只有来自天界之物,而人间来自天界的东西绝不会太多,再综合其他一些因素考量,人骨鼎十有八九就在这附近,小心些!” 虽已天色微明,能见度却并不算高,再加上两人都是绝顶高手,隐藏行迹是不成问题的,何况还有断情刀帮忙。很快他们就靠近了那间小屋,不过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就见那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子端着脸盆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剧烈地咳嗽着。那带着嘶哑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冬夜里传得很远,无端令人生出几分苍凉孤独之感。 他们距离那男子并不算太远,苏妩月大致可以看出那男子大约三十来岁,穿着一身青布衣衫,乍一看去十分普通。容貌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一双眼睛里透着锐利深沉的光芒,绝对是个绝顶高手。如此高手,居然在这里守陵,是不是太暴殄天物、浪费人才了? 自身的功力加上断情刀这双重保险之下,那男子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正好往这个方向而来。他们面前不远处就是一口水井,那男子显然是想过来打水洗脸。一直走到井边,他依然在不停地咳嗽,并且拿手捂住了嘴。 隔了一会儿,这剧烈的咳嗽才渐渐平息了下去,等他拿开手,苏妩月眼尖地发现他的唇角已经有血迹渗出。男子也看到了这一点,却面不改色,只是取出手帕,把嘴角和手上的血擦了擦,很显然已经习惯了。 把手绢放在一旁,他从井里打了一盆水,端起来转身往回走。可是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往四处看了看,大概是没有发现什么,就皱了皱眉,重新转回头而去。从水井边到他的门口,总共也没有多远,他却回了三次头,眼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浓,进门的时候,两人还清晰地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什么都没有吗?那为什么我觉得……” “他好像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苏妩月轻声开口,“但又没有发现我们,应该是因为断情刀的作用,换句话说,此人是个高手。” 潇云欢点了点头:“至少他的功力不比我差太多——其实我认识他。” 苏妩月有些意外,刷的转头:“你认识他?他是谁?” “他叫战银枫。”潇云欢回答,“他们战氏一族族世世代代在这里守陵,传到他已经是第十三代了。” 苏妩月越发愕然:“世世代代?他们就这么心甘情愿?把大好时光和年华都葬送在这个只有鬼的地方,不,连鬼都见不着的地方?” 潇云欢目光微闪:“据我所知,那是因为西朗国刚刚建立之初,他的祖先就犯下了大错,被皇帝罚来这里守陵,并且下旨让他们家世世代代都只能在这里守陵。” “卧槽还有这种事?”苏妩月实在忍不住深深吐槽,“他的祖先犯了大错,被罚在这里守陵我可以理解,世世代代守陵算什么鬼?难道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在这个鬼地方呆一辈子?该不会那些姑娘同样犯了大错,用这样的方式作为惩罚?” 潇云欢瞅了她一眼:“我哪儿知道?为了找人骨鼎,我来过几次,才有机会认识他。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有必要研究他的祖宗十八代,所以我虽然看得出他是绝顶高手,却没有跟他正面交锋,他到底有多深多浅,还真说不大出来。你刚才说有感觉,感觉来自何处?在他身上吗?” 苏妩月摇了摇头:“在这附近,但并不在他身上,应该是在他的住处。” 潇云欢抖抖衣袖,表示做好了准备:“好,那我们先过去看看!正常情况下,他发现不了我们,小心些!” 越发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行迹,两人很快靠近了那间小屋,透过窗口看进去,战银枫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了桌旁。桌子上摆着一碗稀粥,一小碟咸菜,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苏妩月不由皱了皱眉:虽说早餐吃得清淡一些没什么问题,可这是不是也太清淡、太简单了?就碗里那点稀粥,鸟都未必能喂饱,一个大男人,饭量这么小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靠近之后,苏妩月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也越发清晰!如果这种感觉是人骨鼎给她的,那就说明人骨鼎就在这个房间里,或者至少在这房间周围!既如此,那就该再次动用金手指——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了! 可就在她打算运用意念启动自愈系统时,突然听到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的战银枫苦笑了一声,然后毫无预兆地说了两个字:“云王。” 这两个字不是试探,不是询问,更没有丝毫不确定,他那语气,完全就是潇云欢正坐在他面前,两人正在交谈! 着实有点猝不及防,苏妩月居然吓得一哆嗦,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自愈系统,猛然转头看向了潇云欢:这就暴露了?断情刀居然失灵?不会吧?可也不对呀,就算断情刀失灵,不是应该我先暴露行迹吗?我的功力比潇云欢可低了不少…… 不过这一转头,她就发现潇云欢的脸上除了愕然,同样有几分意外,几分疑惑。接着就听潇云欢以密语传音说道:“他不可能发现我们。真奇怪……” 苏妩月心下稍安,又转头看向了战银枫,便发现他虽然说了这两个字,却基本上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把头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发现了他们的样子。可他突然说出这两个字是几个意思? 接着,战银枫再次开口,声音里总含着几分苦笑的味道:“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不过你应该来了,是吗?” 苏妩月目光一闪:他应该跟刚才一样,只是感觉上有些不对劲吧?他能感觉到潇云欢在附近,但不知道到底在什么方位。这也够奇怪呀,为什么会这样? 一时不能判断他到底是真的有感觉,还是故意这么说,好诓他们现身,两人当然不会贸然出来,只是沉住了气,静观其变。 这显然也在战银枫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很大的动作,只是抬起手轻轻抚了抚眉心,并且疲惫不堪地闭了闭眼:“我知道你快来了,也应该来了,毕竟最后的时限越来越近了。先前来的也应该都是你的人吧?他们是护龙星宿的后裔对不对?你们到这里来当然是寻找人骨鼎的,只是你们虽然可以确定大致的范围,却不知道具体的地点,才找了这么多年,也着实辛苦你们了。” 卧了个槽!你说这些又是几个意思?苏妩月又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不过也就明白了:既然他早就知道经常在这里出没的人是护龙星宿,今天潇云欢出现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只是他代表的是西朗国皇室,跟云王以及护龙星宿是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敌人,既然知道他们来了,为什么从来不跟他们正面交战?他那么厉害,如果下杀手,未必一点都伤不了护龙星宿吧?还是因为护龙星宿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比较机警,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刻溜之大吉,他根本来不及出手? 隔了一会儿,战银枫想接着往下说,可一张嘴,却先是剧烈地咳嗽了好一会儿,从他口中飞出的鲜血甚至溅到了桌子上,以及那碗稀粥里,他也完全顾不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苍白的脸也涨得通红。苏妩月着实替他难受,有好几次都担心他会一口气倒不过来,就这么直接咳死。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一边掏出手绢擦着嘴角的血,一边连连苦笑:“让云王见笑了,我这老毛病很多年了,最近这两年更是越发严重,云王要是晚几天来,说不定我都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我战氏一族世世代代守在这里,守了一千年,也着实有些厌倦了。云王的到来对西朗国可能意味着灭亡,可对我们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解脱,多谢云王啊……” 苏妩月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一种几乎不忍听闻的沧桑,让她觉得战银枫虽然只有三十来岁,却仿佛已经经受了一千年的折磨,那种痛苦让他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无法忍受的折磨,还不如一死了之! “云王到这里来,只有一个可能:拿人骨鼎,对吧?”虽然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战银枫却丝毫不以为意,依然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着,“一千年前,我的祖先就跟西朗国开国皇帝说过,这一天早晚会到来,我也一直相信会到来,果然,真的到来了……咳咳咳……” 西朗国的开国皇帝,就是西朗国的前身——海族的族长,名为步易言。苏妩月眨了眨眼,联想到了某种可能:该不会战银枫的祖先就是因为跟步易言说了这几句话,才被罚到这里守陵的吧?这一天早晚会到来,意思就是云族人早晚会夺回天下,到时候西朗国就被云王给灭了!这种话,哪个当皇帝的喜欢听?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战银枫才接着说了下去,也不管潇云欢有没有听到:“虽然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但我毕竟是西朗国人,不能把人骨鼎拱手送上,成为叛国之徒。但若是云王自己找到的,那就只能怪我学艺不精,守不住它,九泉之下自会向战氏一族的列祖列宗请罪。所以,云王请自便吧。找得到找不到,皆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这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告诉潇云欢人骨鼎在哪里,让潇云欢凭本事找。找到了就拿走,找不到他也不管。 可是话音刚落,他就突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皆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露着一双晶莹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他居然笑了笑,然后强撑着起身抱拳行礼:“云王,云后,在下有礼了!” 第276章 天女之后 这出现的两人当然就是潇云欢和苏妩月,暂时不想让战银枫知道他们的身份,这才黑纱蒙面。 对于他们的出现,战银枫虽然不至于多么震惊,至少是有些意外的,所以行了礼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含笑开口:“云王居然愿意现身相见,实在是荣幸之至。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会相信我的话,不会相信我知道你来了呢。” 潇云欢的目光很平静,开口时已经完全改变了原来的声音:“一开始我确实不太敢相信,不过听到你后面那几句话,我突然想起,你的先祖应该就是当年西朗国的前身——海族,被誉为‘先知’的天女,对吗?” 对当年的海族而言,天女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据说她晓天文懂地理,明阴阳懂八卦,前知五百载,后知八百年,更能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能预知一个国家或者种族的未来将走向何处。正因为有如此大的本事,据说当年连苍龙帝国的帝王有时候有时候需要向她请教。 可是后来,据说因为她过分泄露天机,遭了天谴,不但全身溃烂流脓,连嗓子也毁了,再也说不出话。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过,也为了以后不再犯下更大的罪过,天女从此避世隐居,再也不管红尘中事,也再不去管任何人或任何一个国家以及种族的过去未来。这么想起来,天女避世隐居的时候,似乎是西朗国建立之初,而战银枫的先祖也是在那个时候犯下大错才被罚到这里来守陵的,这不就对上了吗?只不过大概没有人会想到,战银枫竟然是天女的后代。 可是听到潇云欢的问话,战银枫显得很是愕然,隔了一会儿才淡淡地笑了笑:“云王怎么会这样想的?您应该知道天女必须冰清玉洁,不能嫁人,更不能孕育后代的。” 潇云欢依然平静:“我自然知道,你的先祖天女就是因为违背了这条禁令,不但有了意中人,还不慎有孕,才惹得帝王大怒。但因为她对西朗国太过重要,又不能将其处死,才对外宣称她过分泄露天机招致天谴,需避世隐居以赎清罪孽,其实是将她秘密囚禁起来,想等她生下孩子。因为天女已非处子之身,没有了窥得天机的能力,必须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看看她的后代是否能继承她的神通,否则他们根本不会让孩子出生!” 尽管那些事情是发生在战银枫的先祖身上的,可旧事重提,战银枫大概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羞辱,便轻轻攥了攥拳,甚至咬了咬牙,不过看起来倒是挺平静:“我就知道,这些事纵然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云王。不错,我就是天女的后代。” 潇云欢看着他,倒是轻轻皱了皱眉:“当年西朗国皇帝将天女囚禁了起来,你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守皇陵的? 战银枫笑了笑,笑容里写满了沧桑:“从一开始。皇上将先祖囚禁起来,囚禁的地方就是皇陵。从那以后,我们世世代代就和这个地方绑在了一起,再也不能离开,一直到现在。” 潇云欢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恍然:“天女虽然能预知过去未来,本身却丝毫内力都没有,且终生不能习武,手无缚鸡之力,皇帝要想囚禁她倒是不难。可她若果真要逃走,应该也不是绝对没有机会。莫非还有其他原因,让她想走而不能?还是说她也知道自己不该与人有染以至珠胎暗结,所以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战银枫摇了摇头,眉宇之间浮现出浓浓的萧索:“已经过去了千年,先祖是不是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她想走。也根本走不了。如果她强行离开这个地方,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更严重的是如果她离开,将性命不保的不只是她们母子,还有无数无辜之人,就算先祖不顾惜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也绝对不忍心伤害那么多无辜。皇上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用这种方法逼她和她的子孙后代一直留在这里。” 一时之间,潇云欢倒是想不到其中的关键,不由追问了一句:“为什么?皇帝到底做了什么手脚,让她如此投鼠忌器?” 大概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或者是这些事情在心中积压了一千年,战银枫太需要通过倾诉来减轻累积的痛苦,他居然并没有隐瞒,只不过开口之前习惯性地苦笑了一声:“云王今天到这里来,为的是什么?” 潇云欢一愣,三个字脱口而出:“人骨鼎?” “对,人骨鼎。”战银枫点了点头,苦笑里已经含着浓浓的叹息,“不知道皇上用了什么手法,将人骨鼎和先祖连在了一起。先祖必须保证距离人骨鼎足够近,才会什么事都没有,一旦离得太远,人骨鼎就会因为失去先祖的压制而日夜不停地散发出一种有毒的烟雾。烟雾弥漫到什么地方,那里的人就会中毒而死!这种剧毒没有解药,中者无救,为了不连累无辜,先祖和她的后代必须时时刻刻守在这里,云王明白了吗?” 不止潇云欢明白了,苏妩月也明白了,他们世世代代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守陵,是为了守住人骨鼎。既如此,他们的日子过得多痛苦还用说吗?难怪刚才战银枫说云王的到来对西朗国可能意味着灭亡,但对他们而言,确确实实是真正的解脱。 潇云欢点了点头,眼中也泛起了一抹冷意,当然不是针对战银枫:“这么说人骨鼎的确在这里,而且只能留在这里,无法带走?” 这应该是肯定的,如果能带走的话,天女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果然,战银枫接着点了点头:“是。皇上把人骨鼎锁在了这里,无法带走,所以先祖只能留在这里,靠自身的力量锁住它的毒性。先祖虽然能预知过去未来,却终究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她大去之后,自然由她生下的孩子接替她封锁人骨鼎。当年她生下的是一个男孩,为了让先祖的后代不断生下后代,皇上会在他们到适婚之龄时,送一个男子或者女子来。不管生下的是男是女,都随父姓。传到我,我的父亲姓战,我也就姓战了。” 潇云欢眼中的冷意更重:“皇帝送来的男女又是从何处而来?他们未必都是心甘情愿的吧?” “当然不是,那是一场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战银枫突然咬牙,脸上的萧索里瞬间泛起了浓烈的愤恨,更有几分深沉的悲哀,“被送到这里继续繁衍天女后代的男子或女子,都是皇上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被选中之后,皇上就会秘密派人制造一场看起来毫无破绽的意外,让这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人世,之后就会将他门秘密送到这里来,用药物控制住他们的神智,与守在这里的人行夫妻之事。直到顺利生下天女的后代,这个男子或女子就没有了利用价值,皇上就会让人把他带走,秘密处死并毁尸灭迹。 苏妩月忍不住咬牙,有一股强烈的想要杀人的冲动,却又不知道应该去杀谁。一千年来,西朗国的皇帝们都是这样干的,他们基本上都已经化为尘土了,又能去杀谁? 不过她又着实有些不明白,终于忍不住开口,当然也是完全改变了原来的声音:“西朗国的皇帝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方法把你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借你们的神通,继续帮他们预知过去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战银枫很仔细地看了她两眼,然后才点了点头:“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如果不是要借助我们预知过去未来的能力,他早就把我们杀干净了,何必大费周章地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方法让我们不断繁衍后代?可惜,先祖早就说过,西朗国最多只有一千年的运势,这是定数,定数是不能改变的。皇上偏偏不信,不知多少次来逼问我们如何才能打破这个定数,让西朗国千秋万世。可笑啊,真是可笑!能打破的还叫定数吗?连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有什么资格千秋万世?” 西朗国只有一千年的运势?这么说天女早就知道无云空间之门一定会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打开?看来天女真有几分真本事。当然这种话现在说为时过早,毕竟他们还没有集齐五样宝物,能不能救出云王的元神还不一定。 咬了咬唇,苏妩月接着开口:“请容我问一个或许不该问的问题:你的后代……当然你有权不回答,我也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说你的身体这么不好,如果已有子女,他不是应该在你身边照顾你吗?” 大概看得出苏妩月的确没有恶意,战银枫倒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甚至笑容比刚才还温和了些:“无妨,本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皇上的确早就用一贯的法子让我有了儿子,不过在我活着的时候是见不到他的。孩子一出生,皇上就会派人把他带走,养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直到我咽气之后,他才会到这里来接替我。” 苏妩月大感意外:“也就是说?你们父子终生都不能相见?” 战银枫点了点头:“正是。我们一代代都是这么下来的,活着的时候谁也见不到谁。当然死的时候,我的后代也见不到我,啊……我更见不到他了。” 苏妩月又想杀人了。这他妈的都是哪个没人性的浑蛋想出来的馊主意?西朗国有这种破皇帝,不亡国还等什么?早他妈该亡了! 见两人都沉默下去,战银枫也一副不打算再多说的样子,只是笑了笑:“所以两位明白了吗?我知道你们早晚会找上门来的,这一天也早晚会到来。不过还是刚才那句话,人骨鼎我不能交给你们,无论如何,我还是西朗国人,不想做叛国贼。但若你们自己找到了,只能怪我技不如人,守不住它。” 然后他便住了口,那意思很明显,让潇云欢和苏妩月随便找,找到就可以带走,找不到他也不会帮忙。 对苏妩月来说,既然有自愈系统,又可以借助生命石的力量搜寻,找到应该不会太困难,她担心另外一件事:“你刚才说了,人骨鼎不能离你太远,否则就会放出有毒的烟雾,那就算我们找到了,又如何带走?难道你还得一直跟着我们吗?我们倒是非常愿意,你愿意吗?” 战银枫摇了摇头:“我不用跟你们走,有云王在,人骨鼎里有毒的烟雾是散发不来的,他比我更可以封锁住人骨鼎。” 苏妩月很是意外,转头看向了潇云欢:“你?为什么?” “因为他是云王。”战银枫代替潇云欢回答,唇边的浅笑里透出了几分睿智,这让苏妩月没来由的觉得他确实有预知过去未来的本事,“别看人骨鼎是镇压云王元神的五样宝物之一,但万物相生相克,云王反过来也是它的克星。就算现在云王还没有继承帝王之血的力量,也足以将它封得死死的。” 苏妩月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 战银枫越发笑了起来:“不为什么,就是如此,有些事就是没有理由的,天生就该这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改变。” 既然如此,那倒不用担心伤害到无辜了.苏妩月顿时放了心,又开始替战银枫担心:“那我们把人骨鼎拿走之后,你怎么办?西朗国的皇帝肯定会怪罪你的。” 战银枫看着她,依然微笑:“云后真是有仁心,不问人骨鼎在哪里,先替我担心,就凭这一点,云族就该夺回天下,重新成为天下之主。请云后放心,今天你们若真的能带走人骨鼎,我也会立刻离开,真正的避世隐居,皇上是找不到我的。” 那还行。苏妩月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那你的孩子呢?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把他救出来,你带着他一起离开?也好父子相聚。” 这几句话出口。战银枫越发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一声苦笑:“云后,你真应该早一点来,那么我就可以早一日解脱。好吧,就冲着云后这几句话,我告诉你们,人骨鼎就在……” “不用,我们自己找。”苏妩月一抬手阻止了他,声音虽然装得嘶哑,却透着明显的温和,“我们成全你对西朗国的一番忠心,找得到找不到都是天意。你若愿意,可以离开了,带着你的孩子避世隐居,过几天安安静静的日子。可能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大的幸福和快乐。” 战银枫沉默了片刻,但因为早就打算好了,无论脸上还是眼中都看不到迷茫之色,反而透着几分即将解脱的轻松:“如此,多谢云后!不过还请云王与云后明白,我这样做并不是要置西朗国于不顾,而是这一切真的是定数。这天下终将要还给它真正的主人,我是阻止不了、更改变不了的,自然无需再徒劳。何况把天下还给云族人,对西朗国的百姓而言大概也是一桩好事吧,至少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无辜的男子或女子为了帮我们繁衍后代而丧命。” 苏妩月点头:“我们都明白。定数的确是不可改变的,就算不为了夺回天下,我们也必须为了拯救云龙城三十万无辜的云族人而不惜一切代价拿到人骨鼎。所以你去吧,带着你的孩子远远地离开这里。” 战银枫点了点头,原本大概还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作罢,慢慢转身而去。不过他刚走了两步,苏妩月却突然开口:“请留步。” 战银枫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云后还有什么吩咐?” 苏妩月微笑:“你这病虽然严重,但也只是因为一直不曾好好用药,延误了病情。我给你个药方,你若照方用药,小心静养,最多半年便可恢复如初。当然我只给药方,用不用随意。” 一不小心,又把这作为“夜医”的口头禅说出来了。不过战银枫常年在这里隐居,又跟夜医从来没有任何接触,应该不会只凭这句话就知道她的身份吧? 果然,战银枫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浮现出了几分感激:“多谢云后。不过云王和云后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敢耽误两位的时间,我出去之后找个大夫看看也就是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完他转身而去,很快便消失无踪。苏妩月倒不是特别替他担心,刚才她已经悄悄用自愈系统扫描过了,发现他虽然咳得厉害,但并不是治不好的绝症,就是一直不曾用药。如果找个大夫看看,规范治疗的话,确实能够治愈,只不过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而且必须按疗程用药。对战银枫来说,这一点应该不用嘱咐。 第277章 好迷你的人骨鼎 所以苏妩月这会儿还是挺轻松的,一把就将蒙面巾扯了下来:“我可以确定,人骨鼎就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快找,找到了就马上离开。应该比地魄珠要容易一些,真是太好了!” 潇云欢也是同感:“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天女的后代。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十分确定,只要我们一出现,就说明他再做什么都没用了,还不如直接离开。这倒是免去了一场大战,否则真要打起来,可就有点麻烦了。我们快找吧,当然,主要是你找,我在后面给你加油。” 苏妩月忍不住哈的笑出了声,一边启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一边说道:“西朗国的皇帝就这么信得过战银枫吗?让他自己在这里守着,就再也不派任何人来监视他了?” “想必是觉得没有必要。”潇云欢回答,“战银枫一旦离开,毒素就会弥漫出来,不但会害死很多无辜,而且早晚会连他一起毒死。” 苏妩月本来点了点头,却又撇了撇嘴:“人骨鼎里那些有毒的烟雾威力真的那么大吗?能飘到天涯海角去?战银枫要真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毒气真能蔓延到他身边?我倒是不大相信。” 潇云欢挑了挑眉:“那就很难说了,或许真的可以呢?也可能是因为西朗国的皇帝看得出战银枫心地善良,笃定他不忍心牵连无辜,才觉得没有必要派人看着他。再说你也看出来了,战银枫功夫那么好,一般人根本看不住他。” 一般人看不住,那就找些不一般的人来呗,就这么直接放在这里不管,西朗国的皇帝是有多放心战银枫?苏妩月表示更加嗤之以鼻:“那皇帝就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吗?他大概不知道,战银枫早就打算我们一出现立刻走人,否则不管战银枫的功夫多么好,他应该都会派人看着。” 这一点潇云欢表示赞同:“这个应该可以肯定,而且我怀疑,战银枫的功夫恐怕是瞒着西朗国的皇帝,偷偷学的,在皇帝面前,他肯定会装出一副跟他先祖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皇帝才会放松了警惕。” 苏妩月点了点头:“像战银枫这样的高手,想隐藏自己的功夫很容易。不过刚才他一直叫我云后,大概是把我当成云后的后裔了,先知也有出错的时候。” 潇云欢笑了笑:“可能吧。再怎么先知,他到底不是真正的神仙,何况神仙也有看错的时候。” 苏妩月对此当然深有体会,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起来,云后的后裔到底在哪里呀?不拿到她传承的云后的力量,就算我们集齐了五样宝物,救出了云王的元神,帮你拿到帝王之血,不是仍然打不开无云空间之门吗?” 潇云欢虽然也有些发愁,不过整体还算乐观:“如果她再不出现,我就直接动用云族王族召唤术把她找出来。虽然我很有可能暴露身份,不过既然到了最后的时刻,暴不暴露的也没什么打紧了。若真的暴露了,就是我们跟四大国决一死战的时刻!” 苏妩月用力攥了攥拳,表示给他加油鼓劲:“有办法就行,大不了到时候就决一死战……咦?” 虽然一直在说话,却并没有耽误搜寻,正说着,她突然惊叫了一声。潇云欢立刻一步跨到她身边:“找到了?在哪里?” 这个房间虽然不大,却分成了内外两间,外间是洗漱用餐的地方,内间是就寝之处。刚才在外间搜寻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两人便推门进了内间。而刚刚站定脚步,苏妩月就突然发现自愈系统有了反应,立刻把目光锁定在了床头。 床头有一个小柜子,类似于现在的床头柜,柜子上摆着一个茶壶,一个茶碗,还有一个烛台,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跟人骨鼎有任何关系。可是苏妩月的目光,偏偏就锁定了柜子上那个烛台。 烛台是黑色的,外观看起来非常普通,任何人走到这里,恐怕都不会对它产生任何兴趣。但因为有自愈系统,苏妩月立刻看出无论是烛台还是那个柜子,都是用跟之前一样的、只有用断情刀这样的利器才能切开的材料做成的。同时,这个柜子并不是放在地上的,而是与地面连在一起。通过进一步的扫描,她见怪不怪地发现这几间房子是盖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的,这种石头,也正是那种坚硬无比的材料!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块石头上雕出了这么一个柜子,又在柜子上雕出了这么一个烛台,然后又在这石台上面盖起了这几间房子,整个过程跟星华轩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么他们肯定把人骨鼎也封在了这材料之中,如果没有断情刀,就必须把这块巨大的石头一起带走,当然困难重重。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一种运输工具可以托得起这么重的东西,苏妩月真是有些怀疑,当初他们是怎么把这材料运到这里来的?这根本就是非神力做不到的事情好吧?难道这整件事情的背后,真的有来自天界的人在操控? 现在先不管这些,苏妩月已经发现蹊跷来自柜子上的那个烛台,或者准确地说,人骨鼎就藏在那烛台里! 潇云欢顺着她的目光,也很快锁定了烛台,同样有些不大敢相信:“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人骨鼎在烛台里吧?可这烛台…… 苏妩月明白他的意思,这烛台看起来倒是比正常的烛台略微粗一些,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下人骨鼎。人骨鼎,顾名思义,应该是一个鼎,鼎不都是那种圆圆鼓鼓的造型吗?怎么就能藏到烛台里? 之前潇云欢倒是把人骨鼎大致的样子画出来给她看了,从图纸上看,跟普通人家里烧香用的香炉差不多大,苏妩月也一直想当然的认为真正的人骨鼎就那么大,怎么可能藏到烛台里?那烛台最粗的地方靠近底座,可最多也就有两根蜡烛融到一起那么粗。但自愈系统明明提示烛台里面有蹊跷,苏妩月深吸一口气,把断情刀取了出来:“先剖开看看再说!不过你先看看,这烛台上是不是也设有封印?” “早看了,有。”潇云欢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奇怪,“现在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四国用的应该都是同样的法子,南桑国估计也不例外,这可太好了!” 确实太好了,因为这就意味着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成问题。断情刀再加上苏妩月的生命石,让这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两件事变得易如反掌,能不好吗? 苏妩月当然开心得很,越发认定无云空间之门一定可以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打开,所以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那要破除这封印应该不难吧?” 潇云欢挑了挑唇:“当然不难。老规矩,我帮你把你生命石的力量输入到你的体内,你就可以破除封印了。这个封印的破除咒语是这样的,仔细听清楚……”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相同的情形,苏妩月知道应该怎么做,在两人的合作之下,很快就破掉了烛台上的封印。 “接下来就是割开这个烛台了!”苏妩月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我倒要看看,这么细的烛台是怎么藏住人骨鼎的!” 潇云欢点头:“我来。烛台这么细,剖开应该不难。不过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你指点着我,免得我下手太重。” 苏妩月答应一声,把断情刀递给了他:“小心些。” 当下她借助着自愈系统扫描出来的影像指点着潇云欢,潇云欢随时调整着力度,终于慢慢地沿着烛台环割了一圈,小心地把底座和上半部分分开了,而当上半部分拿开之后,两人瞬间呆住,半晌无语。 毫无疑问的是,人骨鼎的确就在这烛台之中,而且不曾损坏分毫,就那么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两人面前,可是……这玩意儿也太小了吧?整个的体积跟普通的火柴盒差不多,难怪能藏在烛台里。苏妩月的手虽然不大,但若是握起拳头,足以把这只鼎严严实实地握在手里,这也太迷你了! 亏苏妩月还想着所谓的鼎就跟司母戊鼎似的,都是些大家伙,或者至少跟香炉一样大,谁知道竟然是一个袖珍版的小玩意儿。这下子携带倒是够方便了,至少不用两人抬着。 看着看着,苏妩月终于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这家伙,也太‘大’了吧?” 潇云欢其实也有些忍俊不禁:“大小都行,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就行。走!” 刚才战银枫已经说了,潇云欢可以压制这玩意儿散发出来的有毒烟雾,那就不用太过担心。不过为防万一,苏妩月还是撕下一块床单,将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起来,这才跟潇云欢一起迅速离开了。 等候在秘密基地的众人倒是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顺利,比拿地魄珠还要简单,都十分兴奋。当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苏妩月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并决定等这里的护龙星宿一到,就出发赶往南桑国。 小睡了一觉之后,众人便都起了床,先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正在收拾的时候,出去采购一些必备的佐料等用品的东陵谨言推门而入,神情间带着一丝凝重:“出事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潇云欢立刻开口:“怎么了?” 东陵谨言上前落座,简单地说道:“北寰国发出了通缉令,说清词携国宝叛逃,现悬赏捉拿,并请其他三国鼎力相助,一旦发现清词,务必拿回国宝,并将其拿下,带回北寰国问罪,清词若是负隅顽抗,格杀勿论。现在在北寰国,官兵正挨家挨户搜查,其余三国也已经开始派人四处搜查了!” 潇云欢目光微闪,多少有些意外:“莫非君清冽已经发现星华轩里的地魄灯是假的了?他速度倒是不慢。” 冷清词浅浅地笑了笑:“应该是副轩主发现的。若无绝对必要,皇上不会随意去查看地魄灯。” 苏妩月冷笑了一声:“明着说是国宝失窃,背地里他肯定会告诉三国皇帝,是地魄灯丢了,这会儿三国皇帝肯定都急得不得了,越发加紧看好自己的宝物。也就是说,这西朗国的皇帝或许马上就会发现人骨鼎也丢了。” 东陵谨言点了点头:“这是一定的,不过可能还需要一时间,因为这个消息是我们的人传过来的,我们的人传递消息的速度比他们要快得多。” 苏妩月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沉吟着开口:“我是在想,如果南桑国的皇帝也接到了这个消息,那他会不会将神血石转移?” 潇云欢反倒笑了笑:“这个没事,我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提前告诉在四国的护龙星宿,如果一国丢失宝物的消息传开,一定要密切注意其他几国皇帝的举动,或许就会发现他们将宝物转移到了何处,这对我们而言,或许还是个机会。” 苏妩月忍不住挑个大拇指:“高明,是我多虑了,你们已经谋划了一千年,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不过照你这么说,四国皇宫之中都有护龙星宿吗?还是他们潜伏在附近?” “皇宫之中都有。”潇云欢回答,“护龙星宿以各种身份潜伏在宫中,虽然不大可能距离皇上太近,但也足够窥得一些秘密了。西朗国皇宫之中的护龙星宿会与其他人一起来这里与我们会合,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苏妩月点了点头:“有所准备就好。反正我们与四大国早晚是要决一死战的,倒也不怕被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发现了什么?是……有护龙星宿?” 正说着,她突然看到潇云欢目光一凝,嘴角又露出了那种熟悉而又温和的浅笑。苏妩月已经跟他在一起很久了,知道只有感应到护龙星宿在靠近的时候,他的嘴角才会露出这种标志性的微笑。 果然,潇云欢接着就点了点头:“是,而且是新归位的护龙星宿。我之前发出了召唤,本来还想着未必能找到,没想到不但找到了,还一来就是两个。” 冷清词归位之后,护龙星宿还差八人,现在一下子就来了两个,岂不是说只差六个就可以全部归位了?这可绝对是个好消息。不过隔了好一会儿,潇云欢才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众人立刻停止交谈,甚至连呼吸也放得很轻很轻,生怕吓到他们似的。又隔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两人同时开口:“生不离!” 来了!众人大喜,潇云欢已经浅笑开口:“死不弃。都进来吧。” 嗖!只有一声轻响,众人面前却出现了两个人,对着潇云欢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参见帝君!” 潇云欢点头,笑容更加温和:“起来,见过你们的兄弟。我们一直在等你们。” 故人相见,那份喜悦却又是语言无法形容的了。就在众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潇云欢再度挥了挥手,声音显得更加愉快:“准备,又有兄弟来了。一会儿你们看到的是之前已经归位的几个护龙星宿。” 并没有等太久,四名护龙星宿便随后出现,上前见礼。其中一人起身之后接着禀报:“帝君,尾火虎已经在路上,说明天一早就能赶到,我们是等着他还是先出发?” “等他一起。”潇云欢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每次出发,都要带上所有的护农星宿。记住,生不离,死不弃。” 之前一直潜伏在宫中做侍卫的护龙星宿箕水豹上前两步说道:“帝君,刚才西朗国的皇帝步睿铭听说了清词之事,立刻派人去皇陵查看了,现在应该已经发现战银枫离开,人骨鼎也已经不见了。他恐怕会像北寰国的皇帝一样,派人挨家挨户地搜查,咱们小心一些。” 潇天羽笑嘻嘻地开口,半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没事,放心吧,就凭他,还抓不住我们,何况有十皇婶在。” 苏妩月刷的一抬手:“你别,我算老几……” “你是老大!”潇天羽对她从来不吝赞美之词,“十皇叔还得排在老二呢。” 众人都被逗乐,不过笑声中,出去方便的东陵静言一头闯了进来:“各位,有官兵朝这边来了!” 众人多少有些吃惊:来得这么快? 那名潜伏在宫中的护龙星宿说道:“皇上只要下令挨家挨户搜,就连任何狗洞猫窝都不放过,只要看到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会入内搜查,并不是发现了我们,没事。” 潇云欢点了点头,立刻作出安排:“其他人隐好身形,你们几个负责应付他们。” “你们几个”就是指一直在这秘密基地驻守的几人,为了掩人耳目,平常他们在这里居住,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就是一对老夫妇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表面看起来就是非常正常的一家人,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引起官兵的怀疑,就算搜查到这里,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虽然他们的人越聚越多,但因为这秘密基地是他们经营了多年的,密室暗道一应俱全,而且入口十分隐秘,至少这些官兵是绝对发现不了的。不多时,众人就都藏了起来,六个人将饭菜摆上了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不时交谈几句,一派和谐融洽的气氛,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隔了片刻,那些官兵就闯了进来,里里外外搜查了一圈,又盘问了几句,果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很快就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众人才重新献身,苏妩月不由撇了撇嘴:“这样搜有意义吗?纯粹浪费人力物力!能被他们这种级别的人发现的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他们根本发现不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白忙活?” 潇云欢挑了挑眉:“大概是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吧。” 苏妩月很是不屑:“我看这就是黔驴技穷,垂死挣扎,虚张声势。” 潇云欢笑了笑:“行了,大家都休息吧,明天只要护龙星宿到了,我们立刻出发。” 这一夜虽然偶尔能听到官兵四处搜查时的噪声,不过睡得还算安稳,第二天一早,护龙星宿箕水豹如期赶到,众人立刻启程,赶往南桑国。 第278章 玺日宫 说起来,苏妩月与南桑国扯上关系,是因为穆凌白。穆凌白是南桑国二皇子,被送到东幽国做人质。当时东幽国二皇子潇逸枫一心想当皇帝,而穆凌白又迫切需要早日摆脱“人质”的身份,两人一拍即合,约定合作,先想办法弄死潇云欢,然后穆凌白帮潇逸枫弄死东幽国皇帝、潇逸枫的亲爹潇天龙,让潇逸枫成为皇帝,之后潇逸枫帮穆凌白名正言顺地回国,并帮他成为南桑国的皇帝。 他们合作的第一步,就是一起弄死潇云欢。于是给潇云欢下了“荡魂迷雾”,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本来以为这下十拿九稳,却谁都没有算到苏妩月的出现,用自愈系统发现了他们的阴谋。 接着,潇云欢和苏妩月等人设下连环计,让潇天龙亲耳听到潇逸枫和穆凌白合谋,不但要杀死潇云欢,还要连他这个皇帝也一起弄死。潇天龙当然怒不可遏,下令将潇逸枫押入死牢,并将穆凌白送回南桑国,向南桑国皇帝穆修尧讨个说法。 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再加上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没理会穆修尧到底给了怎样的说法。但当时穆凌白中了剧毒,那种毒没有解药,如果一年之内他自己配不出解药,就会慢慢腐烂成一堆绿泥。 一年之内,穆凌白是不可能配出解药的。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他现在应该还活着,只不过日日遭受着剧毒的折磨,也只能再活几个月了! 经过几天几夜马不停蹄的奔波,他们终于来到了南桑国的京城,并趁着夜深人静直接降落在了秘密基地,等待接应的人立刻上前,很快便安顿好了一切。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不过连日的奔波令众人饥渴交加,幸好饭桌上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当下顾不得多说,先填饱肚子。 吃过饭后,刚刚把一切都收拾下去,又奉了茶水上来,先前在南桑国皇宫之中隐瞒身份打探消息的护龙星宿便前来禀报:“帝君,先前我们发现皇上派人召见玺日宫的宫主,但是否与神血石有关不敢确定,其他的并没有太大的异常。” 潇云欢点了点头,接着向苏妩月解释了几句:“玺日宫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和天机阁、星华轩性质差不多的地方,所以西朗国是唯一一个没有这种地方的国家。” 苏妩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神血石有可能像北寰国一样直接放在玺日宫,但也有可能像东幽国一样,玺日宫只是个幌子,神血石其实藏在别的地方。” 潇云欢刚要点头,东陵静言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两句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总共也不过只有这两种情况。” 也不知是不是连日来赶路太过疲累,导致智商也跟着不在线了,众人原本还觉得苏妩月说的大有道理,正在各自点头,又听到东陵静言这几句话,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神血石要么在玺日宫,要么不在,可不就只有这两种情况吗? 苏妩月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东陵静言一眼:“所以这件事也很简单,先去玺日宫走一趟,确定一下到底在不在里面,然后再做打算。” 基本上就是这个流程,玉倾鸾当然没有意见,只是叮嘱了一句:“现在其他两国丢失宝物的消息已经传开,穆修尧肯定会加强戒备,如果神血石真的在玺日宫,又不曾转移,他也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把层层机关加固,千万小心。” 苏妩月倒不是特别担心:“他若真有加固机关的法子,肯定早就用了,怎会等到今天。再说我们这边有机关高手,就算拿不到神血石,全身而退应该问题不大。你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和云欢先去探一探。” 其他人仍然没有意见,玉倾鸾也跟着点头:“我和你们一起,互相照应。” 当下众人先行休息,潇云欢则先发出召唤,一方面让护龙星宿赶来会合,另一方面试试能否让新的护龙星宿归位。 等了不多一会儿,夜色便已深沉,三人换好夜行衣,趁着夜色出发,很快潜入了皇宫。 既然玺日宫是跟天机阁、星华轩性质一样的地方,其重要性自然无需多言。不过稍有不同的是,它距离皇帝穆修尧的寝宫很远,基本上在皇宫最东南角的位置。不过要去玺日宫,必定经过御书房,苏妩月顺便往里瞟了几眼,发现房中还点着烛火,一个皇冠龙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案后,满脸怒容地瞪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厉声喝骂:“都是些饭桶!没用的东西!再找不到,提头来见!” 苏妩月嗖的飞过去,顺便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不能有点新鲜的台词吗?真是俗到姥姥家了! 虽然费了一点时间,三人十分顺利地来到了玺日宫。大概是因为在皇宫最边缘的角落的缘故,周围十分安静,连灯火也见不到多少,都让人有一种避世隐居的感觉了。 三人在玺日宫附近隐好身形,先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后便悄悄靠近,很快顺利地潜入了宫中。 根据护龙星宿近千年来连续不断的努力,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如果神血石真的在这里,最大的可能是在宫殿顶层。 苏妩月方才已经看得很清楚,玺日宫是一座庞大的宫殿,上下共九层。之所以认为神血石在九楼,除了那里守卫最森严、机关最繁复以外,还因为整个第九层都是用那种坚固无比的材料搭建而成的,神血石应该没道理放在其他地方吧? 所以三人也不废话,直接潜入了九楼,苏妩月更是抓紧时间开启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先找找再说。 整个九楼面积当然不算小,不过从外面看起来只有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得多大?在里面开车都能溜一圈了!可是扫描功能一开启,苏妩月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在心底吐槽:听说过俄罗斯套娃,还真没听说有套房间的,这不是变态吗? 扫描回来的图像显示,这个庞大的房间里面是一个略微小一点的房间,再里面又是一个更小一点的房间,就这样一层套一层,套了整整九层,最里面已经是一个长三尺、宽一尺的箱子!大概是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可以达到的深度有点接近极限了,箱子里面到底是不是神血石,居然不太确定,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箱子里面的确有东西。 很明显,要想拿到箱子里的东西,他们必须用断情刀把这九层房间一层一层切开,而且至少切出能容一个人出入的缺口,否则根本无法继续切割下一个房间。这工作量太大了吧?先前只是切那个装有地魄珠的笼子,就已经费了大半天功夫,而且笼子里面那小小的箱子差点让他们止步,现在要切开整整九层房间,断情刀撑得住吗?不会切到一半就呜呼哀哉了吧? 这帮死变态!为了藏个神血石,至于吗?再说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诡异的材料,关键是还这么多?现在要说这事儿不是天界某个有法力的人在背后操纵的,苏妩月还真就不信,凡间之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些!眼前的事实再一次让她确定,这绝绝对对是必须靠天界法力才能做到的!等将来回到天界,一定要查出到底是哪个死变态干的,非得把他扔进冥界炼火狱,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大概是听到了她咬牙切齿时发出的磨牙的声音,潇云欢默默地打个哆嗦,以密语传音问道:“怎么了,拿不到吗?” 苏妩月咬着牙回答:“不好说,只能试试看。我是有点担心,断情刀可能撑不住……” 她把房间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末了问道:“你有没有看出,这里是不是设了封印?” 潇云欢应了一声:“已经看过了,还真没有。照你这么说,光这九层房间就足以把神血石保护得死死的了,还用得着封印?不过你确定这九层房间是全封闭的,没有机关什么的吗?应该不可能吧?如果是全封闭的,当初他们是怎么把神血石放进去的?”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苏妩月却兴致缺缺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奇怪的?先前藏有地魄珠的箱子和藏有人骨鼎的烛台不也都是全封闭的吗?咱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已经探讨过,应该是他们把东西放进去之后,又用一种比较特殊的手法,把箱子和烛台封闭起来了,外观看起来没有任何痕迹,依然是浑然一体。而这也是我们认为整件事背后有天界之人在操纵的证据之一,毕竟凡人做不到这一点。” 潇云欢挠了挠头:“这我知道,但箱子和烛台毕竟比较小,放进东西之后再封闭起来我相信。这里这房间不仅够大,关键是足足有九层,真能再放进东西之后再一层一层封闭起来吗?我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苏妩月耸了耸肩:“普通人当然觉得难以置信,可你是天界神族太子,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真的有天界法力,做到这一点不但不难,还称得上易如反掌。” 潇云欢就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用断情刀一层一层切割进去,直到打开最里面那个箱子?” 苏妩月点了点头:“至少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只盼着断情刀能支撑住。动手吧。不过……你能不能把我生命石上所有的力量都给我,我直接用魔族法力,应该会更快更容易。” “不行!”潇云欢毫不犹豫地拒绝,“你现在是凡人之躯,而你生命石的力量是属于天界魔族的。若是少量借用并且时间比较短,没有任何妨碍,可一旦过量,或持续的时间比较长,绝对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强烈的冲击,你也会因为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而遭受重创,或者干脆粉身碎骨。” “所以我们可以让时间短一点。”苏妩月倒是跃跃欲试,“之前那几次,虽然你说是我可以承受的生命石力量的极限,但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以更多一些,应该是你的预计出现了偏差,你再多给我一些……” “不能冒险。”潇云欢还是摇头,“那只是你觉,得万一你的感觉错了呢?这种事可没有重来的机会,一旦出现偏差,你可就玩完了,绝对不行。” 苏妩月有些无奈,不得不做出让步:“那好吧,咱们保险一点,在我可以承受的安全范围之内,把生命石的力量给我一点,应该也可以加快切割的进度。” 潇云欢表示答应:“可以。我们先来试试,如果真的不行,就不要勉强,回去再想办法。” 苏妩月点了点头,又以密语传音向玉倾鸾解释了几句,让他稍微退后一些,并且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旦发现惊动了其他人,就先离开再说。玉倾鸾点头退到一旁,替他们把风。 苏妩月取出断情刀,面对着房间站好。潇云欢则站在她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挡住玉倾鸾的视线,接着用同样的方法把苏妩月生命石的力量输入了她的体内,一瞬间,苏妩月握刀的手上泛起了漆黑而晶莹的光芒! 虽然苏妩月的魔族体质还未恢复,但这毕竟是她的生命石,这股力量纵然还不能完完全全与她融为一体,却很容易为她所用,并在一定程度上与她产生呼应。很快苏妩月就感觉到这股力量开始发挥作用,便一刀刺了出去。接连几下,墙上已经被切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 这速度虽然已经不算慢,可是这几下出手之后,苏妩月却着实感到有些吃力,眉头早已皱了起来:切个拳头大的缺口,就累得胳膊要酸了,把这九层打穿,真的能做到吗?关键是刚才不是错觉,她发现断情刀好像真的有点撑不住了,虽然她用的力道越来越大,可入墙的程度却是越来越浅的! 苏妩月越发心急,狠狠咬着牙,用力砍在那个缺口上。幸好这种材料有一个奇特之处,就是不管用多大的力气去砍,都仿佛砍在了棉花上,一点声音都没有。随着碎块不断往下掉,缺口也逐渐扩大,但苏妩月越发感到断情刀切割的程度比刚才更浅了! 照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切穿这九层。苏妩月仿佛恨不得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可潇云欢不肯把生命石更多的力量输入她体内,她又是着急又是恼恨,就不自觉地暗中用劲,想汲取生命石更多的力量。 本来以为这只是想想而已,可就在下一个瞬间,她突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量骤然涌入了体内,猝不及防之下,她狠狠一刀砍在了那个缺口上,然后便惊讶地发现刚才连刀刃都很难没入材料中,而这一刀不但直接砍了进去,还垂直往下切入了一尺有余!这…… 苏妩月瞬间大喜,顾不得多想,立刻把刀抽出,第二刀跟着砍下。连续几刀之后,一个勉强可以容她侧身通过的缺口已经出现在了面前!怎么这么容易了? “兔牙!你干什么?”谁知还没等兴奋完全绽开,耳边已经传来潇云欢又急又气的低吼,“我已经说过,你不可过多借用生命石的力量,否则必定会冲击到你的身体!快停下!” 苏妩月一愣,原来刚才那突然涌入体内的庞大的力量正是来自生命石?可潇云欢绝对不可能突然这样做,那股力量是她自己吸取过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靠她凡人之躯不是做不到这一点吗? 可她觉得潇云欢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根本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也没觉得那股力量冲击到她的身体,反而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只需几刀就能把这九层房间全部打穿似的! 所以她咬了咬牙,假装没有听到潇云欢的话,继续挥舞着断情刀开始切割第二层房间。当她发现力量不够的时候,就重新从生命石上汲取更多的力量。 “兔牙!你给我住手!”潇云欢的声音更加充满焦急,仿佛恨不得掐死她,“你这样根本不行,会粉身碎骨的!你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很明显,现在只能靠苏妩月自己住手,潇云欢是无法阻止的,否则他不会这么大喊大叫,直接出手就行了!苏妩月虽然急于拿到神血石,但真心不是个没脑子的,也担心若是用力过猛,会直接原地爆炸。若只是她死倒还罢了,万一连累潇云欢也受到伤害,那她可就万死难赎了。所以还是先停一停吧,万事不可做绝。 心里想着,苏妩月打算停止吸收生命石的力量,免得真的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然而这个时候,她却突然有些心慌地发现:停不下来了!生命石上的力量根本不需要潇云欢输送,也不需要她吸收,就那么主动地、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仿佛决堤的洪水一样,挡都挡不住! 我的个老天爷,怎么会这样?照这个速度,应该用不了一时半刻,这些涌入体内的力量就会把她炸个粉身碎骨吧? 第279章 见鬼了 苏妩月越发着急,想叫潇云欢帮忙:“云欢!快、快帮我,我……” 可是她这一张嘴,却发现好像没有发出声音,至少她完全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这又是怎么回事? 涌入她体内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加,最初的心慌过后,她有些愕然地发现,虽然力量越积越多,她的身体也的确因为骤然间要承受如此庞大的力量而有些不适,但并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更没有即将爆炸的意思!难道是因为在机缘巧合之下,契合了什么条件,生命石要跟她融为一体了吗? 一念及此,苏妩月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反正已经停不下来,那倒不如拼死一试!她一咬牙,越发飞快地挥舞着断情刀。因为那股庞大力量的支撑,她惊喜地发现断情刀切在这坚硬无比的材料上,简直就像快刀切豆腐,容易得不费吹灰之力! 太好了,这真是天助我也!苏妩月不敢耽搁,那么一路挥舞着断情刀切了过去,完全没有看到身后潇云欢和玉倾鸾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这、这、这确定是坚硬到连断情刀这种上古神器切起来都比较费劲的材料吗?怎么在苏妩月面前,简直比豆腐渣还要渣? 当苏妩月终于狠狠一刀砍在最后那层房间,或者准确地说,是砍在作为最后一道屏障的箱子上时,才终于停了下来,虽然气喘吁吁,却依然觉得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这确实是见了鬼了! 这一番骚操作早就让潇云欢和玉倾鸾看直了眼,仿佛傻了一样,直到苏妩月终于停下来,潇云欢才如梦方醒,脚尖点地嗖的窜到了她的身边:“兔牙!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有震惊、讶异、兴奋、担心……总之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不等苏妩月回答,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 “放心,我没事。”苏妩月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也是惊喜不已加难以置信,“就是切得太多太快,胳膊有点酸,别的没什么。我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毕竟玉倾鸾还在一旁,苏妩月抬起手假装擦汗,其实是挡住了嘴,后面的话改为了密语传音:“刚才我明明想停下,可是生命石的力量却主动往我身体里钻,我阻止都阻止不了,怎么会这样?” 潇云欢居然比她还要蒙圈:“我完全不知道。你确定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苏妩月又仔仔细细地感受了好一会儿,然后非常确定地摇头:“我确定,真的没有。就是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别说是九层,好像就算有九十层我也能一口气打穿似的,你说会不会……这些回去再说,先看看这个箱子里到底是不是神血石!” 没错,现在看起来,蹊跷肯定来自苏妩月的生命石,而这个话题是不能在玉倾鸾面前说的,所以潇云欢立刻点头:“好。看样子最后一层已经被你劈开了……” 话音未落,突听玉倾鸾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快!” 虽然一开始他们的动作非常小心,暂时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刚才苏妩月噼里啪啦、连切带剁,虽然称不上地动山摇,但也绝对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何况刚才她就已经用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看到了,这座房子的周围也是设有机关的,一开始她也注意小心避开了,可在那股庞大力量的驱使下,她一鼓作气直接冲进去,哪里还顾得上机关不机关的问题,肯定也是因为触动了机关,才惊动了守护在这里的人。 苏妩月也顾不上多说,手上猛一用力,箱子便应手而开,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个更小一些的盒子。好在这个盒子已经不是用这种特殊的材料做成的,虽然所用的玉石也比较坚硬,却已不必断情刀这等上古神器,三人任何一个直接用内力便可打开。 苏妩月迅速一扫描,发现盒盖上装有机关,同时也发现了打开机关的法子。可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要逼到眼前了,确定盒子里的确装有一块石头样的东西之后,她立刻抓住潇云欢的手:“走,我们先回去!” 潇云欢和玉倾鸾更不多说,三人便迅速退了出去。可是刚刚来到楼梯口,便看到面前已经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将他们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为首一人大约三十来岁,虽不像潇云欢那么俊美无双,却也眉目俊朗,称得上人中龙凤。看到三人,他早已面罩寒霜,冷声开口:“擅闯玺日宫,死罪!杀!” 好家伙,也不问一问对方姓甚名谁,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就直接下了死手。想必他心里有数,会往这个地方闯的,只有云族人,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多说,也不能多说了! 不过在看到他的时候,潇云欢已经在苏妩月的耳边说道:“他就是玺日宫的宫主杨晟鸿。 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蜂拥而至。虽然楼梯比较狭窄,但能镇守玺日宫的都是绝顶高手,当然不会像普通的官兵侍卫那样只会沿着楼梯往上爬,只需脚尖一点地便飞身而起,从四面八方向着三人飞了过来。 刚才三人已经探测好了地形,知道九楼是一条死路,绝对出不去,要想脱身,至少得从八楼往外退。可这些人就堵在八楼,必须先杀出一条血路!下一个瞬间,双方已经混战在了一起。 对方虽然人多,且都是绝顶高手,潇云欢、苏妩月和玉倾鸾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是功力最弱的苏妩月,也不是这些黑衣人所能对付的,何况得益于夜孤魂三年来的训练,哪怕是功力在她之上的潇云欢和玉倾鸾,也有不如她的地方,尤其配合现代社会的近身搏击术,每一下出手必定见血,对方要么死,要么杀,这股狠劲儿,看得潇云欢和玉倾鸾都嘴角直抽。 倒不是苏妩月特别好杀,只是这些黑衣人仿佛把她当成了累世的仇人,每一下出手,也都是往她的致命要害处招呼,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她碎尸万段似的,她不下狠手能行吗?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谁的本事大谁就能活命,死了也怨不得任何人! 苏妩月正咬着牙杀敌,人影一闪,杨晟鸿已经出现在她面前,目光阴冷狠戾,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毒蛇的眼睛。大概是确定其他人听不到,杨晟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你们还真是好本事,九层房间都能打穿!难道你们找到了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断情刀?” 一名黑衣人扑到了近前,手中的长剑笔直地刺向了苏妩月的心口。苏妩月闪身躲开,同时出手,断情刀从他的咽喉上划了过去,黑衣人应声倒地,抽搐几下之后便气绝身亡。苏妩月才看着杨晟鸿,淡然开口:“你还没笨到家,难怪能成为玺日宫的宫主。” 杨晟鸿刚才只是随口一说,闻言反倒愣了一下,眼中也顿时写满了不可置信:“什么?你们真的找到了断情刀?怎么可能?” 苏妩月挑唇一笑,又挥手杀死了一名黑衣人:“现在断情刀就在你面前,你说可能不可能? 杨晟鸿动作一顿,目光刷地集中到了苏妩月手上:“你说这就是断情刀?” 苏妩月认认真真地点头:“对啊,这就是如假包换的断情刀。” 她说的本来是事实,可她越是这么说,杨晟鸿的脸上反而越是布满了怀疑,跟着又是一声狞笑:“你当我是白痴?断情刀是上古至宝,你们若是真的找到了,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示人?把断情刀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苏妩月翻个白眼,刷的砍了过来:“这就是断情刀,拿去吧!” 毕竟是宫主,杨晟鸿的段位当然在那些黑衣人之上,苏妩月又是绝对顶尖的高手,两人这一交上手,就没有其他那些黑衣人什么事了,众人便转而去攻击潇云欢和玉倾鸾。 不过这一交上手,苏妩月很快就发现杨晟鸿的功力比古若尘差远了,甚至也在潇云欢之下,基本上跟她堪称伯仲,应该不必太过担心。南桑国这是没人了吗?居然派这样一个人来镇守玺日宫,就不怕守不住? 不过想想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杨晟鸿的功力虽然不是最最顶尖的,可他们有这九层套在一起的房子,正常情况下,别说是功力高深如古若尘、潇云欢,就算他们两个加起来再乘以十甚至乘以一百、一千,没有断情刀也是根本打不开的。何况他们已经验证过,就算有断情刀,不配合天界法力也很困难,这可是比任何功力高深的人更坚不可摧的屏障。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有人能打开这九层屏障,那功力再高的人守在这里也没用。 那边的两人,尤其是潇云欢,看到杨晟鸿缠上了苏妩月,本来还有些着急,不过接着就发现苏妩月虽然不说占据绝对上风,但至少应付得游刃有余,也就稍稍放了心。不过三人都知道不能恋战,必须速战速决,所以都使出了狠劲,黑衣人就不断向四面八方飞了出去,一条血路渐渐杀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苏妩月突然发现杨晟鸿一边跟她对打,一边冲着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做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手势。那手势真的比较隐蔽,如果不是她眼尖,还真不容易发现。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她却本能地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小心!” 事实证明,她绝对不是杞人忧天。后面那个“心”字基本上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无数暗器突然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覆盖了整个房间,密集得仿佛狂风暴雨,给人一种连空气都完全隔绝的感觉!苏妩月毫不怀疑,这一刻只要是在这个房间里的,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苍蝇、蚊子都绝对躲不过这暗器的攻击! 杨晟鸿既然说得出断情刀,当然猜得到他们是云族人,也就恨不得立刻把他们消灭,使出这样的手段不足为奇,可问题是这个房间里还有至少两百多他的人呢,难道为了杀死他们三个,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吗?这倒是不奇怪,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别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是杀敌一人自损一千,他们也绝对是毫不犹豫的。 而做完那个手势的一瞬间,或者准确地说,杨晟鸿是一边做手势,一边突然脚尖点地飞身后退,瞬间就从门口退了出去。很明显,他就是要牺牲掉屋子里近两百个黑衣人,好把潇云欢他们困死在这里!跟了这样的主子,是这些人共同的悲哀。 由于事发突然,苏妩月又只顾着提醒潇云欢和玉倾鸾,只一个瞬间,杨晟鸿就从她的面前消失了,气得她咬牙咒骂:“混蛋!该死!” 当然,下一个瞬间,她已经连咒骂都顾不上了。断情刀挥舞开来,倒是挡住了一部分暗器,耳中却已听得惨叫声不断响起,不知有多少黑衣人中了暗器,立刻倒地不说,皮肤还立刻变成了黑色,显然暗器上都淬有剧毒,根本翻滚不了几下就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便在此时,突听潇云欢急声喊道:“兔牙,玉倾鸾,过来!”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飞身退到了他的身旁,便见潇云欢双手一圈一划,一个雪白的半透明的罩子已经将三人笼罩在了其中,所有暗器立刻四散弹开,暂时伤不到几人分毫。 这些暗器都是靠机关发射的,机关里装的暗器再多,也总有用完的时候,到时就可以往外闯了。不过苏妩月心里有些疑惑:潇云欢既然可以用罩子护着他们,为什么要站在原地不动?靠这个罩子保护着往外闯不就行了吗?难道是他的功力不足以支撑那么剧烈的运动? 可是刚刚心念一转,他们突然发现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了无数个孔洞,一种奇怪的液体顺着孔洞咕嘟咕嘟地往里灌着。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苏妩月脸色一变:“不好!是菜油,而且还是极易燃的……” 变故一个接一个,都是在刹那之间出现的。苏妩月来不及把话说完,便听呼的一声巨响,漫天大火瞬间就烧了起来!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那些黑衣人的身上藏了什么,或者有其他的原因,火苗只要沾染到尸体,便立刻砰的一声爆炸开来!每一具尸体都仿佛一个威力巨大的炸弹,虽然在保护罩之内,苏妩月还是感到每一次爆炸都有一股气浪猛的冲击过来,罩子就会剧烈颤动几下,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四分五裂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这爆炸会起连锁反应,随着爆炸的尸体越来越多,已经不是非得需要火苗,只要沾上尸体的碎块,原本完好的尸体也会跟着爆炸!再这么炸下去,不用暗器,不用火烧,光炸也足以把三人都炸死了!苏妩月明显感觉到保护罩越发支撑不住,当然更替潇云欢担心,不由立刻回头:“云欢……” 回头的同时,潇云欢正好噗的狂喷了一口鲜血,她当然大吃一惊,顿时一声尖叫:“云欢!” 潇云欢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接着摇头:“没事,我护着你们,咱们先冲出去再说!走!” 现在也根本顾不上多说,潇云欢一手一个抓住苏妩月和玉倾鸾,接着飞身而起,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三人很快逼近了门口。 这两扇门并不是用那种特殊的材料制成的,本来很容易冲出去。可他们刚一靠近门口,却突然有无数暗器再次铺天盖地地射了进来!很显然,是杨晟鸿和他的手下守在门口,如果里面的暗器和大火不能把他们消灭,他们就必须从这唯一的出口脱身,只需要守在门口,就可以将他们置之死地! 一时之间,暗器太过密集,倒是有潇云欢制造出来的防护罩保护着,可潇云欢已经支撑不住了,再拖延下去,只要这防护罩失效,他们要么被炸成碎片,要么被射成刺猬,总之都会死得惨不堪言! 眼看着几乎陷入了绝境,苏妩月的目光早已变得幽冷尖锐,仿佛两把足以斩妖屠魔的利器,却又仿佛她本身就是那足以颠倒乾坤的妖魔,眼中居然泛起了诡异的绿色光芒。手中的断情刀缓缓举起,她的声音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好,是你们逼我的,那就别怪我大开杀戒!” 话音落,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就看到断情刀上陡然爆发出了漆黑的光芒,刷的急射而出,在半空中猛然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张庞大而又漆黑的网,无数漆黑的光芒就从这张巨网上仿佛机关枪一样发射了出去! 紧跟着,惨叫声不断响起,射向门口的暗器骤然变得稀疏,只剩下星星落落的几点! 很好,就是此时!潇云欢更顾不得许多,再度抓着两人飞身而起,从所有人的头顶上掠过,瞬间落在了屋顶,然后急飞而去! 轰轰的爆炸声还在不断响起,可惜除了毁掉了自家人的尸体,甚至连整座玺日宫都摇摇欲坠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杨晟鸿自然气急败坏,却好在没有像穆修尧一样大骂什么饭桶废物。毕竟他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是这帮人没用,而是潇云欢他们太厉害了,别说是这些人,就算再多几倍,恐怕也都是个无功而返,骂有何用? 第280章 高兴得太早了 可是杨晟鸿不骂,不代表别人也不会骂,刚刚过了没多久,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穆修尧已经急匆匆地奔到近前,看到面前熊熊燃烧的玺日宫,他咬了咬牙:“人呢?抓到了吗?” 杨晟鸿立刻双手抱拳,低头行礼:“皇上恕罪,那帮人逃走了。” “逃走了?”穆修尧立刻咬牙,虽然没有什么动作,那眼神却仿佛恨不得一巴掌扇到杨晟鸿的脸上,“你费了半天功夫设下这些机关阵法,现在更是连整座玺日宫都赔进去了,居然跟朕说,逃走了?” 杨晟鸿依然低着头请罪:“属下无能,请皇上责罚。” 穆修尧看了他一眼,神情虽依然阴沉,语气反而略略缓和了一点:“人都已经跑了,朕责罚你又有何用?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朕还指望着你帮朕去对付那帮该死的……” 后面的“云族人”三个字就要说出口了,可是看一眼旁边的黑衣人,他却又咽了回去,接着挥了挥手:“还不赶紧救火?” 杨晟鸿大概也是被潇云欢等人搅得脑子不大够用了,听到这句话才如梦初醒:“快救火!” 虽然九楼已经被苏妩月拿刀砍得七零八落,八楼也已经因为爆炸和大火毁得差不多了,可下面还有七层呢,总不能就这么付之一炬吧?众人得了命令,早已如飞而去,一边救火一边招呼更多的人前来帮忙。虽然人越聚越多,这大火早晚会被扑灭,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后这玺日宫能剩下一半就是好的。 轰隆!哗啦! 几声巨响突然传来,已经燃烧了半天的八楼终于支撑不住塌了下来!它这一倒,九楼就失去了支撑,也跟着塌了下来。而且因为九楼所用的材料是不怕火烧的,等于整个庞大的九层房间都塌了下来,威力绝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众人自然大惊失色,尖叫声立刻响彻云霄:“不好!快躲开!” 幸好因为火势太大,众人暂时无法靠得太近,而听到巨响传来,众人抬头看时,发现八楼九楼虽然摇摇欲坠,却还给了他们一定的时间逃命。等最上面两层真的塌下来,所有人都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材料着地的巨响瞬间盖过了他们的尖叫,却好在没有人员伤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看到这一幕,穆修尧越发气得脸色铁青,猛然挥手转身而去:“用最快的速度把火灭掉!杨晟鸿,跟朕来!” 杨晟鸿哪敢多说,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御书房。挥手令所有人都退下,穆修尧袍袖一挥坐在了桌案后,目光有些阴沉:“来的是云族人吗?” 玺日宫的情形跟天机阁有所不同。潇天龙虽然让古若尘镇守在天机阁,却并没有告诉他天魂镜的秘密,更没有告诉他云族被封印的真相。而这些对杨晟鸿来说都不是秘密,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所以杨晟鸿立刻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没有当面承认,但十有八九,应该错不了,只有云族人才迫切需要拿到神血石。臣实在难以相信,他们居然真的拿走了,更难以相信,他们居然找到了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断情刀……” “什么?”这个消息委实太令人震惊,穆修尧刷的就站了起来,脸色更是跟着大变,“那不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吗?怎么会……” 杨晟鸿摇了摇头,脸色也有些复杂:“可能没有人相信,但它偏偏就是真实存在的。皇上也知道,要想拿走箱子里的神血石,非断情刀做不到。所以臣想,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的应该就是断情刀,可惜他们太厉害,臣抢不过来。” 最初的震惊过后,穆修尧慢慢坐了回去,一听此言脸色又是一变:“一个女人?来的是个女人?” “其中一个是女人。”杨晟鸿回答,“另外还有两个男人。断情刀应该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云族人就能拿到的,我怀疑那个女人要么是护龙星宿的后裔,或者干脆就是云后的后裔。” 穆修尧放在桌面上的手早已攥成了拳,说的话也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女人是云后的后裔,那两个男人肯定有一个是云王的后裔吧?没想到隔了一千年,这帮该死的东西到底还是回来了!难道真的是天不绝云族?” 这话就没法接了,无论怎么说都有可能惹到在暴走边缘的穆修尧,说不定就是个身首异处。杨晟鸿很聪明地保持着沉默,既然来的很可能是云王云后的后裔,造成如今的局面也就怪不得他了,相信穆修尧也明白这一点。 隔了好一会儿,穆修尧才重新开口,语气里依然带着强烈的恨意,眼中却又泛着几分狰狞:“刚才,他们把装在箱子里的神血石带走了?” 杨晟鸿点了点头:“是,带走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穆修尧的嘴角反而慢慢浮现出一抹有些诡异的微笑:“带走了……他们带回去之后一定会很高兴,会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把神血石拿出来的……然后他们就会发现,可能高兴得太……” 说到这里,他住了口,嘴角边的狞笑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杨晟鸿略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立刻重新把头低了下去。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了离御书房不远的地方,又隔了一会儿,房门便被轻轻敲响,接着大内密探的声音响起:“启禀皇上,二皇子那边派人来报,说二皇子已经……去了。” 二皇子就是之前在东幽国闯下大祸、被送回来的穆凌白。潇天龙派人把他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穆修尧详详细细地说了个清楚明白,重点是让穆修尧知道,穆凌白打算连他也一起弄死,自己成为南桑国的皇帝。这当然也是穆修尧绝对无法忍受的,照理来说他绝对会立刻把穆凌白弄死,以示惩戒、以警效尤。可是紧跟着,他就知道穆凌白已经中了剧毒,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临死之前还得忍受剧毒的折磨,便当场冷笑三声说不杀了,留着他的命,派人好生看管着,免得他因为承受不住折磨而选择自我了断。如果毒性还不够大的话,就每天再给他用上一些剧毒,让他承受的折磨一天比一天重,还不能死,硬生生地承受这一切。 穆凌白原先中的毒就足够他生不如死了,再被狠心的老爹这么一折腾,当然不可能支撑太久,能活到现在,算穆修尧这个当爹的派去的人照顾得不错。现在他终于可以彻底解脱了,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穆修尧本来就巴不得这个孽子不得好死,何况现在他自己还被潇云欢等人搅得焦头烂额,更没有心思理会,只是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死了正好,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狗!” 大内密探立刻应了一声遵旨,接着退了下去。堂堂皇子,最后居然落得如此下场,难怪有人会说“愿生生世世莫再生于帝王家”了,一字一字都是血泪的教训啊。 这个亲儿子的死没有在穆修尧的心上划出任何涟漪,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潇云欢等人身上。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开口:“依你看,会有意外吗?” 杨晟鸿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语气也带着几分不确定:“这……应该没有吧?不过凡事都有万一……” 穆修尧的目光因为这个回答而度阴沉了几分,又看了他一眼才冷笑一声说道:“最好没有意外,否则你就危险了!” 杨晟鸿的手猛地攥了攥,暂时没有开口。大概是误会了他这沉默的意思,穆修尧又是一声冷笑:“怎么,不相信?那帮人连断情刀都能找到,你觉得他们绝对不会找到你头上来吗?” “臣不敢。”杨晟鸿双手抱拳,又行了一礼,“那帮人确实难对付,但他们若是再来,臣一定会跟他们决一死战,誓死保护皇上。” 穆修尧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你也说那帮人难对付了,怕就怕决一死战之后,死的不是他们。” 杨晟鸿抱在一起的双手又下意识地攥了攥,不知怎的,心头掠过了一种难言的恐慌,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莫非就如西朗国的天女在一千年前预言的那样,四大国都是只有一千年的运势,现在已经到了云族人夺回天下的时候了吗?若天意果真如此,那的确就是人力不可改变的…… 苏妩月和玉倾鸾一路护送着潇云欢,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秘密基地。亏他们出发之前她还说,就算拿不到神血石,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她和玉倾鸾倒是全身而退了,潇云欢的状况好像有些糟糕。虽然这段路程并不是特别长,可在心急如焚之下,苏妩月差点吐血,才好不容易直接从窗口窜进了他们在秘密基地的房间里。 “快,先躺下!”苏妩月不由分说,扶着潇云欢躺在了床上,虽然尽力克制着自己,却依然因为紧张、心疼、着急而双手颤抖,“我、我先看看,你、你没事,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是神医,我是夜医,我、我医术很厉害的……” 见她急得话都不会说了,潇云欢笑了起来,眼波温柔得令人心醉:“兔牙,我没事,你别急。” “是的是的!你没事,你你你……一点事都没有,你别急!”苏妩月依然喘气不匀,都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就胡乱拉扯着潇云欢的衣服,“相信我,你一点事都没有,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把你治好的,我可以……” 潇云欢虽然满心温柔,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干脆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你安静一点听我说,我不是安慰你,我是真的没事……” 苏妩月却实在有些安静不下来,用力想把手抽出来,也没大有心思听潇云欢说了些什么:“你当然没事,我医术很好的,你放开我,我帮你疗伤……唔……” 潇云欢既无语又无奈,不得不使出绝杀技,干脆欠起身一把搂住她,重重地亲在了她的唇上。其实他是看出苏妩月激动得过了头,试试用这个方法能不能让她安静下来,否则怎么愉快地进行交谈? 果然,也不知是因为被潇云欢牢牢禁锢着而无法动弹,还是潇云欢唇上那熟悉的柔软和温热,以及唇齿之间独属于潇云欢的清新让苏妩月觉得无比安心,她终于慢慢停止了挣扎,原本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下来。 玉倾鸾见状,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了一抹有些暗沉复杂的光芒,然后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转过了身,暂时不曾开口。 隔了一会儿,潇云欢才慢慢放开苏妩月,微笑开口:“现在可以冷静下来了吗?” 被他亲得有点缺氧,苏妩月稍微有些急促地喘息了两口,不过方才有些迷乱的目光确实变得清亮了些:“你……” “兔牙,我没事,真的。”潇云欢抓紧时间解释,“我刚才就说了,不是安慰你,我是真的没事。” 尽管他的语气万分肯定,苏妩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没事?可你刚才又吐血又……” “真的没事。”潇云欢还是这两个字,并且重重点了点头,生怕她不相信似的,“不要太小看我,我好歹是云王的后裔,怎么可能那么不中用?” 听到他的语气如此肯定,关键是中气越来越足,苏妩月眼中才终于浮现出了几分惊喜:“真的?太好了!可是刚才你……” 话还没说完呢,哐的一声巨响,潇天羽等人已经推开门闯了进来:“我就说这边有动静,你们果然回来了!十皇叔?你、你没事吧?你们都没事吧?受伤了还是……” 虽然潇云欢口口声声说着没事,可不只是他,连苏妩月和玉倾鸾都头发蓬乱,衣服上更是被烧坏了好多地方,确实比较狼狈。 潇云欢说了声没事,招呼众人落座。这房间虽然不小,却没有那么多座位,大多数人便站在一旁,满脸关切地看着他们。 冷静下来的苏妩月终究是不放心,趁着这片刻的功夫,干脆给他来了个全身扫描,十分惊喜地发现潇云欢果然没有大碍,只是刚才为了护住他们耗费了一些气力,尤其是爆炸发生的时候,五脏六腑受到了一点冲击,但也不会造成什么危险,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不过这两人一个好歹受了点伤,另一个因为太为潇云欢着急,差点失去理智,也需要缓一缓,便由玉倾鸾负责将刚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这时苏妩月也已缓过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潇云欢:“你这会儿看起来的确是没事了,那刚才为什么吐血?还有,为什么一开始你不直接带着我们往外冲?是因为发生了我们不知道意外还是……” 潇云欢还没有开口,就听玉倾鸾淡淡地笑了笑:“你刚才只顾着去对付那些黑衣人,难道真的没有发现那个房间里早就充满剧毒了吗?” 苏妩月闻言很是愣了一下:“剧毒?” 如果动用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不管房间里有什么剧毒都是瞒不过她,可自愈系统是靠意念维持的,如果长时间处于开启的状态,她也根本承受不住。所以拿到装有神血石的盒子之后,她就把扫描功能关闭了。再加上内功本来就比潇云欢和玉倾鸾逊了一筹,所有的心神又都放在对付那些黑衣人上了,发现不了倒也正常。 玉倾鸾接着就点了点头:“我们刚刚进入八楼,云欢就发现房间里充满剧毒,立刻用内力把你我护住,没有顾得上自己,导致毒素瞬间侵入了他体内。所以他必须一方面护着我们,另一方面必须尽快把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否则一旦毒素深入骨髓,神仙难救。” 苏妩月越发愕然,她这个妻子是有多么不称职,当时潇云欢已经命悬一线,她竟然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极端的愧疚、自责和心疼之下,她一把抓住潇云欢的手,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更是差点掉下来:“云欢,我……” “你什么你,你当你是神仙?”潇云欢哼了一声,顺便白了她一眼,“我和玉倾鸾都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你为了拿到神血石耗费了多少气力,你当我们看不到还是看不懂?那么剧烈的消耗之下,你能保持直立的姿势,没有趴下甚至瘫掉,我们都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还管房间里有没有剧毒?就你自己是救世主是吧?我们俩都是摆设?” 这倒是事实所,苏妩月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忙不跌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看她眼泪直接掉了下来,玉倾鸾赶紧安慰:“你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明白,何需解释。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刚才你看到云欢吐血,只是因为他把体内的毒素逼出来了而已,并不是在打斗中受了伤,无需太过担心。” 苏妩月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 潇云欢傲娇地一扭头:“当然没事,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中了毒,怎会被那帮人围攻?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全都趴下,哼!” 动动手指就让他们趴下有点夸张,但要说把他们全部打倒,平安脱身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听他说话中气越来越足,苏妩月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破涕为笑:“是是是,云王英明神武,天下无敌,我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请受小女子一拜。” 第281章 都粉身碎骨了吗 开了几句玩笑,再加上潇云欢确实无恙,众人也都松了口气,潇天羽才迫不及待加难掩好奇地开口:“也就是说你们把神血石拿回来了,在哪里?确定没有问题吗?” 装有神血石的盒子很轻,也比较小,整体跟常见的装手表的盒子差不多,比较方便携带,并且由此可以断定盒子里的东西不会太大。苏妩月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拿是拿到了,我也可以确定里面有东西,至于是不是神血石,还得看了之后才知道。” 潇天羽更加兴奋:“那我们快打开看看吧,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回东幽国了!不过这种盒子一般装有机关,让我来,你们都退后一些。” 他伸手要拿,苏妩月却一抬手阻止了他:“别急,盒子上的确装有机关,我先把机关破坏掉。注意,保护好自己。” 刚才拿到的时候,苏妩月已经来了个简单的扫描,发现了机关和破除机关的方法。不过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她还是沉住了气,重新仔仔细细扫描了一遍,这次不仅是盒子上的机关,连盒子里的东西也清晰地展现在了眼前。 从反馈回来的影像判断,盒子里是一块石头样的东西,无论大小形状还是上面的花纹,都跟潇云欢先前画给她看的神血石一模一样,应该错不了了! 忙活了半天,还害得潇云欢中了毒,幸好没有白费功夫,苏妩月也很是兴奋,一下子把盒子调了个个儿,把开口对准了一个没有人的方向:“注意,我现在要破除机关,大家小心……咦?” 她突然脸色一变,所有的兴奋瞬间凝固。就在众人心中一凛,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便听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神血石是假的!” 因为实在太过惊讶,众人先是齐齐地愣了一下,然后才齐声惊呼:“什么,假的?” 苏妩月咬牙点头,起身慢慢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又退回到床前:“刚才我把盒子调了个个儿,可能用的力气有点大,里面的神血石滚动了一下,底面正好被我看到,所以我确定,这块神血石是假的!” 苏妩月的眼睛有多厉害,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说是假的,那就基本上真不了! 众人方才都不在场,没有亲眼看到九层房间套在一起的盛况,玉倾鸾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早已诧异万分地开口:“这怎么可能?九层房间套在一起,就算有断情刀都未必打穿,他们……他们拿来保护一块假的神血石?”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认为我们一旦拿到手,就绝对不会怀疑那是假的。”苏妩月冷笑,“事实上,如果没有我,就算你们拿到了神血石,也不可能看出它是假的,一定会立刻打开盒子把它拿走。而盒子一打开,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必死无疑!穆修尧这一招,够绝,够高明,差点就把我们一锅端!” 众人顿时感到一股凉气顺着后脊梁骨嗖嗖地窜了上来,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潇云欢倒还算淡定,除了目光有些幽冷:“你的意思是说,除非像你一样,眼睛异于常人,否则看不出问题。” 苏妩月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做的这块神血石足以以假乱真,我们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神血石,只是大致知道它的样子。关键我们知道的样子也是从先祖口中传下来的,准确度有多高,谁也无法确定,要分辨真假就更加难如登天。最关键的是,只凭一双肉眼是绝对看不到石头里面的情形的,当然更看不出问题。” 潇云欢立刻就抓住了要点:“也就是说,破绽在石头内部?” 苏妩月还是点头:“没错。不管一个人的内力有多高,在不打开这块石头的前提下,都绝对无法看到内部的情形,而我的眼睛,恰恰就是这一点与正常人不同。” 潇云欢了然:“我知道,你的眼睛之所以异于常人,就是因为能在完全不破坏外表的前提下看到里面的样子。而穆修尧他们绝对想不到世间会有你这样一个怪胎,当然百分之百肯定没有人能看出问题,才会把一块假的神血石放在那九层房间的层层保护之。当我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拿到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怀疑它是假的了。” 苏妩月刚要点头,东陵静言已经忍不住开口:“可你刚才说,是因为你把这个盒子调个的时候用力太大,石头滚动了一下,你看到底部才发现它是假的,这不是不需要看到内部吗?” 苏妩月立刻解释:“准确地说,是石头滚动之后露出了底部,我先发现底部有问题,然后重新扫……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内部更有问题,从而确定它是假的。” 说的太快,差点把“扫描”两个字说出来,万一说出来,估计这些人也不懂,又没法解释,只能改口。 好在大家的心思都放在神血石的真假上,也没人注意这个小小的问题。东陵静言接着追问:“现在你可以揭晓谜底了,底部有什么问题,内部又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刚才说只要盒子打开,我们就必死无疑?” 解释清楚了眼睛的问题,苏妩月也就不再废话:“刚才石头一滚动,我突然发现底部有一个针眼大小的补丁,虽然所用的材料跟石头一模一样,周围的缝隙也被填得严严实实,毫无破绽,补丁又打在一个恰巧有凹陷和花纹的地方,但我仍然能看出那绝对是一个补丁。” 虽然早就知道苏妩月的眼睛异于常人,可是听到这几句话,众人还是齐刷刷地把目光摆到了她的脸上,表情虽然不至于说是如听天书,却也很有些张口结舌的意思:她在说什么?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苏妩月拿一双眼睛跟他们挨个对视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各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几个意思?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啊,那倒不是。”潇天羽咳嗽一声,代表众人开口,“我们是被你这神乎其神的本事惊到了,不愧是十皇婶,您就是如假包换的九天仙子下凡尘,我辈凡夫俗子望尘莫及。各位说对不对?” 众人猛点头:“对呀对呀对呀,王妃威武!” 潇云欢忍住笑:“先说正事,马屁等会再拍。兔牙,你刚才反复强调这个补丁,我理解的意思是,他们在石头上打开了一个缺口,目的应该是想往石头内部注入什么东西,然后又把缺口堵住了,是吗?” “夫君好聪明。”苏妩月立刻给了他一个大拇指,接着一声冷笑,“没错,他们在石头底部这个毫不起眼的地方打开了一个缺口,注入了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把内部腐蚀出了一个空间,又往里头注入了一种特殊的药物,最后再把缺口用补丁补起来,并在四周进行了伪装,外观看起来几乎毫无破绽!还是刚才那句话,除了我,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绝对看不出那里有补丁!” 这一点潇云欢毫不怀疑:“也就是说,重点是往里头注入的那种特殊的药物,是什么?” 苏妩月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目光中再度泛起了冷意:“这种药物是用很多种药物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配制而成的,具体是什么没有必要细说,我只需要告诉你们,这种药物封在这块石头里,在漫长的一千年中不断地发生着变化。这个盒子也是密封的,当初他们封存这个盒子的时候,里面虽然有少量的空气,可一千年过去,盒子里的空气已经被石头慢慢吸收,现在里面是接近真空的……” 众人都听得非常认真,只不过听到这里,所有人几乎同时开口:“真空是什么?” 苏妩月张了张嘴,发现无法给出一个既标准又通俗易懂的解释,就干脆差不多地说道:“你们可以理解为,这里面是没有气体的。” 这个解释基本上不能算是一个解释,众人依然一脸懵圈,倒是潇云欢点了点头:“好,接着说。然后怎么样?” “然后就很简单了。”苏妩月又是一声冷笑,“石头如果一直处在真空的状态下,它就会很安静,什么事都没有。可一旦打开盒子,石头只要和空气一接触,立刻就会爆炸!” 众人吃了一惊:“爆炸?” “对,爆炸。”苏妩月加强式的点头,“这个盒子不大,里面的石头也不大,最多只有鸡蛋大小,可一旦爆炸,威力大到你们无法想象!至少这整个秘密基地,包括里面的所有人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 或许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感到浑身上下刷的沁出了一层冷汗,瞬间湿透了好几层衣服!所有人都认为,这块神血石既然被层层包裹在那非断情刀不能打开的房间之中,一定是真的。毫无防备之下,他们当然会立刻打开看个究竟,而一旦打开,他们根本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 刚才苏妩月说得很清楚,不需要做别的,只要盒盖打开,空气与石头接触,它就会爆炸,这个过程基本上是在刹那之间完成的,就算反应再快,轻功再好的人也是绝绝对对逃不出去的!连整个秘密基地都炸得粉身碎骨,你还想跑?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欠了苏妩月一条命,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蹊跷,现在他们都变成亡魂了,连尸体都收不起来! 一念及此,所有人都冲着苏妩月双手抱拳,齐刷刷地喊道:“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苏妩月挥了挥手,其实也感到后怕,“我这不光救了你们,也救了我自己!虽然我们必须再去重新寻找神血石,但只要每一个人都安然无恙,无论怎样的结果都无所谓,对不对?” 众人都有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再次齐声开口:“对!王妃威武!” 苏妩月摆了摆手,表示一下谦虚:“低调低调,现在我们再来讨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既然这块神血石是假的,那真的又在哪里?我可以确定,它至少不在玺日宫第九层,至于在不在其他地方,得再去打探。” 潇云欢目光闪烁,沉吟着开口:“既然这块是假的,我倒是觉得神血石在玺日宫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很大了。刚才他们又放火又爆炸,摆明了就是宁可毁了玺日宫,也要把我们消灭,如果神血石真的在里面,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毫无顾忌。”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苏妩月则有些伤脑筋地叹了口气:“那怎么办?不在玺日宫,别的可能性可就太多了。对了,你们不是也应该以某个地方为中心,划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吗?这里是不是以玺日宫为中心?范围有多大?” 潇云欢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先不着急去管那个范围有多大。你们说,如果穆修尧和杨晟鸿听到我们抢回来的神血石爆炸了,会怎样做?”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爆炸的威力那么大,肯定也会发出震天的声响,在皇宫之中是可以听到的,穆修尧和杨晟鸿就会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看一看,是不是把他们全都炸死了。 苏妩月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把他们骗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对,不过这个要靠你。”潇云欢回答得很痛快,一副“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了”的架势,“你的眼睛异于常人,把他们骗过来之后,你试试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如果不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苏妩月立刻点头:“没问题,那么现在我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不多久之后,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突然从某一处传来,然后便见巨响传来的方向泛起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阵阵浓黑的烟雾更是升腾而起,很快笼罩在了半空,不断的往四面八方扩散着。巨响传来的时候,离得近的甚至感到地面剧烈颤动了好一会儿,整座房屋更是簌簌发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坍塌! 如此巨大的声响,不管睡得多熟的人都被惊醒,大家纷纷披上衣服,跑到门外查看究竟。很快,原本空荡荡的街上就站满了人,众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冲着火焰和浓烟传来的方向,满脸惊异和恐惧地指指点点: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好在刚才那声巨响虽然比较吓人,火势也很猛,但出事的地方算是比较偏僻的,基本上没有累及到周边其他的房屋或建筑。可就在有些人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过去查看究竟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大队的御林军急匆匆地往那个方向奔去,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喊着让众人回避。 众人见此倒不觉得奇怪,那个地方虽然有些偏僻,但这里毕竟是在京城之中,皇帝脚下,发生了这么厉害的爆炸,皇上当然得派人过去看一看,既然如此,就没有人敢随便上前了,否则万一被怀疑是引起爆炸的元凶,可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大队的御林军过去之后,一辆马车急匆匆地驶来,至于车上坐的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更没有人敢随意打探。不只是前面,马车的周围都有御林军层层保护,那架势,不用说就透着一句话:任何人敢靠近,杀无赦! 御林军很快保护着马车来到了爆炸发生的地点附近,停稳之后留下人手保护,其余人先去灭火。爆仗虽然厉害,但除了几间房屋之外,周围并没有太多的可燃物,不就火焰便已全部熄灭,现场除了被炸成碎块的瓦砾之外,还有一些焦黑的木头和看不出材质的东西,缕缕青烟不时泛起。 许久之后,一名御林军首领快步而来,奔到马车前抱拳行礼:“启禀皇上,发现一些布料的碎片以及骨头的碎块,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马车里面坐着的自然就是当今天子穆修尧。因为这辆车足够宽敞,所以坐在另一边的正是玺日宫的宫主杨晟鸿。 听到御林军的禀报,穆修尧的嘴角虽然又露出了一丝狞笑,却有些不放心地追问:“确定是一些骨头碎块吗?” 御林军立刻点头:“回皇上,确定。” 穆修尧反而眉头一皱,看向了对面的杨晟鸿:“布料的碎片?纵然骨头一时半刻烧不干净,区区布料怎会依然留有碎片?” 杨晟鸿倒是半点奇怪的意思都没有,轻声说道:“皇上忘了吗?当年苍龙帝国的皇帝以及皇室中人穿的衣物,所用的布料用一种特殊的颜料染过之后,就会水火不侵,冬暖夏凉。如果葬身于此的真的是抢走神血石的云族人,穿这种布料也就不奇怪了。爆炸虽然可以将他们的衣服炸成碎片,大火一时半刻却奈何不了它们。” 穆修尧恍然,眼中也终于露出了几分兴奋:“这么说,那帮该死的云族余孽真的被炸死了?这布料倒真是好东西,可惜颜料的配方早就在一千年前失传了……” 大概是以为潇云欢等人只要被炸死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这会儿倒是有心思理会布料的颜料配方问题了。不过他接着就把这个话题放在一边,提高声音问外面的御林军:“还有什么发现?” 第282章 神血石到底在哪里 两人在马车里的交谈当然是传不到外面的,御林军也就没有什么异常,立刻回答:“回皇上,周围没有任何人,不过我们在比较远一些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 他低着头双手高举,手心里有一块木头的碎片。车门推开了一条缝,杨晟鸿伸手把木头拿进了马车,关好车门之后呈到了穆修尧面前:“皇上,这是装有神血石的那个盒子的碎片。” 穆修尧更加难掩兴奋,一把就抢了过来,仔细看了几眼之后立刻狞笑出声:“没错,正是那个盒子,这么说……哈哈哈!此计果然甚妙,连那帮余孽也上当了,死得好!哈哈哈!死得好!” 他痛快地笑了一会儿之后,干脆一推车门下了车,慢慢走到了废墟面前,并挥手命所有御林军都退到较远的地方。杨晟鸿当然也下车跟着他,贴身保护。 看着青烟尚未散尽的一堆瓦砾,穆修尧微微地笑着:“果然还是先祖的法子妙啊,一举就把这帮该死的东西全都消灭了!要是他们先来我南桑国,那两国的宝贝就不会丢了。杨宫主,你说对不对?” 杨晟鸿倒是不像他那么兴奋,甚至目光神情都有些凝重:“是,皇上英明。” 大概听出他的情绪不是很高,穆修尧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了一声:“杨宫主怎么了?这么大的喜事,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哭丧着脸是什么意思?怎么,你是看着这帮云族人死得这么惨,不忍心了?” 杨晟鸿吓了一跳,立刻低头行礼:“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只是臣……在想,那假的神血石真的能瞒过那些云族人吗?就算能瞒过别人,是否可以瞒过云王?” “有什么不可以的?”穆修尧看着他的目光虽然阴鸷了些,语气倒还算平和,“那帮云族人从来没有见过神血石,看到我们把它放在那么保险的地方,当然不会怀疑。再说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这里面既有云族人的尸体,也有装神血石的盒子碎片,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们都已经损身碎骨、再也不足为惧了吗?哈哈哈!” 原本是想尽量低调一点的,但只要一想到云王和云后的后裔都已经被消灭,再也没可能夺回天下了,穆修尧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股兴奋,如果不是尽力克制,早就丝毫帝王的形象都不顾了。 大概也是觉得证据确凿,杨晟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不错,他们是绝对想不到放在那么保险的地方的神血石是假的,皇上英明。” 穆修尧收住笑声,轻捻着胡须:“是朕的先祖英明,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当年玺日宫修建好之后,玄泽铭要先祖把神血石放在那九层房间之中,说绝对万无一失。不过先祖认为,虽然当时没有人认为断情刀是真实存在的,但万一断情刀真的被云族人找到了呢?所以必须留有后手,就想出了一个如此绝妙的法子,把一块假神血石放在了玺日宫。所以现在你不用担心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可喜可贺呀!” 杨晟鸿抱了抱拳,并未多说:“是,多谢皇上。” 穆修尧转头看着他,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谢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们一家世世代代替朕保管着神血石,劳苦功高,朕应该谢谢你才是。” 杨晟鸿不曾抬头:“臣不敢,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穆修尧也不再多说,挥手而去:“回去吧,告诉其余三国,云王已经被朕消灭了,从此以后他们不必再担心那个什么天女的预言,四国江山都可以千秋万世了,哈哈哈!” 两人上了马车,很快便在御林军的护送下远去,而现场除了一堆瓦砾,似乎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等他们走远,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正是潇云欢等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苏妩月得意地一声冷笑:“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穆修尧,你高兴得太早了!” 这里之所以会发生爆炸,当然是他们故意引爆的。虽然搭上一座秘密基地有点可惜,但是为了引蛇出洞,尽快打探出神血石真正的下落,一些必要的牺牲还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只需保证引爆那个盒子的时候,不会伤到人就可以了。 潇云欢接着开口,语气里满是期待:“你现在的眼神告诉我,刚才发现了问题,是不是知道神血石在哪里了?” 苏妩月的眼中泛起了有些诡异的光芒:“其实你们应该都猜到了,刚才穆修尧说了两句很关键的话,第一句是说杨晟鸿不用担心了,可以睡个好觉了,第二句是说谢谢杨晟鸿世世代代替他保管神血石,这说明什么?” 潇云欢摸着下巴:“这说明杨晟鸿知道神血石的下落。” 苏妩月啪的打了个响指:“正解!我告诉你们,神血石其实就在……” 杨晟鸿重新回到玺日宫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正如先前预料的那般,虽然很多的人都参与到了救火的行列当中,但当大火终于完全熄灭,原本富丽堂皇、高达九层的玺日宫只剩下了可怜的四层,上面五层毁得十分彻底,就连下面这四层也都不同程度被波及,一片狼藉。继续在这里住是不可能的,要想修缮成原来的样子,不但耗时许久,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金银。 依着穆修尧的意思,既然云王后裔已经被消灭了,玺日宫存不存在都没大要紧了。可是近千年来,玺日宫毕竟是南桑国最重要的存在,一向是被百姓和皇室奉为神邸的。如果任由它毁了而不进行修缮,一定会引起诸多议论。万一有什么不利于皇室的谣言传出来,后果可就严重了。 所以穆修尧传下令去,先对现场进行整理,再讨论修缮玺日宫的各项相关事宜。对外他们就宣称是有心怀不轨之人以为玺日宫中藏有至宝,想来偷窃,却不慎中了机关,以至于粉身碎骨。镇守玺日宫的数百名侍卫与敌人展开了浴血厮杀,最终大部分壮烈牺牲,将为他们建立衣冠冢,厚葬他们,并厚赏他们的家人。 因为玺日宫被毁得太彻底,杨晟鸿及其他的属下必须另寻住处,穆修尧也马不停蹄地给他们分派了另外几座宫殿,让他们暂时栖身。这一番忙碌下来,几乎什么都没安顿好,便又是夜色深沉。众人只能先将就着对付一夜,其他未尽事宜明日一早再行处理。 虽然这一整天杨晟鸿并没有下多少力气,干的大多数都是下命令的活,可此刻坐在桌旁,他依然感到疲惫不堪,浑身上下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浓浓的倦意。 可也不知是因为骤然换了住处不习惯,还是因为心里始终有一种隐隐的不确定,他居然了无睡意。独自一人在灯下呆呆地坐了许久,他才突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们真的死了吗?我也承认这个局还算高明,但你们毕竟是云王云后的后裔,还有无坚不摧的护龙星宿,真的会在这场局里全都一命呜呼?为什么我总觉得……”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感到脑中泛起了一种微微的晕眩,一开始还以为是太过疲累的缘故,可是紧跟着便脸色一变,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谁?” 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晕眩便已加重,这就绝对不正常了!难道有人给他下了迷药?可是身为玺日宫的宫主,他自小就接受过抗药性的训练,几乎是泡在药缸里长大的,寻常的迷药别说是洒到他的房间,就算让他喝下去都基本上不会产生效用,可是现在……只能说明来人用药的手段比他们高明了不知多少倍,竟然让他丝毫都不曾察觉,一旦察觉就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他不过刚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强烈到无法忍受的晕眩袭来,眼前立刻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晟鸿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但当他重新睁开眼睛,就可根据天色判断应该不会太久,此刻夜色依然深沉,繁星满天……等等!繁星满天?这么仰躺着能看到繁星满天,那就说明此刻他在室外?这是什么地方? 意识很快回归,杨晟鸿悚然一惊,猛地翻身坐起,却紧跟着发现浑身绵软无力,差点重新瘫到地上,早已急促地喘息起来。 便在此时,一声冷笑已经传来:“杨宫主,想不到吧?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听到这个虽然粗哑却分明很熟悉的声音,杨晟鸿脸色一变,刷的抬头:“是你?你……没死?” 面前突然出现的人虽然依旧一身黑衣、黑巾蒙面,他却完全可以听出正是之前在玺日宫与他交过手的那个女子,那个很可能是云后后裔的女子!也就是说,她没有被假神血石炸死,高兴得太早的果然是穆修尧! 难怪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云王云后和护龙星宿应该没那么好对付,事实证明,他们果然不好对付! 苏妩月慢慢走近,虽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眼中却冷意森森:“为了消灭我们,跟着你多年的好几百名手下,你说杀就杀了个干干净净,午夜梦回时,就不怕几百个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大概是因为早就有预感,杨晟鸿脸上的惊惧反倒渐渐淡了些,跟着同样冷笑:“欲成大事,必定有所牺牲,怕什么冤魂索命?生而成为杨家人,我早晚也是冤魂一缕,又该去找谁索命?” 这……倒也是。苏妩月被噎得不轻,咳嗽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既如此,大家又是各为其主,那就只好各凭本事,输赢无怨,生死无怨!” 杨晟鸿看着她,用阴鸷遮住了眼底的恐慌:“你……你们怎么看出那神血石是假的?” 苏妩月微笑:“怎见得我们看出来了?不能是我们打开盒子之后……” “不可能!”杨晟鸿咬牙,“你们若非早有防备,盒子一旦打开,必死无疑!因为若要不被炸死,除非退到足够远的地方,再用暗器之类打开盒子,令其爆炸!” 苏妩月依然微笑:“聪明。我们就是这么打开盒子的,所以没被炸死,你很失望吧?” “所以,你们怎么知道神血石是假的?”杨晟鸿除了咬牙,别的也做不了,连咬牙都有气无力,“莫非玺日宫出了内奸?还是……不,不可能,神血石的秘密只有我和皇上知道,就算有内奸也没用……” 苏妩月没工夫也不可能跟他解释太多,直接打断他的话:“这些就不劳杨宫主操心了。我们把杨宫主请到这里,只是想请杨宫主帮忙,把真正的神血石找出来。” 深沉的夜色下,杨晟鸿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基本上算是面不改色:“我绝不会背叛皇上,不会背叛南桑国,你要杀便杀,想拿神血石,不可能,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苏妩月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挺悠哉:“不用你告诉,我已经知道神血石在哪里了……” “什么?”杨晟鸿居然一哆嗦,眼中分明闪过几分惊疑不定,接着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冷笑,“你们若真的知道了,只管去拿,我如今自身难保,也阻止不了……” 苏妩月微笑:“我们这不就来拿了吗?否则为什么找上你?你若自己把神血石交出来,还能留下一条命,不然……我们就只能硬抢了!” 看得出她似乎没有试探的意思,就是在叙述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杨晟鸿终于开始沉不住气,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哈、哈哈!笑话!我身为玺日宫主,职责就是守护神血石,怎能交给你们?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神血石在哪里的!要杀便杀,废话少说!” 苏妩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杨宫主对南桑国忠心耿耿,还如此视死如归,倒叫我十分佩服。可惜你我各为其主,为了云龙城的三十万云族人,我只好剖开你的肚子,把神血石拿出来……” 话未说完,杨晟鸿已悚然而惊,脱口一声尖叫:“你怎么知道?不……” “不必否认,我已经知道了,神血石就藏在你的内丹里!”苏妩月一抬手,一股内力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不过也正是因为各为其主,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把神血石交出来,还可留下一命,否则……死了也别来找我诉冤!” 苏妩月这话确实不是试探。发现盒子里的神血石是假的之后,他们就假装中计,用比较安全的法子将盒子引爆,并留下一些布料、骨头以及那个盒子的碎片,把穆修尧和杨晟鸿骗了过来,先给他们来了个全方位扫描,看看能否发现线索。 而这一扫描,她才万分讶异地发现,神血石居然藏在杨晟鸿的身体里!准确地说,是封在他的内丹里!这特么的是高科技呀!杨晟鸿是怎么把神血石封在内丹里,还能保证它们和平共处,谁也不起义的?看来,这是杨氏一族的独门秘技,不外传! 因为根据已经知道的事实,一千年前玺日宫刚刚建好,他们就把假神血石封在了其中,而没有断情刀,他们自己也是绝对打不开那九层房间的。也就是从那时起,南桑国用的就是把神血石放入杨家人的体内、封存在其内丹中的方式严守着这个秘密,一直非常成功。 成功也不奇怪,谁能想到这玩意儿还能藏在人的身体里?何况还有玺日宫九楼那九层房间做绝佳的掩护,如果没有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所以苏妩月说出这句“神血石就在你的内丹里”,杨晟鸿就知道完了,彻底完了!苏妩月绝对不是信口胡说,她是真的发现了,否则绝对说不出这句话! 因为绝望和恐惧,他原本微微发颤的身体渐渐剧烈地抖了起来,张了好几次嘴才勉强发出声音:“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一千年来,除了南桑国皇帝和杨氏一族唯一一个成为玺日宫宫主的人,没有……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苏妩月慢慢取出一柄短刀:“你没必要知道。我们用俗一点的法子吧,我数三个数,要么你交出来,要么我自己取。一,二,三……” “我给了你,你真的会留我一命?”尽管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杨晟鸿的眼神却瞬息万变,恐惧、恼恨、不甘、绝望、挣扎等等不一而足,导致声音还是不停地颤抖着,“若是你拿走神血石之后再杀了我,我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妩月摇头,声音挺诚恳的:“不是啊,我若想杀你,直接杀了你,把神血石剖出来就是了,何必让你自己交出来?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说?” 杨晟鸿明显地愣了一下,之后不得不承认这话有道理。人家若是想要他的命,杀人取石就行了,啰嗦什么? 迟疑片刻,他终于万念俱灰般闭了闭眼:“好吧,我……给你就是。” 既然是杨氏一族的独门秘技,杨晟鸿当然可以把神血石取出来,而不伤及内丹,更伤不到自己的性命。而苏妩月若是想拿神血石,就只能剖腹硬取。一旦伤到内丹,杨晟鸿也就没命了,这毕竟跟做手术是两码事。 第283章 灭亡倒计时 可虽然这是事实,杨晟鸿却毕竟是负责保护神血石的,就这么主动交出来,怎么想都觉得心有不甘:“可是……” 不想再过多耽搁,苏妩月皱了皱眉,接着冷笑:“我只是不想多造杀孽,才好心劝你一句。我刚才已经说了,三十万云族人我们必须救,只要拿到神血石,五样宝物我们就等于集齐了,无论你是否主动把神血石交出来,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要搭上这条命吗?” 这几句话听在耳中,杨晟鸿先是沉默片刻,终于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好,我把神血石给你们。如你所说,无论我给不给,最终的结果没有任何不同。” 苏妩月点了点头,不再开口,但目光始终不离杨晟鸿的脸。杨晟鸿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这么不眨眼睛地看着我,我根本跑不了。你用的这种迷药实在厉害,方才我完全没有察觉,一旦察觉就彻底来不及了,你从哪里弄到……算了,事已至此,多问何用,稍等。” 他慢慢抬起双手罩在了嘴上,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隔了一会儿,就看到他的指缝间透出了一种血红色的光芒,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耀眼。苏妩月知道,那应该就是神血石发出的光芒,越发凝起全部精神注意着杨晟鸿的一举一。其实她倒不必如此紧张,现在杨晟鸿面前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潇云欢、玉倾鸾以及所有的护龙星宿都在周围盯着,晟鸿是绝对搞不出任何花样的。一旦他有任何不该有的举动,不说别人,潇云欢一个人都足以把他杀得透透的。如果杨晟鸿够聪明,就乖乖把神血石交出来,其他的就别想了。 结果证明,杨晟鸿还算聪明,至少他知道这里绝对不可能只有苏妩月一个人,他又被迷药弄得浑身瘫软,抬抬手都费力,又怎会做无谓的挣扎。片刻之后,他慢慢把右手伸到了苏妩月面前,掌心躺着一块鸽蛋大小的血红色的石头,正是如假包换的神血石!尽管万般不甘,千般恼恨,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却只能咬了咬呀:“这就是神血石,你可以检验一下真假。” 苏妩月衣袖一挥,神血石已经飞了起来,瞬间落在了她的掌心:“已经验过了,没有问题,现在你可以走了。最好远走高飞,确保穆修尧找不到你。” 她屈指一弹,一点粉末正好落在了杨晟鸿的人中部位,杨晟鸿顿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几下呼吸之间,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不由再次叹了口气:“迷药是你配的?云后果然好本事,佩服。” 苏妩月也没有必要跟他解释自己并不是云后的后裔,只是挥了挥手:“你走吧。” 杨晟鸿慢慢站了起来,多少有些意外:“你真的不杀我?之前在玺日宫,我可是打算要你们的命,要不是你们本事够大,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不杀我?” 苏妩月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各位其主,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对我们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你走吧。” 大概看出苏妩月确实没有丝毫杀意,杨晟鸿虽然迟疑了片刻,但接着就转过身,很快消失无踪。看他去的方向,是与皇宫的方向相反的,也就是说他准备远走高飞了——不高飞也不行,一旦落到穆修尧的手里,他会死得有多惨,自己都想象不出来。 等他消失,潇云欢等人才现身,苏妩月兴奋不已地把神血石递了过去:“到手了!我们现在可以回东幽国了!” 潇云欢点了点头,神情间也是难掩兴奋:“这次又是你的功劳!云龙城三十万云族人将生生世世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苏妩月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不用啊,我只是在帮你完成使命。只要你能卸下这副重担,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潇云欢浅笑,眼波异样的温柔:“那就辛苦你了!走吧,先回去睡一觉,天亮之前我们就启程赶往东幽国。” 他们在南桑国京城的秘密基地可不止一处,随便换个地方,吃穿用住一概不愁。一边往前走,潇天羽往杨晟鸿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十皇婶,杨晟鸿真的会功力全失,成为废人吗?” 苏妩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真的。也不知他们杨氏一族到底用了什么手法,把神血石封在了内丹之中。如果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可一旦把神血石取走,他的内丹就会慢慢失去效用,导致功力全失,且终生不能再习武。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也已经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潇天羽点了点头:“何况他把神血石交给了我们,正常情况下不敢在人前露出真面目,也不能随意走动,否则万一被穆修尧的人抓住,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也就意味着他更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苏妩月表示赞同:“所以随他去吧。虽说各位其主,但他毕竟想杀了我们,我们只是拿走神血石,没有要他的命,已经很对得起他了。这也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积福,能少杀一个就少杀一个。” 潇云欢握住苏妩月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把这口气吐了出来:“不错,为子孙后代积福,杀孽能不多造就不多造。等回到东幽国,我们立刻取出天魂镜,等我继承帝王之血的力量,就找出云后的后裔,届时无云空间之门就可以打开了,接下来就是跟四大国决一死战的时刻!” 天快亮的时候,养足了精神的众人骑上白雕,腾空而起,终于踏上了返回东幽国的征程。 穆修尧是死也不会想到,原本以为的“南桑国可以千秋万世”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从潇云欢等人来的那一刻起,“南桑国”这三个字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就开始了倒计时。 百分之百地肯定潇云欢等人已经被炸成了碎片,虽然赔上了一座玺日宫,却已足够他兴奋得睡不着觉,临近天亮的时候才好不容易眯了会儿眼,过了不大会儿又从美梦中笑醒了。虽然一夜难眠,他却丝毫不恼,反而喜滋滋地起了床,无论干什么都恨不得哼哼唱唱,也着实没有点一国之君的形象,难当大任。 早朝之后,穆修尧一路轻飘飘地回到御书房,耐着性子批阅了一会儿奏折,就派人去请杨晟鸿来商议一下重建玺日宫的事情。 可内侍去了许久之后才回到御书房,有些惶恐地上前禀报:“启禀皇上,老奴不曾找到宫主,问了许多人,都说不曾见到。” 穆修尧立刻眉头一皱:“可曾去玺日宫那边找过?” 内侍赶紧回答:“回皇上,找过了,也不在。老奴已经让人去找了,找到之后立刻前来禀报皇上。” 穆修尧挥手令他退下,接着冷声开口:“来人!” 这一声召唤的可就是大内密探了,嗖的一声轻响,一名黑衣人已经出现:“皇上!” 穆修尧接着吩咐:“派人去找杨晟鸿,一旦见到,立刻带他来见朕。” “是!” 大内密探答应一声,嗖的消失,穆修尧坐在原处未动,已经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之前杨晟鸿都是在玺日宫,没有他的命令不得离开。如今虽然另寻了住处,但他也下了命令,仍然是无诏不得随意离开。现在居然不见人影,这意味着什么? 照理来说,杨晟鸿自己离开的可能性不大,他没有必要那样做。难道被人抓走了?如果是,能抓走他的会是谁?或者说有必要抓走他的会是谁?难道是那帮该死的云族人?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们没有被炸死? 倒也不怪穆修尧想到这里来,这实在是唯一的可能。除了云族人之外,至少在整个南桑国,应该没有人敢打杨晟鸿的主意,除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意外。 许久之后,大内密探便前来禀报:“皇上,属下已经将整个皇宫都找遍了,仍然没有看到杨宫主,是否需要到宫外去找?” 穆修尧心中的不安在扩大,目光也更加阴鸷狠厉:“暂时没有必要,你先退下吧,等朕的命令。还有,守口如瓶。” 大内密探赶紧答应,施礼之后退了出去。 不让人到宫外去找杨晟鸿,除了不想让这个消息太快传播出去,从而引起百姓的议论和恐慌之外,还因为穆修尧不可能真正完全放心把神血石交给杨晟鸿而不做丝毫防范、不留任何后手,那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这也绝对不是南桑国历代帝王的作风,每一个皇帝都知道神血石一旦丢失,就意味着云族人已经为开启无云空间之门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们必须保证神血石不出丝毫差错。 要做到这一点,除了必须防范云族人之外,他们必须同时防范着自家人这边出问题,也就是说,必须防范着杨氏一族,不给他们反叛的机会。南桑国历代帝王手中有一个独门巨剧毒的药方,解药的药方只有他们才有。这件事没人知道,中毒之后也没有任何异常,不管杨氏一族的功力有多深,都绝对察觉不出来。每一个负责保护神血石的杨家人,一旦将神血石封在自己的内丹当中,皇帝就会悄悄下毒,每隔七天必须用一次解药,否则就会全身发痒,痒到令人发疯。用解药时不需要让中毒者知道,皇帝只需每隔七天用不会让人怀疑的理由与杨家人有近距离的接触,即可把解药通过空气传到他身上。 如果杨晟鸿是自己逃走的,距离上次用解药已经过去了四天,三天之后剧毒就会发作,以他的聪明,应该能猜到蹊跷出在皇帝身上,他就会主动回到穆修尧面前。如果他是被人抓走的,最大的可能是云族人,他们当然早就杀死杨晟鸿,取走了神血石,或者就算杨晟鸿没死,找到也没用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沉住气等三天,看看情况。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南桑国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可谁也不会知道这几天穆修尧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用“度日如年”完全形容不出他所受的煎熬于万一。 当三天终于过去,他没有看到杨晟鸿,难道真的不幸中了后者,他被云族人抓走了?那神血石当然也丢了,岂不就意味着南桑国的末日就要到了? 一念及此,穆修尧哪里还坐得住。可就在他几乎蹦起来的时候,大内密探突然急匆匆地前来禀报:“启禀皇上,杨宫主回来了,但是……” 听到前面几个字,穆修尧先是一喜,听到后面又跟着一惊,眉头立刻一皱:“如何?” 大内密探小心地禀报:“杨宫主似乎中了剧毒,且功力已经……所剩无几……” 穆修尧瞬间浑身一僵,眼中已经射出浓烈的惊惧和恼怒:杨晟鸿功力全失,如果不是被高手所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难道神血石已经…… 咬了咬牙,他尽量控制着自己:“让他进来!” 大内密探赶紧答应一声而去,不多时便有两人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重新进了御书房,断断续续的呻吟不断从男子的口中发出来,听得人心慌意乱。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熟悉,穆修尧几乎认不出那就是玺日宫的宫主,南桑国的守护神杨晟鸿! 他穿了一件粗布衣衫,劣质到穆修尧只看一眼就恶心想吐。关键是那衣服上血迹斑斑,新鲜和陈旧的血迹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脸上更是鲜血淋漓,好像被猫爪子连续不断地抓了不知多少下,同样新旧血痕交织,导致他面目全非。一眼看去,那哪里还是一张脸,分明就是一块被扯得千丝万缕的烂布!再配上那蓬乱脏污、沾满血迹的头发,简直比大街上的乞丐还要肮脏恶心千万倍! 此刻他浑身无力,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了两名大内密探身上。只要两人一松手,他绝对会结结实实地摔个嘴啃泥。 尽管猜测过好几种可能,穆修尧还是没有想到杨晟鸿居然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变成这个样子,以至于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出了声音:“杨宫主,你……” “皇上快救我……”杨晟鸿拼命挣脱两人的手,本来是想跪下的,却因为浑身无力直接扑通趴了下去,断断续续地说着,“臣好痒……是……啊!好痒……好痒……” 刚才他还拼尽全力控制着自己,可是说了一个好痒,却仿佛把所有的痒都叫醒了似的,瞬间痒得钻心,不,仿佛直接痒到了骨头里、骨髓里,他哪里还控制得住,早已一边在身上胡乱抓挠一边满地翻滚,不停地哀嚎着,着实惨不忍睹,不忍听闻! 看到这一幕,旁边几人也终于明白,他脸上身上那些抓痕是怎么来的了,甚至他每在脸上抓一下,都能看到碎肉往下掉!尽管大内密探都是早已见惯了血腥厮杀的冷血杀手,这一幕却仍然让他们胃部抽搐,不得不低垂了眼睑。 穆修尧当然是毫不奇怪的,可杨晟鸿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法问,他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将解药弹到了杨晟鸿身上。 解药相当神奇,隔了一会儿,杨晟鸿就慢慢停止了翻滚,也不再抓挠,像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翻着白眼,急促地喘息着。那种钻心的痒终于停止,对他来说用从地狱到天堂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的力气恢复了些,穆修尧才挥手让大内密探退下,沉住气问道:“杨宫主,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功力全失?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为何朕到处都找不到你?神血石……” 杨晟鸿显然已经想好了说辞,挣扎着爬起来,勉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皇、皇上,臣罪该万死……之前虽然在废墟里看到了云族人所穿的衣服碎片,也找到了那个盒子的碎片,臣却总觉得那些云族人,尤其是云王云后和护龙星宿,应该没有那么好对付……” 虽然他还没有说出重点,穆修尧却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脸色不由一变:“你是说他们果然没死?” 他还记得当时在那废墟边,虽然他兴奋得不得了,杨晟鸿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真的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杨晟鸿点了点头:“是。三天前的那个晚上,臣正打算休息,突然感到有些晕眩,然后就昏了过去。等臣醒过来,已经被云王云后控制住,他们、他们取走了神血石……” “什么?”这下穆修尧是真的蹦了起来,而且蹦得非常高,给人一种头顶差点撞到屋顶的感觉。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仿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上似的,尽管已经听得很清楚,他却本能地哆嗦着声音追问了一句:“你、你再说一遍,他们、他们取走了……” 杨晟鸿也有些绝望地苦笑了一声:“回皇上,他们取走了神血石。” 一瞬间,仿佛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甚至连命都丢了一样,穆修尧哪里还支撑得住,狠狠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四肢瘫软,浑身都瘫软得仿佛一滩稀泥,两只胳膊在身体两侧荡来荡去,眼睛瞪得虽然大,眼珠子却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活脱脱就是一具死尸。 第284章 谣言四起 听他半天没有动静,杨晟鸿悄悄抬了抬头才发现他这吓人的样子,顿时吃了一惊:“皇上保重龙体……” “保重个屁!”被他这几个字把神智唤了回来,穆修尧疯了一样尖叫,“神血石没了,南桑国完了!朕也完了!所有人都要一命呜呼了,还保重什么!保重个屁!保重个屁……” 一边狂喊着,他疯狂地抡着胳膊,把桌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了出去,砰砰砰砰的响声顿时不绝于耳,有不少直接砸在了杨晟鸿身上。杨晟鸿躲闪不及,也不敢躲闪,只能抱着脑袋硬生生地承受着,不时痛得闷哼一声,也确实够狼狈。 哐!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却是穆修尧直接把桌案掀翻在地,手边就暂时没有可摔的东西了,他赤红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鼻孔一下一下地往外翻着,又丑陋又狼狈。 守在暗处的大内密探虽然听到了巨响,但没有穆修尧的吩咐,他们不敢随便现身,只能小心地待在原处,等候命令。 疯狂地发泄了一通之后,大概是心头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穆修尧稍稍平静了些,重新看着杨晟鸿,目光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用内丹封存神血石的法子,不是你们杨氏一族独有的秘技吗?别人要想把神血石取出来,除非剖开你的肚子,你也就活不了了,怎么现在……”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你既然还活着,只能你主动把神血石交给他们的。 杨晟鸿叹了口气:“皇上,我们还是太小看云王云后和护龙星宿了!我们所谓的秘技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否则他们怎么可能知道神穴石封在臣的内丹之中?臣实在不敢相信,可他们就是知道了。” 穆修尧的目光越发阴狠,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他们取走神血石之后,居然没有杀了你?” 杨晟鸿又叹了口气:“他们只是没有亲手杀臣,却没想让臣活命。因为中了他们的麻药,臣虽然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他们走的时候故意引来了几匹狼,想让臣葬身狼腹……” 穆修尧目光一闪:“他们不知道,你是从小跟狼一起长大的。” 杨晟鸿点了点头:“皇上英明,所以臣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他们给臣下的麻药着实厉害,臣居然躺了整整两天,药性才渐渐散去。可那个时候臣已功力全失,他们又把臣带到了一个极为偏远的地方,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可是身上又开始发、发痒……” 后面这些就是胡说了,不过他笃定潇云欢等人已经离开,穆修尧没可能把他们找来对质。就算将来真的有机会面对面,潇云欢等人否认,穆修尧也不可能会相信他们的话。所以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前这一关能不能过还是两说呢。 他这么一说,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潇云欢和苏妩月他们身上,他自己则成了受害者。念在这么多年杨氏一族为南桑国尽心尽力保护神穴石的份上,穆修尧应该会留他一命吧?他已经功力全失成了废人,穆修尧像放过一条狗一样放过他不就行了吗? 可是刚刚想到这里,他突然哆嗦了一下:既然他已经成了废人,穆修尧怎么可能留着他浪费米饭?直接让人把他扔出去喂狗,或者干脆一刀咔嚓了,一了百了!那他回来岂不成了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可是不回来也不行啊,那种钻心的痒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用尽办法也无法缓解,他已经猜到这必定是穆修尧制约他的手段,才回来找解药的。现在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这……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终于听到穆修尧开了口,语气居然比刚才温和:“原来是这样,杨宫主受苦了!都怪朕一时大意,被那些该死的云族人钻了空子。事已至此,杨宫主也不必过分自责,先回去歇着吧。” 杨晟鸿大感意外,却不敢高兴得太早:“是臣学艺不精,丢了至宝,罪该万死,请请皇上责罚!” 穆修尧摇了摇头,嘴边甚至露出一丝微笑:“这不怪你。那帮云族人若真那么好对付,西朗和北寰又怎会先于我们丢了至宝?先回去歇着,等你身体好一些,咱们再一起商议商议如何对付那帮云族人。” 杨晟鸿感激万分,连连叩头:“多谢皇上不罪之恩!可四国宝物已丢了三件……” 穆修尧摆了摆手:“先不要多说,回去吧。四样宝物虽然已丢了三件,不是还有一件吗?那一件他们应该是不可能拿到的,不必过分担心。” 杨晟鸿只得点了点头:“是,多谢皇上,臣告退。” 挣扎着爬起身,他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地上留下了斑斑血迹,以及空气中一股久久不曾散去的令人作呕的怪味。 等他走远,穆修尧才突然阴沉沉地一声冷笑:你以为朕会这样杀了你吗?那有什么用?朕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你是死在云王云后手里的,而且死得惨不堪言!所以我们必须同心协力消灭那帮云族人,否则一旦云族人打回来,所有人都会落得你这样的下场! 两天之后,众人便惊恐万分地发现,他们心中的天神杨晟鸿的尸体被挂在了城门上,而且被开膛破腹,五脏六腑都耷拉了出来,恐怖至极!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说他是被云族人杀死的,而云族马上就要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南桑国所有人都会像杨晟鸿一样,死得惨不堪言! 一时间恐慌四起,穆修尧又派人趁机添油加醋,细说云族种种残暴行径,越发激起了公愤,众人纷纷叫嚷着要和云族决一死战…… 这个时候,潇云欢等人已经带着三样宝物以及所有的护龙星宿在赶往东幽国的路上。这一路行来,加上东幽国已经归位的护龙星宿,他们已经集齐了二十五位,再把剩下的三位找出来,并找到云后的后裔,最后的时刻便真正到来了! 中途落下休息用餐时,因为经过了易容改扮并化整为零,没有人看得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便毫无顾忌地议论纷纷,他们才知道众人都在说云族人残暴凶狠,杀死了玺日宫的宫主杨晟鸿,还说四大国所有人早晚也是那样的下场。不过也有不少人表示怀疑,因为四大国一直在商量解救云族的办法,若他们真的把云族救出来,就是云族的恩人,云族怎么会恩将仇报?这显然是谣言,不可信。 这话大有道理,所以越到了后来,不相信的人越来越多。不管别人信不信,潇云欢等人暂时顾不上,他们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集齐宝物,好让潇云欢拿到帝王之血的力量,打开无云空间之门。只要这个目的还没达到,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时放在一旁。 又是一番连续不断的长时间跋涉,他们终于顺利地回到了东幽国,降落在了琰王府。见他们平安归来,众人自然兴奋万分,尤其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夜寒和夜辰,更是对着苏妩月又搂又抱,那股高兴劲儿就别提了。苏妩月也是兴奋不已,三人抱在一起,半天都不撒手。 许久之后,众人的兴奋劲儿才稍稍平复了些,潇云欢也虎着脸,一把将苏妩月拽到自己身边坐下,顺便瞪了夜辰和夜寒一眼:“给我差不多一点,别以为你们是兔牙的人,我就舍不得打你们的屁股。” 两人越发笑的不行,赶紧连连讨饶,又闹腾了好一阵子,众人才各自落座。众位护龙星宿已经得了命令,下去找房间休息了,只有四宫之首和潇云欢、苏妩月等人留了下来,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让众人先喝口茶,好润润嗓子缓一缓,潇云欢首先问道:“如今京城之中什么情况了?” 夜寒立刻答道:“表面看起来还算平静。但我想,皇上恐怕早就睡不着了,生怕哪一刻睡过去再度醒来,这天下已经易主了。” 潇云欢挑了挑唇,接着问道:“他可曾为难古若尘?” 古若尘这边,主要是北寰国如今的皇帝君清冽的事儿。当时潇云欢就写信告诉潇天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跟古若尘没有关系,然后又写信告诉古若尘,让他只管保护好自己,如果潇天龙真的不打算放过他,就先跑再说,等他回来再处理。当时他就说过,现在是跟云族人决战的时刻,为了这点小事,潇天龙应该不会对古若尘下手,那基本上等于自掘坟墓。就算他存了除掉古若尘的心,也必须等一千年时限过去,云族人彻底灰飞烟灭之后。 果然,夜寒接着就摇了摇头:“没有。古若尘派人来告诉我们,皇上跟他说,既然一切都是王爷的主意,那自有王爷做主,王爷做事向来有分寸,那件事就无需再提,跟古若尘没有什么关系了。” 潇云欢点了点头:“那就好,随后我会入宫跟他再解释一下。其他方面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 夜寒想了想,还是:“暂时没有,从你们走了之后,一切都挺平静的。就算是另外三国丢失宝物的消息,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当然也不可能有人知道,那只是在四国皇帝中间传递的秘密。既然都不知道,暂时也就没有出什么乱子。” 潇云欢刚刚点头,夜寒又接着说道:“至于你们之前说过的那些云族人回来之后就要大开杀戒的传言,现在应该还没有传入东幽国,至少还没有传入京城,平时没听到有人这样议论。” 这倒不奇怪,他们是骑白雕回来的,白雕飞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那些传言要从遥远的三国传到东幽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那恐怕是早晚的事。 既然一切都比较平静,潇云欢接着就做出了安排:“大家先去休息,我看看什么时候用云族王族召唤术,试试把云后的后裔找出来。不过到那个时候,我的身份很可能就会暴露,大家做好准备。” 众人纷纷点头,神情都变得有些凝重,虽然现在潇云欢的身份已经不怕暴露,但总归不如敌在明我在暗更有利一些。如果真的必须动用云族王族的召唤术,那么从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迎接最后的决一死战。 众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先休息了一下,然后用餐,吃过饭后又在一起交谈了片刻,便早早各自去休息了。这趟三国之旅耗费的时间着实不少,精力也有点跟不上了。反正现在断情刀在手,天魂镜基本上手到擒来,先恢复恢复体力再说。 第二天早上,潇云欢和苏妩月便先行入宫去见潇天龙。好歹回来了,也该跟他打个招呼。 三国宝物丢失的消息当然不可能不对潇天龙产生任何影响,甚至他心里必定是万分恐慌的,不过当潇云欢和苏妩月见到他的时候,他居然还能保持微笑,两人着实有些佩服。各自在心里笑了笑,他们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潇天龙也是一幅喜悦无限的样子,连连摆手:“免礼免礼,快快请坐!来人,上茶!” 两人各自落座,侍女也很快奉茶水上来,等两人喝了几口,潇天龙才含笑问道:“十皇叔十皇婶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朕也就放心了!只是不知苏元帅和苏夫人……” 两人在路上已经套好了说辞,听到问话,苏妩月叹了口气,一副无比担忧的样子:“多谢皇上关心,我们此次海外之行,的确找到了我的父母,但是……” 结成云血之盟的事当然是不能说的,苏妩月就告诉潇天龙,他们这次到达海外妖族的栖息地,的确顺利见到了苏清源和冷秋扇,接着首先弄清楚了他们这么多年之所以留在海外不回来,是因为当年他们去到妖族之后才发现,冷秋扇中的毒根本无药可解。冷秋扇十分绝望,想立刻打道回府,陪着他们父女过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一命呜呼了,也就了无遗憾了。 可是苏清源却不肯放弃,要再想想办法,四处找找,万一找到什么可解百毒的奇珍异宝之类的,不就可以解毒了吗?冷秋扇拗不过他,两人才海外四处奔走。本来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大概是上天垂怜,也认为冷秋扇命不该绝,他们竟然找到了一个神奇的泉眼,泉水具有压制毒性的功效。但必须每日在泉水中浸泡一段时间,一日都不能间断,否则毒性就会发作。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才在海外定居了下来。 玉倾鸾之所以突然写了那封信来,用他们的性命要挟苏妩月立刻赶往海外,纯属偶然。玉倾鸾在这里被苏妩月揭穿真面目之后,不得不立刻逃回海外,但他在回妖族的途中竟意外碰到了苏清源和冷秋扇。因为当年冷秋扇被误会是妖族人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玉倾鸾立刻就认出,那正是苏妩月的父母。 于是玉倾鸾立刻就想到,既然苏妩月是神医,肯定有办法帮妖族破除血咒,这才抓了他们,并写了那封信回来,让苏妩月立刻去海外跟他谈交易。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苏妩月立刻告诉玉倾鸾,血咒乃是当年的苍龙帝国的皇帝给妖族人下的,他没有留下解咒之法。再说她只是精通医术,血咒跟医术完全是两回事,她无能为力。 可惜玉倾鸾根本就不相信,仍然拿她父母的性命要挟她,必须帮助妖族解开血咒。苏妩月权衡再三,只得答应尽力一试…… “朕明白你的心情,但你怎能答应帮妖族破除血咒?”听到这里,潇天龙眉头一皱开了口,语气中倒是不曾带着指责,但有浓烈的担心,“一旦他们恢复力量,必定卷土重来,为祸天下!到时候生灵涂炭,十皇婶如何能安心?” 苏妩月立刻微笑回答:“皇上放心,我自然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就置天下于不顾,更不会为了救自己的父母连累无辜百姓。我这样说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稳住他们,为配制解药争取时间。” 潇天龙恍然大悟:“配制苏夫人所中剧毒的解药?” 苏妩月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看过了,我母亲中的剧毒非常厉害,配解药所需的药材很多,有一些是极难寻找的,所以我才假装答应试试看,并告诉玉倾鸾要想破除血咒,必须一些珍惜药材,我们得到处去找。另外,我母亲不能离开那种泉水,只能留在那里,我就以此让玉倾鸾放心,说我早晚会回去帮他们解除血咒的。其实我是要给我母亲配制解药,只要替她解了毒,我就可以直接把他们救出来了。至于血咒,在医术的范围之外,我根本就解不了,奈何玉倾鸾不肯相信,我也没办法,只好稳住他再说。” 潇天龙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原来如此,十皇婶果然神机妙算,朕佩服。” 这也叫神机妙算?恭维能不能走心一点?苏妩月暗中撇嘴,面上非常谦虚地摇了摇头:“皇上谬赞了,我这也是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才假装答应替他们破除血咒,其实我根本破不了。幸亏玉倾鸾相信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潇天龙捻着胡须沉吟着:“十皇婶所需的药材都凑齐了吗?皇宫之中可有需要的?若有,尽管开口。” 苏妩月立刻起身行礼:“多谢皇上,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之所以回来一趟,主要是因为现在需要搜集的药材都在东幽国附近,我们也正好回来歇歇脚,喘口气。再说,有些拿到的药材必须先妥善保管好,不宜带着长途跋涉。” “辛苦了。”潇天龙叹了口气,一副同情满满的样子,“无论任何时候,不管十皇婶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苏妩月又道了声谢,这才重新落座,三人又交谈了片刻,潇云欢和苏妩月便起身告辞,很快退了出来。 第285章 寻找云后 出了皇宫,苏妩月才撇了撇嘴,顺便哼了一声:“潇天龙倒真能沉得住气,这么看起来,居然没有多少不对劲。” 潇云欢并不奇怪,只是笑了笑:“他必须得沉得住气,越到了这种时候,他越不能乱,否则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苏妩月也笑了笑:“本来就一点希望都没了,这跟是否沉得住气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能说他生不逢时吧,偏偏在一千年时限到来的时候成了东幽国的皇帝。” 潇云欢回头看着她:“倒也不是这么说,不是怪他在时限到来的时候成了皇帝,只能说他倒霉,成了皇帝的时候你横空出世了,跟是不是到了时限倒没有太大的关系。” 苏妩月忍不住乐了:“才不是呢。我承认我的出现的确帮你们解决了一些难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如果没有我,你们就不能在时限到来之前打开无云空间之门。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机缘促使你们成功,就算没有任何其他机缘,不是还有你吗?” 潇云欢微笑:“有我又怎样?” 苏妩月的笑容里透出了几分诡异:“不怎样。你是天界神族的太子,在时限到来之前,如果通过正常的手段打不开无云空间,你敢说你绝对不会用上一点非常手段?反正我觉得,你是绝对不会让三十万云族人真的灰飞烟灭的,再说云龙城里还有我的生命石呢。” “这才是重点哦。”潇云欢握住她的手,声音很温柔,“所以你说的对,无论如何,不管采用正常手段还是非正常手段,我一定要打开无云空间之门,这也就意味着三十万云族人必须没事。或者说你没事,他们就会没事,而我不会让你有事。既然你的出现可以让我们用正常的手段打开无云空间之门,不是再好不过吗?至少不会打乱天地间的秩序,虽然打乱了我也不在乎。” 苏妩月笑眯眯地点头:“霸气,我喜欢,不过咱们还是不要做扰乱天地秩序的罪魁祸首了,否则良心会痛呀。” 潇云欢也很痛快:“好,听你的。” 苏妩月琢磨了一会儿,接着开口:“你说现在潇天龙会做些什么?反正他们没可能把天魂镜转移,也没法加派人手保护,好像什么都不能做吧?” 没有断情刀,就算潇天龙想把天魂镜拿出来,也只是想想而已。 潇云欢应了一声:“明着的确什么都不能做,如果他加派人手去镜心塔,就是在告诉我们那里有蹊跷,他应该不会那么傻。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只能被动地等着。” 潇云欢抬头看了看天色,神情有些凝重:“镜心塔我们已经探测过了,对里面的情形不说了如指掌,至少已经心中有数,拿到天魂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云后的后裔,拿不到她传承的云后的力量,就算破除封印救出云王的元神,拿到帝王之血的力量,依然打不开无云空间之门。” 苏妩月了然地点头:“你的意思是让天魂镜待在原处,我们先找云后的后裔?也就是说你准备发出云族王族的召唤术?” 潇云欢点了点头:“我之前说过,一旦动用这种召唤术,我随时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所以我们必须先做好一切准备,一旦有任何不对,就立刻转入暗处。凭潇天龙的本事,应该对付不了我们。” 苏妩月郑重其事地点头:“没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潇云欢深吸一口气:“随时都可以,我们立刻回去,做好应对任何变故的准备,然后我就发出召唤术!” 所谓的准备也并不复杂,只需保证一旦有任何不对,所有人都可以第一时间迅速并安全撤退即可。这对已经谋划运作了一千年的众人来说基本不成问题。 是夜,做好一切准备的潇云欢终于发出了特属于云族王族的召唤术,不管云王的后裔在何处,早晚一定会感应到。就算她像某位护龙星宿一样,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导致体质记忆未曾觉醒,这种召唤术也会让她记起所有的一切。 “云族王族召唤术?” 远在天界的羽柔正斜倚在床榻上歇息,却突然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了几个字。一旁伺候的侍女赶紧上前低头请示:“公主有何吩咐?” 羽柔慢慢坐直身体,目光有些阴沉:“太子殿下拿到几样宝物了?” 侍女早已得了命令,必须时刻关注着潇云欢在凡间的一举一动,所以立刻回答:“回公主,已经拿到三件了。” “三件?”羽柔的语气虽然还算平静,可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蕴含的恨意浓烈到语言无法形容,“最后只剩下天魂镜和魔心珠了吧?这两件也等于到手了,他很快就可以拿到那魔女的生命石,帮她恢复体质、重回天界了!” 潇云欢能拿到几件宝物,云族人能否获救,跟她当然毫无关系,她之所以如此关心这件事的进展,还不就是因为潇云欢之所以那么拼尽全力不顾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贱人的生命石,救云族人只是顺便?别人不知道,她会不知道吗? 可她也是真不明白,依潇云欢如今的凡人之躯,根本没可能打开带有天界法力的封印,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偷偷从天界找了人帮忙,比如总是坏事的帝清欢?可如果帝清欢真的出手相助,天帝没理由不知道,怎会坐视不理?还是说,因为天帝已经对她起了怀疑,才会假装不知道?或者在背后出手帮助潇云欢的就是他?若真是如此,可就太糟糕了! 现在几样宝物都已到手,潇云欢也发出了云族王族的召唤术,只要找到云后的后裔,那贱人的生命石就拿到手了!她一旦回来,将彻底夺走潇云欢不说,关键是那贱人那次莫名其妙地飞上来,说要揭穿她的真面目,难道当年所有被隐藏的真相她都已经知道了? 到时候有潇云欢在一旁作证,说不定天界众人,尤其是已经对她起了疑心的天帝就会相信,当年害得翼族被封印的并不是幽月,而是她这位翼族公主!到那时,天界哪里还有她容身之处?就算翼族人不怪她,就算天帝肯饶她一命,她又如何在人前出现?岂不是只能永远躲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苟且偷生?那种屈辱,比杀了她还难受! 所以不行,幽月那个贱人不能回来,绝对不能回来!她必须死,她必须死! 根本无法想象当真相被揭穿,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时那种屈辱,羽柔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恨意直冲脑门,跳起来就飞了出去。侍女吓了一跳,刚要跟上,羽柔已经冷声命令:“不许跟来!” 飞出栖梧阁,往前飞了没多远,她就看到天帝帝无华和天后凤紫熏正在有说有笑地散步。因为飞得太快,险些撞到两人身上,幸好她反应也算够快,立刻收拢双翼落地,有些仓促但还算得体地屈膝施礼:“羽柔见过帝君,见过娘娘。” 帝无华点了点头,对她的态度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笑容语气都很温和:“不必多礼,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羽柔立刻摇头:“多谢帝君关心,没什么事,羽柔只是觉得一时烦闷,想出来透透气。” 帝无华的目光似乎微微闪了闪,接着脸上的关切之色更明显:“为何烦闷?有人对你不敬,还是……” “不不,帝君误会了。”羽柔赶紧又施了一礼,“方才月姐姐的内丹刚刚发作完毕,羽柔是觉得越发支撑不住了,非常担心来不及解除翼族封印,救我族人,才一时烦闷。失礼之处,还望帝君恕罪。” 幽月的内丹一直在不停地折磨着她,当时幽月就说过,羽柔最多只能支撑一千年,现在也的确到了撑不住的时候了。如果不是天帝以自己的法力相助,她根本支撑不到现在。可就算有天地帝相助,也无法消除幽月的内丹的威力,顶多就是帮她多支撑一些时候罢了。 帝无华的目光又在羽柔看不见的地方闪了一下,然后微笑:“若是这个,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云欢他们已经集齐了三样宝物,天魂镜也基本上到手了,他也已经发出云族王族召唤术,只要找到云后的后裔,就可以恢复幽月的魔族体质,届时她就可以回到天界,把内丹取走,你自然就会没事了。由我帮你支撑着,绝对来得及。只是你还要多受一些折磨,辛苦你了。” 羽柔一直低着头,拢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尽管心中恨意滔天,面上却必须拿出一副感激万分的样子:“是,多谢天帝,只要翼族能获救,羽柔受多少折磨都是值得的。” 帝无华看了她一眼,目光虽然有些深沉,倒是不曾多说什么:“朕还有些事要处理,紫熏,你陪羽柔聊一会儿吧,好好安慰安慰她,让她不必担心。” 凤紫熏应了一声,帝无华便转身而去,两人跟着屈膝施礼:“恭送帝君。” 帝无华很快走远,两人直起身,羽柔便有些不安地保持着微笑开口:“羽柔自己的事,不敢劳烦娘娘费神,羽柔送娘娘回去歇着吧。” 凤紫熏同样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闲聊几句,费什么神了?来吧,一起走走。” 羽柔只得点头,上前几步轻轻搀扶着她慢慢向前走。眼珠子轻轻转了几下,她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娘娘,羽柔着实有些不明白,之前您说过,那几样宝物上都用天界法力设置了封印,太子殿下如今是凡人,怎么可能打开封印呢?莫非……天界这边有人暗中相助?” 凤紫熏摇了摇头,笑容倒是不变:“怎么可能?若果真有人敢不经天帝的允许在凡间使用天界法力,天帝必将严惩,而且定会公开审判,好让所有人都看到并不是他滥用私刑。” 羽柔一副越发疑惑的样子:“那……” “说起来,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凤紫熏叹了口气,脸上竟也有着明显的疑惑不解,“本来这些事不能随意告诉别人,不过你素来是个稳重的,又事关解救翼族的大事,你可千万守口如瓶……” “是,羽柔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羽柔立刻点了点头,接着又十分乖巧懂事地说道,“若是不方便,娘娘就不必告诉羽柔了,羽柔只是随口一问,并无窥探天机的意思。” 凤紫熏亲热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跟别人不方便说,但翼族所有人都是你的亲人,你为他们担心,我能理解,再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不宜到处去说罢了。简单来说,那几样宝物上虽然设有天界法力才能破除的封印,但真正破除封印的并不是云欢,而是幽月。” 羽柔吃了一惊,是真正的吃惊:“真的?为什么?她不是也没有恢复魔族体质吗?” “是没有恢复,所以才奇怪。”凤紫熏回答,脸上的疑惑也不是假的,“破除封印的咒语云欢是知道的,但要想破除封印,必须有天界法力。幽月明明没有恢复魔族体质,却偏偏有破除封印的本事,这一点不只是我,连天帝都不明白。或许太尊是知道的,但他什么都不肯说。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扭着头,理都不理我们,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除了幽月之外,羽柔最恨的就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她总有一种感觉,太尊早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是她害得翼族被族封印千年。如果他说出这一切,不见得没有人相信,他却选择了沉默,肯定憋着更大的招。一旦他把这一招放出来,她恐怕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她怎能不恨? 众人都知道,太尊好像很喜欢那个魔女,难不成就是他在暗中做了手脚,让苏妩月可以暂时使用天界法力,才破除了封印?如果真的是,当然是连天帝都察觉不到异常的!天帝的法力段位,比起太尊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也就是说,现在她的对手不是潇云欢和苏妩月,而是太尊,那她还有什么胜算? “怎么了?很冷吗?”正在咬牙切齿地想着,凤紫熏突然转头看着她,一脸疑惑,“为什么突然发颤?哪里不舒服?还是幽月的内丹又开始发作了?” 羽柔暗中吃了一惊,赶紧收回心神,拿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摇头:“多谢娘娘关心,月姐姐的内丹刚刚发作完毕,不会接着发作,但我、我会一直觉得不舒服,不过不要紧,娘娘不必担心。” 凤紫熏叹了口气,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也真是辛苦你了,一千年来吃了那么多苦。幽月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告诉你她的内丹上设有反噬?” 每每想起这件事,羽柔就更恨得五脏六腑都生生地疼!当年她以为幽月的内丹是好东西,只要得到它,法力就可以迅速飙升,说不定都能在帝云欢之上!所以她才第一时间抢过幽月的内丹,问也不问就吞了下去,却没想到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每隔一天就真真正正体会一次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实在不甘心,如果不是必须得到帝云欢,如果不是必须亲手把幽月碎尸万段的这些强烈的念头支撑着她,没准她真就自我了断,彻底结束那种痛苦了! 可她又能怪谁呢?如果真是为了阻止幽月荼毒天界倒还罢了,问题是那根本就是狗屁!她就是为了侵吞幽月的内丹!偏偏这种苦她还说不出道不出,每每提到这件事,还得在人前拿出一副“为了翼族无论受多少折磨都绝不后悔”的大义凛然的样子,自己都恶心想吐! 此刻也是这样,她必须拿出一副绝不后悔的样子柔声开口:“月姐姐误会太子殿下移情于我,早就恨不得亲手杀了我,又怎会告诉我她的内丹上设有反噬?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杀死我,以消她心头之恨。可月姐姐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抢走太子殿下,她不用这样的……” 听到这几句话,凤紫熏反而皱了皱眉,目光也如天帝一样开始闪烁:“说起这些,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帝说他已经查得很清楚,所谓幽月对云欢一见倾心,才会跟他回到天界都是谎言,幽月是与她的父兄勾结,想用美人计除掉云欢,好帮助魔族成为天界之主。后来事情败露,她才逃回魔界,但因为与她的旧情人寒沧溟没有提前打好招呼,寒沧溟对她情深意重,跑到天界来救他,才会被你抓住。之后,幽月为了救寒沧溟,又闯入翼族,才导致翼族被封印,是这样吗?” 这个版本在天界是尽人皆知的,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所以羽柔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正是如此,娘娘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286章 我要杀了你 凤紫熏的眉头皱得更紧:“我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首先我怎么看都觉得幽月对云欢是真心的,从她看向云欢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来,她真心爱着云欢,绝对不是在施展什么美人计……” “这只能说明月姐姐的演技实在太高明,把娘娘骗过去了。”羽柔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话,然后故意叹了口气,“还有,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月姐姐,我也以为她对太子殿下是真心的,可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凤紫熏转头看她一眼,又皱了皱眉:“若说她演技高明才会骗过所有人,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最高明的演技是不用演技,真心是演不出来的。所以也可能是,她一开始虽然跟她的父兄合谋,用美人计来对付云欢,但后来对云欢动了真心,眼神才会是那个样子。” 不愧是天界之后,这段位比一般人就是要高一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是个做母亲的,潇云欢又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在寻找终身伴侣这件事情上,她比别人更敏锐一些,更能注意到一些细节,这是一种做母亲的本能。 这几句话当然让羽柔恨得五脏六腑更疼了,但为了不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只能附和着点头:“或许吧,太子殿下那么优秀,凡是跟他接触过的女子,很少有不为他动心的,月姐姐若是真心喜欢上他,倒也正常。可无论怎样,月姐姐不该利用太子殿下对她的真心意图主宰天界,更害得翼族被封印千年……” 谁知凤紫熏居然再次摇头:“这一点,我也觉得不大对劲。幽月跟云欢在一起那么久,虽然我跟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我看得出来,云欢对幽月是完全不设防的,幽月的法力又那么高,如果她真的要出其不意害死云欢,应该有很多机会,她却一直没有动手,这岂不是也很奇怪?” 羽柔又怒又恨,都快要吐血三升了!更有一种想一把掐死凤紫熏的冲动! 这个死老太婆今天也中邪了吗?怎么口口声声替幽月说好话?左一个幽月对帝云欢是真心,右一个幽月从来没想过害死帝云欢主宰天界,这是又被谁洗了脑? 绝对不能让这死老太婆继续这样想,否则谁知道她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岂不是更加坏了我的事? 羽柔尽力控制着自己,摇了摇头:“娘娘是不是有点高估了月姐姐?她的法力虽然高,但绝对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太子殿下对她不设防,她要暗算殿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想,她大概是想找个一击必中的机会,否则一旦失手,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是吗?或许吧。”凤紫熏虽然勉强点了点头,眼神却明显写着“不敢苟同”这几个字,“不管怎样,云欢马上就要打开无云空间之门,等他们回来,真相自会大白。我有一种预感,太尊早就知道所有的真相,却不知为什么不肯公之于众,等云欢和幽月回来,应该就到了必须公开的时候了!” 不行,绝对不行!就是这个绝对不能公之于众,否则我可就全完了!太尊说的话在整个天界可信度是最高的,一旦他真的站出来说当年翼族是被她害的,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相信。所以幽月不能回来,她必须死,必须死! 可幽月一旦真的在还未恢复体质之前死了,就意味着放在她体内的内丹也拿不走,那等天帝也帮不上忙的时候,她也会一命呜呼,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幽月,你这个贱人!贱人!我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想尽力克制自己,免得再哆嗦起来被凤紫熏发现,可是因为心中越来越浓烈的恨意,她实在有些控制不住了,不得不装出一副被内丹的反噬折磨得浑身无力的样子呻吟了一声。凤紫熏立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还是很不舒服吗?那你快回去歇着吧。” 羽柔点了点头,一副感激万分又愧疚得不得了的样子:“娘娘恕罪,羽柔失礼了……” “无妨,快回去歇着吧。”凤紫熏松开手,“我送你回去……” “不敢劳烦娘娘,羽柔自己可以。”羽柔屈膝施了一礼,“羽柔告退。” 凤紫熏点了点头,她也不再多说,转身慢慢而去。看着她的背影,凤紫熏的目光微微地闪烁着:羽柔果然越来越不对劲了,也就是说当年的事的确另有内情,到底会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一定是很让羽柔害怕的吧?否则她刚才怎么会是那样的反应? 羽柔的确害怕,因为真相一旦揭开,就算死不了也是活受罪,关键是她将失去所有的一切,翼族公主的地位就更不用说了!她将成为比囚犯更让人唾弃不齿的跳梁小丑,这让她如何接受? 何况上次幽月莫名其妙地飞上来,就差点把她弄死。等恢复了魔族体质,肯定会再回来找她算账,到时候能不能留下一条命还是两说呢!就算因为天帝,幽月不杀他,她又如何能忍受跟幽月易位而处,她成为被人唾骂的无耻小人,而幽月成为高高在上的天界之后? 可就算再接受不了,现在她还真就不能杀了幽月,因为幽月一旦死了,她也活不了!这就更让羽柔恨得连头发丝儿都要被烧焦了!这股强烈的恨意在她的心中持续发酵,让她很快就仿佛疯了一样,恨不得把整个天地、整个世界都毁灭,他妈的谁都别想活了! 幽月,这一切都是那个贱人造成的,她就不该存在!她才应该千刀万剐,被扔进炼火狱千百次,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不得轮回! 虽然理智告诉她幽月现在不能死,可恨意很快把理智彻底淹没,羽柔赤红着眼睛嗖的飞下了凡间:幽月,我要杀了你! 此刻,凡间已是夜色深沉。 烛火轻轻摇曳,将周围映照得如梦似幻,潇云欢早已搂着娇妻钻到了被窝里,正你侬我侬,如胶似漆,行那鱼水之欢…… 许久之后,激情总算告一段落,又经过一番收拾之后,两人才清清爽爽地重新躺回到床上。潇云欢屈指灭了烛火,不多时两人便沉入了梦乡。激情过后总是会有些疲倦的,入睡就特别快,睡着之后也比较沉。 夜色更深,周围渐渐万籁俱寂,连虫鸣也听不到。 蓦地,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房中,仿佛幽灵一般。他丝毫不曾耽搁,寒光一闪,长剑已经笔直地刺向了潇云欢的咽喉! 眼看着剑尖几乎要碰到潇云欢咽喉的肌肤,立刻就是个血溅五步!可原本沉沉睡着的潇云欢突然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了两点冰冷锐利的光芒!下一个瞬间,他已从床上消失。不只是他,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苏妩月。 黑影唰的回头,潇云欢和苏妩月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四只眼睛,仿佛四点寒星冷冷地看着他。接着潇云欢冷声开口:“阁下好本事,居然能闯到这里来。” 嗤的一声轻响,旁边的烛火已经亮了起来。烛光下,这黑衣人头上居然戴了一个黑色的罩子,浑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甚至眼睛的部位也蒙着一层黑纱,所起的效果堪比墨镜。这黑灯瞎火的,他就不怕走路撞到墙吗? 可尽管如此,苏妩月还是接着就笑了笑:“都是自家人,日常走动走动是应该的,包得这么严实干什么?难道是大冬天怕冷吗?潇逸枫。” 最后几个字一出口,黑衣人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才声音粗哑地说道:“什么潇逸枫……” “这就没意思了吧?”苏妩月撇了撇嘴,很是不屑的样子,“我都认出你来了,否认有意义吗?你包得这么严实,除了不想让我们知道你是谁以外,也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你因为练了邪功,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的了,包括眼珠子,都是绿色的。”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否认的确没有意义了,潇逸枫也不废话,刷的挺剑就刺了过来!得,一言不合,大开杀戒,那就打吧。 三个人瞬间斗在了一起,潇云欢和苏妩月虽然都是绝顶高手,可潇逸枫既然敢孤身一人往这里闯,当然也是因为有足够的资本。这一交上手,两人都不由暗暗吃惊:这邪功果然厉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潇逸枫的功力跟之前相比,已经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这瞬间的爆发力不但远在苏妩月之上,甚至已经俨然有超越潇云欢之势! 不过好在虽然单打独斗保险系数比较低,现在却是他们两个打一个,暂时还没有落在下风。再说,潇逸枫绝对想不到云上阁里面藏了二十几位护龙星宿。如果齐刷刷地冲进来,别说一个潇逸枫,十个八个都能群殴了,杀得透透的! 云上阁不但机关遍布,且有那么多护龙星宿,潇逸枫之所以顺利地前到潇云欢的床前,主要是因为潇云欢早就下了命令,无论云上阁发生怎样的变故,只要没有他的命令,所有护龙星宿一概不得露面。但若察觉到敌情,暗中通知他一声是可以的。 不过这次,第一个察觉到潇逸枫潜入云上阁的还真不是护龙星宿,也不是玉倾鸾,而是另一个人,就是之前潇云欢打算让他来假扮成自己,留在琰王府坐镇的那个人。 正是因为云上阁里有很多位高手坐镇,潇云欢和苏妩月打得很放心,也很轻松,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让他们出手,潇逸枫绝对死挺。 打了许久,双方依然不分胜负,潇逸枫眼里就露出了焦躁之色。原本他以为只要练成邪功,杀潇云欢是小菜一碟,这才在大功告成之日迫不及待地出击。却没想到依然这么棘手,是他太高估了邪功的威力,还是太低估了潇云欢的本事?不管什么都好,必须尽快杀掉潇云欢,直接上杀手锏! 杀手锏当然就是这邪功里最厉害的一招,潇逸枫突然猛的抢攻几招,把潇云欢和苏妩月逼得后退了两步,紧跟着无声地念了几句咒语,浑身便突然爆发出了碧绿的光芒!还不曾发动攻击,两人就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扑面而来,差点被直接弹飞出去! 两人顿时心中一凛,瞬间凝起心神,准备接下这个大招!这一招虽然够厉害,但潇云欢和苏妩月若是全力去接,应该不至于被他把房子拆了吧?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潇云欢突然浑身一僵,跟着毫无预兆地嘴一张,噗的狂喷出了一口鲜血! 苏妩月大吃一惊,同时万分不解:潇逸枫明明还没有发动攻击,就算是这先行扑来的力量比较大,连她都撑得住,潇云欢怎么可能到吐血的程度?难道是因为潇云欢替她接下了一部分力道?应该不会吧?若是的话,她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可为什么会这样…… 苏妩月只来得及想到这里,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见潇云欢又是一张嘴,噗噗地连喷了两口血!只是吐血也就罢了,关键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后腰通的撞在了窗台上,并且一把抓住了窗框才勉强支撑住,否则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苏妩月更加吃惊,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云欢……” 这一刻,她几乎完全忘记了前面还有潇逸枫这个强敌,而且正准备发出致命的一招!潇逸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却知道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碧绿的眼中瞬间露出狂喜之色,他大喝一声,猛然双手一挥,周身那些碧绿的光芒瞬间化成了无数道碧绿的光剑,疾风骤雨一般冲着两人急射而来! 这一招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这些光剑飞在半空突然爆炸,不但泛起了滚滚浓烟,带着刺鼻的气味,而且一旦炸开就会变成无数更细小的光剑充斥在整个房间,是真正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更要命的是,绿光射出来之后,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因此凝滞,别说是呼吸有些困难,连举手投足都变得异常费劲,有一种被超强黏力的浆糊粘住了的感觉! 正常情况下,反应动作但凡稍慢一点点,都很容易被这些无处不在的光剑射中,更何况是手脚都挪不动了?一句话,只要功力稍微差一点,都必死无疑! 潇云欢和苏妩月的功力毕竟都不算特别差,如果不是潇云欢突然发生了变故,两人要抵挡这一招虽然不是特别容易,但也不会太过狼狈。眼看着潇云欢自顾不暇,而苏妩月只顾着冲过去保护他,自己的整个后背全部暴露在了光剑的攻击范围之内,只要被射中,恐怕不死即废! 不过幸好,苏妩月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一边护住了潇云欢,她尽可能地运起内力护住了后背,同时由衷地祈祷这一次主角光环依然有效,否则可就死翘翘了!还不知灵魂会就此穿越到什么地方去呢! 不过紧跟着她就发现,这一次主角光环有没有效不知道,但现场有比主角光环更有效的存在,就是潇云欢。 潇云欢爱她至深,尽管自己遭受重创,又怎么会让苏妩月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甚至赔上性命?下一个瞬间,他就猛的抱住苏妩月,拼尽全力转了一百八十度,变成了他的后背正对着那些光剑,同时一团雪白的光芒猛的扩散开来,把两人罩在了其中! 紧跟着,绿色光剑接连不断地射在了白色罩子上,四散弹开。虽然暂时没有伤到两人,可对罩子造成的冲击力实在不小,再加上潇云欢重创之下越发支撑不住,早已身躯剧颤,又是噗噗几口血狂喷而出!如果不是苏妩月紧紧抱着他,他早就出溜到地上爬不起来了! 这一招作为潇逸枫的杀手锏,威力固然巨大,施展起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相当耗费内力,能施展一次已属不易,若是连续施展,就很容易被反噬。可他实在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就咬紧牙关,第二次攻击紧跟着施展开来,绿色光剑再次漫天飞舞,不过很显然,威力比刚才小了不少。 可是看到因为绿色光线射在罩子上而导致潇云欢不住地浑身颤抖,口吐鲜血,苏妩月早已狂怒万分,趁着潇逸枫第二次攻击告一段落,第三次攻击还不曾启动的间隙,撒开手就飞了过来,左手中已经握着一把短剑,风驰电掣一般刺向了潇逸枫的咽喉:“你去死!” 与此同时,潇云欢也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紧跟着强忍剧痛飞身而起,右手中同样握着一把短剑,同样风驰电掣地飞过来刺向了潇逸枫的咽喉! 其实说起来虽然有先后,但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的,而且所用的招式竟然完全一样!唯一的不同是潇云欢用的是右手,苏妩月用的是左手,而这样恰好让两人的招式形成了互补,完全弥补了一个人施展时不可避免的所有的破绽和不足,那叫一个浑然一体,完美无缺! 这一招一个人施展开来,威力已经有十分,两个人这么互补着同时出手,威力绝对不是十加十等于二十那么简单,而是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地增加,说有二百分的威力也丝毫不为过! 第287章 都是夜孤魂的人 既然威力如此巨大,潇逸枫又因为刚刚施展了两次杀手锏而气力不足,又怎么可能躲闪得开?噗!几乎只发出了一声闷响,却是两柄短剑同时刺入了他的咽喉,然后一切静止。 就算是两把普通的短剑同时刺入潇逸枫的咽喉,他也必死无疑,何况这短剑都是世间难寻的精品,潇逸枫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两人同时用力,将短剑拔了出来,就见潇逸枫扑通倒在了地上,咽喉间血如泉涌,浑身抽搐了几下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两人完全顾不上他,早已看着对方同时问出了一句话:“你也会孤魂剑?” 不怪他们如此吃惊,苏妩月这套剑法是夜孤魂教的,夜孤魂说过,现在会这套剑法的人,全天下不超过三个,她是一个,夜孤魂是一个,现在第三个人出现了,竟然是潇云欢! 潇云欢之所以吃惊,也是因为教他这套剑法的人说过,这套剑法全天下会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他,一个是潇云欢,如今这第三个人竟然是苏妩月! 可两人都还没有顾得上回答对方,就见潇云欢又是浑身一僵,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这才想起还有这个变故,苏妩月刚要开口,潇云欢却突然左手一伸,五指成钩虚空一抓。苏妩月只来得及看到面前白影一闪,跟着扑通一声闷响,一个白衣女子已经狠狠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苏妩月先是一愣,接着就忍不住咬牙:“鸟人?” 她多少有些意外,因为这个女子竟然是天界翼族的公主羽柔。不过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之前潇云欢说过,为了防止羽柔对她下手,早就在她身上布下了移情幻影,如果天界有人用法力对付她,所有的攻击都会转嫁到潇云欢身上。也就是说刚才潇云欢之所以受创,应该是这个鸟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又跑来对她下手,结果害了潇云欢! 刚才这时机也是太恰恰好,如果不是两人同时施展出孤魂剑将潇逸枫杀死,他只须缓过一口,他们两个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苏妩月瞬间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哪里还顾得上旁边还躺着一具尸体,手中的短剑毫不客气地一下一下往羽柔身上刺了过去:“该死的鸟人!我杀了你,你去死!你个混蛋!混账!王八蛋……” 羽柔虽然来自天界翼族,但首先云上阁对天界的法力有限制,她施展不出来,一旦施展,自身会先遭受重创。刚才因为狂怒和恨意而一时冲动跑到凡间来,不顾一切地用法力攻击苏妩月,却忘了会全部转嫁到潇云欢身上。结果是苏妩月安然无恙,她却因为强行动用法力而遭受重创,这口气还没缓过来,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潇云欢用内力抓出来摔到了地上。 同时,苏妩月刚才被潇云欢保护得很好,在不使用天界法力的前提下,她的近身搏击术本就少有人及,再加上看到潇云欢被羽柔所伤,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在这股怒意的驱使下,她的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更何况之前数次从生命石上借的力量虽然很快就会消失,却仍然有部分残留在了她的体内,越发如虎添翼。 看到短剑刺来,羽柔虽然拼命躲闪,剑尖却仍然有几次从脸上、身上划了过去,伤并不重,血迹却立刻渗了出来,令她不住地尖叫:“啊!啊!住手!你敢……你……” “我不敢!我不敢!你说我敢不敢?”苏妩月越发一下快似一下地乱刺乱扎,“你这个死鸟人!我还没回天界找你算账,你倒主动跑到人间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你去死!” “住手!住手,你敢……”羽柔狼狈不堪,躲闪之时,居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角,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门牙都重重地磕了一下,疼得又是一声尖叫,“啊!殿下救我……” 她也是昏了头,刚才害得潇云欢吃尽了苦头,还差点死在潇逸枫手里,何况先前那些事情的真相没有人比潇云欢更清楚,向他求救,还不如直接等死呢。 就这么喊了几个字的功夫,苏妩月已经扑了过来,短剑毫不犹豫地扎向了羽柔的后心:“你去死!” 羽柔一扭头,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旁边一扭:“不要!” 强烈的求生欲望往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羽柔这一扭,居然躲开了要害,只听噗的一声,短剑扎进了她的侧腰。虽然又是一声尖叫,差点当场昏过去,不过性命无忧。 羽柔把潇云欢害得那么惨,只是这一下当然不足以消苏妩月心头之恨,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旧恨未了,她刷的把剑拔出来,又要往下扎。 隔了这么片刻,潇云欢缓过了一口气,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兔牙,先算了吧。” 苏妩月用力挣扎:“算什么算!她差点害死你,我要捅死她!” “解救翼族还少不得他她。”潇云欢的声音很温柔,透着一种独有的能够令人安心的力量,“等救了翼族之后,你想怎么对她都随你,好不好?” 既然是为了翼族,苏妩月只好不甘不愿地收回手,顺便狠狠一脚踢在了羽柔身上:“滚!” 羽柔被踢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立刻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刷的转头瞪着潇云欢:“殿下……” “你还想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潇云欢淡淡地看着她,既没有怒意也没有恨意,“你想说刚才你不是想害死兔牙,却一时忘了对她发动的攻击会转嫁到我身上,才导致我差点死在潇逸枫手里?还是想说为了害死兔牙,你宁可翼族所有人彻底灰飞烟灭?” 羽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就算她说出来,也根本没用。潇云欢对她的态度看似平和,其实就是一种漠视和轻蔑,意思是对潇云欢而言,她连路人都不如,就是一团空气!天知道羽柔最恨的就是这一点,别说是在潇云欢的心上,她从来就不在潇云欢的眼里! 她就是不懂,为什么?她这个翼族公主如此优秀,几乎所有男人都被她吸引,恨不得扑在她的脚下舔她的鞋子,甚至连高贵的天帝都对她另眼相看,为什么独独就是潇云欢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你走吧,回天界去。”潇云欢不再看她,语气也更加漠然,“为了翼族,我现在一根指头都不会碰你,等翼族获救之后,兔牙要怎么对你都是她的自由,任何人都无权阻止。谁若想阻止,就是与我为敌,不死不休。” 羽柔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不只是因为恐惧,更多的是因为羞辱。潇云欢这意思很明显,等救了翼族之后,她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到时候苏妩月要杀要剐要砍要剁都随便。而天界众人,谁也不会傻到和神族太子为敌,当然会袖手旁观,这岂不就是把她像条鱼一样交给了苏妩月,任由苏妩月羞辱折磨? 强烈的羞辱之下,羽柔越发忍不住咬牙:“殿下,你怎能……” “我能,这是你应得的下场。”潇云欢挑了挑唇角,却并没有勾出丝毫笑意,眸子反而变得冷锐如刀,“翼族为何会被封印千年,你比谁都清楚,无论你落得怎样的下场,都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你没有资格喊冤。我数三个数,从我面前消失……” 还没开始数第一个数呢,羽柔便嗖从窗口窜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充满恨意的话:“殿下,你会后悔的!” 苏妩月才懒得理会她,扑过来扶住了潇云欢:“你没事吧?” 潇云欢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事,就是心口有点疼,缓过来就好了。” 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苏妩月知道应该没有大碍,也就稍稍放了心。转头看了看潇逸枫,她一脸嫌恶:“先让人把这尸体处理了吧,反正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就算潇天龙找上门来,咱们只要来个死不承认,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潇云欢点头,命人悄悄把潇逸枫的尸体抬出去,用化尸粉毁掉,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接着又让人把房中打扫干净,同样确保就算苏妩月也看不出问题。 收拾妥当了,潇云欢又发出信号,告诉众护龙星宿他们都平安无事,让大家放心。 这么一圈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两人早就没有了丝毫睡意,何况现在又都发现了一个让他们非常兴奋的秘密,还没来得及说呢。 面对面在桌旁坐好,苏妩月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充满期待又难掩兴奋地开口:“你刚才用的短剑,我能看看吗?” 潇云欢立刻把短剑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你刚才用的短剑,我也要看看。” 看到潇云欢的短剑,苏妩月越发兴奋,手都有点发抖了,把自己的短剑拿出来跟潇云欢的并排放在了一起。 烛光下,两柄短剑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就算再没有常识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对。因为这两柄短剑无论材质、样式、颜色、做工等等各方面完全一模一样,剑鞘上的花纹绝大多数地方更是丝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剑鞘上一个相同的地方,潇云欢那柄短剑上刻着一条龙,苏妩月那柄短剑上则刻着一只凤。这么对在一起才看出来,这一龙一凤的爪子是紧紧握在一起的,预示着这两柄剑的主人应该是一男一女,而且应该是生死不离不弃的恋人。所以,这两柄剑不是一对才怪! 苏妩月眼中的兴奋之色更加明显,抬头看着潇云欢,她却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你、你这短剑是哪里来的?还有,你刚才用的那一招是谁教你的?” “我正要问你。”潇云欢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虽然不像苏妩月那么兴奋,眼中也露出了明显的喜悦,“让我来猜一猜,给你这柄短剑、教你这那套剑法的人是个男子,而且戴着面具,你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对不对?” “对!”苏妩月更加兴奋,“这么说给你这柄短剑、教你这套剑法的也是他?你、你是他的什么人?” 潇云欢浅笑:“你呢?你又是他的什么人?不过他应该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不对?” 苏妩月砰的一拍桌子:“好了,咱们痛快点,不磨叽了!告诉你,教我这套剑法的人就是……” 后面的名字还没说出来呢,就听到一个凉凉淡淡的声音响起:“没错,就是我。” 苏妩月刷的回头,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不是夜孤魂是谁? 一种久别重逢的惊喜涌上了心头,苏妩月跳起来就冲过去,一头钻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阁主,我好想你!” 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眼神足以说明夜孤魂是很开心的,却故意哼了一声:“我倒不是怎么想你,因为想起你我就很头痛。” 苏妩月哈的笑出了声,放开手拉着他走到桌旁:“快坐下!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瞒得我可真苦!” 等夜孤魂坐稳,苏妩月才接着开口:“阁主,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恰恰这个时候出现。” 夜孤魂看了潇云欢一眼,潇云欢便笑了笑:“他不是恰巧出现,而是一直就在这里。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他就是那个我请来假扮我,而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破绽的高手。” 苏妩月立刻恍然:“我们在三国奔波的时候,就是阁主代替你坐镇琰王府?本来我还有些怀疑,就算他模仿得再像,恐怕也瞒不过古若尘这等真正的高手,但如果是阁主,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他的功力可是在古若尘之上的。” 潇云欢却摇了摇头:“他假扮我而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破绽,并不是说他功力高,而是……现在能说吗?” 最后这五个字,他问的是夜孤魂。这五个字关系着夜孤魂一个很大的、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秘密,更是夜孤魂最不愿提及的往事。本来他以为夜孤魂眼中会有怒意或恨意,不过夜孤魂的眼神很平静,语气也很淡:“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现在我也只能告诉你,因为我和潇云欢是孪生兄弟,容貌本来就基本上一样,只需再稍加修饰,就可不露丝毫破绽。加的一点修饰也并不是你以为的易容术,所以就算古若尘也看不出问题。” 后面这几句话苏妩月没怎么注意听,她所有的心神都被“孪生兄弟”这几个字抓住了,以至于一直等夜孤魂把话说完,她才难掩惊异地开口:“孪生兄弟?” 夜孤魂似乎笑了笑,语气依然平静,:“很少见你有这么吃惊的时候,还挺好玩的。” 苏妩月着实有些难以置信,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她连自己是天上的神仙这种变故都能接受了,这点事还不至于让她失态太久,很快就调整过情绪不解地问道:“这么说你也是云王的后裔?那当年你应该和云欢一样在宫中出生,为什么……噢,我懂了,这些属于现在不能告诉我的部分,对不对?那你就不要说了,当我没问。但这也更说明我刚才没有说错,我们其实是一家人。” 跟了夜孤魂三年,除了接受最严苛的训练之外,苏妩月还学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懂规矩,最起码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 夜孤魂接着点头:“算你聪明。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确实是一家人,其他的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你就会知道。” 苏妩月答应一声,表示自己很懂规矩:“我明白,不会多嘴的。既然是这样,我就懂了,先前你多次派我去暗杀云欢,还让我尽管往死里下手,丝毫余地都不用留,是因为暗中早就有你派去的人护着,就算我有那个本事,也杀不了云欢,是吧?” 潇云欢倒是有些意外:“那段时间经常去刺杀我的人,是你?娘子,你可真对得起我。” 苏妩月嘿嘿一笑,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啊,这不是阁主逼的吗?我说想回去查一查我父母事情的真相,阁主就说除非我能在三百招之内杀掉你或伤到你,否则想都不要想。本来我还想着,自己的事不能连累你,可阁主又说了,他这样做不光是为了我,还另有目的,我就只好去了。现在你也应该明白了,他不断派我去暗杀你,不就是为了不断提升你的抗打击能力和抗暗杀的能力吗?我可是魅影阁的顶尖杀手,要是你连我的暗杀手段都能应付,那就表示没有人能暗杀得了你了。这可是为了你好,你应该感谢我们。” 潇云欢哼了一声,接着微笑:“对,我应该感谢你们,所以我会好好感谢你们的,等着我啊。” 大概是他的笑容太过毛骨悚然,不只是苏妩月,连夜孤魂都打了个哆嗦,然后十分诚恳地开口:“兔牙说的对,我都是为了你好,她的暗杀手段连我都自叹不如,你若真能应付得游刃有余,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句自叹不如还真不是恭维,苏妩月那些不要脸的暗杀手段他是真的领教过,也真心有些怕了,否则也不会一鞭子把苏妩月赶出去,再也不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第288章 敞开提旧事 潇云欢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提起这些事,他立刻眼睛一亮:“那天晚上在天香阁,给兰陵下毒、逼我出来的就是你?” 苏妩月吐了吐舌头:“不错,就是我。也就是那一次,我成功伤到了你,阁主才允许我回去报仇并且查我父母的事情的。不过那天晚上,我是真没看出兰陵居然是个男人,他的易容术绝对是天下一绝,怎么看都是一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能瞒过苏妩月的事真心不多,但在这一点上,郁兰陵的确做到了,至少在不动用自愈系统进行扫描的前提下,苏妩月真没看出他是男扮女装,这反串反得实在是惊为天人,惊世骇俗。 潇云欢笑了笑:“能不让你看出来,他的本事的确不算小。就因为没看出来,起先你才一直以为我跟他是一对,怎么都不肯相信我要找的人是你。” 那个时候我的记忆没有恢复,怎么会相信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苏妩月暗中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既然都是一家人,那有件事我可以说了。阁主,清浅哥也是护龙星宿吧?” 用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因为他早就在夜清浅的眉心看到了金色的图案,知道他也是二十八护龙星宿之一,隶属朱雀宫的星日马。但因为当时情况不明,她不敢贸然说出来,现在自然没有妨碍了。 夜孤魂接着点头:“不错,他是星日马。自从你的眼睛有那个异能之后,我就知道他的身份早晚瞒不过你,不过你也算沉得住气,虽然看了出来,却没有贸然问我或问云欢。还行,没有辜负我三年的教导。” “那必须不能辜负啊!”苏妩月由衷地叹了口气,“那三年你是怎么折腾我的,我可记得一清二楚,我要出了差错,你还不得活活把我捏死?不过我倒是有些不明白,就算一开始不方便让云欢知道我是你的人,后来我们都成亲了,为什么还是不能说?” “我也想问。”潇云欢接着开口,“你也曾经嘱咐过我,不经你的允许,不能让兔牙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 夜孤魂挑了挑唇角:“一开始的确只是因为有些不方便。你们成亲之后,我没说不允许啊,是你们自己不跟对方说,怪我咯?” 两人对视一眼,又转头瞪着夜孤魂,苏妩月更是忍不住咬牙:“是你说的,不能随意告诉云欢我们的关系。” 潇云欢也咬牙:“是你说的,不能随意告诉兔牙我们的关系。” “对。”夜孤魂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着,“然后你们都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对方我们的关系,我的回答是到你们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你们都成了亲,睡到一张床上了,是不是没有任何问题了,还用我教你们吗?” 两人深度无语:这不是耍无赖吗? 不过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苏妩月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已经是这样了,就不计较这些了。这次要不是恰巧被潇逸枫逼得我们同时使出了孤魂剑,这件事儿对彼此还是秘密呢。” 夜孤魂眉头一皱,接着问道:“刚才来的人不止一个吧?除了潇逸枫,另一个是谁?” 刚才潇云欢就下了命令,不经他的允许,谁都不准出来,夜孤魂也是在接到他传来的平安信号之后才过来看看的,恰巧听到两人在谈论他,这才现身,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羽柔,当然无从猜测她是谁。 可羽柔的身份对夜孤魂而言是不能提及的秘密,潇云欢只是简单地回答:“是我以前的一个仇家,至于到底是谁,现在不太方便告诉你,不过她对我构不成威胁,不必担心。” 夜孤魂倒也不追问:“你有数就好……” “阁主,我还有个问题问你。”苏妩月立刻开口,“当年你教我这套剑法的时候,我明明不是左撇子,你却偏要我用左手练,还说那是因为你是左撇子。可我知道,你右手也会,比左后还好。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和云欢一个练左手一个练右手,才能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你为什么不让云欢练左手?我要是练右手,就不会那么别扭了。” 夜孤魂看了一眼潇云欢,眼中露出明显的笑意:“起先我是让云欢练左手的,可是他不肯,说左手太别扭,因为他也不是左撇子。” 苏妩月忍不住叫了起来:“我也不是左撇子,我也说左手太别扭,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练左手?” 夜孤魂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因为云欢嫌弃完用左手太别扭之后就自动改为练右手,而你嫌完左手太别扭之后就乖乖练左手。” 苏妩月瞬间气得呆住了,隔了一会儿才咬了咬牙:“就是说我好欺负呗?果然,人善被人欺呀……” 潇云欢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怕惹她发飙,赶紧控制住一脸抱歉地说道:“对不住,我真不知道坑的是你,我要知道,会乖乖练左手,让你来练右手的……哈哈……” 苏妩月原本还气哼哼的,不过越想越觉得好笑:“这事闹的!不过阁主,那个时候你也不知道我和云欢最终会成为一对,怎么就让我们一个练左手一个练右手了?” 夜孤魂眨了眨眼,虽然看不到表情,却完全能听出语气里的无辜:“我当然不知道你们会成为一对,不过也没让你们一个练左手一个练右手,不是都让你们练左手了吗?问题是你听了,他不听,才成为一个左手一个右手的。” 哦,对,还真是。苏妩月有些无语,但依然好奇:“那你为什么都让我们练左手?既然我们都不是左撇子,不是应该让我们练右手吗?” 夜孤魂似乎轻轻笑了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这套剑法左手比右手更难练一些,但练成之后,左手的威力也会比右手更大一些。你和云欢都天赋异禀,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所以想着你们先把左手剑练了,将来找到真命天子之后,让他再练右手剑,无论天赋在你们之上还是之下,都比较保险。否则万一你们练了右手剑,将来找到对方之后,他应该练左手剑,却因又因天赋不足而练不成,那不就傻眼了吗?” 两人当时还真就没想那么多,夜孤魂却已经为他们考虑得那么长远了,不由满含感激钦佩地看着夜孤魂:“多谢成全!” “不用客气。”夜孤魂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最初让你们分别练这套剑法的时候,确实没想过你们会成为一对,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偏就一个练了右手,一个练左手,这或许也是天意吧。” 苏妩月微笑:“一半是天意,一半是你的成全,或者说主要是你的成全,多谢。既然现在事情都已经公开了,你愿不愿意告诉我,素昧平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问出口,她敏锐地发现夜孤魂的眼神冷了一下,但是很明显并不是针对她,便明白应该是触及到了夜孤魂的隐私或者是不愿回首的往事,立刻满脸歉意地一抬手:“好,不用说了,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只是随口一问,抱歉。” 夜孤魂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先转头看了潇云欢一眼才移回目光看着她,语气也淡淡的:“现在我只能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欠了你母亲一份情,那份情很重,重到无论我对你多好都还不上,我只能还多少算多少。” 苏妩月恍然,同时也并不觉得十分意外,因为她之前曾经想过,也有过几种猜测,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夜孤魂曾经欠过她的亲人什么情分,或者受了什么人的嘱托,一般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所以她也就不再多问:“原来如此。不过你这最后两句话说的也不对,你救了我的命,就冲这一点,无论你欠了我母亲什么,都可以还清了。何况还有那三年你对我的教导和成全之恩,现在是我欠你,你不欠她了。” 夜孤魂看着她,有那么片刻,他的眼神透出了几分温和。不过他很少这样情感外露,接着就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淡然:“一开始我救你的命的确是为了还你母亲的恩情,不过后来我之所以往死里折磨了你三年,主要是因为我发现你的脾气很对我的味,我还挺喜欢你的,就想着锤炼锤炼你。万一能成,你也算是我的得意之作,我这一身本事有了传人,死也不亏了。” 苏妩月乐了:“喜欢我?这么荣幸?那我们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你可从来没说过这句话。你知道的,我已经垂涎你很久了,你要是早点这么说,我……” 夜孤魂凉凉地看着她:“你要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就佩服你。” 与此同时,苏妩月已经感到一股冷飕飕的气流从旁边涌了过来,差点被直接冻成渣,立刻转身抱住潇云欢的胳膊,冲着他甜甜地笑着:“虽然我们在一张床上睡了很久,但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起,就彻底为你着迷,非你不嫁了!” 潇云欢冷冷地看着她:“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别以为我没有兔牙,就咬不死你。” 苏妩月瞬间笑得求死不能,浑身颤抖,双肩哆嗦,好半天都倒不过这口气来:“哈哈哈哈……” 夜孤魂虽然不像她那样爆笑得没有形象,但也忍不住隔着面具挠了挠眉心,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轻易不说笑话的人偶尔说一句,威力还真是惊人。 好一会儿之后,苏妩月才收住笑声,浑身都有些发软了:“阁主,马上就要到最后的时刻了,无云空间之门打开之前,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夜孤魂点了点头:“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三十万云族人真正获救。魅影阁那边的一切有人打点,放心就是。” 提及正事,苏妩月立刻整了整脸色:“现在护龙星宿还差三个,云后的后裔也没有找到,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等着,不过应该会来得及。” “必须来得及。”夜孤魂微微点头,“云欢已经发出了云族王族的召唤术,云后应该很快就会出现。至于那三个护龙星宿,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如果找到云后,加上云欢和已经归位的二十五位护龙星宿一起出手,是可以感应到他们的方位的。虽然那样一来,所有人就都暴露了,但真要到了最后关头,暴不暴露也就没什么打紧了,所以不必担心,我们总是有后手的。” 苏妩月顿时越发放心:“那就太好了!若真的只剩下最后三位护龙星宿,暴露就暴露吧。反正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一旦暴露身份,立刻化整为零,躲入暗处,潇天龙绝对找不到我们。” 夜孤魂轻轻吐出一口气:“现在我们沉住气等一等,就算云后离我们很远,赶到这里与我们汇合,应该也用不了太长时间。越到了最后的时刻,越要沉住气,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两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暂时不曾说什么,不过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在这件事上,不存在功亏一篑这一说,潇云欢是必须不择一切手段打开无云空间之门的,因为他必须拿到苏妩月的生命石。 这不仅仅是为了帮苏妩月恢复体质,更重要的是天界的翼族还在等着他们回去解救,既然是非常时期、非常之事,必要的时候就得用点非常手段。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是比夜孤魂能沉得住气的,因为这件事必须成功。 “一定是潇天龙派潇逸枫来杀你们的。”沉默中,夜孤魂突然冷笑一声开了口,“你们早就知道了,所谓的潇逸枫服毒自尽都是障眼法,潇天龙只是秘密把他放了出来,并让他修炼邪功,想把你们尤其是把云欢消灭掉。不过可惜,他不知道云欢的真实身份是云王,区区邪功,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苏妩月耸了耸肩,同样冷笑:“可笑他还费尽心思地找云王的后裔,想将其消灭,却不知道云王整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云欢就是他命定的克星,当然不是区区邪功就能消灭的。” 夜孤魂接着说道:“他们既然决定在今晚动手,暗处肯定还有潇天龙的人在监视,潇逸枫如果回不去,潇天龙就会猜到他死在了你们手里。不过就算你们找上门去,他肯定也会推得一干二净。” “我本来也没打算去找他算账。”潇云欢笑了笑,完全没当回事,他不问正好,他若问,我就坚决不承认有刺客来过。死无对证,他也没办法。” 夜孤魂表示此法可行:“我刚才已经看过了,怕被我们发现,他们不敢靠得太近,这里就算发生了打斗,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你只要来个死不承认,潇天龙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潇逸枫是死在你手里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潇云欢答应了一声:“现在没事了,你去歇着吧。就像你说的,咱们沉住气等等,看看云后什么时候出现。” 夜孤魂站了起来,接着又问了一句:“你的伤没事吧?照理来说潇云枫不用应该把你伤得这么重,刚才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我若早点出来就没事,你偏要逞强,不许我们露面。” 潇云欢含笑摇了摇头:“没事。本来是不应该有事的,不过刚才和兔牙折腾得有点狠,腿稍微有点软……” 夜孤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就活该!让你不知节制!” 嗖,他从窗口飞了出去,回自己的房间睡大觉去了。 见他走了,苏妩月反而越想越觉得兴奋,抓着潇云欢的手左摇右晃:“原来阁主跟我们是一家人,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潇云欢笑了笑:“以后叫他大哥就行了。我也看得出来,大哥对你真的很重要,否则那次你也不至于半死不活。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次为什么那么难受了吧?大哥对你做了什么?” 他说的“那次”是去黯夜之城找冥灵花的事。一开始死活进不去,若强行硬闯,很可能受伤甚至丧命。苏妩月不想让夜孤魂陪她一起冒险,就把夜孤魂制住,然后把他绑在白雕上,把他送回了魅影阁。夜孤魂因此气苏妩月拿“生死与共”这句誓言不当回事,一怒之下声称要把她赶出魅影阁。 这个打击对苏妩月来说当然是无法承受的,当时她难受得仿佛死过去了一样,偏偏又没法跟潇云欢说。潇云欢虽然不明内情,却能看出她应该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苏妩月就叹了口气,仿佛还能想起当时那种难受到绝望的感觉:“还用得着对我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对我做,只需说一声不要我了,就够我想跳河自尽的啦……” 一边唉声叹气,她把当初的事情跟潇云欢讲述了一遍,不过叹气纯粹是为了增加效果,渲染当时那种心情和气氛,潇云欢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眉梢眼角都是笑容,就忍不住直翻白眼。 第289章 古若尘在找谁 不过此刻旧事重提,潇云欢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说这些我还没想到,当初你能自由出入黯夜之城,跟你在没有恢复天界体质的前提下能打开天界的封印,会不会是同一个原因?” 苏妩月耸了耸肩:“这就很难说了。随它吧,既然是对我们有好处的事情,原因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潇云欢也只是随口一说:“说的对,没必要纠结。天都亮了,你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苏妩月摇了摇头,依然兴兴奋奋的:“我不困,你要困就去睡吧,我现在精神好得很,出去遛一圈。” 潇云欢身体一动:“我陪你……” “不用。”苏妩月一把按住他,“你刚才还被那鸟人伤了呢,虽然没有大碍,但总归是要多休息一下才好。我出去转转,你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尽快恢复体力。万一云后出现了,就到了咱们干大事的时候了。” 说实话,潇云欢还真觉得有些难受,毕竟是被天界法力所伤,哪那么容易承受,也就不再硬撑:“那好吧,带上夜辰和夜寒,小心一点。” 苏妩月答应一声,先把他扶到床上,伺候他躺下,又给他盖好被子,等他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才起身出了房间,并把门关了过来。 本来想着天还挺早的,万一夜辰和夜寒还在休息,不如不去打扰他们。不过刚刚来到楼下,就看到两人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起这么早?不是告诉你们可以睡到自然醒吗?” 夜寒摇了摇头,接着站了起来:“我们哪有那么多觉,又不像你们长途跋涉了那么久。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们没有多少事情好做,每天除了练功就是吃吃喝喝睡睡,都快变成大胖猪了。” 夜辰也跟着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姑娘,看你这样子是要出去吗?我们陪着你啊。” 苏妩月豪迈地双手一挥:“走,姑娘带你们逛街去!等会儿,我先把这两颗兔牙装上。” 看她在那儿忙活,夜寒有些好奇:“姑娘,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反正你跟王爷也已经成亲了,还有必要瞒着他们吗?” 苏妩月很快把兔牙戴好,还用力龇了一下:“现在也不是非瞒着不可,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吗?要是突然就恢复了本来面目,被潇天龙看到,不得多费一番口舌解释吗?很麻烦的。” 夜寒了然地点头:“那我帮你创造一个时机,让你非常自然地去掉这两颗兔牙,恢复本来面目?那就不需要解释了。” 苏妩月点头:“这个可以有,你打算创造一个什么时机?” 夜寒还未开口,夜辰已经笑兮兮地说道:“还用得着时机,等哪次见到潇天龙,姑娘你就假装没走稳,摔一跤,正好把这两颗兔牙磕飞,不就行了?” 夜寒那个乐:“你以为姑娘是刚学走路的婴儿吗?如此绝顶高手,走路能把兔牙磕飞了,潇天龙信吗?” 夜辰挠了挠头:“那就制造一点意外嘛,比如姑娘被刺客袭击,对方身手太好,姑娘跟他打斗的时候,被他一掌拍飞,摔到地上,磕飞了兔牙。” 苏妩月忍住笑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到时候就让云欢假扮这个刺客,绝对没问题……古若尘。” 正笑着,她突然目光一凝,脚步也跟着一顿,两人抬头看去,就发现不远处,一身雪白衣裳的古若尘正慢慢往这边而来。 古若尘很快就看到了她,这不奇怪,他们离的本来就不远,古若尘要是看不到她,只能是故意假装看不到。奇怪的是古若尘一看到她,眼睛就很明显地亮了一下,仿佛突然发现了一直在寻找或者一直很期盼的东西一样。然后就见他紧走几步,很快来到了苏妩月面前:“王妃?” 看到他的表情,尤其是那分明写着几分惊喜的眼神,苏妩月倒是有些好奇:“古宫主看到我这么意外是几个意思?我们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怎么了吗?” 似乎被她这几句话提醒,古若尘先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紧跟着便后退几步双手抱拳,一脸歉然地开口:“王妃恕罪,我失礼了!我绝非有意冒犯,只是……” 苏妩月倒真不是这个意思,立刻挥了挥手:“宫主误会了,我并无他意。而且方才突然想到,宫主原先双眉紧锁,似有什么为难之事,看到我之后又如此惊喜,莫非是有医术方面的问题,需要我帮忙?当然,我绝无窥探宫主隐私的意思,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宫主恕罪。” “不敢,王妃医者仁心,我一直佩服得很。”古若尘摇了摇头,闪烁的目光尽量不着痕迹地在苏妩月身上来回溜了一圈,显得有些迟疑,不过片刻之后还是直接问出了口,“请问王妃,这是刚刚从府上出来吗?” 苏妩月点了点头:“是啊,一时比较清闲,出来逛逛街,这不刚刚走到这里就碰到了宫主,怎么了?” 古若尘暂时不曾回答,略一沉吟之后接着问道:“请恕我冒昧,王妃这一路走来,可曾近距离接触过什么人或者是……罢了,为了不让王妃误会,我还是明说了吧。我正在找一个人,方才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气息,但这附近除了三位便没有什么人了,所以……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王妃赐告。” 苏妩月立刻了然,难怪刚才古若尘看到她眼睛那么亮,原来是因为感应到了要找的人的气息。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她摇了摇头:“要让宫主失望了,我们出府之后一直不曾近距离接触过任何人,也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如果宫主要找的不是我们三个,请恕我爱莫能助。” 古若尘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无限忧愁加万分遗憾的样子:“我要找的人如果是三位之一,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我确定不是。抱歉,打扰王妃了。” “哪里打扰,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苏妩月再三表示无妨,“不过现在这样近的距离,你是否可以确定你要找的那个人的气息来自我身上,或者他们两个身上?” 古若尘立刻仔细感受了一下,眉宇之间反而满是迟疑:“现在似乎很难确定了,也可能刚才是我的错觉。不敢再耽误王妃的时间,王妃请,我再到别处找找。” 既如此,苏妩月也不再多说,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各自而去。 确定他走远,夜辰才难掩好奇地开口:“姑娘,他是真的弄错了还是另有内情?” “这可就很难说了。”苏妩月摸着下巴摇了摇头,“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撑。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真的不确定他要找的那个人的气息,是不是来自我身上。” “但也应该没道理不是吧?”夜寒皱了皱眉,“我觉得他的第一感觉应该是准的,只不过那个人留在你身上的气息非常淡,骤然间见到你或许能感应到,跟你近距离接触越久,反而越不容易确定,因为他的感觉已经习惯了你……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苏妩月忍不住乐了:“知道,你的意思是说,入馨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这就好比你突然进入一个满是香气的房间,一开始会觉得很香,但时间久了就闻不到了。不是香味不存在了,只是你的嗅觉已经习惯了。” 夜寒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妩月的眼神立刻充满了玩味:“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我身上真的残存着他要找的那个人的气息,留给我气息的人是谁?从王府出来到这里,我只跟你们两个近距离接触过,但是很明显,他要找的不是你们。除了你们,就是我在王府里接触到的人,一个是云欢,一个是阁主,再比较近一点的就是刚刚被我们杀死的潇逸枫了。我的直觉是,他好像没有什么道理找阁主,又跟云欢经常接触,早已熟悉云欢的气息,找的肯定也不是他,难道他要找潇逸枫?不会吧?” “不会吧?”夜辰怪叫了一声,“你该不会是想说,潇逸枫是古若尘派来的?” “这不可能!”尽管还没有任何证据,苏妩月却立刻摇头,“虽然古若尘是听潇天龙的命令行事的,但一来潇天龙悄悄把潇逸枫藏起来、让他练邪功去杀云欢这件事他应该不会告诉古若尘,二来古若尘对云欢的欣赏和喜欢不是假的,我觉得他不会和潇逸枫勾结。如果他找的真的是潇逸枫,那一定另有原因,至于是什么咱们就不知道了。” 夜寒也学着她的样子摸了摸下巴,接着摇头:“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或许真的是他弄错了。” 苏妩月也跟着点头:“对,不管了,走,继续逛逛去。” 这边三人倒是逛得挺开心,御书房里潇天龙却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来回转圈。 昨天晚上,潇逸枫突然悄没声儿地来找他,得意洋洋地说他已经把那神功练成了,已经彻底功德圆满,现在潇云欢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他打算立刻前往琰王府,除掉潇云欢这个心腹大患,希望到时候潇天龙能如当初承诺的那样,公开为他平反,并且立他为太子,将来把皇位传给他。 潇天龙早就期盼着这一天,当然满嘴答应,还热切地说派一些大内密探给他帮忙。潇逸枫摇头拒绝,说那些大内密探根本不入流,跟着去了反而会坏事,让潇天龙只管在这里等他的好消息,然后他就趁着夜色离开了皇宫。 潇天龙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练了这种邪功,就会彻底变成绿色,他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当初所有的承诺都只是为了骗潇逸枫拼尽全力去帮他杀潇云欢罢了。 何况他不怕因为食言而激怒已经连大内密探都对付不了的潇逸枫,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只要练了这种邪功,就没有几天好活了,大不了到时候假意为他平反,并立他为太子,等他死了之后再公开说这逆子当初被人所救,悄悄练了邪功,拿满朝文武百官的性命威胁他,他才不得不暂时妥协的。到时候众人知道是他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哪一个会不感恩戴德? 所以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潇逸枫真的能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尽快把潇云欢除掉。 虽然潇逸枫说不需要,他还是派了几个大内密探过去,再三叮嘱他们不得靠近琰王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监视,等潇逸枫成功杀了潇云欢,就赶紧回来禀报,让他高兴高兴。 本来是想等得到好消息之后再去睡的,可是左等右等好,消息一直没有传来,潇天龙不知不觉就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等他一觉醒来,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居然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管是负责监视的大内密探,还是去刺杀潇云欢的潇逸枫,都踪影不见。该不会失手了吧?就算是失手了,潇逸枫也该回来了。难道被潇云欢抓住了?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也无妨,就算潇云欢真的抓住了潇逸枫,带他入宫来兴师问罪,只要来个一推三六五,死不承认,谅潇云欢也不敢对他有什么无礼的举动! 正来回踱步间,内侍便前来请示是否现在用膳。潇天龙正满心烦躁,哪有心思吃东西,便阴沉着脸挥了挥手:“下去!” 内侍见状哪敢多说,立刻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生怕一个走得慢了,又惹到这位最近越发喜怒无常的帝王,导致飞来横祸。 不过他刚出去不多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入内,轻声禀报:“皇上,王统领求见。” 王统领就是那去负责监视琰王府动静、看看潇逸枫能否刺杀成功的几名大内密探之首,潇天龙等的本来就是这个,立刻眼睛一亮:“快让他进来!” 内饰赶紧答应一声退出去,隔了一会儿,大内密探王统领就快步而入:“参见……” “免了!”刚说了两个字,潇天龙就急不可耐地一挥手,“怎么样?” 王统领也不敢耽搁:“回皇上,事情有些奇怪。属下等赶到的时候,二皇子应该已经进入琰王府了。可属下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二皇子出来……” 潇天龙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没见他出来?这是……何意?” 王统领一时语塞: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没见出来就没见出来,还能何意?还需要解释吗? 可皇上问话必须回答,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属下等分作几批,在琰王府的四面八方看着,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看到二皇子出来。准确地说,除了琰王府的人,属下等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所以属下认为,要么因为某种原因,二皇子根本没进去,要么他已经被琰王……” 后面几个字他虽然没说,潇天龙却完全明白,如果不是没进去,肯定就是被潇云欢杀了呗,那还出得来吗? 潇天龙咬了咬牙,手也不自觉地攥了攥:“确定没看到逸枫出来吗?” 王统领立刻点头:“回皇上,确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属下等学艺不精,二皇子已经出来了,但属下并没有发现他的行迹。” 这个应该不可能。他虽然不知道,潇天龙却知道,杀得了潇云欢,潇逸枫肯定要回来逼着潇天龙当众为他平反,并立他为太子。杀不了潇云欢,他起码也得回来打个招呼吧?难道没能杀了潇云欢,他自知回来也没什么用,干脆远走高飞了?还是在跟潇云欢的恶战中受了重伤,这会儿因为伤势太重无法行动,不知道躲在哪儿苟延残喘,或者正在运功疗伤?会是哪一种可能呢?或者确实是因为某种原因,他根本没进入琰王府?那也应该回来说一声吧?难道出了意外,他想回也回不来? 既然见不到潇逸枫,那可能性可就太多了,潇天龙想了一会儿,觉得脑袋都一抽一抽得疼了起来,不得不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一旦发现他,立刻来报!” 王统领点头:“是!那琰王那边……” “把人撤回来吧!”潇天龙越发烦躁,“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万一被十皇叔发现了,还得费唇舌解释。” 王统领领命而去,潇天龙烦躁不堪地坐在椅子上,方才那股期盼早就飞到了爪哇国。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直觉告诉他,潇逸枫昨天晚上应该是进了琰王府,没回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刺杀失败,要么死在了潇云欢手里,要么受了重伤,可能这会儿爬都爬不起来了。 可恶啊!谋划了那么久,还以为这次有希望出奇制胜,却没想到还是狗屁用处都没有。潇逸枫还说什么神功大成,除掉潇云欢易如反掌,都他妈是吹牛!既然杀不了潇云欢,死了更好,还省得再跟他周旋,哼! 就是不知道潇云欢能不能想到潇逸枫是他派去的,就算能,也坚决不承认! 都是废物!潇天龙呼的站了起来,甩手而去。 是时候找找那个人了!虽然他说没有绝对的必要不能找他,找他也找不到,可是现在,那帮该死的云族人已经弄到了三件宝物,就剩下镜心塔里的魔心珠和天魂镜了,总该是绝对必要了吧? 第290章 死定了吗 苏妩月在外面逛了一大圈,直到脚都有点酸了,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琰王府。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了,饭菜都摆上了桌。潇云欢也因为睡了一觉,恢复了精神气力而神采奕奕,眼睛更是亮晶晶的,说不出的漂亮,苏妩月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以前怎么说的来着?琰王才是真绝色。” 潇云欢浅浅一笑:“怎么出去逛了一趟,回来嘴就变得这么甜了,你偷吃蜜了吗?” 苏妩月也乐了:“我又不是狗熊,还用得着偷吃蜜。吃饭,饿死了!” 这大厅虽然不算小,可护龙星宿实在太多,凑在一块吃饭还真有点坐不开,他们就分别在各自的楼层上,几个人聚在一起边吃边聊,那叫一个愉快和谐。 大厅里坐着的是潇云欢、苏妩月、玉倾鸾以及四宫之首。苏妩月的正对面坐的是井木犴冷清词,也正是因为一抬头正好跟他来了个脸对脸,苏妩月立刻想起了方才之事:“对了,我刚才在街上碰到古若尘……” “师兄?”冷清词扬了扬眉,“很多年不见他了,我还真有些想他。原来是天各一方,现在好歹近在咫尺了,却又不能相见,只好忍一忍。” “你对古若尘的相思之苦,等会儿再说。”苏妩月摆了摆手,“我是想说,他看到我就突然奔过来,说在找一个人,我身上带着那个人的气息。” 潇云欢动作一顿:“气息?谁的?” 苏妩月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呢,他不说,我当然也不能问,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听他的意思,可能是因为我跟他要找的那个人刚刚接触过,身上留着他的气息。我想来想去,有效时间内接触过的人就是你和潇逸枫。古若尘跟你有过接触,你的气息他当然知道。难道他要找的是潇逸枫?” 她跟夜孤魂当然也接触过,可现在夜孤魂的身份还不方便公开,就自动把他略过去了。 潇云欢目光一闪,暂时没有开口,倒是冷清词略微有些吃惊:“你该不会是想说,潇逸枫是师兄派来杀帝君的?” 苏妩月立刻摇头:“古若尘不可能这样做,他的心是冷泉,冰是冰了点,但绝对清澈透明,干净得令人嫉妒,那种心性的人,不屑于跟潇逸枫同流合污。” 冷清词原本还有些微的紧张,听到这几句话就笑了起来:“我好妒忌师兄,能得到王妃这样的评价。” 苏妩月看着他微笑:“有什么好嫉妒的?你跟他一样啊。” 冷清词的笑容越发如冰岩雪化,美得令人离不开视线:“不敢当,多谢王妃。” 苏妩月冲他拱了拱手,意思是不必客气,接着看向潇云欢:“他要找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潇逸枫,我暂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不过后来我想,那种熟悉的气息未必是在我身上的,我跟寒和辰走在一起,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接触过的某个人是古若尘要找的人?” 潇云欢沉吟着:“那在有效的时间内,他们两个曾经接触过什么人?” 苏妩月眨了眨眼,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他俩都说,从昨天晚上到碰到古若尘,除了我,基本上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其他人。” 潇云欢忍不住翻个白眼给他:“那不是等于没说?先不管了,或许是古若尘的错觉,吃饭吧。” 苏妩月也只是随口一提,因为直觉告诉她,古若尘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对她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对了,还有一种可能,潇逸枫在来杀潇云欢之前曾经接触过其他人,那些人中有一个是古若尘想找的!那这个范围可就更大了,再说潇逸枫已经被他俩咔嚓了,谁知道他曾经接触过什么人?看来这事儿在他们这边成了死局了,那就别管了。 转眼间,又是夜色深沉。 周围渐渐万籁俱寂,京城大多数地方都已见不到半点灯火,大多数人也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远远望去,镜心塔上的魔心珠依然闪烁着独特的光芒,仿佛亘古不变。 伺候潇天龙上床之后,侍女都退了出去。等房门关紧,潇天龙悄悄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盒子,小心地打开,放在了枕边。 这个盒子是“那个人”留给东幽国历代帝王的,如果到了绝对必要见他的时候,就取出来打开,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如果他认为有必要,就会现身相见。 潇天龙看过,盒子里只有一块看不出材质的“石头”,黑漆漆的,形状大小跟鸡蛋很像,什么味道都没有。再加上这是第一次使用,所以他很表示怀疑:这样打开放着,就能把人招来?要是能点燃的香,或者有气味散发出去,还比较容易理解,这个…… 隔了一会儿,黑暗中似乎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潇天龙一惊,立刻翻身坐起:“是……大人?” 又隔了一会儿,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才缓缓传来:“何事见我?” 那声音虽然不是断断续续,却显得异常缥缈,仿佛空气一样,充斥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潇天龙完全无法判断对方的方位,也不敢随处乱看,早已下了床,对着正前方低头抱拳:“大人恕罪,我并非有意打扰大人,实在是万不得已。大人可知,那帮云族人已经拿到了三件宝物?” 那声音倒是立刻回答,可惜只有两个字:“知道。” ……没了? 千想万盼,居然就等来了这两个字,潇天龙差点当场破口大骂!可对方的神通他早就见识过,半点不敢造次,只能继续恭恭敬敬又难掩忧急地说道:“大人,得尽快将他们消灭啊!万一他们得到最后一件宝物,那不就……”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应了一声:“知道了。” ……又没了?我这费劲巴拉地把你叫来,就是为了听你说两个“知道”再附赠一个“了”字? 潇天龙越发想破口大骂,虽然终究是不敢,却已忍不住微微咬牙:“大人……” “知道了。”这次那声音回答得倒是够快,不过仍然不是潇天龙想听的,“你也知道天魂镜在哪里,能取出天魂镜的,当世只有断情刀……” “对啊,他们已经拿到断情刀了!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拿到那三件宝物?”潇天龙迫不及待地开口,“所以大人必须立刻把他们消灭,不能再等了!一旦天魂镜被他们拿走,那就完了!” 黑暗中,那个人似乎轻轻笑了笑,也不知这笑声究竟有什么含义:“谁完了?” “当然是四大国啊!”潇天龙更加着急,光听声音就能知道,他现在恨不得掐着那人的脖子让他去把潇云欢等人消灭掉,“您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四大族把云族害得有多惨,一旦他们拿到宝物,继承了帝王之血的力量,肯定会回来把我们全部消灭,以报当年之仇的!” 那个人又笑了起来,笑声中已经可以听出明显的讽刺:“你也说当年四大族把云族害得很惨,那他们回来报仇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潇天龙顿时一呆:“什么?大人……您的意思是就让云族把四大国消灭,重新夺回天下?”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云族人的意思。”那人淡淡地说着,漠然的口气仿佛事不关己,“云王跟你不同,就算不为了夺回天下,单单为了云龙城那等待解救的三十万云族人,他也必须拿到四件宝物。” 这几句话出口,潇天龙呆愣之余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立刻刷的抬起了头,也顾不上这样会不会得罪这位神通广大却又神秘莫测到如今都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大人,“那大人就坐视不理,任由他们把第四件宝物也弄到手吗?可您、您当初不是这样说的,您不是说四大国会江山稳固吗?” 那人桀桀地怪笑了两声,声音虽然很低,却没来由的让潇天龙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忍不住夺路而逃。还好,怪笑之后,他的语气依然如刚才一样淡漠:“好好想一想当初我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我的原话是,除非怎样四大国会江山稳固,你应该没忘吧?” 根本不用仔细回想,潇天龙虽然万般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您说,除非云族找到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断情刀,否则四大国会江山稳固……也就是说,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了,只能乖乖等死?” 大概是这一刻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脑袋即将落地的那种极端的恐惧,潇天龙不只声音开始发颤,整个身体都剧烈地哆嗦起来,仿佛明晃晃的铡刀已经挂在头顶上,随时都可能咔嚓一声,让他身首分离一样! 这一次,那个人终于叹了口气,语气里透出了明显的无奈:“我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找到了断情刀。我也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想到啊……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天意注定要让我这一千年的坚守和等待落得个无疾而终的下场,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呵呵呵呵呵……” 虽然自己满心绝望,潇天龙却依然抓住了他这几句话中的重点,身躯顿时一僵:什么?一千年?这、这……这位大人已经活了一千年?据他所知,在整个流荒大陆,寿命能达到数百乃至上千年的,只有当年的云族王族,难道这人竟然是…… 可他若是云族王族,为何要帮助四大国对付云族?这…… 震惊之下,潇天龙不由自主地一声惊叫:“大人!原来您是……” “什么都不是。”那人立刻打断了他,语气变得异常低沉幽冷,“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叫我来,只要断情刀一现世,你就应该知道四大国要从流荒大陆上彻底消失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再叫我了,我不会来,来了也没用。” 这明显就是要走了,潇天龙急得猛的往前跨了一步,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哪里,却还是本能地盯紧了某个点:“大人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大人……” “抱歉得很,我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帮不了你……”那人的声音渐去渐远,有一种渐渐消失、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其实从第一件宝物被云族人拿走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因为这是定数。果然,定数是不能改变的,不管我怎么期盼,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太容易出现的,根本不是奇迹……” 最后几个字已经很难听清,潇天龙也没心思去听。绝望笼罩了他的整个身心,他哪里还站得住,虽然勉强支撑着后退了几步,却终究还是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了床前的地上。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本来以为如果真的到了最后关头,这位神秘而又神通广大的大人会是最后一道杀手锏,却没想到这杀手锏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而且根本没打算出手,让他等死? 既然如此,他岂不是只能等死了?关键是他虽然知道天魂镜在哪里,但他拿不到断情刀,更找不到跟断情刀一样厉害或者比断情刀更厉害的神器,就算想把天魂境挪个地方藏起来都不可能! 就像他自己说的,当年四大族把云族害得那么惨,更害得三十万云族人被封印千年,差一点点就灰飞烟灭,一旦云王打开无云空间之门,把他们救出来,就算云王不想大开杀戒,恐怕那三十万云族人也会群情激愤,非把他们消灭干净不可的!也就是说无论怎样他都死定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现在还有谁能救他?谁能救他?这个神秘的大人指望不上,还能从哪里找几位高手来和云王对抗? 潇云欢倒是一位绝顶高手,很有希望打过云王,可是他跟潇云欢一向面和心不和,潇云欢跟他也从来不是一条心,怎么可能为了他去跟云王殊死搏斗? 古若尘倒是比潇云欢的功夫更好……对了,古若尘!还有护国神宫呢!有他们在,那帮云族人没那么容易靠到他面前!这些年他对古若尘不薄,现在是古若尘回报他的时候了! 想到护国神宫,潇天龙突然蹦了起来,狠狠攥着拳不停地咬牙:谁说他们拿到断情刀,朕就死定了?等死从来不是朕的作风,朕跟你们这帮云族人决一死战!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完全包裹在黑色披风里的男子静静地看着他。潇天龙当然看不到他,就算看到也绝对不知道他是谁,更想不到他就是当年害得云族三十万人被封印的罪魁祸首,玄泽铭! 看着潇天龙绝望的样子,他声音粗嘎地笑了笑,笑声宛如夜枭,令人毛骨悚然:“很失望吧?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潇云欢竟然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断情刀,所以这真的是天意,我改变不了天意……” 一大早,无心上朝的潇天龙就坐在御书房里,面色异常阴沉,目光比面色更阴沉。 隔了一会儿,门外便传来古若尘那独特的冰冷却又如玉的声音:“皇上,古若尘求见。” 潇天龙立刻看向门口,开口的同,脸上的阴沉已经成功地收了起来,换上了只有在古若尘面前才会出现的温和:“快请进。” 古若尘推门而入,上前行礼:“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传召,有何吩咐?” 潇天龙微笑:“不着急,先坐下吧。” 古若尘上前落座,潇天龙吩咐侍女奉了茶水上来,又挥手命她退下:“宫主辛苦了,先喝杯茶吧。” 古若尘道了声谢,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两口,又将杯子放回原处,静静地等待着。 潇天龙也喝了口茶,一副细细地品了品的样子,然后才放下杯子,神情凝重地开口:“宫主最近可曾听到了什么传言?朕指的是,关于云族人的。” 最近一些关于云族人的传言越传越广,很多人都已经在私底下议论,只不过都不敢堂而皇之,怕招来杀身之祸。古若尘要是说不知道,明显就是装傻,所以他立刻点了点头:“是,听说了一些。” 潇天龙捻着胡须,暂时不曾发表任何评论:“那宫主都听到了些什么?” 古若尘一时摸不清潇天龙问这句几句话的意思,但他知道那些传言早就进了潇天龙的耳朵,没有必要隐瞒或瞎编:“我听到有人在悄悄谈论,说云族人一旦获救,就会消灭四大国,重夺天下之类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云族为什么要消灭四大国?这必定是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故意散布的谣言,想用反间计挑拨云族和四大国之间的关系,皇上不必理会。” 潇天龙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了闪,接着点了点头:“大内密探来报,也是听到了这样的传言,朕才请你过来的。朕现在最担心的是,虽然咱们都知道这是谣言,但云族被封印千年,有些情况并不了解,一旦他们误信传言,肯定会与四大国决一死战,我们若是两败俱伤,岂不是称了这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心?” 第291章 云后终于出现了 听到这几句话,古若尘的目光在潇天龙完全察觉不到的地方也迅速闪了几下,接着点头:“皇上的顾虑不无道理,不过世人皆知,云族是被妖族害的。我想云族不会那么容易被心怀不轨之人挑拨,不会轻易起战事……” “若是如此,当然再好不过。”潇天龙叹了口气,“可问题是妖族害了云族之后便逃往海外,与他们当面对质极为困难,再加上他们当年做这件事时很隐秘,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万一云族不相信是妖族所为,恐怕有点麻烦。” 古若尘慢慢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深思之色:“皇上这么一说,还真是个问题,我们确实没有比较确凿的证据证明一切都是妖族所为,这……那皇上的意思呢?是要我去寻找证据证明是妖族害了云族吗?那我立刻动身前往海外……” “不不,朕不是这个意思。”潇天龙立刻摇头,“且不说海外路途遥远,朕不忍心让宫主长途跋涉,我们对海外的情形又不了解,朕也绝对不能让你去冒险,你可是我们东幽国的守护神。何况就算去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千年,他们不会傻到把证据保存下来等我们去拿。” 古若尘皱了皱眉:“那皇上的意思是……” 潇天龙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才开口:“朕就是想提醒你随时做好准备,一旦云族人真的获救,并且误信传言而来找我们算账……当然,到时候朕和其他三国的皇帝都会尽力跟他们解释,云族人若能相信当然最好,他们若是不信,冲突甚至战争恐怕就在所难免,到时候就得辛苦宫主……” 这么一说古若尘就明白了,如果云族人回来报仇,战事在所难免,护国神宫作为东幽国皇帝乃至东幽国的保护神,古若尘又是护国神宫的宫主,可不就得身先士卒,带领属下誓死保护潇天龙吗? 古若尘立刻起身抱拳,神情庄重:“若尘誓死保护皇上,绝不会让云族人伤到皇上一根头发的!” 这正是潇天龙想要的一句话,他眼里立刻露出了笑意,不过立刻起身连连摆手:“宫主言重了,快快请坐。朕的意思是,到时候会尽力跟云族人解释,万一真的起了战事,朕会和宫主一起,为了保护东幽国的百姓而誓死不退!” 这几句话说得相当动听,不明内情的人定会非常佩服他的爱民如子。古若尘点了点头:“皇上放心,为了保护皇上,若尘誓死不退!” “快坐快坐!”潇天龙连连招呼了两声,等古若尘重新落座,他自己也坐了下去,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一千年来,四大国一直在为了解救云族而努力,怎么会害他们呢?真不知这传播谣言之人到底想干什么。总之若真到了那一天,希望他们会相信我们的解释,若是不能,就只好辛苦宫主了。不管怎样,朕一定会和宫主同生死共进退的!” 古若尘到道了声“不敢”,又表了一番决心,潇天龙便让他回去歇息,随时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等他离开,潇天龙才慢慢捋了捋胡须,嘴角露出一抹阴沉而又得意的冷笑。虽然古若尘不如那位神秘的大人本事大,但就目前来说,只要把他笼络好,也绝对算得上是王牌和杀手锏!云族人再厉害,那不也是肉体凡胎吗?就算寿命长一点又能怎样,到底不是真正的神仙,就不信真的绝对不能对付!真要有那么厉害,一千年前怎么会硬生生被封印住了?不要自己吓自己,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出了御书房,在潇天龙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大内密探都看不到的地方,古若尘突然挑唇,无声冷笑:潇天龙,你以为你这些谎言很高明吗?可惜,就算你骗得了东幽国所有人,也骗不了我,因为我知道当年之事全部的真相,全部!而那是因为我有着一层你绝对想不到、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身份……等等!这种气息…… 古若尘正在冷笑,目光却骤然一变,立刻半转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脚尖点地疾飞而去。 虽然是大白天,不时有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但像他这样的顶尖高手,想不被任何人看到易如反掌。连续转过几座假山,又转过几个花圃之后,他突然脚步一顿:琰王? 不是他在人群中一眼就锁定了潇云欢,而是从这里看过去,那个地方只有潇云欢。他静静地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料峭的寒风吹过,拂起他的衣角,平添了几分潇洒飘逸。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潇云欢永远都可以以他独特的气质鹤立鸡群。 可是现在,吸引古若尘的并不是潇云欢的鹤立鸡群,此刻他也顾不上理会潇云欢到底是鹤还是鸡,因为让他毫不犹豫地跑到这里来的是另一个原因,但他又明显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眼中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愕然:是他?竟然是他?真的是他吗? 因为距离已经足够近,潇云欢当然立刻就看到了他,尤其是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愕,便双眉一挑开了口:“怎么了?几个月不见,不认识我了?” 古若尘能成为护国神宫的宫主,又是连潇云欢都十分忌惮的高手,段位当然不可能太低,几乎是在潇云欢开口的一瞬间,他便迅速恢复了表面的正常:“王爷恕罪,我失礼了。” 潇云欢的唇角微微一挑:“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看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出什么事了?” 古若尘抿了抿唇,接着摇头:“一点小事,不敢劳烦王爷,我先告退了。冒犯之处,请王爷恕罪!” 潇云欢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一句,人家既然不愿说,他也没有强行窥探人家秘密的嗜好,便只是点了点头:“请便。” 古若尘转身而去,只不过在背过身之后,他的眼中泛起了两点晶莹的带着些许锐利的光芒,潇云欢当然是看不到的。 转眼间,又是夜色深沉。 苏妩月早已入睡,潇云欢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桌上点着一盏烛火,烛光虽然昏暗,却遮不住他那如玉的容颜。此刻他什么都没做,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看起来似乎在静静地思考什么问题。其实他只是在用心感受云后的气息,如果云后的后裔感应到了他的召唤而赶来,不用靠得很近,他就应该可以感受到。 一开始周围没有任何异常,潇云欢渐渐有些失望,看来今夜又要一场空等吗?要不然就先去睡,反正还来得及…… 蓦地,他身躯一凝,跟着猛地睁开了眼睛:难道…… 可是下一刻,他等来的不是云后的后裔,而是一枚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的暗器。那暗器虽然只有拇指大小,却仿佛有着劈波斩浪的力量,带着一股凌厉而冰冷的气势,冲着潇云欢的面门直奔而来! 若是换做一般人,这一下必中无疑,幸好潇云欢不是一般人。当然识得厉害,他目光骤然一寒,刷地飞身躲闪,那枚暗器便夺的一声钉在了椅背上!然后他便看到暗器上扎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三个字虽然不大,却让他的呼吸骤然一窒:生不离? 生不离,死不弃,是护龙星宿以及云王与护龙星宿之间相认的暗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来的这个人是护龙星宿?如果是,他不是应该立刻现身认主并参拜帝君吗?怎么敢对帝君做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他又怎会知道这句暗语? 难道这句暗语泄露了,被外人知道了?就算被外人知道了,对方也没可能知道潇云欢就是云王,怎么可能巴巴地跑到这里来,用这句暗语来试探他?潇云欢可以很肯定地说,就算护龙星宿的身份会暴露,他的身份也绝对不会暴露的,除了自己人,没有人知道他是云王! 还是说他对自己过于自信,其实早就有人看穿了他的身份,只不过他还不知道? 那也不对呀!要是看穿身份的是他的敌人,大可以直接下手杀他,还拿这句暗语来试探什么?难道是怕杀错了人?这不对吧?像潇天龙这样的人,秉承的原则不都是宁错杀不放过吗? 看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潇云欢的脑中已经迅速地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尽管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控制得很好,脸上的表情都可以没有太大的变化,眼神里的惊诧和疑惑却没来得及遮掩。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第二枚暗器已经紧跟着射来! 潇云欢虽然一直凝神戒备,这一次却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下一个瞬间,那枚暗器已经夺的一声再次定在了椅背上,跟刚才那枚暗器并排在了一起! 破空声传来的一瞬间,他已经发觉暗器针对的并不是他,也就是说对方应该没有敌意,难道真的是护龙星宿……不,不是! 等看清这枚暗器上携带的东西,潇云欢眼中的疑惑和惊诧瞬间被惊喜取代。因为那张纸条上写的几个字,正是打开无云空间之门所需的咒语的前几个字!这个咒语除了云王和云后的后裔,没有人会知道。也就是说来的不是护龙星宿,而是云后的后裔!你终于出现了! 一瞬间,潇云欢虽然惊喜万分,却反而比刚才更加能沉住气,衣袖一挥,椅背上的两枚暗器已经消失,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不动声色又悄无声息地发出了云族王族特有的召唤术!这无疑就是在告诉尚未现身的云后,他的确是如假包换的云王,可以放心出来相见。 可是等了一会儿,周围却没有什么动静,潇云欢不由微微皱眉:如此近的距离,她应该立刻就能感应到这种只对她有效的召唤,不是立刻就会出现吗?这…… 正在皱眉,他突然又感应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紧接着窗外已经传来古若尘的声音,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琰王,古若尘求见。” 潇云欢当然是不讨厌古若尘的,甚至还非常喜欢他,若是平常古若尘来找他,虽然是三更半夜,他一样十分愉快。可今晚情况十分特殊,他好不容易感应到了云后的气息,万一古若尘的到来把这事儿给搅和了,甚至被古若尘发现他这个最大的秘密,不就糟天下之大高糕了吗? 虽然还未入内,古若尘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接着就说道:“琰王放心,我只有一句话想说,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如果您不听的话,可能会后悔。” 会后悔?那就得听听了。既然已经感应到了云后的气息,那就表示她离这里已经不远,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古若尘说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万一真的后悔了,那就莫及了! 于是,潇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进来。” 话音落,古若尘已飘然入内,雪白的衣衫和与潇云欢不分伯仲的如玉般精致晶莹的容颜,让这原本昏暗的房间都骤然亮了一亮。潇云欢就浅浅一笑:“兔牙还说我是真绝色,现在我想说,你才是真绝色。”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用这样一句话来欢迎自己的出现,古若尘先是一愣,接着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居然泛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倒是越发俊美迷人了:“呃……” 潇云欢瞧着实在有趣,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挑了挑:“大半夜的跑来,就是为了表演一个害羞脸红给我看?那你刚才的话没说错,我要是不看的话,的确会后悔,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有机会看到冷冰冰的护国神宫宫主害羞脸红的盛世美景?” 古若尘脸上的红晕又浓了几分,然后叹了口气:“虽然我早知道琰王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可你这也太不按常理了,把我好好的思路全部打断了。不过要论冷冰冰,谁及得上你?要论盛世美颜,谁又及得上你?我是自惭形秽,自叹不如。” 潇云欢依然微笑,笑容也更加愉快:“现在你可以把那句我不听会后悔的话说出来了。” 古若尘目光一凝,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放轻了些:“方才的两枚暗器,是我的。” 潇云欢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你……” 很少见到他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古若尘就笑了:“跨越了千年,想不到我们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吧?云王!” …… 潇云欢真的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可是现在,他也是真的无法像平时那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甚至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你……云、云后?” 古若尘微笑,笑容里怎么看都带着几分狡猾:“对,有什么问题?” 废话!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云王是个男人,云后应该是个女人,现在跑出来个大男人跟他说他是云后,这是什么鬼? 他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终于让古若尘笑出了声,声音也更加愉快:“云后是个男人有什么不好?至少王妃不会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欲把我灭了而后快。虽然云王的后裔和云后的后裔未必一定要结成夫妻,但世人肯定会认为云王和云后必须是一对,既然云后是个男人,这个困扰就不存在了。” 这、这当然有道理啦,可、可是云后怎么能是个男人呢?这不科学! “你先坐下!”潇云欢挥了挥手,自己抱着脑袋坐回到了椅子上,“别说话,让我先缓缓,你要渴了自己喝茶!” 古若尘忍住笑,听话地坐下保持安静。潇云欢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这的确不太科学。等会儿潇云欢缓过来,他就告诉他,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中间出了一点小问题,才会导致如今的结果。 好在潇云欢也没耽误很长时间,隔了片刻就放下手,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抹精光:“你不是云后的后裔,你只是继承了云后的力量,对不对?” 古若尘微笑,并没有急着回答:“何以见得?” 潇云欢唇角一挑:“很简单。如果你是云后的后裔,那么之前我对护龙星宿发出召唤时,你就应该能感应到,早就与我相认了!可直到如今,我发出云族王族独有的、只针对你的召唤术,你才赶来相见,这说明你虽然拥有云后的力量,但你并不是云后,不具备云后的特殊体质,当然无法感应我对护龙星宿的召唤!” 古若尘含笑点头,却又叹了口气:“我的确不是云后的后裔,不知云王是否还记得,当年云后身边的……” 话还未说完,潇云欢便眼睛一亮:“凤羽卫?” 凤羽卫是当年苍龙帝国开国皇帝的皇后亲手训练的一支由数位绝顶高手组成的队伍,因为专门负责保护云后,故称凤羽卫。他们不止是云后身边的第一功夫高手,且个个身怀异能,若论整体战斗力,比二十八护龙星宿都不妨多让。 凤羽卫代代传承,在他们的保护下,苍龙帝国历代皇后都平平安安,从未出过丝毫差错,那是真正的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足见他们本事之高。 但三十万云族人被封印,尤其是苍龙帝国消失之后,一直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千年,凤羽卫这个名字早就无人得知了,毕竟他们比护龙星宿要低调得多。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凤羽卫的战斗力不比护龙星宿差太多。 第292章 缘由 古若尘点了点头,神情虽平和,眉宇之间却又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傲然,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与气质:“是的,我是凤羽卫的传人。” 若是如此,古若尘知道护龙星宿的接头暗语,知道开启无云空间之门的咒语,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他们可是云后最信任的人,就如同云王最信任护龙星宿一样,程度上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潇云欢轻轻抚了抚脑门,顺便把思路捋一捋:“当年云龙城被封印之时,凤羽卫不是也一起被封印进去了吗?莫非当时恰巧有人在外执行任务,才逃过了一劫?” 古若尘点头:“云王……我还是先叫你琰王吧。琰王好聪明,正是如此。当年云龙城遭遇变故之时,我的先祖和另外几名凤羽卫的确正被云后派往外地执行任务。云后逃出之后,想尽一切办法与我先祖取得了联系。自那以后,凤羽卫便继续代代传承,一直负责保护云后的后裔,等待时机的到来……” 个中详情自然不必多说,参考自己,潇云欢完全可以想象:“那么重点来了:云后的力量现在为何在你身上?是因为云后的最后一个后裔因为某种原因未能诞下子嗣,才不得不把力量传给了你,由你代为保管?” 这一点是与其他的传承不一样的地方,云后的力量并不是非得云后的后裔才能往下传承,但如果不是云后的后裔,便只能传承,无法使用,倒也不怕有人处心积虑骗走这股力量满足一己之私甚至为祸天下。 照理来说,云后已经没有后裔,她的力量只能传承,不能使用,跟找不到不就没有区别了吗?幸好,既然这种力量的传承有这个特点,历代云王当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轻易把自己陷进死局里的。 古若尘倒是摇了摇头:“云后的力量并不是她的后裔传给我的。大概在两百年前,云后就已经未能留下子嗣,便把云后的力量交给了凤羽卫,从此在凤羽卫中传承,由我父亲传到了我手里。” 潇云欢大感意外:“那么早?” 古若尘点头,跟着苦笑:“就是那么早。大概就是因为云后的力量早在两百年前就交给了凤羽卫,我才更加无法感应到你对护龙星宿的召唤。就算后来你用云族王族特有的召唤术,我一开始也无法确定你到底在哪里。” 这倒不奇怪,云后的力量必须由云后那种特殊体质的人来继承,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传给别人,就好比把一柄神器封印了起来,后果当然完全不同。 作为云王,潇云欢完全明白:“那你是否知道,两百年前云后为何未能留下子嗣?” 古若尘点头:“两百年前的那位云后,其实生下了三子三女六个孩子,传承力量没有任何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六个子女都尚未成年,便在不长的时间里因病而亡,而且得的病完全一样,病势凶猛,进展极快,当时没有任何大夫能治好,从发病到死亡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云后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很快撒手人寰,完全来不及再留下子嗣。”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潇云欢反而越发皱眉:“确定是因病而亡吗?事情如此蹊跷,有没有可能他们是被人所害?” 古若尘答道:“听起来确实十分蹊跷,所以当年云后的丈夫曾经秘密调查过,不过无论怎么查,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有个太医曾经说过,他们这应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所以六人症状一样,且都无药可救。” 这话一出口,潇云欢脸上立刻露出了然之色。因为苏妩月精通医术,在跟他闲聊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虽然有些父母看起来都很健康,但他们生下的孩子却可能有某些方面的疾病,大多都是无药可治的。也有一些孩子生出来其实是有病的,但短时间内看不出来,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突然发病,一旦发病往往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情越来越严重,最终不治而亡。云后的六个孩子肯定也是这样的状况,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到底是不是这样已无从查证,也没必要去查证了,潇云欢便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刚才说一直无法确定我在哪里,那后来是怎么确定的?” 古若尘叹了口气,不过眉宇之间却是带着喜色的:“这恐怕还得多谢我和王妃那天在街上偶遇……” 潇云欢瞬间明白过来:“当时你说他身上带着你要找的那个人的气息,原来那个人是我?” 当时古若尘看到苏妩月就奔了过来,说她身上有什么气息,问她短时间内接触过什么人。苏妩月猜来猜去,还首先把潇云欢排除在外了,却没想到首先排除掉的才是正确答案。 古若尘笑了笑:“准确地说,那个人是云王。你发出云族王族的召唤术之后,虽然因为云后的力量,我能感应到,但那力量并不是我的,我完全无法确定你的具体方位,只能感觉出你离我应该不会太远。我就尽量到处走走,看看能否有所发现,结果那天就在街头遇到了王妃。云后的力量可以感应云王,我可以确定他们都不是云王,但短时间内应该跟云王接触过,才问他们曾经遇到过谁。实话是坚决不能说的,我冒不起那个险……” 潇云欢眨了眨眼:“你就没想过,既然兔牙身上带着云王的气息,那我有可能是云王吗?” “当然想过。”古若尘立刻点头,“猜到这个可能之后,我很高兴,如果你是云王,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觉得普天之下,只有你才有资格做云王。” “过奖。”潇云欢轻咳一声表示一下谦虚,“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因为还是那句话,我不敢轻易冒险呀!”古若尘又叹了口气,“此事毕竟非同小可,谁敢说一定没有意外?万一不幸中了意外,害得三十万云族人灰飞烟灭,我可就万死难赎了!所以我才想先找个机会,不动声色地靠近你试试。本来我就要去找你了,可是皇上突然又召见我,我只好先去见他,想着见完之后就找机会来见你。结果还没等我找机会呢,就在凉亭里碰到了你,确定你是云王,我可真是太高兴了,今晚这不就赶紧来找你了吗?” “我也很高兴,找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出现了。”潇云欢笑笑,接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之前为了找云后,我把云后的手镯放在宝华楼出售,你虽然不经常出宫,但也应该见过吧?” 古若尘立刻点头:“当然见过!见到的时候我是惊喜万分,悄悄派了个心腹易容改扮,去向老板打听是谁放在这里卖的。老板一形容,我就知道绝对不是那人的真面目,可惜我查了很久都没有任何线索,再说也不能确定售卖手镯的人是不是知道它的真正价值,不敢冒险买下来。否则万一那是皇上设下的计,把我揪出来了,后果还是个不堪设想。所以我才想沉住气等等看。” 潇云欢表示他做得很对:“我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才用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知道奏效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后来兔牙买走手镯,我也就顺水推舟,不再靠这个。对了,你刚才说皇上找你,找你干什么?” 古若尘冷笑了一声:“没什么,垂死挣扎罢了。”他把潇天龙跟他说的那些话讲述了一遍,“他死也想不到我是凤羽卫,否则他就会知道那些谎言是多么可笑。云族被封印的真相,我不是比他更清楚吗?” “那就让他挣扎着吧,反正也没几天好扑腾了。”潇云欢笑了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本来我最担心的是能否在时限到来之前找到云后,现在终于放心了!最后三个护龙星宿还未出现,我们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们找出来,无云空间之门必开!” 古若尘点头,接着双眉一挑:“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说实话了?那次闯入天机阁并且被我重伤的人,是不是你?” 潇云欢也学着他的样子双眉一挑:“不是我是谁?这事儿我没提,你还敢提?当时把我伤得那么重,我可一直想着怎么报答你。” “啊,不用了,我施恩不望报。”古若尘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微笑里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我不是有心要伤你,这不是为了守住天魂镜,好守住三十万云族人获胜的希望吗?我可是为了云王,既然你是云王,说到底,我是为了你,你怎么能怪我?再说当时我不是手下留情了吗?” 潇云欢哼哼地冷笑:“你手下留情是因为我吗?” “对天发誓,是啊!”古若尘立刻一本正经地点头,“你忘了吗?我当时就说了,因为那个人的眼睛那么美,我就不忍心下手了,所以是你的魅力征服了我。我都为你倾倒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作为云王,你应该嘉奖我为了守住天魂镜而不惜一切代价……”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既然为了守住天魂镜应该不惜一切代价,他居然因为那闯入者的眼睛很美就把他放走了,这算怎么回事? 看到他的一脸尴尬,潇云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看在你说我的眼睛很美的份上,这事儿就过去了。” 古若尘的一脸尴尬变成了一脸无语:这叫什么?我为了三十万云族人,你不感动,我说你眼睛美你就不计较了? 不过说起这件事,古若尘又想起了一个重点:“前一天我把你伤得那么重,第二天你为什么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其实出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对不对?可当时我看不出任何问题,至少我看不出他有丝毫易容的迹象。难道那个人天生就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吗?甚至连举动神态、说话的语气、语调语速等都没有任何两样,这莫非是你们早就策划好的,所以才找了那样一个人,不间断地练习模仿你,以便在万不得已的时刻替你出现?” 既然是自己人,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潇云欢就点了点头:“基本就是如此,那个人的身份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不用觉得不舒服,他的身份除了我,还没有人知道,所以你只需要知道,你有多信得过我,就可以多信得过他就行了。” 古若尘微笑:“是。既然现在三件宝物已经到手,云后的力量也归位了,我随时可以带你去天机阁,把天魂镜……”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了。”潇云欢一抬手打断了他,“天魂镜并不在天机阁。潇天龙让你拼死守住天机阁,不过是迷魂阵,来转移我们的视线罢了。” 古若尘大感意外:“不在天机阁?这么说这些年来我守的不是天魂镜,只不过是守了个……寂寞?” 这话说得异常喜感,潇云欢噗的就笑出了声:“这话是跟兔牙学的吧?你跟她总共也没接触过几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学了不少。” 古若尘挠了挠头,有些不大好意思:“也没有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那次跟王妃偶遇,闲聊了几句,王妃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当时没听懂,虚心向王妃请教。经过王妃的不吝赐教,我才知道是这么个意思,用在这里好像很合适。” 潇云欢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很合适,这些年你费尽心力地守在天机阁,确实是守了个寂寞。潇天龙不告诉你真相,你守得越死,我们就越容易相信天魂镜在天机阁,当然就不会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天魂镜真正的藏身之处岂不就非常安全了?” 潇天龙的用意并不难猜,何况也根本不用猜,古若尘只是感到有些意外,这会儿也完全接受了:“看你这表情,天魂镜在哪里你已经知道了?” 潇云欢笑了笑:“其实也不难猜,只不过这些年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天机阁上了,才没有去想其他的可能。天魂镜,就藏在镜心塔……” 他也不再拐弯抹角,将大体的情形都告诉了古若尘。并且把玄泽铭就藏在镜心塔这件事,以及这些年来跟他有关的一些事情,都简单讲述了一遍。 没想到玄泽铭的寿命居然长达千年,古若尘万分震惊,就算他定力再好,也不由愣愣地看着潇云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一声低呼:“不会吧?他还活着?” “确实还活着。”潇云欢加强式的点头,“不过我和兔牙,当然主要是兔牙,都看得出他已经接近生命的极限,堪称油尽灯枯,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就目前来看,他不会对我们打开无云空间之门造成太大的麻烦。” 古若尘用力揉了揉脑门,好尽快把这令人惊异的消息消化吸收掉:“这么想的话,倒是有可能。如果他的本事真的足够大,怎么会任由你们一连拿到了三件宝物?肯定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那就再好不过。” “暂时来说是这样。”潇云欢点了点头,神情渐渐变得凝重,“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们必须成功,不能失败。如果他要阻止,我们必须跟他决一死战,而且最后的结果必须是他死,我们活,否则三十万云族人将彻底灰飞烟灭!” 关键是苏妩月的生命石也将拿不到,潇云欢是绝对不会让那样的结果出现的。 古若尘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而坚毅:“五件宝物等于都到手了,云王云后的力量也已经归位,护龙星宿……” “还差三个。”明白他的意思,潇云欢立刻把话接过来,“原本我最担心的是云后的力量无法及时归位,现在这个担心已经不复存在。接下来,集合云王云后以及已经归位的二十五位护龙星宿的力量,完全可以把其他三位护龙星宿找出来。虽然那个阵法一启动,我们就会暴露,但到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也该暴露了!明天晚上我们就启动阵法,找出最后三名护龙星宿!” 古若尘当然没有任何意见,沉吟着点头:“我并没有云后的特殊体质,云后的力量只能保管。现在必须有一个体质最接近云后的女子,或者拥有比云后更优秀的体质,就可以短时间内发挥出云后的力量,虽然不能维持得太久,但打开无云空间之门应该足够了。只是不知王爷是否有了合适的人选?王妃可以吗?” “应该可以。”潇云欢虽然没有把话说得很绝对,但语气很肯定,“兔牙的体质很特殊,发挥云后的力量没有太大的问题,到时候就算有所不足,我也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不用担心。” 苏妩月的体质当然特殊,她可是来自天界的人。虽然被天界称为魔族,其本质却是比翼族更纯正的翼族。想驾驭来自凡间的一位皇后的力量,基本上没有问题。所以,这也是天意。 古若尘当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他完全听得出潇云欢的语气有多肯定,便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那就没问题了!我什么时候把云后的力量给王妃?如果王妃可以继承这股力量并传承下去,那就再好不过,我也算不负云后所托,可以卸下这副重担了。反之,等救了云族人之后,我可以继续代为保管,只要王爷不觉得我是想贪图这力量就行了。” 潇云欢赏给他一个白眼:“说的那叫什么话,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何况这力量你贪了去有什么用?一丝一毫都使不出来。” 古若尘微笑:“正是如此,不过话总是要说明白的,也好让你明白我的心。那我们什么时候……” 潇云欢略一沉吟,目光瞬间变得坚毅:“事不宜迟,就是明天午时!这个阵法必须在午时才能启动,我们做好一切准备即可。午时之前你来找我,到时候联合所有人的力量,让最后三个护龙星宿归位,接着去取出天魂镜,然后……你懂的。” 懂,然后就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候了,成败在此一举! 一切商议既定,古若尘便趁着夜色暂时离开。天亮之后,潇云欢便将此事告诉了众人,众人意外之余当然欣喜万分,没想到原本以为远在天边的人居然近在眼前。苏妩月得知自己即将担负这份重任,虽然不至于压力山大,却也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生怕自己坏了事儿。潇云欢及时安慰,说有他在,一切没问题。 第293章 觅龙阵 焦急的等待中,午时终于到了! 潇云欢、苏妩月、古若尘站在中间,已经归位的二十五名护龙星宿分东西南北四宫守在他们的四周,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三名护龙星宿的位置当然是空缺的,就等他们归位了! 眼看着午时就要到了,潇云欢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开口:“午时一到,若尘便将云后的力量输入兔牙体内,之后大家听到我的号令,便立刻联合启动觅龙阵,三名护龙星宿的方位就会呈现在阵中!若尘将力量输入兔牙体内之后,一直到阵法结束,你都不能离开,必须守在兔牙身边,一旦她有任何不对,你便立刻将云后的力量拿走!” 古若尘立刻点头:“琰王放心,我不会让王妃受到任何伤害的!” 潇云欢点头,接着抬头看了看天色,神情变得越发凝重。隔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道:“注意,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若尘现在把云后的力量输入兔牙体内,小心!” 古若尘立刻照做,将双手抵上苏妩月的后心,慢慢把属于云后的力量输入了她的体内。一开始他的力道不敢太猛,生怕这股力量跟苏妩月本身的体质产生排斥或伤害到她,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担忧是不存在的,那股力量仿佛天生就属于苏妩月,或者准确地说,天生就臣服于苏妩月一样,乖乖进入了她体内,顺畅自然得仿佛苏妩月就是天命所归的云后一样! 古若尘虽然很惊喜,却总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用力太猛,一边继续一边轻声问道:“王妃觉得如何?可有不舒服吗?” 苏妩月摇头,声音很愉快:“完全没有问题,你加快速度吧。” 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古若尘尝试性地加快了速度,直到把云后的力量全部输入苏妩月体内,她也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古若尘收回手,顾不得喘口气:“琰王,可以开始了!放心,我会一直守在王妃身边的!” 虽然知道应该没有问题,可只有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潇云欢也才可能真正放心,当下眼中也露出了喜色,并立刻开口:“好,各位准备……开始!” 众人闻令而动,觅龙阵立刻启动。刹那间,只见东方青龙宫七宿每人身上都爆发出了一团光芒,颜色由后往前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职位最高的青龙宫之首,角木蛟潇天羽身上的光芒是紫色的!七种光芒把他们头顶的天空都变成了七彩的,说不出的华丽夺目! 南方朱雀宫七宿同样也是如此,而西方白虎宫虽然少了一位护龙星宿、北方金蛇宫少了两位护龙星宿,却也掩不住那绚丽的色彩。这二十五道彩色光芒的中间,是潇云欢和苏妩月身上爆发出来的代表着云王与云后无上权威的金色光芒,这二十七道光芒原本各自平行,片刻之后便缠绕交融在了一起,开始飞速地旋转,令人眼花缭乱! 潇云欢看准时机,陡然一声低斥,便见所有光芒瞬间融为了一体,接着刷的一下在半空中铺开了一张纵横交错却又无比明晰的色彩斑斓的网!光芒流转之间,那张巨大的网上出现了三个闪烁的光点,对应的正是还未归位的那三名护龙星宿! 虽然如今暂时继承了云后的力量,苏妩月体内却到底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早已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忍不住连连赞叹,同时略有疑惑:只是三个光点,如何能确定他们的位置?这不还得再去找吗? 然而刚刚想到这里,突然发现那张庞大的网变了样子,三个闪烁的光点瞬间扩大,仿佛三面镜子,映出了三座府邸,每座府邸的匾额上都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的正是三位护龙星宿的居所! 也就是说,只要直奔目的地,很快就可以将他们带回来!哪怕是在遥远天涯海角,也完全可以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集齐二十八位护龙星宿!这觅龙阵确实够厉害! 但与此同时,不用任何人解释,苏妩月就完全明白觅龙阵为什么不能轻易启动了!天空中的变化那么剧烈,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而潇天龙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不过这顶多可以让潇天龙知道潇云欢跟云族人有关系,不至于所有护龙星宿都暴露吧?潇云欢之前说的恐怕是有点夸张。何况如果想隐瞒身份,完全可以另外找地方启动觅龙阵,干什么非要在琰王府?莫非还另有内情? 便在此时,潇云欢一声低斥:“收!” 那些色彩斑斓的光芒瞬间消失,众人都已气喘吁吁,挥汗如雨,暂时无法开口,各自盘膝而坐,先把气息调匀再说。 许久之后,潇云欢首先开口:“大家怎么样?” 所有人齐声应答:“帝君放心,没事!” 潇云欢点了点头,扶住了身边的苏妩月:“兔牙,你觉得呢?” 苏妩月连连摇头,兴奋得不得了:“完全没问题,我好得不得了!而且现在我觉得,云后的力量好像快要跟我融为一体了!这不大科学吧?我又不是云后……” 她毕竟是天界魔族之人,潇云欢倒是不觉得奇怪,抓住她的手腕一试,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微笑:“不是好像,云后的力量的确正在跟你融为一体,也就是说,你拥有比云后更优秀的体质,能接纳她的力量不奇怪。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再辛苦若尘代为保管这股力量了。走先,进屋再说。” 终于卸下了这副重担,关键是不会对苏妩月造成任何伤害,古若尘也开心得不得了。当下众人也不再多说,跟在潇云欢身后入内落座,椅子上坐不开就席地而坐。最后三位护龙星宿找到了,他们兴奋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坐一坐怕什么? 喘了口气,潇天羽接着开口:“十皇叔,时间紧迫,我们兵分三路同时出发,去把三个护龙星宿带回来。觅龙阵一启动,它的力量反作用于我们,现在只要有三个以上的护龙星宿同时出手,就算他们的体质和使命没有觉醒,我们也完全可以将他们唤醒!” 潇云欢立刻点头:“为防万一,分为三组出发,每组五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三个地点,并尽快返回,剩下的留在这里待命!” 潇天羽点头:“还好,这三个地方都在东幽国境内,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太长时间。我们现在来分分任务!” 任务并不复杂,很快便安排妥当。众人先去休息用餐,恢复体力之后立刻出发。一切安排妥当,潇云欢深吸一口气:“好了……” 可刚说了两个字,夜寒便如飞一般而来,冷笑一声说道:“大批御林军往这边来了!” 潇云欢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来的还挺快,那咱们走吧,留给他们一座空城,让他们自己玩去!” 既然早就知道一旦启动觅龙阵,他们就会暴露,潇云欢等人怎么可能不做好一切准备?启动之前就把琰王府里所有人转移到了秘密基地之中,让他们随时待命。等找到三位护龙星宿,他们立刻撤退也完全来得及。这样就把潇天龙的人领到了琰王府,让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吧。 当御林军好不容易破掉外面的机关,闯入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里里外外搜了好几圈,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那是,潇云欢他们早就回到秘密基地,钻进被窝睡大觉去了! “什么?空的?” 御书房里,潇天龙本来是想站起来的,可屁股刚刚离开椅子,他却感到一股强烈的晕眩袭来,挣扎好几次都没能坐直身体,很快就瘫在了椅子上,甚至有一种直翻白眼的感觉! 大内密探真怕他直接撅过去了,吓得肝儿颤,一边哆嗦一边回答:“回、回皇上,是,琰王府已经空、空了!” 潇天龙哆嗦着,嘴唇也剧烈的颤抖,费了半天劲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亏他一直都在拼命找云王的后裔,好将之消灭,却哪支云王早就在他面前晃了那么多年,他还一口一个十皇叔地叫着,这该是多大的讽刺? 找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找到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云王不但已经拿走了四件宝物,而且是他一直最为忌惮、想除却又除不掉的绝顶高手潇云欢!就算他们手里没有宝物,他也不是潇云欢的对手,何况现在他们拥有断情刀这等上古神器,就算有古若尘的护国神宫又怎么样? 末日,末日,从他当上皇帝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恐惧着末日的到来,只能拼命地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可是现在不管如何恐惧,这一天到底还是要来了!这就是所谓的天意,这就是所谓的定数吗? 本来还以为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一步,那位神秘的大人会是他最后的希望,可是现在……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噗! 急怒攻心之下,潇天龙突然猛一张口,鲜血狂喷而出,不等这几口血吐完,他就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这个时候昏过去对他来说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暂时逃避一下这让他恨不得自己抹了脖子的恐惧。 “皇上!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整个皇宫很快乱做一团,尽管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却都生出了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怎么像是要变天了? 此刻,秘密基地中的潇云欢等人早已吃饱喝足,一方面等待最后三位护龙星宿的到来,也为最后一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其实这一千年来,他们虽然一直在不停地努力,但三十万云族人毕竟被封印在了云龙城内,他们最大的劣势是人手不足。四大国一旦联手,在人数上将不知是他们的多少倍。 最关键的是,就算他们成功打开无云空间之门,将三十万云族人解救出来,短时间内想跟他们解释清楚一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不大可能的。等他们把来龙去脉说清楚,说不定四大国早就打进来了,他们在懵懂的状态下,太容易吃亏。 何况那三十万云族人已经被封印了一千年,身体机能等各方面绝对不可能不受到任何影响,在被解救之时,他们都是极为虚弱的,别说上战场杀敌,举手投足都未必有足够的力气。所以潇云欢一直强调,无云空间之门开启的一瞬间,才是云族人和四大国决一死战的开始。 不过虽然如此,也不代表他们就丝毫办法都没有。数量不足,他们就想办法在质量上取胜,何况既然云王云后和二十八护龙星宿可以将三十万云族人瞬间移入另一个空间,他们就有本事将苏醒之后的云龙城用特殊的法术保护起来,确保四大国打不进来,留给云族人充分的休养生息的时间就可以了。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这保护法术能否在四大国不要命的冲击之下,支撑到云族人完全缓过气来,并具有超强战斗力的时候。一旦云族人全面恢复了战斗力,将四大国斩于马下不说易如反掌,至少他们绝对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云族人和四大国的决一死战并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云龙城。也就是说,保护法术一旦启动,是云族人能守得住,还是四大国能攻得破,是最终谁能笑傲苍穹的关键。 不过尽管潇云欢说得那么严重,苏妩月却表示比较乐观,因为她在心里偷偷想着,反正只要无云空间之门一开,她的生命石就又可以拿到几块了,拿到的越多,就表示她可以借助的力量越多,不说消灭四大国,至少帮助潇云欢加固保护法术,支撑到云族人恢复的那一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在等待最后三位护龙星宿归来的间隙,众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休息练功,有时出去打探打探消息,有时在聚在一起聊天,倒也过得十分惬意。这也算是大战来临之前的放松吧,毕竟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注意调整自己,弦不崩不行,崩得太紧也不行。 这处秘密基地确实秘密,因为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地底暗道四通八达,如果潇天龙的人真的找到这里,可以立刻撤退,连影子都不让他们见到。 吃过晚饭后,苏妩月看到今晚月色很好,便独自一人坐在树杈上赏月。夜风虽然有些冷,她却觉得十分舒服,便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惬意。 隔了一会儿,树下传来微微的响动,她低头一看,却是玉倾鸾正往这边而来。看到树上的她,玉倾鸾笑了笑:“这么有兴致?不冷吗?” 苏妩月也笑了笑:“还行,要不要上来一起赏?” 玉倾鸾飞身而起,瞬间坐在了她的对面:“看你心情这么好,是不是觉得接下来的大战没有任何问题?” 苏妩月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有信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无云空间之门一开,不但三十万云族人能获救,我也可以拿到皇根水,替你的族人解除痛苦。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玉倾鸾微微挑了挑唇,目光也跟着闪了几下:“你真的有办法替我们解除血咒?” 苏妩月有些意外,不由仔细看了他两眼,接着笑了起来:“原来你到现在都没有真的相信我,一直认为我是在骗你,只是为了把断情刀骗到手,是吗?” 玉倾鸾的神情倒是挺平静的:“也不能说是不相信你,只是……怎么说呢,可能我还是觉得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破除云王设下的血咒。不过听你这意思,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是真的有办法?” 苏妩月立刻点头,语气十分肯定:“只要把需要的药材集齐,我就可以替你们破除血咒,不过有一点我虽然说过了,还是想再提醒你一次:我只能保证破除血咒之后,延长你们的寿命,不会让你们再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但你们的力量是真的无法恢复,至少我没有办法。” 玉倾鸾沉默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没忘记。不过……” “又不相信?”苏妩月摊了摊双手,一脸无辜,“你肯定会觉得我们是怕你们恢复了力量之后,又来跟云族抢夺天下,所以会暗中动手脚限制你们的力量恢复,对不对?” 玉倾鸾看了她一眼,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且暂时没有打算开口。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他的确有这方面的怀疑,但又无法求证。 苏妩月一点都不奇怪他会这样想,声音依然诚挚:“对天发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几千年来,血咒已经对你们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你们的力量是真的无法恢复。当然我说的也只是现在,说不定过去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年,就会有奇迹出现,或者有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出现,可以帮你们恢复力量呢?你要是实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或者你可以用你认为有效的办法,比如摄魂术什么的,看看我是不是在说谎。” 玉倾鸾沉默,而且沉默了很久。苏妩月也没有再开口,她说的的确都是真的,玉倾鸾要是实在不信,她也是真的没办法。 第294章 千年之后的重逢 又不知过了多久,玉倾鸾终于开了口,声音居然挺平静:“好吧,我相信你,那就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不过能解除痛苦,延长寿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还是应该谢谢您。力量能否恢复到最初,我其实并不怎么在乎,毕竟我对夺取天下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力量强大一些,不会被人欺负。” 听得出他这番话也算是出自真心,苏妩月微笑:“只要你们不主动去欺负别人,应该不会有人主动欺负你们。何况你们远居海外,想欺负也欺负不到。对了,血咒解了之后,你们打算回归中土吗?还是继续住在海外?” 玉倾鸾摇了摇头:“暂时没打算回来。世人对我们有那么重的偏见,看到我们仍然喊打喊杀,何必回来自取其辱?只要痛苦能解除,远居海外其实没什么不好。” 这倒也是。苏妩月点了点头:“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会当众向世人说明云族并非妖族所害。何况等血咒解了之后,无法再修习邪功,你们的体表特征就会渐渐消失,就算你们回到中土,也没人能看出你们是妖族人,想在中土过平静的生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玉倾鸾挑了挑唇:“这些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只希望解除血咒,力量能不能恢复的确在其次。你先坐,我回去了。” 苏妩月点了点头,目送着他飞身而下,很快离开了,她才笑了笑:“没骗你,我是真的无法帮你们恢复力量,何况只要痛苦能解除,寿命能延长,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就好了吗?力量太大也不见得是好事。” 希望玉倾鸾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就算他有,只要无云空间之门一开,云族人恢复力量,别说是现在的妖族,就算能恢复力量,也不足为惧。 经过数日的等待,出发的三批人终于顺利把三位护龙星宿带了回来,二十八位护龙星宿终于全部归位了! 顾不得兴奋太久,潇云欢和苏妩月命众人原地待命,他们则立刻赶往镜心塔取出天魂镜,只要潇云欢继承了帝王之血的力量,就是打开无云空间之门的时候了! 夜色深沉而静谧。 潇云欢、苏妩月和夜孤魂趁着夜色来到了镜心塔,这里三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尤其是潇云欢和苏妩月,已经把天魂镜的状况摸得一清二楚了,当然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了顶层,启动机关上了塔顶,来到了装有天魂镜的那个台子前。 如苏妩月第一次来时看到的一切一样,塔顶还是那八角飞檐式的样子,四面八方都探出去了很远的距离,使塔顶比塔身大了很多,置身此处,仿佛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广场。 塔顶正中那座庞大的青石台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顶端凹进去了一部分,魔心珠就镶嵌在上面,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嵌进了石台里,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当时苏妩月就发现,从远处看魔心珠,比它的实际尺寸要大很多,那是因为世人看到的只是魔心珠周围的光芒凝成的光球,而不是魔心珠本尊。 为了确保云族人无法拿走魔心珠和天魂镜,东幽国当年首先也用那种无比坚硬的材料打造了这个石台,然后把天魂镜藏在了石台里,最后又用一种非常特殊的手法,把魔心珠锁在了石台上。除非打碎这个石台,否则天魂镜不可能拿出来。 当时潇云欢便解释说,石台是用一把跟断情刀齐名的上古神器斩愁剑雕刻而成的,一切完成之后,斩愁剑的主人玄泽铭就把它毁掉了,也等于毁掉了云族人的希望。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认为断情刀是真实存在的,只以为那是一个传说。 而幸好现在他们已经拿到了断情刀,要取出天魂镜基本没什么问题。只要天魂镜到手,不用把魔心珠取下来,就可以救出云王的元神! 石台虽然异常巨大,但苏妩月连之前那个庞大的网都可以砍透,这个当然不在话下,便立刻取出断情刀活动了一下手脚:“你们都……” “我先来!”潇云欢轻轻巧巧地把断情刀夺了过去,“我估摸着我就能砍开,我先试试,不行你再上。” 苏妩月只好点头:“好吧,小心些。” 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潇云欢就算再淡定,也不自觉地有些紧张,深吸了几口气,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走到台子面前,断情刀已经因为感应到了他的力量而发出了雪白的光芒。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他一刀砍在了那个台子上! 果然,这一出手他就知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数刀之后,他成功地在石台身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天魂镜终于出现在了面前!克制着满腔的兴奋,他小心翼翼地把天魂镜取了出来:“拿到了!” “太好了!”苏妩月更是兴奋得眉飞色舞,一把就抱住了身边夜孤魂,“阁主,拿到了,拿到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虽然戴着面具,夜孤魂眼中的兴奋却并不比他俩少,却故意哼了一声:“阁什么主,叫大哥。” “是是是!大哥大哥!”苏妩月连声叫着,不停地蹦跶,“大哥你看到吗?拿到了,我们马上就成功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破除封印,拿到帝王之血的力量了?” 潇云欢拿着天魂镜退到了他们身边:“现在我们只需要把四件宝物按照规定的方位摆好,再配合魔心珠,就可以打开封印,救出云王的元神……” 苏妩月越发兴奋:“你就可以继承帝王之血了?” 原本他们一直就是这样说的,谁知此刻潇云欢居然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是大哥。” 苏妩月着实愣了一下。当然,帝王之血给夜孤魂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别说她跟夜孤魂之间的特殊关系,就说她是天界魔族的人,集齐生命石后就要回到天界了,潇云欢更是神族太子,也要一起回去,帝王之血本来就要交给别人,所以她只是有些奇怪:“交给大哥?可以吗?会不会伤害到他?能继承强大的力量固然是好事,但如果操作不当,就很容易反遭其害。” 潇云欢微笑:“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是我大哥,拥有跟我一样的体质,何况长幼有序,本来就应该由他来继承帝王之血,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破除封印也由大哥来。” 苏妩月也表示半点问题都没有:“好,那就开始吧,先把封印打开,解救出云王的元神!” 三人立刻将四件宝物摆在指定的位置,围绕着中间的魔心珠。一切准备就绪,潇云欢和苏妩月稍稍退后,夜孤魂则上前站定,口中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念出了一串古老而神秘的咒语。刹那间,魔心珠上射出了四道璀璨的光芒,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四件宝物之中! 下一个瞬间,仿佛从千年沉睡中被唤醒,四件宝物上光芒迸射的同时,开始颤动、蜂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嗡嗡声!片刻之后,四件宝物上突然各自射出了一道光芒,反向进入了魔心珠,并投射在了同一个点上,完完全全重合了! 刹那间,光芒刺眼到无法直视,将整个镜心塔周围都映照得亮如白昼。就在苏妩月实在忍不住要闭上眼睛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物件宝物居然炸得粉碎,成为无数金色的星星,仿佛下了一场浩大的流星雨! 苏妩月顿时愕然万分:什么?炸、炸了?物件宝物竟然就这么炸了,从此不复存在了?这是不是有点可惜?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这五件宝物除了能镇压云王的元神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用处,但既然是宝物,终归是价值连城、甚至无法估价的,就这么毁了,应该很可惜吧? 就在她连连可惜的时候,突听潇云欢喜悦无限地说道:“封印已破!” 已破?也就是说云王的元神终于被他们解救出来了,夜孤魂可以继承帝王之血的力量了?那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夜孤魂又该如何继承? 苏妩月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一个带笑的男子声音响起:“丫头,辛苦你了,我早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不用看到对方,单是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苏妩月就大大地愣了一下:“前辈?” 没错,这居然正是之前以一条蛇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的玄箜铭,也就是苍龙帝国末代云王! 那个声音接着回答了她,语气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不错,是我。现在你可以看到我了。” 话音刚落,苏妩月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准确地说,那并不能算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她甚至可以透过这个人的身体,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那些护龙星宿! 但这并不妨碍她无比清晰地看清这个人的身材样貌,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尤其嘴角那空灵优雅的微笑,猛一看去,那种高贵的气质跟潇云欢还真有几分相似! 尽管已经可以猜到这才是玄箜铭本来的样子,苏妩月却依然觉得脑子里有些发晕,不由抬起手揉了揉脑门:“你你你……就是那条蛇?” 玄箜铭点了点头,同时轻笑出声:“不错,我就是那条蛇。之前我只能把元神寄放在那条蛇的体内,才能与你相见,现在你总算看到我的真面貌了。怎样,是失望还是惊喜?” 苏妩月看着他,老老实实地点头:“后者。您风流倜傥,潇洒俊逸,实乃人中龙凤,罕有人及。” 一连几个四字词让玄箜铭哈哈地笑了起来:“跟你夫君一比,这四个词儿和我就不沾边了。你夫君才真真正正是潇洒俊逸、少有人及。” 苏妩月心里当然有无数的疑问,也不管场合是不是合适:“可是前辈……” 然而只说了四个字,玄箜铭却突然一抬手阻止了她,接着唇角一挑淡淡地笑了笑:“二弟,一别千年,别来无恙?” 二弟?不就是害了云族的罪魁祸首,玄泽铭?对呀,他可是一直躲在这镜心塔里的,刚才他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五样宝物都已经毁掉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估计他们刚刚进入镜心塔,他就已经知道了,居然直到现在才出现?是不愿阻止还是阻止不了? 隔了一会儿,一个黑色的人影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玄箜铭对面,仿佛一个幽灵,更像是一道鬼魂。夜色中,他的两只眼睛仿佛两点鬼火,令人寒毛直竖。口中发出了低沉嘶哑的怪笑,他的声音也仿佛干瘪了千年的枯木,听着就有一种干得掉渣的感觉:“我给云族带来了灭顶之灾,帝君居然还肯叫我一声二弟,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千年前的那场战争,其实说到底是玄箜铭和玄泽铭之间的皇位之争。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是玄箜铭赢了他,赢得了皇位、美人,赢得了天下,可是后来,玄泽铭却又害得他这个皇帝一命呜呼,元神更是被封印千年,连帝王之血的力量都无法传承,更害得云族三十万人一千年不见天日。可这就说明玄泽铭赢了吗?他又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座被封印的云龙城,得到了一千年幽居镜心塔的孤独岁月?从这一点上来说,这场皇位之争没有赢家。 一千年后,这对不知到底谁该恨谁的兄弟在这里,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见面了,大概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反正玄箜铭是以元神的形式出现的,玄泽铭再厉害也奈何不了他,众人有志一同地默默后退了些,先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千年了,也该给这场兄弟之争画上一个最终的句号了。 玄箜铭和玄泽铭的目光始终锁定了彼此,看着玄泽铭微微佝偻的身躯,玄箜铭又是淡淡地一笑:“这一千年来,你的日子并不好过吧?无数次被寂寞折磨得发疯,想要自我了断,却又没有勇气对自己下手,你仍然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对不对?” 玄泽铭脸上既没有吃惊,也没有意外,更没有秘密被揭穿的恼羞成怒,反倒十分平静,平静得近乎麻木,甚至透出一种明显的死气:“原来这一千年来,我在塔里的一切你都知道,那为何我数次请你出来相见,你都没有任何反应?” 玄箜铭依然微笑,不答反问:“你知道我能看到你吗?”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玄泽铭摇了摇头,“最初的时候,我想既然你的元神是被镇压在这里的,应该能出来与我相见,但我请了你数次,都没有任何回应,我便想可能是因为你的元神被五件宝物镇压得太死,不但出不来,也根本感应不到我。这种封印术毕竟是第一次使用,除了知道能镇压你的元神之外,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玄箜铭点了点头,也并不意外:“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我若愿意出来,也早就与你相见了,可是相见又如何?有什么意义?你救不了我,即便就救得了,你也不会救,我更看不出你有丝毫忏悔弥补之意。既如此,不如不见。” “忏悔?呵呵呵……”玄泽铭因为这两个字而笑了起来,笑声同样干瘪,犹如残破的风箱,而且只笑了几声,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后面的话哪里还说得下去。 玄箜铭皱了皱眉,等他这阵咳嗽勉强停下,才又淡然开口:“你自己应该能感觉出来,你……差不多了吧?” 他说的挺委婉,不过众人都明白,意思就是玄泽铭的确已经油尽灯枯,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玄泽铭点了点头,倒是挺坦然:“没错,差不多了。要不是我拼命咬着牙,命令自己一定要支撑到最后的时限到来的那一刻,看看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或许我早就一命呜呼了。不过现在,已经是我咽下这口气的时候了。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这对我来说倒是意外之喜,我很满足。” 说着说着,他似乎真的撑不住了,居然慢慢盘膝坐在了地上。玄箜铭低头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悲悯:“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封印帝王之血的法子是谁告诉你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吧?” 玄泽铭似乎想笑,可是仅存的力气已经不够支撑他挑起嘴角,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诡异:“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反正封印已经破除了,是谁也不重要了……” 看到他的脑袋已经渐渐垂落下来,玄箜铭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的,此刻也觉得说不说没什么两样,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玄泽铭的脑袋垂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低,“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潇云欢居然真的能打开封印,我本来以为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我只能说这是天……意……”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他终于彻底松开了咬住的这口气,就此一动不动了。不必靠到近前,众人便能感觉出他已经彻底没了声息。不过还不等众人做出任何反应,就看到他的尸身突然变得粉碎,甚至连衣服都变成了一堆粉末,漆黑的粉末! 苏妩月着实吃了一惊:“这……” “剧毒。”玄箜铭又是微微一叹,“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就提前在身上放了剧毒,可以将他的尸体化掉。” 苏妩月默默地点了点头,一时没有开口,人死如灯灭,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295章 云龙城苏醒 玄箜铭倒是没有耽搁,接着说道:“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拿到帝王之血,现在我终于放心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把……” “前辈稍等。”苏妩月这才想起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惑,便打断了他的话,“起先你说必须一直跟在我身边,后来为什么再也不能见到过你?是你不需要跟在我身边了,还是你一直都在,只不过我没有发现你?” 玄箜铭呵呵地笑了笑:“原先我的确一直跟在你身边,后来暂时没有那个必要了,我便不曾再去打扰你。” 苏妩月越发不解:“那你一开始跟着我是因为……” 玄箜铭答道:“因为这五样宝物制造的封印太厉害,我的元神快要无法凝结了,一旦我的元神散掉,帝王之血的力量就会消失,那就彻底完蛋球了!后来我意外发现,你居然可以帮我凝住元神,才跟在了你身边。再后来,我发现从你身上借的力量可以一直维持我元神不散,便无需再整日跟着你了。” 苏妩月很是意外,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看:“我那么牛?为什么?” 玄箜铭窑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你就是可以。你的体质很特殊,这种体质带有一种很特殊的力量。但到底是什么力量,我也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来,苏妩月倒是一下子明白了,这不说到底,还是跟她的天界魔族体质有关吗?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不明白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前辈您现在是要……” 玄箜铭微笑:“把帝王之血的力量传给你们,接下来就由你们去打开无云空间之门!” 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众人都无比兴奋且期待,苏妩月也是如此,不过目光一闪,她接着问道:“之后呢,前辈您……” 玄箜铭依然微笑,语气也轻描淡写:“我就彻底灰飞烟灭了呗。” 所有人包括苏妩月都是一愣:“什么?这、这怎么行?” “行。”玄箜铭点了点头,很淡定,“就算不把帝王之血给你们,我也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所以先前一直害怕来不及。幸好上天眷顾,也多亏了你。” 这…… 虽然拿不拿走帝王之血的力量,玄箜铭都会灰飞烟灭,众人还是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按理来说,早在一千年前玄箜铭就离开人世了,可现在一说要彻底灰飞烟灭,众人都觉得他好像又要死一次似的,那种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大概也明白众人的意思,玄箜铭更不愿再去渲染那种生离死别的气氛,立刻哈哈一笑:“老子又不是人,早就死了好不好?哭唧唧的干什么?闪开闪开!别恶心老子!那个……孤魂……我去!取个什么名字不好,叫孤魂?跟我这野鬼配一对倒正好!过来!” 这几句话把众人都逗乐了,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夜孤魂听话地上前,顺便哼了一声:“不用配,我就是孤魂野鬼。先祖,您知道我……” “知道知道!”玄箜铭乐呵呵地点头,“长幼有序,你继承帝王之血天经地义,来吧!” 既然他已经知道,那就不用解释了。夜孤魂又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定不负所托,救出三十万云族人!” 玄箜铭微笑:“我知道,你们一定可以做到!” 话音落,他一抬手,掌心一道金色的光芒刷的射出,瞬间正中夜孤魂的眉心。夜孤魂只觉得一股阳光一般暖洋洋的气息缓缓进入了体内,整个人都有了一种洗髓伐骨、浴火重生的感觉,这就是帝王之血的力量! 好一会儿之后,玄箜铭收回手,金色光芒瞬间消失,然后他笑了笑:“好了,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办到!去吧。” 突然发现他的影子比刚才更淡了,苏妩月心里一阵发紧,猛地踏上了一步:“前辈……” “去吧。”玄箜铭挥了挥手,“不过小心些,说不定我还会和你梦中相会的,哈哈哈……” 几句话出口,他的影子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变得更淡、更淡,直至彻底消失,这、这就是真正的灰飞烟灭了吗? 苏妩月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那里已经只剩下一团透明的空气。梦中相会?你都彻底灰飞烟灭了,还怎么相会?这分明是骗人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心里更加不舒服,一股带着淡淡哀伤的气息萦绕在了众人中间。 这兄弟两人虽然在镜心塔里共居了一千年,却从来不曾见过面,而今日一见,却先后彻底灰飞烟灭,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不过现在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哀伤,毕竟玄箜铭也说了,就算不把帝王之血给夜孤魂,他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潇云欢立刻开口:“走吧,我们先回去!” 众人点头,夜孤魂和潇云欢便对着玄箜铭刚才出现的地方,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拜别先祖!” 众人也跟着行礼,随后起身,趁着夜色离开了镜心塔。现在帝王之血的力量已经拿到,终于到了开启无云空间之门的时候了! 一路上众人都异常兴奋,这种期待感也很好地将方才的哀伤冲得差不多了。玄箜铭是元神的状态,跟亲眼看着亲人离世的感觉还是不太相同的。 不过刚刚回到秘密基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夜寒便前来禀报:“王爷,三国的军队已经先后抵达各国的边境,正在进行修整,十天左右就会抵达黯夜之城了!” 他们当然不是现在才发现三国调动军队的,而这一点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如同潇云欢所说,虽然打开无云空间之门以后,三十万被封印的云族人不会再面临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但毕竟被封印了一千年,身体必定会受到极大的冲击和伤害,没有三两个月是别想恢复原本的力量的。刚刚打开封印的那个瞬间,他们就如同出生的婴儿一样,没有丝毫自我保护能力,更别说上阵杀敌。 四大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发现宝物丢失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必须跟云族决一死战了。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开始调动军队,从三面出发赶往东幽国。因为三国都有潇云欢的人,三国的军队一出现异动,他们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不过就当时情况来看,他们没有必要立刻跟三国正面开战,必须集中一切力量拿到帝王之血。 他们既然早就料到这一点,当然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一旦继承帝王之血的力量,就立刻打开无云空天之门,把三十万云族人救出来,然后再靠云王云后和二十八护龙星宿的力量在云龙城布下保护法术,只守不攻。只要支撑到云族人恢复力量的时候,就不怕四国联手了! 别忘了一千年前,云族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四大族打败,主要是他们没想到会出叛徒,也就是玄泽铭,把云族人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四大族:云族人虽然力量强大,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也是他们多年来死守的最大的秘密,就是每隔三百年,他们的力量就会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而降到最低点,一个月左右才能恢复。于是,四大族趁他们力量减到最弱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这才导致他们被封印千年。所以只要守住云龙城,等从无云空间出来的云族人缓过这口气,力量恢复,四大国根本不足为惧。 从位置来看,四大国分布在云龙城的东西南北四方,只要抵达了各国的边境,那么他们与云龙城的距离是差不多的。现在他们已经抵达边境,便基本上可以前后脚赶到云龙城,也就是如今的黯夜之城。 所以此刻听到禀报,潇云欢也只是双眉一挑:“来的还挺快,不过再快也赶不上我们的速度了,无云空间之门注定要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打开!” 苏妩月已经缓过一口气:“我们立刻赶往黯夜之城!” 除了刚刚从镜心塔回来的三人,所有护龙星宿一直在养精蓄锐,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潇云欢也不再废话:“出发!” 虽然已在各国的边境,但四大国要赶到黯夜之城,怎么也得十天左右的时间,潇云欢等人乘坐白雕,最快两天左右就可抵达,完全来得及把云族人救出来,并布下保护法术。 话虽如此,这一路上他们不敢丝毫耽搁,终于在第三天一大早降落在了黯夜之城外围。 如为了拿冥灵花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越靠近笼罩着黯夜之城的黑雾,便越感到一股庞大的阻力迎面而来,白雕几乎寸步难飞,他们才不得不落地。 苏妩月现在看到的依然是一座庞大的“黑云山”,往上看不到顶,左右看不到边,只能看到黑色的云雾缓缓飘荡。但不管如何飘荡,始终围绕着黯夜之城,仿佛有一股庞大的吸力将它们凝聚在一起。 故地重游,苏妩月也是颇多感慨。当时夜孤魂陪她一起过来的,看到苏妩月死活闯不进去,就说这是“空……封印”的力量,苏妩月虽然听出了一点猫腻,夜孤魂却不可能告诉她实情,她满心满脑只想着拿到冥灵花救潇云欢,也没心思追问。现在当然明白了,云族人并不是被封印的,而是被移入了另一个空间。所以夜孤魂当时想说的是,“这就是空间法术”的力量。 后来苏妩月还是成功进入黯夜之城,并且拿到了冥灵花。将一切告诉她之后,潇云欢说她当时之所以能在黯夜之城出入自由,可能是因为她来自天界魔族的缘故。但这样说似乎也不是特别恰当,否则潇云欢为何进不去?她倒是觉得,应该跟她体内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有关。 落地之后,众人依着潇云欢的命令盘膝而坐,尽快调整好了内息,并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在一个最佳的状态。等他们重新站起来时,每个人的眼睛都已经璀璨得宛如天边的晨星,闪烁着熠熠的光辉,让他们身上瞬间透出了一种常人难以具备的无比高贵的气质,更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跪下来顶礼膜拜的空灵悲悯,仿佛他们就是这片大陆的守护神!不是仿佛,他们的确是这片大陆的守护神。 潇云欢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接着浅浅一笑:“现在,就请云王带领你们打开无云空间,让我们的族人重见天日吧。” 他说的云王当然不是他自己,而是已经继承了帝王之血力量的夜孤魂。夜孤魂为什么继承了帝王之血,他又为什么是云王,潇云欢早已告诉了众人,众人脸上自然没有半点惊异,只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尊敬和誓死不退的守护。云王的身份是做不得假的,就凭夜孤魂能继承帝王之血,就足以说明他是如假包换的云王,那就值得他们誓死守护! 夜孤魂缓步上前,并示意苏妩月站到自己身边,略一抿唇才缓缓地说道:“打开无云空间之门的咒语,你们都很清楚,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手,所以,做好准备。” 所有护龙星宿齐齐抱拳,齐声应答:“是!” 夜孤魂点了点头,虽依然未曾除去脸上的面具,眼中的凝重却半点遮掩不住,并透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紧张。眼见所有护龙星宿都已准备就绪,他才带着苏妩月转身面对着黯夜之城,缓缓举起了双手,做了一个神秘而略带诡异的手势:“准备……时辰到了!” 了字出口,夜孤魂开始念动打开无云空间之门的咒语。这咒语对护龙星宿来说,就是融在生命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虽然千年之后这是第一次听到,却是那么熟悉,仿佛一千年来不曾消失过,很快和他们的心灵产生了共鸣,二十八个人——不,三十个人仿佛彻底融为了一体! 紧跟着,每个人的口中都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开始同时念动咒语,随着咒语的源源不断,他们的周身都被一种星辰般的金色光芒笼罩,然后所有的光芒连成了一体,绕着三十个人飞速旋转,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宇宙!这个宇宙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说是能改天换地、颠倒乾坤都毫不为过! 飞速流转的光芒之中,夜孤魂猛的睁开眼睛,口中也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厉斥:“开!” 仿佛小宇宙突然爆炸,绕在三十个人周身的金色光圈瞬间爆裂开来。与此同时,那庞大的黑云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堪称震耳欲聋! 很快那些黑云就在剧烈的颤抖中由浓变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了!苏妩月万分震惊地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座完好无缺的城市!晴天朗朗,花红柳绿,一切都跟别处的城市没有任何不同! 最关键的是,她第一次进入黯夜之城时,黑云下面是没有丝毫光亮的,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启动自愈系统的扫描功能也只能看到一些建筑物的轮廓,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到处都空空荡荡,令人毛骨悚然。 而现在她看到的不只是花草树木以及各种各样的建筑物,大街上还到处都是穿着各色服装的男女老少,甚至鸡鸭鹅狗猫都跟正常情况完全一样!黑云消失的一瞬间,那些人的确完全就是千年之前变故发生那一刻,被移入无云空间之前的样子,有的在吆喝卖菜,有的在茶馆里喝茶,有的正在街头打架,还有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只是被从无云空间移出来的一瞬间,他们还完全是静止的,隔了片刻,一切才恢复了正常,他们一个个都像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打架的不再打架,吆喝的不再吆喝,喝茶的也不再举杯。所有人都是一脸懵圈,彼此对视一下之后又各自东张西望,有一种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感觉! 不等他们开口说话,紧跟着便听到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了下去,只觉得浑身无力、虚弱不堪,别说是爬起身,连喘口气都异常费力,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对潇云欢等人来说简直太正常了!之前他们就知道,被从无云空间移出来之后,他们被封印千年的身体一定会在骤然之间无法适应而虚弱不堪,不过性命倒是无忧。所以接下来必须立刻启动保护法术,先将云龙城保护起来,再慢慢跟他们解释清楚,并支撑到他们力量恢复的时候! 夜孤魂立刻率领众人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计划,迅速启动了保护法术,将整座云龙城护在了其中。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褪去了黑云,如今的云珑城被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之下。那正是云王云后以及二十八户龙星宿的力量凝结而成的保护法术! 也就是说,他们终于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把三十万云族人救了出来,再也不必担心他们会灰飞烟灭了!这无疑是值得他们痛饮三天三夜、不醉不归的最大的喜事! 被解救的云族人此刻虽然身体虚弱,却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中间这一千年来说对他们等于不存在,他们的生命将从这一刻继续。 保护法术设好之后,夜孤魂等人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接下来的行动。 当年为了逼云王交出长生不老之术,四大族杀了不少人,后来看到确实拿不到手,才下令屠城。为了保住云族血脉,云王在最后的时刻开启了无云空间之门,不但保住了云族百姓,也保住了不少文武百官。此刻云龙城苏醒,百官们自然也都恢复了正常。夜孤魂命护龙星宿带人将他们护送到家中,等力气恢复之后再入朝议事。 云龙城,终于真正苏醒了!属于苍龙帝国的时代,即将再度来临! 第296章 母子相见 一大早,潇云欢和苏妩月正在和夜孤魂一起忙碌。云龙城已经恢复正常,等收拾完四大国之后,夜孤魂就必须登基为帝,以定民心,也好尽快让一切步入正轨。所以接下来很有很多事要做,闲是闲不下来的。 另外,此间之事已了,潇云欢和苏妩月也已经拿到了藏在这里的生命石,另外几块散落的生命石苏妩月也知道在哪里,只等取到皇根水,替妖族解了血咒,他们就去集齐生命石,返回天界了。这段时间,也是他们和夜孤魂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挺值得珍惜的。 “你们……非走不可吗?” 正忙得热火朝天,夜孤魂突然开口。两人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过去,却发现他虽然在问话,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但怎么看都透着一丝心不在焉。 潇云欢笑了笑,接着点头:“非走不可。我早就跟你说过,云龙城一苏醒,我就会离开。” 夜孤魂抿唇,片刻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再也不会回来?” 潇云欢刚要点头,苏妩月已经笑嘻嘻地开口:“当然不是,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回天界嘛,也不是很远。虽然天界之人不能随意来到凡间,但……不说不就行了?偷偷来,只要保证不出任何乱子就好。再说了,潇云欢毕竟是天界之主神族的太子,还能这点特权没有? 潇云欢有些无语地瞟了她一眼,夜孤魂眼里倒是浮现出一丝喜悦:“真的?” “真的!”苏妩月用力点头,一脸郑重其事,“不能很经常,一年总可以来个一两次,不过每次呆的时间都不能很长。” “很惊喜了。”夜孤魂点头,刚才有些暗淡的眸子早已变得亮晶晶的,说不出的漂亮,“一两次不嫌少,待的时间不长也没事,但有一点:答应来看我,就必须来,否则我咬死你。” 苏妩月哈的笑出了声:“你又没有兔牙!放心,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最开心的时光。如果有来生……” “你离我远点!”夜孤魂刷的变脸,用力挥了挥手,恨不得把她扇到九霄云外似的,“如果有来生,你有多远闪多远,不要让我认识你!” 苏妩月笑得花枝乱颤,扶着潇云欢直哆嗦:“既然这么讨厌我,何必又盼着我来看你?哈哈哈……哎哟我肚子疼……” “谁盼着你来了,我问的是云欢。”夜孤魂哼了一声,赏给她一个白眼,“只不过我知道,有云欢在的地方,必定有你,只好连你一起带上。” 苏妩月收住笑,拼命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算我自作多情。那以后云欢自己回来看你,我就不来给你添堵了,留在家里暗自垂泪就好。” 夜孤魂看她一眼:“那三年你给我添的堵已经达到了国际水平,什么堵都奈何不了我了。所以你尽管来添,我要皱一皱眉头,算我输。” 苏妩月瞬间又破功,笑得求死不能:“我哪知道你有没有皱眉头,你戴着面具……话说回来,你还不打算把面具摘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见人吗?” 夜孤魂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戴习惯了。本来我想等召百官入宫那一天摘了面具,并跟他们说清楚一切的。既然你想看,现在摘也没什么。不过你也不用那么期待,我和云欢是孪生兄弟,长得基本一样,没有什么惊喜。” 说着,他终于缓缓抬手,揭去了脸上的面具。苏妩月确实挺期待的,虽然已经知道他和潇云欢是孪生兄弟,但就算容貌一样,气质应该也会有很大的不同。再说,真的会一模一样吗? 答案是,真的。 清晨的阳光下,那张脸如潇云欢一样晶莹如玉,清冷如雪,泛着糅合着仙气与妖气的光泽。一样完美的五官,一样漆黑却又清澈透明、时而又幽深如苍穹的眸子,折射着不屑于遮掩的孤傲轻狂,绝俗中透着媚骨的诱惑。那无与伦比的绝代风华,当世恐怕只有潇云欢可与之比肩——关键是他和潇云欢的容貌真的一模一样,再稍加修饰,要瞒过古若尘那等高手并不难! 或许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气质虽然也高贵优雅,却比潇云欢更冷漠、更孤傲。潇云欢的冷漠孤傲是因为他不是凡人,更因为找不到挚爱幽月。而夜孤魂的冷傲,是因为非同寻常的人生。 静静地看了片刻,苏妩月便满含惊艳地开口:“大哥也是真绝色啊……” 将面具放在一旁,夜孤魂微微条了挑唇,总算让脸上冷硬的线条稍稍柔和了些:“你这是爱屋及乌,因为云欢,你当然看我顺眼。” “不是啊。”苏妩月微笑,“你是你,云欢是云欢,容貌虽一样,但你们完全不同。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话音刚落,魅影阁副阁主,也是二十八护龙星宿之一,星日马夜清浅快步而入,上前禀报:“帝君,二皇子,太后驾到!” 太后是指柳兰凝。之前她的身份是东幽国的太皇太后,如今云龙城已经恢复,她马上就是苍龙帝国的太后了,自然要改了称呼。 潇云欢等人拿到四件宝物、返回琰王府之后,为了毫无后顾之忧,便把琰王府所有人都转移到了秘密基地,包括柳兰凝。直到云龙城恢复,才派人把她接了过来。 不过潇云欢先转头看向了夜孤魂:“你要回避吗?” 夜孤魂一向视柳兰凝为仇人,听到她的名字都不乐意,别说见面了。 “现在没必要了。”夜孤魂居然挺平静,“这一天早晚要来,也必须来,不可能回避一辈子。” 潇云欢点头,微微一叹:“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们早晚是要面对面的,早点把话说开也好。不过……见到她之后,别太激动。” 别看柳兰凝是太后,依着夜孤魂对她的恨意,杀了她都不奇怪。 夜孤魂还是很平静:“好。” 答应得这么痛快?潇云欢反而不大敢相信,不过就在此时,一阵虽轻盈却十分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来,还未看到人,已经听到了柳兰凝急切而充满疑惑的声音:“云欢!你为什么不是云王……啊!你……” 后面这声惊呼,是因为她看到了夜孤魂,确切地说,是看到了夜孤魂那张脸!任何人看到还有一张脸跟潇云欢一模一样,都会有些意外和吃惊的,何况柳兰凝心里,一直有一个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深沉的痛苦! 夜孤魂面不改色,或者说是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低垂了眼睑,并不开口。 柳兰凝却直瞪瞪地看着他的脸,嘴也张开着,表情一时无法形容。细一看去,似乎有震惊、意外、讶异、恐惧、不敢置信……确实无法形容。 潇云欢唇线一凝,上前几步扶住了她:“母后……” “啊!”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把柳兰凝吓得一声尖叫,整个身体都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也剧烈地颤抖着,“云、云欢,他、他、他是谁?是谁?他是谁?” 其实她心里未必不知道夜孤魂是谁,只不过她不敢相信,更不敢面对!那个秘密压在她心里那么多年,令她痛苦到生不如死,无数次后悔得肠子发青!如果当初没有把他扔掉…… 手被她掐得生疼,不过很理解她的反应,潇云欢忍着疼,任由她掐:“母后,你先坐。大哥一直不肯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不过今天……” “大哥?大哥……”柳兰凝继续哆嗦,也越发用力掐着潇云欢的手,“你哪里来的大哥?他、他、他是……” 这下掐得有点狠,潇云欢疼得一皱眉,不得不把手抽了出来:“母后,你先坐。” 说着话,他干脆一用力,直接把柳兰凝按坐在了椅子上。柳兰凝也确实支撑不住了,一屁股跌坐下去,暂时没有力气开口,只是死死地瞪着夜孤魂,气息紊乱而急促,挺可怜的。 苏妩月默默地倒了杯热茶,端过去放在柳兰凝面前:“母后,您先喝口茶。” 柳兰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一杯热茶下肚,她总算镇定了些,除了手脚还在哆嗦,至少说话能顺畅一些了。看着夜孤魂,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真的是……云欢的……” 夜孤魂唇角一挑,勾出一抹幽冷、尖锐的微笑:“对,我就是云欢的大哥,是那个一出生就被你扔掉的怪物!” 这最后两个字仿佛两把比上古神器断情刀还要锋利的利剑,狠狠地扎在了柳兰凝的心上,她原本已经渐渐镇定下来了,这两个字却又让她比刚才颤抖得还要剧烈,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是瞬间惨白,白得几乎透了明,看起来有些吓人。虽然坐在那里,却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倒不过来,彻底昏死过去。 不过夜孤魂这一句话出口,苏妩月虽然什么也没说,脸上却瞬间露出了几分恍然:原来是这样…… 虽然完全理解夜孤魂这样的反应,看到柳兰凝的样子,潇云欢却依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忍:“母后……” “我不是故意……”柳兰凝却完全顾不上理会他,只把目光盯紧了夜孤魂的脸,完全可以看得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夜孤魂一个人,“我不是故意要扔掉你,我是为了云族,我……你不要怪我……” 夜孤魂又挑了挑唇,勾出的笑容更加幽冷尖锐:“是,你是为了云族。为了云族,你什么都可以牺牲,亲生儿子也可以扔掉,你多么伟大呀!伟大到荡气回肠,令人佩服!何况你看,我马上就要成为云王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我捧上王位,是为了成全我,所以我怎么能怪你?我应该感谢你,不,应该感激你才对!” 尽管已经浑身无力,柳兰凝却还是站了起来,脚步一动就要上前:“不,不要这样说,我……” “你死也没想到吧?”尽管柳兰凝并没有移动脚步,夜孤魂却仿佛要被蛇咬到一样后退了两步,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而他唇角的微笑突然变得温和,只不过温和中透着毛骨悚然,“当初你狠心把我扔掉,是要让我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尸体都不留,免得我成为你的耻辱!可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之后,反而是我这个怪物,这个让你巴不得掐死——啊不,你不会亲手把我掐死的,因为你嫌脏、嫌恶心!你巴不得尸骨无存的人,最终成了高高在上的云王,是不是很可笑?哈哈哈!” 这番话就越发不是一般的狠了,柳兰凝根本支撑不住,身体晃了两晃,眼睛一闭软软地往旁边倒了过去。 潇云欢一把将她接住,顺便瞅了夜孤魂一眼:“解气了?小心直接把她弄死,我就不信到时候你一点都不愧疚。” 夜孤魂脸上没了方才的尖锐尖刻,变得十分平静,甚至淡淡地笑了笑:“死不了的,承受力真有那么弱,这么多年她根本撑不过来。感情她扔掉的不是你……” “行了,我又不是在怪你。”潇云欢哼了一声,小心地把柳兰凝抱起来送进了内室,放在了床上,“兔牙早就教会了我,不知我的苦,别劝我大度,所以在这一点上,无论你要怎么对母后,你都有那个资格,反倒是我没有资格怪你。再说你已经答应我,出了这口气之后,就不再怪母后的,你没忘吧?” 夜孤魂倒是立刻点头:“没忘。” 潇云欢转过身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光没忘不行啊,我的意思是问你打不打算照做?” 夜孤魂也不回避他的目光,甚至一声冷笑:“我不打算照做,你又能奈我何?” 潇云欢有些无语,片刻后叹了口气:“你当我是为了母后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恨是一柄双刃剑,伤人的同时必定伤己?如果你一直对母后满怀仇恨,母后固然痛苦,你呢?你就会很快乐吗?你若不放下,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大哥,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我有多希望你好好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夜孤魂眼底深处的暖意是那么令人心动,可他偏偏就不肯让潇云欢看到,甚至生怕他看到而故意扭开了头,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也想放下,可就是放不下。不是说不知我的苦,就不劝我大度吗?那现在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潇云欢更无语了,隔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耍我吗?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之前你说,这么多年为云族大业奔走,有多辛苦你看得见,也感受得到,所以能理解当年母后做出那个选择的无奈了,不愿再去恨她,但要让你出了这口气。现在你气也出了,怎么还又回到原点了?好,你要恨,是你的事,我不劝你大度。兔牙,好好照顾母后。” 说完,他转身要走,夜孤魂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你不是说我不放下,你就不放心离开吗?怎么这就走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多不放心?说什么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大哥。” 这句话本来也没多严重,潇云欢却瞬间一脸怒意,猛的甩开了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在乎你这个大哥?我哪里不在乎?你看不到你在我眼里,还是感觉不,你在我心里?我还要怎样对你才是在乎你这个大哥?除了兔牙,我有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夜孤魂,做人特么的得有良心!” 苏妩月着实忍不住想笑,同时很傲娇:相公对我就是好,都跟大哥吵架了,还不忘秀一把恩爱。 夜孤魂眼中的笑意已经快要掩饰不住,不得不又是一声冷哼:“既然兔牙对你那么重要,你要把她给我,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在乎我这个大哥。” 潇云欢冷冷地看着他,又爆了一句粗口:“滚蛋!你爱信不信!” 夜孤魂一脸无辜,转头看着笑得嘴巴已经快要咧到后脑勺的苏妩月:“你很得意啊?” “不是得意,是高兴。”苏妩月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拼命拿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你觉悟吧,大哥,至少这一辈子在云欢心里,我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你很牛是吧?只能屈居第二,哈哈哈!” 夜孤魂又赏给她一个白眼,接着转头看向潇云欢:“云欢……” 潇云欢的回答是甩手就走:“回见。” 夜孤魂故伎重施,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还真生气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跟个娘们儿似的。” 潇云欢用力挣扎:“你管我,放手!” 夜孤魂反而攥得更紧,跟着微笑:“还说在乎我,你若真在乎,怎会不懂我的意思?” 潇云欢动作一顿,眉头一皱:“什么?” “算了,不可能的事,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夜孤魂这会儿倒是松开了手,不过叹了口气,“你刚才说的,我不放下,你就无法放心离开。所以我就不舍得放下了。” 也就是说,我不舍得你离开。 这句话他虽然没说,潇云欢却立刻就明白了,不由愣了一下:“你……这么说你不恨母后了?” 夜孤魂浅浅淡淡地笑了笑,笑容虽然很快就消失,却真的并没有看到恨意。不过他没有急着回答,反而看向了苏妩月:“兔牙,当年的事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不过前后一联系,你应该也猜得差不多了,何况是你把我从一个怪物变成了一个正常人。所以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感激你,我才真的是愿意把我有的一切都给你,什么都不除。 苏妩月微笑:“这么说我猜对了,当初那个向我求医的神秘人,就是你?” 第297章 也是万般无奈 夜孤魂点了点头,声音虽然淡淡的,眼神里的温暖却是那么令人心动:“不错,就是我。所以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对你那么好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母亲的救命之恩,更因为你,因为是你让我重获新生。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仍然是一个不敢见人的怪物,只能像老鼠一样,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洞里……” 潇云欢的亲生母亲是柳兰凝,而夜孤魂和潇云欢既然是孪生兄弟,夜孤魂的母亲当然也是柳兰凝。也就是说当年柳兰凝带胎入宫,其实是怀了双胞胎。因为她用的方法非常巧妙,再加上入宫的时候怀孕的天数还少,所以没有人怀疑她怀的并不是东幽国皇帝的骨肉。 原本柳兰凝还在想着,随着月份渐渐增大,如果有人看出她的肚子比实际的天数大,应该如何解释。谁知不久之后,她的心腹也,就是提前安排进入宫中的太医就十分惊喜地告诉她,她怀的是双胎,肚子肯定比单胎的孕妇要大。所以到时候就算有人看出不对劲,也完全可以遮掩过去,不必担心。 柳兰凝闻言放下心来,只管安心养胎,同时日日祈祷,企盼腹中所怀是两个男孩,或者至少一男一女,这样云王便后继有人了。她是因为其丈夫、也就是前任云王意外离世,无云空间之门打开的最后时限又逼到了眼前,才铤而走险,带胎入宫查探线索的,如果她不能生下男孩,就意味着云王的后人就此断绝。 不过,虽然已经可以用怀了双胎来遮掩肚子过大之事,柳兰凝等人却并没有急着对外宣布,而是沉住了气等着,如果将来真的有人看出问题,也好以此反击,并可以知道是谁在怀疑他们、是谁有可能对他们造成不利而提前做好防范或者采取其他措施。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太心急,沉住气等一等,结果可能就会有所不同。 因为柳兰凝的胎一直是由他们秘密安排的太医负责的,所以只要他不说,别的太医也没有机会发现问题。 就这样柳兰凝一直平平安安到了临产之时,负责接生的稳婆也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这毕竟是云王唯一的血脉,绝对不容许出任何差错,他们当然会穷尽心力安排好一切。既要保证不出任何纰漏,又要保证不会引人怀疑。还好,他们都做到了。 生产之时,因为身边全都是自己人,柳兰凝非常放心。或许是上天的眷顾,整个生产过程也非常顺利,并没有用太长时间,柳兰凝也并没有受太多的折磨,就顺利生下了两个孩子。 可是当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在场的稳婆居然都吓得失声尖叫,瞬间躲得远远的,甚至连第二个孩子降生都没来得及及时上前照顾! 因为他们恐惧万分地发现,虽然第一个生出来的孩子是个男孩,可是他的肚子左侧却又鼓起了一个大包!那个包是半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居然蜷缩着一个婴儿!那婴儿有头有手脚,紧紧蜷缩在一起,但一看就知道尚未足月,仿佛胎死腹中了一样!天哪,怎么会这样?这不就是个怪物吗? 尽管这男婴腹部有一个恐怖的鼓包,啼哭声却十分响亮,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到来。相比之下,反倒是第二个出生、浑身上下都正常得不得了的男婴非常安静。他不哭不闹,甚至还把头侧向了第一个男婴哇哇大哭的方向,仿佛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倒是正好了。到现在为止,除了自己人还没有人知道柳兰凝怀的是双胎,本来他们打算等两个孩子降生、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告诉当时的皇上,给他一个惊喜。现在虽然生下了两个孩子,却有一个是怪物。如果两个孩子都发出了哭声,而最终只看到一个孩子,皇上肯定会起疑,那就糟糕了!现在只有一个孩子的哭声传出去,说只生了一个皇子就没问题了! 本来刚刚生下两个孩子,柳兰凝的身体虚弱不堪,几乎都要昏睡过去了,可那几个稳婆的尖叫实在太过撕心裂肺,当即就把柳兰凝吓得一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难道是两个孩子出了问题?可千万不要啊! 她挣扎着坐起来一看,顿时也被第一个孩子那恐怖的样子吓得一声尖叫。紧跟着,产房的门便砰砰砰地被敲响,外面传来了皇上焦急的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嘛,这房间的隔音效果虽然还算不错,可是几名稳婆和柳兰凝先后发出了那么撕心裂肺的尖叫,外面的人不可能听不到。 正是这敲门声和皇上的声音把柳兰凝的神智唤了回来,她毕竟是云王之妻,担负着解救三十万云族人的重任,无论在多么紧急的情况下,她都必须尽量保证临危不乱。于是,柳兰凝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吩咐稳婆出去和皇上说,娘娘刚才大出血,情况比较危急,正在紧急处理,不过应该没有大问题,让皇上不必担心。 稳婆好歹也是受过训练的,最初的恐惧过后,也基本上镇定下来,按照柳兰凝的吩咐出去跟皇上说,娘娘诞下了一名皇子,皇子平安,但娘娘有点问题,正在处理。 皇上一听顿时担心的不得了,却还好没有起疑,命令稳婆务必小心伺候娘娘。稳婆连声称是,立刻回到了屋内并房门紧闭,几人迅速商议对策。 其实商议的内容很简单:如何避过所有人的耳目,迅速处理掉这个怪物。倒不怪柳兰凝心狠,一来他们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明明是个男婴,肚子里却还怀着一个婴儿,这种事在今天虽然不是多么常见,至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放在科学医学都不发达的古代,就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了。 而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东幽国历代皇帝对这种事深恶痛绝,认为生下怪物的后妃都是受到了神灵的诅咒,会给皇室乃至整个国家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一旦有后妃生下怪胎,不管之前多么受宠,都必须立刻处死,她生下的孩子也必须立刻处死,且连尸体不能留!关键就算生下的孩子不止一个,就算其他孩子都正常,也必须全部处死! 也就是说,如果皇上知道柳兰凝生下了一个怪胎,他们母子三人都必死无疑!自己死无所谓,如果连那个健康的孩子也被处死,云王血脉就从此断绝了!那是绝对不行的,因为那就意味着云龙城内三十万云族人将彻底灰飞烟灭!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柳兰凝说的没错,不是她心狠,实在是万般无奈。 时间紧迫,他们很快便决定就把那个怪物包裹在生产之时沾满血污的衣物、床单以及取出来的胎盘等乱七八糟的秽物之中,一起带出宫再行处理。比较麻烦的一点是,他们出入皇宫所带的东西都是要经过盘查的,一旦被查到,后果也是个不堪设想。 而幸好当时柳兰凝使尽手段获得了皇上的特别恩宠,赐了她一块腰牌,凡是她的人出入皇宫都不会盘查得太紧。就这样,稳婆秘密把那个怪物藏好,然后出来向皇上报喜,说娘娘生下了一名皇子,母子平安。皇帝当然龙颜大悦,却不知道这不但不是他的儿子,反而是他一直想要消灭的死对头云王之后,更不知道刚才产房中的秘密。 虽然那是一个怪物,可毕竟是一条命,又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柳兰凝怎么都不忍心将他掐死,告诉稳婆,带出宫后就走得远一些,放在路边,若是被什么好心人捡到,或者被什么有异能的人捡到,能把他治好呢?那也算是给了他一条活路。 不过有个稳婆说了,这孩子毕竟是云王之后,不能把他扔在路边,让他自生自灭。她愿意把孩子带回家,就说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先养着他。毕竟他这个样子能活几天还不知道,如果真的活不了多久,那也算是为子孙后代积了点德。柳兰凝一听当然感激万分,不顾生产之后虚弱的身体溜下床来,对着她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那稳婆确实是出于一番好心,这个孩子如此不幸,一出生就是个怪物,这本来并非他的错。如果把他扔在路边,十有八九会被野狼野狗叼去吃了,于心何忍?何况他那个样子的确不知能活几天,要是过几天就死了,就好好掩埋了,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原本这也是一件好事,稳婆也顺利瞒过所有人的耳目,说是从城外的树林里捡了一个弃婴,肯定是其父母嫌他是个怪物,就把他扔掉了,她不忍心让这个孩子被野狼野狗吃了,就捡了回来。 为了尽可能保证消息不外漏,稳婆是瞒着家里人这个男婴的真实身份的,就是想着养几天算几天。毕竟婴儿的样子太恐怖,谁看都觉得活不了多久。可她的家人看到婴儿的样子,觉得又恶心又恐怖,非要把孩子扔掉或干脆掐死埋了。稳婆坚决不让,甚至不惜要自己带着孩子出去另找地方住,其家人才答应吧孩子留下。 可稳婆却没想到,她的家人只是为了稳住她,假意答应。隔了两天,稳婆出去为另一个人家接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孩子不见了,其家人说家里留着那种怪物不吉利,把他扔到荒郊野外去了。 稳婆又气又急,赶紧跑出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便猜测孩子可能已经被野狗什么的吃掉了,自是内疚万分,觉得对不起柳兰凝。不过当她把这件事告诉柳兰凝时,柳兰凝虽然伤心难过,却并无怪罪之意。当初稳婆肯把孩子带回去照顾,她已经感激万分,扔掉孩子又并非稳婆之意,她怎有资格苛求? 从那时起,柳兰凝就一直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尸骨无存。虽然当时她那样做确实是万不得已,却总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午夜梦回,常常梦到他的啼哭声,以及充满怨恨的眼神,每每令她从噩梦中惊醒,之后一夜无眠。这些年来,她委实也因此受尽了折磨。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因为她确确实实是为了等待解救的三十万云族人。如果当时她不在宫中,就不怕被人知道,也不会把孩子悄悄扔出宫。大不了好好养着他,活几日算几日。 但这样的问心无愧无法让她完全释怀,她仍然常常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潇云欢明明很正常…… 幸运的是,那个孩子并没有被野狼野狗什么的吃掉,而是被恰巧从那个地方经过的冷秋扇,也就是苏妩月的母亲所救。不过冷秋扇捡到那个男婴时,他肚子上的鼓包已经不再是半透明的,而变得与正常的肌肤无异,也就是说在没有苏妩月拥有的那种现代高科技产品——扫描系统的前提下,冷秋扇只能看到婴儿的腹部有一个大鼓包,至于鼓包里面究竟是什么,她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就不至于像当初稳婆和柳兰凝看到的时候那样恐怖,也就不至于被吓得尖叫,甚至把这个孩子直接扔掉。 当时冷秋扇就猜测,这个孩子是一出生就有这种怪病,他的父母才会把他扔掉的,顿时起了怜悯之心,就把婴儿带走了,想着找个大夫帮他看看,如果能治,那就再好不过。 然而可惜的是,尽管寻访了很多名医,却始终没有人能治好男婴的怪病,他们甚至完全不知道鼓包里面究竟是些什么,毕竟婴儿太小,他们也不敢冒险剖开看看。 直到后来,冷秋扇来到了神医凤无极这里。凤无极说鼓包里面有东西,要想知道怎么治,必须先知道鼓包里的东西是什么,而要想知道是什么,必须剖开看看。可是他不敢保证剖开之后男婴还能活命,让冷秋扇自己拿主意,是冒险试试,还是维持现状。 冷秋扇立刻就犹豫了:她带着这个男婴四处奔走,本来是想治好他的病,如果治病的结果是加速他的死亡,那真的有意义吗?既然如此,倒不如再等一等,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发生或者迎来转机呢?主要是她已经带了男婴一段时间,发现他肚子上虽然有个鼓包,但平常吃喝拉撒都很正常,精神头也非常好,要是不掀开包裹看他的肚子,完全看不出他患有怪病。或许这就是在冥冥之中告诉她,不要急着冒那么大的风险,不如再等一等。 也许真的是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冷秋扇考虑再三之后最终决定,先维持原状,再等机会。如果发现男婴真的撑不住了,那就立刻带他再来,请凤无极冒险试一试。 打定了主意,本来冷秋扇就要带着男婴往回走了,内室却突然出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大概是因为天生有缘,他一看见男婴,居然就十分喜欢,问清楚状况之后说愿意收这个孩子为义子。 冷秋扇一时难以相信,他会愿意收养这样一个孩子,不过男子接着就告诉她,他是魅影阁的阁主夜惊鸿,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一是因为跟这个孩子合眼缘,二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天生有残疾,自小受尽了嘲笑。大概是同病相怜,对这个孩子就不免生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所以让冷秋扇放心,只要这个孩子还活着,他一定会好好待她。 冷秋扇还是有些犹豫,凤无极倒是接着做担保,说他敢以一世英名和项上人头保证,夜惊鸿一定会好好待这个孩子。否则这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他这么做图什么? 冷秋扇当然明白这一点,也很乐意把男婴托付给夜惊鸿,毕竟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夜惊鸿看出她有同意的意思,接着承诺如果这个男婴能平平安安长大,就会好好培养他,并把阁主之位传给他。他还说,冷秋扇带着这样一个孩子,会有诸多不便,以后更可能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的确也有道理。冷秋扇思虑再三,请夜惊鸿答应她,如果将来有不方便继续收养男婴之处,千万千万要把男婴送回去给她,或者派人传个信,她会亲自来把男婴接回去。夜惊鸿自然答应,冷秋扇看得出他的诚意,终于把男婴托付给了他。虽然她跟这男婴不过相处了几天,却已经有了挺深厚的感情,当时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男婴能得到魅影阁主这样的人物悉心栽培,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比跟着她强。她可是来自妖族,以后自己会如何还很难说,万一她出了事,那就铁定保不住这个男婴了。而这一点,也是冷秋扇最终决定把男婴托付给魅影阁主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最终,冷秋扇把男婴交给了夜惊鸿,很快离开了。夜惊鸿把男婴带回魅影阁之后,就当众声明收他为义子,而且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夜孤魂。 第298章 渊源 夜惊鸿也完全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对夜孤魂的教导可谓尽心尽力,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夜孤魂本身又跟潇云欢一样,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如此强强联合,夜孤魂的功力提升速度完全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更令夜惊鸿欣慰不已。 为了打造他的体质,夜惊鸿更是从夜孤魂小的时候,就不惜把各种珍稀药材用在他身上。不知道是这些珍稀药材的作用,还是夜孤魂本就命不该绝,他腹部的那个鼓包虽然一直存在,却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麻烦,更不曾危及到他的性命,居然一直平平静静、平平稳稳地与他和平共处。而这一点,也是让夜惊鸿特别放心的。 总之经过数年的锤炼,夜孤魂已经完全有资格做为魅影阁的阁主,他的才华并不仅仅是体现在修炼内功上面,出色的领导能力以及那种天生让人无可比拟的王者气势与气度,才真正是他最让人着迷的地方,也是夜惊鸿特别欣赏的地方。所以他总是说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把夜孤魂带回来并且悉心培养,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又过了几年,确定夜孤魂绝对可以担当大任之后,夜惊鸿就干脆把魅影阁交给了他,正式让他成为阁主。本来嘛,这些年打理魅影阁,也真是耗费了他不少心力,早就把他累得几度想撂挑子不干了。可是挑来挑去,却始终没有挑到一个最满意的继承人,现在好了,他终于可以带着心爱之人云游天下享受人生去了,还真是羡煞旁人。 不管别人羡不羡慕,反正夜孤魂是羡慕得不得了。不过夜惊鸿对他亦师亦父亦兄,是夜惊鸿给了他生命,还给了他如今的地位和成就,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帮夜惊鸿把魅影阁打理得妥妥当当,不说比夜惊鸿在的时候更好,至少不能比他在的时候次。夜孤魂既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也做到了。魅影阁在他手上几年,就已经比夜惊鸿在的时候规模更大。 可是这些成就都弥补不了夜孤魂身体上的缺陷,虽然除了夜惊鸿,没有人看到过他的怪样子,在世人眼中,他是神秘莫测、武功独步天下的魅影阁主,魅影阁中的每一个人更是将他奉为天神,对他是发自内心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尊敬和臣服。可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深处有多么自卑,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怪物,是一只见不得光、只能躲在地洞里的老鼠。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怎么才能把身上这个鼓包去掉,把这怪病治好,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生活,也能像门下的弟子一样,一群大男人在一起光着屁股洗澡。而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奢望。 成年之后,他曾经再度去找凤无极,可惜凤无极仍然说不敢冒险,万一失手,他可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凤无极劝他再等一等,或许以后会有奇缘的。只不过无论是凤无极还是夜孤魂,都没想到这奇缘居然会是那个卑微怯懦的丑八怪,苏妩月。 夜孤魂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且成了万人景仰的魅影阁主,夜惊鸿当然功不可没。但他首先应该永远感恩的,是苏妩月的母亲冷秋扇。如果不是冷秋扇捡到了他,他早已葬身野兽之口,如果不是冷秋扇带着他到处求医,也不会来到凤无极门下,也就不会碰到夜惊鸿,后来的一切也都不可能发生了。所以对于冷秋扇这个救命恩人,夜孤魂更从来没有忘记过,在他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也一直在寻找机会报答。 为了报恩,他留给了冷秋扇联络方式,让冷秋扇有需要的时候发出信号,他自会前来相助。可冷秋扇觉得当初救夜孤魂只不过是积德行善,不是图报答。既然是自己的事,怎好意思随便麻烦别人,再说一直没有什么需要向他求助的,便一直不曾开口。 可夜孤魂不会忘记她的恩德,不但给了她一件信物,声明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不管是冷秋扇还是她的后人以及亲人,只要带着信物上门,有求必应,认物不认人。同时他也向冷秋扇要了一件信物,就是当初从万虫窟救走苏妩月时,他拿出来的那个吊坠,约定将冷秋扇的后人或亲人需要帮助时,只要看到有人拿着这个吊坠,就表示那是他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虽然一开始冷秋扇不愿拿对夜孤魂的救命之恩来求他或者请他做什么,可是后来,她中了妖族之毒,必须立刻前往海外妖族寻找解药,最放心不下的当然是苏妩月。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将苏妩月托付给了苏清源的妹妹,也就是苏妩月的姑姑苏清婷照顾,她虽然对苏妩月很好,可毕竟寄人篱下,不比在自己家里,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所需要,冷秋扇就把夜孤魂留下的信物交给了苏妩月,并告诉了她和夜孤魂联络的方式,叮嘱她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如果真的有需要,就发出信号。 当初苏妩月被那几个贪图长生不老之术的人带走,她虽然卑微怯懦,却也知道情况不大妙,就立刻发出了信号。只可惜,她对危险的敏感性太低,等她察觉到不妙,已经太迟了,当夜孤魂赶到的时候,原主已经一命呜呼,而现代社会江月的灵魂穿越而至,恰逢夜孤魂赶到,出示冷秋扇的信物吊坠之后就把她带走了。 不过也幸亏苏妩月在紧急关头没有忘记用信号与夜孤魂联络,否则当时她遭受重创,又被万虫窟的毒虫毒蛇咬得遍体鳞伤,要不是夜孤魂及时赶到,将她带回去解毒救治,她还是个一命呜呼,灵魂还不知会再度穿越到哪里。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夜孤魂的的确确是她的救命恩人,总算还了当初冷秋扇对他的救命之恩。 将苏妩月带回魅影阁之后,夜孤魂就开始像当初夜惊鸿锤炼他那样锤炼苏妩月,虽然用的手段比较狠,但他也是想尽可能让苏妩月提升到一个再也不能提升的高度,最好逼近她的极限,算是成全了她,也算是在报答冷秋扇。虽然一命换一命之后,他已经不欠冷秋扇的了,但夜孤魂不这么认为,如果不是冷秋扇救了他,他根本没有机会救苏妩月,也就是说他永远欠着冷秋扇的,当然能还就还。 而因为有现代社会在医学方面的造诣,不久之后苏妩月就展露出了过人的医术,并且很快就成为了夜医,靠给人治病获得的诊金,都快赶上她做杀手拿到的酬金了。 而夜医名扬流荒大陆不久之后,突然收到了一份拜帖,说要请她去治一种怪病。苏妩月打扮好之后赶到指定地点,看到的是一个易容改扮、连自己的内力都封住,总之真实身份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男子。她当然明白对方就是不想她知道他是谁,当然不会多问,更不会多看,直入主题问他需要治什么怪病。 男子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状况。苏妩月一给他扫描,就发现在这片时空能把人吓得不轻的怪病,其实就是现代社会所说的寄生胎。 这个神秘的男子当然就是夜孤魂,他当然知道苏妩月就是夜医。眼看着苏妩月治好了一个个连神医凤无疾都束手无策的危重病人,夜孤魂就有些心动了,觉得这或许就是他多年来一直等待的机会。不过他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并没有着急请苏妩月出手,又沉住气耐心观察等待了一段时间。促使他最终向苏妩月求助的是,他惊喜万分地发现苏妩月居然治好了一个跟他的状况相似的奇怪病人! 那个病人也是一出生身上就有一个鼓包,鼓包里也是蜷缩着一个不明物体,看起来像是胎死腹中的小猫小狗。不过那个病人的鼓包在背上,除了这点不同,其他的状况跟他实在太像了,苏妩月却手到病除,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她也终于有希望不再是一个怪物了? 夜孤魂当机立断,决定试一试,就算苏妩月治不了,不就是个维持现状吗?难道还能有更坏的结果?于是他就易容改扮,隐藏身份之后找上了苏妩月。 苏妩月一扫描发现,他肚子上其实是一个寄生胎。也就是说,当初夜孤魂的母亲柳兰凝怀的是三胞胎,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变故,其中一个胎儿被夜孤魂吃进了肚子里,才变成了双胎,夜孤魂的腹部就生出了这个寄生胎。只要动手术把这个寄生胎拿掉,夜孤魂就变得跟正常人完全一样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苏妩月其实是有些惊讶的,这寄生胎居然可以跟夜孤魂和平共处这么多年,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于是她当场便告诉夜孤魂,完全没问题,她可以把这怪病治好。 没有人知道夜孤魂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是多么的惊喜,不,应该说是狂喜,他甚至激动得手脚都在哆嗦。终于终于可以摆脱这种怪病了,这是他数年来日思夜想、千盼万盼的结果,现在真的来到眼前了,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看得出他的激动,苏妩月表示非常理解,再三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并让夜孤魂找他最信任的人在旁边看着。总之苏妩月很顺利地帮夜孤魂做完了手术,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之后,夜孤魂果然变得跟正常人完全一样了。 当苏妩月告诉他以后无禁忌的那一天,夜孤魂兴奋得趁着夜色一个人跑到后山的溪水里,脱得光光的,痛痛快快地游来游去。那一刻若是被别人看到,尤其是被魅影阁的人看到,他们都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幼稚得可笑的、像个孩子似的男人,就是他们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阁主大人。 不过那个时候,夜孤魂还没打算让苏妩月知道他就是那个怪物,苏妩月也就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夜孤魂对她突然更好了,那简直就是宠她没下线,苏妩月要骑在他脖子上逛街,他也二话不说扛起来就走。虽然她问过夜孤魂,可是每次夜孤魂要么冷冷地给她一个眼神让她闭嘴,要么就直接一鞭子抽过来,把个苏妩月给气得双眉乱跳:问问都不行? 现在谜底终于全部揭开了,原来是因为她帮了夜孤魂一个这么大的忙?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苏妩月虽然更加开心,却摇了摇头:“我既然是个医者,治病救人就是本分,再说你救了我的命,我帮你这点小忙也是应该的,你不用……” “这我不管。”夜孤魂摇了摇头,眼神比刚才更柔和,“是你让我浴火重生,这份恩德我一辈子不会忘记,所以无论我有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不除。” 旁边的潇云欢不由挠了挠眉心:这句话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吧?我刚才说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兔牙,你就再三标榜什么都可以给兔牙,什么都不除,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呢,还是在故意挤兑我? 苏妩月恰巧看到了潇云欢的动作和表情,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不过怕惹潇云欢发毛,她立刻脸色一整接着问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云欢是你弟弟?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云王之后的?” “很早了。”夜孤魂回答,“在我救了你之前好几年,我就已经知道了。” 苏妩月很好奇:“怎么知道的?是你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所以去调查,就查到了吗?” 夜孤魂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柳兰凝,眼中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冷意,但也看不到多少温和:“那倒不是。我对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他们既然会因为我是个怪物而把我扔掉,那我有什么必要再去找他们?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因为云欢找上门来。” 苏妩月大感意外:“找你?” 夜孤魂摇头:“不是找我,是找清浅,确切地说,是找护龙星宿。” 苏妩月恍然大悟:“哦对,清浅哥是星日马。” 夜孤魂点了点头:“不错,云欢感应到我这里有护龙星宿,就找上门来。不过他还没找到清浅,就跟我撞上了。这小子也不知是太狂还是太自信,半夜三更跑到那杀手聚集地,连个脸都不蒙,我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样子……” 看到面前这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苏妩月就忍不住乐了:“你就察觉不对劲了?” “肯定。”夜孤魂点了点头,“人有相似,如果说世间还有哪个人的容貌跟我有点像,那并不奇怪,但是像到这种程度,几乎一模一样,这就很明显有问题了。不过当时我戴着面具,云欢当然不知道这个奇怪之处,我们俩还打了一场……” 苏妩月表示兴致勃勃:“结果当然是你赢了,你的功力一直比云欢高。” “恭喜你,猜错了。”夜孤魂哼了一声,“我的功力是比云欢高,可你不是常说吗?两军对垒,功力不是一切,实力才是王道,你夫君纵横流荒大陆多年,杀的可不只是功力比他低的。他那些杀手锏靠的不是功力,再加上当时我猜到我们之间可能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关系,出手就有所保留,算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伤到谁,但谁也没打败谁。云欢看到跟我纠缠下去比较糟糕,就溜了。” 苏妩月忍住笑,接着问道:“所以接下来,你就去调查你跟云欢的关系了?” 夜孤魂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觉得有点憋闷:“那个时候我只知道云欢是东幽国的皇叔,而我的容貌跟云欢完全一样,这就让我不能不奇怪我们会是什么关系,我会不会跟东幽国皇室有什么牵扯。我更好奇的是,云欢为什么会到魅影阁来。所以我想查一查也好,而这一查,我就查到了她的头上。” 这个她当然就是柳兰凝,苏妩月转头看了柳兰凝一眼,随即了然:“之前你也就是不查,既然你想查,要查出真相很容易吧?” 夜孤魂唇角一挑:“确实不难。我用了魅影阁独有的摄魂术,很快就从她的嘴里问出了全部的真相,才知道我竟然是云王之后,云欢是我的孪生弟弟,难怪我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苏妩月心中叹了口气,接着问道:“后来呢?知道了真相之后,你是不是很恨母后?” 夜孤魂又转头看了柳兰凝一眼,这一刻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复杂,但好在已经看不到多少恨意:“我说不清。她生下了我,却又因为我是怪物而扔掉了我,我是应该恨她的。但同时我也知道,如果被东幽国皇帝知道她生下了怪物,那么我和云欢还有她都得死,云族三十万人将彻底灰飞烟灭,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扔了我也是无奈之举。但这个理由仍然无法让我完全释怀,因为我不知道,如果当时她不在宫中,不必担心因为生下怪物而被处死,那她看到我那恐怖的样子时,就一定不会把我扔掉吗?她是云王之妻,一样会怕生下怪物这种事传出去有损她的名声……” “对天发誓,我不会把你扔掉。”一个幽幽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传了过来。 第299章 哪一件不是闲事 苏妩月立刻一转头,看到柳兰凝已经慢慢坐了起来,便赶紧过去搀扶:“母后,您怎么样?要不还是再躺会儿吧。” 柳兰凝摇了摇头,只把目光锁定了夜孤魂,脸上满是哀伤,却又透着一种少见的坚定:“相信我,如果不是处在那样的境地,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绝对不会把你扔掉的。你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把你扔掉?我不会的……”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听起来就气大于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说不下去,让人听着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可夜孤魂却保持着沉默,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看不出到底信还是不信。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柳兰凝反而笑了笑,尽管笑容十分惨然,神情倒比刚才平静了些,“我也知道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敢对天发誓,当时把你送出宫真的是迫不得已,我是为了三十万等待解救的云族人。在这一点上,我没有半点私心,也敢对天发誓:若有半字虚言,让我不得好死,死了也黄沙盖脸,尸骨不全,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这话说的就足够狠了,夜孤魂似乎微微有些动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又移开了视线,不过脸上那原本冷硬的线条稍稍柔和了些。 “虽然你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说,当时我虽然被逼无奈要把你送出宫,但并不是想要扔了你。”柳兰凝接着开口,“一开始我是说把你放在路边,希望你被好心人捡去,可这样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就想让人把你送回我们的老家,让我们的人好好照顾你。不过那稳婆接着就说愿意养着你,我才把你交给了她,可谁能想到她的家人……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无需再多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担负着解救云族人的重任,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我绝对不会把你扔掉的,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因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生的,就算你是怪物,那也应该怪我没有给你一个美好的人生,一切都是我的罪过,要赎罪的是我!” 夜孤魂依然没有开口,但脸上的冷硬进一步柔和。他并非丝毫不讲道理的人,也绝对不会被仇恨主宰,只是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会有些难以释怀吧、好在现在他已经不是怪物了,是苏妩月让他获得了重生,他就更没有必要拿仇恨来折磨自己。先前之所以那样对待柳兰凝,也是想出一出心中憋了多年的那口气罢了。 看到他一直没有开口,柳兰凝当然是又伤心又失望的,叹了口气,她接着说道:“虽然你恨我是应该的,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恨是一柄双刃剑,最难受的还是你。如果你愿意,请你把我当成一个路人、一个陌生人,就当世界上没有我这个人,不要让你的心中一直装着对我的恨,那是一个太沉重的负担……” “我承认恨过你,但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夜孤魂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的,“从兔牙把我的病治好之后,我就不再恨你了。因为我已经明白,如果当初稳婆没有把我带回家中,我就不会被她的家人扔在那个地方,也就不会被兔牙的母亲所救,她就不会带我去找凤无极,我就不会遇到义父,后来也就没有机会把兔牙带回魅影阁,她也就没有机会治好我的怪病。所以,如果当初你把我送回老家交,后面这些事应该就都不会发生,那我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从这一点上来说,也算是你成全了今天的我,现在你对我而言,已经是个路人、陌生人了。” 这话倒也有道理,如果柳兰凝真的把夜孤魂交给老家那些人照顾,而没有让夜惊鸿用那些珍稀药材打造他的身体,或许他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后面这些事怎么可能发生?只能说一饮一啄冥冥上苍早已注定,有的时候真的是人力不能改变的。 听到夜孤魂已经不再恨她,柳兰凝当然很惊喜,可听到后面这句路人和陌生人,她有些怔怔地看着夜孤魂的脸,一时无言:“你……” 明明是母子,却要成为路人,这…… “现在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夜孤魂依然淡淡地说着,“我肯拿你当路人和陌生人,也是看在你当时确实是万般无奈,不得不为三十万云族人考虑的份上,另外也算是回报你给了我和义父还有兔牙相识的机会,这两点可以抵消你弃我不顾之仇。至于其他的,至少现在什么都没有。” 柳兰凝沉默片刻,突然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明白。这对我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本来我以为你会恨我,恨到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至于其他的,随缘就好,也随你,我绝对不会强求。” 夜孤魂看她一眼,接着唇角一挑:“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云王将会是我。” “本该如此。”柳兰凝的回答毫不犹豫,“且不说你的才华在云欢之上,单说长幼有序,你也应该继承云王之位。云欢……” “我没有任何意见。”潇云欢浅笑,“此间事了之后,我和兔牙就会离开,不过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所以我也根本无法做云王,再说大哥的确比我更有资格。” 柳兰凝大感意外:“离开?你们要去哪里?” 潇云欢笑了笑,当然不能明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是非做不可,不过你放心,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回来看你们的。” 柳兰凝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转向夜孤魂:“你会成为一个比先祖更出色的云王,而我余生都将为自己对你的抛弃而赎罪,所以你成为云王之后,我就落发为尼,自此常伴青灯古佛,以减轻自己的罪孽。” 潇云欢愣了一下,夜孤魂也有些意外。抿了抿唇,他接着开口:“没有那个必要……” “有,我必须为自己犯下的罪承担后果。”柳兰凝微笑,语气很坚定,“我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这些年来一直被折磨得寝食难安,现在知道你没事,也治好了怪病,我此生再无遗憾。何况我虽然是为了拯救云族,却与仇人同床共枕,也已是不洁之身,只望自此长伴青灯古佛,请佛祖宽恕我的罪孽。只要你们兄弟二人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潇云欢和夜孤魂对视一眼,各自默然。夜孤魂一直以来都恨柳兰凝抛弃于他,可柳兰凝心里有多苦,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地去体会过。 留下几名侍女照顾柳兰凝,三人默默地退了出来。一路往前走,谁都没有开口,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压抑。 又向前走了许久,苏妩月首先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夜孤魂:“大哥,母后要落发为尼了。” 夜孤魂看她一眼:“我听到了。” “你不劝劝她吗?”苏妩月咬了咬唇角,“我觉得现在我和云欢都不好使,只有你开口,她才有可能改变主意。” 夜孤魂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劝更好。” 苏妩月倒是怔了一下:“为什么?落发为尼之后,就得常伴青灯古佛,那种孤独寂寞……” “对她来说不是孤独寂寞。”夜孤魂还是摇头,眼里闪烁着带着睿智的光芒,“她想要的,是内心的平静,只有在青灯古佛面前,她才能得到那种平静。” 苏妩月挠挠挠头,转身看着潇云欢,潇云欢便浅浅地笑了笑:“大哥说的对,母后想要的是内心的平静。这些年她时时承受着抛弃大哥的内疚和痛苦,又得承受着委身于仇人却又必须强颜欢笑的折磨,现在功成身退了,她需要的不是锦衣玉食的荣华富贵,恰恰是返璞归真后的宁静。我想至少是现在,她宁愿躲开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在青灯古佛面前去寻求那种内心的宁静。尤其看到大哥安然无恙,她更是再无遗憾和牵挂,可以心如止水地常伴青灯古佛了。” 苏妩月若有所思地点头。对于柳兰凝而言,这种宁静或许真正是她最需要的。 “试试劝她带发修行。”夜孤魂突然开口,“这样无论任何时候她想回来,都可以换下佛衣,仍然做苍龙帝国的太后。” 潇云欢微笑,目光暖如春阳:“这么说你真的不怪母后了?那我和兔牙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夜孤魂浅浅一笑,挥袖而去:“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告诉母后,我现在待她是路人和陌生人,如果她还想有机会让我待她如你待她一般,那就带发修行!”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苏妩月兴奋万分:“就是说他肯和母后相认?太好了,那我们才真的可以放心离开了!” 潇云欢眨了眨眼:“‘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这句话,他是不是跟你学的?” 苏妩月很得意:“当然啦,我这个师父当的不错吧?” 是的,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大哥,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只要你把一切都看淡了,看开了,余生你必将过得幸福快乐,我和兔牙才真正可以放心放下这里所有的一切! 等百官的气力恢复一些之后,夜孤魂便立刻命护龙星宿将他们召入了宫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这一千年来他们所做的努力,直到成功打开无云空间之门的整个过程向他们讲述了一遍。百官们这才知道虽然他们在这里沉睡了一千年,却好在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必承受任何痛苦,甚至并不需要出丝毫的力气,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睡一大觉,等人来救他们就好了。而侥幸逃出去的云王云后和护龙星宿们为了解救他们,这一千年来可谓是殚精竭虑,耗尽心血,当下无不感激万分,唏嘘不已。 尤其他们看到夜孤魂已经继承了帝王之血的力量,便知道他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云王,自然也就无比自然地接受了他们的新主子,当下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接下来夜孤魂便令百官们将所有的事情尽快告诉所有的云族人,让他们做好与四大国决一死战的准备。当然,用决一死战来形容稍微有点严重,因为只要云族人恢复了力量,碾压四大国绝对不成问题。 既有文武百官在,让三十万云族人明白事情的真相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传遍全城很容易。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尽快恢复力量,并随时准备与四大国决战就好。也就是说,局面总算暂时稳定下来了,而这个时候,四大国距离云龙城已经只剩三天的路程了。 “皇上!快看!” 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四国皇帝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御驾亲征。这边的事情要是不解决,他们也根本不可能再做皇帝——做不成皇帝都是小事,很可能是个身首异处!当年是四大族害了云族,就算云王以仁治国,不会诛杀无辜百姓,他们四国皇帝作为罪魁祸首,肯定难逃一死,既如此,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跟云族拼了! 但在四国之中,北寰国皇帝君清冽是个例外,因为他并不愿意御驾亲征,是其他三国皇帝逼他来的,说四国向来同气连枝,必须同进同退,谁也不能例外。君清冽预感到四大国末日已到,不愿做无谓的挣扎,可架不住三国皇帝步步紧逼,只好跟着来到了云龙城。其实他根本斗志全无,恨不得现在就缴械投降。 不是他没骨气,也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他很清楚,一旦四件宝物被云王拿走,云王就会立刻继承帝王之血的力量。到那时,别说四大国,就算四十大国也改变不了必然的结果。既如此,何必连累士兵们白白丧了性命?所以当初登基为帝的时候他就说过,这皇帝还不知道能当几天,做一天看一天吧。 所以,那三国皇帝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是不愿接受再也做不成皇帝这个事实,依然在垂死挣扎罢了。 而东幽国是当年四大族之首,所以潇天龙一直都知道,一旦云族人打回来,恐怕头一个就得找他算账,他当然比其他三国更恨不得立刻将那帮该死的云族人一个个捏成渣,御驾亲征是必须的。 虽然他知道,镜心塔的变故说明云族人已经拿到了帝王之血,可这一路上依然马不停蹄,希望能在云龙城刚刚解封或者说还没解封的时候赶到,就可以趁着云族人力量最虚弱的时候将他们消灭。可是尽管如此,估算着路程还有两三天的时候,在前面开路的大内密探突然如飞一般倒了回来,颤抖着手指指着前面,哆哆嗦嗦地说了这四个字。 潇天龙一听便知不妙,哐的一把推开车门,嗖的就从车上蹦了下来,抬头一看,瞬间呆若木鸡。 笼罩了云龙城一千年的黑云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散去,这就表示封印破了,云龙城要恢复原状了,也就是说那帮该死的云族人要恢复正常了,他们不会灰飞烟灭了!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到底还是来了!这帮该死的云族人怎么就那么命大?为什么那么命大?你们去死,去死!一个个都给我去死! 绝望再一次席卷而来,潇天龙只觉得两耳轰鸣,可是除了嘴唇剧烈哆嗦以外,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大内密探担心他像上次在宫里的时候一样吐血撅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一声怒吼:“继续赶路!” 其实士兵们虽然听了潇天龙的命令,昼夜不停地赶赴云龙城,心里却在不停地犯嘀咕。潇天龙跟他们说的是,因为妖族挑拨离间,说云族是被四大族害得被封印了一千年,云族人醒来之后不明内情,很容易偏听偏信,必须尽快赶过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如果他们不信的话,就有可能引发一场大战。一旦起了战事,让众人务必全力以赴,否则就要被云族人给杀死了。 这番话前半段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这这么卑鄙无耻的事像是妖族人能干出来的,可后半段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云族,尤其是云王向来都知道妖族卑鄙无耻,诡计多端,他们会那么容易就被妖族蒙骗,从而与四大国兵戎相见吗?可纵然心有疑惑,帝王的命令他们却不敢不听,何况皇上都御驾亲征了,他们当然得紧随其后。 所以说,四大国这个谎言实在是太拙劣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自圆其说。谎言重复一千遍也成不了真理,这句话实在是真理。 其实潇天龙也不知道继续前进还有什么意义,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在云族人还未恢复力气之前把他们消灭掉,可这真的可以吗?潇云欢等人既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并且连无云空间之门都打开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刚刚解封的时候云族人是极为虚弱的?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一点防范都没有?既然已经做好了防范,当然是四大国不能击穿的,或者至少不可能很轻易就击穿,既然如此,就算他们赶过去又有什么用? 可就算明知道无用,他却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就这样一败涂地,乖乖等着云族人把屠刀架到他的脖子上,咔嚓一声砍了他的脑袋!必须跟云族人决一死战,现在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虽然这句话明显就是自我安慰,也更像是陷入绝境之后的自嘲。 所以真要仔细想起来,潇天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云龙城冲了,与其说是跟云族人决一死战,好像还不如说是去送死吧? 总之四大国就这样从各自的边境马不停蹄地往云龙城进发,而且在同一时间赶到了。出发之前几国就已经商议好,赶到之后在同一个地点集合,也就是云龙城的主城门。 八目相对,四人一时都有些无言,只能看到各自的脸上充满了恼恨、不甘、绝望,以及种种无法言说的表情。 许久许久之后,潇天龙终于开口,只不过因为昼夜不停地赶路,再加上满心的恼恨绝望,他的声音简直沙哑到无法形容:“现在是我们和该死的云族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谁知刚刚说了半句话,君清冽突然苦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跟云族决一死战的资本吗?” 潇天龙的双拳猛然一攥,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谁说没有?别以为那帮云族人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他们要是厉害,一千年前怎么会被我们的祖先收拾得那么惨?” 君清冽摇了摇头,看起来倒是比他平静得多:“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千年前云族之所以被打败,是因为他们的力量恰好处在最弱的时候,现在咱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否则怎么可能打开无云空间之门?所以我觉得我们恐怕……” 后面的“完了”两个字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几人却完全明白:这次他们恐怕是真的完了! 潇天龙当然越发气急败坏,看着他的目光仿佛要把他活活掐死一般:“那你还来干什么?为何不干脆留在家里等死?还得巴巴的跑到这里来送死,你活得有多不耐烦?”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不过君清冽完全明白他的心情,再说这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没有力气和闲心去生那份气了,就只是笑了笑:“我本来以为,来得及在他们打开无云空间之门之前跟他们决一死战的,现在云龙城已经恢复了正常,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再跟云族开战吗?” “谁说没有?”潇天龙狠狠地挥了挥手,眼睛赤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你也知道,云龙城刚刚解封之时,那帮该死的云族人虚弱得很,根本不堪一击,现在正是我们把他们彻底消灭的好机会!别废话了,我们上!这次要把他们挫骨扬灰,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他倒是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可另外三国的皇帝却明显兴致缺缺,甚至已经仿佛三只斗败的公鸡,那叫一个毫无斗志。 潇天龙见状越发忍不住咬牙,真想一手一个把他们都捏死!可到了这个地步,四国必须团结才有取胜的可能,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不想打?是不是指望向云王求情,让他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觉得可能吗?咱们四大族的祖先联手害得云族人一千年不见天日,这个仇他们会不报吗?一旦他们恢复了力气,他们不会把四大国彻底消灭、以永绝后患吗?就算你们跪下来求情,他们会纵虎归山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 这、这倒也是,灭国之仇,不共戴天,云王怎么可能不报? 沉默片刻,君清冽接着开口:“可是现在……” “就是现在!”潇天龙狠狠地挥了挥手,“云云龙城刚刚解封,云族人的力量还没有恢复,我们还有跟他们决一死战的可能!一旦他们的力量恢复了,那才真正是我们的末日!所以别废话了,上,跟他们拼了!” 三人咬了咬牙:“好,那就跟他们拼了!” 一声令下,四国军队便嚎叫着,挥舞着刀剑向城门冲了过去。虽然他们很疑惑:不是说赶到之后先解释,万一解释不通起了战事,再开打吗?怎么现在还连云族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开打了?这、这戏码好像不对啊!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靠近城门的时候,仿佛突然触动了什么机关,无数道金色的光芒铺天盖地地冲他们疾射而来。众人猝不及防,想要躲闪时已经来不及,只听惨呼声不绝于耳,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已经纷纷被射中,当即翻滚在地,身上瞬间血流如注,来回翻滚着嚎叫起来! 后面的人看到这惨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齐刷刷地向后退去,后面的人来不及撤退,便被前面拥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不少人被挤倒在地,更有不少人被来回踩踏,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潇天龙等人早已惊呆了:这这见鬼的金光是怎么回事?原来云龙城被那黑云笼罩的时候,一旦靠近就会有黑色的闪电射出来。现在黑云已经消失了,怎么又该死的换成了金光?这……这还有完没完了? 就在众人呆愣的时候,人群中不知有谁突然惊呼了一声:“快看那边!” 其实不用他喊,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三道雪白的人影从城墙顶上翩然而下,光看那姿势,就优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等三人落地,潇天龙等人才终于看清那是两男一女,女子是个绝色佳人,美得不是凡间所有。可更夺人眼球的,则是她一左一右那两个白衣男子,因为他们不止容貌绝美,更重要的是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关键两个人分明都顶着潇云欢的脸,这这见鬼了吗? 第300章 你们的末日到了 四国皇帝看到这一幕,自然震惊万分,都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潇天龙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连续张了好几次嘴,才勉强发出了一点点声音:“你、你们……” 那绝色少女,不,应该说是少妇,当然就是苏妩月,现在她已经除去了那两颗兔牙,恢复了本来面目,看到众人仿佛见了鬼的表情,她轻轻一笑,越发风华绝代:“怎么,没了两颗兔牙,皇上就不认识我了吗?” 这熟悉的声音让潇天龙瞬间一呆,接着失声惊呼:“你、你是苏妩月?你的脸……” 苏妩月故意呵呵呵地娇笑了两声:“没错,我就是苏妩月,我的脸倒是没事,只不过把那两颗兔牙去掉了。皇上没想到吧,没了那两颗牙,我其实还挺好看的,哦呵呵呵……” 站在她旁边的夜孤魂一阵恶寒,不由冷哼了一声:“谦虚点,低调点,少恶心我!” 苏妩月越发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不谦虚不低调,我这不是想恶心恶心潇天龙吗?先把他气得乱了分寸,就好对付了。” 夜孤魂又是不屑地一声冷哼:“还用你气他,他早就乱了分寸了!闭上嘴,看你夫君发挥。” 苏妩月非常乖巧地点头,并且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好,我闭嘴,看你们兄弟俩发挥,加油哦。” 两人这么交谈了几句的功夫,潇天龙总算从震惊中稍稍回过神来,而且注意力基本上都在潇云欢和夜孤魂身上——很正常,都这个时候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看美女?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转了几转,他居然一时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潇云欢。本来嘛,兄弟两人的容貌基本一模一样,气质又都属于高冷型的,穿的又完全一样,这么站在一起就跟连连看似的,让他上哪分去? 好在潇云欢也不是来跟他玩找不同的。接着就上前两步淡淡地开口:“我先说句废话:你没想到我就是云王之后吧?” 确实是句废话,早想到就好了!潇天龙又开始哆嗦,也不知是因为恼恨还是绝望:“你、你是潇云欢?那、那他……” 潇云欢很好心,立刻给出了答案:“他是我大哥,我们是孪生兄弟。而且大哥已经继承了帝王之血,他很快就会登基,成为新任云王,你们该结束了。” 孪生兄弟?难怪之前就有几次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找不出问题之所在,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好,好得很! 潇天龙也不是真正的傻子,先前他已经有几次怀疑到潇云欢。比如那一次,如果闯入天机阁的人是潇云欢,当时他被古若尘重创,第二天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就算出现也绝对不可能丝毫无损、毫无破绽。可他偏偏就出现了,而且确实丝毫无损、毫无破绽,当时他只能相信闯入天基阁的人并不是潇云欢。现在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有两个人!该死的!不过…… 潇天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刻开口:“你是父皇的兄弟,既然你是云王,那就说明父皇也是云王,朕自然也是云王,本就该由朕一统天下……” “抱歉,你想多了。”不等他说完,潇云欢便淡淡地挑了挑唇,“我是云王之后,但你不是,因为我的父亲并不是你的父皇,当年母后是带胎入宫的,就是为了寻找天魂镜。” 这一句话出口,潇天龙先是一愣,继而就什么都明白了,完全不需要再做解释。越发恼恨欲狂,他却不知道究竟应该做什么,只能狠狠地咬着牙:“你……” “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生气?”潇云欢双眉一挑,清清淡淡,“这些年来,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在为了解救云族而努力吗?现在云族获救了,你们应该很高兴才是,这么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恨不得把我们全部消灭似的,是几个意思?” 潇天龙又是一愣:不错,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号称在为了解救云族而努力,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点被啪啪打脸了。可云族重获新生就意味着他们彻底完蛋了,又让他怎么拿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去替云族人庆祝,跟他们普天同庆?他又不是有毛病! 潇云欢却仿佛嫌他还不够尴尬、不够难受,接着就微笑开口:“哦,我明白了,是我误会了,你们不是来跟我们打架的,就是来救我们、是来帮我们的?好,这都一千年了,你们也该查清楚当年到底是谁害得三十万云族人被封印千年了吧?罪魁祸首是谁?” 潇天龙越发忍不住咬牙,却不得不把这些年来一贯的谎言搬了出来:“当、当然查清楚了,就、就是妖族……” “好。”这次开口的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夜孤魂,“既然一切都是妖族所为,现在云龙城也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么我以云王的身份命令你们四大族立刻前往海外,消灭妖族,以免他们再次为祸世人。” 潇天龙恨得肝疼:“你……” “怎么,云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夜孤魂的目光和语气都冰冷冰冷的,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尖锐,“还是说你怀疑我的身份?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已经继承了帝王之血,就是如假包换的云王!这一点你们四大族没有人不知道吧?” 没有人做声,因为没有人不知道,只有云王的后人才能继承帝王之血!如果他们硬要说夜孤魂是假冒的云王,不但难以服众,更会让人看出他们是做贼心虚。 可是去海外消灭妖族,开玩笑吧?且不说封印云龙城根本就不是妖族所为,就凭他们,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妖族的栖息地,就算找到了,又怎知一定能把他们消灭?何况这一路翻山过海的,谁知道还有没有回头的可能?夜孤魂这分明是想借刀杀人,想借妖族的手除了他们,或者让他们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就算他们能消灭妖族,也必定损失惨重,更不足为惧了!好你个云王,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如果说不去,又该以什么理由拒绝?是他们口口声声说妖族害了云族,那作为四大族,云王的左膀右臂,为云族报仇、为天下人除掉妖族是天经地义的。要是说妖族不好对付,那不就显得四大族贪生怕死吗?还是会招人耻笑,可是…… 他妈的!还是保住性命重要,遭人耻笑怕什么?只要保住性命,以后谁笑话谁还不一定呢。 潇天龙眼中闪过一抹深沉阴鸷的光芒,故意一脸镇定地摇了摇头:“云王开玩笑了,妖族已经被驱逐到了海外,向来行踪诡秘,根本无处可寻……” “那就慢慢找,总能找到的。”夜孤魂依然冷冷地打断了他,“一天找不到,两天,一年找不到,两年。海外总共就那么大,就算一寸一寸地翻,也总会找到的。只要把妖族消灭,天下人便可高枕无忧了,到时候你们四大族就是奇功一件,所有人都会生生世世铭记你们的恩德。不必多说了,云龙城这边已经安然无恙,无需你们护卫,你们这就启程赶往海外消灭妖族吧。” 潇天龙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把:“这……” “还有一点。”夜孤魂假装没看到,接着说了下去:,“如今云龙城已经恢复原状,我即将继位为云王,从现在开始,苍龙帝国仍然是这片大陆的王,你们四大国自此除去国号,仍然为我苍龙帝国的四大族。你们四人这就领兵出征,若是能消灭妖族,自是大功一件,回来之后仍然是四大族的族长。若是灭不了妖族,那就得论过行罚了。” 后面这些对潇天龙来说都不重要,关键是这句“四大国自此除去国号”,意味着他们再也不是一呼百应、前呼后拥的皇帝,这种心理落差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做惯了皇帝的人能够承受的,所以潇天龙一声冷笑,目光也更加阴鸷狠毒:“这不合适吧?四大国已经存在了千年,四国百姓也早已习惯了,若是突然让他们沦为亡国奴,他们恐怕难以接受,你就不怕到时引起动乱……” “多虑了。”夜孤魂依然淡淡地说着,“首先他们并不是亡国奴,只不过是回归了本来的身份。其次这天下本来就是苍龙帝国的,你们各自为国,其实已经大大的不该,现在让你们回归本位,是理所当然的。” “不行!”潇天龙的态度越发强硬,“我认为维持现在的局面是最合适的……” “给你脸你不要,给你台阶你不下是吧?那我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夜孤魂根本不给他机会说下去,衣袖一挥,一股强大的内力将他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当年云龙城被封印的真相,还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吗?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不妨把真相公之于天下!” 潇天龙等人又怒又急:“你敢……” 夜孤魂又是一挥手,四国皇帝便立刻呆立当场,不但动弹不得,而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冷笑一声,夜孤魂缓缓地开口,声音并不高,却是带了内力的,足以保证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送进周围很多人的耳中:“都给我听清楚:所谓云龙城是被妖族所害才封印千年,是当年的四大族炮制的一个谎言,真相其实是……” 此刻在场的虽然是四国的精锐部队,人数难以计数,此刻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这就让夜孤魂的声音越发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大多数人的耳中。随着他的讲述,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万分的表情:原来竟然是这样的?难怪四国皇帝都拼了命的不想让云龙城恢复原样,只是怕他们的丑行暴露,无法自立于天下! 若是如此,本来就该由苍龙帝国恢复统治,四大国就应该去除国号。若是云王足够仁慈,不追究他们的罪责,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完毕,夜孤魂挥手解开了四国皇帝的穴道:“我方才所言,可有半字不是实情?” “全都是谎言!”潇天龙抢先开口,早已因急怒交加而脸红脖子粗,眼睛更是赤红,连眼白都变成了血红色,“云龙城被封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休想血口喷人……” “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说实话?”夜孤魂唇角一挑,勾出了一抹冰冷至极却又充满王者气势的冷笑,“云族能成为这片大陆的王,靠的可不是运气。我问你,听说过魔心幻影术吗?” 潇天龙冷汗如雨:废话,当然听说过!那是云族王族至高无上的摄魂术,只要一施展,什么都能问出来! 夜孤魂又是一声冷笑:“所有人听清楚:虽然云族三十万人是被当年的四大族联手所害,好在我们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打开了无云空间之门,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千年,你们也不应该为千年前的那场战争承担后果。所以四大国必须去除国号,重新回归原本的四大族,而你们只要乖乖俯首称臣,没有任何不轨之心,我自不会大开杀戒,准许你们继续为苍龙帝国效力。我以帝王之血的名义起誓,此言句句是真。若半字有违,愿死无全尸!” 众人闻言自是大喜,顷刻间呼啦啦跪倒一片,喊声震天:“多谢帝君!” 夜孤魂轻轻点头,可还不等他开口,潇天龙骤然一声尖叫:“你们都是白痴啊,这种鬼话也信?他是想把你们全都杀光!你们是云族的仇人,他们怎么可能饶了你们?都给我起来,上!杀了他们,你们才能保住性命!上!上啊,杀了他们!” 这几句话一出口,一些疑心比较重的人果然开始犹豫了:永绝后患恐怕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会奉行的准则吧?如果夜孤魂真的是想骗他们放弃抵抗,缴械投降之后再把他们全都杀光…… 然而刚刚想到这里,夜孤魂站在原地未动,潇云欢和苏妩月却化为了两道雪白的闪电,他们只来得及看到面前白影一闪,接着咽喉一凉。等他们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回到了原处,快的仿佛根本没有动过!而站在最前面的那几排,大概近百人都已经不自觉地抚着咽喉,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各位,摸摸你们的咽喉,再看看你们的手。”苏妩月笑嘻嘻地开口,“如果我们的目的真的是杀人,还需要你们缴械投降吗?” 近百人照做,然后便发现手上居然多了一抹红色!也就是说,如果刚才两人手上拿的是削铁如泥的利器,这会儿早就割断他们的喉咙,送他们去阴曹地府了,哪里需要他们缴械投降?就这速度,眨眼之间就杀倒一大片好吧? 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没打算大开杀戒,否则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多口舌。 众人不再怀疑,再次跪倒:“多谢帝君不杀之恩!” “你们……你们……”潇天龙越发气急败坏,“白痴!上,上啊!只有杀了他们,你们才能活命,别被他们这些花言巧语给骗了!上……啊!” 正在尖叫,他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涌来,然后凌空飞起,瞬间通的一声狠狠摔在了夜孤魂面前的地上,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断了一样,痛得差点眼泪鼻涕一起流! 潇云欢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天就是你的末日,无需再做无谓的挣扎,没用的。” 潇天龙拼命挣扎着,用尽力气却依然站不起来,只能抬起头狠狠地瞪着潇云欢:“你你、你敢杀我……” “我不会杀你,脏了我的手。”潇云欢摇了摇头,语气十分淡漠,“本着慈悲为怀的原则,我准许你选择自我了断的方式。就凭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你就该为他们偿命。至于你们三个……” “你们三个”指的当然是另外三国的皇帝,三人浑身一激灵,都不自觉地的溜下了马,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脸上更是阵青阵红阵白,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潇云欢挑了挑唇角:“比较起来,你们三个虽然一直拼了命要守住宝物,倒也不曾滥杀无辜,所以我可以留你们一命,但皇帝你们是别想做了。” 三人瞬间大喜过望,到了这个地步,做不做皇帝还有什么打紧,能留住一条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对视了一眼,便同时苦笑起来:“那就多谢了!” 潇天龙还想继续尖叫,潇云欢却已经没工夫听他唧唧歪歪,干脆一直点在了他的昏睡穴上,他便白眼一翻,扑通趴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好,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紧接着,潇云欢命护龙星宿来安置四国军队。当然只是暂时安置,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必须有一个全盘的计划,这也正是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碌的事情之一。 数日之后,在保护法术的全方位护卫之下,云族人终于熬过了最初那段身体虚弱的时间,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力量。看到他们已经不惧外来侵犯,潇云欢等人才撤掉了保护法术。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云龙城包括所有云族人,真正、彻底地重生了! 云族人既然恢复了力量,当初所有的一切又都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又有护龙星宿这些绝顶高手在,并没有用很长的时间,他们就将当初被四大族破坏的地方全部恢复了原样,从上到下一派新生的景象,着实令人振奋。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夜孤魂这位云王的登基大典了! 不久之后,登基大典顺利举行,夜孤魂王冠龙袍,端坐于王座之上,越发衬得面容俊美无双。群臣早已纷纷跪倒,山呼万岁:“臣等参见帝君,帝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孤魂目光沉静,环视一周缓缓开口:“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夜孤魂当众宣布自今日起恢复本名,玄麟夜。留下这个“夜”字,是为了致敬义父夜惊鸿,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玄麟夜! 自此,玄麟夜正式成为苍龙帝国的帝王,为“光华帝”,定年号为“永盛”,此为永盛元年。 潇云欢微笑地看着玄麟夜,目光异常晶莹:好了,这里的一切终于结束了!我和兔牙也该走了,回到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 当然,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四大国如何平稳地回归为原本的四大族,以及一系列随之而来的问题要如何解决等等,但是有玄麟夜以及护龙星宿在,一切不成问题,不用他和苏妩月操心。再说他们早就对这一切进行了规划,将来云龙城苏醒,云族夺回天下之后,为防止再出现类似的事,四大国回归原本的四大族之后,会从云族挑选信得过之人去掌管四大族,更会时不时派遣沪龙星宿过去查看状况,以确保万无一失。任何人都可能信不过,但护龙星宿对云王的忠诚是种在骨子里的,无需怀疑。至于其他的事情,玄麟夜完全可以处理。 看到最主要的已经步入正轨,那些还没有步入正轨的也即将步入正轨,潇云欢就知道,他和苏妩月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当然,在离开之前,苏妩月已经按照“云血之盟”的约定,帮玉倾鸾等人破除了血咒,总算替他们解除了痛苦。不过也如她当初所说的那般,痛苦可以解除,妖族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恢复的,至少她做不到。不过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是妖族人,解除血咒之后,她也不用担心活不过四十岁了。 玉倾鸾见血咒解除之后,力量果然没有恢复,倒也不曾强求。很难说他真的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也很难说他一丁点都不想入主中原,主宰天下,可再想又如何?力量不够强大,也只能想想而已。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相信苏妩月的确无法帮他们恢复力量,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随后,潇云欢又借助妖族人的力量,彻底关闭了无云空间之门,不必担心时空出现错乱而导致严重的后果,也总算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总之,此间的一切都处理完之后,潇云欢和苏妩月便去找玄麟夜,向他辞行。 本来潇云欢和苏妩月是不想让玄麟夜前来送行的,徒增离别时的伤感,不过玄麟夜坚持,也就只好由他去了。 一大早,天气极好,春光也正好,和煦的春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越发令人心情愉快,让预计中的离别伤感并不曾出现。 “非走不可吗?”看着对面的两人,玄麟夜看似平静,眼中却分明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舍,“云欢,其实我还是比较希望你留下来做云王,我实在不大想做……” 潇云欢微笑:“为什么?我看你做的挺好的。” “好不好咱们另说。”玄麟夜摇了摇头,“关键做云王实在太累了,比打理魅影阁要付出更多的心血,这才做了几天,我就觉得筋疲力尽了。所以吧,现在我觉得我是被你这小子给坑了!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潇云欢的微笑里带着满满的无辜:“骗你?我哪骗你了?” 玄麟夜冷哼一声:“我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只不过是不想做云王才故意这么说,骗我留在这里,你好去逍遥快活,像义父一样,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一连三句灵魂拷问让潇云欢憋不住笑出了声,不过立刻一本正经地摇头:“当然不对。我没骗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再说你是大哥,本来就应该由你来做云王。” 玄麟夜不屑地翻个白眼,接着冷笑:“是吗?那你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要说得出来,我就相信你没骗我。” 潇云欢挠头,表示很为难:“这件事情确实不大方便对你说,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事儿吧,说出来有点匪夷所思,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见得会相信。但我敢对天发誓,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是骗了你,让我……” “闭嘴!”一些不大好听的话还没说出来,玄麟夜就瞅了他一眼,“既然非走不可,我就不留你了。不过你们俩给我记住之前说过的话,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来看我,否则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们,跟你们算账的!” 苏妩月豪爽地一拍胸脯:“放心,本姑娘一向说到做到,说了来看你,就一定会来看你!” 玄麟夜转头看着她,眼里明明带着笑意,却故意冷笑连连:“第一,你已经不是姑娘了。第二,你那胸本来就不怎么高,以后还是少拍两下吧,再拍就更扁了!云欢在不在乎的倒不重要,关键以后你们有了娃娃,我怕你这设备产量不足,喂不饱他。” 苏妩月瞬间笑得都要岔气儿了:“你是不是应该注意点,这种少儿不宜的话……哈哈哈……” 玄麟夜也有些忍俊不禁,偏要装得满脸一本正经:“我知道少儿不宜,这不是看到没有少儿才说的吗?别告诉我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少儿。” 苏妩月尽力想忍住笑,却偏偏忍不住:“还没有呢,我们还没享受够二人世界的甜蜜,不想这么快就被第三者打扰。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放心。” 玄麟夜点了点头,就算有万般不舍,送君千里却终须一别,他也就不再婆婆妈妈:“云欢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潇云欢想了想:“别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做云王一定比我出色,苍龙帝国交给你比交给我更合适,只是你和母后……那天我告诉母后,如果她还想你待她如我待她一样,最好带发修行,她高兴得泪流满面,立刻就答应了,还特意选了一座离皇宫最近的尼姑庵。她既然照做了,那你……” 玄麟夜笑了笑,答应得很痛快:“我也会照做的。” 潇云欢很开心:“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照做?” “我一直在做。”玄麟夜依然微笑,“我那天说的都是真的,念在她是为了云族,而且正是她无意中的一些举动,才让我有机会碰到了兔牙,治好了怪病,这两点都足以抵消她弃我不顾之仇,我跟她之间现在无仇无怨。以后我会经常去看她,你们无论要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去,我不会趁你们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潇云欢开心极了,若是如此,他就越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那以后母后就交给你照顾了!大哥,我们走了。” 玄麟夜点了点头,潇云欢便要招呼苏妩月启程。不过嘴还没张开,玄麟夜突然目光一闪:“等一下,云欢,我还有一句话问你。” 潇云欢点头:“你问。” 玄麟夜上前两步,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潇云欢显然绝对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立刻明显地愣了一下:“你……” 玄麟夜就后退两步,得意得笑了起来:“看你这反应,我猜对了?放心吧,我会为你保密的,何况就算我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不过这我就明白为什么你们的本事大到逆天的程度,既然你们不是普通人,那就很正常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这就启程吧!记住,一定要回来看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就那么愉得放声大笑着转身而去,背影那叫一个潇潇洒洒。 苏妩月好奇得不得了,立刻跑过来抓着潇云欢的胳膊连声问着:“大哥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吓得脸色都变了?” 潇云欢叹了口气:“大哥问我,我们俩是不是来自天界的人。” 苏妩月吓得瞬间倒抽一口凉气:“他居然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九成九是猜的。”潇云欢摊了摊双手,“你也听到了,他早就觉得我们的本事,当然,尤其是你,本事太过逆天,你做到的一些事除非是神仙才能做到。再加上他早就知道,有些参透生死的云族人飞升到了天界,能想到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话虽如此,苏妩月依然惊讶得合不拢嘴,隔了好一会才慢慢把惊掉的下巴托了回去:“可、可世间知道这个说法的人不在少数,好像没有人相信那是真的吧?他们都以为是云族人为了加重自己的神秘色彩,故意把自己神化了。” 潇云欢点了点头:“不明内情的人当然会这样想,大哥想必知道那并不是传说,才会猜到我们的身份。我想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留不住我们。” 苏妩月点了点头:“大哥猜到了也没什么,他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们该去办自己的事了,办完了我们就回来看大哥!” 这所谓自己的事,当然就是集齐生命石,恢复体质,返回天界去找那个鸟人,算清楚一千年前的那笔账! 第301章 其实另有缘由 缭绕的白雾,映衬着天界的宁静。 栖梧阁里,羽柔看似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桌旁,其实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紧攥的双拳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正哆嗦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很快停在了门口,接着侍女的声音响起:“公主,奴婢求见。” 羽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等她重新睁开眼睛,倒是不再哆嗦,看起来也平静得很:“进来。” 门被推开,侍女低着头,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得走了进来,上前见礼:“奴婢见过公主。” 羽柔目光阴沉,好在语气”还算平和:“你是来告诉我,月姐姐已经恢复魔族体质了? 侍女赶紧回答:“是,原来公主已经知道了?” 羽柔扯了扯嘴角,故作优雅地微笑:“刚刚知道,这是个好消息,说明翼族终于有救了。我想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回到天界了吧?” 侍女依然低着头,不但不敢说话,而且大气不敢出。常年跟在羽柔身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羽柔对幽月究竟恨到了怎样的程度。而且这两句话没法接,怎么接都有可能触雷,被炸得粉身碎骨。 羽柔倒也没打算让她接这个话,隔了一会儿就接着说道:“月姐姐恢复魔族体质的事,天尊天后也已经知道了吧?” 侍女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公主,想必已经知道了。” 其实羽柔也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幽月集齐生命石、恢复体质的那一瞬间,天帝是绝对能感应到的,根本不用任何人向他禀报。而她之所以能在侍女前来禀报之前就知道,是因为幽月恢复体质的一瞬间,她体内幽月的内丹便生出了反应,剧烈地震颤起来,带给她一种比先前发作时更加无法忍受的剧痛,仿佛身体都被内丹震得粉碎了一般!这就意味着内丹感应到它的主人要回来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好在它折腾了一会儿就暂时安静了下去,侍女赶来之前,羽柔刚刚缓过一口气。她本来是想问问天帝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的,不过接着就想到凭侍女的身份根本没可能知道,就只是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侍女如获大赦,赶紧答应一声退了出去。本来还以为幽月要回来了,羽柔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又要发疯一般拿她出气,没想到居然如此平静。莫非她也知道既然幽月回来了,就意味着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发疯也没用? 其实侍女虽然不敢说,心里却一直在犯嘀咕,不明白他们家公主为什么这么执着。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帝云欢对她根本就无意,他的眼里只有幽月一个人,羽柔为何还一直执迷不悟?她贵为翼族公主,身材样貌本事样样都不差,想找个如意郎君不是易如反掌吗?为什么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当然了,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可以,她是打死也不敢说半个字的。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她是真正不懂情爱,也没有经历过情爱,否则就会知道羽柔这个样子其实很正常。虽然羽柔对帝云欢情爱的成分已经没剩下多少,更多的是一种偏执的心理在作祟。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羽柔看着窗外,目光依然是阴鸷中混合着狠毒和怨毒。 没想到啊,幽月这个贱人,到底还是集齐了生命石,又重新回到天界了!虽然幽月无法恢复体质,就拿不走内丹,她也得跟着一命呜呼,可她就是由衷的不希望幽月回到天界。这种心理,还真是够矛盾的。 当然,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用了,幽月已经恢复魔族体质,回到了天界,接下来当然是解救被封印的翼族,然后就可以和帝云欢永远在一起了!也就是说,以后在帝云欢这里,永远不可能再有她羽柔什么事了! 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甚至被幽月的内丹折磨了一千多年,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怎么可以? 原本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帝无华,还想着就算将来幽月回到天界,解救了翼族,但帝无华对幽月深恶痛绝,一定会极力阻止帝云欢和幽月在一起。可是现在,帝无华似乎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凤紫熏更是口口声声说事情不对劲,说什么看得出幽月对帝云欢是真心,绝对不是在施展美人计!这……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等翼族被解救之后,她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到翼族,眼睁睁地看着帝云欢和幽月成双成对,只羡鸳鸯不羡仙? 此时,帝云欢和幽月的确已经回到了天界。云龙城恢复正常,拿走那里的生命石之后,集齐剩下的生命石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所以现在,幽月已经恢复了魔族体质,接着帮帝云欢恢复了神族体质,两人自然就可以回到天界。从他们回来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凡间的潇云欢和苏妩月,而是天界的帝云欢和幽月了!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羽柔拿回内丹,解救翼族,然后永远在一起。 不过在去找羽柔之前,两人先来到了太尊的居所,这是幽月的意思,她就是想来问问这个白胡子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尊的居所依然安安静静,里里外外就他一个人,他也依然如往常一样盘膝而坐,微闭着眼睛,仿佛在打坐参禅。虽然两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却接着就睁开了眼睛,整张脸都笑得仿佛一朵花:“回来啦?云欢你这小子也忒没用,费了这么长时间,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把这丫头带回来,真是不给我长脸!” 帝云欢一脸惭愧:“孙儿没用,让爷爷您失望了。” 太尊挥了挥手,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算了算了,还好这丫头本事够大,心眼够多。爷爷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好极好极,哈哈!” 幽月上前两步,嘴角带着几分狞笑:“爷爷,你为什么要害我?不说实话,我把你的胡子一根一根都拔光!” 帝云欢挠挠眉心,一脸无语:娘子,你真彪悍。 太尊收住笑声,脸上虽然满是不解,眼里却又分明带着一抹狡黠:“说什么呢?爷爷什么时候害过你了?爷爷可一直是最喜欢你、最疼你的。” “还说没有?”幽月哼了一声,双眉也挑得高高的,满满地写着两个字“不信”,“当初你明明早就知道,所谓云欢移情别恋都是假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傻乎乎地恨了云欢那么久,跟白痴一样……你要是早告诉我,哪有后来那些事,云欢也不用数次被冥界炼火狱炼化,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太尊微笑,晶莹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睿智:“就是不能告诉你,否则他哪有机会心甘情愿地数次被炼化?我还告诉你,丫头,这天上地下,再也没有比你更能让他毫不犹豫地一次一次往炼火狱跳的人了。” 幽月目光一闪,立刻抓住了重点:“爷爷的意思是,云欢必须数次经过冥界炼火的炼化?为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显然也没有必要再卖关子,或者藏着掖着,太尊接着就回答:“为了你,为了他,也为了整个天界。” 幽月一脸蒙圈:“可以说的再详细一点吗?” “可以,我本来就要详细说,先喘口气。”太尊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接着清了清嗓子,“你已经知道,你和云欢都是玄阳体,所以绝对不能在一起,否则一个活一个死,或者两败俱伤。所有人都以为玄阳体是不可改变的,但我知道不是,不过要改变玄阳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被冥界炼火数次炼化,之后数次重生,就可以一点一点的地玄把阳体质改变。” 幽月目瞪口呆,帝云欢更是大感意外,两人齐声开口:“还有这事?” “有。”太尊点头,“爷爷我看得出你们两个心里只有对方,只想和对方在一起,只要能在一起,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你们都是在所不惜的,对吗?” “对!”幽月抢先点头,接着皱眉,“可既然数次被冥界炼火狱炼化就可以改变玄阳体,你为什么不来改变我?云欢就不用受那么多折磨了。” “因为他是男人,就要有男人该有的担当。当初是他把你带回了天界,那么无论有任何后果,他都必须一力承担。”太尊微笑,“何况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若不肯做,理由可能有千万个,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爱的不够。我相信云欢爱你爱的是足够的,他会心甘情愿地为你做这一切。” 帝云欢浅笑:“是。数次而已嘛,就算是数十次被炼化,我也挺得住。” 幽月咬了咬唇:“我也可以的,我……” “我知道你可以,不过我还是必须让云欢来做这件事。”太尊接着说道,“我让他数次被冥界炼火狱炼化,不仅仅是为了改变他的玄阳体,让你们可以在一起,还为了天界。或者说,我主要是为了天界,同时也想成全你们永远在一起,算得上是一箭双雕吧。” 这次是帝云欢开口:“说详细点。” 太尊耸了耸肩,这个动作让他显得特别孩子气:“这里不用很详细,简单来说,在幽月出现之前,我就一直在考虑如何改变你的玄阳体,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后来看到幽月出现,我就知道我一直在找的机会来了。” 幽月目光微闪,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改变云欢的玄阳体,天界就可能会出事?” “不是可能,是一定。”太尊点了点头,“为了让你们听得更清楚,我从头说吧,也免得你们一点一点地提问……” 在凡间的世人眼中,天界就是完美的仙境,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仇恨,没有生老病死,有的只是祥和宁静,如诗如画等等,但实际上,当然并非如此。 且不说天界各族之间也时常有矛盾冲突,仇恨更是并不鲜见,单说这里存在的一些隐患,就很有可能给整个天界带来灭顶之灾。 之前其他的隐患现在无需多说,太尊当时发现的隐患是,翼族的栖息地之中有一股邪恶的力量隐藏其中,一旦这股力量失控,整个翼族就会被彻底摧毁,进而波及到整个天界。这股力量是怎么来的没有人知道,连太尊也不知道,但幸好他知道如何消灭这股力量。 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必须有一个体质特殊而且自身力量极为强大的人,靠绝高的法力硬生生地将这股邪恶的力量化解掉,这个隐患便可彻底消除。太尊自身的力量倒是足够强大,但他的体质不够特殊,不是这股邪恶力量的克星。要解决这个隐患,必须另选最佳人选,而这个最佳人选,就是帝云欢。 当时太尊就知道,帝云欢本身的力量虽然还不够强大,但力量是可以提升的,这一点不成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帝云欢虽然具备消除那股邪恶力量的特殊体质,但同时又是玄阳体。这对别人而言是求而不得的,对帝云欢来说,反而恰恰压制了他的特殊体质,导致他的力量无法进一步变得强大。 换句话说,如果改变帝云欢的玄阳体质,他的体质就会更纯净单一,力量就会变得更强大,足以消灭那股邪恶力量。 可是要改变玄阳体,却不是说说那么容易。至少太尊只知道一种方法:帝云欢必须数次被冥界炼火狱硬生生地炼化,再转世重生数次,才能彻底改变。 连幽绝都曾经说过,被冥界炼火炼化的痛苦他只承受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勇气尝试第二次,十几次被炼化的痛苦绝绝对对是神仙都承受不住的。万一帝云欢中途因为承受不住而放弃,不但他自己再也恢复不了神族体质,不能回到天界,关键是那股邪恶力量一旦爆发,整个翼族都将毁灭,连天界都会遭遇灭顶之灾!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而且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所以当时太尊就想到,除非有足够的动力,让帝云欢无论多么痛苦都能咬紧牙关承受住,宁死不放弃。可这足够的动力怎么才能产生?这也就是太尊说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却一直没有找到的原因…… 说到这里,太尊暂时停下喘了口气,幽月赶紧体贴地奉上一杯热茶:“后来你看到云欢把我带回天界,就觉得这个契机已经到了?” 太尊喝了口茶,满脸笑容地点头:“没错。当时云欢把你带到我面前,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爱你爱到了骨子里,为了你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便是十几次被冥界炼火炼化,他也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所以我知道,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契机,也是支撑云欢承受住一切的动力,这个动力绝对是足够的。” 尽管他说的十分肯定,而且事实也已经证明极为正确,幽月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由一边挠头,一边转头看了看帝云欢。帝云欢却只是笑了笑,并不曾作声。然后幽月又转头看向太尊:“你就那么肯定吗?不怕看错?” “我不会看错。”太尊摇头,笑得越发高深莫测,“当时云欢看你的眼神,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坚定,我肯定这小子为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我就知道可以着手改变云欢的玄阳体质了。” 幽月想了想当时的情形,有些不解:“可你并没有来找我,应该也没有找云欢吧?” 太尊晃了晃脑袋,一脸得意:“当然没有,我哪能去找你们,得等着你们来找我,否则不就显得太刻意了吗?无论是你还是云欢,都精得跟鬼一样,我但凡有一点点不对劲,都能被你们看出来。所以我必须沉住气,等你们主动找上门来。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就可以顺水推舟、故作神秘又一本正经地告诉你们,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哈哈哈……” 这很值得得意吗?幽月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说,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甚至说是你设计的?我怎么觉得……不大可能呢?” 听起来确实有些难以置信。当时的情况是,帝云欢来找太尊,太尊说他们俩都是玄阳体,没法在一起,随后又发现幽月吸取了帝云欢的精元,除非幽月用她的内丹救帝云欢,否则帝云欢就会萎靡而死。可幽月若是失去了内丹,自己就活不成,也就是说,当时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幽月早就对帝云欢倾心几万年,为了帝云欢不惜承受风岩两万年的折磨,更何况是她吸走了帝云欢的精元,才导致他即将一命呜呼,她若是知道,绝对会把内丹给帝云欢,自己宁愿一死。 可帝云欢也爱幽月至深,也是宁愿牺牲自己保住幽月。既然不能在一起,本来帝云欢打算让幽月留在天界,也能好好照顾她。可是接着太尊就说,幽月吸取了帝云欢太多法力,天界的灵气又可以让这些法力百十倍地提升,幽月一定会因为承受不住,浑身爆裂而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送回魔界,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幸好当时幽月并不知道实情,帝云欢的选择是把幽月送回魔界,他自己去死。 可要把幽月送回魔界,也不是说说就能办到的,首先以什么理由?当初帝云欢是说对幽月一见钟情,主动要求把她带回来的,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幽月未必愿意走,而且一定会看出破绽。一旦她看出破绽,就难保不被她查出真相,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帝云欢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高明的办法:让幽月相信他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她,之所以把她带回来,只不过是另有目的,比如贪图她的法力,而他真正喜欢的人是翼族公主,羽柔。 经过一番运作,帝云欢这个并不高明的计划很快就获得了成功,幽月彻底相信了他编造的故事。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幽月一直都不敢相信帝云欢真的对她一见钟情,得知帝云欢是贪图她的法力,她反而觉得顺理成章。 总之不管怎样,帝云欢成功了,幽月自此由爱生恨,把帝云欢恨到了骨子里。但又觉得这一切只能怪她自己蠢,是她愿意相信,才会自取其辱。何况不管帝云欢如何对她,她爱帝云欢是真的,当然下不了手杀帝云欢,只能一个人带着绝望和伤心回到了魔界。 本来帝云欢的计划这就算是成功了,事情也可以结束了。接下来虽然幽月要在魔族伤心难过一阵子,可至少她保住了性命,帝云欢也做好了静静等死的准备。可谁知道寒沧溟不忿幽月被帝云欢如此欺负,居然闯入天界,要找帝云欢算账,却不小心闯入了翼族,并且被羽柔带人拿下。 幽月为了救寒沧溟,紧跟着回到了天界,而羽柔看出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为了刺激幽月,故意叫人当众说已经把寒沧溟投入了冥界炼火狱。 结果她太低估了幽月和寒沧溟之间的情谊,幽月当即疯了一般,发动了翼天变,要毁了整个翼族。可是在最后的时刻,她又不忍下手了,觉得不能让翼族所有人为羽柔陪葬。羽柔看出她要罢手,就故意扑过去假装要阻止她,其实是暗中触发了翼天变,便才导致翼族被封印千年。 这一切都是彼此关联、环环相扣的,而且很多都是幽月和帝云欢的自主行为,怎么可能是由太尊设计的? 果然,太尊接着就摇了摇头:“后来发生的一切当然不是我设计的,我虽然是神,但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至少设计不了人心。我的意思是说,首先我让云欢知道你们两个都是玄阳体,不能在一起,接下来我会找机会、想办法告诉云欢,如果想在一起,必须有一个人改变玄阳体质,改变的唯一方法,就是数十次被冥界炼火炼化,云欢肯定会为了你去受那些折磨。但我也知道,仅仅是这样动力可能还会不足,我会接着设计让你陷入绝境,云欢必须数十次被炼化才能救回你的命,这样云欢一定会拼死救你,无论承受多大的折磨,他都不会放弃的。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我虽然设计得好好的,还没付诸实施,云欢就……” 幽月恍然大悟:“你还没开始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云欢就有了自己的计划,并且一路发展到了后来的局面?” 太尊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当时我看到云欢按照自己的计划玩得兴高采烈的,只好先把我的计划放在一边,看他发挥,如果他发挥得比较出色,完美地把问题解决,最后着落在他数次被炼化这个结果上就可以了,虽然方法不同,但结果一样,也算是殊途同归。所以当时我虽然不曾露面,但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如果偏离轨道太厉害,我就会适时伸一下手,拽到正轨上来。总之一切还算顺利吧,到最后,是你的生命石碎裂并且遗落在了冥界炼火狱,云欢为了集齐你的生命石,就必须一次一次被炼。虽然这并不是我当初设计的计划,但结果一样,我也就乐得少浪费几个脑细胞了。” 这番话说的,幽月几次都差点笑喷。这满嘴现代词汇绝对是她的功劳,倒没想到太尊竟然也学了这么多。 忍住笑,幽月点了点头:“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这也就难怪当初你没有站出来说明一切真相,而任由我们闹腾得天翻地覆了,原来是不能说。” 太尊笑嘻嘻地点头:“当然不能说,提前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就是得让一切都跟真的似的,你们才不会起疑,云欢才会拼了命的去拿你的生命石。等你们恢复体质、重新回归天界,不但可以在一起,那股邪恶力量也可以被消灭了,多完美。” 幽月挠了挠眉心,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这些我都明白了,那翼族被封印呢?当时你既然关注着整个事件的发展,要阻止那鸟人触发翼天变应该也很容易,为什么没有出手?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你确实没来得及阻止?” 太尊微笑:“不是没来得及,当时我是可以阻止的,但我没有阻止。联系刚才我说的必须让云欢数次承受被冥界炼化的痛苦,你能猜到原因吗?” 幽月的大脑飞速地运转了几圈,接着想到了某种可能:“你要借我的翼天变,封印翼族栖息地那股邪恶的力量?” 太尊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那股邪恶的力量本身就非常强大,当时我看得出已经有失控的迹象,必须将其封印住。而因为它失控得非常突然,再加上翼族在那里栖息数万年,也沾染了那股邪性,如果将他们移出来之后再封印那股邪恶力量,他们身上的邪性仍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必须将他们一起封印住。等云欢消灭那股邪恶力量之后,他们就会恢复正常。虽然他们会因此一千年不见天日,但对于不死不灭的神天界各族来说,一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无所谓。” 好,所有的疑团总算都解开了,幽月想了想,接着哼了一声:“也就是说,你早知道翼天变是被那鸟人强行引发的,不能把账全部算在我的头上。而且当时我已经想收手了,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你说的话,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太尊还是微笑:“为什么要我说出来?等你自己把真相公之于众,不是更好吗?几乎天界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如果由我来说,肯定会有一些人觉得我是在偏袒你,是在扭曲事实,但若你自己把真相找出来,那些人不就都闭嘴了?” 这倒也是。幽月恍然,却又有些好奇:“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有办法证明是那鸟人引发了翼天变?我现在可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啊。” 太尊眨了眨眼,显然并不觉得这个问题算个问题:“你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去找。你重生到人间之后,变得比过去更加古灵精怪,连云欢都不是你的对手,想找个证据还不是易如反掌?加油,爷爷看好你哦。” 幽月颇有些无语,却又觉得好笑,挠了挠头,她表示压力比较大:“这恐怕很难呀,事情已经过去了千年,当时那鸟人又做得那么隐秘,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没有物证,人证吧,又只有你我和云欢,我们三个明显就是一伙的,你们俩替我作证,显然说服力也不足,这个……” 太尊捻着胡须微笑,暂时不曾开口,倒是帝云欢浅浅一笑:“我们俩替你作证,说服力不足,如果那鸟人亲自为你作证呢?” 幽月眼睛一亮:“你是说让她自己招出来?可正常情况下她肯定不会说,要是我们用点手段,她又肯定会说我们是严刑逼供什么的……” 帝云欢却摇了摇头:“我不是让她说出来,我是要把她曾经做过的一切呈现出来。” “呈现出来?”幽月先是一愣,接着想到了什么,“你是说用轮回镜?那倒是绝对无法作假,可轮回镜连爷爷的法力都不足以启动,我……” “你可以,确切地说,是你们可以。”太尊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便笑呵呵地开口,“吸取了云欢的精元之后,你的法力本来就高到整个天界无人能比,云欢虽然不及你,但你是第一,他就能排第二,只要你拿回内丹,彻底恢复体质和法力,你们两人联手,就可以启动轮回镜。” 既然是太尊说的,可信度当然非常高,幽月立刻惊喜万分:“真的可以?也就是说我们两人联手,法力已经在你之上了?” 太尊本来点了点头,接着又瞪了她一眼:“你这么兴奋是几个意思?你俩联手法力在我之上又能怎的?难道还想反了我?” 幽月赶紧哈哈一笑:“那哪能呢?爷爷您误会了,我只是高兴嘛!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揭穿那个鸟人的恶行吧!当然第一步是先好好教训教训那个鸟人,拿回我的内丹!爷爷你可别拦着我,这口气我必须出!” 太尊挥了挥手,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去吧去吧,我不拦着你,看你发挥。” 先前幽月就一直奇怪,为什么太尊明明知道一切真相却缄口不言,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既然是这样,他们所受的一切折磨就是有意义的——这样说也并不十分恰当,当年她虽然被羽柔折磨得不轻,也被冥界炼火炼化了,可毕竟只经受了一次,比起帝云欢承受的痛苦,简直就是毛毛雨。想到此,幽月觉得满心酸楚,不由抬手轻轻抚着帝云欢的脸:“辛苦你了。” 帝云欢笑了笑:“一点都不辛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不是这样,就算我把你找回来,恢复了你的体质和法力,我们仍然不能在一起,现在就百无禁忌了。只要能如此,别说是受这些折磨,就算是再来数倍数十倍都是值得的。” 幽月深吸一口气,笑得温柔:“好,那我也就不矫情了。不管欠了你多少,余生我会慢慢还的。” 帝云欢呵呵地笑出了声:“这话怎么说的,你什么时候欠我了?行了,说不矫情就不矫情,现在该去办正事了,你就尽情发挥吧!” 凤紫熏和帝无华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当然能知道帝云欢和幽月回到了天界,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这两人过来打招呼。正在他们焦急的时候,帝清欢兴冲冲地跑过来说,太子哥哥请他先来禀报一声,他带着幽月去找太尊请教一些问题了,问清楚之后就立刻过来给他们请安,两人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帝云欢和幽月在那边耽搁的时间真心不长,可对急切地盼着帝云欢回来的两人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不大一会儿,帝无华就首先坐不住了:“怎么还没过来?清欢你快去看看,把他们叫过来!” 帝清欢有些无奈:“您不要着急,太子哥哥肯定在跟爷爷商议很重要的事,商议完了就会过来的。这一会儿功夫您就撵了我三趟了,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你懂个毛线!”帝无华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敢情那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好吧?” 帝清欢憋不住地乐:“那当然不是我儿子,是我太子哥哥。父尊不是一看到太子哥哥就吹胡子瞪眼,总想赏他几个巴掌似的吗?这会儿知道着急啦?” “你再说?”帝无华越发用力瞪着他,大大的巴掌早已伸了出来,“再说我就先赏你一个巴掌!” 帝清欢越发想笑,赶紧往凤紫熏的身后躲了躲,故意一脸委屈地抱怨:“母后您快看,父尊心里就只有太子哥哥一个,他都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母后您偏心,为什么不把我生的跟太子哥哥一样讨人喜欢?” 凤紫熏也被逗乐,赶紧抓着他的手安抚:“谁说你不讨人喜欢,在我心里,你和云欢一样讨人喜欢,母后从来不偏心,乖啊。” “呸!肉麻!”帝无华放下手,冲着帝清欢啐了一口,“那么大的人了还撒娇,恶心不恶心?” 帝清欢眨了眨眼:“那么大的人了?您刚才不是说我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吗?父皇您说话有个准没有?” 帝无华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反了你了,找打是不是?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帝清欢笑嘻嘻地又往凤紫熏身后钻了钻:“母后救命啊!”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虽然清冷如玉却又带着几丝笑意的声音响起:“谁在这喊救命呢?需不需要我帮忙?” 三人瞬间大喜,齐刷刷地看了过去:“云欢(太子哥哥)?” 第302章 真相大白 一身白衣的帝云欢飘然而入,还是那么风华绝代,俊美无双。他旁边的幽月也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裙,衬着绝美的容颜,气质更是超尘脱俗,仿佛比帝云欢更胜一筹。这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仿佛天上地下再没有比他们更配得上对方之人,那是真真正正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走到近前,帝云欢屈膝施礼:“见过父尊,母后。” 幽月也浅浅一笑,敛衽作礼:“幽月参见帝君、天后。” 帝无华一直恨幽月欺骗利用帝云欢的感情,但是现在因为对当年的事情也起了疑心,他倒不像最开始时那样看到幽月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便只是点了点头:“免礼。” “太子哥哥!”帝清欢早已扑过来抓住了帝云欢,高兴得连蹦带跳,“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呀!我真的很想你,想了你一千年了,你总算回来了!” 帝云欢示意他稍安勿躁:“至于吗?这一千年来,就数你见我的次数最多。” “那不够啊!”帝清欢苦恼地叹着气,“我是见过你几次,可每次待不了一会会儿,你就赶我走。现在好了,我可以天天看到你,哪怕天天跟你在一起都行了,真是太好了!幽月,欢迎你回来,我也很想你!” 幽月微笑:“我也是。这里除了云欢,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帝清欢很高兴,显摆一般追问一句:“为什么?” 幽月还是微笑:“因为你跟云欢一样,有一颗最纯净的赤子之心,不会被假象仇恨等等迷惑,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坚持自己的本心,这一点非常难得,我自问绝对做不到。所以我很喜欢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我才真应该多跟你在一起,也好让你净化净化我的心灵和灵魂的污浊。” 帝清欢被她这几句话夸得相当不好意思,俊脸不由红了红,有些难为情地挠着后脑勺:“哪有那么夸张啦,你……” “一点都不夸张,我说的都是实话。”幽月很认真很认真地说着,“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以后会经常到你那里去串门的。” 帝清欢连连摇头:“不介意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欢迎你经常来串门!我也会经常去你们那里串门的。” 幽月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帝无华和凤紫熏:“好,招呼打完了,现在该说正事了。帝君,我知道这一千年来,你都一直恨我欺骗了云欢的感情。而现在,是时候让真相公之于众了……” 几个人在这里说了很久,帝无华的眼神和表情都几经变化,最后化为一片深沉。 不久之后,天界各族的首领以及一些重要人物都接到了天帝的旨意,要他们立刻前往翼族的栖息地集合。因为帝云欢和幽月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解除封印,让翼族重见天日。 这当然是件大好事,众人也立刻奉旨前往,不过心下多少有些不解:破除封印的事,他们根本帮不上忙,天尊让他们过去是何用意?是要让他们共同见证那个令人振奋的时刻吗?还是想等翼族封印破除之后,再共同审判幽月这个害了翼族的妖女? 带着共同的疑问,众人很快就聚集在了翼族的栖息地。千年以来,翼族一直保持着被封印时的样子,在这一点上和凡间的云龙城倒是颇有相似之处。说起这个,幽月才想起来去找太尊的时候,本来是想问问他云龙城被封印之事跟天界有没有关系的,毕竟当时那几件宝物上都设有天界法力才能解开的封印。不过当时只顾着问其他的事,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倒是也不急,等把翼族和那鸟人的事情解决了,再去找他聊聊也不迟。 很快众人便已到齐,帝无华和凤紫熏站在前面,帝云欢、幽月、帝清欢等人站在他们身后,个个表情凝重,无端令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沉住了气,所有人立刻上前见礼:“参见天尊,参见天后!” 帝无华点了点头:“平身吧。” 众人谢恩起身,站在一旁,这时才看到一身白衣的羽柔在侍女的搀扶下柔柔弱弱地走了过来,每一步都那么轻飘飘的,仿佛二两风就能把她吹到九霄云外似的,一边走还一边捧着心轻轻咳嗽,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走到近前,她轻轻挣脱侍女的手,盈盈一拜:“羽柔参见天尊,参见娘娘,见过各位族长,大人。” 翼族在天界的地位着实不低,羽柔又是翼族最高贵的公主,众人当然得给三分面子,当下都客客气气地还礼,帝无华也挥了挥手:“免礼,平身吧。” 羽柔道了声谢,侍女便赶紧上前搀扶着她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转头看着被封印的翼族,羽柔的眼圈已经红了,开口时也是泫然欲泣:“天尊方才派人告诉羽柔,翼族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是真的吗?羽柔终于可以见到父王、母亲,可以见到各位兄弟姐妹以及族人了,是真的吗?” 帝无华点了点头,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自然是真的,之前我就说过,只要云欢和幽月恢复体质和法力,回到天界,就有办法解开封印,救出翼族。现在是时候了。” “当真?那可太好了!”羽柔立刻喜极而泣,接着看向了幽月,声音诚挚得不得了,“月姐姐,虽然当年你害了翼族,可只要你肯救出他们,我、我一点都不会怪你,我也会告诉他们,你不是故意的,让他们不要怪你。真的!只要你肯救出他们,我一定劝他们不要怪你!” 幽月似笑非笑:“是吗?那就多谢你了。当年呀,我还真不是故意想害他们,就是一时气不过,才不小心失手的,我非常抱歉。所以云欢一把我找回来,我这不就赶紧来救他们了吗?不过……” 看到她的态度,尤其是听到这几句话,羽柔是有些意外的,本来还以为幽月看到她肯定会大喊大叫,说当年是她故意触发翼天变,害了翼族,所以一直暗中戒备着,并且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抵死不认,就说幽月是在冤枉她。可谁知道这两下里一见面,幽月居然痛痛快快地承认事情是她做的,这不对吧?这贱人在耍什么诡计? 正在疑惑的时候,她已经听到了幽月最后这“不过”两个字,而且说完之后就停了下来,目光有些诡异地看着她。她不由心中一跳,下意识地追问:“不过……什么?” 幽月轻咳一声上前两步,一脸严肃地问道:“要想解救翼族,光我和云欢不行,还必须得加上你,这一点你知道吧?” 羽柔点了点头:“是,我知道,月姐姐放心,我会尽全力配合你们的!只要能救出翼族,无论要我怎样我都愿意。”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幽月眼中立刻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得意,而且一点都不怕被羽柔看到,“所以我再问你一遍:只要能救出翼族,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你都在所不惜,是不是?” 羽柔意识到不妙,因为幽月的眼神太奇怪了,那分明就有一种挖了个坑等她跳、而且终于看到她跳下去之后的得意,让她瞬间有了一种上了幽月的恶当的感觉。可是幽月问的这句话,她却不能不回答,还必须给出肯定的回答,要是说不,周围这些人会怎么看她? 反正有这么多人在,就不信幽月敢对她怎么样!羽柔暗中攥了攥拳,不得不轻轻点头:“是,翼族所有人都是我的亲人,我会救他们的。只要真的是为了把他们救出来,我当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刻意加重了“真的是为了把他们救出来”这几个字的读音,意思很明显:如果真的是为了救人,她当然愿意,但幽月要是想趁此机会算计她,害她,那就是两说了!这就等于断了幽月的后路,如果幽月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很容易被人认为她是在借机报复,想要除掉羽柔。 所以幽月都忍不住笑了笑,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不过可惜,你这些小聪明在我这里行不通,我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弄死你,让你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 点了点头,幽月一脸庄重:“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虽然已经恢复了体质和法力,可是要想破除封印救出翼族,还必须拿回我的内丹。” 羽柔当然巴不得她赶紧把这要命的玩意儿拿走,立刻点头:“这是应该的,内丹本来就是你的,当年若不是你要用内丹施展驭兽术,让魔兽攻击天界,我也不会把它拿走来阻止你。我可不是贪图你的内丹……” 幽月浅笑点头:“啊,我当然明白,这一千年来辛苦你了。不过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拿回内丹之后,你所剩的法力只能让你和我们一起破除封印,救出翼族,不足以让你保住自己。” 羽柔瞬间一呆,一时还没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这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保不住自己?” 幽月叹了口气,好心解释:“很简单,要想破除封印,我们三个都必须有足够的法力。封印破除的一瞬间会产生强大的反冲击力,我们在破除封印的时候,拿出一部分法力保护住自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这一点你知道吧?” 这是事实,很多人都知道,包括羽柔,所以她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法力不足?这、这不应该啊,我的法力…… 幽月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没错,你的法力本来是足够的,既可以破除封印又可以保证自己不被反冲击力伤害,但是因为你吞了我的内丹,在这一千年的时间里,内丹溶解了你不少法力,现在你的法力已经不足以同时支撑破除封印和保护你自己两件事了。” 羽柔几乎完全呆住,好在还能勉强发出声音:“那、那会怎样?” 幽月的双眉轻轻一挑:“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你的法力无法同时支撑破除封印和保护你自己,所以我拿走内丹之后,我们虽然可以一起破除封印,但同时,你会因为被封印的反冲击力而灰飞烟灭。” 那就是死了呗!也就是说,解救翼族的代价是羽柔必须死? 众人大感意外,羽柔更是瞬间脸色惨白,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张了好几次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倒是帝无华皱了皱眉,上前两步开口:“那你若是先不把内丹拿走呢?” 幽月摊了摊双手,一脸无辜:“我不拿走内丹,她倒是可以有足够的法力。可问题我的法力就不足以支撑破除封印,更谈不上保护自己。” 帝无华又是眉头一皱:“这……” 幽月挑了挑唇,接着开口:“现在我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看羽柔如何选择。第一,我拿走内丹,我们三个联手破除封印,但因为羽柔法力不足,她自己会灰飞烟灭,不过翼族能获救。第二,我不拿走内丹,但我的法力就不足,无法破除封印,就算我灰飞烟灭也没用,不过羽柔能活。所以翼族能不能获救不在于我拿不拿回内丹,而在于羽柔如何选择。就是这么简单,选吧。” 确实很简单,选一,翼族会获救,但羽柔会死,选二,羽柔不会死,但翼族就会彻底完蛋。 羽柔当然不想选一,她还没活够呢!可是如果选二,就意味着她要用整个翼族的灰飞烟灭来换她自己的命。这种事能做吗?就算她想做,天帝又怎么会答应?就算天帝能答应,从此之后她不还是只能躲起来不敢见人吗? 何况天帝十有八九会选择牺牲她去救翼族的,因为这笔买卖很划算,根本就不用考虑。作为翼族的公主,她也有义务为了翼族而牺牲自己,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必须选一,可恶啊,该死! 明白了这一点,羽柔不只是嘴唇,浑身都开始哆嗦,现在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什么叫做自寻死路!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她贪图幽月的内丹造成的吗?当然,还因为她故意触发了翼天变,导致翼族被封印,否则今天就不用死了!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吗?难道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既然翼天变是她触发的,是他她害了翼族,现在要她为了救翼族而死,确实是天经地义的,可是…… “你做何选择?”幽月却仿佛嫌她还不够绝望,紧跟着追问,“当然,不管你做何选择,我都要拿回我的内丹,之后救不救翼族你说了算。我先拿内丹,你慢慢考虑。” 尽管内丹本来就是幽月的东西,幽月也必须拿走,她才能从此免除那份折磨,可是这一刻,羽柔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我……” 幽月根本不听她废话,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已经瞬间出现在了羽柔面前,接着双手迅速动了几下,指缝间已经浮现出了漆黑的光芒!下一个瞬间,她双掌齐挥,重重地击在了羽柔的丹田部位! 一股猛烈的力道瞬间席卷而来,羽柔顿时感到丹田之中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不停地狠狠扎着,剧痛瞬间铭心刺骨,不由脱口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这声尖叫实在太穿云裂帛、撕心裂肺,所有人都被震得缩了缩脖子,不少人眼中更是露出了不忍之色。幽月却充耳不闻,持续加重力道,剧痛也越发难以忍受,羽柔拼命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幽月手上发出来的光芒,仿佛附骨之蛆一样紧紧粘在她的丹田上。 随着光芒越来越刺眼,羽柔的尖叫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令人不忍听闻。好在就在她即将昏过去的一瞬间,幽月突然用力一催,伴随着羽柔一声足以震破耳膜的尖叫,一颗圆润的珠子猛的从她的口中飞了出来,瞬间飞到了幽月的手中! 剧痛立刻消失,羽柔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在了地上,急促地喘息着,不但两耳轰鸣,连视线都一团模糊,有一种刚刚死了一次的感觉。 “公主!”侍女早已奔过来扶住了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哆哆嗦嗦地把她的上半身揽在怀里,等她自己缓过这口气。 幽月当然没心思也没兴趣理会羽柔的死活,拿到内丹之后,她一脸嫌恶,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天界玉露,将内丹仔仔细细清洗了好几遍,直到确定再也没有丝毫污垢了,才将其放回了体内。 内丹本来就是她的,再次遇到主人,当然毫无障碍地就融为了一体。一瞬间,众人都看到幽月的周身散发出了一种虽然漆黑却温润的光芒,仿佛情人温柔的手,轻轻闪了几下之后便消失不见,幽月整个人再度散发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高贵清雅的气质,越发让她说不出的迷人!这一刻,这位魔族公主才算是真真正正回归了本来的她! 微挑唇角浅浅一笑,越发风华绝代,幽月淡然开口:“好了,剩下的事就是你来做决定了,这翼族,你救还是不救?” 羽柔在侍女的支撑下勉强站起身来,依然不停地哆嗦。满脸怨毒地盯着幽月,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呀。”幽月点了点头,很认真,很诚恳,“你若不信,可以问天尊。你的法力比一千年前减弱了不少,你自己不是也能感觉出来吗?还用得着问别人?” “我不是说这个!”尽管已经浑身无力,羽柔还是狠狠地挥了挥手,却因为动作过猛,差点把自己晃得趴在地上,“我、我是说除了你的内丹,就、就没有别的办法弥补我、我不足的法力了吗?” 幽月很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至少我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弥补……” “对了,魔兽内丹!”幽月还没说完,羽柔突然惊喜万分地叫起来,“我有一颗高级魔兽的内丹,应该可以补足我失去的法力吧?” 幽月目光一闪,故意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想用魔兽内丹补足你失去的法力,这内丹至少要在天界的灵气中滋养两千年以上……” “我有我有!”羽柔越发惊喜,连连点头,“我那颗内丹是五千年前得到的,已经在天界呆了五千年,我……” 突然发现幽月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虽然还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却下意识地住了口。接着幽月便一声冷笑:“你既然有魔兽内丹,那千年前天后娘娘走火入魔,急需一颗魔兽内丹的时候,你为何不拿出来?莫非你早就想到今日需要借助魔兽内丹来救翼族吗?” 羽柔一怔,瞬间冷汗如雨。而在场的众人也因为这一点,有些惊异地看向了她。这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这样的魔兽内丹是完全可以帮到凤紫熏的,羽柔却没有拿出来,这算什么?她既然肯把自己的内丹给凤紫熏,不管自己失去内丹之后就会死,那就应该说明她并不是舍不得,为何不拿出来?难道如幽月所说,她已经预见到这个时候会用到魔兽内丹来破除封印?这太扯了吧,谁能信啊? 看着羽柔挥汗如雨的样子,幽月不屑地无声冷笑:本来以为还要费点功夫,多说点话,才能把这一点给套出来呢,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自己招了,智商很一般。 显然知道要糟,羽柔又急又怒,不得不拼命想着说词:“不、不是我不拿出来,只是、只是当时我……我、我想着魔兽的内丹总、总是不如我的内丹更纯净,我不愿用魔兽内丹玷污天后娘娘……” 幽月点了点头:“行,反应不算慢,就算如此,你把内丹给了娘娘,自己完全可以用魔兽内丹救命,为何也不用?你也不想被魔兽的内丹玷污?可它已经被天界灵气净化了几千年,魔性早就去得干干净净了,何来玷污一说?你是拿我们都当傻子了吗?” 羽柔越发无言以对,看着幽月的目光也更加充满怨毒:“你、你……” “想必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幽月笑了笑,“当年羽柔完全可以把内丹拿出来,那么娘娘和她都不会有事,可她却把这一点隐瞒了下来,无非就是想让娘娘看到,她为了救娘娘,宁可搭上自己的性命,娘娘自然就会感激万分,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你胡说!”羽柔当然坚决不肯承认,尽管这个时候否认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你别胡说八道,根本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 幽月唇角又是一挑:“你把一切都设计得这么周密,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所以连娘娘的走火入魔,恐怕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悚然一惊,而羽柔则又是一声尖叫:“胡说!你血口喷人!” 幽月笑了笑:“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只问你现在到底救不救翼族。” 羽柔眼珠一转,居然立刻点头:“翼族我当然会救,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就是要拿救翼族为借口把我害死!我不会上你的当的!你快说!到底怎样才能救翼族?” 幽月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把你害死?咱俩无冤无仇……” “谁说无冤无仇,当年我夺了你的内丹……”羽柔也是真急了眼,虽然及时住了口,却已经跟说出来没什么两样了,恼恨万分地咬了咬牙,她赶紧改口,“我是说当年你误会我、我抢走了太子殿下,早就恨我入骨,当然巴不得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害死我,还让别人都看不出来……” “多谢你又说了一句实话。”幽月摸了摸下巴,“你刚才亲口说出来了,当年你抢走了我的内丹。” 羽柔咬牙,却故意一扬下巴,一脸问心无愧:“没错,我是欠揍了你的内丹,因为当年你要用内丹来施展驭兽术,为祸天界,我当然必须把你的内丹夺走,阻止你……” 幽月一挥手,把她后面的话逼了回去:“好了,不浪费时间了。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为了拯救翼族不惜牺牲自己,好成全你的伟大的,可惜啊,你贪生怕死,当然舍不得丢掉自己的性命,那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了!现在,就让事实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吧。” 羽柔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幽月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知道轮回镜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我和云欢联手,已经可以启动轮回镜了!” 羽柔的脸色刷的就变了:“什么?不可能!你……” “可不可能,试试看。”幽月微笑,“云欢,把轮回镜取出来吧。” “不,不要!”羽柔想也不想地就冲着帝云欢冲了过去,“你……你敢……” 可惜,帝云欢要做的事,是她能阻止的吗?他甚至根本不用出手,众人就看到羽柔瞬间被弹飞了回去,重重地撞在了侍女身上!侍女被她撞得差点仰面朝天跌倒,努力了好几下才找回平衡,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她:“公主小心……” 不怪羽柔如此气急败坏,这轮回镜最厉害之处就在于,可以把某个人在某段时间内做某件事情时的场景,原原本本还原出来,而且丝毫做不得假!也就是说,如果帝云欢和幽月真的可以启动轮回镜,所有人都将清清楚楚地看到是她动了手脚,害得凤紫熏走火入魔,也是她故意触发了翼天变!而当时她夺走幽月的内丹时说的那些话,也将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只要众人看到这些,就会明白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会知道就算如今她必须牺牲自己来救翼族,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可这轮回镜是极厉害的上古神物,没有足够高的法力根本无法启动。据说自天界创立之初到现在,能启动轮回镜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早就已经羽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做到,连法力最高的太尊也无法启动,为什么帝云欢和幽月竟然可以做到?为什么?为什么? 不管再怎么惊慌失措,羽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帝云欢双手一挥,他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块圆圆的的、类似玉石的东西,直径大约一尺左右,正是上古神物轮回镜! 然后帝云欢和幽月便当着众人的面用法力开启了轮回镜,镜面上立刻显现出了当时的情景!众人都无比清晰地看到,正是羽柔在凤紫熏寝宫里的油灯里动了手脚,凤紫熏才会走火入魔,接着众人看到是羽柔故意触发了翼天变,也看到了幽月被擒住之时,羽柔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以及夺走她内丹的情景。 所以什么都不用再解释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羽柔做的,翼族有今天也是羽柔害的。 帝云欢衣袖一挥,收了轮回镜:“现在各位都明白了吧?” 确实都明白了,众人的目光早已集中到了羽柔脸上,除了除了之外,脸上已经各自带着鄙夷以及被愚弄的愤怒和汗颜。 羽柔当然也知道再狡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咬着牙瞪着幽月,她从牙缝里往外挤了几个字:“既然你们已经能开启轮回镜了,刚才为什么还要……” 幽月淡淡地笑了笑,那叫一个气死人不偿命:“我已经说了,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成全你的伟大,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为了拯救翼族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样好歹还可以提升一下你的形象。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骨子里就是一个卑鄙无耻、自私自利、为了个人私欲不惜牺牲别人的一切的人,我就知道你做不到!我也只是为了让所有人更清楚地看到你的真面目而已!” 说白了,不就是把她扒得更光、更体无完肤一些,让她更赤裸裸地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吗? 羽柔那个恨啊,可是除了恨,她还真就什么都做不了:“你、你这个贱人……” “啪啪啪啪啪啪……” 幽月根本不用上前,就那么虚空挥了挥手,正反正反地在羽柔脸上扇了十几个耳光,然后才收回手:“再骂一个字,我把你所有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拔下来!” 她用的力道着实不轻,不用拔,羽柔已经感到所有的牙齿都松动了,鲜血更是顺着嘴哗啦啦地往下淌着!照理来说,这几下完全足以把她打飞出去,可幽月扇的时候是一正一反轮换着来的,出手的速度又实在太快,施加在她两边脸上的力道就正好相互抵消,反而让她可以继续站在原地。 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羽柔越发恼恨欲狂:“你……” “羽柔,你为什么这样做?”凤紫熏悠悠得叹了口气,“你给我下药,害得我走火入魔,然后又拿内丹救我,就是为了博得我的好感,好趁机向我提出要求,让我无法拒绝吗?你到底想让我答应你什么,至于用出这样的手段?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跟我说呢?你……” “直接跟你说?哈哈!直接跟你说有用吗?有个狗屁用!”到了这个时候,羽柔也懒得再去演戏,瞪着她充满嘲讽和疯狂地笑了起来,“我想要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明明答应我,会让我成为太子妃,可是你做到了吗?你和天尊加起来,居然还不能成全我这个小小的心愿,既然你们这么没用,我当然只能靠自己了!” 听到这几句话,凤紫熏虽然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不安和愧疚:“是,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对不起你,可我原本也是一番好心,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才想成全你们。可感情的事勉强不得,云欢就是对你无意,我又能如何?难道我还能命令他必须喜欢你、接受你吗?” “你能如何?你说你能如何?”羽柔越发疯狂,越发凄厉地嘶声尖叫,“你们一个是天尊,一个是天后,只要你们一声令下,谁敢不从?你们分明就是看到幽月之后就被她迷住了,当然要把我踢在一旁!你们拿我当什么?当白痴吗?我是堂堂翼族公主,居然拿被你们拿来当白痴耍,这对我公平吗?既然你们如此耍我,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 羽柔皱了皱眉:“说的这叫什么话?云欢不接受你,并不是因为幽月。所有人都知道,云欢把幽月带回来之前,也就是说他认识幽月之前,就从来不曾接受过你,并不是见到幽月之后才改变了心意。难道不是吗?” “我不管!”羽柔当然知道这是事实,可是现在对她来说,事实如何根本就不重要,“总之既然你们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就只能自己去拿、去抢!我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我没错!” 好吧,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如此嘴硬,我也是服你。幽月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云欢,剩下的你来吧。” 第303章 必死无疑 当年之事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揭开,接下来就是破除封印,解救翼族,之后再消灭翼族栖息地的那股邪恶的力量。 帝云欢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淡然开口:“现在我可以告诉各位了:当年羽柔虽然因为私心想要害死幽月,而故意触发了翼天变,但当时爷爷如果想阻止,翼族是不会被封印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羽柔更是猛然抬头,一脸怒恨交加:“什么?他、他故意让我……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害我?” 帝云欢根本连看都不看她,声音也更加冰冷:“他不是要害你,是为了救翼族,更为了救天界……”他将翼族栖息地有邪恶力量以及力量突然发生变故之事简单讲述了一遍,“所以爷爷必须让翼族暂时被封印,否则不只是翼族,整个天界都会遭殃。虽然翼族会因此千年不见天日,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说白了,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想必大家都能明白。”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当然明白,既然事情如此严重,再加上变故那么突然,帝无华采取这样的措施也是应该的。何况翼族只是被封印千年,现在解开封印就没事了,这已经是把损失和伤害减到了最低。 不过明白了这一点,羽柔才越发知道她自以为高明的计谋在帝无华面前根本就是笑话一场,她的真实面目从来就没有骗过帝无华丝毫,自然更加恼羞成怒,也越发在众人充满鄙夷的目光中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原本惨白的脸早就涨成了猪肝色,却又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管不停地哆嗦着。 衣袖一挥,帝云欢接着说道:“做决定吧,到底救不救翼族?” 刷,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羽柔的脸上。还是那句话,要救翼族,羽柔必须死,羽柔要想活,翼族就只能继续被封印,而且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像无云空间的云族人一样灰飞烟灭了。现在羽柔要做的选择就是,她死还是翼族灭。 羽柔哆嗦得更加剧烈,像她这种人,当然是舍不得就这样一命呜呼的,可是她不死,翼族就得完蛋,就算她想自己活命,帝无华会答应吗?这里的所有人会答应吗? 帝云欢还是连看都不看她,只是催促了一句:“说。” 羽柔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睛瞪得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你……” 帝云欢依然面无表情:“那你是答应了?好,兔牙,准备……” “我不要!”羽柔本能地一声尖叫,并且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凭什么他们能活,我就得死?我不要死,我才不要死!” 对了,这才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众人脸上的鄙夷更加浓烈,但同时也表示理解,不管是人是神,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的时候谁愿意死?不过像羽柔这种人,死了反而算是除了一大祸害,否则谁知道将来她还会去祸祸谁。 一片安静之中,帝清欢淡淡地开口:“你不想死,他们就想死吗?那可是你的亲人。何况是你故意触发了翼天变……” “那又怎么样?”几乎崩溃之下,再加上对死亡的恐惧,羽柔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既然他们必须被封印,就算我不触发翼天变,他们也要被封印,后果根本没有区别!既然如此,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就得为了他们去死?这对我公平吗?” 这话猛一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不过帝云欢还是轻蔑地一声冷笑:“后果可能没有区别,可问题就在于,当时你根本不知道翼族必须被封印,你也不知道被封印之后翼族还能不能获救,你只是想加重幽月的罪责,好借父尊的手除掉她,才不顾一切地触发了翼天变。为了除掉幽月,哪怕陪上整个翼族,你都在所不惜。也就是说,你是存了让整个翼族都被毁灭的心的,你说你凭什么为他们去死?你想要公平?那你所做的一切,对整个翼族公平吗?” 这番话有理有据,羽柔当然反驳不得,却依然拼命冷笑:“现在、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总之翼族既然必须被封印,那就跟我没有关系!我凭什么为了他们去死?这对我不公平!” 好嘛,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她也是真的理屈词穷了。 帝云欢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挑唇勾出一抹冰冷的浅笑:“我刚才已经动了手,现在封印虽然没有解开,但翼族所有人都可以听到我们说的一切,包括你说的每一个字。” 羽柔一愣,越发羞愤恼恨欲死:“你……” 既然他们都听到了,当然也就知道羽柔只想保住自己的命,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那他们获救之后会怎么对待羽柔,还用说吗?本来还想着,既然帝云欢和幽月注定要在一起,翼族获救之后,她就只能灰溜溜地滚回家,门都不出的,可是现在,翼族还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吗?这整个天界恐怕都没有她的立锥之地了吧?帝云欢,你他妈的够狠! 帝云欢静了片刻,接着说道:“还有,虽然幽月的内丹溶解了你一部分法力,但是因为幽月的法力比原来高了不知多少倍,我的法力也比之前提升了不少,我们完全可以在破除封印的一刹那,替你挡下封印的反冲击力,你不会死。” 羽柔瞬间呆住,连个你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就很明白了吗?刚才他们就是故意说那些话,好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是一个自私自利、为了自己活命宁肯置整个翼族于不顾的小人,那……翼族当然就更容不下她了! “所以来吧。”帝云欢轻轻吐出一口气,准备结束这次的谈话,“破除封印之后,你的父王母后知道剩下的事应该怎么办。至少为了救翼族,你不会死。” 既然不会死,本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是现在这局面……就算她的父王母后肯因为亲情而饶过她,翼族其他人呢?羽柔对他们可是见死不救啊! 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局面,羽柔再度后退了几步:“不,我……” “怎么,你怕他们不肯放过你,所以干脆不救了?”帝云欢完全明白她的心思,唇角那抹浅笑更加充满讽刺,“我们需要的只是你的法力,不管你愿不愿救,我都有的是法子把你的法力施加在封印之上,封印必破。” 羽柔晃了晃,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既然如此,那还搞个屁呀? 终于把她剥得体无完肤,让她的卑鄙丑陋完完全全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帝云欢完成任务一般拍了拍双手:“兔牙,准备开始。” 幽月点头,上前几步与他并排站在一起,然后就见帝云欢猛一挥手,羽柔便尖叫一声飞了起来,瞬间砰的一声落在了两人面前。现在三人面对着翼族封印,即将解救被封印了千年的翼族! 羽柔摔得四脚朝天,可谓狼狈不堪,恼羞成怒之下,她拼命挣扎着站了起来:“你们……啊!” 可惜她只说了两个字,就突然一声尖叫,因为帝云欢虚空一掌重重拍在了她的后心上,众人就看到一道雪白的光芒自她的丹田部位射了出来!帝云欢将她的法力硬生生打入了封印之中,紧跟着和幽月一起出手,一黑一白两道光芒紧跟着进入了封印之中!与此同时,帝云欢的口中也发出了一连串密集的咒语,催得人心慌意乱! 如疾风骤雨一般的咒语声中,三道光芒很快融合到了一起,混合成了一股说不出颜色的光芒,并且迅速扩大,很快笼罩住了整个翼族!渐渐的,光芒越发变得璀璨,好一会儿之后,突听帝云欢一声厉斥:“破!” 话音刚落,就见笼罩着翼族的所有光芒瞬间爆裂开来,无数说不出颜色的碎片漫天飞舞,仿佛下了一场奇怪的暴雨!那光芒异常耀眼,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扭开头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碎片全部散去,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众人惊喜地发现整个翼族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情形和云龙城解封的时候极为相似,但翼族毕竟是天界之人,不会出现身体虚弱的情况,跟被封印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再加上刚才帝云欢已经动了手脚,让翼族内的所有人听到了外面这些人的对话,不必像云龙城解封的时候一样费口舌去解释了。 被封印的时候,是寒沧溟闯入翼族栖息地,要找帝云欢算账,却被羽柔所擒。幽月为了救他,也闯入翼族,结果双方打了起来,翼族之长,也就是羽柔的父亲晟烨,和他的妻子、羽柔的母亲烟萝带人赶到,幽月紧跟着以为寒沧溟被投进了冥界炼火狱,而发动了翼天变,结果翼族被封印。 此刻封印一除,晟烨的目光首先锁定了羽柔,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羽柔,你、你真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你让我……有何颜面……你让我如何面对翼族所有人啊……” 他是真的惊怒交加,同时又万分惭愧,养女不教父之过,羽柔做出这样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但同时他也真的万分震惊,在他的印象里,羽柔就是一个温柔娇弱的乖乖女,怎么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尤其是刚才,她竟然还死不悔改,为了自己活命要置整个翼族于不顾,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说他的女儿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他一直都不知道? 相比之下,站在他身边的烟萝虽然也震惊,却并不显得如何意外。毕竟她曾经亲眼看到过羽柔折磨那只鸟的情景。羽柔既然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自私到为了自己活命而不顾翼族,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晟烨最初的震惊过后,先是觉得愧疚不安,因为是他的女儿害得翼族被封印,当然了,因为那股邪恶的力量,翼族必须被封印,但是正如刚才所说,羽柔在故意触发翼天变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一点,她是存了只要能把幽月毁掉,赔上整个翼族都在所不惜这样的心思的,由不得晟烨不愧疚:如果不需要封印那股邪恶力量呢?翼族不就白白被封印了吗? 最重要的是,既然这一切都是由羽柔的私欲造成的,现在即便需要她赔上性命才能救翼族,她也应该照做,她却仍然只顾自己,这就更让他愧疚难安了!身为翼族之长,还有何颜面对他的族人? 所以愧疚过后,晟烨看着羽柔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丝毫父女之情,有的只是愤怒和一种恨不得立刻用羽柔的血来洗清自己的耻辱的决绝:“羽柔,你做出这样的事,不但已经没有资格做我翼族的公主,而且必须以死赎罪!” 羽柔大吃一惊,跟着一声尖叫:“你敢杀我?我、我可是你的女儿!”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晟烨骤然一声厉斥,尖叫声比她还大,“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是我最大的耻辱,不只是你必须以死谢罪,我也必须交出族长之位,任凭天尊处罚!来人,将羽柔拿下!” 他身后那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侍卫虽然听到了命令,却都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羽柔犯的错再大,也是翼族的公主,真的就这么拿下处死? 晟烨气急,又是一挥手:“还不快上,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拿下!再敢抗命不遵,与这孽女同罪!” 同罪?那就严重了!侍卫们吃了一惊,这才应了一声是,跟着疾步而来。 “站住!放肆!我看你们谁敢?”羽柔也看得出晟烨是下定了决心,要牺牲她来保全他自己,当然越发恼恨,厉声呵斥着退了两步,同时猛然一挥手,双手中已经握着两柄长剑,“谁敢上前一步,本公主就将他碎尸万段!” 一边是与孽女同罪,一边是碎尸万段,这不是上不上的都是个死吗?咱们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每次都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晟烨接着就冷笑一声开了口:“只管将她拿下,她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得,有您这句话就行了!侍卫们硬着头皮冲了上去,羽柔怒极,立刻挥舞着双剑刺来,与侍卫们打在了一起。本来以她的法力,这些侍卫们根本不够瞧的,她只需挥挥手,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可是刚才幽月已经拿走了内丹,她的法力又几乎全部拿去破除翼族封印了,这会儿她其实浑身发软,头脑发晕,侍卫们又仗着人多,她很快就落在了下风。不多久更是听到叮叮两声轻响,长剑已经脱手飞了出去,她也一声惊呼:“啊!” 法力没了,武器又丢了,她越发没了反抗之力,很快就被侍卫们拿下,押压到了晟烨面前。 “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放开我!”尽管已经没有多少力气,颜面严重受损的羽柔还是拼了命地挣扎着,并不停地咒骂,“你们这帮该死的奴才,下贱的东西!敢这样对本公主,本公主饶不了你们!放开我!” “孽女!”啪! 晟烨狠狠一个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一下子就把她扇得住了嘴。刚才她已经被幽月扇了十几个耳光,脸早就肿得像猪头,这一个巴掌上去,没昏过去算她承受力及格。不过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瞪着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急促地喘息着,仿佛被扔上岸的鱼。 晟烨当然不怕被她瞪,接着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她的肚子上。羽柔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他踹得趴在了帝无华面前。接着,晟烨双手抱拳跪了下去,一脸惶恐:“臣教女无方,羽柔才惹下大祸,听凭天尊处置!” 帝无华低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脚下的羽柔,接着淡淡地摇了摇头:“羽柔的所作所为,害的主要是你翼族,还是由你来处置吧。我相信你会秉公处置,给所有人一个合适的交代的。” 这话听起来和气,其中蕴含的警告却是个人就能听懂,何况根本不用他警告,晟烨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当下连连点头:“是,臣一定秉公处置,给所有被她害了的人一个交代!可羽柔毕竟还害了娘娘……” “所以我等着看你如何处置。”帝无华挑了挑唇角,“彻底弄清楚羽柔到底犯了些什么罪,应该如何处置才是最合适的。我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他的语气依然平和,里面却分明蕴含了一丝杀意。明白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凤紫熏是帝无华最心爱的女人,即便两人已经做了几万年的夫妻,膝下也儿女成群,他对凤紫熏的宠爱却有增无减,那是真正的把她当成掌中宝捧着、宠着、疼着、爱着,任何人要是对他无礼,他说不定不计较,但若是敢伤害凤紫熏分毫,他绝对是瑕疵必报,而且还是成倍地报。 帝无华对凤紫熏的这种疼爱不知羡煞了天界多少女子,却又只能自叹福薄。现在羽柔竟然为了达到成为太子妃的目的,不惜害得凤紫熏走火入魔,万一当时出一点岔子,导致凤紫熏活不了了,那不就永远不可挽回了吗?仅凭这一点,众人就知道羽柔死定了,晟烨是绝对不敢手下留情的。 晟烨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忍不住咬牙,却乖乖地点头:“是,臣一定不会让天尊失望,臣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臣还有教导不严之罪,请天尊责罚!” 帝无华挑了挑唇,表示比较宽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天界的神,也不敢保证永远不会犯错。教女不严,你的确有责任,不过罪不至死。这件事也是给你提了一个醒,想必以后你就知道该如何好好教导你的子女了。这次的账可以先记下,如果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这就是不再怪罪了?晟烨当然大喜,同时也越发不安,连连叩头:“臣谨记天尊的教诲,绝不再犯,否则甘愿自我了断!” 帝无华点了点头:“翼族封印刚刚破除,你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便去忙吧。别忘了给我一个交代即可。” 晟烨赶紧又叩了个头:“是,恭送天尊!” 帝无华转身扶着凤紫熏,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离开,帝清欢等人随后跟上。幽月也懒得再去看羽柔,抱住帝云欢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也走吧。” 帝云欢点了点头,可趴在地上的羽柔却突然抬起头嘶声尖叫:“不许走!我、我都是为了你……” “闭嘴!”如果不是她还趴在地上,晟烨早就又一个巴掌扇过去了,“你做出这种事,简直丢尽了我们翼族人的脸,乖乖等死吧。来人,她带下去!” 众位侍卫也听得出羽柔死定了,那就不用再害怕,立刻上前把她架了起来,很快拖走了。 烟萝当然是想救羽柔的,那不但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更是她的骄傲。可是现在,却像条死鱼一样被人拖下去了,十有八九还活不了,她心里的痛苦又有谁能知道,早已泪流满面:“夫君……” “你若想为羽柔求情,趁早不用开口。”晟烨却咬着牙,打断了她,“你应该看得出来,不是我不想饶,而是天尊根本就没打算饶过羽柔,羽柔是非死不可的!” 烟萝当然看得出来,所以才更加绝望,而且她也深深地知道,就凭羽柔故意害得凤紫熏走火入魔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她千百次了! 眼泪越发汹涌而下,她还是忍不住颤抖着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羽柔变成这个样子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教好她!能不能去向天尊求情,杀了我,给羽柔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晟烨苦笑了一声:“你觉得天尊会答应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羽柔根本死不悔改,天尊是不会放过她的。” 烟萝终于完全绝望,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 “她可怜吗?我看她一点都不可怜!”晟烨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你别忘了,她可是差点害得我们所有人灰飞烟灭,可怜吗?要我说,她就是该死!” 扔下两句话,他甩袖而去。其实羽柔也一直是他的骄傲,他也不是不想保住自己的女儿,可问题是根本保不住!只能怨羽柔自寻死路,自己找死的人救不得。 相较于这边的愁云惨雾,弄清了真相的帝云欢这边倒也并不如何欢天喜地,主要是因为帝无华一直沉着个脸,仿佛每个人都欠了他几千几万两银子似的。 帝无华倒也不是故意甩脸子给谁看,一直不开口,一是因为气恼,气自己被羽柔骗了那么多年,二是心疼,心疼凤紫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他一直那么信任、那么喜欢的人坑了一把,导致走火入魔,受了那么多的罪。所有这些都显得他这个天尊特别的无能,他开心得起来才怪。 当然,他也很生帝无华的气,那老头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就是不肯告诉他,让他在天界各族面前当了那么久的笨蛋,颜面已经荡然无存,这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老子,气死了! 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十分对不起幽月。从头至尾,幽月才是最无辜的一个,可偏偏她受到的伤害最大、折磨最多——帝云欢比她受的折磨多,可帝云欢是应该的!还有,他因为太相信羽柔,一直那么恨幽月,真的很对不起人家。 这种种感觉加在一起,他这会儿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里还有心思说话,只是沉着脸低着头,默不作声。 凤紫熏、帝清欢、帝云欢、幽月都陪在一旁,帝无华不开口,他们也保持着沉默,先给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尊一点缓和的时间,等他接受这些事实。 许久之后,帝无华仍然没打算开口,凤紫熏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同时也有些好奇,就尽量用非常温和的、不会刺激到帝无华的语气问道:“天尊,您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咱们可都在等你的吩咐呢。” 帝无华一扭头,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吩咐什么?有什么好吩咐的?你们一个一个都比我聪明,就我自己是个大笨蛋,我哪有资格吩咐你们!” 他居然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众人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当然也完全明白他的心情,不大好意思笑出声,免得越发刺激到他。 可尽管没笑出声,还是刺激到了帝无华,他越发忍不住气哼哼:“没关系,你们就尽情地笑吧,不用藏着掖着!我知道是我笨,被羽柔骗了这么多年,活该被笑话,笑吧!” 他这么坦诚,众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正了正脸色,帝清欢也赶忙含笑开口:“父尊这是说哪里话呢?你不是笨是,太善良,太相信羽柔了。” “什么善良,你就直接说我幼稚好了!”这句安慰完全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反倒让帝无华越发恼恨自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居然也能把我骗得团团转,我有多幼稚多愚蠢还用说吗?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躲起来化解化解这份尴尬!” 众人越发失笑,幽月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天尊这话是跟清欢学的吧?清欢可是跟我学的。” “我知道。”帝无华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在,“这几千年来你虽然在人间,但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尤其是你这一世重生之后,无论说话做事都比过去有意思得多。你说过的很多话,现在都成了天界的流行语了,会说的不止我一个,连太尊都被你影响了,你没发现吗?” 幽月笑得花枝乱颤,又赶紧请罪:“幽月放肆了,请天尊恕罪。” “恕什么罪,挺有意思的。”大概是交谈了几句的缘故,帝无华渐渐不再那么尴尬,“有些话清欢回来第一次说的时候,我们完全听不懂,他就解释给我们听,懂了之后就越发觉得有意思,大家就争着学。像什么人艰不拆啊,然并卵啊,注孤生啊,城会玩啊,确实很有意思……哎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真的很有意思。” 幽月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同时非常佩服自己的魅力无敌,这些话居然从人间传到天上来了,想想就觉得搞笑。 不过笑归笑,她也知道不能过于放肆,很快便收敛了自己:“请天尊恕幽月大胆,这些事只能怪羽柔之前设计得太过周密,她又惯于做戏,被她蒙骗很正常。既然翼族已经获救,只要她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些事就让它过去吧,不知天尊以为如何?” 帝无华沉默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不让它过去又能如何?反正我是从中得到教训了。不过先前我对你误会太深,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应该恨我吧……” “那也怪我。”幽月微笑,确实是诚心诚意地检讨,“我当时不明真相,气云欢欺骗我,利用我,又一心求死,才故意承认是用美人计迷惑云欢。我既然都招了,天尊当然没理由不相信。再说我知道,当时您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疼爱云欢,才恼恨我利用云欢的感情,您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恨我的,所以我不但不恨你,反而十分佩服您,也很羡慕云欢有您这样一位疼他爱他的父亲。” 这番话说的帝无华心里暖烘烘的,总算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几分微笑:“难得你懂,我这些苦心可是连云欢这个臭小子都不懂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看得出来,你和云欢对彼此都是真心真意的,我只希望以后你们永远真心对待彼此。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事,都要不离不弃。” 这就是允许两人在一起了呗?尽管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幽月还是很开心的:“是,谨遵天尊教诲。以后幽月待云欢会像娘娘待天尊一样,永远不离不弃,不负不疑。” 帝云欢微笑:“我刚要这样说,我待幽月会永远像父尊待母后一样,不离不弃,不负不疑。” 帝无华很傲娇地哼了一声,一把握住了凤紫熏的手:“我对你母后的心你能比吗?我可是最疼她最爱她。” 凤紫熏红了脸,赶紧把手抽出来:“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话,肉麻不肉麻?让孩子们笑话。” 帝云欢依然微笑:“不笑话。我也最疼最爱幽月,你们放心吧。” 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帝云欢要不是最爱幽月,怎么会为她受那么多的折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终于雨过天晴了,属于他们的甜蜜和幸福终于来临了! 对于帝云欢和幽月来说,最值得兴奋的是他们终于不用因为都是玄阳体而无法在一起,导致终生痛苦了!除了这个阻碍,其他的一切阻碍都不成问题,所以想想以后,简直不要太美好! 第304章 就算失去全世界,你还有我 虽然这些年来帝云欢一直不在,但他的居所帝清欢给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两人此刻回来,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看着房中熟悉的一切,幽月兴奋之余,却又觉得不胜唏嘘:“当初跳进冥界炼火狱时,我是真没想到还会回到这里。” “我也没想到。”帝云欢微笑,眼中柔情款款,“当初看到你跳下去,我也跟着跳了下去,打定了主意无论生死都跟你在一起的,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隐情。不过当时爷爷只是告诉我,如果集齐你的生命石,就可以把你找回来,倒没跟我说翼族那股邪恶力量的事。这老头子真沉得住气。” 幽月不由失笑:“不管怎样,现在终于都结束了。对了,我们再去找爷爷聊会儿天吧,我想问问他一些其他的事情。” 她倒是兴致勃勃加好奇满满,可好不容易回到了这只属于两人的小天地,两人又早已在人间成为了夫妻,也享受过了洞房花烛的甜蜜,此刻看着娇妻就在眼前,帝云欢明显有些心猿意马,目光也渐渐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玫瑰色,连声音都透出了令人无法抵御的诱惑:“什么问题都不重要,以后再去找他聊吧。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 后面的内容他没说,也不用说,幽月当然明白,虽然已经成亲那么久,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可大概是帝云欢的目光太火辣辣了,她不自觉地脸一红,立刻拿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摇头:“这不合适,咱们在人间虽然已经成亲了,可是现在回到天界,我不再是苏妩月,你也不再是潇云欢,现在我是幽月,你是帝云欢,我们俩还没成亲呢,要是现在就同床共枕,被人知道了会说我轻浮。” 帝云欢认认真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有道理。” 幽月立刻眉开眼笑:“是吧?所以……” 可是刚说了四个字,帝云欢却突然一把就将她打横抱起,不由分说送到了床上:“可是我为什么要管别人会怎么说?你是我的人,我想怎样就怎样……” 幽月气得双眉倒竖:“放开我!帝云欢,你这个……唔……” 兴致勃勃地过来串门,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帝清欢,听到门里传来的那些只有在特定时刻才会发出来的声音,只好叹口气转身而去:好吧,太子哥哥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那就先让他们亲热亲热,我待会儿再来吧。 与凡间的云龙城被移入无云空间千年不同,翼族被封印千年确实是弹指一挥间,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不需要很久就完全恢复了正常。帝云欢也与幽月联手化解掉了那股邪恶的力量,除去了这个隐患。以后天界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隐患不知道,至少这一点不用担心了。 早上起了床,帝云欢和幽月正在安安静静地吃早餐。现在这样的平静正是他们最需要、也最享受的,甚至不用过多地说什么,只要能这样在一起,对历经了千年磨难的他们来说,也是最幸福最快乐的事。 不过刚吃了一半,帝清欢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嚷嚷:“我来串门啦,欢迎不欢迎?不欢迎我也来了,赶不走的那种!” 幽月乐了:“当然欢迎,快请进!你不来,我就要上你那儿去串门了,也是赶不走的那种。” 帝清欢连蹦带跳地进来落座,顺便吸了吸鼻子:“吃什么那么香?肯定是你做的吧?我可知道,苏妩月的厨艺是一级棒的。” 幽月笑了笑:“要是合你的胃口,欢迎过来蹭饭吃。” 帝清欢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求之不得,我先蹭几口!” 幽月起身去拿了碗筷给他,他便毫不客气地跟两人一起吃了起来。不过刚吃了几口,他便接着说道:“晟烨来向父尊禀报,说羽柔罪孽深重,数罪并罚,要将她投入冥界炼火狱。” 幽月多少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晟烨下手挺狠,不过帝云欢基本上没什么表情:“咎由自取。” “我也这么认为。”帝清欢点了点头,“虽然翼族已经获救,但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不是因为羽柔仁慈,只不过是多亏了太子哥哥及时把幽月找了回来。何况一直到最后,羽柔都没有丝毫悔过之心,死不足惜。” 帝云欢挑了挑唇:“她当初故意触发翼天变时,根本就不知道封印还能解开,就是存了赔上整个翼族也要害死幽月的心,当然死不足惜,不值得可怜。” 帝无华应了一声:“我知道,就是跟你们说一声,这事儿就算彻底结束了。对了,父尊还让我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他好着手为你们准备。虽然一些成亲之后才能做的事你们已经做了,不过该办大典的还是要办的,也好昭告整个天界,你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帝云欢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做了?你看到了?” “没有,不过我听到了。”帝清欢想也不想地回答,接着又在帝云欢仿佛要吃了他一般的目光中赶紧补上两句,“我不是要听你们的墙根啊,我是那天来你们这里串门,结果听到你们在、在、在忙,我就先回去了。” 幽月臊红了脸,瞪了帝云欢一眼:“我就说我们还没成亲……” “没事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帝清欢赶紧陪着笑脸连连摇头,“你们在这里虽然还没有举行大婚仪式,但在凡间已经是夫妻了,所以百无禁忌啊百无禁忌,嘿嘿!” 帝云欢也觉得有些好笑,非常大度地表示不计较他偷听:“告诉父尊,请人选个黄道吉日,我们就拜堂成亲。” 帝清欢喜滋滋地答应:“放心交给我,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吃过饭,三人又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了个够,一直聊到中午,帝清欢又美滋滋地蹭了一顿午饭,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本来依着他的意思,吃完午饭接着聊,蹭顿晚饭再走的,不过帝云欢唬着脸一脚就把他踢出来了,说幽月到午睡时间了,不能打扰她,否则他家娘子起床气一发作能,把这天界给掀了,他这小身板绝对撑不住。 睡完午觉起来,没看到帝云欢,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幽月整理了一下,就一个人跑来找太尊。难得的是,这次太尊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本正经地打坐参禅,正坐在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晒太阳,晒得一脸惬意。幽月看到他就乐了:“爷爷今天这么好的兴致啊,出来沐浴阳光。” 太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过来陪爷爷一起沐浴一会儿。你这是刚睡醒?” 幽月点了点头,爬上去跟他并排坐下:“爷爷,您不午睡吗?” 太尊摇了摇头:“人老了,没有那么多觉了。找我有事儿? “老什么,爷爷您年轻着呢,还是那么风华绝代,俊美无双,风流倜傥!”幽月赶紧又给了几个四字词,“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找您聊聊。爷爷,这一千年来,我在凡间的事儿您都知道吧?” 太尊点了点头:“知道啊,你想问哪一世?” “就最后这一世。”幽月回答,“为了打开无云空间之门,我们必须先集齐四样宝物,过程中我们发现,宝物上设有只有用天界法术才能破除的封印,是不是这件事跟天界有关系?” 太尊依然笑眯眯地点头:“还用问吗?当然有了,那法术就是天界之人设下的。” 幽月立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凡间之人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那是谁设下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太尊还是笑眯眯的,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幽月原本双手托着腮跟他一起坐在台阶上,一听这话,胳膊肘在膝盖上一出溜,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眼睛也早已瞪圆了:“你?为什么?你不知道用天界法术封了之后,那宝物就拿不出来了吗?” 太尊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那叫一个得意:“废话,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拿不出来吗?” 幽月一时之间还真就没想通其中的关联,不由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嘁,原来你也有不聪明的时候。”太尊很是不屑地翻给她一个白眼,接着好心解释,“我已经说了,要想改变云欢的玄阳体,他必须数十次被冥界炼火炼化。要是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无云空间之门,他就可以拿到你那些生命石。你的生命石集齐得就太快了,还不等把他的玄阳体质彻底改变,你们就蹦达着回来了,那我费这么大的力气有什么用?” 幽月琢磨了一会儿,脸上才终于露出了恍然之色:“你的意思是云欢把我散落在冥界炼火狱里的生命石都集齐了之后,最主要的就是被封印的云龙城里的生命石了?” “对。”太尊点了点头,“说实话,云欢把你散落在炼火狱的生命石集齐的速度比我预计得快了很多,我都有点低估他对你的心了!所以我必须在云龙城里的生命石上设置一些障碍,才能阻止他太快回来,逼得他继续一次又一次地被冥界炼火狱炼化,保证将他的玄阳体彻底改变。” 幽月进一步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就给了玄泽铭那五样宝物,让他用凡人不可能解开的法子封印了帝王之血,还在上面设置了只有用天界法力才能破除的封印,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太尊还是点头:“对。不管你和云欢,尤其是云欢转世重生多少次,他都是凡人之躯,绝对解不开天界法术,就打不开无云空间,也就拿不到你的生命石,自然不能太快回来。” 幽月总算又解开了一个谜团:“也就是说,等你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就会不动声色地给我们指点,好让我们拿到帝王之血,打开无云空间? “对,所以你们其实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太尊又点了点头,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脸上有着明显的疑惑,“不过说到这一点,你不来找我,我都要去找你了。你明明还没有恢复魔族体质,为什么能打开只有天界法术才能破除的封印?本来我就要指点你们拿到宝物了,却没想到我还没出手,你们就自己做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幽月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先前只是猜测,可能跟她体内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有关,但那也只是猜测,所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那么莫名其妙,你确定不是你在暗中帮忙吗?” 太尊又白了她一眼:“废话,我有没有帮忙,我还不知道吗?你确定你真的不知道?因为那些封印都是你打开的。” 幽月摇了摇头,目光语气都很诚恳:“确定。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你都不知道了,我上哪知道去?” 也确实是真的不知道,她当然不怕跟太尊对视,太尊大概也看得出她说的是实话,就点了点头:“好吧,看来无论凡间还是天界,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无所谓,反正什么都没耽误,事情也顺利解决了,这就可以了。” 幽月跑到这里主要是为了弄清这个问题,现在弄清了,就跟太尊随意地聊了一会儿,这才告辞而去。 不过等她走了之后,太尊就一脸疑惑地皱起了眉:“怎么回事?这丫头好像怪怪的,身体里怎么像是……还有一个灵魂似的?不过无所谓,只要这丫头心地善良,对云欢又是真的好,那就可以了!” 夜色渐深。 又是一番充满柔情蜜意的运动之后,幽月有些疲惫地睡了过去,睡着之前嘴里还念念有词,说帝云欢不知节制之类的。帝云欢忍不住微笑:这才哪跟哪儿,我已经很节制了好吗?否则你哪能这么轻松,要不是怕把你累坏了……哼。 其实还是有点没尽兴,不过看到幽月确实累了,他也不舍得再兽性大发,很好心很体贴地让幽月先休息休息,恢复恢复体力之后再疼她。 既然了无睡意,月色又相当不错,帝云欢就干脆悄悄起身,下楼来到了院中,很有兴致地来回溜达着。不过刚溜达了几步,他突然脚步一顿,接着淡淡地笑了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身黑衣的幽绝已经出现月光下,脸容倒是跟帝云欢一样精致如玉,唇边一缕淡淡的微笑,更是美得足以跟帝云欢一较长短:“你现在夜夜有佳人相伴,还有心思理会我是否有恙吗?” 帝云欢依然笑得清淡:“现在来找我,是想怎样?” “我能怎样?”幽绝唇线一凝,语气倒是挺平静,“你现在已经重新成为神族的太子,法力比你重生到人间之前提升了不知多少倍,我早已不是你的对手了,也绝不可能强迫你帮我打开冥神空间。” 冥神空间,说是“空间”,其实就是冥界和天界之间的一道夹缝,一旦陷入其中,就会进入不生不灭的状态,虽然有意识,却动弹不得,不能说话,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地呆着。关键里面除了安静,什么都没有,那种感觉,就算是神也能被逼疯。 可是冥神空间不是谁都能打开的,据说只有创造天界的那位天界之主曾经打开过,众人才知道了里面是什么样子,之后到现在不知几千万年,只有太尊能打开。千年之前,帝云欢也是打不开的。 也就是在翼族被封印那一天,幽绝和幽月的父王风岩,在幽绝的帮助下带领魔族闯入了天界,意图夺取天界之主的位子。可惜他们太低估了太尊的法力,除了幽绝,风岩和魔族所有人都被太尊封入了冥神空间。 接着,帝云欢为了找回幽月而重生到人间,幽绝知道不可能靠太尊打开冥神空间,又知道帝云欢法力高绝,便认为只要把帝云欢带回天界,就能逼他帮忙把风岩和他的族人救出来。可惜,他虽然几经努力,却每每无功而返。 帝云欢也很平静:“既然知道,你还来干什么?” “我不能不来。”幽绝苦笑了一声,这一刻,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深沉的无奈,“身为人子,我必须救父王,救不了也是天意,但至少我救了。所以我们来打架吧,当然我打不过你,我的意思是死在你手里,也算是对父王有个交代。” 他倒是立刻就摆好了架势,帝云欢却只是背负着双手安安静静地站着,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说这些有意思吗?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杀你。我现在的法力虽然已经可以打开冥神空间,但这件事除非爷爷同意,否则我不会帮你。所以你要救风岩,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爷爷。” 幽绝想也不想地摇头:“不可能的。当年就是你爷爷把父王他们封进了冥神空间,他怎么可能同意把他们放出来。” 帝云欢不置可否:“如果风岩仍然一心想着主宰天界,而不顾众人的死活,爷爷当然不可能把他们放出来,如果你是爷爷,你会放了他们吗?” 幽绝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帝云欢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凭你的本事是不可能打开冥神空间的,不必再徒劳。如果爷爷认为可以把他们放出来了,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们也会被放出来。” 也知道这是事实,幽绝仿佛终于没有了支撑的力量,身体竟然微微晃了晃,声音也变得有些无力:“那你爷爷什么时候才会认为可以把他们放出来了?” 帝云欢还未开口,便听到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现在。” 两人都是一愣,接着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爷爷(太尊)?” 没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一脸笑容、神出鬼没的太尊。想起他刚才那两个字,幽绝又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您刚才说的是,现在?现在你要把我父王他们放出来?” 太尊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会给他们两个选择,第一,我把他们放出来,他们必须立刻回魔界,凭云欢和幽月如今的法力,完全可以把魔界之门上的封印加固到他们绝对无法冲开的程度,加上你也不行。第二,他们可以留在天界,但我要把他们的法力全部废掉,以保证他们绝对没有为祸天界的可能。如果他们哪一个都不选,那就继续留在冥神空间吧。” 幽绝抿了抿唇,帝云欢已经问道:“你觉得风岩会做何选择? 幽绝忍不住苦笑:“我不知道,因为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让他自己选吧,反正我是真的尽力了。” 太尊点了点头,也不再耽搁:“我现在就打开冥神空间,让他们自己选择,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意图主宰天界,那么不好意思,我能把他们放出来,就能再把他们封回去,何况现在有了云欢和幽月,把他封回去易如反掌。” 这一点幽绝绝对相信,就只是叹了口气:“父王被封印在冥神空间那么久,对如今的状况并不了解……” “不,他了解。”太尊却摇了摇头,“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让他考虑一下再回答我。现在就是听他答复的时候,你也一起来听一听。” 说着,他已经念动咒语,开启了冥神空间,幽绝就看到面前凭空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已经被封印在冥神空间多年的风岩,站在他身后的是他的族人!父子相见,幽绝的心绪异常复杂,却只是说了两个字:“父王……” 风岩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阴沉,然后就看向了太尊:“你……” “废话不要说,我只听你的答复。”太尊摆了摆手,“考虑清楚了吗?你做何选择?” 风岩很安静,显然他很清楚,虽然现在被放出来了,但太尊要想把他封回去,那是分分钟的事,他做什么都没用。太尊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风岩突然开口:“我要回魔界。” 太尊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三人都不意外他的决定。若是留在天界就要被废除所有的法力,只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样,任何人都可随意欺凌,那还不如回魔界自由自在。何况谁敢说被帝云欢和幽月加固过的封印就绝对打不开? 太尊笑了笑:“好。你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照你的选择办吧。云欢,送他们回魔界。” 帝云欢刚要点头,风岩已经一抬手:“等一下,我想见见幽月。” 帝云欢摇了摇头:“这个我做不了主,得去问问幽月。” 风岩点了点头,帝云欢便飞身而起,眨眼消失。不过刚刚过了片刻他就重新飞了回来,看着风岩摇了摇头:“幽月说她跟你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也无话可说,不必相见。” 风岩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怒意,却必须尽量平静:“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是她的父王,什么叫没有任何关系?” 帝云欢看着他的目光冷冷的:“你忘了吗?千年之前她就已经脱离魔族,确实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见也罢。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回魔族。” 这个送当然不用亲自把他们送过去,以帝云欢如今的法力,挥挥手就可以直接用瞬移术把他们移回魔界。 可风岩明显还不死心:“不行,我必须要见幽月一面。她是我的女儿,我本来应该连她也一起带走……” “这个你休想。”帝云欢冷冷地打断他,“我再重申一遍,幽月早已脱离魔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从现在开始,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这就上路吧。” 他突然一挥手,已经用瞬移术把风岩、幽绝连他的族人一同送了出去。可就在他们消失的一瞬间,突然听到风岩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啊!你说话不算话……” 尖叫声还没完全结束,所有魔族人都已经消失无踪,被帝云欢直接扔回了魔界。收回手,帝云欢无辜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哪里说话不算话了?我只是把你们的法力封住了而已,又没有废掉。当然了,是除了我谁也解不开的那种封住。不过既然没废掉,我们就没有食言,你们没意见吧?” 废话,他们当然有意见,不过有意见也不好使了。帝云欢刚才是把他们的法力彻底封住,然后才将他们送回了魔界,并一票送到了他们在魔族的栖息地。只要他们不往外跑,就可以保证不被魔兽伤到。也就是说,除非帝云欢把他们的法力解开,否则别说是主宰天界,他们连魔界都出不来,这就彻底的断绝了他们所有的希望,风岩怎么能不气急败坏? 当然了,随他怎么气,帝云欢他们是绝对不会再给自己留下一个麻烦的,没有杀了他们,已经算是慈悲为怀了。 风岩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入主天界,照理来说已经犯了死罪,可他毕竟是幽月的父亲,帝云欢深爱幽月,对幽月自然也就比对任何人都宽容,也愿意为了幽月留风岩一条命。所以风岩应该偷笑,如果不是因为幽月,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至于风岩的族人,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罪不至死,把他们的法力封住送回魔界,也就相当于判了他们无期徒刑,把他们囚禁在了栖息地之中,这对他们而言,也算是落得了应有的下场。 恭送太尊离开之后,帝云欢回到了房中。幽月已经醒来,斜倚在床头看着他,神情平静,嘴角带笑:“没事了吧?” 帝云欢本来有些担心,看到她的样子就放心不少:“你……没事?” “一点事都没有。”幽月确实很轻松,半点伤心难过的意思都没有,“我早就脱离了魔族,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他根本不配做父亲,从此之后,我只当他已经不存在了。” 帝云欢点头,轻轻把她搂在了怀中:“永远不用害怕,因为你就算失去了全世界,你还有我。” 幽月浅笑,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亲:“你也是。我现在法力比你高,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烛火轻轻熄灭,纱帐中又是一片撩人的春光…… 第305章 尾声 现如今,整个天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太子殿下的大婚仪式! 太子殿下和魔族公主幽月相恋千万年,更因此历尽磨难,如今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委实可喜可贺。帝无华也已经知道幽月对帝云欢是一番真心,帝云欢又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自是比任何人都希望帝云欢和幽月尽快成婚,成全这段旷世绝恋,也成全这对佳人,所以立刻请人选了黄道吉日,并传下令去,接下来都必须行动起来,准备太子殿下的大婚仪式,任何人若敢有丝毫怠慢或者出丝毫差错,严惩不贷! 这一命令传下来,众人可真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自然用心准备。 总之一切的忙碌都有条不紊,大婚仪式所需的一切很快便准备妥当了,接下来就只等着请太子殿下和幽月公主入洞房了! 比较起众人的忙碌,幽月很淡定,她不淡定也不行,因为众人早已得了帝无华的命令,什么都不让她做,说就请她安安稳稳地等着入洞房。本来嘛,成婚之后她就是天界神族的太子妃了,那可绝对是高高在上,一切饮食起居都有人伺候,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确实什么都不用做。 可对于忙活惯了的幽月来说,是真心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尤其在凡间的时候,她整天忙的团团转,这闲下来也真的是受不了。大概她就是天生的劳碌命,没有吃不了的苦,却有享不了的福。 可在凡间的时候她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练功,治病救人,还得跟夜孤魂斗智斗勇等等。回到天界,这些事情都不用做了,治病救人更谈不上,她这最引以为傲的一技之长没了用武之地,简直太遗憾了,也快把她憋死了! 所以这些天众人都忙着筹备大婚仪式,她则在不停地琢磨找些什么事儿来干,打发打发这漫漫时光。 不过由此她也觉得奇怪,以前在天界的时候怎么没感到这么无聊呢?难道是到凡间走了一圈之后,经过对比才发现的?难怪七仙女啊,织女啊,都说天上没意思,不如下凡,嘿嘿嘿…… 一大早,幽月就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瞎琢磨,琢磨来琢磨去琢磨到了这里,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忍不住傻笑了起来。不过刚笑了几声,她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不由一下子坐直身体,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惊喜。还没等她开口,窗外已经传来一个带着叹息的声音:“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过旧人哭?你在这边喜笑颜开,可知道我这旧人早已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幽月越发喜悦无限:“寒沧溟?” “不就是我?”窗外那人哼了一声,“难道除了我,你还有其他的旧人吗?这一千年不见,你是又招了多少蜂引了多少蝶?非得让我为你伤心而死,你才很高兴是吧?” 幽月直接笑出了声:“还不快进来,我正在想你呢。” 嗖的一声,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团耀眼的绿色:“你觉得我信吗?看你那表情,怎么都不像是在想我,是在想你的夫君吧?哼!” 虽然一千年未见,但对于天界各族来说,一千年着实不算漫长,寒沧溟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幽月照旧满脸嫌恶地皱了皱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总是穿得这么骚包?” 寒沧溟穿了一身绿衣服,按理来说这个颜色并不难看,像竹叶一样翠绿翠绿的,给人一种生机蓬勃的感觉,可是再好看的颜色也得分是什么东西,若是竹叶当然好看,若是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关键是穿在一个男人身上,更关键的是浑身上下就这一种颜色,丝毫杂色都没有,那就有点过分诡异了! 寒沧溟一扬下巴,表示完全不接受:“哪里骚包?哪里骚包了?绿色代表着生命,我这叫生机盎然,你懂个毛线!” “盎然你个毛线!”幽月毫不客气地跟他怼了起来,“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一青蛇妖幻化成人吗?非得把这身皮披出来到处显摆?不是我就奇怪了!这都一千年不见了,你的审美怎么就一点都没提升?你哪怕穿个一身黑一身白,甚至一身红都比这身绿皮好看!每次看到你,都晃得我的眼好像要瞎了一样,你这是来看我还是来折磨我?” 寒沧溟原本吹胡子瞪眼,听到这几句话,瞬间笑得浑身发软,一扭一扭的,倒越发像青蛇妖了:“哈哈哈!这不就对了吗?你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就是要亮瞎你的钛合金狗眼……” “你敢骂我?”幽月瞬间大怒,一爪子就掐向了他的咽喉,“我掐死你个死蛇妖!” 寒沧溟大笑着躲闪,一边还不忘还嘴:“蛇妖怎么了?你好!你个大魔女……喂喂你往哪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懂不懂……” 幽月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进攻一边冷笑:“往哪掐?就往这掐,我掐你的七寸,捏死你!” “我还告诉你,爷可是冰清玉洁的处男之身,你要是摸了我,就得对我负责!哎我说的是真的!你还摸?你还摸?你再摸……好好好,你摸,让你摸!现在我可就是你的人了,你得对我负责到底!” 一边说着,他还真就突然停下来一动不动了,幽月的爪子已经抓到了他的面前,这下子收势不及,一下子就卡在了他的咽喉上,用的力道还真不小,掐得寒沧溟差点翻白眼。幽月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回来,急得凑过去查看:“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停下的?没事吧?” 寒沧溟嘿嘿一笑:“有事,现在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抛弃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幽月忍不住失笑,瞪了他一眼:“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坐下聊。” 寒沧溟一屁股坐了下去,还不忘再表白一番:“谁胡说八道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容易吗?现在终于是你的人了……” “闭嘴!”幽月又想笑,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是说真的,你以后能不不能换个颜色,这……” “你管我,我乐意!”寒沧溟对绿色有一种别人非常难以理解的执着,表示打死不改,“我就喜欢这么穿,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我管不着,算我说了一句废话。”幽月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表情,接着把话题转回到了重点上,“对了,你怎么过来的?我和云欢已经联手加固了魔界之门的封印,你们是绝对过不来的。” 寒沧溟哼了一声:“不就是说?所以你以为没有帝云欢的允许,我来得了吗?” 幽月有些意外:“云欢带你过来的?为什么?” 寒沧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容也渐渐变得温和:“为什么还用我告诉你吗?帝云欢说他知道我对于你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你一定很希望我能当面送上我的祝福,所以问我要不要来参加你们的大婚仪式,我说要,他就带我来了。” 幽月意外之余,早已满心柔情:“他……他知道我……那你你、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寒沧溟点了点头:“明白。你当初在不知道我值不值得救的前提下救了我,不就是因为我跟帝云欢有那么一点相似吗?说白了,你是在我身上寄托了对帝云欢的一腔相思……” “寒沧溟,我……”这是幽月一直觉得最对不起寒沧溟的地方,脸上便立刻满是歉疚,“我、我不是故意,对不起……” 寒沧溟倒是一脸莫名其妙:“道什么歉?你哪有对不起我?” 幽月咬了咬唇:“我不是拿你当云欢的替身,我只是……” 寒沧溟先是有些疑惑接,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跟什么啊?我总算明白了,难怪之前我总觉得你好像欠了我还不清的账一样,恨不得把你所有的一切,甚至连你的命都给我似的。可明明是你救了我的命,是我欠你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唉呦我的天,你怎么……你怎么这么矫情?” 看得出他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幽月倒是稍稍安心了些,却又有些不解:“这怎么能算是矫情?没有人愿意被别人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吧?所以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对不起个毛线啊!”寒沧溟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虽然因为我跟帝云欢有那么一点相似,你才跟我成了朋友,但你也没对我做什么。假如你因为我跟帝云欢相似而嫁给了我,那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帝云欢的替身,可事实上,咱俩之间什么都没有,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跟替身有什么关系?” 幽月很是惊喜:“也就是说,你不生气?” “滚蛋,爷是个男人,怎么会为这些娘唧唧的事情生气?”寒沧溟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所以我说你矫情,你真的是太矫情了!受不了受不了,你再这样我走了哈!” “别,我知道了!”幽月一把抓住他,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只要你不因为这个而生气,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等着,我要跟你共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寒沧溟想了想,突然笑得含羞带怯“吓唬你的,人家怎么会走呢?刚才不是说了吗?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要跟你拜堂成亲入洞房的,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疼疼人家,但是不能把人家弄疼了哦……” 幽月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哗啦啦掉满了地,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咬牙切齿地说着:“你给我闭嘴!再恶心我,我一脚把你踹回到魔界!” 寒沧溟瞬间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似的:“什么?你始乱终弃!刚得到人家就要把人家一脚踢开了,你你你你你你……早知如此,刚才人家就该宁死不屈的,你还我清白!呜呜呜呜……” 幽月不说话,一脚就踹了过去。不过可惜,寒沧溟早有防备,嗖的就飞出去老远,顺便留下一串得意的狂笑:“哈哈哈哈!觉悟吧!这辈子你逃不开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哈哈哈!” 幽月手捂着胸口,做了一个恶心欲呕的表情:“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这死蛇妖就是专门来恶心我的!” 不过寒沧溟不生她的气,那真是太好了!接下来就继续想一下以后有什么事情可做吧。不如让寒沧溟以后就留在天界,那日子肯定有意思多了,嘿嘿嘿…… 万众瞩目之中,太子殿下和幽月公主的大婚仪式终于开始了!这是轰动整个天界的大喜事,当然没有人不知道,热闹程度绝非笔墨可以形容。 对幽月而言,整个大婚仪式给她的最强烈的感觉就是晕,眼花缭乱。她根本不知道眼前来来去去的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只觉得到处人头攒动,耳边也全都是听不清在说什么的欢声笑语,很快就让她晕头转向,头昏脑胀,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九霄云外。 说起来,我既然也是血统最纯正的翼族,那为什么一直没有羽翼呢?你看那鸟人,动不动就哗啦啦展开翅膀飞,多拽呀!我的羽翼呢…… 难得在这样的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看来也确实是晕的不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无法形容的晕眩感当中,大婚仪式终于顺利完成了,幽月被送回了洞房,这才喘了口气:“哎呀妈!累死我了……这也太繁琐了,又是跪又是拜的,用得着吗?打死不能再结第二次了……” 幽月一边捶着酸胀的双腿,一边忍不住嘀嘀咕咕。还好,洞房里很安静,帝云欢这会儿正在陪着众人喝酒,恐怕没那么快回来。幽月蒙着红盖头乖乖坐了一会儿,劳累加上困意袭来,很快便昏昏欲睡。 “丫头坐稳当了!”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掉到地上摔个满脸桃花开,我看你这洞房怎么办!” 幽月一下子惊醒,一把就将红盖头扯了下来:“寒沧溟?快来快来,我快无聊死了!” 寒沧溟却只是趴在窗口,看着她笑得诡异:“放心,暂时的而已,太子殿下马上就来了,然后你就不无聊了,哈哈!嘿嘿嘿……他会一整夜都不让你消停的。” 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幽月撇了撇嘴:“只是不消停,还是很无聊啊。不如咱们……” “不干!”不等她说出什么,寒沧溟就干脆利落地拒绝,“我还告诉你,今天晚上你什么都别打算干,乖乖等着太子殿下回来折腾就行。” 幽月也知道这一点,就再度撇了撇嘴,不过这才发现寒沧溟居然换了一身银灰色的衣服,不由惊奇地笑了起来:“哇哦!总算舍得褪下你那身绿皮了,难得呀,难得!我就说嘛,你换个别的颜色一定玉树临风,看,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太迷人了!” 寒沧溟忍俊不禁,却故意嘴硬:“哪里迷人了,难看死了!我觉得我还是穿绿色好看,可是太子殿下说大婚仪式上一片喜庆的红色,我那身绿确实太扎眼,他怕我被所有人的目光淹死,所以劝我换一身,我不大想英年早逝,何况是淹死在目光里,就答应了。” 幽月笑得花枝乱颤:“你今天要真穿那身绿色来,被大家的目光淹死都是轻的,我怀疑父父尊能直接一钵盂把你扣在那里,收了你这妖孽,哈哈哈!” 寒沧溟哼了一声:“我是妖,你是魔,咱俩应该凑一对!来来来,我们先洞房。天帝要收,也把咱俩一块收了,我们生生死死都在一起!” 他嗖的就跳了进来,冲着幽月扑了过去,幽月笑得不行,起身躲闪:“洞个毛线!你也不怕云欢收了你……喂你来真的?你敢……” 乒乒乓乓…… 帝云欢一推门的时候,十分蛋疼地发现洞房里一片狼藉,他那本来应该娇羞无比地等着他回来的新娘子正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仰天狂笑,还大放厥词:“本姑娘收了你这妖孽!” 突然感到一股寒流从旁边涌了过来,幽月猛一回头,瞬间尴尬癌都要犯了:“呃……你回来了?不再多喝几杯?我等等没关系的……” 帝云欢冷冷地看着她:“我要再不回来,今晚这洞房花烛还有我的份吗?娘子,你可真对得起我。” “哈哈哈哈!放心,有你的份儿!”寒沧溟趁此机会呲溜一下溜了出去,“不,应该说全都是你的份,没旁人的事儿!我走了,祝你们洞房愉快!” 帝云欢深吸一口气,衣袖轻轻一挥,所有被打落在地的东西瞬间回到了原处,一切又跟刚才一模一样。幽月忍不住赞叹:哇哦,有法力就是牛叉。 帝云欢慢慢走近,目光轻轻凉凉:“兔牙,我把寒沧溟带回来,不是让你这样给我惊喜的。” 幽月很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讨好地猛笑:“嘿嘿嘿!我也不是故意的,他……” “好,我们不提他。”帝云欢微笑,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也只属于我和你,做好准备了吗?今夜你将无眠。” 幽月咬了咬唇:“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多少让我睡一会儿。” 帝云欢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好……” 烛火熄灭,纱帐也轻轻飘落了下来…… 至于后来幽月是怎样抓着寒沧溟一字血一字泪地控诉帝云欢说话不算话,说好让她睡一会儿、却折腾了整整一夜,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在勤勤恳恳地耕耘,害得她一丁点都没睡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