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少年》 Chapter1 回到公寓已是半夜,小区门卫室保安24小时轮岗值班,郑一洋和他们显然已经熟悉,降下车窗微笑着点了点头。警卫笑着对二人打招呼,语气热络又不显阿谀:“郑先生、祝小姐,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晚了点儿。” “参加了一场酒会。”郑一洋再次点头致意,车窗慢慢升上去,蓝色的保时捷在警卫的视线中开远。 夜间的温度自是比不上方才在酒会时,祝秋音下车时披上了一条流苏披肩,和郑一洋两人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郑一洋按了楼层,开口颇显踌躇:“今天” “今天怎么”祝秋音笑笑,“我在国外那么久,今天得谢谢你帮我。” “他”郑一洋欲言又止,想提及那个人的名字,倏而扯过另一个话题。“我一直没问你,怎么突然想回国了” “听说家里老人病危,”祝秋音抬头看着电梯显示屏上变化的数字,“就回来了。” 在外八面玲珑最擅长活跃气氛的郑一洋此时沉默下去。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无计可施出口讷讷;他也知道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没有卸下过伪装和带有防备的面具。他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摆脱掉“祝秋音”三个字的魔咒,他们两年前在法国波尔多重逢之后,他知道她在巴黎读书,便将自己的学业转了过去;他知道她喜欢拍电影,便亲自给她介绍资源;他知道她要回国,便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电梯楼层到了,郑一洋一如既往的伸手护住电梯门等祝秋音先出,祝秋音回头对他笑笑:“晚安。” “秋音”郑一洋嗓子一紧,向前追了两步,下意识的喊住了她。 “恩”祝秋音看着他,眼神专注而疑惑。 “你”面前的女人太过波澜不惊,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那个人的影响,郑一洋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改了。“你早休息。” “恩,你也是。”祝秋音笑笑,转身离开。 郑一洋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同样转身。 一梯两户的公寓结构,两个人承包了一个楼层。门门相望,他却永远的走不进她的心里。 二、 开灯,踢掉高跟鞋,把包放到手边的置物架上。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后的祝秋音趿着拖鞋去卫生间卸妆,白色礼裙还未换下,款式虽然偏向保守,却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线;眉眼是中国古典画中的美人模样,肤色白皙,气质内敛温和。只有眼神出面了一切,黑色的瞳仁空洞洞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脑中想起的,是那个久违的声音。 “就算分手,每当你看向镜子的时候,也会从自己身上看到我的影子。祝秋音,你这辈子,都注定摆脱不掉我。” 被他吻过的手背,火辣辣的作痛。 门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祝秋音以为是郑一洋,在习惯性看向猫眼的那一刻整个人僵住。那个刚刚她还在回忆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到了她的门外,领带被松了一半,黑色的西装外套挂在他的手臂,白色衬衣下是他结实好看的倒三角形身材。 祝秋音屏住呼吸,将眼睛贴上去。他像是有所感应,突然抬头,眼睛看的正是她的方向。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此时发出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诱哄:“我知道你在看我,乖女孩,开门。” 祝秋音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门把,韩泽也不催她,耐耐心心的等着。门打开的瞬间,韩泽动作灵敏的侧身进入室内,反手将门关上。他伸手捧住她的脸,把她抵在门上,同她额头贴着额头:“跟我装不认识,恩” 她知道他说的是今晚酒会的事情。觥筹交错间看他远远被一群人簇拥走来,郑一洋神色紧张的握住她的手,她给了郑一洋一个安抚的笑容。下一秒却见到韩泽朝他们走来打招呼:“一洋,女朋友” 没有等郑一洋的回答,韩泽已经执起她的另一只手,弯腰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吻手礼。她失神的样子似乎逗乐了他:“失陪。” 两句话,一个动作,却搞得她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 “跟我装不认识的明明是你。”祝秋音不甘示弱的回过去,想要把人推开。 “你也会在半夜给郑一洋开门吗”韩泽的手爱怜的抚过祝秋音散落的头发,她的发质软,摸起来手感一直都很棒。 他对她一直这样,像在安抚一只小猫小狗,祝秋音心下犯酸,仗着酒意回过去:“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韩泽冷冷的笑,下一刻却把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他的身上带了酒气,混杂着古龙水和女士香水味,似满足似无奈的叹息。“秋音啊,你看,过去这么久,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两人一起跌落在沙发上,他的吻落了下来,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狠狠撕咬。祝秋音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温哥华的时候,他生气吃醋,不会对她明说,只会在床上狠狠惩罚她,各种花样。那一年她十五岁,年轻天真,少年意气,会笑着抱住他喊他的名字喊我爱你,也会天真的以为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真的会产生爱情。 她十五岁那年遇到他,十七岁那年离开他,二十四岁再见他时才恍然发觉,在欧洲的那六年逃离了他的时间,全都成了虚无。她曾以为已经遗忘了的他的每一个动作,她曾以为已经遗忘了的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只是她的曾以为而已。 祝秋音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男人志在必得的猩红眼神,仰头将自己的唇送了出去。他想要的,从来都要得到,这是她无数次头破血流尝试下得出的结论真理。阔别七年,这个男人仍旧有着把自己的心搞乱的本事。 记不清是谁开始的,也记不清是谁解了谁的扣子。酒后乱性这个借口,足以让久别重逢的恋人失控。他们在客厅的落地镜前紧紧拥抱接吻,一起在卧室的床上翻滚,又一起转战到了浴室,最后回到床上沉沉睡去,祝秋音记得睡前看到未拉紧的窗帘透出一抹光亮韩泽结束时已经天明。 三、 醒来时祝秋音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习惯,更已经很久没有醒来见到他的睡颜。 韩泽生的好,高干世家,基因自是优秀,自少年时气质便已然沉淀,如今更甚。昨晚只是站着,周遭便浮起低低的冷气压,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让一众想要上前攀关系的人们望而却步。 她记得他的麦色皮肤,记得他幽深的黑色瞳仁,记得他微微勾起的唇角,记得他炽热的亲吻和一副好皮囊下从不加掩饰的冷漠绝情。他在她的身上打下了太深的烙印,和他这般重逢,让她重拾了久违的难过,也让她重拾了隐秘的欢喜。 褪去了少年感的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睛半睁的看了看她。他身上残余着大少爷的起床气,皱了皱眉,用一只胳膊把她翻了半圈趴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未着丝缕,肌肤相贴,仅仅一条被子搭在身上。韩泽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嗅了嗅,手按住她的后脑,又嗅了嗅,开始从她的颈侧满满吻下。祝秋音明显感到自己身下的人的变化,动了动唇,挣扎着想要起身:“别” 可惜,这样的声音软糯毫无攻击力,在韩泽听来更像是欲迎还拒。人已经抓到了手里,他当然不可能再放过她。睡意渐退,他眯了眯眼睛,把她的上半身扶起,双手卡住她的腰,对准方向毫不怜香惜玉的按下去。 祝秋音没想到他未做前戏就直入主题,她没有防备的叫了一声,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她的嗓子昨晚喊哑了,于韩泽而言她的声音像是这场性事的最佳催情剂,听着她叫他的名字,他的动作越发急迫,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才能向自己证明她真的回到了他身边。 正脸同她相对,伸手在祝秋音的胸前挑逗,他把自主权交给了她,韩泽满意的看着祝秋音坐在他身上满脸潮红的因他而失控。她的黑发垂落扫到了他的身上,见祝秋音体力不支慢下了速度,他掐住了她的腰,开始失控一般的挺动起来。 “不要了”祝秋音双眼迷蒙,整个人像是被抛在半空,她已不知所云的开口求饶。“韩泽韩泽哥哥真的不要了” 韩泽伸手摸了一下她被汗浸湿的头发,翻身把她压到身下。他的唇含上祝秋音耳垂的那一刻还在想,如果这只是一场因为太想念她而做的春梦,不如让他做的再长一些:“秋音啊,我给你的,你都得受着。” 身下女人的叫声呻吟如此真实,他攻城略地的每一处都给他带来了久违的熟悉感,这是他的祝秋音。 久别重逢,一室狼藉,两人只做这一件事,便又是到了天黑。 -- Chapter2 一、 祝秋音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躺在床上看韩泽开了灯,面不改色的赤裸出去,自己索性把被子往上一提,遮住身上的斑斑点点。早先半睡半醒间听到门铃声,她在韩泽怀里,像是回到了十六岁那个夏天,推着韩泽要他去看看,韩泽抓过她的手示意她接着睡,含含糊糊说:“不用管他们。”现在想来,大概今天上午来的人是郑一洋,见没人应答,大概以为她已经出门了。还好这个公寓楼隔音不错,要不她真的要羞死了。 祝秋音打开手机,看到郑一洋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他发的短信,告诉她自己临时要回加拿大,请她帮忙照看公寓。祝秋音回了一句好过去,怕自己出差房子照看不便,他们的公寓密码彼此知晓,但是郑一洋一向把分寸拿捏的很好,从不会大摇大摆的直接输入密码进入她家。 把手机锁屏抬头的时候,祝秋音看到韩泽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他腰间围了一条新从衣柜里拿出来的白色浴巾,把面放在床头柜上:“吃饭。” 男色当前,祝秋音默默咽了咽口水,伸手指了指一侧的衣柜:“里面有一件黑色浴袍,你换上试试。” 这是一件明显的男士款式的浴袍,八九成新,韩泽拧眉,周遭气压刹那间低了下去。祝秋音感觉他似乎是生气了,果然下一秒他便压到了她身上,脸同她贴的极近:“这件睡袍是谁的恩” “我买来自己穿的。”祝秋音本想说点什么来激他,在他眼神的压迫下默默把话吞了回去,似乎她要是说点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他就能把自己碎尸万段似的。“据说女生独居,屋子里最好放点异性的东西,要不不安全。” 韩泽眼神缓和了些,伸手挑过衣服,在祝秋音面前换上,松松垮垮的系了带子。他刚洗过澡,头发擦过没有吹干,顺从的垂在额前,倒是看得祝秋音一愣。时隔七年,这个男人身上半分青涩也无,气势沉稳从容不迫势在必行的像林中之王。 他脚下是祝秋音鞋橱里的亚麻拖鞋,因为是全新未开封的他才肯换上,他还在鞋橱里发现了另一双并非崭新的大码拖鞋,心里猜测是郑一洋穿过的。 昨日酒会重逢,他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早已是惊涛骇浪。天知道,昨日见到她时,他简直要把自己手中的酒杯捏碎,只想把她扛到肩上带走。来这里之前,给他的调查结果中说,祝秋音不久前回国,目前单身,身边亲密的异性朋友只郑一洋一个,两人住在同一栋公寓楼上。韩泽昨日酒劲上头,不管不顾的便直接来了。根本不敢设想,如果她的房间里有别人自己该如何自处。 韩泽低头亲了亲她:“吃饭。” 祝秋音拿过枕头半坐起来,懒洋洋指着一旁被他拉开的衣柜:“你帮我拿件衣服呀。” 方才因着浴袍的事,韩泽没有好好去看衣柜情况。他的眼睛扫向一排衣架,眼睛沉了沉,祝秋音和他在一起时养成了习惯,卧室里的衣柜放睡衣和家居服,出门的衣服收在衣帽间里。他伸手取下一条红色睡裙扔到床上,祝秋音也不矫情,当着他的面换了。她的皮肤白,和红色本就对比鲜明,加上身上他留下的痕迹,简直像是在勾引他,让他看的莫名起火。 始作俑者毫无察觉,只端起面开始吃。祝秋音饿坏了,她爱吃粗面,但唯独阳春面是个例外。她记得韩泽站在温哥华公寓的厨房,衬衣袖子挽到一半,下身系了一条素色围裙的样子。水烧开,打一个蛋,小汤匙将各种料物丢进去,最后放上挂面开始煮。当时她想的是,那么优秀的韩泽,为什么会看上她呢。后来她才发现,韩泽各方面优秀,与他的恶魔本质,没有任何矛盾冲突。 二、 这碗阳春面,是久违的味道,祝秋音吃的很快,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韩泽坐在床边,陪着她吃,两人谁也不说话。 祝秋音放下碗,自嘲般笑了一声:“昨天开始了,就得继续下去,等你喊停,是不是” 韩泽沉默,没有说话,她那么了解他,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祝秋音叹了口气:“听说你现在步入仕途了,按理说你那么爱惜羽毛,怎么还会去做女明星金主” 昨晚那种场合,韩泽出现实在是稀奇,身边有人谈论起他,说他近期在捧某个小花,让她听到上了心。 “吃醋了”韩泽笑笑,避而不答。 祝秋音纯属好奇,也不指望他能告诉自己实话。韩泽本就不是柳下惠,哪怕真的是贪恋小姑娘皮囊去捧人家也是正常。她看着韩泽,眼神认真:“我回国之后,也算进了这个圈子了,你捧她们不如捧我,我比她们有潜力。” “之前看我和郑羽洋一起说句话,醋劲儿都那么大,现在不在乎了”韩泽凝视她,想要从她眼里看出什么答案。 祝秋音张张嘴,话到嘴边成了一句:“之前摔了那么大跟头,我也是总要学乖的。” 韩泽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老师,她的看人经验,她的为人处世,全都是他手把手教会的。同样,他也毁了她对人生美好的一切幻想,毁掉了她曾经轻而易举的快乐。 韩泽脑门突突跳了两下,笑了笑算是默许了她的话:“那你对面的邻居” 只提点一句,便看到祝秋音点头。“我会和他说的。” “好,”韩泽没想到祝秋音这么听话,惊讶之余眼底还是浮现了满意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乖女孩。” 祝秋音没有做声,韩泽很喜欢对她说“乖”这个字。他是掌控欲很强的男人,喜欢听话乖巧的女孩。记得当初她兴致冲冲的给他讲学霸和学神的区别,学霸觉得学神考试考了150分,自己考了148分,其实两个人差不了多少。然而事实上,学霸考148分是因为他只能考148分,学神考150是因为只有150分。 这个段子当然是她用来默默揶揄韩泽的成绩的。她那时刚到全英文环境,纵使自己英语基础凑合,成绩也不会太理想,在看到韩泽成绩单的时候只有瞠目结舌的份。祝秋音还记得听完之后的韩泽眯起眼睛,在她的惊呼声中长臂一揽将她抱住:“我是学神,你是什么” “学神的女朋友。”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又痒又挠人,祝秋音笑着躲他。“别闹啊,痒。” “乖。”韩泽在她的脸侧偷香,把桌子上的卷子归到一旁,把她抱到了书桌上坐。 面前的男人和八年前的影子渐渐重叠,祝秋音叹气,那些时光,她曾真的快乐过。 三、 祝秋音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生活在g市,依山傍海,温带气候,四季分明。他们住在部队分配的石头别墅,爷爷在院子里砌了小菜园,因为公务繁忙总是奶奶浇水。住处附近的环境很好,出门便是公园、领事馆遗址和名人故居。那时人们还没有开发名人故居的意识,老城区居民们混杂居住在一起,经过时都会听到这家训小孩那家夫妻吵架的声音。 石头别墅在军事管理区内,笼统来说也算是军区大院。大院里小孩子不多,所以大人们格外喜欢她,拿她当小公主一般宠着。小时候也曾和大家一起调皮的翻墙打滚,玩各种游戏。后来随着年纪长大,母亲给她请来各种老师,仪表钢琴书法网球绘画什么都教,硬是要把她往大家闺秀的道路上引。 十五岁那年,奶奶病逝,爷爷痛失所爱身体状况一落千丈,父母工作调动去了帝都,把她送去了加拿大温哥华读高中。理由是她应该出去开阔开阔眼界,而加拿大的国人多,又有亲戚朋友在,有照应,不至于不放心。 祝秋音至今记得那年的自己,被大人保护的太好,不食人间烟火,同样不识人间疾苦。白色裙子黑色直发,从学不来虚以委蛇。 父母工作忙碌,就算不忙,身份限制之下也无法带自己出国。祝秋音第一次自己孤身一人踏入异乡,飞机飞行时间太长,落地后身心俱疲。母亲的闺蜜何云到机场来接,她强撑精神甜甜的叫了声阿姨。 何云住在温哥华西区的桑拿斯,温哥华有名的富人区,小松鼠在草坪上蹦蹦跳跳,祝秋音下车,看着面前的独栋别墅,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真的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进来坐呀。”何云招呼她,带她走入客厅。客厅面积很大,落地窗北向,整个海湾和西温哥华的建筑群一览无余。何云嫁给香港郑姓富豪,在香港回归之前,随老公跟移民潮到温哥华定居,生下一子一女。祝秋音到时,郑家孩子还在巴厘岛游玩,所以未能得见。 祝秋音在何云的帮助下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公寓,第二天开学是祝秋音自己去的,她生性不爱麻烦别人,也知道西方一向讲究独立,以为报道只是很简单的事情,却不想第一次便撞上了学生间的恶作剧。 学校有一扇大门是专门用来整新生的,推不动,而且警报铃声会响。祝秋音正愣神期间,便被一位不认识的白人女生拉着在场地走,旁边一群学生围了上来,边鼓掌边笑。祝秋音只是觉得窘,想哭又忍下来,挣开又挣不动,踉踉跄跄的任女生拉着,就这么走了一圈,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待到白人女生离开,祝秋音甩甩手腕,吸了吸鼻子,她很想回家。 “秋音,”一个短发女生带着另一个长发女生朝她走了过来,“这么巧,你也来加拿大了” 祝秋音看到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苏青。” “还记得我”苏青笑了,脸转过去朝向她旁边的女生。“林樱,认识一下,祝秋音,我的小青梅。” -- Chapter3 一、 青春期的孩子精力充沛,每天有给自己找不完的事情做。谁若是不合群必然受到排挤,没事找事的年轻白人小伙会故意指着同学鼻子叫骂,待到对方忍无可忍反击的时候招呼伙伴把人欺负一顿。本地学生和留学生是两个圈子,内地和香港是两个圈子,帝都和魔都又是两个圈子,官二代与富二代还是两个圈子大家彼此之间关系复杂,有时互相合作,有时互相排挤,有时互不干涉。和国内只知读书准备高考的同龄学生比起来,温哥华的高中宛若一个小社会。 苏青的舅舅曾经在g市工作过几年,苏青暑假去舅舅家玩,喜欢跑出去找邻居祝秋音。祝秋音在孩子里人缘一向好的出奇,和苏青性格相投,身为东道主去哪里玩也愿意带着她。几年之后,异国他乡,她们两个人身份互换,苏青对她很是照顾。很快,苏青便带祝秋音打入了自己在加拿大的圈子。 苏青和林樱身边有一圈的二三线高干子弟,苏青林樱对他们态度淡淡,说不上笼络,有什么事情喜欢叫上祝秋音一起,俨然把她当做了自己人。林樱父母是外交官,苏青也是官员世家。老百姓对于高干子弟的认识太少,在普通人看来的上等人,其上其实还有人上人。这个道理,是祝秋音在见到韩泽他们之后,才逐渐意识到的。 和韩泽他们的初遇很凑巧也很偶然,当时她们三个女孩子准备去吃下午茶,与刚打完篮球的三个男生迎面遇见。 “这么巧,”苏青站定,笑着打招呼。“秦明,韩泽,王梓羽。” 在这里本是英文交流,但是为了突出圈子的特殊之处,苏青和林樱会选择同亲近的人说汉语。 祝秋音记得秦明是走在中间的那一个,篮球拿在他的手上,他淡淡微笑,克制疏离,是小说电视剧中被人演绎过无数次温柔学长的模样;王梓羽同她正对,卧蚕眼放佛能放电勾人,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让她的心狠狠一跳;离她最远的那个是韩泽,五官英俊,气质清冷,表情寡淡,目光深邃。 待林樱笑着打了招呼之后,苏青给大家介绍:“我的小青梅,祝秋音,你们可别欺负人家。” “你苏大小姐发话了,怎么会。”秦明笑,朝向她伸出手来。“我是秦明。” 祝秋音没想到会是这么正式的礼节,将手伸了过去,同他相握。 第二只手伸过来,王梓羽声音含笑:“你好秋音,我是王梓羽。” 接下来是第三只手,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韩泽。” 二、 入学之后,祝秋音隐隐能够感觉到,大家在温哥华的高中玩的很开放。 山高皇帝远,父母管不着。留学生中的二代们仗着自己手中的钱,给小姑娘买包,哄小姑娘上床;也尝试酗酒赛车吸毒,醉生梦死。 她跟在苏青林樱身边,参加聚会一起吃饭唱歌打牌,也逐渐和秦明三人熟悉。秦明三人似乎很有实力的样子,在留学生圈里无人敢惹,在本地学生圈里也能混的开。 家世之类都是大家秘而不宣的东西,在正式场合闭口不谈。祝秋音隐约明白,三人应该是正统高干,何况秦明和王梓羽分别是眼高于顶的苏青林樱的心上人。高干圈也不是禁欲系,尺度大起来不遑多让,只是将长辈爱惜羽毛的性子学过来伪装上,倒也不会闹出太出格的事。 在开学一个月后,祝秋音前往郑家的家庭聚餐,见到了何云的一双儿女郑一洋和郑羽洋。兄妹二人的相貌都是随了何云,模样长得好看。哥哥郑一洋笑容阳光温柔和善,妹妹郑羽洋身材火辣气质惊艳。 郑羽洋兼职模特,一双美腿笔直修长,她上楼去接一个经纪人的电话。郑父在楼上的书房喊郑一洋的名字,说是网断断续续的不好用,把郑一洋叫了过去。 何云亲自下厨,祝秋音站在她身边给她打下手。何云一边熟练的打蛋一边问起祝秋音父母现在的情况,感慨祝秋语模样很像白子华年轻时候,又兴致勃勃的回忆起了自己同白子华的青春时代。 她同白子华同是帝都大院出身,打小亲近,一起跳皮筋踢毽子,也一起和男孩子们胡乱打闹。即使现在身在不同国家,她们闺蜜之间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聊天视频,这也是白子华选择把祝秋音托付给她照料的原因。 门铃响起,祝秋音去开门。她没有想到的是,开门后会看到韩泽。 韩泽见到她后也愣了一下,对她点头打了招呼,祝秋音侧身请他进来。何云正从厨房向餐厅端菜,见到韩泽后笑道:“韩泽来的正好,我还差一道糖醋里脊,你来做吧。” 何云要给他们两个介绍,韩泽笑笑:“不用,我们认识。” “也对,你和秋音一个学校。秋音这孩子老实,你在学校可不许欺负人家。”何云和韩泽之间语气动作都是熟稔,丝毫不拿韩泽当外人的样子,把围裙摘下来递给他。“剩下的交给你了,让秋音给你打打下手,我追的电视要开始了。” “好,”祝秋音不知韩泽回应的是何云的哪一句话,只见他脱下外套接过围裙,侧头看向一旁的她。“给我戴上。” 围裙是全身式,韩泽个子比她高了一个头,没有迁就她身高的意思,只带了几分戏谑的看着她。祝秋音往厨房外看了一眼,何云去打开了电视,在沙发上坐好调试着遥控器;楼上郑羽洋打电话的声音、郑一洋父子的对话声隐隐约约的传下来。祝秋音咬了咬唇,踮脚给他套上围裙,又绕到他后面去,把带子系好。 大功告成,祝秋音想出去,刚转身,胳膊便被韩泽拉了回来。韩泽不看她,洗了手擦干开始倒油炸里脊。祝秋音看着他,打算再尝试下离开,就听到韩泽说:“盘子。” 盘子就放在锅旁的柜台上,祝秋音端起来,韩泽把里脊捞出来放上去。炸出来的里脊厚度适中色泽好看,他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到祝秋音嘴边:“尝尝。” 祝秋音张嘴刚要咬,筷子伸了回去,韩泽少见的展开了一个笑:“烫。” 他把肉轻轻吹了吹,看向她:“张口。” 祝秋音眨了眨眼睛,张口,一块炸里脊在她的口中,不烫,却是食不知味。正迷糊着,看到他将番茄酱等一堆配料倒入锅里,又把盘子里的里脊倒了回去,香喷喷的味道开始传了出来。 再出锅时,仍夹了一筷送到她嘴边:“尝尝。” 祝秋音这次学乖了,自己先吹凉再吃,抬头却见韩泽比之前笑意更深,俯身吻了下来。 这是祝秋音第一次和人接吻,番茄酱的酸甜味道,被他轻易撬开了牙齿。恍恍惚惚间想的却是,韩泽厨艺不错。 三、 自来到加拿大之后,祝秋音一直没有吃过中餐。何云这次,算是解了祝秋音的思念之苦。 她同郑一洋坐在一侧,对面是韩泽和郑羽洋。郑爸爸风趣幽默,把餐桌气氛调节的很好,讲笑话时,祝秋音看到郑羽洋笑着把自己的头靠在了韩泽的胳膊上,而大家对此显然是习以为常。 宾尽主欢,韩泽顺路送祝秋音回去,他开一辆蓝色跑车,加拿大地广人稀,他的车速并不快,英文歌回荡在空气中,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在祝秋音的公寓楼下,韩泽陪她下车,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问她:“祝秋音,你要不要考虑跟我” 这个年纪男女朋友不找相同圈子,是上位圈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怕门太当户太对,在爱玩的时候把自己束缚住;也怕真的分手之后,连累家里不好看。 韩泽轻飘飘的抛出这一句话,反而引的祝秋音沉默了。 这个“跟”,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谈个恋爱拉个小手接个吻的意思。祝秋音明白这一点,所以选择保持沉默。 纵使在苏青他们身边玩,还在何云的聚餐上遇到了,韩泽一直没有把她当做自己圈里的人。祝秋音想,韩泽真正视作同类的,大概只有秦明和王梓羽。 “跟我的好处不用我多说,你知道的。”韩泽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笑了。“我的耐心不太好,别让我等你答案等太久。” 韩家太子人生过得太过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不许别人反抗。他问她要不要考虑,给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如果是“要”,正合他心意;如果是“不要”,那就让她“考虑考虑”。 “你和郑羽洋是男女朋友关系吗”祝秋音想到了今晚在餐桌上的互动。 “不是。”韩泽回答的很干脆,把烟碾灭。“我给了你一根烟的时间。” “我有说不的权利么”听懂了韩泽潜台词的祝秋音苦笑。 “当然有,”韩泽揽过她的肩,第二次和她唇齿纠缠。“只是你承受不起说不的代价。” -- Chapter4 一、 祝秋音身穿一件黑色睡袍,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韩泽公寓的落地窗前。韩泽一如既往的注重隐私和享受生活,小区封闭式管理,生人免进,打卡电梯入户。公寓里除了健身房外,居然还有室内泳池。 和她身穿同款睡袍的韩泽从身后将她抱住,埋头在她发间嗅了嗅:“很香。” 祝秋音睡裙内部真空,这是当初在加拿大时韩泽给她养成的习惯。他的手熟练的伸了进去,祝秋音下意识的向后躲,正撞在韩泽胸前,反倒更像是欲迎还拒。 韩泽笑了,将她翻过身来,热水被他随手放到一边,在她的敏感掐了一下,手指开始模拟抽插的动作,看着面前的人软下来,无力瘫倒在自己怀里。 男人是有破坏欲的,她表现的愈是乖巧,他愈是想把她欺负的哭出来。他怀念她小脸挂着泪在床上娇滴滴喊他名字的样子;也怀念在温哥华的公寓,她戴了眼罩什么都看不见,浑身赤裸,双手被他绑在床头,又妍又丽。 “你还想要离开我么”韩泽咬着祝秋音的耳垂,她全身上下尽是敏感点,而他最喜欢逗弄的便是她的耳垂,软软的白白的,叼在嘴里正合适,还能清楚的看到她渐渐发红的脸颊。 祝秋音闭眼,在他的恶意作弄下努力平稳气息:“等你结婚我就走啊” 话语湮没在韩泽的一下狠狠顶弄里,韩泽将她翻过去,双手扶着玻璃窗,外面天色渐暗,他能依稀看到两人倒映下的影子。他的眼中戾气甚浓无处发泄,只能狠狠要着身下的女人,将他的思念、担心全部倾注在动作之中。 二、 那天晚上,祝秋音回答了韩泽一个字好。 韩泽把刚刚点燃的第二支烟扔掉,没有露出任何喜悦或是意料之中的神色,只是再次吻下来。比起在厨房时的霸道,此时的吻多了几分耐心几分缠绵。祝秋音到底是情动了,双手攀上他的肩,开始回应。 待到放开她时,祝秋音听到韩泽说:“和我一起住。” 韩泽从来都是强势的说一不二的个性,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他下命令她只需要去执行。十六岁爱上韩泽时的祝秋音曾经愚蠢的美孜孜的想,她性格中有优柔寡断的一面,和韩泽的果断霸道正好互补。 第一次进入亲密关系的祝秋音不知道,恋人之间感情的维系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她和韩泽自始至终都不是处在一段平等的地位中,仿佛一个没有夯实好的地基,不管上面的建筑如何华丽奢侈,都避免不了倒塌的那一天。 一直以来,祝秋音都很想问韩泽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她。 g市军区大院里的人都说,祝家的小姑娘长得好,最重要的是气质出尘,五官精致不带狐媚气,乖乖巧巧,让人看了就喜欢。幼儿园小学初中不乏小男孩喜欢的祝秋音,在来到加拿大之后便收敛了在家时的骄纵脾气。若说高中同学有人喜欢她她信,有苏青林樱护着他们不敢乱来。她只是没有想到,对她出手的那个人是韩泽。 偏偏是韩泽,她以为会始终平淡之交的帝都韩家太子韩泽,她所理解的万花丛中过对女人态度随性让人捉摸不透的学长韩泽。 祝秋音不会自恋的觉得韩泽是喜欢上了自己,毕竟刚开始的时候韩泽连女朋友的身份都没有给她;可若是韩泽只贪恋她的一副皮囊,却是犯不着和她的身份较劲。韩太子遇到她那年已经十六岁,并非洁身自好型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却因为她,第一次朝身边最亲近的圈子伸了手。 后来的祝秋音,才发现自己表述错误。十五岁那年的自己更没有发现的是,韩泽是对她出手的那个人,却也只是最先对她出手的那个人。 三、 在祝秋音意料之中,她见到了秦明。 同是七年时间,秦明从温润学长变成了温润总裁。气质低调内敛,绅士风度十足,典型衣冠禽兽的模样。 祝秋音合上手中文件,看向秦明笑笑:“秦总,据我了解,好像您手下并没有影视公司。” “即将有了。”咖啡厅里,秦明看向对面的女人,面带微笑。“我可以帮你离开他。”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祝秋音嘲讽一笑,“有什么区别” “起码我没有未婚妻。”秦明放下手中咖啡,看着祝秋音吃着面前的提拉米苏,缓缓陈述一个事实。“韩泽和郑羽洋已经订婚了。” 祝秋音拿着小叉子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继续叉在了蛋糕上,眼神讥诮:“说的就好像,你能娶我一样。” “我能。”在祝秋音低下头去叉蛋糕玩的时候她听到了秦明的话。 塑料小叉子掉到地上,祝秋音猛地抬头,尴尬笑笑掩饰着自己的震惊:“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对吧” 秦明低低笑了笑,招手示意服务生再拿个叉子过来,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换了话题:“看看合约,对你没坏处的。” 他的确是因为她才计划进军娱乐行业的,郑一洋那晚带她参加酒会,目的就是给她介绍人脉。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考虑,既然她喜欢拍电影,那他不介意成立一个影视公司给她玩。但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自己投入心血最多的公司新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股票涨速不慢,手中尚有余钱,和准备筹办影视公司的朋友一拍即合,而首批项目计划便找了她。 “你喜欢拍电影,我便投资给你拍。”秦明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敲了敲桌子。“作为回报,你下个月陪我去一次法国。” 他们三个人在面对她时的谈判风格真的不同,韩泽把他能给的和他想要的坦坦荡荡摆给她看,在他提供范围内任她拿取;秦明更加相信一个条件换一个回报,等价交易,不偏不倚;至于王梓羽,他太擅长攻略人心,不管手中底牌好坏,从不轻易亮出来。 “韩泽不会放我出境的。”服务生把小叉子送上来,顺便给她添了柠檬水,祝秋音道谢,坐直身子。 “他会放你出境的。”秦明微笑着纠正她,“六年前他没能独占你,现在也不能。” 祝秋音莫名的,在秦明的注视下打了一个冷战。 四、 年级混合的公共课堂,祝秋音收到郑一洋发的消息,问她有没有兴趣周末时候去城区逛逛。祝秋音抬头朝向郑一洋望去,郑一洋和自己视线相接,友善的笑了笑,眼眸中大男孩的好感不言而喻。 祝秋音叹了口气,开始想婉拒的话语。 “秋音,”郑羽洋走到祝秋音面前来,挽过她的手。“我想给妈妈买个生日礼物,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看看” 郑家身份地位特殊,郑家爸爸郑志明做亚太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郑家妈妈何云在国内尚有政治资源,但因为早已入了加拿大籍,郑一洋和留学生彼此即使相识,向来不是一个圈子,何况尚在初中的郑羽洋。她这样直白的来找祝秋音,让大家不禁对祝秋音侧目而视。 “好啊,”祝秋音面对郑羽洋突如其来的亲昵,最先的反应是发怔,紧接着淡淡笑着应道。“我还不知道阿姨什么时候生日呢,来加拿大的这段日子,一直受阿姨照顾,正好趁机给她选一个礼物表达谢意。” “以前都是韩泽陪我逛街的,”郑羽洋笑笑,眼中不好意思似的。“你也知道,他那种直男审美真让人心累。那就这样说定啦我不打扰你们上课了。” 祝秋音目送郑羽洋离开,发现郑一洋发来了新的消息:你要和羽洋去逛街 林樱看向祝秋音,问道:“你怎么和郑羽洋认识” “她妈妈是我阿姨。”祝秋音皱皱眉,“我也是昨晚去郑家才认识的。” “她可是韩家内定的太子妃呢。”苏青嗤笑一声,“我看韩太子对她倒是爱答不理。” 林樱正巧抬头,伸出胳膊捅了捅她:“韩太子来了。” 秦明他们三人进了教室时已经快要上课,大家互相打了招呼,韩泽径自走到祝秋音身边,亲昵的揽住她的肩问:“待会下课想吃什么” 周边同学面面相觑,韩泽的举动实在是挑战他们的接受能力,还是秦明反应的最快,勉强笑了一下:“泽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韩泽对坐在里面的林樱说,“往里坐坐。” 林樱往里让了三个位子,苏青和祝秋音跟着她移了移。待到男生坐好,韩泽才惜字如金的开口解释:“昨晚郑家聚餐。” 王梓羽表情早已恢复正常,见韩泽有把话题结束的意思,不再追问,遂朝向祝秋音淡淡一笑:“恭喜。” 秦明也随王梓羽道了一声“恭喜”,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但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节课讲了什么祝秋音全不记得,韩泽贴她极近,手喜欢横搭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绕她披散下来的头发。下课后大家一起吃饭,苏青提议大家一起去吃寿司,离开教室时祝秋音无意中看到郑一洋讶异的神色。 -- Chapter5 一、 附近有一家很正宗的日式料理店,距离不远,大家决定步行过去。韩泽把祝秋音的手牵了过来,五指扣在她的指间,两个人就这样晃着胳膊走了一路。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只管聊些有的没的,装作没看到他们牵手的样子。 吃饭时韩泽坐在祝秋音身边,两个人虽然没有你一口我一口的腻歪,但他一会给她倒水,一会给她往盘子里夹东西吃,对她很是照顾,连秦明看了都忍不住惊奇:“泽,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这么忠犬的时候” 店员送来韩泽点的梅子清酒,小盅精致,印着樱花图案,大家一人一杯。韩泽低头饮了一口,抚着祝秋音的头发像爱抚宠物,含笑道:“把人拐来自己身边,不对她好点,怕她跑了。” 一番话说的连王梓羽都撇了撇嘴,将小盅一饮而尽后方笑道:“受不了你们虐狗,今天这顿饭韩泽请,大家尽情吃,有什么贵的使劲点,不用跟他客气。” 韩泽挑了挑眉,给祝秋音夹了一筷烤鳗鱼,待大家吃饱喝足后真的去买了单。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苏青趁机问祝秋音。 祝秋音望了望韩泽买单的背影,看向剩下的几个人,摇了摇头,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她在昨晚答应韩泽的时候,没想过会变成今天这样。韩泽的用词不会出错,她知道在昨晚韩泽开口时他的确是那么想的。可是现在算什么默认给了她一个女朋友身份 “真难得,”林樱笑容和其他人一样,有些古怪。“你能把韩太子给搞定了。” 韩泽除了偶尔的逢场作戏,展现给他们的情史太过清白,只有一个不知真假没承认过也没否认过的“太子妃”郑羽洋。在今天公布之前他们也没发现韩泽和祝秋音有什么不一样,所以两个人带给大家的冲击太深。 “好了,别开秋音的玩笑了。”秦明替祝秋音解了围,语气较平时无异,仍是温温和和。“韩泽过来了。” 韩泽买完单走过来,胳膊照旧搭在祝秋音的腰间,说要帮祝秋音搬家,带祝秋音和大家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那时的祝秋音因为揣测韩泽对她的态度而忽略了好多细节,其实一餐日料,在座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失态了。她在韩泽的控制下宛若提线木偶,苏青既有震惊也有为好友欣喜担忧,林樱除震惊外隐藏了对她的一丝怨念嫉妒。忠犬、虐狗这样的打趣词汇,根本就不是平日秦明和王梓羽说出的词。就连韩泽,也是在憋着一股气。 后来的秦明和王梓羽都给祝秋音讲过类似的话韩泽当初,赢在了一个先下手为强,不仅仅是她毫无准备,他们也是措手不及。 二、 加拿大留给学生们的私人时间很多,身份性格使然,除了参与定期聚会,秦明三个人并不和其他人有过多接触。王梓羽买了学校附近的一幢别墅,里面正好三个套间,给自己和秦明韩泽三个人住。 祝秋音的公寓被韩泽退掉,行李被韩泽带到卧室,两人开始同居生活。生活习惯没有太大差异,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除了最后一步外也都尝过了。青春期的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祝秋音明白,韩泽到现在为止不动自己,不过是在给自己时间习惯。自己似乎并不排斥和他做亲密的事。 自从韩泽和祝秋音定下来后,秦明和王梓羽便不太在别墅里开派对或带女生过夜,反倒和经常来找祝秋音的苏青林樱的相处多了起来。平日空闲时,六个人会待在别墅的一楼客厅,做作业聊天打游戏看电影。 韩泽没有玩地下情的意思,自在公共课公布了两人的关系后便喜欢楼着祝秋音的腰招摇过市,此刻正坐在单人沙发玩着祝秋音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又合上。祝秋音坐在他的腿上,硌的她不舒服无奈腰被扣着只能适应。 比起王梓羽待林樱的礼貌有加、秦明待苏青的疏离冷淡,韩泽对祝秋音简直是太过肆意妄为。其他四人在发现韩泽的态度之后,不论心里怎么想的,表面皆是云淡风轻习以为常的神色。 “你们两个别腻着了。”说话的是苏青,她和林樱坐在一侧沙发上,吃着祝秋音做的芒果酸奶。“圣诞节假期时间那么长,你们想做什么” 韩泽把祝秋音的手掌摊开,伸手在她的掌心轻轻挠着,漫不经心的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回趟家。”手心发痒,祝秋音的手向回缩,被他抓住不放。“有点想回去。” 在韩泽脸色变了之前,秦明暖场笑道:“秋音刚来国外,肯定不太适应,想家也是正常。” “都回去一趟呗,”王梓羽从桌上切好的水果拼盘里夹起一块火龙果,黑框眼镜挡住了眼中的暗光。“让家里人见见,和朋友聚聚,然后一起去日本滑个雪泡个温泉” 众人表示无异议,便这样定下了。祝秋音朝韩泽望去,他的脸色阴沉着,没有出声反驳。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因为自己说圣诞节放假想回家 苏青林樱在附近的公寓合租,韩泽直接让秦明王梓羽去送,自己抱着祝秋音上楼。他用了抱小孩的姿势,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两人回了房间之后,他把她压在床上舔舐亲吻,来势汹汹。 祝秋音很温驯的承受着他,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韩泽说着,攻势渐渐停了,替她把自己撩上去的衣服拉下来。她的肌肤娇嫩,太容易留下印迹。 “你不想要我回家吗”祝秋音目光认真,“你心里怎么想的,一定要跟我说。你因为什么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要不然我会瞎猜,会胡思乱想。” “真没事,”韩泽敷衍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想多了。我们在这里过圣诞节,然后一起回国。” 时隔七年,祝秋音仍然记得韩泽隐忍不发的神色。直到和秦明王梓羽相处久了,才明白那天的对话到底古怪在何处。他们都是自私到极致的人,怎么会轻易替别人圆场不动声色间让祝秋音承了他们的情,韩泽看出他们的目的却因兄弟情分不能发作,只能回到房间一个劲的折腾她。而苏青和林樱,也是在那天晚上,明白了什么。 唯独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在很久之后的一瞬间恍然大悟,才把一切串起。而那时,她再也不是,当时年少单纯的祝秋音了。 三、 加拿大的圣诞气氛很浓厚。 平安夜那天,苏青和林樱在兴致勃勃的装点着圣诞树,王梓羽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加了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发散少女心。秦明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双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偶尔抬头看着大家微微一笑。 祝秋音和韩泽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莫名有一种很温馨的岁月静好的感觉。后来在英国,祝秋音在许爱的工作室里试图回忆在加拿大的温馨时光,最先从脑海出现的,也是此情此景。 “你们要走了”苏青看到他们二人下楼,手上拿着一个圣诞果笑着打了个招呼。“秋音今天很漂亮。” 穿了一条白色礼裙的祝秋音远没有苏青的好兴致,勉强笑了笑对苏青的赞美道了一句谢。何云分别邀请了她和韩泽去郑家参加平安夜晚宴,她第一反应是很想婉拒何云的邀请,韩泽却不容她逃避。郑家韩家的关系,在圈子里也不是秘密,在外人看来,是祝秋音横插一脚抢了郑小公主的人。如果祝秋音和韩泽真要一起去郑家,而且特意选在平安夜郑家晚宴这个时候不管姿态如何,都是要摊牌的意思。 胳膊上搭着两个人大衣的韩泽瞥了苏青一眼,这个姑娘虽是心大,有些事情上不至于拎不清。林樱把手上的小雪花挂到圣诞树上,从地毯上起身:“我想吃苹果了,你们吃不吃” 在国内的时候大家就流行平安夜送平安果,来了加拿大后,不知是传统还是怀念,留学生们依然会互相送这个。红蛇果颜色鲜艳,像极了夏娃的诱惑,王梓羽嫌弃水分不足,不知从什么渠道弄了一箱山东烟台的红富士放在厨房给大家吃。 “好啊,谢谢。”王梓羽抬头,对着林樱笑笑,看了盯着笔记本目不转睛的秦明一眼。“我和秦明都要。” 林樱感激王梓羽的热场,对他笑了笑,摸了一下苏青的头发,进了厨房。她吃水果喜欢削皮切丁放在沙拉盘里,浇上一层酸奶叉上不锈钢小叉子,准备这些可以让她免去面对客厅的尴尬场面。 “我们走啦。”祝秋音穿好外套又换上雪地靴,手中提着高跟鞋的袋子,对着大家说了一句。韩泽低头仔细整理着她的红色围巾,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黑色西装外套自然翻折的驳头。 围巾将她的半边脸包住,韩泽才满意的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外面冷。” 祝秋音心里软软的,乖巧的应了一声,和他牵手走出去,留下一室若有所思的小伙伴们。 -- Chapter6 一、 韩家同何家是世交,香港商人郑志明娶妻何云,正式和帝都上位圈打通了关系。有些事情,撕开伪装不过就是赤裸裸的钱权交易。联姻什么的太难听,韩泽和郑羽洋在一起是长辈之间心照不宣的期望,因为二人年纪不大倒也不急。何云开门,见到韩泽和祝秋音牵手进屋,表情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来了。” 祝秋音乖乖叫了声“阿姨”,想把手撤回来,被韩泽抓住不放。 韩泽把祝秋音的大衣外套交给佣人,何云对着祝秋音笑了笑,态度一如往常:“秋音今天很漂亮。” 这是祝秋音第一次参加国外的华人正式宴会,来者大多是郑志明的商业朋友,韩泽认识其中几位叔叔阿姨,带了祝秋音前去叫人。在介绍祝秋音的时候,眼角浮动着刻意的宠溺:“女朋友。”有知晓郑家韩家关系的人朝郑志明看去,只见他人精一样不动声色。 高跟鞋鞋跟太细,祝秋音的后脚跟磨破了皮在沙发休息,留韩泽独自应对各位长辈,面前有人递来一盘甜点:“吃点东西” 祝秋音抬头,见是郑一洋,接过笑笑道谢。点心做的小而精致,蓝莓慕斯融化在舌尖,瞬间安抚了心情。 郑一洋顺势坐到她身边,向她搭话:“是不是很无聊” “是很无聊。”祝秋音快速又不失优雅的解决完一小盘甜点,实话实说。“不过习惯了。” 郑一洋笑了笑:“橙汁和苹果汁,想喝什么” “橙汁吧,谢谢。”祝秋音在郑一洋起身时候叫住他,犹豫了一下问。“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片创可贴吗” “创可贴”郑一洋一愣,随即了然,笑笑应了一声好。 郑一洋再回来时,除了给她带了橙汁和创可贴,还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他把一次性拖鞋放在她脚下:“你在沙发这里藏着,把鞋换了没关系的。” 祝秋音对他再次道谢,郑一洋又是笑笑:“秋音,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哥,爸爸找你。”一身红色裙子的郑羽洋冷着脸不悦的喊了郑一洋一声,到底还是小孩子,不会收敛自己的不喜。 郑一洋起身又给祝秋音端来一盘甜点放到她面前,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她道:“你在这里自己玩。” 祝秋音点头,目送他们兄妹离开。她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这里,便把脚从高跟鞋里解放出来,在受伤的地方贴好创可贴,轻轻踩在一次性拖鞋上。她的礼裙裙摆长,可以把鞋子藏住不致失礼。 韩泽端了一杯喝了一半的香槟走过来,俯下身问她:“累不累” “还好,”祝秋音笑了笑,对他摇了摇手中的手机。“我在玩连连看。” 韩泽轻轻笑了一声,嫌她玩的游戏幼稚,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侧:“刚刚和郑一洋在聊什么” “我请郑一洋帮我拿创可贴,”祝秋音撩起一点点裙子,“他还帮我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 韩泽哼了一声:“他喜欢你。” 祝秋音第一次见他这样直白的表达吃醋,不由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扯了扯他的西装衣角,脱口说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我喜欢你啊。” 韩泽这才笑了笑,奖励似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怎么这么乖。” 二、 宴会直到半夜才散场,韩泽携祝秋音告辞,上车后和她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不开心” 他明白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再问一遍。郑家的宴会上,韩泽是半个女婿的身份,却堂而皇之的带了女朋友来。何云笑意盈盈的对朋友介绍,说祝秋音是自己闺蜜家的女孩,年轻人的爱情纯真浪漫,他们作为长辈的,哪有不祝福的道理。 祝秋音没有说话,韩泽牵过她的手,低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亲:“我带你去放烟花。” 韩泽打了一个电话,开车带祝秋音去拿了满满一后座的烟花筒和焰火棒,回别墅路上他给秦明打电话:“放烟花,出来么” “不去,”电话那端的秦明和王梓羽商量了一下,齐齐决定不要出门。“苏青和林樱走了,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放什么烟花在外面白挨冻。” 韩泽挂了电话,对坐在副驾驶的祝秋音笑笑:“还算有眼力劲,知道给咱俩留出二人世界来。” 草地上摆放着几排烟花,韩泽把着她的手将它们齐齐点燃。祝秋音仰头看着天上的烟花时仍旧有种不真实感,她突然想起圈子里的一个朋友形容的韩泽其人韩太子,无所不能。 别的方面她不知道,但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韩泽如果真的想讨女孩子欢心,没有女孩子会对他有招架之力。韩泽从身后抱着她,点燃手上的焰火棒,两个人看华丽璀璨的星星点点。在这一刻,祝秋音回过头去,吻了他。 这是祝秋音第一次主动,韩泽静了一秒,反客为主的回吻过来。他的眼睛发亮,双手缠在她的腰上,和她鼻子碰着鼻子:“你以为,我对哪个女生都这么有心思恩” 当时的气氛太暧昧旖旎,以至于两个人都忽略了客厅窗前站着的两个人影。 很久之后,王梓羽给祝秋音讲,他曾和秦明一起陪着她与韩泽看了一场烟花。屋外的两个人唯美浪漫,屋内的两个人进行了一场短暂却是意味深长的对话。 秦明问王梓羽:“你觉得他这次的认真程度有多少” 王梓羽的回答是:“不管多少,都是注定的结局。” 秦明轻笑,走向茶几,林樱做的苹果沙拉还在桌子上,他径自拿起烟盒递了王梓羽一支烟。两个打了火,秦明吸了一口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梓羽看着窗外:“大概和你一样。” 听着这个故事的祝秋音正躺在g市沙滩的躺椅上,表情似懂非懂,素色的长裙遮挡了她隐藏了秘密的小腹:“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王梓羽躺在她的身侧,闻言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上位圈在加拿大的日子从不寂寞,往年和一群人胡吃海喝醉生梦死找姑娘陪着一起过圣诞节的人,突然开始修身养性素的跟和尚一样,而且还肯耐心去应付两个一眼就能看透心思的小姑娘图的是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想上你从一开始,就想了。没想到的是,最后等了那么长时间。” 三、 那个冬天的圣诞过后,祝秋音他们一行人回了帝都。 韩泽不太高兴的样子,在祝秋音想休息的时候仍旧体贴的让她靠在自己肩膀,把毛毯披在她身上,还给她的嘴里含了一颗话梅糖。 出了机场之后祝秋音家人来接,和大家道别离开,韩泽扯过她的胳膊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下周见。” 祝秋音笑着对大家挥了挥手。 来接祝秋音的是表哥白芷,说是表哥,却也不是亲的。白子华父母早逝,后来就住进了叔叔家里,叔叔家里四个男孩,加一个女孩也加了一分温馨。白芷在帝都读大学,平日功课不重,便自告奋勇的去接人。路上白芷道:“爷爷心情不好,你回去后小心着点。” “怎么了”祝秋音问。 “还不是白茶。”白芷冷哼了一声,“情啊爱啊的,把叔叔婶婶折腾死了还不够,自己跑上海去了,说以后就做个普通小白领,再不用家里管。她一走了之了,连累我们整天被爷爷唠叨。” 祝秋音没有做声,之前表姐白茶和顾家少爷顾亦恒情投意合,因为顾家倒了,白家做了棒打鸳鸯的事。这种情况在大家庭里多的去,大部分孩子都是反抗抵不过专制的屈服了,白茶敢做到这一步倒真让人刮目相看。 白芷道:“你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姑姑姑父接到临时通知,出差去了。我们先回爷爷那吃饭,明天带你出去玩玩,给你接个风。” “好。”祝秋音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信息,爸爸妈妈一直都忙,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姑姑姑父调回来了,你的圈子该转转了。”白芷说,“明天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 “好。”祝秋音答应了一声,问白芷。“帝都韩家很出名吗” 白芷打小在帝都圈子里长大,对于几大家族门清,闻言笑了笑,报了几个名字,怕祝秋音不清楚索性连职位一并报给她:“都是韩家的人,你说说,出不出名” 高高在上,旁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家族,让祝秋音听的瞠目结舌,原来,韩泽被叫韩太子,真的不仅仅是朋友戏谑。 “帝都还有秦家和王家”祝秋音又问道。 白芷笑了笑,手轻轻敲了一下方向盘:“我没记错的话,韩家的韩泽、秦家的秦明、王家的王梓羽都在温哥华念书秋小音你在加拿大够出息啊,帝都最厉害的三家高门大户都被你搭上线了” 自家妹妹不耻下问,他也不吝赐教,一路给她讲了帝都几个家族的盘根错节。白芷一时输出的信息量太大,祝秋音有些接受无能,只听懂了六七分。 白芷被祝秋音蠢萌蠢萌的样子逗笑了,安慰她道:“不急,你刚回来,一切慢慢来。明儿个哥哥带你认认人,都是和我玩的比较好的,你先熟悉熟悉。” 祝秋音“恩”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正在谈的姑娘,要不是认真的,就别带了。要不人换来换去的,我记不住。” “臭丫头。”白芷女伴常换的事向来不瞒祝秋音,被她戏谑后只伸手朝她脑门弹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人我会带过来见你么” 祝秋音撇撇嘴:“可能是你当初每次都拿我当借口去约小姑娘给我留下阴影了。” “嘿,你这丫头。”白芷又想弹她,被她侧头躲过。白芷较劲,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把。 -- Chapter7 一、 祝秋音回的是白家本家,独门独院,房子面积大,连每个小辈都有自己的房间,平日里只有两个老人和佣人住着。白家主母是续弦,嫁过来时候孩子已经长大,和她不亲,她的重点就放在了照顾老爷子身上。白家晚辈一早便和她达成默契,她伺候好老爷子,他们给她养老送终。 早就收到祝秋音回来的消息,白司令把白家人都叫了回来聚餐。白茶闹出的事情还有余温,白司令整日的面色不虞,在见到祝秋音时脸上表情才缓和了些。大家一顿饭吃的静悄悄的,只盼着祝秋音多撒撒娇,白司令的脸色可以多云转晴。 白司令问了祝秋音在加拿大的情况,突然道:“秋音,你知道你白茶姐的事,可千万别跟她学。” “不会。”祝秋音笑笑。其实在她的角度来看,白茶的事情上,的确是白家不厚道了。白茶失怙,舅舅重利,在顾家倾颓之后打着为了白茶好的名义仗着辈分权势压了白茶一头。老爷子对整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白茶闹着离开才动了脾气。她虽不知白司令不让她跟白茶学什么,但老头子惟我独尊惯了,不容别人挑战权威,顺着他的话风来准没错。 “这些孩子里,属你最听话。”白司令吃罢饭起身,“陪我下盘棋。” 白家老爷子喜好象棋,飞象走车战无不利,最爱一边下棋一边讲人生哲理,白家小辈每一位都避之不及。白芷对祝秋音挤眉弄眼,被自家太后在后脑勺拍了一下:“今天要不是秋音回来,你还打算躲我躲多久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没个正形,跟我们说说,还有一年毕业,你是怎么打算的” 祝秋音默默跟在老爷子身后进了书房,把白芷“哎呦”的叫唤声隔绝在耳后,只求不要殃及自身。饭桌间听长辈的意思,似乎是想给白芷介绍几个姑娘先接触着看看,恐怕她自己的婚事,白家也有很大可能要插一下手的。 二、 因着祝秋音,白芷在白家本家住了几天,带她参加了几场聚会,认识了一些朋友,见到了部分故人。有白芷保驾护航,祝秋音算是开始被帝都上位圈接受。 在帝都待的最后一天,祝秋音和父母见了一面。 祝司令生有两子,长子从军,次子从政。说是从政,祝乘风更像是学者界的传奇。他是国内政治学研究翘楚,智囊团的拔尖人物,知名大学的客座教授,如今也是帝都领导层常委之一。 身为知识分子的祝乘风和白子华从小就会告诉祝秋音一句话:“秋音,虽然爸爸妈妈很忙,但是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不比任何一个人要少。” 年少时候的祝秋音对这句话深信不疑,长大后的祝秋音给这句话加了一个字,爸爸妈妈对她的爱不比对任何一个人要少。权力是个太具有诱惑力的东西,能够试探人心,也能改变人心。聪慧睿智谨慎如祝乘风夫妇,依旧不小心陷入了权力的游戏。 祝乘风和白子华住的是单位分配的房子,一家三口挤在厨房,一个择菜一个切菜一个炒菜,气氛还算融洽,笑声不时回荡在屋子里。 吃完晚饭之后,祝秋音接到了韩泽的电话。 其实两个人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祝秋音因为父母在不便多聊,说了几句匆匆挂断,韩泽说晚安前提醒祝秋音别忘了明天上午飞往北海道的航班。 祝秋音挂掉电话从阳台回到客厅,白子华和祝乘风相视笑笑,将手里切好的水果拼盘递过去:“秋音谈恋爱了” “没。”祝秋音回答的不假思索,对着两个人笑了笑。“加拿大一起回国的同学,打电话提醒我明天别误了航班。” “有没有喜欢的加拿大男孩子”白子华挑眉问。 “没有,”祝秋音无奈笑笑,这句话真是大实话。“这个年纪的加拿大男孩太幼稚,爱捉弄人爱说脏话,整天精力没处发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秋音喜欢什么型的”祝乘风来了兴趣,追问了一句。 “长得帅的,像祝先生您这样的。”祝秋音笑了笑打趣自己父亲。在方才说到喜欢的人时,她脑海中浮现出了韩泽的样子。个子高身材好,健康的麦色皮肤,五官有棱有角,做事妥帖还肯为她花心思。 “在加拿大的感觉怎么样”祝乘风很识趣的换了话题。他不惑之年风度不减,笑起来仍能让自家女儿花痴一把,即使眼角有小小细纹。 自祝秋音小时开始,不能见面的时间,三人便会视频或电话联系。祝秋音会和他们说自己近况与喜怒哀乐,他们会给祝秋音讲身边趣事,也会给予祝秋音鼓励安慰。随着他们工作越来越忙碌,祝秋音渐渐长大,虽然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电话视频少了许多,可以谈论的话题也少了许多。 “挺好的。”祝秋音意识到自己回答的有点敷衍,顿了顿,补充着自己方才的话,报喜不报忧。“何云阿姨挺照顾我的,平安夜邀请我一起去她家吃饭我和同学一样,在外面租房子住。加拿大的课程不紧张,但会要求写很多论文,你出现表达错误老师也不会怪你,会很耐心的问你什么意思同学之间也可以,我小时候在g市一起玩的一个朋友,叫苏青,也在学校里” 三、 来电显示是个未知号码,祝秋音有一种预感,应该还是故人。 “我听秦明说,你回来了。”蓝牙耳机那端传来苏青的声音,“有时间见一面” “好。”祝秋音在开车,她自回国之后买了一辆白色沃尔沃代步,郑一洋陪她一起去逛的4s店,他本来建议她买宝马,因为他也想买一辆同款车型,被祝秋音否决之后笑笑:“这车也好,安全。” 祝秋音始终记得,在加拿大的时候,三个小女生步行走在街道上,苏青指着呼啸而过的车撇撇嘴说:“看到那三个字母没别摸我的缩写。” 她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有人去有人来,有人保持着联系,有人销声匿迹。只是世殊事异,她早已忘记了纯真时候友谊的模样。只好让自己拼命去回忆当初相处时的一点点细节,连买车都不要选择当初苏青口中的玩笑。 快到小区门口时,祝秋音才意识到有人跟着她。她从后视镜去看,身后的布加迪始终和自己保持在同一车速,坐在驾驶座的那个人戴着墨镜,嘴唇抿成一条线。 祝秋音打转向把车变道,往一旁的商场开去,口中回答着方才苏青的问题:“我刚回来,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你定好地方,联系我就行。” 两个相邻的空车位,祝秋音停车,布加迪停到了她的身边。 沃尔沃不是便宜车型,和身边的小伙伴比起来,价格却是人家的一个零头。 她从车上下来,向后看了一眼,王梓羽跟在她的身后,脚步不急不慢。 两人乘上电梯,祝秋音按键,王梓羽只是两只眼睛黑黢黢的看着她,护着她从电梯出来,跟她进了一家陕西面馆,坐到了她的对面。 服务员过来点单,祝秋音说:“一碗刀削面。” 服务员朝向王梓羽看去,王梓羽望着祝秋音道:“和她一样。” 消毒柜里有自助的碗筷,王梓羽起身去拿了两套,两个人仍旧没有沟通。热气腾腾的汤面很快上来,祝秋音在小碗里倒了一点醋,王梓羽顺手便把醋瓶接了过去。 看,他们两个人连吃东西的习惯都这么像。祝秋音心中苦笑,碗里突然多了一块肉,她抬头,王梓羽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那份面,对她笑了笑。祝秋音拿着筷子的右手停顿,再也没了胃口。 吃完饭后王梓羽买单,祝秋音由他,回家时候改了步行,并在打卡进入的时候给他留了门,他始终跟在她后面。 公寓的保安不多事,只跟祝秋音打了招呼,目送他们进了公寓。祝秋音带王梓羽乘电梯上楼,王梓羽跟着她进入屋内,翻身将祝秋音抵在门上,脸紧贴着她:“有没有想我” “想啊,想着韩泽秦明都出现了,我也该见到你了。”祝秋音故意激他。 王梓羽嗤笑了一声,把她背过身去,撩起了她的裙子,把手伸了进去:“真讨厌看到你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她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是被谁逼出来的他们三个人,从不给她机会,从不给她选择。祝秋音用手扶门支撑着自己,咬唇间心里想的是,丫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王梓羽把祝秋音的内裤褪到地上,有一下没一下亲着她的后颈与锁骨,将自己慢慢埋进了她的身体,抱住她并不动作。 “刚刚还接了苏青的电话,一看后视镜看到了你。”祝秋音的呼吸变粗。 王梓羽的手停留在两人交合的地方,不怀好意的揉揉捏捏,语气似深闺怨妇:“你才发现我,我很不开心。” “谁让”祝秋音知道王梓羽在存心折腾她,身体不受反应的呻吟着。“你你自己不出现。” 王梓羽把她的头侧过来,和她紧密相贴,相濡以沫地吻着她。 -- Chapter8 一、 三个男生是玩乐的个中好手,在他们的带领下,女孩子们的日本之行很是过瘾。滑雪逛街泡温泉全都玩遍,还去了很多的特色博物馆。男孩子们表现的绅士极了,吃饭买单逛街拎东西。 在去往滑雪场前,韩泽特意要祝秋音戴上了一条围巾,说这样如果她不小心跌倒雪就不会灌进脖子里。女生们的滑雪技巧不如男生们,又不想要找教练,于是决定一个男生负责带一个女生。身穿滑雪服的祝秋音不太熟练的踩着滑雪器,两只手扶在韩泽的胳膊上,韩泽伸手搂住她的腰,看着其他两对打闹嬉笑。那时她曾天真的以为,他们六个人会成为三对很好的恋人。 在逛街时,韩泽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一顶小丸子的同款黄色渔夫帽,给正在挑选化妆品的祝秋音戴在了头上。祝秋音被他吓了一跳,气鼓鼓瞪了她一眼,在他含笑的目光中跑去照镜子。 镜中的少女青春活力,黄色帽子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韩泽丝毫不顾及四周人群,从身后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即使世界上的人都不偏袒小丸子但我最最最最偏袒小丸子。” “你居然看那么少女心的动画片”祝秋音被撩的心神一动,禁不住惊奇道。 韩泽咳了一声,面色怪异的解释:“怎么会,只不过知道有这么个角色,知道有这句台词罢了。” 祝秋音少见韩泽这样尴尬的脸色,兴致盎然地凑了上去:“你说,你用这一招,撩过多少小女孩” 韩泽装作一副凶巴巴的神气:“有你一个,还嫌不够麻烦” 祝秋音笑眯眯的抱了他一下,很满足的在他怀里拱了拱又蹭了蹭:“韩泽韩泽,你真好。” 韩泽伸手往下压了一下她的小黄帽子把她的眼睛挡住,脸上露出大男孩傲娇又得意的神色。祝秋音从镜子中看到,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林樱兴致勃勃的拉着祝秋音和苏青各买了一套比基尼,女孩子家脸皮薄到底还是害羞些,真的下水时还是在外面套了一件系带小外搭。六个人泡在一个汤泉里,小外搭的碎花图案漂浮在水面上,韩泽从背后抱住祝秋音,下巴靠在她的颈窝:“别动。” 韩泽伸手,将祝秋音脖子上的系带解开,小外搭被他丢在了一边,他的手揽住她,闭上眼睛:“就这样,陪我泡一会。” 他的坚硬抵着她,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但由于当着其他人,身上布料仅仅遮住了几个点,祝秋音有些微微的窘。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服务员端了他们点的寿司来,又礼貌退下。 韩泽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动作的,他的手沿祝秋音的腰部向下,从比基尼里面伸了进去,揉捏着她的臀肉。 祝秋音感到一阵阵酥麻,想要起身,腰部被韩泽搂的很紧。韩泽的胳膊微微用力,祝秋音整个人贴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手指顺势插了进去。 她都觉得难受极了,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此刻只想着不要引人注目,偏偏苏青在和其他几人聊天时候饶有兴致的转头问她:“秋音,最后一天了,你想去哪里逛逛” “我”祝秋音不敢开口,抓住韩泽的手臂。韩泽加了一根手指轻轻扣弄,熟悉的快感传来,她强忍呻吟。 韩泽若无其事地夹了三文鱼生鱼片喂到她嘴边,掩盖了她呜呜咽咽的呻吟:“没事,好好想想,不急。” 他的手指已经找到了她那里的那个点,手法老道地又揉又掐,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他的手指已经沾满黏液。他加了一根手指,她实在太紧,他将她的腿分的更开,到底还是捅了进去。 他撑的太大了,祝秋音被他刺激的已经到了失神的状态,她微微张口,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声:“我都可以,你们决定。” “泡温泉泡累了”韩泽一副体贴的样子,从池子出来,拿过一条浴巾往自己腰间一围,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又拿过另一条浴巾,把祝秋音从温泉池拉出来,仔细擦了擦她的身上。祝秋音从水里出来,比基尼包裹下的整个身子泛着柔嫩的粉红色,看得男人心痒极了。 韩泽把浴衣披在祝秋音的肩上,对祝秋音说:“伸手。” 女士浴衣怎么穿,韩泽大致了解,就是手法方面不太熟练,磕磕绊绊后总算在祝秋音的腰间系好了一个结。他回头看向几个人:“我们先走了。” “泽,”王梓羽懒洋洋的把手搭在池子上,夹了一颗寿司吃到嘴里。“明天要准备回去了,记得早起。” 二、 房间门被关上,祝秋音还没来得及欣赏室内陈设,便被人从身后揽住腰肢。 “和服最大的好处,”韩泽笑了,眼中尽是不正经的情欲神色,他的右手通过衣服直取茱萸,握住她的柔软。“方便男人伸进去。” 祝秋音随他的动作跪到了地上,膝盖接触的地板渗着凉意,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今天,她逃不掉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韩泽没有伸手扶她起来,反倒将就着她的高度半蹲下来,用一只手将她的衣服扯下一半,不急不慢的在她的胸口画圈,极尽挑弄;另一只手朝下进攻,将她泛滥成灾的比基尼裤拉了下来。 他轻轻舔弄着她的耳垂,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为他瘫成一滩水,沿着她带着弧度的线条向下,衣服被拉开,露出好看精致的锁骨,他一点一点吻出属于他的印迹。 祝秋音整个人坐在了他的手上,这种感觉太陌生,她想要开口,被韩泽察觉,接着吻上了她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他的前戏很温柔也很耐心,之前的日夜相处,他熟知她身上的所有敏感。在他的作弄下,祝秋音的身体轻颤,她喷出的水打湿了韩泽的手指。 “宝贝,你这样,我真有成就感。”韩泽轻笑,捏住祝秋音的下巴吻着。“这么久了,第一次把你弄潮吹。” 祝秋音的神情迷茫,柔柔地张口迎合着他,小舌挑逗。韩泽低骂了一声,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直接挂在了自己身上。 身体被撕裂的那一刻,祝秋音的理智回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的床上,和身上的男人一样不着丝缕。和他的粗大比起来,泡汤泉时他的两根手指简直是小打小闹。第一次真的太疼了,她眼角落了生理性的泪,韩泽埋在她的身体里粗重喘息等她适应。她心中静静叹息,伸手抱上韩泽的肩,配合地把双腿抬高环住他的腰。 就这样吧,她告诉自己。 三、 在日本的最后一个晚上,祝秋音对韩泽交付了自己。韩泽年轻又精力,对她的身体太有兴趣,索求无度,每一个小时都不肯放过她。第二天的时候,祝秋音登上飞机,双腿都是打颤的。 韩泽要了一条毛毯给她盖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一会儿。” 如果还有精力,祝秋音真的想狠狠的瞪他几眼男欢女爱,简直就是一个采阴补阳的过程,凭什么他今天能一身的神清气爽 祝秋音在万米高空倚靠韩泽沉沉睡去,她不曾知晓,秦明和王梓羽洞悉一切的眼神,以及韩泽眼中的警告和宣誓所有权。 开了荤的男人是一种可怕的生物,韩泽不再满足于之前对祝秋音小幅度的动手动脚,越来越多的把她抱在自己腿上,整日的和她黏腻在一起。 苏青和林樱还是经常来找她玩,她对于两人的心思心如明镜,暗中很想帮帮两个人,无奈秦明和王梓羽仍在原地不为所动的样子。 越是看起来温和好接触易相处的人,在心里越是竖起屏障,仿佛千山万水阻隔着,让人难以逾越,难以一探究竟。 韩泽昨晚通宵玩游戏,上午没课可以尽情补觉,难得没有缠着她。祝秋音下课回到别墅,刚想开门,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秦明说:“泽,你破坏了游戏规则。” 在一阵沉默声中,祝秋音的手握紧了门把。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这三个人的对话是有关于她。 “想独占那你他妈的别故意让她对着我们两个发情。之前的事不提,单说在日本,别说你还没碰她。”王梓羽冷笑,“我们的耐心不多了。” 祝秋音的手松开门把,全是虚汗。她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往外面走去。 松鼠还在冬眠,草地上覆盖着厚厚的雪,她大脑空空荡荡,漫无目的的走着,留下一长串清晰的脚印,直到接到韩泽的电话:“还没回” “快到了。”祝秋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轻松,转身往回走去。 她决定把一切烂在肚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自认为是一个好的演员,自以为那一场偷听天知地知她知,却忘记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监控。 -- Chapter9 一、 秦明和王梓羽的出手,在韩泽回家期间。 韩家女儿出嫁,需要韩泽回去做傧相。韩泽和堂姐关系不错,为了家族也要回去露露脸。祝秋音去机场送他,秦明开车同他们一起。韩泽登机前看着祝秋音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搬去和苏青林樱一起住吧。” “好。”祝秋音抬头看着他微笑,“等你回来。” 韩泽的回应是给了她一记深深的告别吻。 目送韩泽经过安检,秦明和祝秋音从机场出来,秦明绅士的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看学校里面,好像开车的很少。”祝秋音说。 “是啊,”秦明淡淡笑着解释,“虽然加拿大十六岁就可以考驾照,但毕竟是一群高中生,没大有买车的经济基础。” “就好像你不是高中生似的。”祝秋音很想翻一个白眼给他,忍住了。 秦明笑了,自动挡的车右手很清闲,他抓住了祝秋音的左手握住,大拇指轻轻滑动似是暗示:“我是有经济基础的高中生。” 祝秋音先是惊讶于秦明出手的这样快,随即往回抽手。男女力气从来不在一个等级,她只听到了秦明的轻笑:“你再动,我就把车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你给办了。” 不管是多下流的用词,从他们三个人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天经地义。祝秋音放弃挣扎,扭头看向窗外:“怎么,你们三个人的习惯共产共妻” 秦明“呵”了一声,把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相信我,不管我们三个人之前玩的多开,至少是对你,真的没有分享的打算。” 祝秋音对于秦明的话表示了不相信的态度,在外人眼里的谦谦君子,偏偏对着自己胡搅蛮缠的很。而在他的胡搅蛮缠下,祝秋音没有给苏青林樱打电话,也没有提出借宿的请求。 秦明抱着她泡在浴缸里,他带她洗泡泡浴,白色泡沫下是两个人交缠的身躯。秦明的牙齿撕扯着她的耳垂,不出所料的引出了她的轻颤。秦明的声音有着让人放松的舒适感:“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祝秋音给他讲郑家的家宴,韩泽的那一道糖醋里脊,帮他系围裙时的呼吸、他抓住她手腕的手和伸过来喂她的筷子,以及让她意乱情迷的两个吻。 “真嫉妒他,”秦明叹息,语气竟带了些许的咬牙切齿。“他下手太早你的初吻、初夜都给他了。” “秦明,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祝秋音产生一种无力感。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三个男人之间的游戏,又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三个男人的玩宠。秦明口口声声说三个人对她没有分享的打算,但秦明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的把“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给忽略的一干二净。虽然她不算是韩泽的“妻”。 “不想干什么,只想要你。”秦明亲了亲她的腮帮。 祝秋音因为秦明的这句话想起了自己无意识的偷听,她不知道秦明说的游戏规则指的是什么,但是王梓羽说过一句他和秦明的耐心不多,她现在明白的是,他们两个已经没有耐心了:“你们这样对我,是因为在和韩泽玩什么游戏吗” “当然不是,怎么会这样想”秦明否认的很自然,双手掐住她的腰在他的身上上下运动,语气带了些微的狠厉。“在日本的时候,就想这么对你了。在温泉池子的时候,被韩泽当着我们的面玩上了高潮你以为我和王梓羽都是瞎的么” 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王梓羽只穿了一条子弹内裤站在门外,肩宽腰细,被内裤包裹着的尺寸有着不成比例的硕大,摘掉眼镜之后的卧蚕眼又细又长,他看着两个人轻轻微笑:“明,好东西,是不能一个人独享的。” 二、 祝秋音向来承认,韩泽、秦明和王梓羽是她对于男女性事的认知上很好的老师。 换句话也可以说是,他们三个人,不断的挑战了她对于性的接受的底线。 韩泽不在别墅的那几天,祝秋音很少出门。秦明和王梓羽的对外说辞是她生病感冒了,因为他们两个人也被传染,所以需要静养谢绝拜访,就这样把苏青和林樱挡在了外面。 人在国内的韩泽很忙,每天会尽量抽空给祝秋音打一个电话。祝秋音接电话的时候,其他的两个男人就在身边调戏着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敷衍着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王梓羽把自己套间卧室的床换了,kingsize的水床,一年四季保持恒温,躺下时能感到身下的水纹迅速蔓延开来,连翻好几个身都不会掉下去。每天晚上祝秋音和两个男人在上面翻云覆雨,至于白天她只想得到一个形容词,叫做白日宣淫。 在和这三个男人的纠缠瓜葛上,她从来都不会假惺惺的说自己无辜。 她不反抗,是因为知道,反抗除了给自己带来苦果之外,根本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三个男人的生命太顺了,想要的一定要得到,不会存在第二种可能。她不能否认的还有,自己的身体对于和他们的云雨之欢乐在其中。 王梓羽喜欢看她只系一条围裙在厨房切菜,尤其喜欢在祝秋音放松警惕的时候搞突然袭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下一刻把她按在案台上,在她干涩的时候把自己一点一点挤进去,同时对她上下其手。 祝秋音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接受现实很快的人,不管是生命中的重大变故,还是被男人按在身下狠狠插弄。通常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就会自动适应王梓羽的频率,然后恶作剧的绞紧他,想要看他缴械投降。秦明经常会在这个时候加入他们,他的手会粗暴的抓住她,让她感觉到隔着一层嫩肉时,两个人的进进出出。 水乳交融的那一刻,祝秋音仰头,看着水晶灯上是无数的和男人交合的自己的沾满情欲的喘息的脸。她的脑中白光闪过,整个人在秦明怀里抵达高潮。 在这个时候,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韩泽静静换鞋,看了一眼客厅地毯上的三人,把门带上,走到他们面前。 祝秋音双眼迷蒙的看着他,想要解释什么,看到牛仔裤的扣子拉链在自己面前解开,听到韩泽喑哑的声音:“乖女孩,张嘴。” 三、 咖啡厅的地址是苏青给祝秋音的,地理位置些许偏僻,不容易遇到熟人。里面环境倒是很好,高大的绿植把一个个的卡座挡住,私密性很强。 祝秋音去的时候,苏青已经到了。多年不见,苏青已经成了世界知名摄影师,走冷淡性感的御姐路线,深色衣服把人看的心神荡漾,最擅长捕捉人像。 听说,林樱做了时尚杂志的主编。祝秋音想起自己回国后曾在某私人会所等待投资方时随手翻看的杂志,上面赫然印着林樱的名字。她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苏青,时光易逝,物是人非,她们都变了。 “怎么回国了”苏青熟练的点燃了一支烟,慵慵懒懒的吐出一口烟圈。 类似的问题,郑一洋也问过。祝秋音给了苏青同样的答案:“听说家里老人病危,就回来了。” 服务员端来两杯柠檬水,苏青没有多少诚意的说了一句:“节哀。” 哀痛永远是自己的,正是因为知道问的人不会深究下去,所以她才会扯过这样一个理由。祝秋音曾经想过,一辈子待在国外不再回来。她是在听到爷爷被下病危通知书的消息之后在波尔多重逢郑一洋的,她在他的陪伴下喝了两瓶红酒。可就算是那个时候,她也强压下了回国的念头。 回国意味着不确定性,她身后的靠山一个个的倒下,她愈发感到自己不值一提,心里却更怕了。想着还不如在国外躲着,能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郑一洋出现的太是时候,她无耻的享受着他的关心,对他的暗示故作不知。她已经没有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也失去了谈恋爱的精力。只是一个人孤独了太久,太渴望一点点温暖,所以没有把郑一洋赶出自己的世界。在她的默认下,郑一洋去了她的城市,和她做了两年邻居。 尽管如此,祝秋音仍然没有告诉郑一洋自己回国的真正原因。她只是说要回国,郑一洋便定了和她同一航班的机票。这个大男孩太纯粹干净,心思澄澈,待她永远的尊重体贴,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配不上他。 “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了你的联系方式”苏青点了黑咖啡,把烟掐灭,对着祝秋音挑眉笑笑。 祝秋音选择了拿铁,眼神平静无波的看向苏青:“秦明。”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聪明。”苏青嘲讽的勾勾唇角,“要是今天约你的是林樱,恐怕会先跟你上演一出姐妹情深。我一向不喜欢装,秋音,你知道的。” 祝秋音沉默,苏青性子直接,她当然知道。她记得在加拿大的饮品店,苏青拿着一杯柠檬水浇到自己头上时又生气又难过的样子。如果她们之间曾经存在友谊的话,早已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到了尽头。 说苏青不喜欢装,却又是在撒谎了。苏青一开始对她的示好维护是真的,在她和韩泽确认关系之后与林樱一起黏着她形影不离也是真的。她是苏青接近秦明、林樱接近王梓羽的跳板,他们几个人彼此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甚至回头来看,秦明和王梓羽对她的心思,苏青和林樱未必不知情,她们从来不肯向她提一句。 在十七岁祝秋音情绪达到崩溃的那段时间,祝秋音会想,如果当初苏青和林樱哪怕对她提示一点点,可能她最后都不会变得那样狼狈。她从不介意自己做苏青林樱和秦明王梓羽的中间人,也曾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凑成两对。人性自私,她可以设身处地,可以换位思考,可以理解苏青和林樱,可是因为她是祝秋音,她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一个,所以她不能接受。 苏青和林樱成了她最后一次掏心掏肺的友谊。 -- Chapter10 一、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一阵,柜台传出咖啡豆打磨的香气,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换了一首,歌手的嗓音空灵而性感,祝秋音留心听歌词。 wheredowegofromhere there039;snowordsthatyoubsp; saywithanswers i039;vebeenlookingfor stilllife039;sokay headingin ioniamneverreadyfor noneedforal; knowing whenweleaveandwherewe039;regoing 我们从此出发去往何处你好像没办法做出回应 我一直在苦苦追寻可是生活依旧如此带我走向未知方向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必要总是知晓 我们准备何时离开又准备去向何方 “那我们大家都直接一点,”祝秋音问,“你约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在接到苏青电话之后,因为王梓羽的打岔而把事情抛之脑后,直到今天苏青给她发过地址她才想起。她在来的路上,有些恶意的想,总不会是像豪门影视剧那样狗血,要她离秦明远一点吧 “我想和你叙叙旧。”苏青的黑咖啡上来了,她往里面加了奶精。“看起来,你好像没什么心情” 祝秋音没说话,她的拿铁也上来了。她曾有一段时间只喝意式浓缩,精神不够的时候喝双份,加上饮食不规律,把肠胃弄坏了,再不敢放肆,连点个咖啡都要加一半牛奶中和一下。 苏青点上第二支烟,自顾自说下去:“那时候我们只有十七岁,见识少,是真的觉得恶心。” “我理解的,真的理解。”祝秋音自嘲笑笑,“我都马上要二十四岁了,一样觉得恶心。” “那你现在呢打算怎么办”苏青没有告诉祝秋音,她在近期的一次聚会上和秦明谈了几句。少女情怀不再,她面对秦明时仍会抱怨上帝的偏爱。秦明很轻描淡写的给了她祝秋音的联系电话,说她如果想见她的话可以打电话约一下,对话之中提及祝秋音时的霸道与亲近不言而喻。“据我所知,他们好像没有要放过你的意思。” 当然没有。祝秋音心中烦闷,否则,也不会把自己逼回来了。她在法国的风声是郑一洋走露出来的,她不会因此责怪郑一洋,如果可以,她希望郑一洋永远不要知道。她本来想的是,回国有回国的过法;没想到的是,三个男人看向她时目光中的侵略性一如往常。 “我不知道怎么办,真不知道。”祝秋音被苏青的问题问的很想抢她一支烟来抽。 她会抽烟,没有烟瘾。年少时的韩泽最喜欢吸一口烟之后拉过她来接吻,让她满口都是烟味;十七岁时她抽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支烟,没有呛的咳嗽,也并不觉得好抽,从肺里转一遍再吐出来的那一瞬有真的放松。 在欧洲的时候,她发现英国女人连抽烟都是那么一本正经,而法国女人抽烟是自带的风情万种。自惭形愧下,自己就不抽了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说法。实际上是因为她看到陈寒轻微的皱了皱眉,自己便乖乖的自觉把烟盒和火机扔进了垃圾箱。 那首歌还在唱着。 sogripyourbsp; gripyourkeys areyouwaitingfor thereisnoneedtomakeupareasonanymore whenyouheartheengine youreallyknowforsure thereis hingthatguidesustoward fatesnorthernshore 那就拿上你的外套带上你的钥匙吧 你还在犹豫什么 没有必要再去编造任何理由了 当你听到引擎轰鸣的声音之时 你便可以确切的得知内心所想 总有些什么在引领着我们前进 命运的北海岸 “我帮你。”苏青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帮你离开这儿。” “苏青,你不欠我的。不用这样,真不用。”祝秋音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洞悉一切的笑意。“何况不管我在不在秦明身边,他都不会选择你。” 为了心中的一点负罪感得罪那么多人,她为苏青觉得不值当。 祝秋音为了让苏青断了念想,把话说的有些难听,而苏青却是听懂了:“不用这样激我。如果我之前还抱有什么幻想的话,在见到你之后也灰飞烟灭了。我是真的想帮你,但如果你真的不用我帮忙,我乐得清闲。” “还是谢谢你。”祝秋音面前的咖啡凉了,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用餐巾纸擦了擦唇角。“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地狱足够了,不要再祸害其他人了。” 二、 “怎么会肚子疼”身后的大手替她轻轻揉着小腹,带来丝丝暖意。“又没到生理期。” “今天和苏青见面时候,喝了一杯咖啡。”祝秋音胃病发作,躺在床上连声音都很虚弱。“我不舒服,不能要不,你先回去吧。” 王梓羽皱皱眉,连名带姓的叫她:“祝秋音,你觉得我来你这儿,就是为了睡你的” 难得不是吗祝秋音很想反问回去,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王梓羽永远是三个人中与她最心意相通的那一个,无数次让她觉得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此时王梓羽依然读透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今天和苏青见面,怎么样” “你说,我如果离开的话,走的掉么”祝秋音想起了苏青的话,索性拿过来问问他。 王梓羽很煞有介事的对她分析着:“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秦明他自从你回来之后还没睡过你,一定会先把之前落下的补完再说;至于韩泽,他的身份受限,不能亲自去国内,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你的翅膀折了,让你飞不出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祝秋音顺着他的话懒洋洋的问下去:“为什么对你来说,是无所谓的” “你明明知道”王梓羽亲了亲她的头发,“不管你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追着你不放。” “那么,是谁折了我在法国的翅膀”祝秋音选择直接无视掉他的宣言,突兀抛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回国,郑一洋问过她,苏青问过她;韩泽没有问过她,秦明没有问过她,王梓羽也没有问过她。她之前的答案是借口,事情的真相是,在有心之人的操纵下,她不得不回国。陈列着bbc和法国电视台有过实习经验的简历无人敢收,在hr语焉不详的暗示中她恍然明白原来自己,除了回国,竟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 她和陈寒之前约定不再联系,当然可以选择依靠郑一洋,可是事情总要付出代价,她不愿。郑一洋自己本身也是需要依附家族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的公子哥,若是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她对于未来并不期待,也不抱有乐观态度。 王梓羽沉默了一会儿,很生硬的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肚子好点了吗” 比之前强了一点,还是难受,王梓羽的手便一直放在那里揉着。祝秋音心里默默的想,下次再跟人约地点,不如选择一个港式甜品店吧,哪怕喝个黑芝麻糊都行,起码不会伤胃。 过了一会儿,祝秋音叹息了一句:“你连哄我都不肯。” 三、 青春期的男孩不知节制,同样不知满足,渐渐对她玩起了花样。 他们在别墅里面开始和她玩起了角色扮演,也开始买了道具用来调教她。 她演过丫鬟、小姐、医生、护士、病人、老师、学生韩泽喜欢她妖娆性感的样子,秦明喜欢她强自忍耐的模样,王梓羽喜欢让她换上各种各样的公主裙,然后把她压在身下听她哀求呻吟。 当祝秋音在餐馆卫生间里颤抖着把跳蛋从身体里拿出来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觉得一切都乱了。而在这时,她听到了敲门声和韩泽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开门。” 门打开了,又随即关上。他的皮带没有解下来,一下一下的进出都和她的皮肤接触着,冰冰凉凉。她伸手搂住他,泪水留下来:“韩泽我只想跟你” 韩泽的脸上闪过情绪波动,却不是怜惜,他扯过她的头发逼她看向他:“我让你去和苏青林樱她们一起住,为什么不去” “我没有来得及”祝秋音的眼泪流的更多,小脸满是楚楚可怜。她不明白为什么韩泽默许了三个人的分享,但她明白韩泽在机场的那番话以及之前的表现,其实对她是有着独占的心思在里面的。而且,秦明之前感慨过韩泽速度太快,在机场刚送走韩泽回到车上就握住自己手的秦明不也是半斤八两 韩泽抿唇,大力伐挞,狠狠泄进了她的身体。 祝秋音不知道韩泽是怎么和秦明王梓羽沟通的,不久之后便带她搬了出去。他们的新住址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祝秋音喜欢拉开客厅的窗帘,看室内照满阳光。这个公寓代替了别墅成为六个人聚会的地方,苏青和林汐始终蒙在鼓里,秦明和王梓羽的情商太高,导致伪装的也太好,不再对她动手动脚,客气有礼又温柔体贴,待她竟和她刚和韩泽确认关系那会一样。 韩泽坐实了她女朋友的身份,高干子弟的聚餐之中,大家对她的称呼从之前的“秋音姐”全部改口成了“小嫂子”。 当时的祝秋音太傻,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后来的祝秋音在三个人不同对话的暗示下才明白,当时的他们,没有因为她而设立什么游戏,而是他们本身就有着一个约定俗成的游戏,她恰巧参与了进来;之后,他们三个人,因为她的存在,更改了游戏规则。 -- Chapter11 一、 在高一的尾巴上的那个春天,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苏青向秦明表白了。 如果不是酒壮人胆,苏青的话可能无法出口;或者是,苏青想说这句话憋了很久,趁着喝醉后的一时冲动才吐露出来。 那天是林樱的生日,一行人吃完晚饭后转战酒吧,苏青心情不好,多喝了很多酒,大家劝不动索性随她去。从酒吧出来之后,几个人步行慢慢往回走,苏青走路东倒西歪,在她身侧的秦明顺手扶住了她。 就在大家一路无言的时候,苏青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的说了一句:“秦明,我他妈的真的喜欢你。” “苏青,你喝醉了。”秦明表情不变,声音温和的哄着她。 “是啊,我醉了。”苏青哈哈笑了起来,把酒疯耍了个彻底。“秦明,我还想喝酒,我还想再醉一点。” 这种情况下,其他的几个人果断选择了密切关注,明哲保身。 苏青不走了,一把抱住秦明,声音带了哭腔:“要是我再醉一点,你是不是就能答应我了啊你不要拒绝我,不要说拿我当朋友当妹妹全是屁话你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都愿意改。秦明我不在乎家里,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心好痛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苏青,”秦明的手摸着她的头发,重复着这个安抚性的动作。他也喝了酒,虽然没到喝醉的地步,头也是有些昏昏沉沉。“你很好,什么都不用改。” 苏青在秦明的怀里哭着睡过去了,秦明把她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回了公寓。 林樱拿钥匙开了门,秦明把苏青放在了床上,苏青似乎是醒了,拉住秦明的手:“你别走。” “睡吧,”秦明回头看了看大家,声音平静。“我不走。” 祝秋音看着韩泽,表情有些犹豫:“我想今天晚上在这里照顾照顾她。” “好。”韩泽点点头答应了她,揉揉她的头发。“别累着,明天早上给我打电话。” 祝秋音和林樱对男生们说了再见关上门,林樱看向祝秋音说:“我去给她冲杯蜂蜜。” “好,”祝秋音说,“我进去看看她。” 卧室里面苏青睡的正熟,秦明已经不在了,祝秋音帮苏青脱了鞋盖好被子。苏青半睁开眼睛,笑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又睡了过去。 林樱端着蜂蜜水推门进来:“睡了” “恩。”祝秋音见到林樱,从苏青的床边起身。“你喂她喝水,我先去洗漱。” 祝秋音从苏青房间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秦明,猜测他已经离开了,在打开卫生间门的那一刻手被人拽住,门锁被人从里面“啪”的锁死。 秦明的吻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的来势汹汹,祝秋音有些招架无力,快要窒息的时候秦明才放过她,仍是把她钉在门上的姿势,脸和她贴的很近:“刚才苏青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你走了。”祝秋音答非所问,想要推开他。 秦明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呼出的酒气打在她的脸上:“刚才苏青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苏青是个好姑娘。”祝秋音抬头看向他。 秦明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噗哧一声笑了:“是啊,苏青是个好姑娘,林樱也是个好姑娘,只有你祝秋音最坏了。” “秦明,你喝醉了。”祝秋音皱眉,感觉他像是话里有话。 “我刚刚对苏青,也是这么说的。”秦明再次狠狠咬上祝秋音的唇,“祝秋音,你真行,最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二、 “所以,那天,本来打算表白的人,是林樱”祝秋音从秦明手里接过合约,这是一份聘任合同,条款清楚明晰,在价格方面也很公道,她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先好好吃饭,回去再看。”秦明伸手替她添水,给她讲述她曾经历的事情的另一个版本。“你是最傻的那个,那天可是林樱的好日子。只是林大小姐临场反悔,倒是引得苏青感同身受了。” “她当初太爱你了,所以才会卑微。”祝秋音摇摇头感慨。小女生的喜欢太直白太容易被发现,苏青在看向秦明的时候,眼神发亮,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思,她也没打算遮掩。 “秋音,”秦明凝视着她,眼中笑意温和。“我珍视所有的感情。你知道的,我从不会因为哪个女孩子喜欢我就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那天你从卫生间出来,被林樱看到了,我吓了一跳,可她居然什么也没说。”祝秋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春饼店里的供应的是大麦茶,据说清心去火,很符合她的口味。“她没有跟我谈到你,也没有跟苏青说这件事。” 秦明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熟练的夹进京酱肉丝包了春饼放到她的盘子里:“意料之中。” 林樱是从小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出来的姑娘,知书达理从不刁钻刻薄,永远都在抿着嘴浅浅笑,也永远端着自己从不俯身,像只高傲的白天鹅,宁愿失去一切也不要失去尊严。 这些也注定了,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会宁愿放弃;与自己无关的八卦她会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独善其身;惹了她的人她会想方设法的给对方找一点不痛快。 “所以后来,林樱对王梓羽一直都没有说”祝秋音一边吃着秦明卷好的春饼,一边难得八卦了一下。 “没有,”秦明摇了摇头,“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林樱不是傻子,王梓羽喜欢她的话,早就和她在一起了。你走了之后,我们三个人联手给了她一个教训,王梓羽可是半点情面都没讲。林樱嫁人之后,就更不用提这个了。” 林樱是家族联姻,大学毕业便嫁了人,男方条件不差,说起来还算是林家高攀。对林樱来说,既然那个人不是王梓羽,那么谁都一样。 祝秋音相信林樱会是很合格的豪门阔太和世家少奶奶,相夫教子一流,在家插画茶艺偶尔搞个小情趣,对待婆婆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式,外出交际浅笑盈盈不失体面。 “回一下神,”秦明看着她,把一个卷了烤鸭的新春饼放到了她的盘子里。“机票定在了12号,我上午去你家楼下接你。” 三、 祝秋音待身边的男人睡熟,拿过一侧的睡袍穿上,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自重逢之后,韩泽和祝秋音的约会时间很规律。他身居高位,工作繁忙,能抽出时间和她待在一处已是不易。除了有时刻意的制造一些小情趣,更多的时候会直奔主题。 她驾轻就熟的取了酒杯给自己倒了红酒,坐在客厅的沙发摇晃着杯子。其实这样的日子真的不算是意外。她一贯是会深思熟虑的性子,在订回国的机票的时候,她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回来之后的可能。 酒未醒好,入口即便香浓,也有淡淡涩意。 八年前他还肯施舍给她一个女朋友的身份,八年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用难听的话来说,大概也就是“炮友”了吧。 祝秋音不必猜测,这定是三个男人再一次在默契之下妥协的默许结果再一次将她的生活一分为三。他们不会再让别的男人来分享她,却也不会再让她逃脱他们三个的掌心。 正想着心事,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面前的男人纡尊降贵地半跪在地毯上,抬起她的赤足,给她套上拖鞋。 神情、态度都是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她的脚停留在韩泽的掌中,他没有放开,手指在她的脚背轻轻摩挲,暗示意味明显。 “韩泽”祝秋音抽不回,无力感又渐渐升起,她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我们好好谈一谈。” 她曾经和他们一样,以为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是不需要将所有事情讲透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来她发现,自己错的很离谱。起码自己从来都不怎么聪明,在面对真正的聪明人时,只有被人在股掌之中玩弄的份。 韩泽俯身,抱着她依偎在沙发上,舔了舔她唇角的红酒渍:“谈什么” “你和郑羽洋是不是要结婚了”祝秋音问。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郑羽洋了,心中的印象还是那个爱慕着韩泽又维持着骄傲的做模特的漂亮小姑娘。偶尔的新闻推送会有郑羽洋的照片,五官较之前更加明艳,只是p图痕迹总会给人一种失真感。 韩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祝秋音知道他是默认,又问:“那你在结婚之后,放了我好不好” 在她的价值观里,婚姻是带了庄重和神圣感的存在。如果大家还是单身,那么她还能自欺欺人的骗骗自己可是如果在韩泽婚后自己还同他藕断丝连,自己真的会看不起自己。 韩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转过头去吻她,满腔的红酒香,声音带了几分痛苦:“秋音,我做不到。” -- Chapter12 一、 高一过后的那个暑假,祝秋音回了g市。 爷爷的身体还是时好时坏,神智也开始不清晰。月前新做了一次手术,刚回家静养,请了保姆照顾着。 让祝秋音意外的是,她在祝家别墅里见到了大自己八岁的堂姐祝秋语。 祝秋语在意大利留学时学的是珠宝设计,毕业后在当地找了工作,很少回来,如今已是业内初露头角的天才设计师。因为都是独生,两姐妹关系不错,祝秋语此次出门约会都把祝秋音拉上做了敷衍爷爷的借口。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祝秋音无奈的看着自家姐姐,“不过守着爷爷你可别夜不归宿啊,什么时候回来跟我说声,我们约好地方一块回来。” “一顿饭而已,”祝秋语笑了,“我不怕爷爷知道就是” 自家姐姐咬了咬唇,一张脸微红带了娇羞与疑虑:“我没做好准备。” 两个人是打车出门,下班时间前方有些堵车,祝秋语带祝秋音从车上下来步行过去,两个人经过天桥的时候祝秋语在天桥中央停下。 “秋音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和我一起去接你放学的大哥哥” 当然记得。祝秋音自小记忆里便很好,她不仅记得和祝秋语一起去接自己放学的大哥哥,也记得就是他,在祝秋语十七岁那年始乱终弃,让祝秋语在他航班出发的那个周末在这座天桥上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你不会和他旧情复燃了吧”祝秋音的声音有着隐隐怀疑。 “怎么会,”祝秋语看着下方车来车往,“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在此时此地,祝秋音第一次听到了自家姐姐的初恋故事。 高中时代的祝秋语是个内敛温柔的女孩子,喜欢站在天桥上,看人群川流不息,看车来车往。 她和他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她不太记人,和不熟却面善同学总会打个招呼然后分别,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却又不失礼貌。直到在街上遇见他,他语气平常的自报家门,一点都没有让她觉得不适难堪。他会给她讲许许多多的花言巧语,陪她去做很多小女生喜欢做的事情。最吸引她的,是他身上的漂泊感,他喜欢摄影,告诉她他最大的梦想是拍出世间最美的风景。 少年时代的感情禁不住周遭客观条件的考验,他把作品寄给了美国某学院,那里破例招他为生,他在高二那年的兵荒马乱中不再理会她大步离开。他出国的那天,她带着自家妹妹在天桥上站了一个下午,回去之后继续咬牙为高考奋斗挣扎。虽然后来她参加高考之后,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去了意大利。 祝秋音记得十七岁那年的祝秋语,傍晚的凉风把她的外套吹起,她看向人群的眼神迷茫。远处的钟声敲了六下,她低头牵起她的手,说了两个字走吧。 “半年前一次合作偶然再见到他,我就明白自己放下了,其实那时候爱的没有那么轰轰烈烈。”祝秋语说,“他毕业之后,心气太高,资历太浅,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给杂志社打工我只是没想到,在他之后,自己还会不受控制的再喜欢上别人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随便吃醋,不会无理取闹了。” 二、 祝秋音在见到陈寒的那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说他是祝秋语的措手不及,是祝秋语的仓皇到逃离。 她和祝秋语从天桥下来,进入某预定好的高档西餐厅。无烟的白色烛台燃烧着,光线昏暗而暧昧。她看到男人从座位起身相迎,身材修长,举止贵气。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同她生命纠缠的那三个大男孩长大后的模样。 高高在上,衣冠禽兽,口蜜腹剑,心思莫测满满当当的同类气息。 “秋音你好,我是陈寒。”他微笑着对祝秋音举杯,“之前就听小语说她的妹妹才貌双全,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姐姐过誉了,陈寒哥哥你好。”祝秋音只笑着说了一句话,之后不太开口,全程看二人互动交谈。 祝秋语性格始终天真,对待她这样的女孩主要靠哄。祝秋音亲眼目睹了自己姐姐在陈寒的面前就像是陷入爱河的小女生,或嗔或痴,被陈寒拿捏的死死的。 从陈寒的衣着举止都能看出他家境不错,他会贴心替女士分割牛排,也会注意不在吃饭时冷场。且陈寒不是喜欢滔滔不绝的男人,话题也选的体贴,不会太私密,不会太流于形式。 “对了,秋音,还没问你,在加拿大有没有交个小男朋友”祝秋语问。 祝秋音不知为何,下意识用余光看向了陈寒,抬头对祝秋语笑笑:“有啊。” 两姐妹虽然差了八岁,但因为祝秋语单纯,祝秋音早慧,所以很多话题还是能够聊到一起,关系不错,连感情问题也互不欺瞒。 “有照片吗”祝秋语来了兴致,“给我看看” 祝秋音的手机壁纸便是一张韩泽的照片。这是她的随手抓拍,自家男友怎样都很好看,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照片中是他三分之二的侧脸,逆着阳光微微一笑,唇角略略翘起,没有任何做作痕迹,目光幽远宁静而深邃,像是他日常的一个定格。 “哇,好帅。”祝秋语感慨,伸手捅捅身边的陈寒。“你看,把你比下去了。” 陈寒侧脸看了一眼,看向祝秋音似笑非笑:“年轻真好。” 祝秋语把手机还给妹妹,好奇的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没多久。”祝秋音笑笑,把手机接了回去。 祝秋语没再追问,兴致勃勃的对陈寒感慨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 陈寒在饭罢送她们回去,他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汽车停在祝家别墅前时他贴心的拉开车门,在别墅外视若无人的拥住祝秋语,给了她一个goodbyekiss。 整个动作不超过五秒,被他演绎的很有礼节性。他道声再见,经过祝秋音时停下,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吻在她的前额:“很高兴认识你,小公主。” 祝秋音和祝秋语目送陈寒离开后便回了别墅,祝秋语问:“感觉怎么样” “不要让我替你做决定。”祝秋音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祝秋语笑她。 “姐,”祝秋音脸上的神色认真起来,“如果你要找一个恋人,那他很适合;如果你要找一个男友,那他半适合;如果你要找一个老公,那他不适合。” 陈寒给她的感觉和她给别人的感觉一样,无论外表再怎么伪装,内心的淡漠与荒芜,是欺骗不了同类的。 回到房间开了灯,祝秋音的手心缓缓松开,陈寒方才塞给她的名片静静的躺在那里。 被他亲过的额头发烫,他看向她的眼睛,其中内容别有深意。 她记得,在吃饭的时候,陈寒叫姐姐小语,唤自己秋音。 三、 那张名片被祝秋音夹进了书架上,陈寒留下的电话祝秋音没有打过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两个人的再见。 祝秋音发现身后有人的时候,陈寒已经跟着她走了半条街,祝秋音在原地站定,回过头去:“陈寒哥哥,这么巧。” “是很巧,”陈寒不在乎祝秋音语气中的讽刺,随手指了指相隔不远的那幢高楼。“我刚刚在那边谈事情,往下一看便看到了你。” “前面有一家书吧,我们过去坐坐吧。”祝秋音随他所指望了望,白领办公区,玻璃幕墙隔绝了行人视线。“陈寒哥哥喜欢喝什么咖啡” 陈寒要了doubleesprosso,祝秋音想了想,和他点了一样的。陈寒问她:“吃点什么” 祝秋音没说话,他替她点了芝士蛋糕。 两人坐下之后无话,这种施压方式在谈判中常见,先开口的那一个一般而言就是输家。祝秋音毕竟年轻,受不了沉默,决定先发制人:“我不知道陈寒哥哥今天跟在我后面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昨晚的名片是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 “秋音,”陈寒端起手中精致的白色小搪瓷杯,“不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祝秋音学他,端起来抿了一口。双份意式浓缩,据说喜欢这种口味的人大多数都是成功的商业人士。她想过会很苦,没想到味道会这么刺激而这种刺激,她一点都不觉得排斥。 祝秋音用叉子吃芝士,叹了口气:“我和我姐姐感情很好,我不希望她受伤。” 陈寒理解了她的一语双关,学她叹息:“秋音,哪怕你年龄再大一点点,我一定追你。” 祝秋音礼貌性的扯扯嘴角。 “你有没有想过,请我进来喝咖啡的这个举动,会让我产生什么误解”陈寒笑容魅惑,“秋音,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很好奇,你真的关心,自己将来会叫谁一声姐夫” “你的硬件条件真的很好,也对异性很有吸引力。”祝秋音省掉称谓,明白这一出较量自己已经输的丢盔卸甲。“针对我个人而言,我不想给你带来什么误会。至于你和我姐姐的未来发展,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情。” “你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她的老板”陈寒拿起祝秋音原本自然放在桌面的手,低头一点一点轻啄。“如果你再大一点,多好。” 祝秋音默不作声任他轻薄,对他第二次的感慨不置一词。那时她眼中的陈寒不过是个成熟、聪明、有着好皮相和自己姐姐祝秋语纠缠不清的男人;那时的陈寒眼中的她不过是个早熟、敏感、长得漂亮但有时会自作聪明的小姑娘。他们谁都不会知道,在后来,他们会参与对方的人生,两个孤单的灵魂相互陪伴。 “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勾引男人,一起睡过了是不是”陈寒含住她的食指,用牙齿轻咬,语气恶劣。“你姐姐知不知道你这么骚” -- Chapter13 一、 祝秋音从不否认,陈寒这种类型的男人,对自己致命的吸引力。 但已知是致命,便再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不仅仅是气质相像,连陈寒看她的眼神,都和韩泽他们三人初见她时的一样。 陈寒的轻薄举动并没有再进一步,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有自己的工作,接了电话有事先行离开,临走前留下了一张钞票,说自己没有让女士买单的习惯。祝秋音坐在原来位置,一口一口将芝士蛋糕吃完。 她的手腕被人攥住,入耳的声音冰凉且熟悉:“那是谁” 祝秋音脸色突变,猛然回头,看到了王梓羽铁青的脸。 震惊之余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他拽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向书吧的角落。 这边的阅读内容偏僻,加之又非假日,并没有人来。祝秋音不知是该庆幸还是不庆幸,在这里见到的人是王梓羽而不是秦明或韩泽:“你怎么在这里” “那,是,谁”王梓羽的表情克制,分明是暴怒之下的样子。 “我姐姐的男朋友。”祝秋音的手腕被握疼,开始挣扎想要王梓羽放手。 “你姐姐的男朋友”王梓羽怒极反笑,抓住她的手用拇指摩挲。“怎么,我们三个满足不了你,你空虚到要去勾引姐姐的男朋友” “我没有”祝秋音在是否勾引过陈寒的这件事情上真的是自认问心无愧,甚至她从未主动去勾引过任何一个男人。 “姐姐的男朋友会对你这样”王梓羽伸手就势一拉,让祝秋音整个人跌到了自己怀里,在她的脸上轻啄。“要不是今天来这,我怎么会看到这么戏剧的一幕” 王梓羽的手为祝秋音抚平皱起的眉,声音平缓:“韩泽的女朋友给自己男朋友戴了绿帽子,你说,我该怎么做” 言语之中讽刺之意甚是明显,祝秋音垂下眼睛想着对策。如果此情此景她对面的人是秦明或者韩泽,她知道自己的下场不外乎是被生吞活剥;可她现在对面的人是王梓羽,她从来捉摸不透王梓羽的手段。 “我自然希望你别告诉他,若是你觉得你们兄弟情最重要,也随你。”祝秋音选择了出口讽刺。 王梓羽轻笑,听明白了祝秋音的言下之意,她还在为他们三个人之前对她做过的事情气恼。真是天真的小丫头,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低头,吻上祝秋音的锁骨。 他在她的肌肤上吸吮出了一个吻痕,祝秋音的身体颤抖的厉害,王梓羽的前戏一向充满挑拨,带着无尽的情欲和对她身体的熟悉,轻而易举的打开她的防线,身体将她压在身下。 “不要”祝秋音用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开口,“不要在这里” 王梓羽真的听她的话停下了,他用手撑在地上,虚虚的把她压在身下,跟她确认:“不在这里就可以” “我记得,你今天生日”祝秋音想起早上看到的群消息,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王梓羽刚才的问题避而不答。“我请你吃蛋糕。” “不吃蛋糕,先买衣服。”王梓羽说。 二、 祝秋音没想到,王梓羽带她来的是某知名情侣装的品牌店。 她同样没想到的是,他选了衣服递给她:“进去换。” 她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已经站在外面等她的王梓羽,他穿着和她类似款式的黑白色调,头发微微抓起,回头看她:“还不错。” 对待衣服款式满意之后的王梓羽递给了服务员银行卡。 “我来付吧。”祝秋音说。 王梓羽看向她,走到她的身前,对她咬着耳朵,声音冷酷:“让女人付账不是我的习惯,与其动这些歪心思,还不如好好想想,今晚到了床上怎么取悦我。” 祝秋音没再和他争让,知道虽然衣服价格昂贵,对于王梓羽这样的大少爷并不把这些钱放在心上。但她还是在心里默默的鄙视了一下这个大少爷强迫症连鞋子都要买两双同款不同色的。 将换下的衣服鞋子用袋子装好,王梓羽报了某星级酒店名字,直接让店员邮寄过去。他伸手解下祝秋音头上的皮筋,让她的头发披散下来,随手拈起一缕用指头一圈一圈缠着:“我对g市不熟悉,带我逛逛” 和王梓羽一人拿一个甜筒在民国建筑群边走边吃的时候,祝秋音看了看自己和王梓羽始终相扣的手,终于确定,王梓羽是想要和自己来一场约会。 纵是旅游城市,景点也就是那么几个,他们人在市区,祝秋音索性带王梓羽去名人故居那边轧马路。祝秋音从小在附近长大,知道哪条路会遇见熟人,哪条路经过的游客少,她一路默念灯下黑的典故,有一种生怕被相识的叔叔阿姨看到的心虚感。王梓羽历史不错,和她谈论名人故事竟让她有共鸣的心思,每一个话题都能接上,连观点都是类似。她带王梓羽从建筑群步行走到海边,王梓羽从身后抱着她,两个人坐在礁岩上。王梓羽感慨:“怪不得是世界宜居城市。” “我小时候心情不好,很喜欢过来看大海。”祝秋音说,“现在想想,其实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事儿。而且好像随着年龄长大,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就越来越少了。” “在加拿大,你开心吗”王梓羽沉默了一会,问。 祝秋音闻言笑了笑,他既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自然是知道自己不开心的。 “我喜欢在海边散步,走在木栈道上。”祝秋音说,“我爷爷家离这里不远,夏天傍晚时候来这里沿着海边走走、吹吹海风,挺舒服的。” “是吗”王梓羽拿起手机,对准两个人。“来,秋音,照张相吧。” 相片中的两个人身穿情侣装,脸上是青春的模样。祝秋音想,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张照片之后,大概会以为他们是相恋的男女朋友。 王梓羽收起手机,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两只胳膊怀抱住她:“别动。”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礁岩上面一动不动,看海水浪打浪,看小孩子挖沙子,看人们穿泳衣在海里浮游。祝秋音看到她和王梓羽的身影渐渐重叠,看到他偏过来的半个侧脸。 这个吻被王梓羽一寸一寸吻的仔细,祝秋音一向反应敏感,整个人瘫倒在他的怀里。 “笨蛋。”王梓羽笑了,又低头吻下来。 两人在海边坐到暮色降临,在回宾馆的路上,王梓羽心血来潮的想要坐公交车。 未到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虽是满座,站着的人却不多。两人前后站着,王梓羽喜欢在司机急刹车的时候,看祝秋音身体不稳的跌进自己怀里。 “今晚陪我”王梓羽看向她,“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回去了,恩” 三、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把王梓羽要的蛋糕和晚餐用推车送进房内,摆放在桌子上。 “你什么时候到的”祝秋音谢过服务生,关上房间门,回头问王梓羽。 “今天上午。”王梓羽说。 “你来g市做什么”祝秋音问。 王梓羽坐在沙发,看了看她,笑了:“过生日。” 祝秋音不愿自己因为王梓羽的话而胡思乱想,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生日快乐。” 王梓羽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打开了小盒子,里面的手帕巾是他很熟悉的牌子:“什么时候买的” “你在那排队买冰激凌,我跟你说去卫生间的时候。”祝秋音说。 “怪不得去那么久。”王梓羽亲了亲她的侧脸,“这么懂我的喜好” “我们吃饭吧。”祝秋音说,“先吃饭再吹蜡烛吃蛋糕,可以么” “今天我过生日,”王梓羽起身揽着她往前走,“你陪我吃长寿面。” 王梓羽的晚餐真的叫了两碗汤面,是祝秋音喜欢的粗长有嚼劲的面条,打上厚实好吃的卤,配了料物多样的浇头。 祝秋音拿火机点数字蜡烛,抬头看向王梓羽:“你要许什么愿啊” 没等王梓羽开口,祝秋音又说:“算了,不要告诉我,说出来愿望就不灵了。” “给我唱个生日快乐歌”王梓羽走到她的身后,从背后抱住她。 祝秋音顿了一下,然后开口。 “祝你生日快乐”,六个字,不同的音调,唱了四遍。 王梓羽静静的看着她,一声不吭,像是要把她看到自己心里去。 “去年韩泽生日,你也是这么给他唱歌的”王梓羽突然开口问。 韩泽生日是在每年的十一月份,那时她刚刚跟韩泽在一起没有多久。祝秋音皱皱眉,不知道王梓羽突然发什么疯:“去年韩泽生日是我们一块过的,你忘了” “我忘了。”王梓羽笑笑,拉过祝秋音的手摇了摇。“去关灯,我要许愿。” 他在祝秋音关灯之后配合的闭上眼睛许愿,然后一口气吹熄了蜡烛。转过头来,在黑暗中,吻了她。 祝秋音心中感慨,今天的他格外喜欢吻她。 -- Chapter14 一、 祝秋音在衣帽间换上长裙,身后韩泽递给她一条丝巾:“配这个。” 她接过,轻车熟路的系了好看的结,韩泽的刁钻眼光是年少时浸淫在无数时装周的模特中养成的,审美自成一格。她看着镜子中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你要上班了” “恩。”韩泽低低应道,衬衣没有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依稀可见其下结实肌肉上的抓痕。“等着我也拿点生活用品放在这里。” 也。 他和王梓羽,连来她公寓报道的时间都这么默契。 放了生活用品在这里,是打算把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下去 祝秋音扶镜子的手紧了紧,情绪有一瞬间想要炸掉,她忍了忍,给了韩泽一个妩媚的笑:“你知道么,秦明想签我他说,要为我开一家影视公司。” 韩泽昨夜把对面女人折腾的够呛,自己反倒心情尚佳,也不在乎祝秋音故意激他,反倒好脾气的给她分析:“秦明有人脉,也早有开影视公司的打算,这个圈子太乱了,有他帮忙,对你有好处。” 他果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祝秋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情几乎要崩溃掉,话出口后终于问了一个纠缠了她多年的问题:“韩泽你们究竟,拿我当什么” 男人沉默的退出衣帽间,在门口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说:“不要空腹出门,桌子上有早餐,吃完再走。” 祝秋音听到客厅防盗门开关的声音,她从衣帽间出来,看到桌子上的鸡蛋饼。 韩泽可以把鸡蛋饼做的香甜绵软,他知道她喜欢搭配面酱卷着吃。 脖子上的丝巾被祝秋音粗鲁的扯了下来扔在地上,她一脚踹在门上,一个人“啊”的尖叫出声。 当初在加拿大最后一年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觉得过不了多久,自己又要疯掉了。 二、 g市宾馆的房间里。 “你去年生日,是苏青在ktv给你攒的局儿”王梓羽抱着祝秋音坐在沙发上,用小叉子喂她吃蛋糕。 “恩。”祝秋音答应了一声。那时她刚打入他们圈子不久,苏青去哪里都带着她。借着她生日,请了周边朋友一起吃饭唱歌,热热闹闹的除了认识朋友也不至于想家。 王梓羽一下一下沿着她的额头向下亲去:“那天晚上看到我和郑羽洋的人,是不是你” 祝秋音在国内时不太喝酒,生日寿星是被旁边人灌的命,苏青林樱有意替她挡,还是喝了很多。她从房间出来朝卫生间走,远远看到两个人在争执。 那个玩壁咚的男生她认识,是林樱的梦中情人王梓羽;被壁咚的女孩子身材热辣辣的表情很是倔强,不是圈子里的女孩。后来在郑家见到,才知道原来是郑家小公主郑羽洋。 这种情形下祝秋音下意识要避开,喝多了的身体不受控制,撞到了一旁不知什么摆设,发出声响,惹得两个人看过来。正想尴尬的打个招呼,手腕被身后的人一拉,带她去了隔壁的空包厢。 屋内没有开灯,韩泽没有放开她,搂住她腰的姿势,身体和她贴的很紧。黑暗的视野中韩泽叫了她的名字:“祝秋音” “陪我抽支烟。”没有在意祝秋音的回应,韩泽点了火,火光中俊朗的一张脸似笑非笑。“别这么看我,让我很想亲你。” 这其实是祝秋音和韩泽除初见的握手外,第二次的身体接触。韩泽说话算话,抽完一支烟之后将她放开,却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说了一句:“不要再自己出现在我面前,真的有下一次,我不会委屈自己了。” 后来他们两个人在郑家遇见了,他真的没有委屈自己。 “所以,被韩泽拉进包厢的人,也是你”王梓羽的笑容一言难尽,不知是在嘲讽谁,低头朝祝秋音啄去。“我尝尝蛋糕。” 两人躲闪追逐间,祝秋音的手机响起,她在来电显示看到了韩泽的名字。 “韩泽”在祝秋音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身后王梓羽的手便不安分的停在了她的腰上,一寸一寸的滑下去。 “在做什么”这是韩泽每日电话的例行问题,祝秋音刚想回答,手机被身边的人拿过去。 王梓羽对着电话那端说:“泽,是我。我在g市,现在秋音和我在一起。” 祝秋音听到电话那端的韩泽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知道了。” 一阵不好的预感传来,即使祝秋音不明白韩泽话中的意思。 “我没有提你和你那什么姐姐男朋友的事,也阻止了你撒谎。”王梓羽把电话挂断,望向祝秋音,笑容宛如恶魔。“秋音,我来g市过生日,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在刚才,已经得到了。” 他低头吻住她,唇瓣清凉无温。 三、 高二开学回加拿大的时候,祝秋音的心情开始莫名的紧张。 韩泽电话不听短信不回,已经很久没有理她。她厚着脸皮给他发了自己的航班信息,开车来机场接她的人却是秦明。 秦明替她放好行李,在发动车子的时候似乎是随意又似乎是特意的找了一个话题:“秋音,和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有没有概括一下我们三个人的做事方式” 都是为了成功,王梓羽喜欢找寻捷径不择手段,韩泽目的直接凭手段能力直接打开豁口;秦明偏爱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韩泽的处事风格在最初两个人在一起时她便见识到了;王梓羽的不择手段,在g市他生日的那个晚上让她刻骨铭心。 车辆在熟悉的别墅门前停下,临下车前秦明说:“韩泽很生气,我很高兴。” 韩泽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工作。见她进门,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他不理她,然后她被秦明半拥半强迫着带去了楼上的房间。 楼上,王梓羽的房间。 看着熟悉的大床,祝秋音有一种想要尖叫想要跑掉的冲动。 “你饿不饿”秦明抱住她,低下头来亲吻她。“不饿的话,先喂喂我我饿了。” 他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她而已,没等她说话,他便已经剥下了她的裙子,把她压在大床上。 “小乖回来了”王梓羽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换个姿势,我要用她上面的那张小嘴。” 秦明的手从她的身前移开,把她摆弄成了跪趴的姿势,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脸,从她的身后将自己埋了进去。 这个姿势让祝秋音觉得屈辱,在王梓羽愈加阴沉的目光下,她小心用牙齿叼住他的拉链,拉了下来。 “继续。”王梓羽的声音不带感情。 在她开始含弄他的时候,她的身下又是一沉。 她知道那是韩泽,他加入了他们。 四、 一张床上,睡了四个人。 祝秋音的身体疲惫,下体有撕裂般的痛。她的身体黏腻,窗帘没有拉紧,露出的空隙告诉她刚刚天明。 她挣扎起身,去浴室清理自己。她用的淋浴,水流缓缓抚过齿印吻痕交纵的身体。浴室门打开她看到了赤身裸体的韩泽。 她来不及惊呼,浴室门被韩泽带上,身前的柔软被毫不怜惜的握住,把完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形状,两颗红点受不得刺激,颤巍巍的抖立起来。韩泽面无表情,声音凛冽:“就这么贱谁碰都有感觉” 他在没有关闭因此水流不断的花洒下要了她。水柱浇在她脸上,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忍耐着他的怒意。 事毕韩泽抱着她坐在浴缸里,温柔的用起泡网在她身上打着泡泡。祝秋音在他的怀中问他:“你们的大学是怎么打算的” 韩泽没有正面回答,自从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她想要找他说话他也是冷漠以对或是阴阳怪气,就像此时:“你希望我们怎么打算” 她最希望的当然是他们放了她。 脚步声至浴室门口停下,王梓羽的卧蚕眼上挑,说出的话既似玩笑又似挑衅:“泽,不会是后悔了吧” 韩泽笑笑,把祝秋音的腰提起来,把弄小孩的姿势,将她的腿缠到了王梓羽腰上:“小骚货,好好听你梓羽哥哥的话。” 王梓羽笑了笑,伸手接住她,把自己的分身顶了进去,一步一步抱着她走向浴缸,把她调转身子让她坐在浴缸边上。他哄她叫哥哥,哄她一声一声颤着音求他。他的每一下都进入的很深,她的头后仰,浴缸边缘太滑,整个人全身唯一的支撑点就在他的身上。她不敢向后动作太大,头发随着他一下一下的冲刺浸没在水中。她感到失重,发了急,搂住他的脖子狠命夹他;他失控了,将她的背抵在浴缸上,她的后背传来凉意。在这个时候,他在她的体内释放。 她虚脱的张开口,抬头的时候,对上了韩泽的眼神。 在她和王梓羽的这一场性事上,自始至终,韩泽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他的目光,和她后背依靠的浴缸一起,带给她的感觉只有四个字来形容寒凉刺骨。 -- Chapter15 一、 万米高空,祝秋音略微烦躁的合上手中的资料。坐在她身边的秦明看向她,目光温柔:“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祝秋音摇摇头,把手中资料随手塞进包包里,同秦明对视:“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想拍什么,有什么计划,有没有心怡的演员” 秦明的效率真的很快,他找来的职业经理人联系她,言语之中尽是客客气气,除了给她介绍公司的计划规模、目前人员外,还体贴的问她新电影筹拍有何要求,大有她要天上的月亮都能给她摘下来之势。也是在那通电话里,她听到,秦明在未告知她的情况下,直接给了她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都给你做主,我不干涉你,你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的。”秦明缱绻的笑,“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明,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是在砸钱哄我玩游戏。”祝秋音有些无语,“我学的导演,我是真的想拍点什么东西。” 秦明“恩”了一声,伸手把祝秋音垂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一方面,我的确是在砸钱去哄你,你想拍什么想挖谁想用谁,放手去做就可以;另一方面,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我打算拍一个古装戏,叫咫尺长门。”祝秋音说。 “咫尺长门”秦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熟悉,待到回忆起来,忍不住看向她。“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还是这么喜欢这个故事” “恩,”祝秋音点头,“还是这么喜欢。” 这部小说是她在加拿大时候看的,看完后觉得太虐,忍不住哭了一顿。王梓羽笑她幼稚,又问她讲了个怎样的故事,这个故事便被餐桌上的三个男生听了去。王梓羽惊奇于她在历史上最喜欢的帝王是刘彻。 汉武大帝,既雄才大略,又穷兵黩武。祝秋音也同样喜欢刘彻的第一任皇后陈阿娇,总说她高傲到了骨子里,又卑微到了骨子里。 秦明唤来空姐,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空姐在祝秋音的面前摆了芒果酸奶、曲奇饼干和坚果。而秦明自己端了一杯红酒,微笑看着她。 “你这样”祝秋音感觉好笑,“很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家飞机上的这些小零食味道不错,”秦明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更像是在哄小孩子,亲自拿了小勺舀了酸奶喂她。“我第一次尝到的时候,就想着,你一定会喜欢。” 他是知道她喜欢芒果酸奶的,在加拿大的时候,她会用酸奶机自己做酸奶喝,买了芒果切块藏在杯底倒上酸奶,给他们一人一杯。 投桃报李,祝秋音拈起一颗夏威夷果,喂到秦明口中,秦明低下头亲了亲她:“要不要再尝尝他家的薄荷茶” 二、 秦明来法国并不全是度假,他带了公司团队,似乎要签订一个什么无人驾驶汽车的合约。祝秋音对这些不懂,也全然不敢兴趣,白天时候步行在离酒店不远处的塞纳河畔,有浪漫的小伙子朝她善意的笑。 她的手里捧着一杯牛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鸽子。小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给鸽子喂食,鸽子呼啦啦的起飞一片又落到地上。当初在法国读研的学生时代,她都没有这么悠闲过。 手机安安静静,好像她被这个世界遗忘,没有人找她,也没有人问她在哪里。 微博上名为“s姓小花旦”的热搜第一已爆,她好奇的点进去,手指定在了那里。 傍晚时候,祝秋音回酒店,秦明请来造型师,晚上带她出席宴会。她穿一条香槟色礼裙,他用了和她礼裙同色的口袋巾。 宴会规模不小,气氛却很轻松,大家衣着华贵,秦明介绍她时,称呼她为未婚妻。“未婚妻”这个称谓比“女朋友”来的庄重,在宴会场上,能够更好的得到老外的印象分。 秦明不懂法语,她全程做了他的翻译,整晚挽在他胳膊上的手臂都没有拿下过。祝秋音想起了曾经和韩泽一起在郑家出席的那场宴会,她真的不是那个娇气的穿一会高跟鞋便被磨破皮需要坐在沙发上休息的祝秋音了。 “累不累”秦明对她耳语,“那边的马卡龙看起来不错,你要不要去尝尝” 对面的法国人见他们二人呢喃私语,笑着说了什么,秦明看向祝秋音,让她翻译的意思。 祝秋音方才喝了不少口感不错的果酒,脸颊微微红着:“他说我们两个,感情很好。” 秦明爽朗大笑,举杯朝对方致意,在祝秋音脸上啄了一口,叹道:“祝秋音我被你吃定了。” 三、 此次来法国的合约谈的似乎很不顺利,祝秋音经常会看到秦明在房间里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眉头皱起。 他焦躁的时候,会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坐在酒店的阳台的椅子上,看向远方的夕阳。祝秋音走到他身边,把他手中的烟夹走,吐了一口烟圈,把剩下的半截香烟熄灭在烟灰缸里。 “吸烟有害健康,你别抽。”秦明抬头看到她,眼角终于露出一点点温柔。 “那你也别抽。”祝秋音说。 秦明失笑,没有应她,只摸摸她的头发:“你的电影,筹备的怎么样了” “快了,在谈演员。”祝秋音被秦明拉到了他的腿上坐着,“你有什么什么喜欢的小明星” “在套我话”秦明亲了亲她的耳垂,“我只喜欢你。” 祝秋音拿手机刷新闻,不理会秦明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抬头把手机递给他看:“这个小花旦是不是韩泽捧的那个” 她没记错的话,在那次回国初遇的酒会上,韩泽身边带着的,就是这个小明星。身边的人还在议论,这样的身份,还能被带进这样的场合,真的是宠到极致了。至于圈外的那些人,都知道沈悦身后有大金主,可是猜来猜去猜不出所以然,索性把沈悦金主列为娱乐圈几大谜团之一;而真正的知情人,口风都紧的很,对此只字不提,在私密场合才会议论称沈悦是撞了什么大运,才能攀上韩太子这根高枝。 秦明随她的手瞥了一眼娱乐新闻,沈悦裸照流出他把祝秋音手机按掉,认真的看着她:“吃醋么” 祝秋音摇摇头:“曾经有朋友告诉我说,吃醋有三种情况:爱而不得、爱而已得、占有欲强。我都不算,所以你们三个人,不管对谁,我都不会吃醋。” 那个告诉她这个歪理的人,是陈寒。陈寒同时告诉她,有人说吃醋是恋爱中的情趣,对于他这样的人并不是。他这样的人吃起醋来,能够想到的只有毁灭。 秦明的唇角冷了下来,眼中渐渐晕染出墨色:“换句话说,你不在乎。” “谁说我不在乎。”祝秋音轻笑,“我没法不在乎。”她的头低下去,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让她去试镜看看的。” 助理把演员资料拿给她时,还多嘴说过一句,沈悦在某些角度和她有三分相像,应该会很适合这部戏。 “是郑羽洋做的。”秦明只说了一句,便感觉怀中的人渐渐僵硬起来。 “我最开始知道沈悦的存在时,还以为郑羽洋想走隐忍大度的正宫娘娘人设呢。”祝秋音嘲讽了一句,“这样都忍不住,你说,她会怎样对付我” 郑羽洋当然不会怎样对付她。不说他们三个,连郑羽洋的哥哥郑一洋,不也是祝秋音这个女人的裙下之臣那么多的牵制,郑羽洋没法动祝秋音,韩泽随手拿一个挡箭牌哄她消气,她便干脆打蛇随棍上狠狠杀了一通这个韩泽小情人的威风,也算是在对祝秋音隔空示威。。 “秋音,”秦明把怀中的人抱的紧了紧,观察着她的脸色。“今天韩泽和郑羽洋结婚了。” 祝秋音的眼中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失落、迷茫、难受、不甘她的表情撑不下去,连连苦笑:“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秋音”秦明抱住她,怕她掉下去。“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 祝秋音很想嘴硬,她有什么可难过的她不敢张口,拽住秦明的衣角,摇头,咬唇。终于,在秦明的轻声安抚中,嚎啕大哭。 四、 祝秋音做了一个梦。 加拿大温哥华的夜晚,凉风习习,她坐在韩泽蓝色跑车的副驾驶,车上放的是有点小刺激小兴奋的pinkfloyd。这一次她听清楚了歌词,歌声在唱: we hedizzy softhatdreamedofworld eneumberedforeverbydesireandambition theresahungerstillunsatisfied 我们到达那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永远的欲望和野心欲望永不满足 在她的公寓楼下,韩泽点上一支烟问她:“祝秋音,你要不要考虑跟我” 她看到自己先是沉默,而后韩泽开口:“跟我的好处不用我多说,你知道的。我的耐心不太好,别让我等你答案等太久。” 他连烟圈都吐的那么帅。 她听到自己问他:“你和郑羽洋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不是。”韩泽回答的很干脆,把烟碾灭。“我给了你一根烟的时间。” 她听到自己回答:“我有说不的权利么” “当然有,”韩泽揽过她的肩,第二次和她唇齿纠缠。“只是你承受不起说不的代价。” -- Chapter16 一、 祝秋音从那个有着歌声作为背景音乐的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秦明的怀里,她把头朝他的胸前靠了靠,开始发呆。 有温热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秦明问她:“不起床” 听她像小猫那样娇滴滴的“恩”了一声,秦明立马有了反应,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眼中含笑,声音诱哄:“那我们,在床上做点别的事” 祝秋音抬头,眼中还迷蒙着,唇边的笑容已经缓缓咧开:“做什么” 她身上穿的是睡裙,秦明的手指长驱直入,熟练的找到那里轻轻揉捏,笑容斜肆:“做点让你和我都快乐的事” 祝秋音配合的将身体放软,秦明的身体修长有力,一下一下撞击着她。 “乖女孩,”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情欲色彩,“叫叫我。” “秦明”祝秋音承受不住他这么强烈的折腾,发出的声音都带了哭腔。“秦明” “我在呢。”秦明低头吻上她的眼睛,祝秋音在床上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叫错人。 他把她的腿掰直,知名汉奸电影中的知名体位。祝秋音闭着眼睛颤颤地用唇去找寻着他的唇,他配合地张口,以舌陪她共舞。他想起温哥华别墅的一楼客厅,祝秋音懒洋洋靠在韩泽身上,说梁朝伟本来是想杀汤唯的,因为汤唯亲他才决定不杀。 沙发上性感聪明的小姑娘与身下在情海浮沉的女人身影渐渐重叠,秦明搂紧了她,在释放的那一刻不加思考脱口而出:“我爱你。” 祝秋音还在高潮的刺激中没有脱身,秦明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听到还是希望她没有听到。他在她身上趴了一会,伸手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近乎发泄的性爱。秦明看看外面,时间已到黄昏,窗外的夕阳快要落下了:“明天,带我四处逛逛,恩带我去看看,你当初生活过的地方。” “你的工作”祝秋音的声音有些嘶哑。 “暂时结束了。”秦明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着她的长发,“我之前加班加点的把工作提前处理完,就是为了在法国好好陪你,怎么感谢我” 祝秋音在他的下巴亲了一口:“你希望我怎么感谢你” 秦明“恩”了一声,半天没有说话,似是思索,也似是故意在逗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韩泽肯放我陪你来法国了。”祝秋音的声音冷静了下来。 秦明的手掌游弋在她的后背,她那么聪明,当然不难猜出来。韩泽要忙于和郑羽洋结婚,怕自己有所疏漏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王梓羽对待祝秋音的心思向来让人捉摸不透,不如把人交给他,起码能保证她的安全。 只是秦明侧过身来,与怀中的女人胸口贴在一起。这,算不算心心相印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韩泽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自己身为在整件事上让他最信任的兄弟,真的要开始破坏掉整个游戏规则了。 二、 她带他去看那幅比宣传画册上还要小的世界知名油画,带他去香榭丽舍大街购物看美人,带他去知名的法餐店品尝步骤繁琐的料理,带他去街角的面包店吃刚出炉的牛角包,也带他登上那个一千英尺高的象征男性符号的铁塔上喝咖啡。 秦明在公园里学习着电影里的搭讪镜头对着祝秋音笑,祝秋音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面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或者,是错觉。 祝秋音本来一直保持的清醒姿态在这一瞬间恍惚了。 秦明最动情的时刻在近期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他的汗滴滴落在她的胸口,性感到令人发指。他送她上了天堂,在她耳边表白说,他爱她。 那一刹那,祝秋音的脑中正好白光闪过,她总疑心那句话是她的一场幻觉。 但是,她不想掩饰的是,她同秦明之间,越来越亲密了。她闭合的心房被秦明敲开了门,他走了进去,即使只是礼貌的坐在客厅,未经主人允许不准私自乱逛。 事实上,人已经这般自信的登堂入室,坐在客厅和前往卧室又有什么区别 她带秦明去看她曾经居住过的公寓,也毫不避讳的告诉秦明她的邻居是郑一洋。 她在波尔多的酒庄喝醉了酒,只记得给秦明讲了很多事,逻辑混乱。讲她和郑一洋在法国的重逢,也讲她小时候在g市度过的无忧时光,甚至讲了自己在英国时期接受过的心理治疗。 长醉醒来,她记不清细节,似乎秦明趁机问了她在英国的事,但她很肯定自己除了心理治疗之外没有吐露什么。她胡乱系了睡袍趿着拖鞋去客厅倒水喝,又看到秦明抽烟,正想开口,秦明看到她,把烟掐灭,起身迎她。 “嗨。”祝秋音朝秦明笑笑,坐到他一旁的椅子上,拿着杯子喝水。 “秋音,”秦明叫她的名字,“我曾经跟你说我能娶你,不是在开玩笑。” 祝秋音握着玻璃杯的手停了一下,语气淡淡:“秦明,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你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倒请你可怜可怜我。”秦明半蹲在她的面前,声音恳切。“秋音,不要试图敷衍我,你该知道我有多认真。” 三、 一个月时间,原来可以过得这样短。祝秋音心中感慨,回头看到身边坐着的男人的侧脸。 秦明本来是在低头看文件,注意到她看他,反而对她微微一笑,左手握过她的手,将五指并进去。 皮相好看的人放起电来真是要命,这些天来她真的是对他越来越心软。他发现她吃这一套,整个人愈发爱黏她,一个大男人抓住一切时机撩她让她太难以招架。祝秋音转过头去,飞机上的广播提示飞机即将落地,她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带。 秦明把手中文件合上,把两人相握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笑着看了看她,又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舱门打开,老板秦明旷工多日,回去有一堆事务需要处理,留在国内的司机及助理早早来接。祝秋音同秦明一起从机场出来走了vip通道,见到秦明的司机及助理,并没有刻意回避。秦明给她把人介绍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你回家吗我送你” “不用,”祝秋音接过秦明司机手中的行李箱,摇摇头,“我有朋友接。” “你朋友到了吗”秦明很想问祝秋音找了谁来,为了不让她觉得自己太过管制便换了问法,话音刚落,他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安可。安可穿着雪纺衫牛仔裤,青春逼人,戴了一个挡住半边脸的黑超。祝秋音和摘了墨镜的安可拥抱,言笑晏晏,看起来颇为熟稔。 祝秋音当初从加拿大离开后便是音讯全无,秦明他们三个人在欧洲查人本来就没有办法像国内那样得心应手,加上有人刻意隐瞒,导致他们三个人至今对祝秋音的欧洲经历知情不多,尤其是她在英国的四年时间。他那天在她醉酒的时候出言试探过,打听不出分毫。 看着和祝秋音拥抱的安可,秦明迅速想起来,自己和这个女人在聚会上见过几次。他与安可的男朋友赵子睿有业务往来,对赵子睿要比对安可熟悉。安可擅长拍摄文艺片,是目前国内炙手可热的青年女导演之一。她和祝秋音虽算是一个圈子的人,但秦明回忆了一遍他手上所有能够查到的祝秋音的资料,竟不知道他们何时有过交集。 秦明心思刹那间百转千回,祝秋音口中的“朋友”安可,很有可能是他了解祝秋音英国四年生活的很好的切入点。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关心祝秋音的英国四年,尤其是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四年祝秋音很可能在另一个他不知道的男人身边。 那个男人权势不下于他,能够把祝秋音从他们眼皮底下带走,能够把她保护的刀枪不入;祝秋音大概对那个男人有着真感情,所以才这样维护他,对和他有关的事情只字不提。 “安可,这是秦明。”祝秋音介绍说。 在商务礼仪中,介绍是双向的,且是“尊者优先”。好友只向她介绍了秦明,安可不是八卦的人,只主动伸手同秦明相握,笑容灿烂并不刻意:“秦总,久仰。” 这句“久仰”在一定程度上真的不是在客气,秦明是帝都高干圈里赫赫有名的秦家少爷,安可听过他的名头,酒会上也有过几面之缘,这却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第一次交谈,她选择直接称呼了秦总。 出乎安可的意料,秦明回给她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对她道:“麻烦代我向安先生和子睿问好。” 安可没想到秦明居然知道她,她适时收回自己惊讶的神情,笑笑说:“会的。” 祝秋音同秦明道别,秦明在她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似是暗号,隐藏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我跟你说的事,你好好想一想。” -- Chapter17 一、 “秦明是我的高中师哥,我现在的老板,新电影咫尺长门的投资人。”上了安可的那辆mini,祝秋音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补充了秦明的身份。 “这样,”安可发动汽车,应了一声,一语道破天机。“他喜欢你。” “可能吧。”祝秋音未置可否的笑笑,想起了一件明知不太可能但真的让她动过心思的事。“安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结婚的话,你要不要当伴娘” 前面红灯,安可把车停下,看着祝秋音眨眨眼睛学她说话:“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把我份子钱省了的话,我就当。” “好啊,一言为定。”祝秋音笑笑,打开了一半车窗吹风。 秦明不知道祝秋音和安可的渊源很正常,他也的确猜对了一部分祝秋音认识安可是因为陈寒。 祝秋语并非去欧洲之后再未回国,她曾经跟随陈寒回来了一次,只不过没有去g市也没有去帝都,两人去的是江南。 绍兴的小镇上最典型的民居叫做台门,前后一大一小两扇门,四面带厢房。木制的房子有两层高,石灰墙面,地下的青砖有着碧绿的青苔。空气中有潮湿的青草香,祝秋音随陈寒走进院里,见到大片白色茶花,邻居探头,说话带了一点不确定:“是小寒吗” “都长这么大了,”邻居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一声叹息,“你外婆见你回来一定很开心。” 祝秋音在一楼见到了当代社会很少见的灶台和烟囱,上面有积灰,看样子是很久没有用过。祝秋音忍不住伸出一个指头在上面蹭了一下,白皙的指肚成了灰色。 那边陈寒结束了和邻居的寒暄,对她招了招手,牵她走在木楼梯上,一路吱呀吱呀来到一间卧室。陈寒开窗通风,招呼她一起换床单:“今天我们住在这里。” 屋里有着木质家具发潮的味道,混杂着新换的寝的朴素的皂荚香,陈寒经过长时间飞行,在年少熟悉的环境下很快入眠,手无意识搭在她的腰上。这一夜祝秋音枕着陈寒的胳膊沉沉睡去,她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安宁。 第二天的早上陈寒锁了门,带她去巷口吃大饼包油条。陈寒要了咸豆浆,亲自舀一勺酱油加进去,撒上葱花和虾条递给她:“尝尝。” 祝秋音小心抿了一口,意外的觉得还不错。南北方真的没有必要出现什么甜咸之争,明明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好吃。 “我小时候,经常吃这个。”陈寒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孩子气的一面,神情之中尽是怀念。“我小时候,是和外公外婆长大的,这里有我童年的回忆。” 陈寒极少在她面前提及过往,祝秋音把手中的豆浆放下愣愣听着,脑门被陈寒弹了一下:“介绍个朋友跟你玩。” 回国一趟自是不止为了在台门住一晚上,有些事陈寒不带祝秋音参与,怕她无聊,给她介绍的朋友,便是在绍兴采风的安可。 安可同祝秋音有很多相似点:她们都是北方沿海城市长大的孩子,家境都还算不错,都热爱美食,也都是臭美的姑娘和安可手中捧着飘香的糯米粽子穿着民族风裙子走在民居小巷,拍照取景说说笑笑,祝秋音同她一见如故。 这一段友情,便持续到了现在。 二、 mini停在了小区门口,祝秋音和安可说了再见,从车上下来,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走,照旧和保安打招呼。 保安看着她,向来只和气笑着对待业主的脸上笑容有点怪异:“祝小姐可算回来了,郑先生到处找你呢” 她临走前没有想到跟尚在加拿大的郑一洋知会一声这一茬,也对,自家亲妹妹结婚,他怎么可能不回国祝秋音拉着拉杆箱的手一顿,对着保安笑了笑,到公寓楼下,乘电梯上楼,正开门的时候听到了对面防盗门打开的声音。 “秋音”正要出门的郑一洋一愣,快步上前,从身后抱住她。“你回来了” 这个拥抱让祝秋音的后背一僵。她平日并不太主动与郑一洋联系,此次去法国更没有和他提及。在韩泽结婚那天倒是发现了他很多未接来电,因为那时她正忙着和秦明翻翻滚滚,就没有注意。事后给他回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在外面出差,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因为怕他找上自己,连国家都没有告诉。 “一洋”祝秋音站在原地未动,“别这样。” 她想,郑一洋大概是觉得她对韩泽余情未了,所以才在韩泽结婚时候出国逃避。但既然韩泽已经结婚,她同韩泽再没可能,便有可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他不介意自己做她的“退而求其次”,但她介意。 “抱歉,我失态了。”郑一洋很快调整好自己情绪,“这么久不见,今晚有空么,选个地方给你接接风” “我想补补觉倒倒时差。”许是到了家门口整个人放松下来,一股疲惫感突然间涌上心头,祝秋音没有彻底拒绝。说“明天中午吧。明天中午,我请你,在我家吃。” 郑一洋不再强求:“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恩,明天见。”祝秋音低声答应着,拖着行李箱开门进屋。 秦明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在收拾房间,她听到他在电话那端轻笑:“到家了吗在做什么” “在整理东西。”韩泽和王梓羽零零散散的在她这里放了不少东西,她拿了两个袋子把这些东西清理一空,现下正一边拿着电话一边踮脚把袋子放到最上层的橱柜里。 “我刚刚开完一个小会。”秦明把办公桌上签好名字的一摞文件放置一边,等待助理来取,忍不住在电话里开口逗她。“才分开这么一小会我就想你了,怎么办” 三、 第二天郑一洋到的很准时,还带了一瓶红酒。 祝秋音煎了鹅肝做了沙拉和奶油粟米汤,她在郑一洋的对面坐下,看他把红酒开瓶倒入醒酒器中:“我刚从法国回来,在一家餐馆跟老板偷了师,你尝尝这个鹅肝,是不是比我之前做的好吃。” “好。”郑一洋抬头对她笑笑,拿起刀叉切了一块鹅肝送入口中,很给面子的赞了一句。“很好吃。” 祝秋音低头喝了一口汤,她同郑一洋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交集是在郑家宴会,得知她要创可贴的郑一洋为她拿来了一双一次性拖鞋。那时,她心里默默感叹,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存在一片赤子之心:“一洋我一直都想,找你好好谈谈。” “秋音”郑一洋本是在拿着醒酒器往酒杯里倒酒,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的手一抖,瓶子歪斜,红酒洒到外面几滴。郑一洋拿纸巾把酒痕擦掉,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想跟我谈什么,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祝秋音没有强求,二人吃饭一如往常。郑一洋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郑羽洋和韩泽的事,只同她讲着他回加拿大之后,进入更年期的何云在朋友的刺激下,絮絮叨叨催他找人定下来,要他给她生孙子。 对面的大男孩突然停下话题,祝秋音能够猜到他原本打算复述出来的何云原话连妹妹都结婚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倒是一点都不急。她笑了笑,问道:“阿姨身体还好么” “好得不得了,”郑一洋失笑,“你看她折腾我那劲儿就知道了。” 祝秋音心思飘远,想起了何云在学校门口狠狠甩给自己的那个耳光。 她气愤的胳膊发抖,说,秋音,我是真的拿你当女儿来看,你怎么能这么不自爱 盘子里的鹅肝被解决掉,祝秋音把手上刀叉放下,看向郑一洋:“一洋,我真的很感谢你,那么照顾我。” “那么,让我继续照顾你,不好么”郑一洋看着祝秋音,艰难出声。“秋音,羽洋和韩泽已经结婚了。” 祝秋音摇头:“不是因为他。” 她拒绝郑一洋,不仅仅是因为韩泽。 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太干净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私心里眷恋的那一点点阳光,就无耻的拖累他。她进郑家门很难,进去之后和韩泽郑羽洋的名义关系尴尬,况且她心里对何云始终存在尊重。最重要的是,他不合适。 “那是因为谁秦明王梓羽”郑一洋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看着祝秋音乍变的神色,大惊之下快步绕过桌子走到祝秋音面前,伸手紧紧抱住她。“秋音我不是故意的” “你喝醉了。”祝秋音声音冷静下来,“放开我。” 郑一洋慢慢松手,身体滑落至地面,他环抱住祝秋音的腰,头枕在她的腿上,呈现一个依赖的姿势:“就算不接受我,就像之前一样,让我在你身边,也不行么” “一洋,你早就应该回加拿大了。”祝秋音叹气,还是把手覆上郑一洋的头。他的头发硬硬的,就像他倔强的脾气。“回去吧。” 从波尔多到巴黎到帝都,她欠了他这么多,无以为报。 -- Chapter18 一、 接到苏青电话的时候,祝秋音正坐在草地上,一边百无聊赖的揪着草一边看远处人们在敖包那摞石头。 “你就算不当伴娘,也让我见见你打你电话打了那么多遍都打不通,还以为你又要玩失踪”电话那端的苏青屏了屏呼吸,忍不住跟祝秋音说了几句。“你知不知道,他们找你都找疯了。韩泽找了人,直接把才出机场的郑一洋给拦下来了郑羽洋和他大吵一架” “18号是吧”祝秋音打断她,“我会回去的。” 刚挂断苏青电话,新的来电响起,接通后那边沉默一阵,传出阴森森的嗓音:“祝秋音,你有本事,就一直别接啊。” “我只是打算散散心而已。”祝秋音抬头,木兰围场不愧是清朝帝王偏爱之地,空气纯净,蓝天白云。“苏青结婚之前,我就回去了。” “怎么跑坝上草原去了”王梓羽得到她的回复,声音比方才正常了许多,连话题都肯和她谈论旅游景点。“现在正好到了骑马的好时候,再往西点儿风景更好看。” 时间到了下午,这边早晚温差差的厉害,伴随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祝秋音把腰上围着的冲锋衣穿到身上拉着拉链,因为是坐姿,对齐不太方便,她把手机放在地上开了免提,声音提高喊了一句:“你们查我位置” 王梓羽没有否认:“我们总不能让历史重演。” 两只手把冲锋衣拉链的两头对齐,向上一拉,顿时给身体带来了一点温暖。 “你们现在做的,不就是在重演历史”祝秋音拿起手机关了免提,嗤笑一声,不再听王梓羽回答,把电话挂断。 身后有人用一瓶矿泉水戳了戳她的肩,祝秋音回头,看了看来人,接过水说了一声谢谢。 “不去放块石头许个愿”司机兼导游阿峰挑眉,他身上有蒙古汉子的特点,性格豪爽,穿着一件灰色t恤,露出结实的腱子肉。他买了一箱水放在车上,游客谁想喝直接去拿连招呼都不用打,水喝光后他会再买。 “不了。”祝秋音笑容有些空洞,拧开水喝了一口。“没什么愿好许。” “许愿无非就那么几条,升官发财,身体健康,爱情顺畅”阿峰看向她,眼神有着探索。“哪条也不求” 祝秋音笑笑,借了阿峰的力起身,伸手拍打拍打裤子沾上的杂草灰尘:“哪条也不求。” 二、 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这边的漂流水流和缓,祝秋音仰躺在小气船上,身上套了一件鼓鼓囊囊的救生衣,神情很是惬意。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与世隔绝。 “咔嚓”的拍照声响起打破了她的神游太空,祝秋音循声回头,阿峰对她笑笑:“景色太美,没忍住。” 景色太美,没忍住。祝秋音忍不住眯眼看了看他。 他的自身条件不差,撩妹技能满点,应该有不少女人喜欢他。 漂流河道很窄,气船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队,他的小气船跟在她的身后,祝秋音抓住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我还想再待几天,你还做么可以多加钱。” 阿峰定定的看了看她,说了一声好。 和拼车的游客道别,阿峰带她继续赶路,很是尽一个导游的职责:“我们刚才经过了乌兰布,现在所在位置是内蒙和河北的交界。在这里能看到草原全貌,当地人称这里是山的源头,云的故乡,花的世界,林的海洋。” 祝秋音“恩”了一声,吉普漏风,阿峰停了车,把后边放着的军大衣找出来给她。她也不矫情,盖在身上,总算暖和了些:“你什么时候接下一批游客” “等你走了之后。”阿峰眉毛上挑时候有股子坏男人最爱展现的邪气,“你给了那么多钱,就是图一个清净,我总不能亏着你。” 祝秋音只是笑笑。他倒是明白,她图一个清净。 晚上时候,他带她拐进一条街去吃晚饭,老板和他认识,笑着打了招呼:“阿峰,好久没来了” 阿峰笑笑:“一条烤羊腿,两瓶啤酒。” 祝秋音要买单,被阿峰按住手腕:“我是男人。”他顿了顿,看到老板促狭好奇的表情。“你找地方坐。” 门外有店员取了冰箱里的羊腿开始现烤,老板亲自给他们送餐具:“每回你来,小奇都挑最大的那只给你烤。” 门口的店员听到了他们说话,高声叫了一句:“峰哥怎么能一样” 阿峰开怀大笑:“小奇,待会过来喝一杯” “最近来的人多了,他每天晚上都忙不过来,你还让他喝酒他喝酒喝醉了,你帮他烤肉”老板笑着捶了阿峰一下,见他始终没有介绍身边女人的意思,便回柜台去了。 烤羊腿上来,祝秋音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只。阿峰亲手撕了一块肉蘸了酱递给她:“尝尝。” 祝秋音道谢伸手接过在口中嚼着,真的好吃。她平日嫌羊肉有膻味,只有吃火锅时候才会主动去点。吃到口中的烤羊腿肉质鲜嫩,再配上独特蘸酱,简直相得益彰。 “喝不喝”阿峰倒出啤酒,问她。 “好啊。”祝秋音笑着说。 阿峰有一瞬的愣住,这还是他这么多天里第一次见到祝秋音发自内心的笑,没有疏远客套和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眼中光芒闪烁有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他在下一瞬间缓过神来,把杯子递给她:“来这儿的人,我把他们归结为三类:一类是随大流,别人旅行,他们也旅行,到景点就拍照片,好拿回去给人炫耀;一类是好奇,想去个和自己平时生活不一样的地方瞧瞧;还有一类是散心或者逃避,生活中受了什么挫折,感情路上不顺之类的。” 祝秋音和他碰杯,问他:“你觉得,我属于哪类” “你是第三类。”阿峰很肯定的说。 祝秋音没说话,自己上手撕羊腿吃。来这里不过是一时兴起,他们以为她会往南那她就往北走,以为她会去人文建筑那她就来草原边界。也许真的被这个阅人无数的蒙古族导游说中了,自己就是在散心或者逃避。 阿峰看着对面女人,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还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 祝秋音笑笑,神情重归坐在山坡时的寂寥:“是啊,有什么过不去的。” 三、 祝秋音知道自己酒量尚可,阿峰是正人君子,不劝她酒,她也不灌自己。g市的啤酒是德国人带来的手艺,品牌全国闻名,连这家烤羊店都有,入口满是家乡的味道。她只喝了两杯,剩下的全都进了阿峰的肚子。 阿峰买了单,他喝酒之后不开车,步行把祝秋音送到了旁边的旅店:“这边条件差,已经是最好的店了,忍着点儿。” 祝秋音住的是蒙古包,旅店的蒙古包颠覆了她的所有美好想象。室内潮湿不提,水龙头流出的水凉到刺骨。打开热水器,水流极细,转到最大也不过是温凉。 她只简单的刷牙洗脸,脱了外套和衣而眠,躲在硬邦邦的棉被下冻得瑟瑟发抖,蜷缩得像条煮熟的虾。她把外套盖在被子上,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祈祷自己明天千万不要感冒。 “昨晚没睡好”院子里拿着抹布擦车的阿峰看到她的样子,找出军大衣递给她。“待会上车补补觉。” 祝秋音在车上睡着了,她梦到温哥华的下雪天,韩泽从她身后抱住她,呼吸温热;场景切换成了g市的海边,和她穿着同款情侣装的王梓羽抬过她的脸要和她接吻;接吻的人突然换成了秦明,在凯旋门前,她听到他轻叹:“秋音,我真开心。” 她从这个梦中醒来,军大衣还盖在身上,阿峰站在车前抽烟,目光幽远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坝上草原。 祝秋音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盯着在外面抽烟的阿峰看。昨日步行去旅店的路上,她看到街边狭仄的小服装店里挂着平铺着各种厚实衣服,他身上的这件便是店里的某品牌山寨冲锋衣。他立着衣领挡风,抽烟的动作很有男人味。他的烟瘾大概不小,每次停车的时候都要抽至少一支。 见祝秋音下车,阿峰把烟踩在脚下碾灭:“敖包有三个作用,一个是作为地界线,一个是男女定情,一个是许愿参拜。” “去看看吧。”阿峰朝着前面扬了扬下巴,“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祝秋音自己走近敖包,这个敖包比上次阿峰带大家去的那个要小,上面零零乱乱的摞了一堆石头。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堆上去。 人不可能无欲无求,可她不知道能为自己求什么。 事业上,她没有多少野心,那份合约给她铺的路已经足够;家庭上,她已无家可归,只盼着狱中不能被探视的白子华可以过得轻松一点;爱情上,她已不抱任何幻想任何希望。 手机开机,最先弹出的是一条秦明新发来的消息:“秋音,我不逼你。” 他口口声声说着不逼她,实际上他逼她逼的最紧。 -- Chapter19 一、 跑马场上,祝秋音拽紧缰绳,带着马儿开始奔腾起来。在这里和在马术俱乐部骑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毕竟基础还在,很快便上了手。 速度对她而言并不快,倒是把一旁的阿峰看的心惊肉跳,不多会儿便骑着另一匹马追了上来。见她游刃有余,便不提让她减速,只在旁边陪着她一起:“以前学过” “是啊。”祝秋音扯了一下马缰,慢下速度,不欲多谈。 白芷在她小时去白家拜年的时候曾经带她去过马术俱乐部,给她挑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在她骑乘的过程中还故意吓她。但准确说起来,她的骑术是韩泽教的,在加拿大,他们共乘一骑,身体紧贴。韩泽使坏,故意加快速度,颠颠簸簸,害她第二天时双腿酸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那还是她和韩泽两个人最好的时候,韩泽是她在加拿大那段日子最重要的老师,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全部由他教授,她觉得自家男友太棒了,随便哪个方面都是那么优秀。她爱着他,怀揣少女情怀的、毫无保留的、满心欢喜的仰慕着他。 他教她怎样和马沟通,怎样控制平衡,怎样最快最稳的让马停下方糖放在掌心被马舔舐,痒痒的让她直想把手抽回来。她练会了,执意要和韩泽分开骑,在韩泽的训练下,能够成功的带马跨越小栏杆。王梓羽和秦明各自骑在马上给她鼓掌,平日自诩胆大的苏青和对危险运动敬谢不敏的林樱坐在由牵引师牵着的马上对她目瞪口呆。 人生有了经历之后,就会睹物思人。她看到夜色中的烟花会想起他,吃到糖醋里脊的时候会想起他,骑马的时候也会想起他。她曾经想象中要一辈子的男孩子啊,已经是别的女人结婚证上名正言顺的另一半了。 阿峰最会看人脸色,笑笑夸了她一句骑的不错便不再问下去。从跑马场出来经过集市时阿峰下去了一趟,回来时给她带了奶片、奶酪和牛肉干,满满的一大袋子。祝秋音习惯性的先道谢然后问价格,阿峰看着她:“秋音,你给我的钱,够把人家整个铺子买下来了。” 祝秋音很识时务的闭口不语,掏出牛肉干撕着吃。原汁原味,入口不错,很锻炼牙口,她吃的两腮鼓鼓。阿峰看了好笑,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好导游。除了那晚多了一句嘴之外,对她的任何事情都不曾打听也不曾暗示。 二、 祝秋音把此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定在了承德。 避暑山庄景区门口,祝秋音接过阿峰递来的门票:“谢谢你,你回吧。” 阿峰看了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挂在了她的脖子上:“牛骨项链,不值钱,送给你戴着玩儿。” 结实的黑色线绳,牛骨沉甸甸的,粗犷的雕刻了一个纹路清晰的染了棕色的憨厚正直的牛头。祝秋音笑笑,不跟他推辞:“保重。” 阿峰对她摆了摆手,上车。 目送脏兮兮的吉普远去,祝秋音转身走向景区入口,这里气候不比草原,加上太阳高照,游人如织,燥热的很。当年康熙皇帝出游草原行围狩猎,一来一去时间太长嫌不方便怕耽搁朝政才修建的避暑山庄这座热河行宫。后来他的子子孙孙们每年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已经成了习惯,乾隆在这里接待过六世班禅和马戈尔尼使臣,咸丰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候带着慈禧慈安来此处避难。 虽是集各地景色于一体,见过不少正版的祝秋音兴致怏怏,随人流一起往前走。近些年清宫戏大火,坐船时有跟团导游给团员讲述宫廷秘闻,连妃子侍寝的步骤都说的详细,哄得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听得一愣一愣。船上中年人反而议论起了万恶的封建社会以及皇帝的优越待遇。 祝秋音下船后选择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在山庄里面转了一圈,出去找了一家清真面馆吃牛肉泡馍。这家店的馍好吃,有点类似北方的薄饼,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祝秋音把它们加在汤里泡软。 这么多天,她终于接听韩泽的电话。 “明天回来”韩泽在电话里问她。 “恩。”祝秋音低低应了一声。 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谁都没有再说话。 她没有问他和郑羽洋的婚礼,他也没有问她和秦明的法国之行。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他总有一天会娶别人,不是郑羽洋也会是别人。 手机通话时间在二人的静默中计着时,到了五分钟的时候,祝秋音把电话挂断,想起了刚刚同她分别的阿峰。 来这儿的人,我把他们归结为三类:一类是随大流,别人旅行,他们也旅行,到景点就拍照片,好拿回去给人炫耀;一类是好奇,想去个和自己平时生活不一样的地方瞧瞧;还有一类是散心或者逃避,生活中受了什么挫折,感情路上不顺之类的。 你是第三类。 你还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 碗里的牛肉被祝秋音捞光,她起身买单。没什么过不去的,也没什么逃避的,该遇上的总会遇上,该解决的也总要解决。 三、 咫尺长门的电影监制,找了娱乐圈着名鬼才导演古驰杰。 少年白芷在帝都世家的科普中提过古驰杰的名字,军区大院儿出来的顽主,有才气的混不吝。祝秋音在落笔的那一刻心中叹息,秦明真的是一切都给她最好的。她想拍戏,他就给她最好的监制,最好的团队,最好的装备,最好的演员。 合约签成,秦明来会议室找祝秋音,和古驰杰打了招呼:“你是不是要去酒店,一起” 古驰杰从座位上起身,把文件装好:“我自己开了车来。” “那我们先走,”秦明对祝秋音伸手,“来。” 祝秋音同古驰杰告别,古驰杰笑笑:“秦少和祝小姐很配。” 这句话取悦了秦明,他闻言笑容满面,说了一句:“那是。” 秦明拉着祝秋音的手进了电梯按下地下车库的楼层,不肯把手松开:“新租的写字楼,你满不满意” “我又不是老板。”祝秋音笑。 “你怎么不是老板”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敢和公司撇清关系,秦明伸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下手不重,还是让她吃痛。“我还巴不得你既当老板又当老板娘。” 坐在秦明的车上,祝秋音叹了口气:“其实苏青心里,还是有你的。” “秋音”秦明最气她乱点鸳鸯谱,做了一个深呼吸。“你要是看到苏青的先生,会觉得他们两个人很合适的。” 苏青到底没有选择家族联姻,选择了一个意大利小鲜肉摄影师,玩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跨国姐弟恋。婚礼现场以轻松自在为主,一派的喜气洋洋,绝不煽情。怕长辈不肯接受,也没敢把婚礼布置的太过搞怪。 喜形于色的两位新人站在门口迎宾,时不时对视一笑,甚是甜腻。祝秋音送上礼金,和苏青拥抱,微笑祝福。 “你和秦明在一起了”苏青看到他们两个人一同出现,忍不住问。 这个“在一起”,肯定指的不是她现在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状态。祝秋音对苏青摇摇头:“没有。” “如果能选择的话,还是选他吧。”苏青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他们三个人里面,他是最好的。”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秦明配得上她少女时代的梦一场。 筵席厅里来客众多,桌子椅子摆的满满当当,每个位子前都打了座牌,祝秋音和秦明不在一桌。祝秋音特意留心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韩泽或是王梓羽的名字,可能因为这场婚礼并没什么政治因素,各大家族掌权者们出席不多。秦明凑在祝秋音耳边低声问:“要不要坐在我旁边” “不要。”祝秋音答的干脆,婚宴座次安排的讲究太多了,她才不要被人围观。她笑着推了推他,“你快去吧。” 秦明伸手拦住她,从背后抱着:“你刚刚在和苏青咬什么耳朵” “在说你坏话。”祝秋音看四周宾客多了起来,不想和他在这里成为焦点所在。“你快去吧,等吃完饭我们再一起走。” “待会叫我。”秦明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才放了她。 祝秋音根据位置安排坐下,苏青把她同故人隔离开来,所坐的位置便偏后了些。司仪能说会道,冲着两位新人各种打趣,把宾客逗得乐不可支。祝秋音和同桌的人互不相识,只静静吃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人眼尖还是找到了她,走到她的面前:“秋音,一起坐坐” 较之高中时代,林樱妩媚成熟不少,一条黑色格子连衣裙,愈发有了大家少奶奶的样子,笑容越温和越是不容拒绝。人已亲自来请,自然要卖个面子,祝秋音点点头,拿起一旁的包包同她离开。 -- Chapter20 一、 谈话地点在筵席厅楼下的咖啡厅。 林樱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两腿并在一起,贵妇气质扑面而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侍者过来点单,祝秋音要了一杯柠檬水。 “我看到你和秦明一起来的”林樱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示意侍者退下。 祝秋音笑笑,打开天窗说亮话:“林樱,我上个月时候和苏青见了一面。苏青说,要是你看到我,一定要演一场姐妹情深。她不知道当初那个事是你做的,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相看两相厌,还是直奔主题吧,节约时间。” 不止一个人同她说过,不要把所有错误都归因于自己。陈寒带她在城堡的花园里剪玫瑰,带着新鲜露珠的红色玫瑰含苞欲放。陈寒说,你并没有对不起谁,总是自责的原因不过是道德感太强,凡事都是过犹不及。 “我嫁到了郑家,”林樱说,“郑若竹听过么现在成了我先生。家族联姻,见了几次面就定下来了,哦,我结婚的时候你应该还在国外。” 帝都的高干圈子绕来绕去,谁和谁都能扯点儿关系。郑若竹是她表姐白茶的表哥,她不仅听过郑公子大名,还和郑公子有几顿饭的交情。她只知道林樱嫁人,没想到竟是嫁给了郑若竹。祝秋音点点头:“恭喜。” 林樱看着对面表情波澜不惊的女人,竟然有点想哭。她一直记得,加拿大温哥华,那个温文尔雅模样的少年拿下掉落在她头上的花瓣,对她拈花一笑。那个少年喝了酒,将醉未醉,他对她笑,七七,今天许你一个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在未来等你,若你可以一直跟紧我的步伐。 父母相识在七夕,确定关系在七夕,结婚登记在七夕,她的生日又在七夕。 她的诞生,就是这样浪漫。所以,她的乳名,叫做七七。 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唯一的不顺就是和王梓羽的发展,而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是祝秋音。 她起初同祝秋音好,不过是因为苏青喜欢祝秋音;后来同祝秋音走的近,不过是为了离她的少年更近一些。 她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懂他,懂他温和表象下的暴虐,懂他甜言蜜语下的暗藏杀机。 她的少年只对她说了那样一句话,她便奉为人生真谛,努力的一直朝他前进,她真的从未被他落下。 再后来,她被祝秋音逼疯了,做了让自己都感觉不齿的事;她也跟丢了她的少年,她的少年自此在她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柠檬水和咖啡端了上来,祝秋音低头啜了一口:“那些照片,你是怎么拿到的” “信息时代,哪有什么秘密。”林樱打散了杯中的心形拉花,喝了一口咖啡,拿纸巾将唇上奶沫印去。“那些照片存在他们的云盘里。” 同一棵树下,她的少年给了她狠狠的一耳光,她的少年说,我从不打女人,你让我破例了。 三个男人把祝秋音失踪的账算到了她的身上,她自食苦果。后来的事情,还是家族出面摆平的。也因为如此,她失去了婚姻自由。王梓羽三人在祝秋音离开后很快转学,她再不知他们去向,直至多年后在帝都重逢。大家面子做的十足,看似相逢一笑泯恩仇,不过是因为还能够再互相利用。 “我不想和你道歉,坦白讲,我甚至不觉得自己欠了你。”林樱说,“我们扯平了。” 在林樱的心里,她和祝秋音扯平了。祝秋音毁了她的一腔情意和对未来最美好的幻想,她毁了祝秋音本来前途光明的向上未来,但她同时也解救了祝秋音不用再周旋于三个男生之间。 以后,祝秋音选择怎样的路,选择怎样的人,都和她无关。 这次见面,是已为人妇的林樱在心里给少女时期的林樱最后的交代。 “既然你觉得扯平了,那就扯平了吧。”祝秋音感到无趣,手机支付的时代,钱包里留有现金的作用大概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抽出一张放到桌上,方便自己转身离开。 手机的来电显示是秦明:“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叫我” “我刚才去卫生间了。”祝秋音朝电梯走去,“我在楼下等你。” “好。”秦明挂掉电话,看向卫生间的门,半响笑笑,举步朝电梯走去。他的脑中回忆起方才邻桌的林樱半途离开,不禁了然,原来是这样。只要不是她又玩失踪就好。 “去哪儿”秦明看着上车的祝秋音问。 “想找个地方再吃点儿东西。”祝秋音的神情有些疲惫。 秦明专心开车,他记得附近有一家粥店,煮的粥糯糯的入口即化,她一定爱吃。 正计算着前方的十字路口能不能在红灯之前过去,他听到身边的人开口说话:“秦明,苏青始终是教我要直视加拿大男孩眼睛,听着挑衅说谢谢他们才会尊重你的那个好姑娘。” 秦明伸手揉了揉祝秋音的脑袋:“苏青是个好姑娘,你也是个好姑娘。” 二、 高二那一年,祝秋音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漫长了。 开学一周后,她从三个连床伴都可以共享的男生身上,居然发现了占有欲。 事情的开端是她和所在小组一起在图书馆做课堂作业,回到别墅的时间比平日晚了半小时。别墅开饭的时间晚,她没有太当回事,在开门时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韩泽发青的脸色:“为什么不接电话” 祝秋音掏出手机按了按,抬头看他解释道:“没电了。” 韩泽脸色依旧不好看,屋内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生目光沉沉的看着祝秋音,祝秋音有些迷茫:“怎么了” “没事,”秦明努力的对她微笑了一下,“今天怎么比之前晚回来” “小组在图书馆查资料。”祝秋音说。 “这样啊,你知不知道,害我们担心了”秦明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以后和我们一起回家,恩” 王梓羽起身走向厨房:“吃饭吧,你这么晚回来,把我们三个都饿坏了。” 晚饭是祝秋音坐在韩泽腿上吃的。韩泽一只手把着她的腰不许她乱动,一只手用筷子夹着菜送到她嘴边,她若不吃便一直举着,在她吞咽下去之后便又送到她嘴边一块。韩泽看起来情绪很差,祝秋音不知原因但不敢惹他,肚子饱了都不敢开口说。 “吃饱了吗”韩泽注意到她吃东西的速度变慢了,把汤拿开,问她。 见祝秋音点头,韩泽笑了一下,将她从腿上放下来,把她的上身压到了餐桌上。 祝秋音的身体贴着桌布,视线之内只有桌上摆设的花瓶,素雅的靛青色,连对面两个男生的面部表情都看不清,只听到了王梓羽的声音:“泽,别吓着她。” “没事的,恩”韩泽亲了亲她的耳垂,又向下继续亲她的脖颈。“乖,秋音,听话。” 祝秋音在下半身衣物被扒下的时候听到了椅子拖拉和收拾餐具的声音,韩泽不待她准备好便粗暴的捅了进去。两组走过来的脚步声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知道三个男生心情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能,就是因为她晚回来半个小时 三、 答案在她被不知内情的白人小学弟搭讪时被揭晓,华人圈知道名义上她和韩泽的关系自然不敢鲁莽,白人小学弟误打误撞把自己置身到了枪口上。其实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她在察觉对方意图时便说明了自己有男友。那天晚上三个男生折腾她比那日晚归还要狠,直至最后,王梓羽才在她耳边说:“以后,不许随便和别人说话。” 祝秋音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可能是他们三个人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在周末时候带祝秋音去了美国。自驾,只有他们四个人,游玩加购物。在波特兰的奥特莱斯商场,男生们轻车熟路的带她逛着各家店铺,她多看了两眼的东西都会被他们眼睛都不眨的刷卡买下,他们也喜欢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衣服打扮她。 祝秋音吃着手里的王梓羽带她买的小天使冰淇淋,看着不远处秦明和韩泽手中提着的一个个袋子发呆。要说女人的虚荣心被满足,的确有那么一点点;更多的感受,是既玄幻又别扭。她还会想到,他们这么驾轻就熟,是不是曾经也带过别的女孩子来这里 “真是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啊。”王梓羽看着她呆愣的样子感慨,低头咬了她手上的冰淇淋一口,盯着她的嘴唇看,在祝秋音想跑的时候把她抱住吻下去。“还是你嘴里的比较甜。” “你们不用这样的。”祝秋音心中疑惑,高傲如他们三个上位圈子弟,居然在带她出来时候这样的小心翼翼,一举一动都像是在为心中的愧疚偿债。 “我们喜欢在你身上花钱。”王梓羽明白她的意思,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祝秋音忍不住问他:“你们到底怎么了” 王梓羽叹了一口气:“我们是害怕了。” 她再也没有在学校见过那个白人小学弟,圣诞节陪着男生们在瑞士滑雪回加拿大后的祝秋音才明白王梓羽口中的“害怕”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她的所有证件,已经全部不在自己手上。 -- Chapter21 一、 三个男生对她的占有欲在日常的相处中表现的越发明显,从对于她的交友学业不甚关心慢慢演变成了出门需要获得批准和定时的电话查勤。他们查看她社交软件上的好友资料,打印她的手机通话记录,想要占尽她所有的私人空间和私人时间。 他们最想达到的状态,是她在他们三个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祝秋音在这种形势下,压抑的快要窒息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她的学习成绩每况愈下,她开始在半夜失眠,大把掉着头发,偶尔睡着后永远都是做着一个同样的梦。梦里的自己走在漆黑的走廊上,没有光亮,没有尽头。她张口发不出声音,在走廊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筋疲力尽,想要出去。 梦里的她一直没有走出去,现实中的她也淹没在面对其他同学时的心虚状态下无法自拔。 “秋音,你最近是怎么了”下午有课时大家中午不回公寓,六个人照旧一起吃饭,苏青注意到了祝秋音近期的反常。“精神不太好。” 祝秋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迟疑道:“可能放假刚回学校有点儿累。” “韩泽,你可要克制着点儿啊,”苏青开了一个无人回应的玩笑,“好歹心疼心疼我家秋音,你看这小脸瘦的,都快脱相了。” 韩泽勾了勾唇角,没有接苏青的话,用叉子给祝秋音往餐盘里夹了一块鸡肉。 鸡肉是咖喱口味,祝秋音吃的速度很慢,昨晚她张口太久,下颌现在还隐隐疼着,咀嚼略微吃力。 “我想点份甜品,你们要不要”王梓羽解决掉自己面前的小份沙拉,开口问。 韩泽和秦明对甜品不感兴趣,苏青林樱说要减肥,王梓羽于是笑道:“那秋音来一份吧,你在苏青口中都那么瘦了,好歹吃点卡路里高的让她们两个平衡一下还是要提拉米苏吗” 祝秋音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王梓羽招呼服务生,给祝秋音加了一客提拉米苏,自己要了一客巧克力杏仁布朗尼。 “你怎么知道秋音喜欢吃提拉米苏”林樱的这个问题实在不像是她的风格,似是打趣,又隐隐带了刺,还夹杂着挑拨离间。 王梓羽毫不介意林樱的语气,坦然笑笑:“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又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见得多了,就记住了。” 二、 一日放学只有韩泽接她,祝秋音和他两个人步行走在回别墅的路上:“韩泽” 韩泽闻声看来,和韩泽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祝秋音有点紧张,她开口,嗓音涩涩的:“我想回公寓。” 面前的大男孩定定的看着她,俊逸的一张脸慢慢展开一个笑容,嘲讽之意十足:“秋音,路是你自己选的。” 他给过她机会,她上一次说只想要他的时候,他相信了。他给了她作为韩泽女朋友最大的面子,带她搬出了别墅,阻止了秦明王梓羽对她的骚扰。可是她不过回了一次国,又开始和王梓羽有了纠缠。 祝秋音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韩泽整个人震了一下,停下脚步。祝秋音在他身后抱住他不放,带着哭腔道:“韩泽,我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祝秋音,我给过你一次机会。”韩泽伸手搂过她,亲吻着她脸上的泪。“我看你哭,还是会心疼。但是,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再信了。” 他说,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再信了。 韩泽在那天下午将她带回了曾经两个人同居的公寓,祝秋音的双手被绑在床头,她的眼睛被韩泽蒙上,黑暗中的一切都变得敏感。她感受到了韩泽的唇舌,在她的大腿内侧有规律的画圈舔舐。 她难耐的扭动着身子,听到了韩泽的一声叹息:“秋音,这个小公寓,是你自己不要的。” 晚上时候她和韩泽回别墅回的很晚,秦明和王梓羽在客厅等着他们。在他们两个人要上楼时,韩泽被秦明叫住:“泽” 韩泽回头看向祝秋音:“你先上去。” 祝秋音的双腿无力,一瘸一拐的扶着扶梯上楼,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狠狠折腾过后的样子。 只有王梓羽的卧室可去,她的所有东西都被搬到了那里。 祝秋音换了衣服,是他们男生在美国购物时买给她的真丝吊带睡裙,他们总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打扮她。裸露出的肌肤上有斑驳的重重叠叠的红印,她看向自己的手腕,纤细,白皙,血管依稀可辨。她在手腕内侧摸了摸,能够感受到一下一下的脉搏跳动。走出卫生间回到卧室,屋内淫糜的味道太重,她去窗边开窗通风,关了灯看向窗外。 其实夜色没什么好看,小区里每一栋别墅都有自己的绿化坪,公共道路上的灯光也不甚明亮,唯有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 祝秋音裹着一件羊毛披风坐到了窗台上,抬高了胳膊。 千年前青莲居士夜宿山寺,提笔写下,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都到了可以摘星星的高度了,那么坠落的时候,会不会很干脆 “啪”的一声,室内一下变得明亮起来。王梓羽走到她的身后抱住她,打扰了她的胡思乱想:“怎么坐在这里,冷不冷” “我想摘星星。”祝秋音说。 “星星没有办法摘下来,过两天给你买个星星吊坠戴着好不好”王梓羽伸手抱起她,声音蛊惑。“跟我说说,今天下午,和泽去做什么了” 祝秋音从来都不缺珠宝首饰,有了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会在意。男生们在物质上一向对她大方,连她的生活费都没有花的去处。倒是王梓羽说的后一句话,可以让祝秋音提取出很多信息。比如说,韩泽并没有同两个男生谈及今天回公寓的事;再比如说,韩泽没有选择再继续护着她。 他们这群人,从不会做无用的事,从不会说无用的话。 “王梓羽,”祝秋音的头靠在他胸前,“我们四个人这样,还要持续多久” “只想和韩泽在一起”王梓羽冷哼了一声,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卧蚕眼中温柔与威胁并存。“秋音,你说,我和秦明,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王梓羽,”祝秋音低低叫着他的名字,声音虚弱无力。“我觉得我要疯了,真的。” “告诉你个好消息,”抱她去洗漱的那一刻,王梓羽说。“我们三个决定,大学还是在加拿大上,还是和你一起住在这儿,开不开心” 三、 在祝秋音十七岁那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白家在政治洗牌中轰然垮台。祝乘风和白子华受到牵连,无妄遭遇牢狱之灾。祝家长子祝随风在外出任务收不到消息;祝司令本就神志不清,听到消息后竟晕了过去。偌大的两个家族,盘桓交错的势力之下,竟没有一个能够保下他们夫妻的人。 白芷给她的电话中粗略说了事情经过,不安的叮嘱:“这次的事儿闹得大,不知道我爸他们能不能熬过去。我这儿资金也紧张,手上还有几万块钱先打给你。你就在加拿大待着,好好的啊” 白家的事情尘埃落定见诸报端恰逢暑假,她没有听白芷的话,选择了回国。 其实也是为了逃避四人关系,但三个男生因为白家出事,对她没有强求,将她的证件还给她后,都表示回家问问,能帮什么一定会帮。 没有被允许探监,她从帝都回了g市。爷爷躺在医院病床上,别墅无人,卧室很久没人打扫,祝秋音擦拭书柜时发现了一张被她遗忘的名片。 记忆里的那个夏天,记忆里的那个在书吧同自己相互试探的男人。 祝秋音把名片放回去,祝秋语在照片中晒出的男朋友早已不是陈寒。他们两个人和平分手,祝秋语依旧是陈寒手下的知名设计师,产品件件都在歌颂爱情。 她们姐妹两个性格一直太不一样,她敏感早慧处处留心,祝秋语纯真烂漫涉世不深。 “你来意大利吧。”祝秋语在电话里说,“白家的事情你别管,叔叔婶婶的事情等我爸回去看他怎么办你那儿钱够不够我过两天给你打点儿生活费。” 她的表哥和堂姐,都不赞成她回国做权力的炮灰,也都没有给她指出一条清晰可见的未来出路。 祝秋音开学之前,把那张在书架上安眠了一年的名片夹到了钱包里。 传言,狼通过气味辨别同类。即使只见过两面,她发觉自己仍然可以回忆出她和陈寒之间的每一个眼神交换和每一个互动细节。一年前她极力规避和他的所有接触,只因为知道,这个男人魅力太大,像是无底的漩涡,又像是让人依赖成瘾的药物,一旦接近,无处可逃,无药可解。 可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张名片,可能是她在未来某一刻的救命浮木。 -- Chapter22 一、 不久之后,十七岁生日,祝秋音得到的最记忆深刻的生日礼物是身败名裂。 秦明和王梓羽越来越不愿意六人行,宁肯在别墅里维持四人世界也不要苏青和林樱的加入,周末或是放假便和韩泽带着祝秋音四处去玩。苏青林樱察觉出不对,谁都没有开口点破,只是三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日渐疏远。 一方面是祝秋音的极力遮掩,一方面是三个男生的随心所欲。这段关系,还是被人发现了。 学校到处粘贴上了她最为不堪的样子,祝秋音看着打印出来的照片中的自己,都觉得恶心。 这里到底不是能够只手遮天的地方,她的事情被圈子里的人私下议论纷纷;被利用的加拿大当地男生对她言语不再尊重,有的甚至当面对她动手动脚。 前来学校为她的所作所为擦屁股的何云伸手打了她。 亲自来加拿大接她的陈寒把一叠资料放到她面前,告诉她出手的那个人叫林樱。 祝秋音对陈寒表示,这个调查结果在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告诉陈寒,自己对一切既往不咎,只求快点离开。 陈寒听了她的话,带她去了英国。 二、 陈寒,对祝秋音而言,是最后一根可以抓住的稻草。 事情是在早上闹开的,三个大男生每人亲了她一口对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王梓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要订一个大蛋糕,晚上回家时把她洗干净了抹在她身上大家一起吃。 手机消息收到了一些朋友的生日祝福,在去学校的路上祝秋音不停的回复着谢谢。到学校后,便看到了比当初的大门响铃还让人难以难堪的场景。 何云把她从学校带出来后,祝秋音说想回别墅,自己一个人静静。何云看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秋音,你在加拿大折腾成这样,对得起你爸爸妈妈么” 祝秋音偏头看向一侧,被何云扇过巴掌的脸颊隐隐作痛:“阿姨,我爸爸妈妈,还在监狱里呢。” 这是在祝秋音的记忆中,自己同何云最后的对话。何云是个好女人,于她也是个好阿姨,对于何云的感激和愧疚,多年后她在法国重逢郑一洋时真的想过补偿。事实证明她只能成为郑一洋的拖累,所以她才干脆利落的斩断了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友关系。 韩泽三人是在中午赶回来的,三肚子抚慰的话在见到不哭不闹的祝秋音后沉默不语。韩泽走上前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会处理,恩” 他们会怎么处理祝秋音在心里想,找到谁曝出的事情,然后让那个人付出惨痛的代价照片太过劲爆,她的名声毁掉了,连洗白都没法做到。而且,这是他们学生之间的事,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掩藏,不让家长层面知晓。 “谁打的”韩泽见祝秋音没有反应,低头想看看她的表情,冷不丁发现祝秋音脸上的掌印,神情逐渐冷凝起来。 “梓羽,你去拿药膏给她涂涂。”秦明见祝秋音依旧不说话,向前走了两步把手按在祝秋音肩上。“秋音是不是没吃饭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秦明给她下了一碗清汤面,浇头堆了青菜和荷包蛋。祝秋音把秦明下的面条连汤带水的吃完,三个男生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觉得人还肯吃饭就是好事。三个男生坐在同一张长沙发上,让祝秋音仰躺在他们腿上。王梓羽伸手把药膏的盖子拧死,伸手摸了摸祝秋音的侧脸:“秋音,对不起。” 这句道歉来的太不是时候,他们明知道她最想听什么最想要什么,还是固执的不肯开口。 祝秋音仰头看着王梓羽,笑容疲惫:“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么” 她的腰被韩泽揽的很紧:“秋音,别逼我们。” 祝秋音翻了一半身子,把头埋在王梓羽的衬衣上。如今他们所有人的衣服混洗,所有衣服上都是清爽的薄荷香。她被放在温水里煮了太久,对于有些东西居然开始司空见惯。 门铃响起,秦明前去开门,提了蛋糕回来。祝秋音看着被秦明提进来的生日蛋糕咧着嘴角嫣然一笑:“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 她从沙发上起身,拿剪刀把包装剪开,把蛋糕切开给自己盛了一块,没用叉子而是一口咬下,沾染奶油的脸看着三个男生:“你们怎么不吃啊” 秦明握了握拳,扳过她的脸,低头去舔她唇边的奶油。祝秋音仰起脸,顺从地打开牙齿,回应他的亲吻。秦明的吻愈发用力,想要把她吞咽入腹。 “我今年,只想要一个生日礼物”祝秋音说。 身后缠上另外两具身体,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韩泽这般喑哑的声音:“除了离开,什么都行。” 三个男生晚上的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凌晨时分环抱着她小心翼翼的睡去。祝秋音失眠严重,静悄悄从床上下来,餐桌上的蛋糕已不再新鲜,祝秋音吃了一口,眼泪和奶油一起在嘴里发出苦涩的味道。 她张口,把食物吐在了垃圾桶里,视线瞥过蛋糕旁的剪刀。 那一刻像是魔怔,整个人脑海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去死吧,祝秋音,一剪刀下去,什么都解脱了。你再也不用见到这三个男生,也再也不用管学校的那些污言秽语。 她把剪刀紧紧握在手里,去了楼上隔壁的浴室。怕吵醒睡熟的男生们,她赤脚走在地上,没有开灯。 划第一下的时候,没敢用力,刀片经过的皮肤很痒。 脑中不断循环闪现着那些被张贴在学校各处的照片、同学们不屑的议论和老师何云对她的失望眼神,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左手手腕上划下第二刀。 这一刀划的力气很重,祝秋音因为疼痛感从迷茫的状态中醒来,她其实特别怕痛,小时候感冒发烧死活不肯让医生打屁股针,还被爷爷奶奶笑话。十七岁生日第二天的祝秋音躺在浴缸里面,不用去看,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汨汨流淌。她浑身没有力气,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只剩下苦笑,原来,生命流逝是这样的感觉啊。 浴室的门在这时候被大力推开,她抬头,和秦明震惊的目光对视。见秦明沉默着朝她走来,她想对他笑笑却没做到,声音虚弱地解释:“我说我不想的,你信么” “我送你去医院。”秦明没有回答她信或不信,扯了一旁挂着的毛巾在她手腕绑住,将她横抱起来。 “秦明我真的不想死一点也不想”祝秋音在他的怀里,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说过好多次,自己快疯了我觉得自己现在现在已经疯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彻底在秦明的怀里晕了过去。 三、 秦明送诊及时,加上祝秋音手腕上的痕迹不深,留疤很浅。 在养伤的那段时间,她躺在床上休息,三个男生毕竟还要上学,轮流守了她几天后决定在白天时候请了护工来照顾她。 “学校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想回去上学或者转校都没问题。”晚间时候,秦明坐在床上搂着她,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着白粥。“你家里出了事,以后让我们来养你,不好么” 祝秋音的视线定在床头的三个礼品盒子上,这是三个男生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秦明送了她一个手镯,韩泽送了她一块手表,王梓羽送了她一条星星项链。三个盒子上的logo远近闻名,都是奢侈的牌子。 “我累了。”祝秋音闭上眼睛。三个男生把她身上发生的这些灾难,转变成了彻底掌控她的机会。 “那你睡一会儿。”秦明把碗放下,从床上下来,亲了亲她的额头,走之前轻轻为她带上了门。 祝秋音的手机被三个男生收走,护工是个中年白人,近期新添了外孙,一直在给女儿打电话远程指导着育婴日常。祝秋音注意到,她的手机锁屏无需刷脸指纹或是密码,直接就可以打开。 中午到了祝秋音的吃饭时间,护工把手机塞到外套口袋里下楼前往厨房,哼着小调搅拌着沙拉。外套被她脱在客厅的沙发上,祝秋音从楼上下来,看到口袋隐隐约约露出了手机的轮廓。客厅里挂钟的时间显示,离三个男生回来还有半个小时。趁护工没有看过来,祝秋音拿着她的手机上楼,在卫生间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名片上的电话。 整个行动充满了无数的不确定性,如果陈寒换了号码、如果护工发现自己手机不见、如果三个男生比平时要早回来、如果陈寒对她的事情冷眼旁观把手机放回去的那一刻,祝秋音舒了一口气。 身在意大利的陈寒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真的会接到那个叫着自己陈寒哥哥的自作聪明的小姑娘的来电,小姑娘在电话里摒弃了“哥哥”两个字,第一句话便是:“陈寒,我是祝秋音。” 她很肯定他还记得她。 -- Chapter23 一、 镜头落在红妆女子的脸上,带着三分骄傲,三分睥睨,三分清冷,三分凄凉,三分绝望。泪水被藏在眼眶,忍了许久,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才沿着脸颊落下来,无声无息。 摄影师程真,曾在各大电影节上斩获各种摄影奖项,最是擅于捕捉女性的美。 李白曾经写过一首诗: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相传,汉武帝刘彻年幼时候,被身为馆陶长公主的姑姑抱在怀里,姑姑刘嫖指着场上美人问他漂不漂亮要不要。指到表姐阿娇时,刘彻说,若得阿娇做妇,当以金屋贮之。 如果能娶到阿娇作妻子,就造一座金屋子给她住。 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都说童言无忌,不仅仅指小孩子有时说话天真,也是觉得小孩子最不会说谎。 有时候人们许下诺言,是因为在说话的那一刻,自己认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 彼时刘彻还不是太子,在长公主刘嫖的操作下,一步一步成了九五至尊。十年夫妻,色衰爱弛,各方矛盾,终成陌路。刘彻移情平阳公主家的婢女卫子夫。 陈阿娇结局不尽人意望见葳蕤举翠华,试开金屋扫庭花。须臾宫女来传信,言幸平阳公主家。她同刘彻结婚十年无子,由巫蛊之祸被废,卫子夫上位皇后,陈阿娇隐退长门宫,孤老余生,皇后待遇不变,死后葬在祖父墓旁。比起汉武帝其他女人的结局,陈阿娇算是善终;和辉煌张扬的前半生比起来,陈阿娇又算是下场凄惨。 一张印有泪痕的脸部特写,是祝秋音早已设想好的作为电影落幕的镜头。 “卡。”祝秋音喊了一声,看到周围一圈疲惫又期待的眼神不禁笑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时间已经不早,大家听到祝秋音宣布今晚手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睡觉。古驰杰坐在祝秋音旁边,轻飘飘夸了一句:“不错。” “我也很喜欢季欣然,她演的很符合我想象中阿娇的样子:能傲娇撒泼,也能端庄母仪天下;可以为饭菜不合胃口发一顿脾气,也可以在夫妻陌路之后死撑着最后一点骄傲。”祝秋音对于自己选的角色很满意,季欣然走青衣路线,演技天然去雕饰。“我有预感,这个姑娘前途无量。” “季欣然的确演的很好,”古驰杰笑笑,神态比平日还要轻松三分。“我刚刚是在夸你,不错。” 工作人员来收拾片场,祝秋音起身给他们腾地方。面前的桌子上有方才古驰杰带她嗑的瓜子,他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这是身为导演特别好的解压方法。她刚起身,听到古驰杰说的话,不禁一愣:“啊” “当初秦明找我,我只当他人傻钱多,为了女朋友砸钱玩票。”古驰杰看到她的反应,又笑了笑,意味不明的看了看祝秋音,“没想到你是个有真本事的。” 祝秋音失笑,古大少爷出言不逊,她只当他是字面意思。她轻飘飘的报上了自己的毕业院校名字:“亲,我好歹也是拿了那里导演系硕士学历的人。” 古驰杰对于这个如雷贯耳的院校名称并未表示什么惊叹,很淡定很坦率的一句话把她给堵了回去:“恩,其实我真的没去看你的个人资料。” 二、 和古驰杰说说笑笑的走出片场,电影男主角钟楚遇正要上房车,见到他们二人,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钟楚遇是新人,很是珍惜这次担任主角的机会,对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都很有礼貌。祝秋音和古驰杰笑着回了招呼,余光瞥见房车开了一半的侧拉门后有一个一闪而过的女孩子身影。 上了车,古驰杰亲自开车,车窗开着,凉风灌进车里,带了几分清爽。古驰杰笑笑:“你的脸上藏不住事儿,那的确是林柒。” 林柒饰演的是电影中的女二卫子夫,戏份不少,从野心勃勃的卑微侍女到心机深沉的温婉皇后,她把人物把握诠释的很好。 “我没事啊,这个圈子不就这样。”祝秋音故作轻松的笑笑,“虽然第一次在国内拍戏,但在国外也见得多了林柒和钟楚遇是剧组夫妻也好,是男女朋友也罢我不关心。” “你不关心我也给你讲讲,”古驰杰的横劲儿上来了,对这个话题不依不饶。“钟楚遇的确是林柒推上来的人,钟楚遇固然是外形不错演技不错,但如果不是林柒推荐的人,他连试戏的机会都没有。秋音,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你没有背景,就没有机会。” 得,说来说去,又是在给秦明做说客。 “我今天突然想起来,我在几年前见过你。”古驰杰说,“在一个聚会上,你当时是白芷带去的。” 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表哥的名字,祝秋音面色不变,内心在翻江倒海。 祝秋音当初不告而别,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善后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陈寒处理,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自顾不暇,抱着逃避的心态什么都没有过问。回国后她也没有刻意去查去联系之前认识的那些人,想着该遇上的总能遇上,该知道的也总能知道。 古驰杰报了内陆一个省份的名字,说白家人除了白茶回帝都嫁了人之外,剩下的都去了那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家虽然在帝都倒了,在那儿也不会太差。” “只不过,你是白芷的心上人,还是白家的亲戚,都不重要,因为他们护不住你。”古驰杰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秦明是什么性子你敢这么吊着他,也就是他现在还有耐心,哪天他的耐心被你耗光了,有一万种法子治你。要么,你找个连他都不敢惹的;要么,想办法让他对你失了兴趣。两个人这么僵着,最后落不着好的是你。” 古驰杰话中在给她指的出路和画外音指的出路截然不同,祝秋音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秦明权势太大,能让他忌惮的人不多,但即使身份尊贵如韩太子,当初在她的事情上仍被秦明分去了一杯羹;至于秦明对她失去兴趣他这么多年没见她,一朝重逢,还屡次提及要娶她的事,可见是兴趣正浓。 祝秋音明白,古驰杰不是多事的性子,肯这样提点她,真的是为了她好,她只勉强笑了笑:“我和秦明随缘吧。” 街边有烧烤店,有店员在室外烧烤,油烟从打开的窗户吹进车里。祝秋音捂住口鼻,觉得自己像是晕车了。古驰杰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在路边停了车,祝秋音来不及道谢,扶着路边的行道树就是一阵干呕。晚上没吃东西,倒吐不出什么来,就是觉得气味呛人肠胃难受。 身边的人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祝秋音拧开瓶盖,对古驰杰笑笑:“最近可能太累了,作息不规律,闻到烧烤味儿都能晕车。” 古驰杰“恩”了一声,看不出是不是信了她的话:“好点了吗我们早点回酒店,你好好睡一觉。” 其实并没有好一点,祝秋音硬撑着回了酒店强迫自己尽早睡觉。半夜时分,祝秋音趴在卫生间洗手池上干呕到天昏地暗的时候,突然间福至心灵。 她目睹了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慢慢变得惨白。 所谓例假,就是女人的例行假期。她一向不太记日子,最近因为电影的事情整日忙忙碌碌,竟忽略了自己上个月没有来好朋友的事实。 不用算日子,她都知道,这是在法国的时候秦明做的好事。 她招惹的三个男人都是这样,机关算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三、 祝秋音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天收工的时候,见到了自己昨晚念叨的罪魁祸首。 秦明背靠着一辆白色suv,穿一件卡其色风衣,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见到祝秋音出来,对她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祝秋音的心因为秦明的这个笑容而狠狠荡漾了一下,她走到秦明面前,觉得他通身都是凉气,不知道人已经在外面站了多久。她下意识主动拉住他的手,二人掌心温度相差很大:“怎么不进去等”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秦明看向她的眼神明亮,因为她的主动而透出的喜悦不言而喻。 这个男人,再开口肯定没什么好话,祝秋音别过脸去:“都不想听。” “真话是怕自己进去打扰你,假话是”秦明张开双手,把祝秋音的头按在胸前。“想对你施展一次苦肉计。” 身后古驰杰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个大电灯泡瓦数太大,亮的有点晃眼:“你们继续,我先回酒店了。” 这些日子,虽然秦明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生活中处处都有他的痕迹。开机宴上,大家都上来敬酒,古驰杰一反常态的给祝秋音换了果汁。大家看着古驰杰的面子没有再劝,祝秋音觉得不好意思,古驰杰只用了一句话便堵了她的口:“你家大金主说,要是今晚在你身上闻到一点酒气,我的下部电影他就不投资了。” “既然这样,”和古驰杰朝夕相处下来,两个人也可以互开玩笑,祝秋音的眼睛转了转。“那古大制片你多喝点。” 一个月过去,本尊终于出现,祝秋音双手搂住秦明的脖子,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你这是,不远千里过来睡我” 秦明诧异于她的主动,从善如流的搂住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我这是,不远千里送自己来给你睡。” 祝秋音坐在床上看第二天的剧本,秦明穿着睡袍从卫生间出来,她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看了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秦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要不要去洗漱” 祝秋音洗完澡后用毛巾擦头发无意瞥见垃圾桶时明白了秦明方才的不正常白色的验孕棒静静的躺在原木色卫生纸上,两条红线清晰而又明显。 她不喜欢在自己居住期间叫客房服务,卫生间的垃圾桶便没有及时清理,没想到这件她心里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被不速之客秦明发现了。 -- Chapter24 一、 祝秋音在出卫生间的门之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垃圾桶。 白色验孕棒被她欲盖弥彰的用卫生纸遮住,仿佛遮住了就不曾存在过。 秦明穿着睡袍半坐在床上,手上拿了一个吹风机,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祝秋音走了过去,顺从的坐在了秦明身边。秦明抬手按开电吹风开关,开始给她吹头发。他的动作很仔细,距离把握的很好,暖风吹得祝秋音既舒服又懒洋洋的。头发半干,他改了冷风,给她打理发型。 过了一会,秦明关了开关,把电源拔下,将吹风机放回原处:“睡吧。” 头发已经被吹干,祝秋音忍不住伸手捻了一下,见秦明上床才回过神来,揭开被子在床的另一侧躺下。身边的男人伸了胳膊,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她枕着他的胳膊,他伸手解开她的睡袍腰带,睡袍从她的肩上缓缓垂落。 装聋作哑,她真的比不过这个男人。 秦明的睡袍也被他自己脱下,两个人裸着身子坦诚相对。祝秋音的手按在秦明的腹肌上,硬邦邦的,她听到秦明沙哑的声音:“秋音,别玩火。” 心细如发如他,果然是知道了。 鼻尖传来的是方才的洗发液味道,是百里香。希腊传说中,美神阿芙罗狄忒因人间惨剧特洛伊战争落泪,泪水落在地上变成了百里香,年轻男女摘下鲜花互送爱人,百里香的花语便成了爱与勇气。祝秋音决定对男人摊牌:“秦明我的确怀孕了” 秦明伸手在黑暗中替她拢了拢发丝,手停留在她的脸侧没有往后收回,淡淡“恩”了一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祝秋音本来以为秦明会说点什么,没想到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他在等她的表态。 站在秦明的立场上,他会怎么想她呢祝秋音思索着,他一直在引她入瓮,他明白自己狠起来可以不顾一切,也明白自己不忍心剥夺一条小生命,可是他毅然决然的拿自己做赌,赌她的心软,赌她对他还有几分情意。 在法国的相处、日常间的表白、他给她的投资这些都是他处心积虑给自己累积的筹码,只为了在此时此刻逼她一把。 在黑暗中静静思想斗争了一会儿,祝秋音开口说了实话:“秦明我不知道” 这便是松口的意思了,秦明低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亲,从她选择向自己坦诚怀孕之后,他便对事情的最终结果有了九成把握。 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算计来的,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这是他在她心防稍有松动时的趁热打铁,他知道她会因此怨他,却也拿捏住了她的善良。祝秋音不是能够狠心打掉孩子的人,也不会剥夺孩子拥有爸爸的权力。那样,她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去,他就站在这条路上,等着她。 “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恩”秦明心情愉悦的勾起唇角,满足的在她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拍电影就拍电影,喜欢设计婚礼就设计婚礼,喜欢在家呆着就在家呆着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都交给我相信我,恩” “你那么相信,有了这个孩子,我就要非你不可”祝秋音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样,感知自己的内心,一半愈发火热,一半愈发冰凉。 秦明肯这样布局,自然就有这个自信。他撑起身子覆在她之上,同她鼻尖抵着鼻尖:“秋音,我要的,就是你的非我不可。” “韩泽王梓羽”自己到底还是做了红颜祸水,祝秋音在秦明的强势之下妥协,在明知结果的前提下最后同他确认了一次。“值得吗” “只要是你,就值得。”秦明语气平淡且坚定,这一步棋他考虑了很久,当然明白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想起了温哥华的那一节公共课,明明在进入教室之前韩泽都表现的与平常无异,突然间就走去了祝秋音身边,搂住她的肩宣誓了自己的所有权。韩泽是真的对祝秋音感兴趣,把手横在她的腰间搂了一整节课,连中午吃饭时都给他们展示了关怀备至。 他和王梓羽联合出手是他们自私了。但他从不后悔,包括现在做的这个决定,他相信,未来的他也不会后悔。 二、 咫尺长门的最后一个拍摄镜头是刘彻陈阿娇大婚。 女二林柒今日没有戏份,但也待在了片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钟楚遇和季欣然对戏。 林柒还在上学,人设走的是校园女神路线,皮肤白皙气质干净,加上演技傍身,演起白莲花来得心应手,把卫子夫塑造成了可怜又可恨的形象。听说林柒家里背景不错,为了这个角色特意带资进组,男主角钟楚遇便是她打包带进来的演员,机缘巧合下让钟楚遇做了主演。 祝秋音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到底还是年轻,恐怕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看向季欣然和钟楚遇时眼神微妙。 凤冠霞帔,刘彻同陈阿娇携手,一步一步走向未央宫前殿。显示屏上演员的位置刚刚好,和大殿形成了一个黄金分割比例。深色柱子,赤色地面,绛色衣裙,阳光打在夫妻二人身上有一抹金黄。 祝秋音喊了一声卡,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因人在室外,她穿了一件棉布格子衬衫,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和平底小白鞋,自从确定怀孕以来她都是这样的休闲装束。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笑笑:“大家辛苦啦,我宣布,咫尺长门正式杀青” 本来紧绷的气氛一下子像泄闸一样放开来,在大家的欢呼声和拥抱中,她看到了朝她走来的那个男人。 不同于她随意的打扮,秦明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三件套西装,搭配和领带同色系口袋巾,手中捧着一束红色玫瑰,花朵在灰色包装纸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他整个人在她的视线中格外英俊挺拔,把花递给她,笑意浓浓:“恭喜。” 这段时间祝秋音的孕吐越来越明显,全剧组的人心知肚明导演有了情况,拍摄正是紧要关头,大家还在私下担心这部戏会不会被搁浅,看到祝秋音一如往常的工作才放下心来。此时此刻见到另一位当事人出现,全都故作不经意的在偷看他们两个人的互动。 祝秋音心情相当不错,接了花抱住怀里,乐于同秦明打趣两句。:“同喜同喜。”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有喜事”秦明笑着缓缓跪下单膝,满意的看到祝秋音惊讶的脸色和捂住嘴唇的动作。 她家教使然,一举一动都是大家小姐的闺阁气,能这么失态,不枉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秦明打开手中精致的小盒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秋音,嫁给我。” 在众人的拍照声和起哄声中,祝秋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他嫣然一笑,伸出手来:“好啊。” 她说,好啊,语气软萌软萌的,带了俏皮,带了撒娇。秦明到底还是激动了,心砰砰的跳如鼓点,在给她戴戒指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手抖的有多厉害。周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把他们两个人围了起来,此时此刻在啪啪的鼓掌,叫着喊着要他们亲一个。 手上戒指的钻石不算夸张却也不小,稍稍有点压手指,最上面添加了一个小小的王冠,是她心仪的样式,也是适合她无名指的尺寸。其实她早已给了他一个默许的态度,而他却在今天给了她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他的姿态,让她真的有一种被他珍视的感觉。祝秋音扬扬嘴唇,有点感动:“秦明,你是个大傻瓜。” 秦明起身,叼住她的唇,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对,我是天底下,最大的那只傻瓜。” 三、 杀青宴,是秦明陪祝秋音一起出席的。 古驰杰同他们坐在一桌,冷睨了他们两个人一眼:“还真是焦不离孟。” 秦明权当他在嫉妒,左手始终与祝秋音十指相缠,右手夹菜放入祝秋音的盘子里,自己监督祝秋音吃下去。 大家过来轮番敬酒,其实都明白祝秋音的身体情况,便在古驰杰的示意下开始灌秦明。秦明因为心情好格外的好说话,来者不拒,啤酒一口一杯。 最后还是始作俑者古驰杰先忍不住,按住了秦明的手:“时间不早了,你先带秋音回去吧,我在这儿就行。” “好。”秦明对古驰杰笑笑,承了他的情,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四分醉意,但步伐平稳的握住祝秋音的手,一边和大家打招呼一边往门外走去。 “就这么开心”祝秋音受他感染,忍不住问他。 “对,就这么开心。”秦明看着她,眼中晶晶亮亮,笑意无须隐藏。“秦太太。” 司机为他们二人打开车门,祝秋音和秦明在后排坐下。她知道秦明有些醉了,伸手环住他的腰,低低叹气:“秦先生,你知不知道我也很开心” -- Chapter25 一、 负责电影宣传的传媒公司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卖点,“祝秋音求婚”的热搜在晚上十点的时候空降广大网友的视线。 “知情人士”放出的爆料图是两张现场照片。 一张照片是在剧组,气质清贵的男人半跪在地上,手中举着一个戒指盒,女人一只手抱着红色玫瑰,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身后的古驰杰打了酱油,站在祝秋音身后意味深长的鼓着掌。 另一张照片是在杀青宴,男人女人比邻而坐,男人一只手握着女人的,头微微向她的方向侧去,像是在凝神听她讲着什么,另一只手正夹菜进她盘里。 照片并没有露出秦明的全脸,对于秦明的身份并未多提,只说是某豪门公子。仅仅是这样,也足够让一些网友浮想联翩。 咫尺长门这部电影,只要是稍微动点脑子的人,都明白是在捧谁。 祝秋音第一次出现在大家视线是在开机发布会,她穿了一条某奢侈品牌的连衣裙,低调优雅,气质出尘,站在那里颜值比起几位演员不遑多让。采访环节,她言谈大方,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其他主创,记者被提前给了伴手礼封了红包打好了招呼,待她客客气气,根本不敢在她身上挖料。 有网友信誓旦旦说祝秋音是高干子弟,背景很硬,有钱有势有颜有才华,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也有网友猜测祝秋音其实是身后金主强大,毕竟导演比起演员,需要更多的人脉资金支持。 有了讨论才有了热度,有了热度才能有知名度,有了知名度才能更好的进行电影宣传。 新生代导演祝秋音新申的微博账号发布了第一条微博,晒出开机仪式的合影照片,被制片人古驰杰转发,配文:“弟妹,合作愉快。” 古驰杰的身世在圈里圈外不是秘密,能够和古驰杰称兄道弟的人,条件自然不会比他差到哪去。祝秋音未婚,古驰杰微博一出,大家纷纷相信祝秋音幕后真的有男友金主在捧。 如今,男友金主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大家才发现金主不仅有钱,还年轻;不仅年轻,还帅气;不仅帅气,还专情。 获得点赞最高的吃瓜网友在爆料的账号下的评论引了一句已经被人用滥的话:“祝秋音上辈子怕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这位吃瓜网友没有想到的是,他随手打下的这条评论被一个叫“秦明”的新微博账号转发,对方说:“我总觉得,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那个人是我。” 随后,秦明的这条微博被祝秋音转发,配了一个心的表情。 杀青宴结束的时间已经不早,古驰杰坐在汽车后座,把车窗往下降了些。今晚喝了不少酒,微微上头,他打开手机,看到了祝秋音的新微博。祝秋音的微博不是她自己在打理,秦明更不可能去玩这个,但是那句话,没有秦明点头,谁敢给他乱发。他含义不明的笑笑,秦少对这个女人是真的上心,居然肯让宣传那边捆绑自己炒作,一点也不怕秦家的反应。酒香还怕巷子深,电影未播先火是好事,他点击转发,配了一个红双喜的表情。 韩泽在国家会议谈判宣布中场休息时取下同声翻译耳机,走出会场把私人手机开机,在新闻推送看到了祝秋音的名字。他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念了一遍,去app下载微博,盯着秦明求婚的照片冷冷一笑。他当初,不该同意秦明带祝秋音去法国的。助理提醒他会议即将开始,他站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回到座位上继续用深藏不露的微笑应付着对方代表。 王梓羽刚刚结束了商务宴请,坐在汽车后座揉着太阳穴,想起方才签订好的合约既疲惫又觉得满足。手机铃声响起,挂断电话后他伪装在脸上的微笑渐渐沉了下去,他点开微博,一个字一个字读着最热门的那条消息,狠狠一拳砸在了车窗上。秦明的这张宣战书,他王梓羽接下了。 郑羽洋翻了个身,另一半床的温度冰冰凉凉。她眯着眼睛打开手机,习惯性点了微博,手指停在那里。祝秋音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她从第一次见她就觉得两个人合不来。客厅有轻微的声响,她披上一件家居服走出去,冷嘲的看着站在窗边抽烟的男人:“现在后悔了韩泽,可惜,祝秋音这辈子都没法成为你的韩太太了。” 二、 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祝秋音正坐在飞往罗马的红眼航班上,秦明坐在他身边的位子睡的正香。她往他那边靠了靠,让他枕在自己肩上,顺便把他身上的毛毯扯过来一半给自己盖。这个男人今天太喜不自禁,凡是敬向他的酒来者不拒,二人从酒店出来上车后,他急急躁躁的像个毛头小子,带着醉意要她陪他去挑结婚戒指。 她拗不过又不忍拒绝他的星星眼的后果就是,接过他助理手中的登机牌,带着懵懵的神情和他坐到了飞往意大利的航班。 意大利,是她心中和加拿大一样,余生不愿踏入的国家。 她在大一那年圣诞节假期来到罗马,司机把她载到房门前,恭恭敬敬的把手中她的行李箱放下。门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进去,看到陈寒穿着一件黑色衬衣站在客厅对她张开双臂,整个人清隽雅致:“欢迎光临,我的女孩。” 她迟疑上前,伸手抱住他,听到他在她耳边淡淡的嘲弄:“放心,你见不到祝秋语。” 他太了解她,知道她的顾虑,才会把祝秋语的名字一语道破。上大学之后,她每周会给他打一次电话说些近况,即使她知道他对她身边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知晓。最近的一次通话,他提出让她来罗马过圣诞,她不太想去,在电话里期期艾艾,他便差手下给她送了一张机票。 见她不说话,只抓着他的衬衣不放,这是一个想要和好的姿态。陈寒叹了口气,不和小女孩计较,伸手在她头发上抚了抚:“好了,吃饭吧。” 天黑时候,陈寒亲自开车带她吹风,二人经过古罗马斗兽场。她想起了自己很多很多年前看的一本小说。 女主看着斗兽场感慨:“不见他起高楼,不见他宴宾客,却见他楼塌了。” 男主女主身边陪她叹息:“可怜他起高楼,可怜他宴宾客,可怜他楼塌了。” 女主听罢心中狠狠一动。 祝秋音看向身边开车的男人,她明明很难再去信任一个人,对他的依赖却与日俱增。 大概是那一晚罗马的风太清爽怡人,他们两个人坐在车中的气氛太好,她忍不住问了陈寒一个很傻气的问题:“陈寒,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寒侧过头来看她,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神情莫测:“你那么聪明,不如猜猜看” 去法国读硕士吧,祝秋音,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祝秋音闭了闭眼,在她答应秦明求婚的这一天,她居然想起了陈寒。 三、 祝秋音自十七岁那次通话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祝秋语,带秦明同身在米兰的祝秋语见了一面。 十七岁那年带她从加拿大离开时,陈寒曾经问她,要不要去意大利见祝秋语,她拒绝了。祝秋语什么都帮不了她,她像一只缩头乌龟不想见任何人。陈寒尊重她的选择,才带她去的英国。 七年的岁月在祝秋语身上没有留下蹉跎痕迹,她身上依然有着温婉的东方之美。穿了一条棉麻长裙从咖啡馆的椅子上起身,看到自家妹妹后还未说话便红了眼眶。 祝秋音张手同她拥抱,姐妹两人一起落下眼泪。人在最狼狈的时候,比起敌人,最不想见的更是亲人。她用了七年时间走出过往的阴霾,从郑一洋开始,一步一步的重拾曾经的点点滴滴。 祝秋语不敢问祝秋音这七年时间是怎么过的,只敢同祝秋音唠唠叨叨说着这七年发生的事。祝乘风自杀、白子华获得减刑、祝随风升职、祝司令病逝、白家在西边隐隐有了东山再起的预兆祝秋语说了很多,有些祝秋音听过,有些她没听过,只是恬静笑着听祝秋语讲述。 “我知道你的消息,还是白芷联系我,说你现在在做导演。”祝秋语嗔怒而幽怨的瞪了祝秋音一眼,“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白芷他”祝秋音嗓音有点干涩,“还好吗” 祝秋语报出某个官职名称:“听说做的不错,白家现在就是靠他在撑着。” “恩他一直很聪明。”祝秋音在心里补充,他是待她最好的哥哥,她有愧于他,她是小白眼狼,消息全无。换位思考,他们失去她的消息,该有多担心,他们一定会四处找她,又是找了多久。 “秦先生”祝秋语总算把视线转移到对面坐着的男人身上,她笑了笑,戴着戒指的食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杯沿。“我收到国内朋友传给我的消息,说你们两个人要结婚了。我们家秋音啊从小最受宠,被惯坏了,当初我让她来意大利陪我都不肯她要是跟您闹脾气什么的,您多担待。” 秦明笑笑,又谦和又有礼貌:“她要是跟我闹脾气了,一定是我做错了。” -- Chapter26 一、 婚纱是抹胸的样式,上半身剪裁完美合身,下摆有着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祝秋音看着穿衣镜前的自己,听着店员的赞美,把手放在小腹上,恍恍惚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居然真的,要和秦明结婚了。 秦明说,秦太太,我会让你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从意大利回来后,祝秋语发给她一张婚戒设计图,是她心怡的风格,简单大方,有着古朴的质感,内侧会刻上她和秦明的名字缩写。她忍不住会想象他们两个人在婚礼现场交换结婚戒指的场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居然可以离她这么近。 安可穿着一条定制的淡紫色斜肩伴娘裙出现在她身后,啧啧了两声,用了她在电影宣传片里的台词:“我敢说,秦明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想到的也一定是将你藏起来。” “我觉得也是。”身后传来声音,有男人身穿黑色西装上前,祝秋音惊讶转身,脸被王梓羽捧住,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痴缠。“你今天很美,可惜不是我的新娘。” 镜中男女站在一处宛若一对璧人,安可看到来人,眉心微微一蹙,叫了一声:“王先生。” 同一个圈子的点头之交,王梓羽淡漠颔首叫了一句“安小姐”,回过头来继续看向祝秋音。 “秋音,乖乖跟我走,恩”众目睽睽之下,王梓羽呈现出一个拥抱她的姿势,在她的锁骨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带来了一点药,但不确定会不会伤害你的身体,不要让我有用它的机会,恩” 祝秋音不动声色的向周围看了一圈,安可的身后站了保镖,外面停着几辆车,隐隐能看到几个黑色人影。今天本是她同秦明约好了要试结婚礼服的日子,秦明公司临时有事,会晚到半小时。可是现在很明显她连半小时,都拖延不来。 祝秋音深吸一口气:“我今天,必须要跟你走吗” “对,”王梓羽丝毫不顾及四周的人,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你现在,必须要跟我走。” “起码让我换一身衣服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不是自己未婚夫的男人亲吻,祝秋音苦笑。 “可以,”王梓羽应允,牵起她的手。“我陪你去试衣间。” 祝秋音的手提包还放在试衣间的椅子上,王梓羽取出手机按了关机。祝秋音脱下婚纱挂了起来:“我可以给秦明打个电话吗” “除非你告诉他说婚礼取消。”看到祝秋音沉默以对,王梓羽“呵”了一声,拿了祝秋音的裙子给她套上拉好拉链,伸手揽在她的腰间。“走吧,宝贝。” 祝秋音出门前,回头看着未换下伴娘裙站在原地的安可:“跟秦明说,我会回来。”她腰上的受力更紧了,她对着安可重复了一声。“我会回来。” 二、 王梓羽的办事效率很高,带她直奔机场,随后上了一架私人商务飞机,在前排找了两个相邻座位坐好,绅士的给她系好安全带。 “知道我买它的初衷是什么吗”王梓羽手中端着空乘人员送来的红酒,笑容带了两分自嘲。“我总想着有一天有一天知道了你的消息不管你在天涯海角,不管机场有没有航班,我一定要在知道你消息的第一时间去找你” 祝秋音沉默不语,将头靠在飞机窗上。广播预报飞机起飞,她问了一句:“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王梓羽避而不答,反倒说起了另一件事:“有人找我,说让我想办法搞黄你和秦明的婚礼你猜猜,是谁” 还能是谁祝秋音低头喝了一口橙汁,罗敷有夫,使君有妇,不知道他瞎折腾个什么劲儿。王梓羽从空姐手里接过马卡龙的小盘子递给她,她反应迟钝的拿起一块,草莓味酸酸甜甜的充斥着口腔,她想起了去法国路上秦明要空乘给她端上来的芒果酸奶和曲奇饼干。 现在秦明大概知道自己被王梓羽带走的消息了吧。他们三个这样算什么兄弟阋墙公然翻脸 “我常常会假设,如果我在十五岁那年没有去加拿大,没有认识你们”祝秋音叹了一口气,“那么我和你们,可能后来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她不会陷在四个人的尴尬关系中找不到出路,也不会在异国他乡依附陈寒生活那么多年不曾回家乡看看,更不会把自己折腾成如今的糟糕模样。 白家依然可能会倒塌,祝家依然可能会败落,她可能会留在这个城市,找一份安安稳稳而又平淡的工作,过朝九晚五的生活。她也许会渐渐淡出这个圈子,而到那时,她能想到的和他们三个人最顺理成章的相遇,不过是在偶尔的一次大型宴会上大家共同出席。 “我也常常会假设,如果我在韩泽之前出手,如果我在欧洲时候遇到你”王梓羽情绪看起来丝毫不受她影响,“那么可能你至今都是我女朋友,起码现在,你肯定是在我身边的。” “你这么自信”祝秋音笑了笑,打了一个呵欠。她不知道王梓羽和郑羽洋之间的纠纠葛葛,但事实上,是他们两个人做引而使韩泽对她感了兴趣。她亦不知王梓羽和秦明对她的心思自何时起,但肯定在韩泽出手之前他们没有出手的心思。 现在的人们会说,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就连白头偕老,都不过是习惯使然。她从不信三个男人对她是如何的情根深种,十六岁那年的祝秋音曾自以为得到了爱情,到头来发现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秋音,你一直都很清楚,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那个人。”王梓羽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让她倚靠在自己肩上。“睡一会儿,马上到了。” 三、 孕妇嗜睡,祝秋音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发现飞机已经落地,她躺在一张kingsize的水床上,鸭绒枕头柔柔软软。身上被换成了舒适的睡裙,连内衣都被贴心的取下,若不是眼前房间装修完全不同,有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回了温哥华。 王梓羽半坐在床的另一侧,桌上支了一个小桌板,其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边办公一边陪着她。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对她笑笑,伸手把床头的玻璃杯拿来喂她:“醒了来,喝点水。” 他给她喂的是白开水,温度刚好,祝秋音坐起身子,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眼神渐渐清醒,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喝了。王梓羽含笑看着她,故意在她的注视下把剩下的半杯水自己喝掉了。 “这是哪”看王梓羽的意思,一时半会真的不打算把自己放走。知道他的手段,祝秋音不打算做什么傻事,既来之则安之便是。顺便试一下,在他警惕心最弱的时候,能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 “这是我们的家。”王梓羽避而不答,对她眨了眨眼,把面前的东西收好。“饿不饿我们下楼去吃饭” 别墅一共两层,并没有见到什么人,祝秋音被王梓羽揽着腰走着,王梓羽饶有兴致的给她介绍各个房间,影音室、健身房、书房、衣帽间 至于卧室,只有方才她睡的那一处。他在对她暗示,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需要接受两个人同眠共枕。 黄昏时分,餐厅开了小瓦的灯,黄黄的光晕在天花板上,凭生添了不少暧昧的气氛。各类菜式鱼肉早已摆满了整个长餐桌,一看便是饭店的手笔,也都是她喜爱的菜式。祝秋音的目光落在最中央的主食上那是三盘水饺。 “我们在g市。”祝秋音缓缓开口,用的是确定的语气。 都说g市有三宝,海鲜蛤蜊鱼水饺。餐桌上白色瓷盘盛放的墨鱼水饺有着熟悉的黑色外皮,墨鱼汁和面做皮墨鱼肉捣碎做馅,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某家店才能做出来的大小和味道。在很多年前,她给王梓羽讲过,没想到他还记得。 王梓羽十八岁那年生日,是在这座城市和她一起度过的。王梓羽手上没有她和陈寒的证据,她和陈寒那时也毫无交集,即使王梓羽真的告诉了韩泽,她也可以来个死不承认。他自然明白这一点,承诺为她保密顺便展开了柔情攻势,小姑娘家太容易被打动,因为他在生日这天来g市找她,又是买情侣装又是想看她生活过的地方,她便心软的为他庆生。他打断了她和韩泽之间的通话,让她重新回到了有着不愉快回忆的加拿大的那栋大别墅里。 连慕他至深的林樱都不得不承认他为人阴险狡诈精于算计,只有她祝秋音被他蒙蔽没有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以为他只是聪明有余,所以才在那时猝不及防的被他摆了一道。 七年之后,那个告诉她“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已经得到了”的男人拉着祝秋音坐到了他的腿上,笑着低头在她腮帮奖励似的亲了亲,用筷子夹菜送到她嘴边:“秋音真聪明。” -- Chapter27 一、 吃罢饭,祝秋音被王梓羽拉着沿海边散步。不远处可以看到一栋一栋的房子,那是她曾给他指过的名人故居。 “你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看看大海,在海边走走木栈道。”王梓羽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个小骗子,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那几年,我在整座城市翻来覆去的找你。” 她一声不响的从加拿大消失,他们找尽了关系,查遍全球,找不到她的一丝痕迹。所以他们三个人,在处理完剩下的事务后,为了寻找她的踪迹,一个回国,一个去了美国,一个留在了加拿大。 谁知道他们都猜错了,谁能想到她去了欧洲。 他在这座她生活过十五年的城市里,走过无数遍她带他走过的路,吃过无数遍她对他安利过的美食。有些小店换了招牌,有些店铺迁了地址,有些店面改了味道。他回帝都上大学,一边上学一边创业,虽有家里人脉助力,但依旧不甚轻松。他的所有空余时间都会来这座城市,早上沿着海边的木栈道跑步,心里想着她那么懒这么早肯定起不来;站在海边看潮起潮落,心里会想象她穿着比基尼泳衣朝自己泼水打闹的情景。他甚至去过祝家老人的墓地,想着她那么孝顺,若是回来,一定会去看看。 他不信鬼神,但对着祝家老人的墓碑许愿,希望他们保佑自己找到她,只要她回到他身边,他愿意倾尽所有对她好,他不会再跟任何人分享她。就算两个老人不愿让他和他们孙女重逢,也请一定要保佑祝秋音平平安安。 时间就像这大海淘沙,会冲淡一切,也会留下最重视的东西。思念她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他用第一笔金买了私人飞机,把公司扩展业务的第一个城市定在了g市,午夜梦回,他口中叫着的名字,是祝秋音。 能找到她,说起来还是要归功于郑一洋。郑一洋在法国念书,本是每逢假期都要回加拿大点卯的人突然变了一样,恨不得一年四季都在法国待下去。郑羽洋在某次聚会上开玩笑提了一句“哥,你不会谈女朋友了吧”,郑一洋的脸微微涨红,说了一声“还不是”。 就是这个小插曲,让韩泽疑了心,顺藤摸瓜找出了祝秋音的踪迹。他们三个人总在猜测,即使是以当初白家全盛时期的能力,也不至于这些年把祝秋音保护的滴水不漏到这个份上。但是好在,保护她的人撤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逼她回来。一个郑一洋,他们三个根本不放在眼里。 祝秋音静静听着王梓羽对她讲述着她不在的这七年,她被他抱在怀里,他箍的太紧,她有不适感,却没有开口要他松开。有一瞬间,她觉得他的惶恐与紧张,自己可以感同身受。 二、 传说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曾写诗称,第一最好不想见,从此便可不相恋。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相见开始的。 十七岁的祝秋音坐在英国城堡的窗台上想,如果能够对十五岁的自己说一句话,她一定会说,不要去加拿大,至少,不要去这个学校。 因为,在这个学校里,你会遇到你喜欢的人,也会承受喜欢后的代价。 她在给陈寒打电话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愿去找祝秋语,陈寒把她养在城堡里,找了专门的佣人照顾她。祝秋音自己不爱出门,在放映室一待待一天看电影,愈发觉得自己像只金丝雀。 屏幕上的费雯丽有着猫一样的神气,眨动着神气的绿眼睛说,先生,你不是个绅士。 克拉克盖博挑眉笑笑,反应敏捷的回应她,小姐,你也不是淑女。 放映室的门没关,傍晚时分陈寒站在门口时看到小姑娘双手抱膝,整张脸埋了下去,透出一股让人心疼的悲凉。屏幕上的斯佳丽急匆匆从楼梯下来,她即将失去爱人。陈寒走了过去,站到祝秋音面前。 祝秋音抬头,脸上泪痕未干:“你回来了” “恩。”陈寒揉揉她的头发,“今天做了什么” “看电影、吃饭。”祝秋音说。 “外面有一个花园,你要是看电影看累了,就出去走走。”陈寒说。 祝秋音乖巧的应了一声好。 陈寒皱皱眉,知道她在敷衍他,在她身边坐下:“今天看了什么电影” 祝秋音也皱皱眉,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我不记得了。” 陈寒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她顺从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在加拿大接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瘦成了纸片,现在将将养回一点,他多问了一句:“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祝秋音摇了摇头,声音更显迷茫:“我不记得了。” 她的心思一向敏感,自己便发现了两个问题答案的不正常之处她的记忆力每况日下。她试图回忆,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忘记了看的上一部电影,忘记了今天吃的食物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加拿大来到这里,不记得高中校长和老师的名字,甚至不记得那座别墅的地址。 陈寒抱着她没有放她下地:“我们去吃饭。” 第二天下午,祝秋音午休起床,拉开窗帘,看到楼下园丁在打理花草。阳光暖暖的,她回忆今天上午吃了什么看了什么电影,明明时间刚刚过去不久,记忆里模模糊糊只剩下不多。她尝试回忆温哥华的事情,发现同学对她说的那些肮脏的字眼她也记不清了。 这大概是一种自我保护,每个人都会下意识逃避自己不想面对的。在这出闹剧里,祝秋音唯一想要责怪的人只有自己。她放任自己思绪放空,心想,如果就此能够把一切都忘了,也算是一种了结。 有些感觉却没那么容易被了结,她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却不记得自己梦见过什么。她也越发不喜同人接触,陈寒不在城堡的时候,她可以一天不同佣人交流。 她刚好一点的身体又消瘦下去,被噩梦缠绕的她黑着眼圈对陈寒说了这件事,陈寒沉默了一会,问她:“秋音,你要不要找一个心理医生” 三、 陈寒推荐给她的心理医生名字中文名叫许爱,祝秋音跟着工作室的其他人一起叫她alice。 祝秋音的心理咨询很不顺利,她坐在许爱工作室的房间,怀里抱着一个柔柔软软的龙猫抱枕,试图整理自己在加拿大时期的混乱记忆。 她从入学开始讲起,断断续续,在讲到遇到三个男生时说话骤停。她发现,自己无法开口去说他们的名字,每次一回想她同他们的交集,就觉得大脑像是要炸掉一样。即使她努力去想,也发现自己忘记了很多事。 许爱告诉祝秋音,你在生气时候会下意识的会选择转移注意力,这会导致你对于发生的事情记的不是很清楚。时间久了,过去的那些开心的事和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被你一起忘记。虽然你把事情忘记了,那些事情带给你的感觉永远存在。如果想要根治的话,需要把一切重新想起来。虽然这个过程,对于你来说可能会很痛苦。 祝秋音每周去一次许爱的工作室,去了一年,终于敢面对自己的曾经。 无非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受了撒旦诱惑,因着好奇心被有心人带领着在情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不排斥性爱,也不排斥被质量优异的男孩子宠爱的虚荣心。如果不是传来家里出事的消息,如果不是三个男生对她的控制越来越强,如果不是林樱揭开了所有的丑陋,如果不是她在学校被千夫所指恐怕她还会糊糊涂涂的和他们继续得过且过下去。 事情暴露后,她自怨自艾,把所有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觉得自己肮脏,骂自己人尽可夫。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加拿大,为什么要招惹那三个男生,为什么不在韩泽最初向她释放暧昧的时候坚定拒绝。她甚至开始厌恶自己这张脸,如果自己长得丑陋平凡,是不是就不会搏得那么多的关注她花了一年时间,和这些负面情绪和解。 人最难做的就是接受自己,她对三个男生的感情很复杂,她爱过韩泽,对于其他两个男生,她不知道是不是爱,只知道至少她有过好感甚至,坦白来说,在他们四人行的时候,其实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负罪感。她享受了他们带来的欢愉,也带给了他们欢愉。被长辈带大的祝秋音养成了服从强者的性格,如果对方对她态度强硬,她便会卖乖示弱;如果对方展示了能力非凡,她便会被对方征服。 祝秋音在许爱的沙发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身穿白色礼裙和韩泽同楼梯走下,客厅的四人齐齐抬头看着他们。苏青和林樱坐在地毯上装饰圣诞树,秦明和王梓羽坐在沙发上,一个在自斟自饮,一个在敲打着笔记本键盘。祝秋音很想对曾经的自己说,你越是想要面面俱到,越是哪边都兼顾不了。 圈子里自小被权势利益浸染的二代三代,心思诡谲复杂到她难以想象,哪里有什么善良和赤诚之心。只有她一个人最傻,被旁人算计而不自知。 一年的心理咨询之后,她在英国读了大学,学习的是她喜欢的电影专业。陈寒工作繁忙,时常在全球各地出差,偶尔过来看她。见她似乎整个人重拾活力,肯对功课上心,也肯主动和人交友,陈寒心稍稍安定了些。 -- Chapter28 一、 祝秋音身穿黑衣黑裤,站在爷爷奶奶的合葬墓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和她身着同色系情侣装的王梓羽没有以她有孕为由拦她,反倒陪在她身边,也磕下三个头去。 祝秋音起身,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自己不在的这些年,他每年都替自己来这里扫墓,他根本不必这样做。 回去路上,祝秋音提出走走,王梓羽让司机在海边停车,陪她一同走在木栈道上。 “爷爷奶奶感情一直很好,我是跟着他们长大的,爷爷脾气不好,只有奶奶能制住他。”祝秋音说,“爷爷喜欢喝酒,奶奶嫌饮酒伤身,一次只许他喝一杯。有时候他会趁奶奶不在,偷偷先倒一杯喝光,再装模作样的倒满一杯,不许我跟奶奶说。” 王梓羽以陪伴的姿态走在她身旁,她憋闷了太久,发泄心情需要一个出口。 “奶奶一生要好要强,生活节俭,讲体面,爱干净。她晕车很厉害,不敢出远门,但是喜欢散步和逛超市。”祝秋音停下脚步,把手扶在木栈道的栏杆上。“.奶奶女红很好,家里的沙发垫和沙发套都是自己做的,还能用纸剪出好看的龙和凤凰。奶奶做东西很好吃我们家每年二月二会吃用面做的神虫和圣鸡,奶奶说神虫寓意升官发财,圣鸡是升级的意思家里每个人生日那天她都会包包子,逢年过节会煮饺子。她做的煎饼果子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煎饼果子,她做的酱肉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酱肉。” 王梓羽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听她继续讲:“奶奶前些年会和爷爷没事的时候下下象棋,她还会用骨牌占卜,过年期间最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打保皇和够级。家里电视除了睡觉和出门的时候基本上是一直开着,喜欢看新闻联播、电视剧和体育频道。” “奶奶身体一直不太好,血压高,爸爸经常给她和爷爷买海参虫草三七葛根等让他们做着吃或者泡水喝。奶奶也很注意养生,每天自己会按摩穴位,买专门的木桶泡脚。奶奶曾经在鬼门关门前路过很多次,经历过几次大手术,住过很多次院,每次都恢复的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 祝秋音的眼角不知不觉落下了泪:“我十五岁那年奶奶去世了。去世前整个人昏迷了三天,我跟她说话她也不回应我奶奶走了之后,爷爷一下子就像是没了主心骨,大病一场。爸爸妈妈工作调动不方便带我过去,跟我商议,要我去加拿大读书。” “为什么我要遇到你们”祝秋音情绪波动,伸手大力捶着王梓羽的胸膛,王梓羽笔直站着任她捶打。“为什么我要遇到你们为什么我要遇到你们” 如果没有遇到他们,即使她去了加拿大也没关系。她会适应当地同学因精力过剩而搞出的并无恶意的戏弄游戏,也会在相处中摸索到在学校的生存法则。她没必要进入留学生中的高干圈子,也没必要去获得旁人的什么另眼相看。她可能会遇到一个颇有好感的男孩子,谈一场简简单单的恋爱,两个人从牵手到接吻都会带着生涩的味道。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她可以继续做她的祝家小公主,保留着那颗该死的圣母心。 祝秋音打累了,从王梓羽怀里挣脱出来:“如果哪天我死了,就把我留在g市海葬吧。清明节的时候,这里会漂着很多的白玫瑰,你要是想我的时候,就买一支白玫瑰扔到海里。” “死”这个字刺激了王梓羽,他重新把祝秋音抱住,低头吻上她:“想都别想。” 二、 祝秋音二十一岁大学毕业,陈寒给自己放了几天假,陪她在伦敦。 两个人照着帕丁顿熊2里出现过的伦敦景点去了很多地方:塔桥、圣保罗大教堂、皮卡迪利广场、帕丁顿车站、大笨钟两个人也逛了其他很多地方:大英博物馆、肯辛顿宫、西敏寺、海德公园 在国王十字车站的934站台的周边商店,祝秋音挑选了伏地魔的魔杖,陈寒拿了一条格兰芬多的围巾给祝秋音戴上。 每个看过哈利波特的孩子都有一个魔法梦,期待着某一天猫头鹰可以绑着录取通知书飞到自家窗前砸窗户。 分院帽第一次在书中登场时,对着哈利他们在唱: 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 那里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 他们的胆识、气魄和豪爽, 使格兰芬多出类拔萃; 你也许属于赫奇帕奇, 那里的人正直忠诚, 赫奇帕奇的学子们坚忍诚实, 不畏惧艰辛的劳动; 如果你头脑精明, 或许会进智慧的老拉文克劳, 那些睿智博学的人, 总会在那里遇见他们的同道; 也许你会进斯莱特林, 也许你在这里交上真诚的朋友, 但那些狡诈阴险之辈却会不惜一切手段, 去达到他们的目的。 祝秋音笑了笑:“其实,我更喜欢斯莱特林。” 陈寒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她:“你太笨了,斯莱特林才不会要你。” “胡说,斯莱特林收学生的条件明明是纯种。”祝秋音反驳,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这话是在挖坑埋自己。 她有一整套的哈利波特全集,放在g市爷爷家别墅自己房间的书架上,还是白芷买给她的。白芷说,格兰芬多有勇无谋,拉文克劳全是书呆,赫奇帕奇炮灰使命,只有斯莱特林,哪怕在校长邓布利多压制下,依然维持着巫师骄傲,表现着生生不息的顽强生命力。 陈寒故意对她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是明确你的血统很纯正 这个没有童年毫无幻想精神的男人,祝秋音气的呜呜想要咬他,被他笑着拉住亲在了额头。他的头朝铸铁的934站台标志扬了扬,标志下有着嵌入墙中的半辆行李手推车,他示意她过去:“给你拍照。” 祝秋音拿着周边魔杖戴着周边围巾,在陈寒的手机镜头里摆了一个推手推车的姿势。 陈寒这个男人,她真的看不透。她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钱,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陈寒不可能是慈善家,他给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她只怕他想要的她根本付不起。 三、 两个人到达摄政公园时,祝秋音抬头望着陈寒:“附近有没有卖果酱的店” “秋音,你真的很可爱。”陈寒看着她,笑了,他明白祝秋音为什么会突兀提出这个问题。间谍之桥这部电影他也看过,美苏冷战背景,汤姆汉克斯饰演的律师替fbi执行间谍交换的秘密任务,在柏林的电话亭给妻子打电话说自己在伦敦开会。 “我记得那种果酱,摄政公园旁边的店铺。” “好,有时间我就去。” 成功完成使命的国家英雄回家时给妻子一瓶果酱那是他在拐角杂货店买的。 “其实,在英国的日子,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祝秋音和陈寒走在公园里,很想对他坦白一些事。 她刻意规避与陈寒有关的一切人和事,只知道他很有钱,势力似乎也很大,否则也不可能庇护她这几年安宁。他带她回他的老家,给她讲他的童年,陪她在欧洲各地旅行,却从不强制的要她探索他。甚至连他的亲吻,都是发乎情止于礼。 陈寒笑,他知道祝秋音想的是什么,大概是方才他吻额头的姿势给了她一分安心:“秋音,我从不避讳自己对你的好感,但是出于我最后一分自制力,我不碰你;出于我最后一分善良,我也不建议你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我可以满足你任何的物质要求,也可以给你陈太太的身份,甚至可以保证自己身边干干净净不让你烦心。”陈寒拉着她在排椅坐下,把她抱在怀里。“我是个控制欲占有欲太强的男人,我信奉的爱情,是色授魂与,纠缠至死,非卿不可。如果我爱上一个人,我会让她从头到脚都属于我,她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如果她想离开我,我会亲手折断她的翅膀,把她放在笼子里关一辈子。” “所以我从不会轻易和别的女人谈感情,我们就停在这里吧,你要是再前进一步,我便真的不会放过你了。”陈寒把她抱到腿上,亲了亲她的鬓角。“对你来说也许是我拯救了你,但对我来说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权当我在做好事,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劝你,不要招惹我,后果你承受不来的。” 雾都又下起了蒙蒙细雨,陈寒撑一把黑伞带她回家。伞是王牌特工的同款,因为她觉得好看他特意去订了一把,手工制作,价格不菲,却也只是他手中的一把伞而已。祝秋音明白,并不是举手之劳,但确实是陈寒偶尔的善心。陈寒处心积虑谋划这么久,在她想要同意之后,他居然肯放过她。 桌子上放了一张录取通知书,法国知名高校的导演专业。 去法国读硕士吧,祝秋音,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这是陈寒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 Chapter29 一、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王梓羽这些天缠着祝秋音套话,听完了她的删减版英国往事,替她把头发往耳后挽了挽。“没关系,我们会查出来的。” 他的嘴唇火辣辣的亲在她的脚踝,祝秋音不适的身子向上缩了缩,他的亲吻沿着她的小腿一路向上,祝秋音感觉奇痒,伸腿蹬他:“你够了。” 王梓羽毫不费力的把她按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大腿内侧:“不够。” 祝秋音知道有警卫在远处拦截游客,这里是完完全全的私人地盘,海滩空无一人,她仍旧觉得窘迫。王梓羽把她的内裤扒了下来,掉在她的脚腕处,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黑色头发。 她紧咬嘴唇,伸手抓紧他身上的衬衣。他的舌头灵活的探进探出,在她的花瓣虔诚的吻下去:“秋音,我要你,永远不嫌够。” 远处的海和天空蓝色相接,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白色的海鸥目不斜视的飞过,找寻着今日的食物。她在他的唇舌下绽放了高潮。 王梓羽用毛巾简单的给她擦了擦,坐在同一个躺椅上搂着她:“为什么是秦明” 祝秋音把头靠在王梓羽肩上:“大概是因为秦明是你们三个人中唯一肯娶我的人吧。你们三个人里面,韩泽是我最爱的,秦明是最爱我的。” 她经历的太多,整个人早已疲惫不堪,只希望有人肯将她妥善安放,一生珍藏。秦明给出的价码太具诱惑力,就算他算计了她,也从没有王梓羽做的过分;他更没有像韩泽一样,因为个人利益或者家族不赞同而放弃她。 他带她回秦家的时候很护着她,秦家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待她还算客气。秦家没有家主一说,秦明是嫡不是长,所以婚姻还是比较有自主权。他的弟弟秦朗在读中学,一直养在父母膝下,显然和哥哥早已串通好,和她乍一见面就称呼她“嫂子”,在饭桌上调节气氛很是在行。 秦家母亲在饭后松口叹息,秦明先斩后奏,我生的儿子,自己清楚,怪不到你头上。我们做父母的年纪大了,只期盼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秦明惦念了你这么多年,你肯嫁他,是他的福气。 他们知道她的过去,虽然不喜,但仍尊重秦明的决定,因为爱儿子所以接纳她。婆媳关系是自古以来的历史难题,她不追求什么亲如母女,肯接受她便足够了。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肯娶你王梓羽差一点就问了出来。他眼中有寒意,却仍微笑着,手轻轻抚摸着祝秋音的头发。两个月的小腹还未成形,他一瞬间真的有想要让她的孩子流掉的冲动:“秦明是最爱你人,韩泽是你最爱的,秋音,那么我算什么” 他曾亲眼见证祝秋音同韩泽的甜蜜,也能看出祝秋音眼中对秦明的欣赏,只有他不一样,他们思维相通,只消一个眼神便能懂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从来都没有选择过他。从他当初赶去g市找她陪他过生日,到现在他带她来g市金屋藏娇,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你是最像我的那个人啊”祝秋音恍惚笑笑,“有无数次,和你聊天看你做事,我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谁不爱自己呢” 王梓羽被她诚实的回答气笑了,她逃避了他最想要的那个答案:“秋音啊,你知不知道,你有时理智冷酷自律可恶,有时偶尔迷迷糊糊心大而不自知。”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祝秋音的头贴着王梓羽的心脏,他的心跳沉稳有力。“梓羽,我们回去吧。” “你那么希望,自己能够嫁给他”王梓羽磨磨牙问。 祝秋音想起秦明单膝跪地的求婚,手指紧张的发颤,目光灼灼,亲吻她的时候带了狂喜的情绪,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啊,我很希望,自己能够嫁给他。” 王梓羽顺了顺她的头发:“好,秋音,我送你一场美梦。” 二、 化妆师把头纱给祝秋音戴上,眼中含笑:“新娘子真漂亮。” 祝秋音笑了笑,随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太适合穿白色,衬托的整个人无瑕又纯情,化妆师一双巧手,把她打扮成了含羞待嫁的新娘。 王梓羽说,他送她一场美梦。 她不懂王梓羽说话间的意思,也害怕去懂王梓羽说话间的意思。但是第二天,他就送她从g市回来了。 二人上了王梓羽司机开来的车,王梓羽问她:“你要去哪” 她报了秦明公司的名字。 王梓羽笑容很冷,但她不介意。 她被带走之前说过,她会回来。她很想秦明,很想一回来就见到他。哪怕他怪她怨她,她也想见他。 司机大概是知道一点他们之间的事情,看向王梓羽征求他的意思,王梓羽伸手玩着她的一缕头发,声音懒散:“随她。” 汽车在秦明公司门口停下,她走之前敲了敲王梓羽的车窗:“你在我公寓放的那些东西,都被我收起来了,你要的话我寄给你,不要的话我就扔掉了。” 王梓羽的脸色越发的冷若冰霜,却只是朝她笑笑:“这么心急” 车窗被他升了上去,汽车驶离,他没有决定他留在她公寓的物品的去向,可她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和他们纠缠。 秦明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派人在楼下接她,她乘电梯上到他的专属楼层,他站在电梯口,电梯门开的那一刻,他一把把她扯进怀中,气势汹汹的吻上来。 她双手攀过他的脖子,承受他,回应他,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他把她抱得更紧,像是想把两个人融为一体。 在那个吻结束之后,秦明表现一切如常,没有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也没有指责她对她发脾气,只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跟她讲婚礼策划进行到了哪一步。她愈发想要落泪,张手抱住他扑到他怀里撒娇:“我们还没拍婚纱照呢。” “瞧我,都给忙忘了。”秦明接住她,亲亲她的额头,把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们明天就去。” “秦明,”她抱着她,泪水滚滚落下,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秦明伸手抚着她的头发,一边低头亲吻一边答应她:“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祝秋音视线不自觉落在房间门口,她的新郎即将抵达,她的心有着微微紧张,低头去看手机上的万年历。 宜:结婚订婚相亲求子祈福开光祭祀出行约会装修搬家开业求财交易置业合伙 忌:安葬,余事皆吉 窗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风吹着树叶沙沙哗哗呼呼作响,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三、 婚礼进行的出乎祝秋音意料的顺利。秦家包下了整个酒店,前来观礼的宾客笑着对站在门口迎宾的她和秦明说恭喜。 显示屏上循环播放着她和秦明的婚礼视频和婚纱照,配乐是一首英文歌。 wouldidowithoutyoursmartmouth drawingmein,andyoukibsp; meout gotmyheadspinning,nokidding,i039;tpinyoudown what039;sgoingoninthat ifulmind i039;monyourmagibsp; mysteryride andi039;msodizzy,don039;tknow; hitme,buti039;llbealright myhead039;sunder i039;m hingfine you039;rebsp; andi039;moutofmymind 039;bsp; allofme,lovesallofyou,loveyourbsp; andallyouredges allyourions giveyouralltome,i039;llgivemyalltoyou you039;remyendandmybeginning,evenwhenilosei039;mwinning 没有你的甜言蜜语,我该如何是好 你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冷若冰霜 让我神魂颠倒,又无力抓住 你那可爱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的世界神秘莫测,让我不禁追随 不知被什么击中,我的头脑一阵晕眩,怅然若失 仿佛坠入水中,却依然快乐 你是如此狂野,让我失去理智 因为我的全部,爱上你的一切,你的曲线与棱角 还有你完美的不完美 把你的全部都交给我吧,我会倾我所有 你是旅程的终点,亦是起点 即使输了一切,有你在身边已是满足 穿过一个个鲜花拱门,在混合着小提琴、大提琴、钢琴、萨克斯等乐器的音乐伴奏下,身着白色婚纱的祝秋音挽着祝随风的胳膊,一步步走向站在牧师身旁等她的男人。 她没有宗教信仰,但向往着西方婚礼的简单深情。她曾在少女时代幻想,穿着婚纱挽着祝乘风的胳膊,在亲友的祝福下,嫁给她的新郎。 即使祝乘风见不到女儿嫁人,白子华不能出席女儿婚礼,祝秋音依旧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太美好,如在梦中。 我愿意祝秋音秦明成为我的妻子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新郎新娘互戴婚戒,祝秋音把手中戒指套到秦明手上,对他莞尔一笑,心里想,自己真的是愿意的。 她愿意秦明成为她的丈夫,愿意自己成为秦明的妻子。她会努力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爱他敬他体贴他。他们两个人会互相拥有互相扶持,共度顺境逆境,走过生老病死,陪伴一生。 “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秦明掀起祝秋音的头纱,眼神炙热地着看她,低头吻下去。“老婆” 祝秋音仰头闭眼迎合,一吻结束,在众人的鼓掌声中,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顿了顿,又开口:“老公。” 秦明张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何止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他也觉得。 -- Chapter30 一、 酒店的筵席厅内,摆设颇为奢华,一桌一桌的流水席面菜肴精致,来宾座位旁赠送印有二位新人名字的伴手礼。苏青打开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是喜饼和巧克力,喜饼出自某着名烘焙工坊,而巧克力是高中时代的祝秋音最喜欢的品牌,皆有着极好的寓意。 苏青拿出一块巧克力撕下包装咬了一口,秦家少爷宠妻宠到能大手笔的把这几十桌的每个座位都送上这个,足见诚心。她把整块巧克力填进嘴里,感受着味蕾传来的满足感,伸手戳了戳身边的男伴:“今天的新郎,是我曾经的男神,我曾经喜欢了他很多年。” 新婚不久的老公之前听过有关自家太太和这对新人的缩略版往事,闻言挑了挑眉,剥了一只虾放到了自家太太的餐盘里。 “你不吃醋吗”苏青没心没肺的笑着看他,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为什么要吃醋”小鲜肉当初为了追这个性格大条的东方姑娘,把自己汉语水平练的贼六,用筷子夹虾蘸了一下盛有姜末和米醋的小碗,把虾递到苏青唇边,若有所指道。“你已经在我的碗里了。” 苏青“切”了一声,悻悻张口把虾吃掉,语气突然间变得有些伤感:“今天的新娘,是我曾经的好朋友,我真的真的很希望他们两个人好好的。” 身旁的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苏青是他的同行,他第一次见到她便惊为天人被她吸引。中国有句俗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对苏青就是这样。苏青对待身边异性总是礼貌有加客气有余,她让他追求的很辛苦。幸好的是,在苏青心里有了他之后,她也肯为他克服很多困难,说服她的家族接受他。 坐在一旁的林樱听到苏青夫妻对话,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即使已为人妻,她仍做不到心胸旷达。接电话归来的郑若竹在她身边坐下,她抬头朝向郑若竹温文一笑。夫妻一场,两人在外人面前做戏,制造家庭和睦假象,郑若竹连日出差,偶尔回家过夜,两人合盖一张被子在床上各自侧躺,中间空隙足以再容纳下几人。 方才祝秋音换装的时候,她用几分钟的时间去了一趟新娘休息室。祝秋音看到她,先是几分诧异,随即面容恢复平静:“你有话跟我说吗” 房间里的人相继离开,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林樱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恶意:“我嫉妒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三个男人都去爱你了。也可怜你,只要他们心里有你,你这一辈子就永远无法脱身,无法栖息。” 祝秋音面容沉静,对着梳妆镜解下头纱。林樱看着昔日好友,有些话,她终究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去开口:“你不会真的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吧” 二、 祝秋音从新娘休息室走出的那一刻,把大家狠狠惊艳了一把。她换了一身红色旗袍,头发高高盘起,虚挽着秦明一起向宾客敬酒。她有身孕,只穿一双红色绣鞋,上面绣样来自苏杭,绣娘手工刺绣,熠熠生辉的金色凤凰,鞋面设计的精巧,并不显俗气。 笑着陪秦明在各个桌子停留,祝秋音杯中盛的只是葡萄汁,来宾教养举止良好,说话言谈很有分寸,估计秦家面子连劝酒都极少。安可和秦朗跟在新人身后,随时准备为二人将杯中斟满。 白芷代表白家来了,举杯敬新婚夫妻,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妹妹嫁人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居然是最后知道的。” 祝秋音被他一句话引起了泪意,白芷想拥抱她想为她拭泪,场合不对,只握了握拳站在她对面,看着祝秋音被秦明搂着低低劝哄。他低头笑了笑,现在不是个和自家妹妹互诉这些年喜怒哀乐的好场合,可自己诸事缠身,婚礼结束之后马上要回去处理工作,把那么多事情延后只为亲自来看她一眼,对着一对新人敬上一杯酒。 是不是大家长大成熟之后,曾经再亲近的兄妹也会渐行渐远当初祝秋音突然消失,他托人去查祝秋音在加拿大的行踪,事情被隐藏得再好也会露出蛛丝马迹,再联想起之前祝秋音曾向他打听过帝都上位圈家族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芷为自家妹妹的遭遇感到气愤,更是恼怒自己无法为祝秋音做点什么。 无意中得知祝秋音声势浩大进军娱乐圈的消息,公务繁忙的白芷开始关注文娱新闻。祝秋音这条路走得很顺,他为自家妹妹开心;同时他也得知她又和那三个男人牵扯不清,他为自家妹妹忧心。他只希望,自己从小看大的女孩子,白家从小捧着长大的表小姐,可以嫁给喜欢的人,过喜欢的生活。 祝秋语从意大利归国观礼,巧笑嫣然地靠着一个中意混血小帅哥,在新人敬酒时张手和祝秋音抱了一下,声音哽咽:“好妹妹百年好合。” “一定会的。”祝秋音狠狠点头,心里一闪而过一个男人的影子,认真的看向自家姐姐。“姐姐你也要找到自己的幸福啊。” 祝秋语轻轻笑笑接受了自家妹妹的祝福,昨日不可留,未来不可知,祝秋语活在今日任性行事。她曾期待过安定,也有谈过几个想要结婚的男朋友,在意大利这么多年,身边男伴换了又换,现如今只觉得享受当下享受热恋不要让自己孤单一人便足够了。 郑家长辈未至,郑羽洋去了时装周,郑一洋站在桌旁,同祝秋音遥遥相望,苦笑了一下,举起手中的红酒杯致意。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子啊,嫁给了别人。 他把杯中红酒一口饮尽,想起在巴黎新年那天他去她的公寓找她,穿过名闻遐迩的香榭丽舍大街,街道上的人们一派欢喜,盛装游行。客厅的窗帘被拉上,光线昏暗,祝秋音坐在地毯上在看一部电影,手上端着半杯红酒轻轻摇晃,听到他敲门又开门的声音,她回头看他,对他笑着说了一句你来了。在那一刻,他听清了音响传出的一句歌词:“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却只为献礼,目送洁白纱裙路过我,对他说我愿意。” 不知为何,就把这句歌词记住了。从巴黎到帝都,从她的公寓到现下的酒店,这句歌词真是,在经年之后,唱出了他的心声。 经过韩泽和王梓羽身边时,祝秋音有点紧张。秦明握住她的手,对她笑了笑:“别怕。”祝秋音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回了他一个笑容。 “新婚快乐。”王梓羽同新人碰杯,面上笑得和和气气。“秋音今天很漂亮。” 韩泽没有说话,目光沉沉,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在喝酒时候把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林樱在新娘休息室对她说过的话犹在耳畔,面前的两个男人不会甘心不会罢休,一切当然不是结束,一场针对秦明的商战已经在她被蒙在鼓里之时悄然开始,而在新婚之日被愉悦情绪蒙蔽了心智的祝秋音没有察觉到丝毫。 “你穿婚纱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后来的韩泽回忆起这一天时告诉祝秋音她的婚礼平静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你想做最美的新娘。” 王梓羽带她回来,答应送她一场美梦,他也愿意送她一场美梦。他们允许她傻气,在这场梦里,她可以傻气地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傻气地以为这就是一切的结束,傻气地穿着婚纱在亲友祝福下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三、 古驰杰从婚礼提前离场,一个人回了工作室。 他打开音响播放爵士乐,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吃掉了一块喜饼。奶味很重,他不是很喜欢,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今天祝秋音和秦明让他想起了另一场婚礼,碧海蓝天下的气候宜人的岛屿,他从小藏在心里的女孩子和他最好的哥们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亲吻,现场播放的新人视频是他亲手剪辑。那天的他是伴郎,晚宴上替新人挡酒喝到烂醉,有衣着清凉的十八线女明星凑上来,他眯了眯眼,伸手在对方未怎么动刀子尚有婴儿肥的脸上摸了一把,在七分醉意下没有拒绝。 娱乐圈是个让无数人迷恋、让无数人向往、让无数人迷失的地方,所有的罪恶野心都隐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这个圈子从不缺俊男靓女,从不缺才华实力,也从不缺绯闻、炮友、金主和逢场作戏。镜头前的和睦有加,镜头后的殊死拼杀,公众能够看到的,只是这个圈子想给公众看到的而已。他在这里面混了太久,仗着家世享受着众星捧月,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些不好的风气,没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鬼扯。 婚礼现场严防死守并未有记者混入,祝秋音结婚这个话题被合作的传媒公司在微博热炒,古驰杰把喜饼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发了一张现场新人的宣誓照片,配上祝福的话语。两个背影,并肩而立,异常般配和谐。 他突然很好奇,祝秋音可以在这个充满诱惑的圈子里坚持多久。 -- Chapter31 一、 大概是在婚礼现场闻了太多异味,从送走宾客开始,祝秋音便在安可搀扶下去卫生间吐的一塌糊涂。镜中的自己狼狈不堪,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对着安可勉强笑了笑:“怀孕真可怕。” 安可闻言,心有余悸地替她拍打着后背,抬头看到镜中男人走到她的身旁,接替了自己的位置扶住她。秦明的手搭在祝秋音的肩上,表情关切:“很难受” 这是祝秋音怀孕以来第一次吐得这么昏天黑地,她把头靠在秦明肩上,一只手搀住他的胳膊,连说话都不愿张口。 “秋音辛苦了。”秦明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我们回家。” 祝秋音孕吐反应突然明显,和秦明原定的蜜月之行泡汤。秦明选定名下一套别墅作为婚房,安排设计师按照祝秋音的喜好重新布置装修,两人在婚后搬了进去,把蜜月地点换成了别墅。 祝秋音听到秦明告诉她把房产证改了户主时,从他怀里抬头微怔:“怎么突然要把房子过到我名下” 秦明亲了亲她的额头:“因为想要你做女主人。” “反正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住,不管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我都是女主人。”祝秋音被他逗笑。 “错了,”秦明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她肚中的宝宝似有感应,动了一下。“是我们两个人,还有我们的宝宝一起住。” 他怕自己有一天出事再也护不住她,秦家会收回他名下的资产,和他不合的人对她落井下石。 他也怕她在孕期胡思乱想又不肯跟他讲,他顾及工作忽视了她,让她一个人闷闷的受了委屈。 因为爱她,受不得她有一点委屈一点难过,连想象这种场景都叫他心虚。他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想给她名下添一点资产,想把他所有的用心都放到她的身上,想让她一生再无风浪被他妥善珍藏。 他最想的,是和她白头偕老地老天荒。 祝秋音依偎着他,两个人在看宫崎骏的经典动漫电影,无脸男陪着小女孩坐在电车上,沉默不语。祝秋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胸膛:“你说,我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男孩女孩都好。”秦明笑笑亲了亲她的头发,“如果这次是男孩,下次就给他生个妹妹;如果这次是女孩,下次就给她生个弟弟。” “这个还没出生,你就想好下一个了。”祝秋音感到好笑,偏过头去故意不理他。 “我希望有一个儿子,这样他长大后可以和我一起保护你;我也希望有一个女儿,这样我惹你生气了她可以和我一起哄你。”秦明话音刚落,看到祝秋音突然伸手捂住嘴巴,眼疾手快的把茶几旁的垃圾桶递过来,祝秋音俯下身子吐得天昏地暗。 秦明的手替她拍着后背,心疼的倒了一杯水给她漱口:“有时候又觉得生孩子这么辛苦,真舍不得你遭罪。” 真是什么话都被自家男人说尽了。祝秋音用一杯清水漱了三次口,她一晚上本来没吃多少东西,吐到最后只剩下干呕,把口漱了才觉得好受一点。秦明去卫生间把垃圾桶清理了,回来环抱着她削苹果,小刀灵活,长长的果皮宽度一致不曾断裂。他切下一块递到祝秋音嘴边:“吃一点,恩” 祝秋音没有胃口,勉强把这一小块苹果咽下去:“怀孕真不容易。” “恩,”秦明摸了摸她的头发,“老婆大人你辛苦了。” 二、 别墅里本是请了阿姨,但秦明给自己放了假期,为了享受跟祝秋音的二人世界,便也给阿姨放了假。 祝秋音不难受的时候,喜欢拉着秦明在厨房一起烘焙一起做菜。她喜欢看秦明切菜的样子,左手按住食物,右手持刀落下,他可以切出堪比厨师刀工的又细又薄的土豆丝。做烘焙时她最不喜欢事后清理,秦明好脾气的帮她把打蛋器、刮刀、饼干模等连同锅碗瓢盆一起清洗干净。 他们两个人穿着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家居服,脖子上围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全身围裙。她嘻嘻笑着帮秦明把袖口挽上去,踮脚亲在他的下巴,鼻尖是清爽的须后水香。 秦明托着屁股把她抱起来,客厅茶几上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他想要亲吻的姿势。他把她抱到客厅放在沙发上,这才拿起电话。 祝秋音看到,秦明的眉头逐渐皱起,唇角逐渐沉下去。 他有心不让她知晓电话内容,只“恩”了两声,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他低头亲了亲祝秋音的额头:“公司有点事,我出去一下。” “好。”祝秋音仰头,乖乖微笑着应了,并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你大概几点回来呀” “不一定,”秦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哄了一句。“我尽早,你先睡,不要等我。” 秦明匆匆上楼换了衣服出门,祝秋音坐在沙发上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没了烘焙的兴致。她拿出手机,新闻热点一个接一个,日光之下无新事,无非是换了当事人。没有一点关于她想要的消息的蛛丝马迹,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用舌头顶了顶腮帮,起身,去书房剪片子。 尚是幼年的小孩子在宫人看护下玩着秋千,花团锦簇下嬉笑连连,没有后来的储位之争,没有后来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有后来的恩断情绝。转眼长大,年少记忆全被抛之脑后,怀揣着私心野心各谋其事。 小刘彻一本正经跪坐在席上,声音脆生生的说:“阿娇很好。如果我能得到阿娇,我就造一个金屋子给她住。” 成年后的刘彻在平阳府邸更衣时,眯起眼睛手势暧昧的散下卫子夫的头发,伸手拉过她的衣带,使得二人身子相贴。 皇后陈阿娇在椒房殿挑着灯花,神情平静,整个人思绪呈现放空状态,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夜已经深了,烛火明明暗暗,一跳一跳。 那个说着爱她要娶她看到她和别人一起会吃醋的男人,把另一个女子接进了宫里,而那个女子,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人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费心费力说遍万千情话;一旦得到了,一旦习惯了,就不懂得珍惜了。 三、 很久之后,祝秋音才从他人口中,拼凑出那段时间秦明经历的所有事情。 下套、收购、争合约、信任危机、资金链断裂、股东弃股、职业经理人抽身而退。 每一条合同都是旁人的别有用心,每一个陷阱都是事先算计避无可避,对手有耐心的看着秦明勉力支撑着受了重创的公司运转,猫逗老鼠一般猜测秦明能够坚持到何时。 存了心思对祝秋音隐瞒一切的秦明正在厨房陪她做南瓜饼。 祝秋音选了奶黄和豆沙两种馅料,笑容盈盈的把发好的面团递给秦明,看着他捏团塞馅拍扁,自己负责拾到盘子里待会炸了吃。 秦明拍好最后一个南瓜饼,按住祝秋音的手,低头在她鼻尖亲了一口:“厨房油烟味太大,你去餐厅等我,恩” 祝秋音抬头在他下巴回赠了一口,从善如流的答应了:“炸到变色就可以了,时间不要太长。” “好。”秦明眼中有笑意,把她转了个身,推出了厨房。放在桌台上的手机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选择接听,笑容渐渐消失。 这群记者的嗅觉太灵敏,像狗闻到了骨头的味道一样一窝蜂涌上来。当然,也要归功于有心人在刻意走漏消息。 端着炸好的南瓜饼从厨房出来时,秦明看到祝秋音冷着一张脸低头看着手机,他的心头一跳,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新闻会怎么说他。他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开口,声音沙哑:“你都知道了” 祝秋音把手机砸向他,秦明不闪不避,被砸中肩膀闷哼了一声,把祝秋音吓了一跳,上前来要看他怎么样了:“你怎么不躲开啊” “我没事。”秦明趁机把祝秋音抱住,低低叹了一声。“秋音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娶她,秦明本可以继续意气风发的做他的秦总,和韩泽王梓羽维持着良好的兄弟情谊,做帝都上位圈赞叹的秦家少爷。祝秋音被他抱住,声音冷淡而疲惫:“秦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秋音,看着我”秦明脸上渐显不悦的神色,打断祝秋音说话,双手捧住逼她和自己对视。“所有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爱你是我自己的情感,和你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公司出事是我自己需要过的关卡。我只需要你对我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你不会因为怕连累我而抛下我。” 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为己如斯。祝秋音怔怔的看着他,良久之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允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婚礼誓词犹在耳畔:我愿意秦明成为我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祝秋音主动伸手抱住秦明:“秦明,你是我的丈夫,是我认定的男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也绝不会抛下你。” 除非哪一天你主动抛下了我。 秦明将她箍紧,力道大的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 Chapter32 一、 秋音在许爱的工作室里,画过一幅画。 许爱在她的面前放了白纸和油画棒,声音柔和亲切:“随便画点什么就行,不需要画画的人有多少绘画技巧。” 祝秋音点点头,选择了灰色的那支油画棒,画了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的许爱的工作室。 许久不曾画画,下笔时起初有些生疏,很快便找回了状态,用许许多多的线条和阴影勾勒出了她眼前的一切。 只选择一支灰色油画棒是因为这是最接近铅笔的颜色,画工作室是因为对她而言这个场景最为方便,整幅画最让自己不满的地方是右下角的阴影没有处理好,至于和自己的什么事有没有关系祝秋音真的不知道也拒绝去思考。 在同许爱的一问一答间,祝秋音想起了自己曾经对许爱说过的一句话:“我很想撑住一张壳。” 年少经历使然,祝秋音太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和旁人打交道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碟,因此好像在大部分情况下给别人的第一印象都非常好,很容易能够讨人喜欢。她想要大家所见永远是一个完美的祝秋音,对外交际时举止优雅又大方,面对长辈时乖巧听话又懂事,将腻烦叛逆不满愤懑憎恶这些情绪全部深深隐藏。 许爱问她:“如果这张壳撑的太累了,撑不住了怎么办” “那就自己独处,调节一下。”祝秋音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处理人际关系是一件特别累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她格外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也从不会觉得寂寞。不来许爱的工作室的时候,她可以一个人在城堡的放映室看一天的电影,不和任何人交流。 “我觉得自己有一点点的讨好型人格就是不想和任何人起冲突,想要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想要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祝秋音努力组织语言,“当然,如果大家真的合不来也没关系,我不会去批判任何一种价值观,就像伏尔泰说的那句话我不赞成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我誓死扞卫你说话的权利;别人讨厌我就讨厌我吧,没有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对这些看的还是挺坦然的。” “听起来是很完美的性格。”许爱说了这样一句话,见祝秋音只是笑笑便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讲到了壳秋音,你给我的感觉也是,你在展现给我一张壳,这张壳刀枪不进,水火不入,让我无从下手。” 花费了近二十年时间不断填填补补的固若金汤的伪装外衣,想要攻陷它真的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即使许爱是自己同意的心理医生,自己也明白自己需要心理疏导,祝秋音仍然无法对许爱坦然的打开心扉。 但是在那一天,祝秋音对许爱第一次谈及自己的羞耻感。 这是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的感觉,总想着父母本来可以拥有比自己更优秀的孩子,总是担心自己哪一句话说错惹人厌烦,总会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在回忆许多往事时,她都是带了嫌弃的审视,嫌弃自己小时候双商太低听不懂大人潜台词,也嫌弃自己在学生时代好多反应好多事情做的太过幼稚。她希望自己发现并改正所有缺点,成为完美而无懈可击的那种人。 “你会把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怪罪到自己身上吗”许爱不动神色的皱了皱眉。 “不会觉得完全都是自己的错。”祝秋音想了想回答说,“但是我肯定有错,所以我会自责。” 二、 独自一人在别墅的日子,让祝秋音想起了陈寒位于英国的那座城堡。刻板守礼的英国女佣一口一声“小姐”,和面前训练有素的别墅管家口中的“太太”如出一辙。 刚到英国的那段日子,她的不安全感上升到了极限,人总要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买单,她选择把自己卖给陈寒,连他对她有什么要求都没有问过。陈寒怕她有什么心理创伤,只把她养在城堡让她自己一个人慢慢修复。 她就是从那时起,对陈寒渐渐生了依赖之情。举目无亲的国度,她唯一认识的人只有他,唯一肯相信的人也只有他。她在卧室睡冗长的觉,在放映厅看各类电影,在花园散步采摘鲜花都只不过是在打发时间等他来看她。 秦明请了专门的营养师负责祝秋音的膳食,祝秋音不喜外人,别墅的阿姨只负责定期过来打扫卫生。如今挺着肚子的祝秋音工作胎教两不误,夜间等待浑身酒气的早出晚归的秦明回家,给他准备一杯兑了蜂蜜的酸奶。 秦明有时会给祝秋音打电话,告诉她今晚会回家很晚让她先睡不要等他。深夜时分,祝秋音在朦朦胧胧中总会听到秦明轻手轻脚的在隔壁客房洗漱之后摸黑回房间,怕把她吵醒只敢在她呼吸平稳后轻轻翻身抱住她。她的心里酸酸的,面对他时从来都是笑脸相迎。既然他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正在面对什么,那么她便装作不知道。 偶尔秦明得闲在家陪她,手机响起,她看到秦明一个人站在阳台打电话,打给手下打给秦家人打给合作伙伴,神情严肃冷漠,抓着手机的手血管凸起,极力把语气化作平静。挂掉电话之后,面色冷峻的把手边的小水壶砸在地上。祝秋音轻轻叹息,昔日风光无限的秦家少爷,何曾有过这样狼狈求人的时刻 秦明名下公司因资金紧张导致经营困境,也因为资金紧张导致已谈合约存在违约风险,更因为资金紧张加剧了信用危机。 安可却在电话里这样告诉祝秋音:“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秦家什么时候差过钱秦明自己什么时候差过钱赵子睿跟我说,这分明是有人在做局拿你家秦明解气但是这个局能做到多大,他也看不出来你也别想凑钱给他,你那几百几千万的,就算给他借了几个亿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他们想要秦明经济危机,秦明就只能经济危机。” 他们想要秦明经济危机,秦明就只能经济危机。 这句话说的太狠,大家心知肚明安可口中的“他们”是谁。秦明发动公关把新闻压了下去,纸始终包不住火,圈里人早已对秦明的这次经济危机心如明镜,知情人士及时抽身只求不要殃及自己,遑论此刻对秦明施以援手。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你的存在,就好了。脑中那个邪恶的声音在多年后再次出现,祝秋音啊,你不是倾国倾城的红颜,却真的是祸水。 祝秋音抑制住了给韩泽王梓羽等任何一个人打电话的念头,她甚至在某一时刻想要去求助陈寒,最终只是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默念了一声宝宝。她把自责无措怨恨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压制下去,她要学会相信自己的丈夫。就算不能帮秦明什么,至少不要拖他的后腿。 三、 资金链断裂后的秦明选择了断臂求生,变卖名下几家子公司还清部分债务,孤注一掷把所有精力压在了手头的无人驾驶项目。 手下的研发所有了重大技术突破,在秋季车展亮相新款车型,拥有了业内一系列的叫好声,公司股价渐渐回升。照着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不久之后,无人驾驶汽车大概可以量产上市,现在陷入沼泽泥潭的他会通过这个项目成功翻身。 为了确保无人驾驶项目的顺利进行,背水一战的秦明决定亲赴法国。出发前,他陪祝秋音一起做了一个提拉米苏蛋糕。 六寸的慕斯蛋糕模具,铺上一层刷好咖啡糖液的手指饼干,将调制好的提拉米苏糊倒一半进去,再铺半层饼干,把剩下的提拉米苏糊倒在上面,用刮刀刮平表面。把半成品的蛋糕放入冰箱里时,祝秋音从身后抱住秦明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秦明的身体定在原地,保持着关闭冰箱门的动作,后背隔着衬衣传来湿意:“好好的,怎么哭了” “准妈妈怀孕期间身体激素水平发生变化,喜怒无常是可以理解的。”祝秋音松手,闷闷的说。 秦明“恩”了一声,转过身来伸手圈住她顺了顺毛,低低哄了一句“乖”。 祝秋音破涕为笑,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不好意思他拿自己当小孩子来哄。她索性给秦明亲身演绎一下什么叫做阴晴不定,兴致勃勃的拿出一堆喷花模问他:“待会你想喷个什么图案的” “不用这个。”秦明拉住祝秋音的手,把人带到自己身前来。“我待会用裱花袋给你写一个花体的happybirthday。” 陪她做烘焙久了,连裱花袋都知道了。两个人越贴越近,祝秋音眨了眨眼,看到秦明凑上来的放大的俊颜,他伸手解开她的半身围裙的蝴蝶结,张口即是性感的暗示:“不是说,至少要冷藏三个小时” 孕期的身体太敏感,禁不起秦明的挑逗胡闹,祝秋音很快情动,整个人挂在了秦明身上。她的双腿缠住秦明的腰,刮蹭着他的蓄势待发。秦明忍的并不好受,脸上一滴汗滴滴落,平添一份性感。祝秋音舔舔嘴唇,媚眼如丝,把手中秦明的衬衣扔了出去。 眼前的妖精太勾人,秦明顾忌她腹中的孩子,将她托着屁股抱起来,一边亲着她聊以解渴一边朝楼梯走去,声音带了一丝迫切:“我们去卧室。” -- Chapter33 一、 韩泽盯着自己手机上祝秋音新发出的那条微博。 她穿了一件白色衬衣,v字领口处有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头上带了一顶高高的生日帽,在闭着眼睛双手交握许愿,唇角上翘,甜蜜之情透过照片能够溢出屏幕。蛋糕上插了两根数字蜡烛,烛火温馨,映照的她丰腴了一点点的小脸更加好看。 她配文称:“谢谢秦先生陪我一起做蛋糕,也谢谢秦先生亲自手写的happybirthday,更谢谢秦先生给了我一个家。” 祝秋音近期更博频繁,既是给新电影宣传,也是在安定对秦明持观望态度的人的心。这个女人太聪明,知道目前保持什么姿态对秦明最有用,她真的很用心的做着她的秦太太。 杯中的生普味道浓厚,这些年跟领导长辈学习修身养性,越来越习惯喝茶。韩泽把空了的紫砂杯放在茶台上,看了一眼站在茶室窗前观望楼下风景的王梓羽:“再来一壶” 王梓羽神情闲适的把玩着手中新得的小叶紫檀佛珠手串,紫黑色的108颗珠子,大小颜色一致,颗颗圆润。据说小叶紫檀能够消除人身上的戾气,而108颗的意思是断绝人的108种烦恼。 六根各有苦、乐、舍等三受,合为十八种;六根复各有好、恶、平三种,合为十八种,总共三十六种;。再配以过去、未来、现在三世,合为一百零八种烦恼。现在,让他烦恼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 线绳突兀断裂,一颗一颗的珠子“哒”“哒”的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王梓羽轻轻笑了笑,并不去捡拾,反倒将珠子一脚踢开,走向桌边,把杯中的茶饮尽,说了一声好。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不过就是相互利用。曾以为他们三个人是可以不同的,仅仅一个祝秋音就可以打破原本的和谐,这才发现,大家从来都是各为其家族。 二、 秦明到法国之后每日不定时给祝秋音打视频电话,有时两个人聊几分钟,有时两个人聊几小时。在到达法国半个月后,秦明突然在电话中说:“秋音,我们离婚吧。” 祝秋音心里一紧,第一反应是开口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胡说的。”秦明难掩神情上的疲惫,在手机那端低低的笑了笑,瞧,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这么聪明。“我家老婆那么好,我怎么舍得不要她” “秦明,”祝秋音神色严肃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问题。“发生什么事了” 墙倒众人推,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成了失控状态,一块大肥肉惹人馋涎欲滴,谁都想过来咬一口,就算离婚也不能停止他们对秦明的攻击。秦明提出离婚,不过是想要在资产被全部冻结前把她摘出去。 “秦明,我们是夫妻,夫妻要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祝秋音见秦明不答,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秦明方才是试探她还是真的动了离婚的心思。“老公所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明伸手捏了捏眉心,没有再提离婚的事。“加拿大那边出了点事,我明天要过去一下等加拿大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了,我就回国。” “好,”祝秋音摸了摸越来越大的肚子,很想到屏幕那边去替他抚平眉头。“我和宝宝等你回家。” “好啊,我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秦明许诺,想到了什么慢慢敛起笑容。“秋音如果我有朝一日真的破产了” “那我也不会主动离婚的。”祝秋音斩钉截铁的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对着手机对面的秦明笑道。“大不了我养你啊,就是要委屈你大少爷降低生活质量了不过想想我每天下班回家你在家里做好饭等我的场景,也挺好的” “傻姑娘。”秦明纵容的笑了笑,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我给你传了一封授权书,你的签名和我的签名具有同等法律效力乖,在我破产之前,先把自己摘出来。” 挂掉视频电话后的祝秋音心中有一丝惶恐不安的感觉,总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手机来电显示着古驰杰的名字,她滑动接听。 “我在你家门外,开下门。”古驰杰说。 祝秋音把一杯鲜榨葡萄汁递到古驰杰面前,古驰杰接过,眉毛挑了挑:“这么好,和你一个待遇” “葡萄性平,健脾胃,还富含多种维生素。”祝秋音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补充道。“恩也有安胎作用。” 古驰杰脸皮一向厚,闻言越发故意把杯中果汁喝了:“怎么家里连个阿姨都没有” “我不喜欢。”祝秋音在一旁沙发坐下,手中也捧了一杯葡萄汁慢慢喝。“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发给我的片子我看了,没什么大问题,我过来是想和你针对几个地方商量一下,顺便慰问慰问你。”古驰杰和祝秋音互怼惯了,连说话也随意了几分。“今天本来和朋友约着出去玩,临时被放了鸽子,发现正好离你这里不远,想着你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就不请自来了。” “谁这么大胆,敢放你古大导演的鸽子”祝秋音起身,带古驰杰往书房走去。 “是啊,就这么大胆。”古驰杰笑笑没多谈,把手中玻璃杯放下,跟了过去。“咫尺长门定在春节档,祝导演觉得如何” “祝导演觉得尚可。”祝秋音拉开书房的门,回头看了一眼古驰杰。“我想把公司股份全部折现,你觉得如何” “咫尺长门还没上映,你现在就要折现”古驰杰皱了皱眉,停在原地。“我还以为秦明这次服个软就过去了他已经被逼成这样了” 我还以为秦明这次服个软就过去了他已经被逼成这样了 其实她对于这些也是雾里看花,更怕稍有不慎被人套了话去。祝秋音默了一下,说道:“是我自己想折现。” 古驰杰“呵”了一声,他是在商人政客堆里游走有余的人,从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够联想许多:“罢了,你卖多少,我收多少反正最后亏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三、 几日后,网上传出消息,某研发公司的无人驾驶汽车在试驾时出了事故。 公路行驶遇到对方来车,汽车躲避时侧后方车辆正在超车,三车相撞,因着无人驾驶汽车的特殊身份,这场事故被全世界关注。警方最后的责任认定并不在无人驾驶汽车,却由这场车祸为引,导出了人们关于无人驾驶汽车安全性的大讨论。 国际自动机工程师学会曾给自动驾驶分类成了0级、1级、2级、3级、4级、5级六个级别,其中l4系统是目前汽车研发科技的最高水平,试图使汽车在行驶时能够完成人类驾驶员的所有驾驶操作,但需要限定道路地图,此次出事的无人驾驶汽车也是运用的l4系统。秦明手下团队研发的是更成熟的l5系统,不限环境,不需人类驾驶员干预,难度更大。 在猪队友的神助攻下,众人把目光转移到了人在国外的秦明身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这次事故之前,大家对秦明旗下公司的未来走向一直保持着观望态度;在这次事故之后,纵使公关公司竭力挽回,秦明名下上市公司股票仍连续多日跌停。 最先对秦明发难的是银行。 以欠款不还为名,银行对法院申请财产保全,请求冻结秦明及其妻子祝秋音名下所有财产。随后,法院发布对秦明的限消令。文娱与财经记者纷纷发表相关文章,因为和媒体交情尚可,所以记者们倒没有出口太刻薄,仅有好事网友称祝秋音“豪门梦碎”。 祝秋音在听到财产被冻结的消息时,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终于”的感觉,这大概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最坏的消息,最惨烈的结果无非就是这个,到了这一步,若是有人再不依不饶下去,怕是秦家也没那么好的脾气。对方闹够了收手,秦明公司慢慢恢复生机,接下来一定会触底反弹否极泰来。 夜间时候,秦明例行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见祝秋音没什么惊慌失措或是抱怨难过的情绪才安下心来,安慰她说自己会绝处逢生,祝秋音笑笑说自己相信他。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爸爸,是又聪明又有能力的男人。 别墅提前转到了安可名下,没有被法院查封,祝秋音依旧住在这里,手机关机闭门不出,养胎生活并未受到影响。她被召回过一次秦家老宅,秦家母亲一反常态的跟她说了些养胎和宽慰的话,问她要不要搬来秦家方便佣人照顾,被她婉拒后给她一张银行卡做生活费,还派司机给她带上了一堆补品。 咫尺长门进入宣传预热期,有古驰杰把关,一切都朝着预期方向发展,无需她多费心什么。天越来越凉,室内开了空调,穿着棉麻家居服的祝秋音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披一条毛毯,音响里传出轻缓的巴洛克钢琴曲,整个人昏昏欲睡。 -- Chapter34 一、 在圣诞节前夕,祝秋音前往加拿大,同秦明一起过节,两个人一起在加拿大待了一个星期。 秦明亲自到机场接她,他穿了一件驼色牛角扣羊毛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黑白格子的长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着站在通道出口。看到她之后,他笑了一下,遥遥张开双臂。 祝秋音拖了一个行李箱,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这段日子他一定不好过,在视频中就能看出他瘦了,如今面对面站着,才发现他瘦了这么多。 “怎么这么瘦”秦明捋了捋她的头发,恶人先告状。 “吃不胖体质,我有什么办法”祝秋音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又没有饿着你家宝宝。” 秦明摸了摸她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巴不得你再胖一点。” 两人去秦明的住处,墙壁涂着浅蓝色的三层别墅,距桑拿斯公园很近。秦明带祝秋音下车,手搭在她的肩上虚虚搂着:“我一直想带你来,春天时候,站在客厅看樱花落在草坪上,特别漂亮,你一定喜欢。” 秦明弄了山楂给祝秋音做冰糖葫芦吃,把水烧开熬上一锅白糖,放入竹签签好的山楂,手法迅速的滚上一群静置凉却。祝秋音把竹签拿起,往秦明嘴边递过去,秦明咬了一颗,皱了皱眉:“太酸了。” “我倒是挺喜欢的,”祝秋音吃着糖球想起一个问题,“都说酸儿辣女,你说b超是不是弄错了” 之前找人照过b超,说是个小公主。祝秋音第一时间给秦明打了电话,还上网买了好多小姑娘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我看你也挺爱吃辣的。”秦明低头偷袭她,从她口中抢到一个糖球。“乖,让我亲一会儿,今晚给你做酸菜鱼吃。” 这些日子秦明的精神状态明显放松了许多,告诉祝秋音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静待东山再起。大概是受秦明的好消息影响,祝秋音的妊娠反应不像之前那么明显,他们两个人在加拿大待的这段日子,像是补上了未完成的蜜月旅行。 秦明带祝秋音自驾去了班芙国家公园,这个时间来洛基山脚的大多都是滑雪客,祝秋音和秦明只为来观赏冰雕。在白雪覆盖的路易斯湖旁,祝秋音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把手插在口袋里,秦明怕她脚下打滑,一只胳膊挽住她。 公益长椅旁,祝秋音饶有兴趣的念了出来:“rabsp; lovesrossallthetime.rosslovesrabsp; mostofthetime.happy10th,andmanymore.” 瑞秋一直爱罗斯,罗斯也永远爱瑞秋,十周年快乐,期待未来。 “我们也立一个吧,”秦明低头把祝秋音的围巾上拉,在祝秋音的鼻尖亲了一下。“就写nightandday,youaretheone。” 在我生命,你是唯一。 祝秋音发了一条定位在此的微博,配图是两个人在路灯下的影子:“秦先生说,他从高中开始就喜欢我,今年已经是第十年了。” 甚少在微博出没、上一次更博还是转发了婚礼视频的秦明转发了祝秋音的这条微博,配文称:“秦太太,秦先生还会继续喜欢你到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第四个十年,第五个十年,第六个十年” 二、 平安夜那天,他们两个人待在一处小木屋,壁炉火焰熊熊燃烧,一室温暖。屋内放置了一棵小圣诞树,圣诞果不安分的挂在树枝上微微摇晃。祝秋音近日小腿经常抽筋,直接坐在了客厅的地毯上,秦明坐在她身后让她倚靠着,伸手给她按摩肿胀的小腿。 祝秋音叉了一口一旁盘子里的苹果,想起了自己在加拿大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他和王梓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林樱和苏青在装饰着圣诞树,自己和韩泽去何云家聚餐:“我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回加拿大了。” 她曾对许爱说,疗心伤的过程于她像是关羽刮骨,剔除腐肉,有多狠有多疼就有多痛快。自己的心路历程不断变化,也许原谅或许释怀,但还是很想像翻篇那般将过去深藏。 秦明按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祝秋音佯作不知:“其实很多我们曾经以为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随着时间过去,都会释然的。就好像我曾经怪过你们,也怪过我自己,后来我告诉自己木已成舟,我们谁都不是故意的。”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论那段难以启齿的往事。 最开始,他们的确是拿她当做玩物,未曾动过任何真心。态度转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也不知道也没必要深究。世事难预料,在祝秋音出事之前,四人的和谐状态已经成了一层薄冰,假设林樱不曾揭发,兄弟三人也没办法一直把关系维持下去;就算林樱不曾揭发,纸永远都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是我们对不起你,”秦明叹了一口气,“但是秋音,你知道的,我们只有心疼,毫无愧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秦明从来都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谦谦绅士。他操纵了在加拿大的四人行,算计了她在法国的袒露心扉,逼迫了她同他奉子成婚。甚至在自身经济危机时,还要用离婚来试探她。 祝秋音起身走向屋内的复古款留声机,古铜色的喇叭花,从唱盘抽出一张放进去,把唱针拨到唱盘边缘。唱盘刺啦刺啦开始转动,屋内响起了钢琴声。 贝多芬的降b大调第七钢琴三重奏中的“大公”,乐曲温情,据说这是贝多芬为感谢在生活和经济上助他良多的鲁道夫大公而创。此曲首演时,贝多芬已完全失聪,后人常称此曲为贝多芬的登峰造极之作。 这位音乐家说过一句名言,他要扼住命运的咽喉他这么说,也这么做,她也想。 “我曾经想过好多次,为什么是你。”祝秋音回到秦明身边坐下,一只手托住腮帮,抬头看他。 秦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不想再想了。”祝秋音把头枕到秦明膝上,他对她的好与不好,都已经过去,最重要的,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将来。她轻轻说了一声。“秦明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成功攻破了她的心防,成功走进了她的心里。她想要和他好好过下去,夫妻携手,儿女承欢,恩爱一生。 “秋音,相不相信你老公”秦明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最晚下个月,我就回去我们一家团团圆圆,再不分离。” 三、 元旦过后,祝秋音带着秦明团队成功研发l5系统、合作品牌的无人驾驶汽车即将上市的消息回国。 作为业内最受人瞩目的大新闻,消息乍出,无数人闻风而动,四处托关系向祝秋音打探情况,表达合作意向。 秦家对此也很开心,斗争局势缓和,秦明成功翻身,秦家也终于可以从泥潭脱离。秦朗受母亲指示给祝秋音送了一堆营养补品,听说祝秋音要去医院产检,当即表示要陪她一起。在去医院的路上,祝秋音接到了秦明的视频电话。 “哥”秦朗凑了过来,兴奋的朝视频中的秦明招手。 “你怎么和你嫂子在一块儿”秦明那端的背景也是在车上,画面微微晃动。 “我陪嫂子来产检。”秦朗许久未见自家哥哥,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哥,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婆,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秦明的视线转向祝秋音,“两个小时后的航班回国。” “哇,这么棒这不我明天就可以见到你了”秦朗叫道。 “恩,你明天可以和司机一起来机场接我。”秦明答应着,“让我和你嫂子说说话。” “秦明,”祝秋音声音轻柔的叫了他一声,伸手摸了摸肚子。“我和宝宝等你回家。” l5系统研发成功,各大财阀都朝他抛来了橄榄枝,银行的欠债还清,鉴于秦明主动纠正失信行为,人民法院提前删除了他的失信信息。 思念和辛苦都避而不谈,再开口全是一些琐事,宝宝近日踢她的次数又多了,许是急不可耐的想从她的肚子里出来了这些天找她的人也多起来,全是打听无人驾驶汽车的事秦明在电话那端好脾气的笑:“以后再有人找你,你一律都推到我身上。” 到了医院门诊楼入口,祝秋音和秦朗提前下车,手中拿着手机半真半假的嗔怪秦明:“你说的轻巧。” 秦明笑容中带了坏坏的味道,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正准备开口,画面快速闪动,祝秋音听到了手机传出的巨大撞击声。 往后余生,她很多次的想起自己和秦明在视频中的最后一面,前一秒还对你笑容满面的男人在下一秒的手机画面消失不见。她好像听到秦明虚弱的叫了她一声“老婆”,她抓着手机声嘶力竭的叫着秦明的名字,无人应答。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秦明在生命最后叫她名字的时候,想要对她说什么。 我是作者有话要说的分界线 在看老友记时,最喜欢的角色是rachel,所以在长椅刻字那用了她的梗捂脸,自己的恶趣味 andmanymore我翻译成了“期待未来”,nightandday,youaretheone我翻译的是“在我生命,你是唯一”,自己都不是很满意大家有觉得不错的欢迎跟我说 秦明车祸身亡,自己一直很不愿写个剧情太难受了想尽量弱化一点写 -- Chapter35 一、 祝秋音一觉睡了很久。 她梦见自己很小的时候,白子华和祝乘风带她去葡萄园。 举目皆是葡萄架子,小虫子在宽大的叶子中嗡嗡乱飞,一串串的葡萄被套在纸袋子里,她的小裙子上挂着一个防蚊小扣子,整个人站着还不如葡萄架高,踮脚去摘面前的葡萄。 身后有双大手把她托了起来,她咯咯直笑,叫了一声爸爸,祝乘风总喜欢这样逗她。祝乘风把剪刀递给她,嘱托了一句别伤着自己,得到她点头后便把她举得高高的,好让她方便把葡萄剪下来。 祝秋音落地后把剪刀放回小篓子里,迫不及待的撕开纸袋,这种绿色的葡萄长长的细细的,晶莹剔透,她之前吃过,很甜。祝乘风又把她抱起来往水龙头走去,笑道:“小小年纪眼光真贼,金手指是里面最好吃的。” 把葡萄简单的冲了冲,祝秋音揪了一颗塞到祝乘风口中:“爸爸先吃。” 张口接下她喂的葡萄的人已换成陈寒。他们二人坐在沙发上,他的身体微微后仰,呈现一种很轻松的姿势,空气中莫名有着旖旎的氛围,他在含住葡萄的同时轻咬她的手指,低低唤她:“monamour。” monamour,法语,我的爱。 祝秋音在怔忡间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确定自己是在梦里,因为在现实中,陈寒从未这样唤过她。 她闭上眼睛,把头埋在他的心口。她依偎着的男人伸手,很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秋音。” 这是秦明的声音。 祝秋音猛然抬头,看着面前对她笑容浅浅的自家老公。他看着她,目光充满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却只是叫她的名字:“秋音。” “秦明。”祝秋音抱着眼前的人,一声一声的叫着他。“秦明,秦明” 他的身体在她的拥抱中渐渐化作虚无,祝秋音叫着他的名字醒来,睁眼便看到秦朗放大的脸,尴尬的松开抱住他的胳膊,用虚弱的声音说了一句抱歉。 “没事没事你感觉怎么样”秦朗看向她,一脸关切。 “我这是怎么了”祝秋音脸上浮着一层笑,手下意识的朝向肚子摸去。“怎么突然和你哥哥视频时候晕过去了你和你哥哥说一声我没事,要不然他得担心死了” 宝宝已经不在腹中,七个月的亲密联结已感受不到,祝秋音心突然悬起来:“宝宝呢” “宝宝没事宝宝没事,”秦朗急忙说,“她太小了,在保温箱呢,医生说今天就可以抱到你身边了。” 祝秋音“恩”了一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连宝宝都生了出来:“是女孩吗” 秦朗点点头,轻声道:“好小一只,特别可爱。” “怎么只有你在这儿”祝秋音问,“护士呢” “护士去抱宝宝去了,”秦朗腼腆笑了一下,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他低头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眉心不自觉皱起,对着祝秋音笑笑。“我出去接个电话。” 二、 这一通电话耗时并不长,秦朗却烦躁的想抽烟,想起这是医院,口中骂了一句脏话,狠狠捶了墙壁一拳,朝向电梯走去。 他最爱的哥哥,在视频电话中突然失联,祝秋音晕过去了,可是在场的他亲眼看到了屏幕中的血红色。 安排司机把祝秋音送进手术室的秦朗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家父母,秦家立刻通过定位寻人,显示秦明位置的红点在地图上一动不动,派去的人到场时警察已设立路障。 站在自家嫂子的手术室外,心中挂念着自家哥哥的秦朗忍受着双重煎熬。 祝秋音一直昏迷不醒,宝宝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刚生出来便被送进了保温箱。秦朗隔着玻璃看着这个秦家小公主,心底瞬间柔软了一片。七月早产的小家伙只有五斤六两重,粉粉的小小的一只,五官尚未长开,眼睛紧闭,小拳头握的紧紧的。他是这个小家伙的叔叔,小侄女太小了,脑袋是不是还没他的拳头大。 回到祝秋音病房,护士刚给祝秋音打上吊瓶,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秦朗点了点头,目送护士离去。 祝秋音在睡梦中都不安宁,护士来过又离去,祝秋音开始喃喃叫起他哥哥的名字。 拿手机时刻关注新闻动态的秦朗靠近,被祝秋音抱住了胳膊。他顿了一下,并没有把手抽出来,学着自家哥哥的语气叫了她一声:“秋音。”祝秋音伸手把他抱的更紧。 秦明生死未卜,他身为和哥哥关系最好的弟弟,没法不怪她;却也因为和哥哥关系最好,所以心疼她。 在外读书的孩子也并不能逃脱家族监管,最初秦明他们四人住在一栋别墅秦家便知情。祝秋音没有家族撑腰,父亲名声不好,加上曾做过韩泽女友还和王梓羽有纠葛,哪一项都让秦母不愿她成为秦家儿媳。秦明一意孤行,他的翅膀硬了,秦家只能表示不满并不能奈何了他。作为旁观者的秦朗知道秦明在祝秋音的身上花了多少心思,目睹了祝秋音是怎样被秦明一点一点打动,也见证了祝秋音在秦明罹难时如何不离不弃。 和祝秋音本人第一次相见,祝秋音对他打招呼的那一刻,他在心里说,是了,这的的确确是秦明喜欢的女人,她也的的确确配得上秦明的喜欢。 他是秦朗,是秦家人,祝秋音现在身边只有他,他不能垮。 医院旁边有家中式快餐店,秦朗进去给祝秋音买了一份八宝粥打包。他站在医院外,抽了从商店买的半包烟又站了一会散了烟味才回到祝秋音的病房。 秦朗推门而入时看到祝秋音伸手,掌心朝上,托住女儿的小拳头,拍下一张照片。 祝秋音听到门响,抬头见到去而复返手中提粥的秦朗,点点头,对他轻轻浮起一个笑容:“辛苦你了。” 她知道了。这是秦朗的第一反应。他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声“嫂子你节哀”。 三、 祝秋音的确是知道了。 护士把宝宝抱进门后,她先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网络时代,消息传得太快,在她昏睡的这两天时间,微博上“秦明车祸”的消息已经曝出,手机有无数未接来电向她求证。 多么讽刺,秦明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车祸,警方认定为交通事故,大货司机酒驾超速变道,负有全部责任。 一条人命再也回不来。 当时两个人还在视频通话,她亲耳听到了撞击声,晕厥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沧海桑田。 凡多的,要加量给,让他有余;凡缺的,连他有的,都要拿回来。 上天太爱开玩笑,偏偏在她下决心要完全的接受一个人、偏偏在她以为幸福离她近的要触手可及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整个人仿佛陷入魔怔,久违的心魔再次出现,在脑海疯狂叫嚣着:祝秋音,你怎么不去死,你活着就是祸害秦明因为你死了你还要再害多少人祝秋音,你该死,活着很累吧,死了就一了百了祝秋音,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不可能得到爱情得到幸福的 “嫂子嫂子”感觉肩膀被人晃动,祝秋音回过神来,看向秦朗,虚弱一笑。“我没事。” 秦家找的公关公司敲了敲病房的门,表示对秦明过世的遗憾之后,给了祝秋音两套方案让她选择。若由她来出声明,一定要打感情牌稳住刚刚回升的股市;若由公司官方声明,则她需要保持沉默。 看,这才是现实。秦明去世了,地球还是在转动,太阳东升西落,上班族们忙忙碌碌,菜场的人们为了几毛零头斤斤计较,精装酒店里有钱人的一顿宴请就是普通人一年的花销,公司高层在考虑着怎样把损失降到最低,公关公司嘴上道着节哀眼里尽是算计。 这两套方案在给祝秋音时公关公司和秦家那边早已有了倾向性,秦朗没有什么话语权,只在一旁干着急。祝秋音坚持着稳住心神和公关公司谈话,用尽最后一丝自制力将他们送走。 秦朗不放心祝秋音一个人住在医院,祝秋音当面给安可打了电话,告诉秦朗说好友要来照顾她,赶他回去他才离开。病房清净下来,祝秋音再刷微博页面时,发现公关公司已将写好的声明写好发出,遣词造句字字斟酌极为妥帖,还有不少网友自发跑到她的微博下面来安慰她。 祝秋音把方才拍的大手小手合照发送微博,配文称:“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你要记得,爸爸妈妈很爱很爱你。” 如果这次是男孩,下次就给他生个妹妹;如果这次是女孩,下次就给她生个弟弟。 我希望有一个儿子,这样他长大后可以和我一起保护你;我也希望有一个女儿,这样我惹你生气了她可以和我一起哄你。那个人的话语犹在耳边,这是她的骨肉,是她和秦明两个人故事的见证,是她和秦明生命的延续。 她和秦明只有这一个孩子,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 Chapter36 一、 出院后,祝秋音携女儿入住早已预定好的产后康复中心。 宝宝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又萌又可爱,祝秋音为她取名秦涵。她是遗腹子,生日即是父亲忌日,秦家对她态度暧昧,不待见却又惦记着血缘。秦家父母始终没有露面,秦朗倒是来过两次,语焉不详,只让她专心养好身体。 祝秋音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好,连母乳喂养都做不到。月子期间她一直住在康复中心,闭门谢客,很少关注媒体新闻,也不同其他新手妈妈交流。孩子是奶粉喂养,有专业护工照看,空闲的时间祝秋音全部用于同自己的精神状态作斗争。 电视屏幕播放着话剧,伊思墨涅在劝阻自家姐姐:“姐姐啊,你想想我们的父亲死得多么不光荣,多么可怕。他发现自己的罪过,亲手刺瞎了眼镜,他的母亲和妻子两个名称是一个人也上吊了;最后我们两个哥哥在同一天自相残杀,不幸的人呀,彼此动手,造成了共同的命运。现在只剩下我俩了,你想想,如果我们触犯法律,反抗国王的命令或权力,就会死得更凄惨。首先,我们得记住我们生来是女人,斗不过男子,其次,我们处在强者的控制下,只好服从这道命令,甚至更严厉的命令。因此我祈求下界鬼神原谅我,既然受压迫,我只好服从当权的人,不量力是不聪明的。” 安提戈涅态度坚决:“我再也不求你了,即使你以后愿意帮忙,我也不欢迎。你打算做什么人就做什么人吧;我要埋葬哥哥,即使为此而死,也是光荣的事。我遵守神圣的天条而犯罪,倒是可以同他在一起,亲爱的人陪伴着亲爱的人,我将永久得地下鬼混的欢心,胜似讨凡人欢喜,因为我将永久躺在那里。至于你,只要你愿意,你就藐视天神所重视的天条吧。” 安提戈涅,弑父娶母的俄狄浦斯王长女,宁愿违背国王命令也要埋葬自家哥哥,是大家公认的敢于挑战权威的伟大女英雄形象。 生子之后祝秋音能够明显感觉出身体的激素变化:暴躁易怒,非常容易胡思乱想和情绪失控。因为不愿对无辜的人宣泄排解,她每天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把自己的心情压制起来。越是压抑自己在人前的情绪,越忍不住会去想秦明、想秦家、想不可能善罢甘休的韩泽王梓羽。 新年即将来临,月子中心在大门上贴了新的门联,花园的白色灯柱上挂了崭新的中国结和红灯笼,有的妈妈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连值班的小护士都在这股浮躁的气氛下蠢蠢欲动。 两姐妹的争执还在继续。 “我并不藐视天条,只是没有力量和城邦对抗。” “你可以这样推托,我现在要去为我最亲爱的哥哥起个坟墓。” “哎呀,不幸的人呀,我真为你担忧” “不必为我担心,好好安排你自己的命运吧。” “无论如何,你得严守秘密,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自己也会保守秘密。” “呸尽管告发吧你要是保持缄默,不向大众宣布,我就更加恨你。” “你是热心去做一件寒心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我可以讨好我应道讨好的人。” “只要你办得到,但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家没有提让她过去,她也没脸去见秦家人。康复中心的厨师自己做了南瓜红枣糕给她送了一盘,搁在床头柜上,让她想起了曾经和秦明一起做过的南瓜饼。 刚刚把小秦涵哄睡,周遭安安静静,毫无节日气氛。无处可归的祝秋音把手中的汤碗放下,猪蹄炖的入了味儿,据说对补充胶原蛋白很有好处。明明曾经在法国还是一个人生活,却觉得此时此刻真是她人生中最凄清的一个春节。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三月她和郑一洋回国,六月同秦明在法国中奖,七月苏青结婚、咫尺长门开机,九月与秦明奉子成婚,十月丈夫秦明避走国外,十二月两人在加拿大共度圣诞接下来秦明车祸身亡,女儿秦涵早产。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热闹都是旁人的,和自己毫无关系。 二、 韩泽是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到来的,他穿着黑色毛呢大衣,整个人身直笔挺,上位者气势更甚。秦涵枕着软软薄薄的小枕头睡的毫不知情,祝秋音给她往上盖了盖法兰绒的小毛毯被子,声音平静:“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韩泽在她床边坐下,他带了饺子来,放到她的床头。他低头时看到了熟睡的秦涵,小粉猴的皮肤日渐白皙,他定定观察了片刻才说。“长得像你。” “他们都这么说,”祝秋音半坐在床头,懒得理会韩泽方才的脑补大戏。“我倒希望她长得像秦明一点。” 韩泽没有说话,他方才在见到秦涵时走了神。如果他和祝秋音有一个宝宝,不知道是长得像他多一点还是像她多一点。他听到祝秋音说到秦明名字,没吱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样” “还不错。”祝秋音语气冷淡,明显不愿多谈的意思。 韩泽最怕她同他来这个,她不是喜欢吵架的人,最爱通过冷处理来表达不满,这一招还是当初她从他那里学来的。他过来一次不容易,一时半会哄不好她,为节约时间只得直奔主题:“回到我身边吧。” 一个有妇之夫和自己说这个,自己嫁了秦明他居然还打着让自己做他情妇的主意。祝秋音嘲讽的勾了勾唇:“韩泽,就算秦明死了,我也是秦太太。” “秋音,你以为,秦家还会让你继续打着秦明未亡人的名义生活”韩泽学她,也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说起话来字字诛心。“秋音,不管你承不承认,他们已经把秦明的死怪在了你的头上。你觉得他们还会再要你” 秋音,不管你承不承认,他们已经把秦明的死怪在了你的头上。你觉得他们还会再要你 韩泽的话没有说错,大概在秦家眼中,自己一直都在给秦明招惹麻烦。鼓起的气势一下被人浇灭,沉默半响,祝秋音沙哑开口:“你和秦家,达成了什么交易” 韩泽避而不答,只道:“秦家最是会丢车保帅,之前对你客气完全是看在秦明的面子,你要是再不听话,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亲手送来我的床上。”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祝秋音听韩泽说话只觉格外刺耳,对他下了逐客令。 韩泽上前两步,低头即将亲在祝秋音额头,祝秋音将脸侧过去,被人捏住了下巴把头转过来。她看到韩泽放大的一张脸,很虔诚、带着几分落寞、十分坚定的把唇贴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她在年少时期最为之着迷的京味儿:“秋音,新年快乐。” 明明是他一手造就了她如今的样子,现在却来跟她卖弄深情。祝秋音心中一阵刺痛,回他:“谢谢,如果秦明还在,我一定很快乐。” 饺子尚温热,看着形状大小祝秋音总觉得像韩泽包出来的,又觉得不太可能。她夹起一只咬了一口,红糖馅儿,里面加了枣肉,甜甜的很好吃,而且不腻。 窗外天空乍亮,火树银花不夜天,祝秋音看着韩泽远去的背影,想起那一年冬天的温哥华,积雪厚厚的压在松树和草地上,他握着她的手带她放烟花,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他亲手给她围好的红色围巾。 时过境迁物非人非,在十年后的这个阖家团聚的除夕之夜,两个人不欢而散。 三、 宝宝出生后一个月,祝秋音第一次接到秦家的电话,来自秦家大哥秦阳。 这通电话很短暂,秦阳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自报家门说了一声“我是秦阳”,第二句话出口后让祝秋音心中一跳:“既然秦明去世了,那么对秦家的打压,该停下了。” 原来,秦家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们知道她是所有一切的导火线和胜利者的彩头,知道秦明前段时间差一点挺不过去的危机,知道整个事件是谁在背后一手操纵,也知道怎样让事情彻底终结。为了该死的家族利益,他们可以选择牺牲掉一个秦明;为了该死的家族利益,他们暗示自己去找韩泽去找王梓羽。 自己这个秦家次子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子,去找韩泽找王梓羽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不可能猜测不到,可是他们毫不关心。在他们的心里,秦家二少的妻子理应与秦明共进退甚至一同死去。 晚上安可来看她时,祝秋音在抱着怀中的秦涵哭泣。秦涵张着小手咿咿呀呀的,想要为妈妈拭泪一般。安可快步上前揽住她的肩:“秋音,怎么了” 祝秋音抬头,泪水婆娑:“为什么,秦明去世,所有人都在无动于衷” “秦家找你了”安可沉默片刻,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做及时止损。秋音,秦家是一个家族。” 是啊,秦家是一个家族。祝家倾败,白家垮台,自己这个在家族长成的孩子竟然选择性遗忘了儿时最熟悉的家族运作方式。说好听点叫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说难听点就是为了家族牺牲小我在所不惜。 洗脑不成,会要你不情不愿的接受;你不肯接受,会不择手段把你逼到那条路上去。 安可的一句话点醒了祝秋音,和秦家相比,她太弱了,秦家对付一个她绰绰有余,她没得选。 -- Chapter37 一、 秦涵出生后的这一个月以来,祝秋音的心理状态愈发不稳定。每每刚刚想起秦明的音容笑貌,眼泪就流的止都止不住。在太多时候,她都会想要一了百了。 她查过很多有关产后抑郁的资料,却觉得帮助不了自己丝毫。 曾经有过几次,她像被魇住一样拿起了床头的水果刀,想要朝自己手腕划去,都在最后一刻猛然警醒。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这个世界的眷恋要比别人来的更深。哪怕身边一切再不美好,哪怕她在黑暗待了那么久,她还是想要温暖爱好追逐阳光。 对着手机发呆的时候,祝秋音想起了在英国的心理医生许爱。 在连续一年去许爱的工作室报到之后,祝秋音告诉许爱说自己决定重返校园继续读书,并提出结束心理咨询。 在最后一次心理咨询过程中,许爱跟祝秋音说了一段话,大意是她整个人太压抑又太崇尚完美,过度在乎他人感受,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许爱建议祝秋音试着放松一些,并对她说,阴影与阳光相伴而生,她自己就是阳光。 祝秋音点头表示受教,把许爱说的话记下,记在了脑子里,然并未放在心上。地理课本曾经讲过,按照由内至外的顺序,太阳由核心层、辐射区、对流层、光球层、色球层、日冕层构成。外围温度最高,所以可以用阳光来温暖他人;内心温度极低,一个人真的很难去取悦到他自己。 二、 社会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咨询者信任心理咨询师的原因是他们觉得只有心理咨询师才懂他们。 祝秋音对此嗤之以鼻,感同身受这个词是人类对于同伴最大的误解。 世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人拥有着同样的童年阴影,经历了同样的情感波动,连基础都没有,还谈什么心有灵犀。接触社会之后,因为被种下的模式不同,就算是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大家也会做出不同选择。 在祝秋音的理解里,心理医生只是比旁人更加残忍更擅伪装而已,一位位对他们交付信任倾诉一切的病人最终成了他们口中笔下的案例分析。 受加拿大校园事件的影响,她不敢再去相信任何人,更别说是早已打上心理医生标签、随时可能向陈寒告知她的精神状况的许爱。 祝秋音正式对许爱打开心扉,缘自许爱给她讲的一个爱情故事。 在许爱的办公室挂着一幅书法,李商隐的乐游原: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许爱说,这首诗里面有一对爱人的名字。 李商隐的诗真的是朗朗上口特别容易招人喜欢,他说过“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也说过“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传说,李商隐有一个深爱的女人,名叫宋华阳,是公主身边侍女。相爱之人不得时时相见终日厮守,所以李商隐写下无数情诗以寄情思。 哦,这个诗人还说过,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许爱自己的爱情故事就是如李商隐所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个故事其实说简单也简单,重组家庭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相恋,被家中发现,视作丑闻,一个出国读研工作,直至要结婚要做商业帝国接班人才回国;一个因为这件事情离家千里,选修心理学,更名改姓,也肯交往男友,但早已燃烧尽了爱情。 “你觉得学了心理学,让你从这段回忆里解脱了吗”祝秋音的问题很不客气。 “那段时间的快乐、愤怒、委屈、难过、伤心这些情绪都是我经历过的,它们是我过去的一部分,我接受它们,并不需要剥离它们。”许爱是这样回答的。 有那样一瞬间,祝秋音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位坐在身旁沙发上的心理医生。这么些年的心理学学习,许爱的心里还是藏着那个人,眼见他事业有成,眼见他良人在侧,眼见他儿女绕膝。爱也没用,没用也爱,许爱读了这么多年心理学,都不肯放过那个有着璀璨爱情的少女,连取一个新名字都要祭奠爱情。 女生之间友情快速升温的最好方式就是交换秘密,许爱为了让祝秋音开口,采取了这样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出于同情或是突然的一种倾诉欲,祝秋音在那一天,回应了许爱,第一次尝试讲述她的高中校园。 在祝秋音有所遮掩、有时卡壳、有时情绪失控的讲述中,她提到的最多的那个名字,就是韩泽。韩泽带给了她人生中太多的第一次,他手把手教她做人做事,他是她的初恋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他给她带来了最多的快乐,也给她造成了最深的伤害。 对许爱的信任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祝秋音的隐私和情绪保护意识都太强,很大程度在依靠自己从心魔梦魇中走出来。结束一年心理咨询自认和往事和解的祝秋音不会知道,她有一天会回国,有一天会遇到久违的情绪波动。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诗写的真好,用来形容她和韩泽和秦明都可以。 三、 秦明七七忌日的那天,秦家父母派人从月子中心接祝秋音回秦家老宅。 “宝宝叫什么”秦母伸手接过宝宝逗弄着,脸上展露出自祝秋音进门后第一个笑。 “秦涵,”祝秋音轻声道,“水涵微雨湛虚明。” “赵构的渔父词。”本是在沙发上静坐品茗的秦父皱了皱眉,“水涵微雨湛虚明,小笠轻蓑未要晴秋音,你觉得我们秦家对不住你” 水涵微雨湛虚明,小笠轻蓑未要晴。明鉴里,觳纹生,白鹭飞来空外声。 渔父词乃是赵构助兴之作,纯粹写景,讲述天色朦胧万物秀美。祝秋音想到这首诗时,却没这么好的心情。南宋偏安一隅,委屈求和,渔夫钓鱼,连周边环境都带了雾气让人看不清晰。 “我从没这么觉得,”心思被秦父发觉,祝秋音低下头去,睫毛颤动。“爸,妈我求求你们,我今后只想活在有着秦明的回忆里,把秦涵抚养长大。” 秦母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秋音啊,我们只有秦明一个孩子。” “他从小懂事、贴心又聪明,知道自己身为秦家人需要担负的责任他是秦家最看好的孩子,却因为你死了。”秦母怀中的秦涵突然哭了起来,打断了秦母说话,她伸手召过保姆。“你看看,是不是饿了给她冲点奶粉喝。” 保姆带着秦涵下去,秦母叹了口气道:“秋音啊,你知道,我们没有办法不怪你。” 这一句话,便给她判了死刑。祝秋音沉默着静待下文,来之前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再坏的结果都在想象之中。 “他之前转在你名下的,不需要你还回来,秦涵是秦家人,我们也承认你是她母亲,逢年过节欢迎你来看看她。至于别的,就没有了。”秦母打开桌上的牛皮纸档案袋,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放到祝秋音面前。“你看看,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这是不再承认她是秦家人的意思,给她的东西和秦明资产比起来着实不多,在秦家看来对她大概已经是够仁至义尽。 “这些我都可以不要。”祝秋音仰头,泪水还是落了两行,极力争取道。“爸,妈,我只有秦涵了” 秦涵是她寄托的希望,是她还在世上苟活的唯一念想。手中握着水果刀时,她的脑中会浮现秦涵的样子,她乖乖的看着她,不言不语也不哭。她的眼睛长得像秦明,轮廓弧度线条好看,眼角处微微上挑,眨巴眨巴像是会说话。 “秦涵是秦家人。”秦父把手中茶杯放下,一锤定音。“秦明还活着的时候,他的事情我们不干预;但是秦明因为你去世了秋音,我们已经对你够宽容了,不要闹的太难看。” “我之前接到大哥给我打的一个电话,”祝秋音抬头,看着两位长辈,丧子之痛,他们两鬓白发比上次见面多了许多。她失去了丈夫,他们失去了爱子,他们的伤痛不一定比她要少。所以有个问题,她坚持想问他们一声想要他们一个答案。“那也是你们的意思吗” 回以她的只有沉默,两位老人今日拨冗见她,想说的大概已经说完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秦涵被抱下去就不会再抱上来,她不是自讨没趣的人。祝秋音虚虚一笑,拿起笔写下签名:“如果这是你们希望的,那我就如你们所愿。” 把笔放下,祝秋音拿着为她准备的文件起身告辞,依稀好像听到了秦涵的哭声。秦涵一直都养在她身旁,见不到妈妈,没有安全感,当然会哭。不过没关系,小孩子忘性大,过几天熟悉了秦家的人,大概也就会忘了她。祝秋音走出秦家大门,想起秦明第一次带她登门的样子,他牵着她的手,用玩笑掩饰着紧张:“秋音啊,进了这个门,可就别想着再出来了。” 他们都不会想到,她为秦家妇,仅仅不到半年时间。 -- Chapter38 一、 秦明就地葬在加拿大,本拿比的公共墓地,据说在春夏秋三季绿树成荫青草蔓延风光秀丽,祝秋音来时才是二月,天寒风躁,地上积雪未消,只觉得沉寂。 光洁的大理石墓碑上刻了这样一行英文:donotstandatmygraveandweep,iamnotthere,idonotsleep。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睡去。 在这静穆的气氛中,祝秋音怔怔的站在秦明的碑前,湿了眼眶。北风呼啸着,她第一次想用弱不禁风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她在他的墓前缓缓蹲下,将脸贴在墓碑上,凉意直达心扉。 她的丈夫秦明,是那么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在法国定情,他狡黠的对她眨眼,称呼她为自己的未婚妻。他愿意倾听自己所有的愉悦与难过,从面包店抱着装在牛皮纸袋子里露出一截的两三条法棍长面包,走在她身侧步伐闲适。 他从不会追究那些她不愿提及的事情的答案,她在婚前跟王梓羽走掉他也只说她回来就好。他愿意支持她的爱好,愿意出钱给她开一家影视公司,一切资源都给她配备最好的,会为她的作品提出中肯意见,会告诉她说老婆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导演。 他肯陪她在厨房做菜烘焙打扫战场很给面子的把东西吃掉,为她的孕吐问题找尽各种民间偏方,在她怀孕期间学习准妈妈准爸爸知识,给她按摩抽筋肿胀的小腿,看她难受的样子恨不得取而代之。在他自己事业最低谷的时候,他最记挂的事情竟然还是让她全身而退。 “秦明”祝秋音开口,低低哑哑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老公,你在那边好不好,我去陪你好不好” 从秦家出来后她便定了来加拿大的机票,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她的身体有一点点吃不消。头等舱座位空空旷旷,她盖着一条毛毯呆愣着,有空少职业化笑着走过来问她喝点什么,她摇头婉拒,满脑子全是他。 她想起曾经和他去法国的那次半工作半度假的旅行,他让服务人员给她端来芒果酸奶、曲奇饼干和坚果。她还记得他摸她头发的样子,还记得他用小勺子喂她酸奶的样子。 她还记得他的原话是这样的:他家飞机上的这些小零食味道不错,我第一次尝到的时候,就想着,你一定会喜欢。 起身时天色已晚,祝秋音把脖子上裹的厚围巾多缠了两圈捂住嘴巴,风呼呼的往衣服里灌,脚踩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这个地方太冷了,她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也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二、 在洛基山脚下遇到的游客大多都是归途,祝秋音同他们走在不同方向。路易斯湖和她记忆中一样的安详,祝秋音找到了秦明立的那个长椅。 一个很小的银色牌子,其上刻了三行英文。 toqiuyin nightandday,youaretheone. qinming 秋音:在我生命,你是唯一。秦明。 祝秋音闭上了眼睛,伸手抚摸牌子上的英语纹路。 那个男人说,只要是你,就值得。 那个男人说,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拍电影就拍电影,喜欢设计婚礼就设计婚礼,喜欢在家呆着就在家呆着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都交给我相信我,恩 那个男人说,我总觉得,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那个人是我。 那个男人说,她要是跟我闹脾气了,那一定是我做错了。 那个男人说,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那个男人说,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那个男人说,所有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爱你是我自己的情感,和你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公司出事是我自己需要过的关卡。我只需要你对我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你不会因为怕连累我而抛下我。 那个男人说,秦太太,秦先生还会继续喜欢你到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第四个十年,第五个十年,第六个十年 那个男人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那个男人说,最晚下个月,我就回去我们一家团团圆圆,再不分离。 他骗了她,她好气他。秦涵太小,还没尝过这世上苦与甜,她没有权利去终止她的生命,但她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 秦家父母最愿的,大概也是她自裁以报秦明深情。虽有利益在侧,她给别人做情妇,终究还是会让韩家蒙羞。 站在湖边的祝秋音闭上眼睛,微风抚摸在脸上,像秦明的手,整个人飘飘然起来。你一个人在那里孤不孤单,没关系,我马上就过去陪你。nightandday,日日夜夜,我们都会在一起。 三、 胳膊被人一把攥住,祝秋音蓦然被人拉回现实,回头时迎上她的是一记耳光。 “你要干什么”王梓羽面色青寒,“你对秦明就那么死心塌地居然想着给他殉情” 祝秋音思维发散,g市书吧,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质问她的人。当时的他也是这样面色不善,问她陈寒是谁。那时他们谁都不会想到,陈寒会在她的生命中留下那样重的印记。想着想着,她看着王梓羽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做傻事。”王梓羽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生出一种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庆幸。祝秋音肯轻易的把秦涵留在秦家,他就觉得不对,见祝秋音买了来加拿大的机票,他便立马跟了来。他的唇不自觉的颤抖着,连出口的声音都是发颤的。“祝秋音你太狠了。” “梓羽”祝秋音声音平静,目光虚虚的看向远方的湖面。“我活的太辛苦了。” “谁活得不辛苦呢”王梓羽轻嗤了一声,紧紧搂住她的腰,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秋音我们需要你活着” “王梓羽,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他们需要她活着,她就一定要活着祝秋音开口嘲笑他,“是秦明选择了我,我现在选择他,又有什么不对” “秋音”王梓羽伸手怜惜地抚在他刚刚留下指印的脸上,他一直都觉得男人打女人是特别low的表现,因为祝秋音,让他破过两次例。一次是在加拿大祝秋音不辞而别后他们查到罪魁祸首林樱,他气急败坏的扇了她一巴掌;还有一次就是现在。“对不起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的意思可太多了,是指这个耳光,还是指不许她自杀,或是他也想不到秦明会死,抑或是对不起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今天你阻止了我,还有明天。”祝秋音像是想通了,眉眼弯弯。“在加拿大不行,我还可以回国你当然可以选择把我关起来派人看着我,但是百密总有一疏,我只要想死,总能找到机会的。” “对不起对不起”王梓羽抱着祝秋音,贪婪的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吸气。“我求你你别走” 怀中的人没有回应,王梓羽等了一会儿,目光转狠,声音愈发显得轻柔:“秋音啊,你知道我一向是说话算话的你要是敢自杀,我就收养秦涵,让她爱上我。” 祝秋音眼中某种神色一闪而过,佯自镇定:“你不会的。” 秦家不会让他乱来,他也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吧 “你要不要试试”王梓羽看到她的反应,心里有了底,低头在她脸侧亲了亲。“秋音,我是个疯子,你知道的。如果你死了,这世上最像你的人就只剩下秦涵我会把她养大,让她依赖我迷恋我离不开我,她的所有第一次都会是我的” 祝秋音扬手,一记耳光重重落下,打断了王梓羽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我能做到的。”王梓羽笑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一个动作被他做的格外诱惑。“秋音,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死,秦涵就会好好的。” 祝秋音盯着他,眼神愤怒,没有吱声。 “还不解气,恩”王梓羽把脸凑了过去,“这边也让你打。” 祝秋音伸手成全了他,巴掌抽下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铺天而来终于爆发,她被王梓羽掣肘在怀中,伸手捶着他的肩头哭泣:“秦明他是你们的兄弟啊你们当初一起吃饭一起上下课一起打球一起睡女孩为什么,他死了,你们这么心安理得” 王梓羽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她发泄,待到祝秋音哭累了,他才扶着她往回走,声音随着风飘散了:“秋音,正因为秦明死了,我才更想好好照顾你。” 多年兄弟,有过合作有过反目,他们当初一起吃饭一起上下课一起打球一起睡女孩,也一起挑事一起打架一起竞争一起为家族抗争。他们在一起经历的,比寻常朋友多了太多太多;身份使然,他们三人之间,比寻常朋友也复杂了太多太多。 人的死亡可以掩盖隐藏很多东西,生前无数诟病,死后全是好话。死者为大,有些祝秋音不知道的事,就永远都别让她知道了。 -- Chapter39 一、 再回到之前的公寓,祝秋音恍如隔世。 门卫还记得她,对她笑道:“祝小姐,好久不见。” 祝秋音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把自己的白色沃尔沃朝向地下车库开去。 王梓羽知道她没了自杀的想法,怕自己刺激到她,并不在她面前过多晃悠。她在回国的航班上,梦见自己成了采桑姑娘。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秦罗敷。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 韩泽骑着高头大马人模狗样的在她面前立定,梦中的画外音响起: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致罗敷,宁可共载不 祝秋音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韩泽生气,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的马上,对着手下一招手,骑马走了。她的梦醒了,飞机窗外是漆黑一片,舱内的人大多已睡熟,她连做梦都逃离不了韩泽。 推着行李箱进屋之前,她习惯性回头看了一眼,对面房门安安静静的关着,郑一洋早已不住在这里。时间退回他们刚刚回国的那段时间,他陪她四处看房子,见她中意这里,便说要和她做邻居,两个人包下一层楼。 转过头来,输入自家房门密码。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这幢房产,卖掉、租出去还是闲置。 再也不会有人,刻意制造和她偶遇的机会,只为对她说上一句早安。想到这点,祝秋音有些为自己惋惜,更多的是在为郑一洋庆幸。 她不是好人,凡是沾染上她的,一个个都没什么好下场。 祝秋音把行李箱摊开,将日常用品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这是她让佣人替自己收拾的,自己站在别墅门外,连门都不愿跨进去。她和秦明一手装扮的家、他们一起做菜做甜点的餐厅、早早设计好的婴儿间她都不愿再去看一眼。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她和秦明两个的回忆,自己太容易睹物思人。 再从加拿大回来,她才切切实实的体会到,秦明从她的生命中,彻底的消失了。 二、 人和人之间,大概真的是一段段的缘分。有的人离开,有的人离去,有的人重逢,有的人天各一方。 去法国读硕士吧,祝秋音,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陈寒这样说,她便这样做。 巴黎是个繁华亮丽的都市,建筑风格优雅,男人小意多情,美人美在气韵。这座城市于祝秋音而言,也像是张爱玲笔下的袍子,外部华美,暗藏虱子。 初来乍到,她的法语生疏,连去个广场都会被大块头的黑人商贩当做冤大头外国游客拦住推销小纪念品。 在那一段时间,她偏爱莫兰迪色系,整个人打扮得素素淡淡飘逸出尘只差一步就要羽化登仙。意大利画家莫兰迪终身未婚,几乎不出家门,翻来覆去的画着家中的几个瓶子,在所有颜色中都会涂上一层灰白。她特意去看过这位画家的展览,在画前静默地感受着平静与安宁,回家后用颜料模仿着这种风格,最后不得不气馁的放下画笔承认这大概就是莫兰迪的宅男天赋。 陈寒在金钱方面向来大方,他的私人助理送她离开时曾给她一张支票,她接过没有推辞,将这笔钱提了出来,尽数买了她所知的陈寒名下上市公司的股票。她把事情做的谨慎,毕竟是不菲的数额,分了多家公司才没能够露出马脚。他已经答应放了自己,她不会傻乎乎的再去自投罗网出现在他面前。 在卢浮宫她盯着那幅有着神秘微笑的名画看了许久,有讲解员带领游客在她身边停留。对达芬奇的欣赏,始于丹布朗的那本畅销小说,符号学家陪伴美女探员依据线索追寻原始圣杯。也是在看这本书之后,学会了反写英文。此后日记,都是拿了镜子,对照写下的英语再抄一遍,把原来的纸张撕掉销毁。 她的日记并不常写,隔一段时间会一鼓作气的写下几页,记叙最近发生的事和自己的心情。一篇一篇,都像是写给陈寒的情书,每写下一个“你”,心里都会默念一遍陈寒。只不过这些,陈寒从不知道,她也不会让他知道。 从卢浮宫出来,天已经黑下去。祝秋音看着巴黎的夜景,星光点点,灯火人家。沿着马路往公寓走,在街角的面包店买了两个特价牛角面包,棕色卷发有着雀斑的年轻店员笑着对她打招呼:“晚上好,美丽的东方女孩。” 在法国人身上,再热情的招呼方式都显得那样平常而理所当然。祝秋音回以微笑,说了一句晚上好,结账出门。约会男女挽手从她身边经过,在等待红灯时低头接吻;老先生坐在商店门口的椅子上,念着里尔特的诗。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无缘无故的在世上哭哭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笑无缘无故的在世上笑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无缘无故的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无缘无故的在世上死望着我 祝秋音抱着怀中袋子,道路两旁街灯昏黄,她终于明白自己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一霎的感觉自由。 自由的代价是孤独,好处也是孤独。 三、 第二年她在波尔多酒庄,葡萄成熟的季节,甜度太大反倒没那么好吃。裹一条大披肩坐在露台整个人慵慵懒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祝秋音笑笑,眼中有醉意。 她的状态已经好上很多,平日会接一些比较轻松的兼职,在高级餐厅弹个钢琴或者拉个小提琴,在朋友老师的介绍下给相熟的二三线杂志做摄影师,也会在油管发几组自己剪辑的纪录片形式的短视频。她几乎不让自己去关注陈寒的近况,她知道陈寒的公司蒸蒸日上,自己的股票一直在涨,但她从没把钱提出来过。 她的生活不节俭也不奢侈,打工的钱足以支撑她的日常开支。让自己忙一点,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胡思乱想。 放假期间拿着相机各地乱窜的祝秋音在波尔多的街道被人从后面叫住,一年多的时间重新听到自己的中文名字,不震撼是假的。她回头,看到郑一洋的一张惊讶又惊艳的脸。 她的心中先是一紧,她实在没有做好在这里重逢故人的准备,看到郑一洋身边没有自己认识的人才稍稍安心,回了他一个敷衍的笑:“这么巧” 郑一洋和同伴匆匆说了几句,便快步上前追她,失礼的拉住她的胳膊,脸上表情有喜有苦:“秋音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祝秋音看着郑一洋,神情有些复杂。当初自己的那件事闹的那样沸沸扬扬,她不信他不知道。他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满脸写的都是想知道她的近况,又怕触及她的什么伤心事不敢多问。有人把一颗心就这样捧到了你面前,你既心软又心硬,奈何不得。 许久未听乡音的祝秋音叹气妥协:“我们换个地方。” 他们在甘贝塔广场找了一家餐厅吃饭,服务员端来七鳃鳗,祝秋音切了一块送入口中。这家店把七鳃鳗做的很好吃,酱料独特,口感极佳,据说这是英格兰国王亨利一世最爱的美食。郑一洋望着她,眼中的怀念神色太过明显,祝秋音抿了抿嘴唇:“好久不见,过得还好么” 这个问题打开了郑一洋的话匣子,从他的讲述中,祝秋音知道了很多消息。比如说何云因为她的失踪而气了好久,比如说韩泽三人联合起来对付林樱,比如说现在旧人们都在青云直上事业有成,比如说韩泽已经和郑羽洋订婚。 “你呢”郑一洋看着她,眼中有着心疼。“你这些年,一直在法国吗” “没有,”祝秋音笑笑摇头,“我过得挺好的,现在在巴黎读研。” 郑一洋轻轻“恩”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像是生怕闭上眼睛她会消失不见,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他知道她刻意避开了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事,他不再问,这样也很好,他们两个人能在法国相见,说明他们之间尚有缘分,他们两个人还会有以后的。 “人生四大乐事,”祝秋音对着郑一洋举了举酒杯,在音乐声中微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一洋,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 “你不会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的,对吗”她的笑容扩大,似是无心的引诱。他还是那个好心在酒会递给她一次性拖鞋的大男孩,他的善良没有变过,她知道。 郑一洋的确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法国遇到了她,但他自此长留法国,只是因为她。从法国到中国,还是因为她。 祝秋音扪心自问,哪怕是最寂寞的时候,她和郑一洋都从未逾越雷池半步。郑一洋是很好的朋友,是她很想祝福的人,他以后当然能够成为很好的情人很好的丈夫,但那个人不能是她,也不会是她。 -- Chapter40 一、 祝秋音搬回公寓的当天晚上,韩泽便来了。 一年前他也是这样,半夜时分站到她的门外,领带被松了一半,黑色的西装外套挂在他的手臂,白色衬衣下是他结实好看的倒三角形身材。 祝秋音为他开门,脸上早已没了一年前的震惊与期许。 韩泽进屋,直接把人抱起,让她挂在自己腰上,把人按在了墙上。他身上有浓重的烟味,舌头有力的在她口腔搅动,像是想要与她生生世世纠缠,至死方休。 祝秋音很理解他的做法,他太久没有碰过她,又差点让她在他手里死掉,此时此刻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她还在。她从不是妩媚有侵略性的长相,也没有让人喷血的性感身材,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这兄弟三人这么割舍不下。 就这样被压着在墙上做了一场,韩泽把她抱起,一边朝浴室走去一边低头吻她。 被他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伐挞着,祝秋音如在海面漂浮,浪潮一波一波的涌来,小鱼把头探出水面,艰难的张口呼吸。他带着一股子血气方刚的狼崽子一样的狠劲儿,她看到了久违的那个她曾用心爱过的少年的影子。到底是心软了,祝秋音的动作不知不觉带了柔和的安抚意味。 韩泽感知到了祝秋音的态度变化,动作一顿,随即欺身上来,狠狠叼住她的唇瓣啃噬。他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但是她还是听懂了祝秋音,你是我的。 这是他有关于她的宣言,是他在她兜兜转转之后的接收成果,也是他对她的不自信。 我是我自己的。祝秋音的指甲挠在他的肩上,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呻吟,在心里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暗暗说。 十六岁那年她爱上他,她第一次去爱一个人,带着倾慕带着仰望带着崇拜带着小女孩的虚荣心,他对她的宠对她的好最终都成了伤她的毒药给了她狠狠一击;二十四岁时和他重逢,他在半夜敲开她公寓的门,她心里到底还是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念想的,他扭头便选择了和郑羽洋结婚。她选择嫁给秦明想要好好的过日子,他又跑来抢她。 天将亮时韩泽躺在床上搂着她沉沉睡去,他的五官俊朗如初,眼下有淡淡青紫,连睡着的时候眉宇间都是严肃着的。重逢他之后,她越来越少见他笑。 韩泽最喜欢的一个故事叫做达摩克利斯之剑,公元前四世纪,意大利叙拉古僭主奥尼修斯为了让宠臣达摩克利斯懂得身为一国之君的感觉,提出同他做一天的身份互换。在宴会上,达摩克利斯正坐在主位享乐,抬头看到自己脑袋上方悬挂着一柄利剑,利剑朝下,剑柄上只有一根马鬃同房梁相连,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落下。达摩克利斯对奥尼修斯痛哭流涕表示忏悔,声称自己再也不敢对王位有非分之想。 这是一个寓意深刻的故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祝秋音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最先感知的是那种不安全感和危机感,而韩泽对这个故事最看好的道理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是天之骄子,经历过变着花样的众星捧月,也承受了家道中落后大家的落井下石。她听说,在韩泽大学期间,韩父去世,安葬在了那个知名墓地。众人惋惜吊唁追悼只是形式,棋盘打乱之后的利益再分配才是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韩家青黄接的不够好,权势太大能做事的人太少,被人分了好些权去。自此,韩家的重担与前程,全部压在韩泽这个前太子身上。 韩泽现在谨言慎行,牵一发而动全身,却还是忍不住因为她给别人送去弱点。祝秋音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后背,就这样吧,既然他要,那她便给。她的原则会因为韩泽而变得没有原则,他的逼迫和秦家的乐见其成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两个人纠缠至死,不知道是谁成全了谁。 二、 祝秋音在第二天早上被韩泽吻醒,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韩泽伸手把她的发丝别到耳后:“今天上午带你去个地方。” 起床洗漱,祝秋音去了厨房,冰箱里空空荡荡没来得及添置东西,在冷冻的冰箱格里发现了两包速冻饺子。她把水煮沸,饺子拆封下到锅里,厨房的门没关,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韩泽在卫生间洗漱的流水声。 北方有一句谚语,叫做好吃不过饺子,在祝秋音的印象里,除去生日吃包子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之外,余下的所有节日祝家都会包饺子吃。酸菜、三鲜、素三鲜、虾仁、墨鱼、鲅鱼、黄花鱼、韭菜鸡蛋、韭菜虾仁、猪肉白菜爷爷奶奶坐在面板前,一个和面擀字,一个负责包。饺子皮放在掌心,拿筷子夹馅儿,两个手指一握,一个圆滚滚的饺子便出来了。她当时年纪小,总爱找来红糖和豆沙,希望多出一小块面,让奶奶包几个自己爱吃的馅儿。 从厨房出来的祝秋音发现韩泽已经换了衣服,她自打算和秦明在一起之后就把韩泽和王梓羽的东西一并收拾了束之高阁。韩泽太了解她的作风,不需问她便把他需要的都找了出来。 “吃饭吧。”祝秋音拉开椅子坐下。刚刚韩泽是不是说要带她去哪里来着见他不提,她也没多大的好奇心。 餐桌上两个人相坐无言,盛着蒜醋的小碗放在两人中间,两个人你蘸一下我蘸一下,平白生出一种夫妻相处的感觉。 祝秋音夹起饺子慢慢咀嚼,工厂流水线的产品没有家常的味道。她曾在加拿大度过了两个冬至,人在异乡,每逢佳节都想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仪式感。高一的那个冬至,六个少年一起出去找了家中餐厅排了半天的队,终于吃到了饺子,味道差强人意,一尝便知是提前冷冻了的,端上来时温度也并不热,吃的王梓羽愤愤不平:“明年咱们自己包。” 到了第二年的时候,一起过冬至的只剩下四个人。在别墅的客厅里四个人围圈坐,包饺子最厉害的人居然是韩泽。秦明负责和面,趁她不注意朝她鼻尖蹭了一点面粉,三个大男孩对着她笑,她自己浑然不知成了小花猫。在冬至之后他们一起去瑞士滑雪,那个时候她都还是没羞没臊的状态。各种证件已不在自己身边,她的反射弧有时候迟钝的可怕,对于太多的事情后知后觉。 三、 祝秋音怎么都不会想到,韩泽带她去看了祝乘风和白子华。 刚过完年,周边墓碑亲友扫墓留下的痕迹还很新,祝秋音俯身,在祝乘风墓碑前放下一束鲜花。 这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半山腰上,环境极佳。祝乘风本是有资格进和韩泽父亲一处的那个更好的墓园的,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平白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手握权力的人其实是立在钢丝之上,明知千般凶险仍抵挡不住权力的诱惑,想要玩弄权力的人最终会被权力玩弄,不想玩弄权力的人会被玩弄权力的人玩弄。 教授出身的祝乘风属于后者,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介书生。胸怀家国,情深义重,不齿小人行径,只知道理不懂变通。所以他的死亡,承受着民众骂名,变得不值一提。 从墓园出来,祝秋音恹恹的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韩泽开了很久的车,停下时,祝秋音才撩起眼皮看了周边一眼,神情转为不可置信。韩泽熄火,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下车,恩” 看守的领导和韩泽的寒暄略过不提,在这种地方混的,极会揣摩心意看人脸色。会客室里只有母女二人,祝秋音多年不见母亲,忍不住轻轻抽泣。 “秋音已经这么大了。”白子华两鬓已白,整个人像是苍老了二十岁。“不哭了,乖啊,能见面是好事儿,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母女相见,有千言万语想说,中间隔了千山万水,太多的话题成了禁忌,导致太多的话说不出。 当年的事,祝秋音知道大概,此时见到白子华,也并不打算刨根问底。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大抵就是那么回事儿,坐在某些位置,谁都有把柄漏洞谁都不干净,这个道理是她后来才慢慢醒悟过来的。 白子华在里面过得好不好,这是祝秋音根本不需要问出口便知晓答案的问题,如果不是韩泽安排,只怕她此生都再见不到母亲;至于白子华,她大概听说了一点有关她的事情,只叹气说她受苦了,并不强求她告诉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至于许下诸如会想办法把白子华弄出来之类的承诺,双方更是心知肚明不可能实现。有人不想让白子华死,但也不想看她逍遥。祝秋音只简单说了些刻意挑选的近况,告诉白子华自己结婚,丈夫是在温哥华高中认识的师哥,两个人在去年办了婚礼,在今年一月份时候刚刚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女儿涵涵的眉毛最好看,柳叶型,像妈妈也像姥姥。 探视时间太短,白子华有一些感兴趣的问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在祝秋音语焉不详的刻意隐瞒下,让白子华觉得她现在的生活过的还算不错。 -- Chapter41 一、 直到下午两点,祝秋音才和韩泽一起吃上午饭。 “今天谢谢你。”两人回了祝秋音公寓,火锅店的外卖服务,祝秋音把牛羊肉统统倒入番茄汤锅里涮。“除了谢谢,我好像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了。” “不客气。”韩泽看着她,自嘲般的笑了。“好像现在我对你有吸引力的地方,只剩下身份了秋音,你知道,我想到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你的一句谢谢。” “那么你想要我,是因为什么呢我这张脸,还是咽不下的一口气”祝秋音自发忽略掉韩泽的后半句,把问题抛回给他。 锅里的肉熟了,韩泽拿漏勺捞了出来倒在祝秋音盘子里。冬天适合吃羊肉,她太瘦了刚生产完健康状况又不好,需要多补补。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我还是想问一下”祝秋音没有纠结上一个话题,谈起了自己在路上一直在想的事情。“我妈妈” “很难。”韩泽简短的说,“我尽力。” “谢谢。”祝秋音说罢笑了一下,自己除了谢谢之外对他真的没什么话可说。韩泽言出必行从不爱打空头支票,肯这样告诉她她已经很感激。 韩泽拿起小勺下虾滑,眼睫毛呈出一条弧线,神情专注,他的手还是如她记忆那般骨节分明修长好看。虾滑下完,韩泽把空盘子放到一边,看向祝秋音:“我帮你把秦涵要回来,你回到我身边。” 他总是这样,一种语气之下,是商议还是通知没什么区别。 据说有一种植物叫做菟丝子,自身娇软柔弱,依存别的植物生活。祝秋音从不是菟丝花,也从不想做菟丝花。她可以一个人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她只是在面对性格强势不容忤逆的人时,会本能的选择顺从以达到受伤最小化。 祝秋音蘸着麻汁吃下一块肉之后才开口:“我是扫把星,你要我,会倒霉的。” 自从秦明出事,她对自己是克星的怀疑更上一层楼,总觉得自己应该与人保持距离,才不至于祸害人间。 “就算倒霉,我也要你。”韩泽说。 态度在她意料之中,这个回答实在让她意外。祝秋音咯咯笑了起来,韩泽的命同她一样硬,若说她克夫克母克夫,那他也是,他克父克母克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克郑羽洋。 “我只要你一句话。”她的眼睛看着他,两人眼神对上。“秦明出了车祸,与你和王梓羽,有没有关系” “没有。”韩泽望着她的眼睛,回答的很镇定很干脆。 两个快要天煞孤星的人相生相克相互祸害,不危害到他人,这是在造福社会。祝秋音举杯:“韩泽,那就让我们相互祸害吧。” 二、 咫尺长门进入宣传期。 平均一天半换一个城市,祝秋音古驰杰带着剧组主创们成了空中飞人,通告接的手软,忙的马不停蹄。 这部电影的班底太好,连编剧锦半夏、摄影师官沧海都自带流量。古驰杰身为名导,合作过的演员、圈内好友纷纷主动为电影站台,包场支持。安可、苏青等好友在微博上替祝秋音卖力宣传,连白芷都在给祝秋音的电话中笑着说要去号召身边的人给她增加票房。祝秋音笑着答应了一声好。 对现在的白家,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姿态,山高皇帝远,白芷作为被发配了的太子党,权限受限,耳目到底被遮挡了些,对有些事也实在是有心无力。白家已经够拖累他的了,她不想让他更累。 秦明去世,众人好奇秦明遗产归属,祝秋音本人比电影自身带了更大话题性。古驰杰安排工作人员在每个采访环节都打了招呼,不至于让媒体问出太过尴尬的话题。而祝秋音有韩泽主动相护,圈里圈外稍微知道一点情况的都愿意卖她一个人情。 宣传公司方面也是不遗余力,从人物造型开挖,联合高校历史研究专家一同给广大网友们上西汉历史宣传课,顺便带着网友们展开了“想做陈阿娇还是卫子夫”的大讨论。各位演员演技在线,被网友乐此不疲的截屏制作表情包,娱乐圈新人钟楚遇也随之迅速蹿红。咫尺长门的票房口碑一直居高不下,被称为满满的诚意之作。一时之间,看咫尺长门讨论咫尺长门俨然发展成为网上的风气。 在这时候,女一季欣然被爆怀孕,神秘富豪老公曝光,叫做何瑞卿,据说是某企业小开,也是季欣然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季欣然在微博发布婚纱照,大方分享了和男友从校服到婚纱的恋爱故事。 除却感慨季欣然老公高富帅之外,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季欣然唯一的伴娘正是她最近大热的电影咫尺长门的编剧锦半夏,扒出她们二人多年好友一直都是你写我拍的状态,闺蜜之间感情好的让人羡慕。 网友纷纷在下面留言称阿娇在现实中一定要幸福,祝秋音转载季欣然的微博并送上祝福,陈皇后亲情爱情友情皆成灰,她的女主角在戏外一定会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三、 在票房过亿的庆功宴上,应付完诸人的祝秋音躲懒,跑去角落的沙发和秦涵视频。秦涵睡着了,小眼睛闭着,她早产又没有母乳喂养,比同龄的宝宝要看起来小。镜头一转,保姆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喝了奶粉,刚睡着。” “恩,辛苦了。”祝秋音同保姆交代几句,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秦阳找的人,说是照顾宝宝很有经验。毕竟是自家宝宝的大伯,识人水平在她之上,让她省心不少。 视频关掉,身边坐下一个人。 “宝宝很好看,听说是个女孩”古驰杰问。 “恩,”两人距离太近,古驰杰今晚喝酒不少,坐下后气势不假隐藏,祝秋音感觉不太舒服,身体微微后倾,礼貌笑了笑。“叫秦涵。” “听说,你现在跟了韩泽”古驰杰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酒,眼中三分醉意看着她。“能在秦明去世之后马上找好了下家,还能让韩泽和郑羽洋走离婚程序祝秋音,倒是我小看你了。” 韩泽和郑羽洋走离婚程序祝秋音倒是没听韩泽提过,她笑了笑:“我没想到,唯一一个为秦明打抱不平的人,竟然是你。” “我和秦明的私交,与跟韩泽跟王梓羽没什么区别况且韩太子前途无量,傻子才愿意去得罪他。”古驰杰眼中恢复清明,话中带话。“你想要摆脱他们吗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在这些年里上的最刻骨铭心的一节课你得到一分的好处,就得付出十分的代价。”祝秋音笑了笑,这个道理,陈寒、韩泽、秦明、王梓羽都教过她。古驰杰说的是“他们”,不知道他对她的事情了解多少。“不管你想要什么,都算了吧。” 她顺从过逃避过也反抗过,发现自己算计不过他们,于是懂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走入他们设的局,至少明知是个陷阱就不要傻乎乎跳下去。她能看得出,古驰杰并非像那几个一样非她不要,对她的态度更像是逗弄逗弄无可无不可。 “祝秋音,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点,不过在有些方面更蠢。”古驰杰讥讽笑笑,“当初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眼熟,后来想起韩太子大婚的事儿,发现你就是个高配版的沈悦。秦明给我的利益足够,就算你拍的片子再烂我也愿意陪在剧组时候我试过你,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要拎不清多了。我还真是很好奇,你身上有什么魔力,能让他们几个迷得这么不着四六的” “我也想知道。”祝秋音苦笑,四两拨千斤的把话带过,在她青春期时候网上流行一句话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被逼到绝路时,她真的很想把这句话对那三兄弟说。 高配版的沈悦大概也只有古驰杰把这句话这么直白的说出口。沈悦星途被毁,毕竟是曾经跟过韩泽的人,据说退了娱乐圈安安分分的出国读书去了。祝秋音不知道郑羽洋会怎么对她,她们两个人彼此为对方的心头刺时间太久。 古驰杰伸手替她挽了一下头发,祝秋音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钻石项链,华贵精致,并不张扬,倒是和她今日的礼服相称:“多谢。” “很漂亮,”古驰杰赞美道,伸手撩了一下她的耳环。“和你的耳环很配。”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古驰杰作势抱了她一下,对她轻轻咬着耳朵。“郑羽洋背后还有帝都郑家。” 帝都郑家祝秋音立马明白了古驰杰的意思:“郑羽洋和郑若竹什么关系” “要说关系啊没有关系却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古驰杰退回到安全距离,又露出了一副故意卖关子的神情,“你猜猜,他们是什么关系” 祝秋音眨巴着眼看着古驰杰,一瞬间醍醐灌顶,继而惊讶不已,真的没想到古驰杰对她披露了这个:“那韩泽和林樱,知道吗” “圈子里多少夫妻不是这么过来的”古驰杰怪异笑笑,把手中香槟杯喝尽。“之前提过让你考虑一下签到我工作室,考虑的怎么样了” -- Chapter42 一、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祝秋音觉得自己近期的运势格外的顺。 无人驾驶汽车量产上市,被称作汽车行业的新革命,销售连月上涨,秦明等到了一个迟来太久的胜利;咫尺长门的最终票房过了六亿,各电影节邀约不断,她成为大家最看好的新生代导演之一。 秦明留给她的汽车股票还在,她一夜之间名下增加大量资产。周末带着秦涵去秦家见二老,连秦家人对她态度都有所缓和。 她和秦涵住在韩泽的公寓里,韩泽只要不出差,每晚必会回来过夜,佣人称他们为先生太太,有时候她会生出这是夫妻相处模式的错觉。 古驰杰很够义气的把之前收走的那些股票原价卖给了她,并顺势把她的事业合约签了下来,开出的条件不错。下一部电影还不急筹拍,祝秋音把精力都放在了秦涵身上。 秦涵已经六个月了,小胳膊小腿坐在地毯上对着她笑,祝秋音把她推倒在小枕头上,秦涵傻乐着蹬着小短腿好半天才坐起来。祝秋音笑了,拿过奶瓶给她冲奶粉喝。看着她慢慢长大,牙牙学语,她的心中一片柔软,几多感慨。 咫尺长门在国外上映,并荣获多个电影节的奖项提名,祝秋音个人粉丝大涨,走红毯被媒体拍照报道称她是颜值与才华并存的真女神。连祝秋语都打来电话对她说恭喜新片大卖,顺便提了一句祝贺她新登胡润榜单,并劝她斯人已逝不要沉湎过去出不来。 祝秋语嗯嗯啊啊胡乱应着,心中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算是小有名气,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看到她的消息再回神的时候正好听到祝秋语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吓得她急忙婉拒自家姐姐的好意,谎称自己目前有心怡人选,尚在接触中,等有好消息了再告诉她。 “确定下关系一定要告诉我”祝秋语在电话里半真半假的抱怨,“上一次直接把人领到了我面前说你们决定结婚知不知道你吓了我一大跳” 以前倒还好,自从她闹过加拿大那一出之后,祝秋语对她越来越有了姐姐的样子,尤其关注她的情感生活。一通电话粥煲完,祝秋音长舒了一口气,把方才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剧本拿了起来。 二、 蓝牙音响慢慢转动,传出老狼嘶哑的嗓音,伴随着吉他声: 月光下的城城下的灯下的人在等,人群里的风风里的歌歌里的岁月声,谁不知不觉叹息,叹那不知不觉年纪,谁还倾听一叶知秋的美丽。 早晨你来过留下过弥漫过樱花香,窗被打开过门开过人问我怎么说,你曾唱一样月光,曾陪我为落叶悲伤,曾在落满雪的窗前画我的模样。 那些飘满雪的冬天,那个不带伞的少年,那些被门挡住的誓言,那声被雪覆盖的再见 剧本名叫月光倾过谁的城,整个故事简单而狗血,女主和初恋男友步入社会各自成长,女主爱上别人和初恋分手,因初恋意外身亡心中有愧去了云贵高原,在那里邂逅了一场艳遇,回来后再遇一夜情对象,和前男友继续纠缠,最终和前男友重修于好。 作者的文字功底不错,倒也没有显得女主太渣,祝秋音觉得自己有一点点能够明白女主的心她不过是有一点点懦弱,不过是想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不过是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 往事一幕幕回放,g市的军区大院,石头别墅的二楼房间,心情稍带烦躁的弹奏着黑白琴键,练完琴吃罢饭去公园的露台上站着看整个城市灯火通明。 往事一幕幕回放,六个少男少女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一起打雪仗,一起旅行一起庆生一起上下课。这是被她美化了的记忆,也是她记忆中残存不多的美好。 往事一幕幕回放,韩泽在满天烟花中拉起她的手,王梓羽和她一人拿一个甜筒在民国建筑群轧马路,秦明端着一杯咖啡身穿长风衣站在塞纳河边冲她笑。 往事一幕幕回放,在法国的超级市场郑一洋苦恼的对着各种奶酪牌子犹豫不决,向她抱怨说法国的奶酪最难吃,简直是又酸又臭,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下得了口。 往事一幕幕回放,她和陈寒去斯特拉福德的莎士比亚故居,埃文河畔的素色老房子,展览的东西倒是一般,祝秋音看着博物馆里“tobuyornottobuy”这句话忍不住一直笑啊笑,被陈寒忍无可忍的揽着肩往前带着走。 曾经觉得时间那样漫长,到了现在却体会到了岁月如梭如瀑布飞流直下。读过一些书,看过一些电影,路过几处地方,交了几个朋友,爱过几个人,便已走了近乎半生。 男主给睡梦中的女主戴上戒指,带着膜拜感的吻了吻她,把她抱在怀里继续睡去。 剧本的最后一幕,男主陪伴女主站在初恋海葬的地点,女主迎着风撒下玫瑰花瓣,祝秋音只看着文字就能想到怎样去运用镜头。 就是它了,祝秋音在心里对自己说。 三、 韩泽告诉她自己和郑羽洋协议离婚的消息是在一个很平常的饭后,秦涵少食多餐多眠,保姆抱她去睡觉。祝秋音去客厅看电影,韩泽坐在她身边喂她小西红柿,一口一个。听到韩泽说话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连口中的小西红柿都忘了咀嚼吞咽。 电影色彩杂乱华丽,镜头扫过匆匆人群:“梦想是自由的,但是实现梦想渡过幸福一生的人少之又少,因此绝大部分没那么幸运的人,要么伤心的长吁短叹,要么沉醉于悲伤中,要么草草地了结一生,要么笑着搪塞过去。不论走哪条路,都是前途渺茫。” 原来他知道自己在乎什么。古驰杰曾经对她提过一句“韩泽和郑羽洋走离婚程序”,韩泽没对她说,她也没问过,心中暗暗期待过,看着韩泽态度无甚变化只道自己多想,没想到韩泽今天突然间直接告诉她自己已经和郑羽洋协议离婚。 面前的男人没换家居服,只脱了西装外套,领带被他拉下来,灰色衬衣的领口性感的解了三颗扣子。他递给她一个盒子:“送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打开,祝秋音看到一条项链。铂金材质,坠链一体,低调简单,仔细看会发现图案是颇有设计感的“hz”两个字母。 hz啊,是韩祝还是韩泽 祝秋音恬静笑笑,乖巧的说了一声“喜欢”。 电影播放到了女主旁白:“希望父亲喜欢我,上父亲想让我上的学校,选择父亲想让我做的职业,努力成为父亲心目中的好女儿。但是即使是这样,到最后,我的努力也都是白费。” 韩泽把项链给她戴上,拇指在字母处停留了一瞬,板正她的脸,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深邃,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我和郑羽洋协议离婚了。” 我和郑羽洋协议离婚了。 这句话既轻飘飘又宛若千斤重,他没有接着提要和她结婚,他向来中诺,言出必行,拿不准的事情不会提前许愿。他离婚的消息已经足够给她造成冲击。 她以为,自己要一直没名没分的以不堪的情妇姿态在他身边直到他腻烦。 她以为,他永远都不可能为了自己放弃既得利益,永远都不可能告诉她这句话。 电影里面,女主角摸着自己被打的侧脸说:“人的价值,不在于得到什么,而在于付出了什么吧。” “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韩泽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在她脸侧亲了亲,疏而叹了一口气。 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子忽为质于周。 这是一个记载于左传的故事,郑武公、郑庄公是周平王卿士,平王宠爱虢国,郑伯怪平王,平王说:“没有的事。”于是周和郑国交换质子,平王的儿子狐去郑国做了质子,郑伯的儿子忽去周做了质子。 自春秋礼乐崩坏起,为了表明友好合作姿态,也为了给因利益结盟的双方吃一颗定心丸,君主会把儿子送去别国作为质子此后,每逢天下几分的时候,君王们都会玩这招。 质子不好做,远离故土,寄人篱下,身份敏感。既是两方的中间人和缓冲地带,也是一旦出事最先引火烧身的地方。 韩泽很隐晦的说了一句:“傻丫头,你以为,我是随随便便选的加拿大这个国家” 电影播放到了女主杀人,满身鲜血从窗台跃下想要一死了之,双手忍不住抓上围栏:“我觉得,这回我的人生真的完了,尽管如此,我躯体还是想活下去。” 祝秋音走了一下神,心里想,她也曾经这样觉得。在加拿大的时候,她把刀在手腕划下去,也觉得人生无望。幸好有陈寒。 据说越是痛苦挣扎的人,越能在这部电影找到共鸣。祝秋音看的囫囵吞枣,不喜欢女主性格,又被韩泽的故事勾着,直接拿遥控器点了关闭。她被他抱在怀里,听到他说:“你永远不知道你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有多重要。” -- Chapter43 一、 在机场的vip候机室,祝秋音正在拿奶瓶喂秦涵,看到了走进来的郑家兄妹。 郑羽洋踩着恨天高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摘掉墨镜,烈焰红唇气势凌厉:“呦,秋音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她现在走名媛路线,街拍的衣着总能引领时尚潮流,和韩泽结婚后低调了一阵,现在又重返摄影师镜头。坐下之后,连姿态仪表和包包的摆放都带着刻意的小心机。 对方的话语阴阳怪气,祝秋音身后保镖皱了皱眉,祝秋音微微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了。” 真的好久,久到郑羽洋已不是那个闯进教室强行挽着她的手暗搓搓展示和韩泽的不寻常关系的郑家千金,她也已不是十五岁那个被郑羽洋强行亲昵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如何回应的祝秋音了。 你和郑羽洋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不是。 郑羽洋背后还有帝都郑家。 郑羽洋和郑若竹什么关系 要说关系啊没有关系却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猜猜,他们是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看到我和郑羽洋的人,是不是你 将一切前因后果串联起来的祝秋音心态平和,郑羽洋以一副受害者姿态在她面前做作太久,她之前对郑羽洋心中残存愧意,现在真的看到她时,只当做路人。 郑羽洋起身,眼睛怨毒的盯着祝秋音怀中的孩子:“我和韩泽离婚了,你很高兴吧” 秦涵喝空了奶瓶,祝秋音抱着她轻轻晃着哄她入睡,把她放到了婴儿车里,这才抬头看向郑羽洋:“是啊,我很高兴。”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只是韩泽的做法,让她觉得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她想象中原来要重一点。 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艺术花体的“hz”两个字母。韩泽说,你永远不知道你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有多重要。她没有给他明确的回复,只是说,想再去一次加拿大,带着秦涵一起。韩泽抿唇沉默了一阵,说了一声好。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次重返加拿大,是为了什么。当时直接向韩泽提了出来,也没想到韩泽真的会答应。 “祝秋音,你真贱”郑羽洋扬手,祝秋音反应不及,眼睁睁看她的巴掌往下落,身后保镖出手到一半,发现郑羽洋的胳膊被后面的男人截住。 “羽洋够了”郑一洋说。 “哥”郑羽洋又气又恨,“祝秋音是个第三者,她介入了你妹妹的婚姻,你居然还护着她” “说到介入婚姻”祝秋音把空了的奶瓶递给保镖,慢吞吞的说。“郑若竹年轻时候有个女朋友,叫做顾怡婷。怡婷姐姐又高又有气质,在我们一群小孩儿心里像女神一样后来怡婷姐姐飞机失事,郑若竹整个人瘦脱了相,养了一年才养回来当时再情深义重又怎样还不是转眼娶了别人。林樱现在因为这个好多年前的旧人在跟郑若竹闹,不知道她图个什么。” 郑羽洋的脸白了一瞬,手被郑一洋拉住,自家妹妹胡闹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他的声音温和:“该登机了。” “祝秋音,你根本不爱韩泽,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爱一个人什么样的。”走之前,郑羽洋回头看了一眼祝秋音,声音倒是平静下来。“你喜欢的只是一群优秀的男人众星捧月般像蜜蜂一样殷勤的围着你,你享受的是被人争夺的过程。” 郑一洋看着祝秋音,他曾经很喜欢的女孩,和他曾经的妹夫破镜重圆。郑羽洋说的话他不愿信,他更愿祝秋音和韩泽两个人有真感情。他很艰难的开口道:“秋音如果韩泽是你始终放不下的那个人,就和他好好过下去。” 二、 秦明的前助理亲自来机场接自家老板,目前他已是公司美洲市场的总负责人,这是祝秋音第一次乘坐无人驾驶汽车,秦涵坐着宝宝椅上好奇的把头看向窗外。 汽车外观性能都是极佳,不用汽油没有尾气,智能避让行驶平稳,全景天窗适合观赏风景。祝秋音摸了摸秦涵的小短发,笑了笑。 他们去的是桑拿斯公园旁的三层别墅,房子早被秦明偷偷的过户在了她的名下,她是后来看到遗产明细才知道的。带着秦涵下车,谢过故人,给保镖找房间安顿。这里定期有人打扫,房间是现成的,连秦涵的婴儿房都已备好。秦涵对于这栋房子很喜欢,开心的摇晃着小手。她还不太会走路,一次只迈的出一步,不能连续往前走,整个人摇摇晃晃,祝秋音在她身旁看着她,视线转向了窗外的樱花树。 我一直想带你来,春天时候,站在客厅看樱花落在草坪上,特别漂亮,你一定喜欢。 传说樱花质朴纯洁,安静开放,是情人之间诉说爱情的最佳语言。现在已是秋天,可惜,她再来这里,仍然没有赶上樱花季。她的亡夫秦明,也再不能陪她等待樱花盛开。 高中校园在放假,空空旷旷,这是祝秋音第一次旧地重游。祝秋音把车停下,没有下去,对着儿童椅上的秦涵柔柔一笑:“宝宝,我和你爸爸,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爸爸”十个月的秦涵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学习说话,露出长出来的四颗小糯米牙。 秦涵的模样长开了,眼睛更像秦明。祝秋音笑了笑,眼前浮现雾气:“是啊爸爸。” 如果你爸爸还在,他见到你一定很开心。他会陪伴你长大,不错过你生命中的每一段过程。他会把你抱起来转圈圈,会把他肚子里的故事都讲给你听,会给你买价格不菲的饰品玩具和小裙子,会在你进入社交圈时带你跳上第一支舞,会故意刁难灌醉你未来喜欢上的男孩子。 手机有电话打来,来电显示是韩泽的名字。他的出入境受限,只能和她电话联系:“到加拿大了吗” “恩到了”祝秋音用牙齿咬住下唇,轻轻道。 十五岁那年入学,她站在关闭的校门前听着警报铃声不知所措,被一位不认识的白人女生拉着在大家边鼓掌边笑的起哄声中臊红了脸。被苏青捡到,自此大家做了好友,成功融入帝都顶层高干圈,结识林樱韩泽秦明王梓羽,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她陷入往事这么多年,她放任自己这么多年,她落荒而逃这么多年。 有秘书请示韩泽签字,韩泽落笔,在电话那端发出沙沙的签字声,他示意秘书把文件拿走,对着隔了太平洋的祝秋音说:“我等你和女儿回家。” 祝秋音抓紧手机,自己在唇上咬出一排牙印。她曾对秦明讲过,自己和女儿等他回家;偏偏是韩泽,在近一年之后,对她说,他等她和女儿回家。 三、 秋季的路易斯湖水面清澈,湛蓝色一片,像闪闪发光的名贵宝石。祝秋音给秦涵戴着有兔子耳朵的小帽子,秦涵的眼神懵懵懂懂的眨巴着,被祝秋音抱起来放在长椅上。 长椅已不是特别新,秦涵穿着小鞋子踩在上面,口中含糊不清的发出“ba,ba”的音节。 祝秋音低头在她婴儿肥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给她指着长椅上的字,对她念道:“nightandday,youaretheone。” 在我生命,你是唯一。 宝宝,这是你爸爸,曾经给你妈妈的承诺。 你爸爸曾经在微博说:秦太太,秦先生还会继续喜欢你到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第四个十年,第五个十年,第六个十年 你爸爸是个特别好的人,他像一米阳光驱散了妈妈心中的阴影黑暗。 你爸爸是个大坏蛋,送了你妈妈一场空欢喜,只给妈妈留下一个你。 在最后一站,祝秋音自己去了本拿比。 墓园已不复她之前见到的萧条,叶子未落,绿树成荫,风景真的不错,适合长眠。 donotstandatmygraveandweep,iamnotthere,idonotsleep。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睡去。 “秦涵现在会叫爸爸了,”在秦明墓碑前站了很久,祝秋音开口。“我会把秦涵好好养大,等秦涵再大一些,就带她来看你。” 秋音啊,你知道我一向是说话算话的你要是敢自杀,我就收养秦涵,让她爱上我。 你要不要试试秋音,我是个疯子,你知道的。如果你死了,这世上最像你的人就只剩下秦涵我会把她养大,让她依赖我迷恋我离不开我,她的所有第一次都会是我的 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秋音,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死,秦涵就会好好的。 突然想起了上次她要自杀,王梓羽威胁她时说的话。祝秋音自己从抑郁中走了出来,因为韩泽的关系再没和王梓羽联系。王梓羽大概被什么事情困住,也没纠缠她,她乐得见到这个结果,最好他们两个人再也不要再发生点什么,一个韩泽已经够她应付的了。 她后来认真的回忆了在路易斯湖旁她和王梓羽的对话,那时的自己因为低落的情绪阻碍了思考的能力,王梓羽是被她吓坏了,知道她在世上唯一的眷恋只剩下秦涵,无奈之下才选择了这样威胁她。 祝秋音笑了笑,伸手摸了墓碑一下,她一直都不怎么聪明,太不适合和聪明人打交道了:“如果有下辈子啊你们三个我都不要遇见了。” -- Chapter44 一、 韩泽亲自去机场接人,坐在车里等。祝秋音刚上车,被他抱在怀里,勒的她有点喘不过气。祝秋音举着两只胳膊无处安放,顿了几秒,回抱住他,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在这个安抚意味十足的回应里,韩泽的情绪渐渐平息。他没有问祝秋音在加拿大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些保镖早已对他汇报。他只是嫉妒,她后来和秦明有了那么多的回忆,秦明甚至给祝秋音冠以秦太太的身份,在那时他只能维持着和郑羽洋的联姻、观察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就算没有祝秋音,他同郑羽洋也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利益,郑羽洋看起来对他情根深种失望万分,还不是转眼就笑靥如花的奔向了别的男人怀抱他遗憾的是,人死灯灭,秦明在祝秋音心里,永远都会是一个好丈夫。 而给祝秋音婚姻,恰恰是他最有心无力的事情。 韩泽伸手握住祝秋音,对她笑笑:“我们回家。” 失去祝秋音的后果,他再也承担不起。韩泽终于开始尝试向祝秋音袒露心声,讲述他身负的压力、心底的不安、对她的在乎、对现状的无力;他也终于开始尝试给祝秋音一个关于他们两个人前尘往事的解释,给她一个关于他们两个人未来走向的承诺。 他不介意卖惨来让祝秋音心疼,他一点一点加重砝码,因为他真的害怕,祝秋音在加拿大的这段期间,不肯再回来。他不敢再小瞧她,如果她真的下决心离开他,她会比任何女人都来得绝情。 大学时期祝秋音已消失很久,因为家庭缘故,他的生活一下子压力骤增。家族中人暗示他接触几家适龄女孩,他坐在咖啡店等对方赴约,咖啡店在放一首歌。 wellyouonlyneedthelightwhenit039;sburninglow onlymissthesunwhenitstartstosnow onlyknowyouloveherwhenyou hergo onlyknowyou039;vebeenhighwhenyou039;refeelinglow onlyhatetheroadwhenyou039;remissinghome onlyknowyouloveherwhenyou hergo andyou hergo 只有在朦胧黯淡时才念及灯火光亮 只有在冰天雪地时才怀念阳光温暖 只有在已然放手后才始知那是真爱 只有在身处低谷时才遥想过去峥嵘 只有在乡愁涌动时才痛恨旅途遥远 只有在已然放手后才始知那是真爱 但你已放手让她走 staringatthebottomofyourglass hopingonedayyou039;llmakeadreamlast butdreams nbspeslowandtheygosofast youseeherwhenyoubsp; youreyes maybeonedayyou039;ll andwhy hingyoutoubsp;surelydies 酒杯已空醉然凝视 希望有一天可以永远沉醉于美梦 但你知道梦来的温柔而醒的残酷 当你闭上双眼你仿佛看到了她 也许终有一天你会领悟 你是如何亲手毁掉了一段挚爱 十五岁的祝秋音眼神明亮,肯同他开玩笑,一腔爱慕眷恋崇拜不曾掩饰,总会说她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带着羞赧与好奇肯把自己交付给他。 家族突变,盛极则衰,昔日眼高于顶的韩太子也有仰人鼻息的一天。身在异国想归家而不得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祝秋音是他心中所剩无几的柔软,他弄丢了她,也弄脏了她。 低谷、峥嵘、乡愁、毁掉挚爱他静静的听着这首歌,觉得每个单词,唱的都是他。 二、 圈子里的人已经习惯了祝秋音和韩泽成双入对同进同出,不敢得罪二人,只在背后议论一句祝秋音好手段。祝秋音和韩泽一同准备赴宴,祝秋音顺手从一排衣服里拿了一条蓝色的连衣裙打算换上,却看到站在穿衣镜前的韩泽把打了一半的领带解了,重新挑了一条蓝色的系好。 男人心中永远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例外。祝秋音用舌头抵了抵牙齿,掩盖笑意,没有说话,把裙子穿好,对照镜子整理。 “生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宝宝,好不好”镜中出现韩泽的身影,他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将唇印在她的后颈,手掌渐渐向下探去。 “我们还要出门”祝秋音被他逼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伸手相推没有力道更像是欲迎还拒。韩泽把她的裙子撩了上去,下手力道加重,祝秋音出口的声音娇娇气气。“你别啊” “不出去了。”韩泽亲了亲她微红的耳垂,镜中镜外有两对紧密相贴的恋人。他弯弯唇角心中愉悦,方才他说生宝宝,她没有拒绝。 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做一场,状态好的像回到了日本温泉之行过后他一次次带祝秋音解锁新姿势的时候。虽然祝秋音一直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答复,但他可以感知到,最近这段时间祝秋音对他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她在他身下,双腿夹紧他的腰,双眼迷离,予取予求。 宴会没有去成,连衣物都牺牲掉了,韩泽这段时间格外黏她。祝秋音被他抱去洗澡又抱回床上,身体疲乏毫无睡意,项链还挂在她的脖子上,hz两个花体字母,方才它在她的眼前晃了很久。她叹了一口气:“你赢了。” “我曾经在和男生打交道时会不自觉的拿他们和你对比,”祝秋音抿了一下唇,这些话,是她第一次说。“觉得那么多的人都好像你,感慨那么多的人都不如你,可惜那么多的人都不是你。” 在决定回国之后,我梦见过你很多次。梦里无数出现过的场景是我看到你的背影,你回首,我呆住。你挺拔而帅气的笑着,叫我的名字。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你的相遇。 我曾想过,我去参加某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你正好在场,然后我们再次相遇。 我曾想过,我去某个城市旅行,你正好也在我所在的那个地方,然后我们再次相遇。 我曾想过,我去某个餐厅,你正好也在那里用餐,然后我们再次相遇。 我曾想过,在熙攘的人群中,我们擦肩而过,或为彼此停下脚步。 我曾经想过无数种偶遇,也为此练过无数种笑容。但是真的到和你再见的那一刻,我怕了。我怕你再次伤害我,而我真的经受不起第二次受伤了。 她总说自己和祝秋语不同,祝秋语为爱而生浪漫细腻,实际上,她祝秋音像一只飞蛾,遇到的每一处火光都用整个身心去爱,被灼伤被刺痛依旧不思悔改。 三、 祝秋音不会知道,韩泽同样也梦见过她很多次,想象过无数重逢她的场景。 她会不会委屈,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给他甩脸色,会不会拿他当路人。她在加拿大消失之前的状态很不好,祝家、白家甚至何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她会是一个人还是身边有了别的男人,她会不会已为人妻为人母,她会不会恨他恨到见面情绪激动破口大骂,会不会只当他路人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经过。 他希望她过的不好,那样在再见她时,他能够开口讽刺她一番;他也希望她过的好,他们全部愧对于她,若她比在加拿大时还要凄惨,他们当真是罪孽深重。 郑羽洋无意中的一句话引发了他关于郑一洋是去见祝秋音的猜测。没那么巧,他告诉自己,这些年的寻人路程从没有过什么好消息,但还是忍不住想去试一试。收到祝秋音在巴黎的照片的时候,韩泽的手有点抖。 他的小女朋友,长大了,整个人长发柔软,风情万种,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优雅。听说是学了导演,在法国读的研究生,但是法国之前的经历全无,被人刻意隐藏。看样子,好像已经安全的从过去走出来了。 真的是太多年没有见到她了,她一定要再回到他身边,而这次,他不会再大意到放她离开了。 祝秋音是因为四人关系而销声匿迹的,韩泽不会再重蹈覆辙,找到祝秋音的事,他没和任何人说。他在国外行事掣肘颇多,又再受不得祝秋音不在自己身边的煎熬,便开始设局让祝秋音回国。秦明和王梓羽何等聪明,没过多久便知道了,在他的局中顺水推舟,三人默契依旧。 他娶郑羽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他需要郑家的帮忙。沈悦只是个他不放在心上的小角色,他不会让郑羽洋伤到祝秋音。王梓羽偶尔会想起一出是一出,他不放心,没想到秦明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秦明在祝秋音的事情上,做的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有勇气。韩泽看着祝秋音和秦明交换戒指,一副要与过去彻底告别的架势,心中冷笑。凭什么,你可以释然,只余我一人同往事纠缠。 上位圈家族没有常青树,只保持着微妙平衡而已。秦明祝秋音结婚,秦家被打压,并不是祝秋音的招惹,只是被大家抓住了这个机会。政客和商人是最懂得见缝插针的两种人,韩泽只需摆出一个姿态,下面便能够汇集一群人马。 普洱茶香气浓郁,韩泽轻轻吹气慢啜。祝秋音值得,值得秦明许一个秦太太的身份,也值得他耗费不少来将她夺回。 如今,这个女人就躺在自己怀里。自己就算没有办法娶她,也没有办法再娶别人。韩泽抱紧祝秋音,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哑着声音承诺:“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 Chapter45 一、 韩泽身份使然,婚姻涉及多方利益,还需报告申请,并不好操作。祝秋音被进行身份审查,她本身就带了许多标签,整个事情发酵成了政治博弈。有人想要保住韩泽,有人想将韩泽踢出局,都在拿两个人男女关系做文章。 和祝秋音在一起,是韩泽在自毁前途,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韩太子在祝秋音出现之前最爱在娱乐圈捧新人众所周知,这次又是闹和郑羽洋离婚,又是闹和祝秋音结婚,连韩家人都开始怀疑祝秋音是不是给韩泽下了降头,让韩泽对娶她这件事这么锲而不舍。 男女之间交往还好,红粉佳人在圈子里是大家见惯不怪的风流韵事,一旦触及结婚,便是拿自身及家族未来在开玩笑。韩泽的决定使他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因为所有人都不同意。 白芷听到风声,给祝秋音打来电话,一张口便是:“秋小音你能耐啊,我怎么听说韩太子要娶你” 祝秋音对一切暗潮涌动浑然不知,听着自家哥哥仔细给自己讲述利弊。自小到大,只有白芷肯对她说这些,其他人永远都是要她别管,说他们自己能够处理好。他们不懂她也想知道真相,也想尽自己的一分努力。一通电话结束,祝秋音挫败的放下手机,她一直止步于圈外,从不知原来圈内有这么多的风云诡谲。连白芷都不建议她同韩泽结婚,可见韩泽的决定是有多不得人心。 “要不算了吧。”当晚睡前祝秋音对韩泽说。她之前对韩泽丧失了安全感,是因为郑羽洋。现在韩泽同郑羽洋离婚,身边干干净净,对她哄着宠着一如既往,只要韩泽不再有别人,其实她并不那么在意那一纸证明了。反正在两个人心里,他们已经是夫妻。 “怎么可以算了,”韩泽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毛主席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想让我当流氓” 连毛主席都搬出来了,对于结婚这件事,韩泽的决心可见一斑。祝秋音撇了撇嘴:“你之前就是抱着耍流氓的态度和我谈恋爱的。” 韩泽趁她提及旧账之前翻身吻住她,脸皮愈发厚了:“我现在改邪归正了。” 他在她耳后吹气弄的她痒痒,祝秋音笑着躲他,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道:“你知道的,在我心里,对于有没有一张结婚证或者有没有一场婚礼已经不在乎了。我们两个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人,办婚礼那么累,不要也行。” “我知道,”韩泽知道祝秋音在安慰他,他低头亲了亲她,“可是我在乎。” 他在乎自己第一次结婚的人不是祝秋音,也在乎祝秋音第一次结婚的人不是他,更在乎的是,他想要许祝秋音一场婚姻都没有办法,他太无能了。 二、 除了结婚报告被人有意拖延之外,这段时间其他一切都很顺利。 祝秋音和韩泽感情稳定,有大把时间看秦涵牙牙学语。秦涵乳牙渐渐长齐,性格活泼,穿着小裙子整个人特别臭美,见到祝秋音的朋友会笑容甜甜的叫叔叔阿姨,像极了小时候的祝秋音。 秦涵长得漂亮又会说话,常常把秦家二老哄得心花怒放,他们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孙女,连带着也肯同祝秋音和颜悦色。秦朗不知听说了什么,在一次她接秦涵的时候叫住她,犹犹豫豫的问她:“秋音你,还好吗” “挺好的。”祝秋音露出她最擅长的礼貌笑容。同是兄弟,为家人遮风挡雨的秦阳会说,既然秦明去世了,那么对秦家的打压,该停下了;受家人庇护涉世不深的秦朗会问她,秋音,你还好吗。 他能力太浅,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起码让她明白了,秦明去后的秦家,还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 她没有说谎,她真的挺好的。连事业方面,她都完全融入了周边圈子,和酒肉朋友聚会打牌,在韩泽的保驾护航、古驰杰的有意提携下一帆风顺。 二十七岁那年,祝秋音导演的电影月光倾过谁的城上映。有先前的咫尺长门做基础,这部电影造势更强,媒体宣传更甚,又因拍摄的是现代,同大家共鸣更深,网友几乎是一边倒的给了好评。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依旧由季欣然出演,季欣然凭借这部电影获得大满贯影后。 夏季,全剧组出席国外某电影节颁奖典礼,祝秋音一身简单大方的黑色礼裙光彩夺目,被媒体拍到左手无名指戴了一只六克拉的心形钻戒,疑似秘密订婚,好事将近。 电影节颁发给了她最受人期待的最佳电影奖和最佳导演奖,祝秋音没想到这个结果,惊讶捂唇,和身边的古驰杰、季欣然等人拥抱。她上台发表获奖感言,称自己很意外,并对身边所有能想到的人都表达了感谢。在记者提问环节,有记者提及戒指的相关问题,祝秋音只是笑而不答。 钻石的克拉数是韩泽的生日,结婚报告被拖延不发,韩泽也能看出一点什么,找人定制了这样一款钻戒来向祝秋音表忠心,硬要祝秋音戴上更是为了宣誓自己主权。近期周边人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他最为忌惮的是王梓羽。但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唯一能够托付秋音的人,也只有王梓羽。 祝秋音佩戴新钻戒的事情被记者报道出来,古驰杰作为电影制片人,被网友列为最值得怀疑对象。有网友剪辑二人宣传电影的互动视频,配上二人一同出席各种场合的合照,并称“有一种爱情叫做你拍喜欢的故事我做你的制片人”。“古驰杰祝秋音今天公开了吗”的热搜在微博持续不下。 免费的东方不借白不借,公司出于炒作考虑,并未对此进行专门辟谣,没想到网上一时之间突然开始大扒祝秋音私事。有网友信誓旦旦跳出来,称祝秋音的确是高干世家,祖父外祖父皆是司令,父亲祝乘风、母亲白子华更是当年家喻户晓的政客。祝秋音的异性缘很好,第一任丈夫秦明去世后全部身家都给了她,同古驰杰等圈内大佬私交匪浅,送戒指的那位不是古驰杰,但也是不可说的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也有网友爆祝秋音黑料,称其在当初父母出事时躲在国外像缩头乌龟。声势浩大的回国之后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又借住孩子在秦家上位,在秦明去世后迅速勾搭上古驰杰,和某高官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太不简单。 这些话题的引爆在公司团队意料之外,祝秋音一向低调,并不爱被人深挖个人生活。太多事情真真假假,整件事情背后有人操纵,把这些压下去费了很大力气。一切仿佛成了一个信号,韩泽沉默的把香烟在烟灰缸中熄灭,他们在借助祝秋音的事情告诉他,最后的斗争钟声终于敲响。 如果要把世家大族比喻成一样东西,那大概就是大树树大招风,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却也腐烂僵化,极其易摧。想要撼动它,首先要从根部入手,松散地基;再晃动树身,使之摇摇不稳;最后一步,瞅准时机,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韩泽闭上眼睛,拇指食指并拢捏住眉心。韩家苟延残喘这么些年,勉力维持,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三、 祝秋音二十八岁那年春天再次怀孕,同年春末,某地地表塌方造成多人被活埋的消息震惊全国。 当地积极展开救援工作,追究相关责任人过失,救援人员挖出一具具尸体,连在场记者都忍不住落泪。生还者太少,奄奄一息的重伤患者在医院硬挺了两天还是离世。网友自愿发起悼念活动,并愤怒的留言要上面一定好好追责。 那个地方矿产资源丰富,当地老板不管什么可持续发展,只关心自己腰包。煤矿挖空,早晚会塌,把地一卖,煤老板卷钱跑路,事件发生时人已身在国外,加上时间过去许久,再追查也是困难。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韩泽身上,韩泽曾任该地父母官,在任期间积极推动地区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型,在原先矿场建设新项目的提案书便是韩泽批下的。 计划是很好的,绿化加发展,每一个步骤都详详细细,韩泽对此十分上心,还曾亲自下去调研考察,送到他手上的所有资料都在宣传这个项目没有任何风险问题。事故一出,韩泽看着新闻界面眼睛发红,原来,针对他的局,这么早便已设下。 弄垮他打倒韩家这件事,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在出力,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救援工作持续了一周,收效了了,为了安抚哗然群众,整件事情必须从严处理。韩泽被追究责任,具体认定未出,他要承担的一切可大可小,正如总有人想要害他,也总有韩家旧部下想要保他。 文件未下,韩泽不愿坐以待毙,各种打电话积极游说,祝秋音整日见不到他人,知晓情况并不乐观,只恨自己不能帮忙。 -- Chapter46 一、 一天韩泽回家很早,秦涵看到他,跑去门口张着双手喊着爸爸要他抱抱。韩泽抱起秦涵在原地转了两圈,秦涵笑着大叫,在韩泽的脸上亲了一口:“爸爸,我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爸爸最近工作忙。”韩泽在秦涵的小脸蛋上亲了回去,一路抱着她,胳膊托着她的小屁股。“妈妈呢” “妈妈在书房。”秦涵奶声奶气的说。 韩泽带秦涵走到书房,祝秋音看到他们两个后起身,脸上表情惊讶:“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想多陪陪你。”韩泽微笑。 祝秋音整个人表情一怔,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好啊。” “我刚才给阿姨放了假,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韩泽把秦涵放下,伸手摸了摸祝秋音的头发。 秦涵年纪太小,不懂大人间的风起云涌,只兴奋的挥舞着两只小胳膊:“我要吃红烧鸡翅” “你呢,你想吃什么”韩泽问祝秋音,语气放缓,很是轻柔。 祝秋音忍住哽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我想吃水煮鱼,很辣很辣的那种。” “好,”韩泽轻轻应道,又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祝秋音的头发。“你陪秦涵玩一会,我马上就好。” 夜晚,一家三口一桌吃饭,韩泽给秦涵专属的小盘子夹菜,秦涵摸着饱鼓鼓的小肚子要去看动画片。韩泽带秦涵去客厅给她调出她最爱的迪士尼动画,秦涵的注意力被动画吸引,韩泽趁机回到餐桌。祝秋音在低头吃水煮鱼,其实她并不能吃辣,口中酥酥麻麻,被辣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韩泽走到祝秋音身旁,叹了一口气,把她搂在怀里,声音克制:“别哭。” “我嘴上有油,都蹭到你衣服上了。”祝秋音瓮声瓮气的说。 “我待会换一件。”韩泽低头亲吻祝秋音的头发,声音降低,像是哀求。“秋音,别哭。” 他看到她的眼泪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心碎是这种感觉。他高估了自己,他总是高估自己。 二、 把秦涵哄睡,韩泽弯腰亲了亲小公主的额头,轻轻为她关上卧室的门。祝秋音站在客厅等他,眼神复杂,只说了一句:“再陪我看一部电影吧。” 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她都明白。 黑白精修的经典老片,卡萨布兰卡到处充满着因战争而忧心忡忡渴望得到通行证去往美国的外乡人。亨弗莱鲍嘉在第八分钟出场,签出一张1000法郎的支票,吸烟注视着面前摆放的国际象棋,禁止德国银行家进入赌场,当面狠狠搓了一把他的锐气。 一直等待他等的心焦的女人问他:wherewereyoulastnight 鲍嘉头也不抬:thaissolongago,idontremember。 女人不甘心的又问:williseeyoutonight 鲍嘉冷酷又随意的回答:inevermakeplansthatfarahead。 你昨晚去哪里了那么久之前的事,我已经忘了。 我今晚会见到你吗那么长远的计划,我从来不做。 两人身处沙发,祝秋音整个人缩在韩泽怀里,她仰头正好可以碰到他的脸颊:“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鲍嘉正在和德国军官打交道,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连抬头纹都是魅力十足。 “男孩。”韩泽回答的语速很快,这个问题被他在心中滚过千遍万遍。他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连秦涵都可以不带偏见的视如己出。只是他笑笑,解释道。“我想要儿女双全。” 警察队长在对女主英格丽褒曼介绍男主:“mademoiselle,hesthekindofmanthat,well,ifiwerea; iwerenotaround,ishouldbeinlovewithrick.” 瑞克是那种恩如果我是个女人,我应该会爱上他的男人。 祝秋音蹭了蹭韩泽的脖子,轻轻道:“你也是。” 韩泽把她揽紧,用拇指指肚刮了刮她的脸,哑声问:“你后悔吗”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祝秋音笑,不念过去,不畏将来,凡为过去,皆成序章。“我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同过去的自己和解,所有经历的事情,最终都成了我们的一部分。后悔无用,吸取教训向前看就好了。” 抹掉记忆重来一遍,他们还是会那样做,大家还是会走到这一步。人在做决定的那一刻总以为自己是对的,至少会以为自己从几个都不太好的选择中选择了一个相对而言强一点的。 韩泽低低叹了一口气,在祝秋音脸上亲了一下:“秋音,我后悔了。” 男主被钢琴声吸引出来,和女主眼神交汇,整个人明显怔愣几秒。大家一同坐下,男主为女主打破两项惯例,目光沉沉,深陷往事。 祝秋音说:“鲍嘉的那句gradulations,绝对指的是褒曼。” 韩泽“恩”了一声,电影中鲍嘉独自闷闷喝酒:“no,sir.imwaitingforalady......shes nbspingbabsp; knowshes nbspingback.” 我在等一位女士她会回来的,我知道她会回来的。 而她确实回来了,他觉得心口的空洞被填补。可惜甜蜜只是暂时,遗憾才是人生主题,他再也不能同她共度余生了。 鲍嘉一杯又一杯大口饮酒五味杂陈:“ofalltheginjointsinallthetownsinalltheworld......she; intomine.” 全世界那么多城镇,城镇上那么多酒馆,她偏偏走进我这一家。 韩泽轻声道:“ofallthehighsbsp; inallthebsp; inalltheworld......she; intomine.” 全世界那么多城市,城市中那么多中学,她偏偏走进我这一家。 祝秋音没有应声,屏幕上的恋人爱情涌动,鲍嘉问褒曼:“whoareyoureallyand; wereyou didyoudo,and; didyouthink” 褒曼带了几分娇嗔,回避问题:“wesaidno ions.” 鲍嘉笑笑,倒出香槟,同褒曼举杯:“hereslookingatyou,kid.” 巴黎即将沦陷,德国军队第二天就要开进,褒曼从窗口背过身去感慨:“withthewholeworldg,wepibsp;thistimetofallinlove。” 整个世界都将破碎,我们却挑这时候来谈恋爱。 韩泽静静看了一会电影,突然说。“不管男孩女孩,就叫韩瑜,怀瑾握瑜的瑜。” 祝秋音把头埋在韩泽胸前,整个人肩膀微微耸动,过了很久,才轻轻应了一声好。 三、 韩泽的最终责任认定下发,处罚很是严厉,颇有以儆效尤的意思。又接到通知说有人实名举报韩泽受贿,韩泽被关押待审,杳无音信。 祝秋音接连失眠多日,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肚子里的宝宝还算乖巧,就是整个人没有胃口,吃什么吐什么。安可看了忧心,把秦涵接去自己那边照顾,每日接送秦涵去幼儿园。秦涵虽年幼懵懂,也知道妈妈最近病了,贴心的不给妈妈添麻烦。 她人已回了公寓,家庭影院在播放韩泽陪她看的最后一部电影,鲍嘉在车站月台只等到了一张便笺,汽笛声响彻不停,纸张的字迹渐渐被雨水打湿模糊。 richard, ibsp; gowithyouoreverseeyouagain.youneednotask; believethatiloveyou.go,mydarling,andgodblessyou. llsa 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也不能再同你见面了。不要问为什么,仅仅相信我爱你就可以了。走吧,亲爱的,上帝保佑你。 恋人重逢后的第一次独谈并不愉快,鲍嘉懊恼的低头,在第二天主动找褒曼,找她要当年不辞而别的答案。他对于两个人的分别耿耿于怀,再听不得他们热恋时的钢琴曲,觉得她是因为怕居无定所东躲西藏而离开他于是选择了开一家咖啡馆度日。他站在她身边,带着试探,故作傲慢,并忍不住提出要带她离开。 一切解释清楚,二人重燃爱火。我试图避开你,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你,你从我的生命离去,如果你知道分别那天我的感受,如果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你知道我依然这么爱你现在,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勇气离你而去,第二次离你而去。 他像她当初骗了他一样骗了她,卡萨布兰卡的机场,他的空白通行证上签了她和她丈夫的名字,放手成全。 他对她说了很多话,说她的丈夫需要她,她是她丈夫的助手与支柱,她的丈夫失去他会早晚后悔,他们都明白她是属于她丈夫的。 他对她编织谎言,说他们两个人留下会进集中营,说他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不能带她一起。 最后,他说:“llsa,imnogoodatbeing it takemubsp;toseethattheproblemsofthreepeopledontamounttoahillofbeansinthisbsp; world.” 清高我并不在行,不过要明白也不难,在这疯狂的世界里,三个小人物就别太计较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但是此时此刻,hereslookingatyou,kid。他把一切都考虑好了,甚至去向褒曼丈夫撒谎解释他同她妻子的事,他为了让他们顺利离开更是开枪杀了一名德国军官。 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godblessyou.” 他很难出口道别,只说:“you erhurry.youllmissthatplane.” 她在错在时间遇到他,也在对的时间遇到他。她知道他说的都是谎话,也知道自己需要割舍一段爱情。飞机在雾中起飞,这次真的成为了两个人的最后一面。 祝秋音挠了挠头发,她已经记不清,韩泽被关押之前,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都说告别的时候要用力一点,因为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面。实际上,同无数个人的最后一面,都是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候悄然发生的。 而她所爱的人,或早或晚,都会弃她而去。 -- 祝秋音王梓羽番外?睡前小故事 儿童房的门虚掩着,一丝暖光从门缝透出来。祝秋音站在门口把门悄悄推开,看着王梓羽在哄韩瑜睡觉。 韩瑜不想睡,要听故事,在缠着王梓羽撒娇。秦涵在她的小公主床上坐着,没有说话,期待的眼神亮亮的看着王梓羽,想听故事的意思不言而明。 王梓羽穿着白色家居服坐在两个小孩子床的中间,脸上表情无奈:“好,那你们想听长一点的还是短一点的故事” “长一点的”韩瑜率先叫道,秦涵附和的点了点头。 王梓羽笑了一下,开口:“从前有一只蚊子,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面前的男人伸手作势吓他,口中嗡嗡不停,韩瑜笑着躲他,叫道:“短一点的” “啪被打死了。”王梓羽一句话收尾,话音刚落,“啪”一声按下壁灯的开关,屋内只剩一圈昏暗的光,他在韩瑜额头亲了一下。“故事讲完了,快睡吧。” 韩瑜知道再缠着,面前的男人也不会给自己讲故事了,乖乖闭上了眼睛:“爸爸晚安。” 王梓羽低头在秦涵额头亲了一下,秦涵搂住王梓羽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爸爸晚安。” 祝秋音直到王梓羽出来,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她穿了一件真丝的睡袍,把身段勾勒的一览无遗。明明是保守的款式,王梓羽依然觉得诱人的很。这件睡袍看起来真滑,他想如果自己伸出手去,睡袍会不会他咳了一声:“怎么还不睡” “我也要听故事。”祝秋音眨眨眼睛,小女孩状仰头看他。 王梓羽喉咙干渴的更厉害,回身把儿童房的门关上,朝祝秋音勾勾手指:“跟我来,我给你讲。” “从前在森林里,有只小白兔。”王梓羽的手如愿以偿的从祝秋音睡袍划过,她的皮肤细腻嫩白有如当年,让他想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迹,像给她盖上私章,王梓羽专属。 祝秋音发出低吟,他的进攻又轻柔又强势,钓着她不容挣扎不容逃脱。她在床上被他压着,衣衫半解,整个人呈现一副邀请的姿态。她抬着头想亲他,他安抚性的陪她舌尖纠缠了一会,手在下面搞着小动作,就是不给她一个痛快:“森林里还有一只大灰狼。” 手中握着的小王梓羽已经大了一圈,滚烫滚烫的,祝秋音一只手去解王梓羽的衣扣,这个男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腹部硬邦邦的。她的一半意识已被情欲支配,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个男人太能忍,可以预见自己待会下场肯定凄惨无比。 “别咬唇”王梓羽又低头亲了亲她,加了一根手指,出来进去挑逗更加明显,满意的看祝秋音难耐地拱起身子,整个人皮肤红嫩。“大灰狼很喜欢小白兔” 他两只手按住祝秋音的两只胳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痕,对着她的丰满又吮又吸,看着自己身下的女人眼神愈发迷离,笑了一声,手抚过祝秋音的黑发:“求我,恩” “求你”祝秋音的声音发颤,被他逼到整个人溃不成军。“求你” “怎么这么可怜”王梓羽低头亲了亲她,把她半个身子抱起来,他自己当然憋的难受,但是就是对祝秋音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百看不腻,总想要欺负她。“跟我说两句好听的,我就给你。” “王梓羽”祝秋音被他弄得神智尽失,却也知道怎样对他最有效果。“梓羽老公给我” 她娇滴滴的喊着她,眼里口里都是他。王梓羽掐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按了下去,重重起落,再一次把她压回床上。 接下来的故事他没心思讲了,她也没心思听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大灰狼把小白兔就这样给吃掉了。 -- 林郁青?年少虚妄已成痴 一、 不就是个大冒险嘛。林郁青从卡座起身,人已半醉,她使劲晃晃脑袋,趁着瞬间的清醒环视全场。 酒吧的私密性还算不错,实在是何婷婷指的那个男人魅力太大,昏暗光线下都无法忽视那一身的好气质。按常理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喝酒的男人,要不就是情场失意,要不就是官场失意,可他都不像。 “算了。”手腕被人拉住,林郁青低头看到徐飞,他已经起身,嘴唇半抿。“她不去,酒我替她喝。” 坐在徐飞身旁的何婷婷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林郁青产生了一丢丢报复的快意,身边的朋友也有几分尴尬,笑着打圆场道:“你喝可以,得再加一杯。” “又不是输不起,凭什么要罚酒”林郁青甩开徐飞的手,轻轻笑了笑。“再说,徐飞和我什么关系,他用什么身份替我喝” 她径自走近了,这个男人果然极品,藏青色衬衣,明明是闲适的姿态,背却一直是挺直的。林郁青坐到他的对面,对他笑笑:“先生,你能请我喝一杯么” 男人抬头,微微笑着望着她,一双卧蚕眼眼神淡漠,没有说话,态度已很明显。 刚才有多少女人来他这里扫兴而归林郁青是知道的,这个男人气场太强,一般人都受不住。大冒险到这一步可以结束了,林郁青酒意上头偏偏不愿放弃:“要不,我请先生喝一杯” 男人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缓缓露出一个笑,说道:“不需要,谢谢。” 妖精和妖怪的区别就在于颜值,像她对面现在坐着的这个,丫绝对是只大妖精。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完美的人皮相好,身材好,一看就是很有钱的样子,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林郁青彻底败北,气若悬丝近乎恳求:“要不,我请自己喝一杯麻烦先生在我朋友面前卖我个面子,算我欠你的,待会我会还你钱的。” 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想她林大小姐从小追求者也不算少,柴火妹在这道行了得的男人这里直接受了潮。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声音已是带了哭腔。 男人望了一眼她所在卡座,大家都好奇的朝他们这边瞧过来,一个男生双手握拳看向他的眼神尤其不善。他了然笑笑,改变主意:“跟我来。” 吧台,男人对调酒师吩咐几句,调酒师端出一套调酒工具,他熟练的调好一杯各种由浅至深分层的蓝色鸡尾酒递给她:“尝尝。” 这酒她没见过,林郁青抿了一口,酒的颜值那样好看无害,味道却是刺激的很。很辣,微苦,极酸,回甘,仿佛自己和这酒产生了共鸣,真的是太符合自己心境:“它叫什么” “illusion。”男人说。 illusion,一场幻象,一场错觉,师太曾用这个单词来描述红尘。 “很符合。”林郁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矜持笑笑,“我之前没有喝过。” “这是王哥自创的,连我都调不出这个味道,你没喝过很正常。”调酒师插了一句。 男人笑了笑,看向林郁青:“这酒我请你,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他起身要走,林郁青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喊了一声“等一下”整个人扑了上去,趁着男人没反应过来抱住男人脖子在他唇上又啃又咬。 男人不为所动,连牙齿都不配合她打开,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揪着衣领拎到一边,抬手抹了一下唇,“啧”了一声。 林郁青在男人面前第n次产生挫败感,这个男人对她大概真的是免疫。她根本不敢再向原先卡座的方向去看,只怯生生问男人:“我能跟你走吗” 男人没回答,也没看她,只朝酒吧门外走去。林郁青急忙跟上,他没说不就权当他默认,不小心还是看到了站起身来脸色臭臭的徐飞,还有在一旁挽着徐飞手臂脸色比他还臭的何婷婷。 像做贼一般,心虚的难受。 二、 出酒吧门后已不见男人身影,林郁青抽抽鼻子,莫名觉得委屈。这样主动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做,就被人拒绝的这样彻底。泪水还是忍不住落下来,越哭越想哭。 一张手帕递了过来,很干净,灰色料子上面有着暗色纹落,简单又大气。林郁青看向面前的男人,破涕为笑:“你没走” 没等男人说话,林郁青接过手帕说了一声谢谢,抱着男人胳膊用打死都不松手的架势继续嚎。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后背:“我们走走。” 一路步行走出了酒吧街,气氛不像之前喧闹,林郁青的情绪也平复下去,把手帕在手里悄悄团了团,不提还给男人的事。 男人拿出一个烟盒,绅士问她:“可以吗” 林郁青刚想说可以,转转眼睛改口:“不可以。” 男人从善如流的将烟盒放了回去,表情未见异样,问她:“好点了吗” “恩。”林郁青点头,把话题回归他们在酒吧的最后一句。“我想去你家。” “你还是个学生吧”学生身上带着一股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劲儿,实在太好辨认,男人笑笑。“我对学生没兴趣。” “可我对你有兴趣啊。”林郁青又拿起手帕擦擦鼻子,整个人豁出去。“我成年了,该大的地方也不小,纯天然手感好,而且我还是第一次,你不亏的。” 让徐飞何婷婷他们统统见鬼去吧,她少一个前男友少一个伪闺蜜照样能过的很好。她祝他们夫妻同林,琴瑟和谐,早日黄泉。 夫妻同林,大难各飞;琴瑟和谐,弦断琴裂;早日黄泉,永不相见。 三、 第二天早上,林郁青穿着一件男士睡袍从房间走出来。睡袍全新,昨夜不知是不是男人良心发现或者觉得她实在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才把她带来这里,还给她放了洗澡水给她全新的毛巾和睡袍指了客房的位置让她休息。 酒壮怂人胆,她洗澡出来之后头发湿湿的去开主卧的门,发现门是锁着的;她敲门用找不到吹风机做借口,男人开门动作迅速的把吹风机扔到她怀里,当着她的面把门关上,她连男人穿了什么颜色的睡衣都没看清,色诱失败。 昨天晚上,在男人家里的客房床上,她梦见了想要被自己深埋记忆的年少轻狂。 明艳肆意的女孩亲昵的搂住她的脖子教导她:“林林啊,上天赐予我们资本,我们就不该辜负。” 她站在女孩身后,听到女孩轻飘飘的笑:“人尽可夫对我来说可是夸奖,证明我在男人眼里魅力无可阻挡。” 林林啊,周旋于男人之间就像玩火也像溜冰,戒掉太难,所以女人不如让自己先变成毒品,让男人去吸。 林林啊,我好像恋爱了,我打算为他从良了。 再后来,她死了。 她是她林郁青的前车之鉴,勒令她悬崖勒马不要重蹈覆辙,林郁青钻了牛角尖,在她的墓前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像她一样去玩什么飞蛾扑火的爱情,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的。 那时她的男朋友类型都是品学兼优待她极好,她回以冷冷淡淡若即若离。高中转校,她看上了一个很有挑战性的目标一个真真正正属于青春的男孩子。张扬、狂妄又聪明,仗着家世和好样貌游戏人间。 她倒追成功,得手一个月,又被男孩甩。终于肯承认自己失败,败在不如男孩技艺高超。 分手后林郁青去打了六个耳洞,上面黑钻耳钉闪闪发亮。太贱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藕断丝连,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她成了和他牵扯时间最长的女人。 原本以为自己会忘记的事情一一在目,窒息感涌现,忘不了,他身上熟悉的薄荷与烟草的味道,在那个大雨的夜,发狠地将她抱紧,声音恼怒:“你是第一个让我吃回头草的女人,林郁青,复合。” 忘不了,他眼神中带着凄厉的绝望:“如果我死了,你会心痛吗” “林郁青,我要成为你心口的烙印,你那么残忍,我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及那一句不真切的:“林郁青,老子爱你。” 她从梦中惊醒时天已大亮,前往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自己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摩纳哥,蒙特卡洛赛道,78圈,她亲眼看到他在第77圈时冲了出去,满头的血。 挥霍青春是要付出代价的,上天把你欠下的每一笔账都记的清清楚楚,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四、 早餐是肯德基,包装袋放在桌子上,男人穿一身银灰色家居服在往杯子里倒牛奶。抬头看到她,用下巴对她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 这个房子太冷清,冷清到毫无人气。林郁青坐下拿过一个法风烧饼,不依不饶:“为什么不睡我” 男人短暂的笑了下,给了她一个不知玩笑占了几成的答案:“我怕担责任。” “我不需要你担责任。”林郁青说。 “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学校。”男人转换话题。 林郁青愤愤的咬了一口法风烧饼,现在酒劲消了,只敢嘴上占占便宜。她没经验,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把第一次留在这儿,何况这个男人还明显的瞧不上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王梓羽,”这个男人倒是真的对她讲了名字,“木辛梓,双习羽。” 林郁青点点头,学他进行自我介绍:“我叫林郁青,双木林,郁郁青青的那个郁青。” 王梓羽没说话,门外有人敲门,节奏均匀的两下,林郁青看到王梓羽脸上露出一个稍显复杂的表情,她好奇问了一声:“不用开门” “不用。”王梓羽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密码滴滴的声音响起,门自己打开了,进来的女人见到林郁青后一愣,对王梓羽笑了笑:“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换口味了,连人都带回来了” “只要不是你,我对谁都是柳下惠。”王梓羽一把搂过女人的腰,目光沉沉。“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女人笑了笑,“好像不太是时候” 林郁青打量了一下这个输入密码直接进门的女人,她美在知性与气质,五官不带烟火气,微笑起来的样子和王梓羽如出一辙,都深入不到心底去。 “怎么会,”王梓羽笑了笑,伸手握住女人手腕,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打横抱起朝主卧走去。林郁青看着主卧的门关掉,心中不知为何感觉空落落的,这个女人很眼熟,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把手里的法风烧饼吃掉,林郁青回客卧换了衣服,再出来时客厅只见到王梓羽一人。她调笑着问了一句:“仙女姐姐呢” “仙女姐姐”王梓羽知道她指的是谁,眯眼指指主卧用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五、 曾有少年在她耳边激动的讲着各款汽车型号,所以林郁青认得,王梓羽的座驾是布加迪。 虽是帝都,能开得起布加迪且敢开布加迪的年轻人不多,按林部长的要求,她本应该认得的,可惜她打小就一直让林部长失望着。 她没打算女承父业,也没能力为林部长稳固事业,在大学校园里低低调调,连交的朋友和恋爱的男孩都选择了普通家世。 她太清楚自家父亲几斤几两,一朝天子一朝臣,林部长只是运气好在跟对了人。 正统的高干圈子里大家各结帮派从出生开始便有交集,她小时候没在里面混过,现在也混不太进去。像林部长这样草根出身没有家世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很少,她总觉得自家父亲有种暴发户式的幸运。自己来到帝都,面对那些同龄的男生女生时,也有一种暴发户式的粗暴与自卑。 车内流淌着班得瑞的音乐,静谧悠长,王梓羽坐在驾驶座上,整个人身子微微后仰,一派闲散的姿势,系着安全带问她:“去哪里” 林郁青坐在副驾驶座,乖乖巧巧的系了安全带,报了地址,王梓羽恩了一声,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布加迪在音乐声中汽车朝向校园驶去。 他把她在学校门口放下,说了一句再见,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便离开了。这个叫做王梓羽的男人像毒品,沾染不得,容易上瘾。林郁青在课堂上浑浑噩噩的猜测着他的身份和那个知道他房门密码的女人的身份,连徐飞质问她彻夜不归去了哪里她都懒得理睬。 想要知道王梓羽的身份不难,圈子里没什么秘密可言,她这个新贵配他有点高攀,但照着林部长如今的地位也不是配不起。他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候,就用言行暗示性的给她打了预防针他并不打算和她谈感情。 六、 人肯安于现状,是因为没见过更好的。 十八岁那年,林郁青终于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那个男人开布加迪用手帕会调颜色好看的鸡尾酒,身上有好闻的淡淡男香,他收留她住宿给她买肯德基早餐,介绍名字时他说木辛梓,双习羽。 林郁青开始把自己努力朝向名媛大小姐包装:扔掉衣橱里的潮牌款式买下一堆连衣裙,与林部长缓和关系,积极参加各种实践活动充实自己,上课认真听讲考试拿奖学金,在同一圈子的聚会上抿唇假笑看林部长自夸家里有女初长成。 他果然会出席这种场合的。林郁青端了一杯香槟,走到他身旁:“怎么不见仙女姐姐” 她早已打听清楚,那个女人名叫祝秋音,家世早已没落,属于在大洗牌中被淘汰的那一批人。祝秋音名声一般,同几个男人的绯闻真真假假,倒是电影拍的不错,那一部月光倾过谁的城被她看过三遍,看一次哭一次。 “是你啊,”王梓羽见到她,笑容温善。“她怀着宝宝,太晚休息不好,所以没有过来。” 她本是揶揄提问,他答的四两拨千斤,就这样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杀人不见血的给她的小心思捅了个刀子。这男人果然还是妖精本色,林郁青眨巴眨巴眼睛,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觉得咱俩挺有缘的,留个电话加个微信怎么样” 王梓羽盯着她看了几秒,在她紧张的快要出汗时候莞尔一笑,报出一组号码,许诺:“有事情可以找我帮忙。” 这句话当然是客气,林郁青想挖祝秋音墙角,拿鸡毛当令箭,给王梓羽打过电话,请他帮忙或是请他吃饭感谢他帮忙。帝都官员一次大洗牌,皇商王梓羽急于给自己找退路,林部长是最好的选择。他心知她的这份喜欢,顺势利用这份感情为他自己加一份保险。王梓羽这堵墙密不透风,看似对她照顾周到,她知道自己从没在他的感情中占据分毫。 人这一辈子太长,错过了谁又遇见了谁,思念着谁又遗忘了谁。和王梓羽的最初相遇在林郁青脑中演绎过成千上万遍,即使后来她知道王梓羽从见她第一眼便知道她是谁,即使后来她知道王梓羽在那天晚上对她作出的每一个表情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居心叵测,可他从没打算占她身体的便宜,也从不遮掩他最爱的女人祝秋音。 英雄救美真的是让异性一见倾心的最佳手段。冒着让自家父亲大发雷霆的风险,林郁青站在客厅低头开口求林部长帮王梓羽一把的时候,她便明白自己真的爱那个男人。他之前在她身上的所有铺垫,等到了验收成果的那一天。 他深谙找人办事的姿态,对她的感情处理的游刃有余,而她甘之如饴。 -- 余紫烟?犹是故人归 “茶花这种烟呢,味道也不是怎么让人离不开,但有两大好处。”余紫烟递过一支烟给对面的人,伸手点火,脸上笑嘻嘻道。“其一,价格不贵,我这种穷人还抽的起;其二,这可是经过风流才子唐伯虎认可的,抽起来显文艺。” 琪琪把玩着手中的拉链火机,冲她扬扬:“这也算是文艺范的一类” 余紫烟把手中茶花伸过去借了火,点点头又叹叹气:“没办法,情场失意,只好把思念吐进空气。” “喊着情场失意的家伙,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让我这个大龄剩女怎么过”琪琪笑。 “嫁的人未必是自己爱的那一个,”余紫烟优雅吐出一个烟圈,“和谁过不是过” “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非要爱他一个”客厅的窗开着,风凉了,琪琪走到窗边看夜景。“紫烟,你明明知道,他那种人,和我们不一样,碰不得的。” 这世上,男男女女,红尘万丈,无非就是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爱她,他不爱她。自己好不容易动心一次,偏生爱的人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怎样的人呢 新在纳克达斯敲钟上市的公司招聘,录取率是五十分之一。第一次见他,她以为他是公司的hr,原本紧张不已的心情在看到他的微笑后奇迹般消失。忘记了他的hr身份,心想反正自己只是来应聘的众多佼佼者之中的炮灰,便肆无忌惮地同他谈起了自己的大学糗事。 毕业季找工作多难,同专业的同学考研考公,她只想自己拼一拼。四下投简历,屡败屡战。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不打断她,她就滔滔说下去,直到说累为止。自始至终,他脸上笑意不变,接了一杯水递过来:“感谢余小姐来面试,回去等通知好么” 一口气把水灌下去,余紫烟觉得自己来这一次就算没戏也值了。遇到一个那样帅那样贴心的hr,他是唯一一个肯听她说闲话的人。 接到公司发的邮件时她还有点不可置信,应聘给出的职位里面并没有总裁助理。那样狗血的剧情居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原来她那天错进了公司的会议室,正赶上了秦明与手下员工一对一的交流时间。 也不是没问过为什么会选择她,他的回答让她不知道其中的玩笑成分占了几何:“因为你是我见过的说话最多的员工。” 秦明,并不特别的名字,发音时都是上扬的腔调。秦时明月汉时关,他永远给她一种谦谦君子的错觉。 她最初的工作是把助理交给她的文案复制后下发到各部门,在他办公室有客人来访时冲上两杯咖啡。她看他的眼神越发的痴迷崇拜,学习着他用笑容来掩盖掉所有的情绪。 他从不曾给她留有余地,永远的礼貌客气,和对其他人并没有不一样。她在他身边五年,一步一步做到第一助理的位子,过手他大大小小的行程安排。其中拼命,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想要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 可在他的身边那么久,也偶尔见了他的几次失态。 王总、韩检与秦总的饭局上,三人皆携女伴出席,他的女伴便是她。觥筹交错,三个男人话却不多,总让人觉得气氛有一点不对。场子是由女伴热起来的,三个男人只是喝酒。酒过三巡,王总突然说:“都很漂亮,都很好,可惜都不是她。” 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了,三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笑容中皆带了一丝不明的意味。身边女伴一时都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三个男人却也没让气氛尴尬太久,只是笑笑,让彼此女伴斟酒。 她只能感慨,人以群分,这三个男人竟是这样的像。同等程度的苦笑,如出一辙的伪装。听说,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近三十年的感情,彼此之间都太过于知根知底。 虽然方才的尴尬已经解了,场上却似乎变了气氛,再也热络不起来。三个男人兴致怏怏,秦明开口:“红酒不醉人,换白的吧,大家很久没有痛痛快快醉一次了。” 到底还是没有喝大,三瓶军区特供的高浓度白酒已是一滴不剩,酒场上的三个男人连脸都不见一丝红晕。太过压抑克制的男人们互相告别,带着各自的女伴离去,连走路的身形都是那样的默契。 秦明叫了车送余紫烟回家,微笑道别。鬼使神差,余紫烟打车跟在了他身后。 秦明去了海边。他的领带扯了一半,领口的扣子开了两个,站在沙滩上大声喊叫。 他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祝秋音。 这三个字随着海风吹进她的耳朵。 祝秋音的身上有那种无论是谁一旦见到她就没有办法移开视线的魅力。余紫烟见过她一次,是秦明结束欧洲的项目回国,她与他是同一架航班。那天余紫烟去接机,看到了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只是祝秋音的笑容太疏离,客气告别,和来接她的朋友一同离开,秦明看了她的背影很久。 宣传部门送来秦明在欧洲的活动照片及视频,余紫烟看到某次慈善晚宴,祝秋音作为秦明女伴站在他身边,穿一条香槟色礼裙,说话滴水不漏,优雅到让人嫉妒,偏偏连一丝的矫揉造作都没有。 而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在夏夜的凉风中,站在海边,绝望地喊:“祝秋音,我爱你” 她不再看他,慢慢转过身去,任凭海风把脸上泪痕吹干。 他的心里有座城,里面藏着一个人。城墙是铜筋铁骨,城门紧闭。外面的谁都进不去,他将她深藏于此,自己折磨自己。 第二天再见他,他仍旧是温和儒雅、笑容阳光的公司老板。 昨晚所见的事情就像是她做的一个无聊的梦。 后来发现,不是的。 有一段时间,他特别开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说:“紫烟,我要结婚了。” “是吗恭喜老板,”那时她已是他身边最信任的得力助手,负责和婚礼公司的沟通协调各项问题。“谁那么有荣幸” 秦明的嘴角收敛了些,说道:“是我有荣幸。” 果然是她。 她就说,秦明那样的男人,永永远远的势在必得,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爱情将就。 合上手中的相关资料,余紫烟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丝微笑:“真登对啊,让人嫉妒。” 祝秋音和秦明,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他们翻手覆手可使天色骤变日月无晖。真的是,太让人嫉妒。 婚讯已经公布,祝秋音却来了一次失踪。 秦明面色如常,让他们继续布置婚礼,口吻笃定:“我的新娘,不会逃婚。” 只是有一天晚上,她把手机落在办公室回去拿,发现秦明没有离开。电脑的音响循环播放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她知道那首歌叫做秋日的私语,是他私人手机的来电铃声。 他似乎累极了,靠在椅子上像是入睡。她看到他手上的照片。 她一直知道,他桌子上的那个相框里其实是两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他出席某次活动时候在红毯上的一个抓拍,黑色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英俊倜傥。那时的他初在商界崭露头角,年轻有为,意气风发。 在这张照片与相框中间,是祝秋音的回眸一笑,秋天法国梧桐的树叶金黄。同样也是抓拍,她甚至能没来由的确定这张照片是秦明的作品。这个女人太有魅力,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觉得祝秋音的这个笑容连她这个同性都看得心神一动。 照片拿在他的手上,她看到照片后面右下角的三个字。见惯了他的签名,她对他的字体是那样熟悉。 他写的三个字是祝秋音。 接到祝秋音的电话时,秦明正在开会,他为她特别设置了铃声提醒。他向全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只说了一声“恩”,又说了一声“好”。 会议继续,方才不过像是一个小插曲。可是余紫烟分明在秦明一闪而过的神情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庆幸。 “我答应查理了。”余紫烟说。 “结婚”琪琪从她手中抽出燃了半截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恩,就在今天下午,向他递了辞呈。” 面对着他,哪怕已经相处五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心跳的节拍。 与辞职信一起递上的,是一盒喜糖,她钟爱的某个巧克力牌子。她记得自己对他微笑:“答应了未婚夫,在美国注册,以后不回来了。” “恐怕以后,会很想念你调制的咖啡。”秦明与她的笑容一模一样。 就是因为在他身边待的太久,所以对弧度这般的微笑是这样的洞悉。她终于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用微笑来代替其他一切表情。 他只知道她有了未婚夫,待她很好,让她决心放弃事业做丈夫身后的小女人。他从未见过查理,她永远不会让他知道,查理眉眼神情中同他的那几分相像。 她不想看秦明和祝秋音的恩爱模样,所以选择了逃离。 “有一句对不起,不知道你接不接受。”他说。 她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后背开始冒冷汗。原来他一直都明白。她还以为,自己演戏骗过了所有人。也是,他那样的城府,如果不是认定她会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位子做本职工作,怕也不会容下她那么久。 “为什么这么说”她故作惊讶。 他耸耸肩:“因为自认不是个好老板,跟我干这些年辛苦了。” 她笑了:“我也有一句对不起。” “怎么”他挑挑眉。 “曾经有一次给你收拾办公桌,我不是故意把相框掉到地上的。”她眨眨眼,编了一个理由。 他笑了,眼睛闪耀如星辰。洞悉一切,却又是心照不宣。 余紫烟想,他在那一刻的神情,可能会让自己记一辈子。 据说最初的茶花烟上面有唐伯虎的诗词:与君初相识,犹是故人归。就像是她第一次见到秦明的时候,仿佛前世便已经相识。 -- 林柒×钟楚遇?自谓相遇迟 一、 钟楚遇回复完经纪人的消息,一边解着衬衣扣子一边朝卫生间走去,听到对面套房敲门的声音。宾馆隔音一般,他屏住呼吸凑到门口,猫眼里是剧组新来的小鲜肉,背对着他,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柒姐”。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真丝浴袍,声音懒懒的应了一声,侧身让了让,说了一句“进来吧”。 对面的房门关上了。 钟楚遇,我们本来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关系。正好你烦了,我也腻了,我们到此为止。 “操”钟楚遇爆了一句粗口,对着自己房间的木门狠狠踹了一脚。他穿的是酒店一次性拖鞋,这一脚力气十足,反倒把自己疼得不轻。他深吸一口气,去卫生间洗漱。 电动牙刷嗡嗡的响着,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来。嘴唇边还有白色的牙膏沫,看起来格外傻气。 操 他拿起水杯,三两下结束了刷牙的动作,将泡沫冲净,再次瞧了瞧镜中的自己。 剑眉入鬓,眼睛上挑,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整张脸又勾人又英俊。肩宽腰细,身材结实,两条腿又长又直,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衣下是隐藏的八块腹肌。 他想起了助理给他看的一个很无聊的网上讨论“最想睡的男人”,他排在第一位。无数网友在下面喊他老公,说什么睡不到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当时扯着嘴唇轻轻笑了笑,那这世上大概只有林柒一个人人生完整了。 钟楚遇走出卫生间,拿上手机和房卡,去敲对面的房间门。 开门的是那个小鲜肉,见到他愣了愣,张口讷讷的叫了一声:“楚遇哥” 钟楚遇眯着眼睛,小鲜肉身上衣着完好,见到他的脸色有几分不自在,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苍白言语的越描越黑:“我看时间还早,过来和柒姐对对戏” 一只手状似随意的扶在门边上,钟楚遇气势压人,却只是轻飘飘的“恩”了一声。 林柒从卫生间出来正好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钟楚遇黑色衬衫整个人俊美无敌,身穿了一件白t的小鲜肉比他矮了半个头,哆哆嗦嗦战战兢兢被他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叹了一口气,叫了一声小鲜肉的名字:“你先走吧。” 小鲜肉如临大赦,连声再见都忘了说,三步并作两步的一遛便没了影。 林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杵在门口的钟楚遇,没搭理他,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贴面膜。 钟楚遇见人走了,心情比之前平静许多,伸手把门关上,语气忍不住带了嘲讽:“这么饥渴” 面膜已经贴在脸上,林柒不想说话,伸手把皱起的地方抹平。身后一只手伸了过来,解开她的浴袍,沿着里面的真丝短裙向上探去。她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手法,他不急不慢的在她的胸前打圈,看她有了反应,突然在顶端狠狠一捏。 林柒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招,不受控制的低吟出声,他揭下她脸上的面膜,恶狠狠的吻了下来。她咬紧牙关不让他得逞,他耐心十足,一只手制住她的后颈不许她后退,一只手慢条斯理的进攻着她的腿心:“都这么湿了,还装,恩”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插了进去,在她的惊呼声中狠狠堵住她的唇。 他的一切性爱技巧,都是从她身上实践学来的。因此,她的所有敏感点,他都一清二楚。深红色床单上她的皮肤白皙秀发乌黑,他把她的两只手抬起来,让她以趴在床上的姿势承受着他,发泄似的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再让我看到别人进来,我就干死你。” 林柒张着嘴,双眼迷离没有焦距,一看便是被疼爱惨了的样子。钟楚遇喜欢她这样乖巧,不反驳不顶嘴不故意惹他生气,他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低头吻在她的眼睛上,在她娇软无力的叫床声中掐着她的腰把自己全部灌进她的身体里。 他搂着她在床上躺了一会,扯着被子盖在他们两个人的腰间,伸手倒了一杯水扶她坐起来靠在她怀里喂她。 “钟楚遇,”林柒喝了两口水,把嘴唇一闭,意思是不喝了。“你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一向最擅长翻脸不认人,钟楚遇咬咬牙反问:“你说我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两个人之间像是在打哑谜,林柒叹了口气。“在我看来,你这样很没意思。” 钟楚遇拿着水杯咕噜咕噜把剩下的水喝尽,覆到她身上低头亲她不容闪躲。她被他折腾累了,软着身子由他胡闹,谁知道他蹬鼻子上脸 ,看她难得顺从,压着她又来了一次。见他没完没了,林柒终究还是气不过,趁着他张口来亲她的时候狠狠咬在他嘴唇上。 “嘶”钟楚遇反应迅速,立刻退了出来,伸手在她的臀瓣捏了捏。“喂,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兔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他现在倒学会拐弯抹角的说她了。 林柒转过身去,知道开口赶人无效,眼不见为净,也不提让他回去了,偏偏某人仍在那聒噪着:“你说说,还好我刚才反应快,要是被你把嘴唇咬破了明天导演问起来,我怎么说” “你有完没完”林柒不耐烦,明天上午有她的戏,她五点就得起来化妆,现在被他折腾的已经睡不了几个小时。“你再说话,就回去睡,别打扰我。” “好,不说了。”钟楚遇笑笑,伸手关了灯,将林柒抱到了自己怀里,埋头在她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满足的样子。 二、 林柒那晚被钟楚遇闹的狠了,拍戏强度又大,一连几天都打不起精神,也没有心情约小鲜肉,晚上收工之后便早早回了房间。 门外有人敲门,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听这敲门风格像钟楚遇。林柒不想给他开门,又怕他在走廊上站太久被有心人看到。叹了口气,还是妥协,放了他进来,声音没有好气:“干嘛” 也许是她亲手将他从籍籍无名带出头的缘故,即使知晓眼前的男人如今已经成为无数粉丝热情追捧的大满贯影帝,她仍然没有办法像旁人那样对他毕恭毕敬。她总会想起影视城里那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站在一堆青年群众演员中,薄如刀削的唇透着健康的粉色。 她的运气好,出演的第一部剧便一炮而红,是圈里颇具潜力的小花旦,也是这部校园戏的女一。她手里捧着助理递过来的玫瑰花茶,对副导演报了一个角色的名字,人选未定,戏不重,可以说两句台词,很多关系户都想往里塞人。她伸手指向他时神情漫不经心,语气也是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不如让他试试。 他是影视城本地人,趁暑假来跑跑龙套,耳濡目染对表演也会一些。他的戏份让导演很满意,他特意来找她道谢。她坐在化妆间里,挥手让助理和化妆师出去,狭仄的空间里剩了他们两个人,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口红,对着镜子仔细涂了一层,照照看满意之后才懒散散的从镜子里看他,问了他三个字怎么谢 “给你擦药膏。”钟楚遇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白色药管,示意她去床上躺着。“你今天骑马的时间太长了,不擦下药膏揉一揉的话,明天腿会疼的厉害。” 林柒之前也拍过马戏,当然知道其中的遭罪。她抚了抚额,小心斟酌道:“谢谢你的药膏,但是钟楚遇当初要结束是你说的我们以后各走各路,不好吗” 在娱乐圈浸淫久了,钟楚遇拿她的话当耳旁风的本事越来越大,只对她笑了笑说了一声不好,下一秒之间把她扛在了肩上,径自走向她的床铺。 他按摩的手法舒适,林柒把头埋在枕头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却发现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别有用心的沿着她大腿内侧的痒肉向上摩挲。 “钟楚遇,你够了”她那里最是敏感,当即想要把腿收回,被他一把扣住了脚踝,整个人覆身上来。 “不够,”钟楚遇冷嘲笑笑,一只手制着她,一只手往下把她的内裤拉了下来。“怎么够” 当初觉得这孩子像小狼狗,现在觉得简直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他把她抱住怀里,用了让她坐在上面的羞耻姿势,对她咬着耳朵:“我说结束,是想我们有个新的开始。你带了我七部戏,从颐宫开始,我还你七部。” 颐宫是他们现在在拍的剧名,投资人斥巨资的大女主戏,林柒试镜时候知晓自己咖位不够并没抱太大希望,没想要最后真的签了女一的约。因为这个角色太好,所以连和想要规避的钟楚遇搭戏都忍下来了没想到,这个角色,居然是因为他才拿到的。 “我不需要你还我。”林柒叹息,她其实没那么大野心,否则就不会甘心在准一线的位子晃悠了。“阿遇,你很好,真的,你值得比我更好的。” 许久没有听到“阿遇”这个称呼,被发了好人卡的钟楚遇掐在林柒腰上的手忍不住加了两分力,一个挺身,将她彻底贯穿,一口咬在她的肩上:“我就要你。” 三、 林柒十八岁误打误撞进入演艺圈,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将来会成为一名演员。 本来只是为自家的产品拍摄了一组广告代言,导演说她天生适合吃演员这碗饭,大概也是为了讨好自家老爸,在拍完广告之后邀她参演他最新筹备的影片。 娱乐圈来钱快,拍戏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经历。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索性就把志愿填了电影学院,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她知道这个圈子乱,家里背景护航,她也不怕受人欺负。 大学时代谈过一个男朋友,朋友聚会认识的,学音乐的男孩子,却是难得的性情温和不张扬。在ktv里他身穿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唱了一首民谣,林柒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 宋灺有女朋友,但她不介意撬人墙角,反正她自认不是好人。 她是宋灺和安塞壬感情的趁虚而入,但真的也是对这段恋情用了她能用的所有的心。她和宋灺在一起,试图找寻恋爱的感觉。她的第一次是在酒店,宋灺不是新手,没有把她弄的多疼。放纵之后却是格外的空虚,她点上一支薄荷味的女士香烟,注视着在床上熟睡的大男孩。突然觉得,他和她捧在记忆的水晶瓶里的白月光,一点都不像。 只是她贪恋他在床上时让她一瞬间的头脑一片空白。 算了吧,腻了也累了的林柒对自己说。放过宋灺,也放过你自己。 和宋灺正式分手的那天,宋灺跟她说了一句话,林柒,你看我的时候,就像是在通过我看另一个人。 是啊,林柒伸手熟练的点上一支薄荷烟,多年之后,她终于敢承认,她忘不了钟毓,即使那是她姐姐林染曾经的男朋友,即使年少无知的她亲手毁了她姐姐的幸福。 她曾小心翼翼的避过所有同钟毓有关的东西,终究还是避不过自己的心。既然这样,便不想再遮掩了,她开始从身边的每一个男孩的身上收集钟毓的影子。 在看到钟楚遇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一跳。原因无他,这个男孩子和她记忆中的少年太像了,像到她忍不住想伸手帮他一把。 她在化妆间故意调戏他,满意的看到他的脸微微涨红。他那天没有戴鸭舌帽,穿了一件宽宽大大的黑色t恤,搭配黑色短裤和小白鞋,又挺拔又英俊。她笑了,把房卡从包里拿出来,对他挥挥示意了一下,留在了桌上。出门前经过钟楚遇身边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他下意识向后一躲,她也不在意,笑笑说:“我等你。” 她期待钟楚遇来,但她自身漂亮又有资源,身边不缺自荐枕席的十八线男明星。她在房间里看电影等到了十二点,那个好看的男孩子始终没有来,她有点失望,打算把电影关了去睡觉。就在这时,门开了,那个她以为不会再见面的男孩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像是刚洗过澡,身上有清清爽爽的味道,穿着一件蓝白色格子衬衣,叫了她一声“林柒姐”。 “我想捧你,你自己想红么”林柒打了一个呵欠,为了不耽误自己休息,打算跟对方开门见山。她想起了今天他们在化妆间最后见他时他的眼神,里面充满着诧异无措与愤怒,如今他再出现在她面前时,双眸垂着看向地面。 真是个干净的孩子,林柒感慨,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比对方大不了几岁的事实。 换作旁人一直沉默对她的话,不愿做上杆子买卖的林汐肯定直接赶人。钟楚遇给她的感觉不错,她还想再争取争取。她对钟楚遇笑笑:“坐吧,我们随便聊聊你为什么当群演” “因为能赚钱。”钟楚遇开口,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林柒愣了愣,以钟楚遇的资质,她还以为他会是因为喜欢或者觉得这个职业很有光环,没想到他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实在的答案:“你很缺钱” “恩。”钟楚遇点了点头,“我妈妈生病了” 见过太多别人的不幸,林柒没有给他追问也没有给他安慰。知道他来的原因,接下来就好办了:“我可以让你赚很多钱,不过阿遇啊,你要明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四、 虽然涂了药膏,第二天拍戏时候的林柒仍然觉得自己大腿内侧隐隐发痛。好在今天拍的戏份自己这个角色已经成了皇后,全程端着姿态,叫人看不出什么。 剧组投资人陆谦初探班,他是影视公司太子爷,在这部戏里塞了自家不少人。工作人员搬来了椅子,陆谦初很礼貌的笑笑说了句不用麻烦,转眼便自己搬了椅子坐到了编剧孟雪旁边。 休息时林柒被钟楚遇拉着对剧本,助理给他们两个人带了两杯咖啡,说是陆总请的。钟楚遇放下手中本子,拦住林柒插吸管的手:“你胃不好。” 太阳穴在突突的跳,林柒伸手揉着,语气无奈:“钟楚遇,你是以什么身份管我” 钟楚遇使了个眼色让助理拿着咖啡走人,坐在她身边伸手替她在太阳穴按着:“林柒,我是你男人。”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对她说这些莫明其妙的话。林柒想起了他们两个人结束关系前的最后一次吵架。 在钟毓忌日的那天,她和林染一起去了墓园。 墓碑上的男孩子面容依旧,眉清目朗。林染把一束花放在地上,就地坐下,将脸贴在墓碑上,沉默了很久。起身时,林染对她开口说:“柒柒,下次回来,我带你见见你姐夫。” “好啊。”她笑了笑,她们二人虽不是亲生,却也心意相通,她明白林染这是在劝她放下。 回公寓后,她找出了自己学生时代的小熊日记本。姐妹二人喜欢上同一个男孩子是多狗血的剧情,这么多年过去,林染这个伤的最深的人都找到了新的幸福,偏偏只有她林柒沉浸在过去的单相思中念念难忘。 那天晚上,她的手划过钟楚遇的腹肌,跪坐在他的身上对他妖娆的笑。在他的冲刺中,她紧紧抱着他,一遍遍的叫他“阿遇”。 所有一切一直发展到这里都很好,但是钟楚遇看到了她床头柜上没来得及放起来的日记,他拿起本子问她:“这是什么” “还给我。”林柒猜自己那时已经变了脸色。 “不还。”钟楚遇把胳膊举高,一张照片从本子里掉了下来。 “这是谁”钟楚遇在拾起照片的那一刻愣在原地。 “他叫钟毓,是我年轻时候很喜欢的人。”林柒听到自己这样说。 “那我呢”钟楚遇问。 林柒笑了笑,把他手上的照片拿回来,重新夹到本子里:“阿遇,你好像忘记了,我们是怎么开始的。” “别叫我阿遇”这是她第一次见钟楚遇这样又生气又难受的表情,“林柒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爱不爱我” 林柒明白,有些东西,早已失控。她如今只想极力把它们拉回正途:“钟楚遇,我们本来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关系。正好你烦了,我也腻了,我们到此为止。” 钟楚遇固执的要她一个答案,压在她身上,像一只大狗一样亲昵的蹭着她,眼中似有泪光:“林柒你爱不爱我” 林柒别过脸去,声音清清冷冷:“钟楚遇,你越界了。” 从一开始的那个晚上她就跟他明确讲过,她助他成名,他陪她上床。林柒喜欢这种提前说好的钱货两清不掺杂任何感情纠纷的关系。钟楚遇如今已是风光无限,他们两个人的这段关系这时候结束也好。毕竟,她手上的资源,已经不如钟楚遇了。 想到这里,林柒开口:“钟楚遇,我们结束吧。” 钟楚遇因为她的这句话动作停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什么。林柒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的直视着他,许久之后,钟楚遇慢慢起身穿好衣服,脚步踉跄:“林柒,谁再找你,谁他妈是孙子。” 公寓的门被他摔的震天响,看样子是真的气急了。 当时那么失态的一个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可以一边帮她按摩太阳穴,一边大言不惭的说他是她男人。脸皮真的不知道比以前厚了多少。 五、 散场时陆谦初张罗着请大家吃饭,去酒店的路上和钟楚遇揽着肩膀称兄道弟,关系颇为熟稔。林柒坐在主桌,钟楚遇身旁,钟楚遇的胳膊大喇喇的缠在她的腰上,与对面陆谦初缠着孟雪的姿势如出一辙。 晚上再次被半醉的钟楚遇扒光逼在床上按住两只手压在两条腿不能动弹的时候,林柒真的无话可说了:“钟楚遇,你够了” 钟楚遇心满意足的嗅着她的味道,低头亲在她的耳垂:“不够。” 他沿着她的脖子向下烙印,他的头发软软的,蹭在她的脸上让她痒痒:“不够。” 他的身上带着不难闻的酒气,认真的把她的锁骨吸吮出了一朵小花:“不够。”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粉嫩,在他的凝视下那里颤颤巍巍的挺立起来,他的唇舌才继续向下,虔诚的吻在她的胸前:“不够。” 他的头继续下移,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头顶上的两个旋儿,据说头上有两个旋儿的人很犟,她感觉到他的唇瓣停在了她的小腹:“不够。” 最后,他亲上了她的那里。她的身子在他的挑逗下发颤,他只是一意孤行的按住她,专心的用牙齿和舌头挑衅着她的冷静,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被逼的这么失控,她的身子难耐的扭动,脚趾难过的蜷缩,他铁了心一样不肯放过她。 最后的最后,她被他送上高潮,而他接住了她。他抬起头对着大脑空白的她笑笑,强迫她同自己接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林柒我要你,怎么会够了呢” 完 小剧场、 情人节将至,钟楚遇为自己代言的某品牌录制了一个短视频,在网上被网友们疯狂点赞。 林柒前些日子熬夜赶戏,终于迎来了一天假期,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候发现已经是晚上,她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汤面,坐在餐厅慢悠悠的吃。 手机静悄悄的,没有人找她,她点开微博,虽然他们的微博有专业的团队打理,但是她还是习惯性的去自己看看。微博消息那里出现了许多的,她发现了钟楚遇转发的这个视频,点击播放。 视频中的钟楚遇穿了一件深灰色夹克,脖子上绕了一圈浅灰色围巾,五官俊朗,昔日的少年完全长开,带了几分戏谑几分侵略气。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对着镜头微微腼腆一笑,念的是海子的一首诗。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醒了吗助理说你前几天赶戏,我猜你肯定得睡到今天晚上才醒。”在外面赶通告的钟楚遇好像计算好了时间一样把电话打了过来,“吃饭了吗” “恩,给自己下了一碗汤面。”林柒说。 “真好,我还在这饿着肚子呢。”钟楚遇轻轻笑笑,下一秒直接原形毕露了自己又傲娇又臭屁的小狼狗本色。“你看到我新出的那个视频了吗帅不帅” “你都奔三的人了,还一口一个姐姐,幼不幼稚”林柒心里暗暗叹气好像自己也挺傲娇的,明明想对他说的是,你都奔三的人了,还这么撩骚,讨不讨厌。 电话那端的钟楚遇轻笑,好像会读心术一样,声音伴随着风声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 陈寒?鬓已星星也 一、 这个城堡陈寒很久没有回来过,园丁把花园打理的不错,树叶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连搭建的秋千的新旧程度都和记忆没有丝毫偏差。 进入大厅,他的视线顿住,看到略微有些拘谨的坐在客厅的两个孩子。 这是祝秋音和别的男人的孩子,资料上显示,女孩叫秦涵,今年八岁;男孩叫韩瑜,今年五岁。 正在和两个小孩子聊天的管家抬头看到他,起身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两个小孩子随管家站起,犹豫了一下称他为“uncle”。 陈寒走近,女孩穿一条粉色公主裙,带着一点点骄矜的姿态,笑容和气质让他想起了祝秋音,他半蹲下来视线同她平视:“秦涵” 秦涵点头,扬起自己雪白的小天鹅颈,到底是个孩子,眼睛中藏不住对未来的惶恐。 陈寒摸了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抚,小姑娘发质柔软,让他想起她的妈妈。他认识祝秋音时,祝秋音也是一个孩子,装腔作势的和他玩文字游戏。他的视线转向小男孩:“韩瑜” 韩瑜一副小绅士打扮,佯装镇定的说:“是的,uncle。” 他一直都知道,祝秋音会是一个好妈妈。显然她真的把小孩子教育的很好,落落大方又礼貌。 “我是陈寒。”陈寒自我介绍之后沉默了一下,他没有多少自恃长辈身份的经验,只看着两位小朋友说了一句。“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就找管家爷爷。楼上有你们妈妈曾经的房间、琴房和画室,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当晚,陈寒留宿城堡,在影音室看了祝秋音生前拍的最后一部电影。 电影的名字叫做月光倾过谁的城,以文艺片的姿态斩获很多电影奖项。屏幕上的女孩子身裹一条羊毛披肩迎风而立,裙摆和头发被风吹拂,陈寒在她的身上看到祝秋音的影子。 在英国的第一年,那是她无意中流露的最多的表情,带着寂寥与落寞,只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只有看到他的时候,眼神中会带着她自己都浑然不觉的信任,他把她打横抱起前往餐厅,她顺从的靠在他的胸前,依赖意味十足。 祝秋音后来也算小有名气,拍摄的电影走出国门,加上他的第一任丈夫革了传统型汽车的命,他怎么会注意不到她的消息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他始终记得,他和祝秋音的最后一面,是他前往伦敦给祝秋音庆祝大学毕业,他记得自己对她说:“去法国读硕士吧,祝秋音,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她一向都喜欢阳奉阴违只答应不做事,偏偏那次离开的那样干脆,以后也再没找过他。只有这一次,她把两个孩子连同大笔遗产托付给他。 这个女人啊,就是笃定了自己会对她心软。 二、 陈寒人到中年的时候,思乡之情比之前更甚,开始有意让助理多多选择亚太地区的项目进行商务合作。 身边朋友玩累了相继成家,提到儿子女儿时神情会变得眉飞色舞。他有过一次家族联姻,妻子身体不好,没有生育,早早亡故。他的身边从不缺女伴,只是没有哪个能让他产生安定下来的欲望,也不想许给任何人关于婚姻的承诺。 这么多年来,他唯一主动想过要娶的人,只有祝秋音。 在绍兴小镇,木质老屋前,他给祝秋音讲述外公外婆的故事的时候。他突然很想开口对她说,一个人寂寞太久,有时候真的想身边出现一个人。秋音,陪陪我,恩 他知道祝秋音会答应,可他更了解自己,他在爱情中的控制欲太强,他要的是祝秋音只有他。祝秋音刚刚从阴影中走出来,她承受不来的。 所以这句话,被他忍下了。 伦敦的下雨天,他撑着被祝秋音感叹称“帅炸了”的某品牌定制黑伞,祝秋音被他保护在伞下,注视着他时眼中有着熠熠星光。 是时候了。陈寒对自己说。在祝秋音向他暗示时他毫不惊奇,反而气定神闲的给了祝秋音一道选择题。在公示题目的时候,他忍不住对祝秋音心软。 祝秋音在他的生命中占比太小,他想要的,却是祝秋音的整个人生。 秋音,我从不避讳自己对你的好感,但是出于我最后一分自制力,我不碰你;出于我最后一分善良,我也不建议你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我可以满足你任何的物质要求,也可以给你陈太太的身份,甚至可以保证自己身边干干净净不让你烦心。 我是个控制欲占有欲太强的男人,我信奉的爱情,是色授魂与,纠缠至死,非卿不可。如果我爱上一个人,我会让她从头到脚都属于我,她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如果她想离开我,我会亲手折断她的翅膀,把她放在笼子里关一辈子。 所以我从不会轻易和别的女人谈感情,我们就停在这里吧,你要是再前进一步,我便真的不会放过你了。 对你来说也许是我拯救了你,但对我来说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权当我在做好事,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劝你,不要招惹我,后果你承受不来的。 他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因为他知道,这道选择题抛给她之后,要么祝秋音跟他一辈子,要么祝秋音记他一辈子。 三、 陈寒对于血脉子嗣看的并不重,从不会让女伴使小聪明,做出挟子邀宠之类的事情。他定期去看望秦涵和韩瑜,觉得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父爱情怀都分给了他们两个。 在韩瑜六岁生日那年,他前往城堡为他庆生。韩瑜带着一个尖尖的生日帽,一双眼睛带着期待:“我可以叫你daddy吗” 这双眼睛生的太像祝秋音,陈寒不忍拒绝,点点头说:“可以。” 在那之后,秦涵和韩瑜对他的称谓,便变成了daddy。 秦涵曾有一次在楼梯处拦住他,一双小手抓着衣服裙摆,一双眼睛又明又亮:“daddy,你爱过我妈妈吗” 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有着自己的深思熟虑,从不爱玩痴情守护无私奉献的那一套。他如果爱上一个人,便是纠缠至死的事,绝不会那样干脆的放祝秋音走。祝秋音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们曾相互取暖,他曾对她上过心,偶尔他会想起她,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陈寒笑了笑,避而不答,把秦涵抱了起来。小姑娘香喷喷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秦秦今年圣诞假期想不想去丹麦玩” 秦涵也许是看出了他的不语多谈,也许是被他的话语转移了注意力,点了点头笑着答应:“好啊好啊。” 从小耳熟能详的童话王国所在,据说每年夏天都会有世界各地的圣诞老人聚到那里开会。秦涵一直很想去哥本哈根看一看。 “你是不是该练琴了”陈寒把秦涵抱去琴房,“现在在练什么曲子” “kisstherain。”秦涵乖乖的坐在琴凳上,打开曲谱,弹奏开始,小脸渐渐认真起来。 kisstherain,这首曲子浪漫温情,对秦涵来说小有难度。陈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秦涵还不太熟练的钢琴声,祝秋音的孩子和她本人一样,让人越相处越习惯,越接触越喜欢。 他是真的开始待他们视如己出,不再是之前随随便便养两个孩子的想法。 四、 秦涵和韩瑜各自长大,陈寒出手一向阔气,每年生日都有不动产或价值连城的小玩意相赠,给二人准备的成年礼更是名下公司股份。 在他四十六岁那年,前往香港做生意,朋友女儿决定去那边读书,委托给了他来照顾。 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眼中有光,掩藏不住爱慕与崇拜,他一贯的选择四两拨千斤。面对青春活力的少女,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身处夕阳,再过四年就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陪小姑娘去瑞士滑雪,在雪场,小姑娘主动吻了他,事情至此失控。此后他同她一直保持私下联系,他把小姑娘的依恋、信任、爱意看得一清二楚,不能给她回应丝毫。 四年之后,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对他摊牌:“记不记得,我曾经问你,看不看张爱玲”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借范柳原的口写浅水湾饭店的一堵墙,说那让他想起了地老天荒这个词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墙还在。” “真正意义来讲张爱玲只有过一段合法婚姻,她因受胡兰成的牵连、遭桑弧结婚打击之后远赴美国,在那里她认识了赖雅,嫁给了他。张爱玲和赖雅,也是相差了三十岁的。” 他的回答是:“你不一样,我也不一样。” 这句话他之前对她说过,不止一遍。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姑娘抱着他哭了,“范柳原说,这是诗经中最悲的句子。生与死的离别,都不是我们所能掌握,可我们还是要说,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多么傻” 陈寒伸手为小姑娘拭泪叹息:“宝宝,我已经是一个老人了。” 小姑娘拼命摇头:“你才五十二岁。” “我已经五十二岁了。”陈寒给她分析,“等到你三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六十二岁了;等到你四十二岁的时候,我说不定就已经不在了。你还这样年轻,我真的已经老了。” 即将要去美国工作的小姑娘在他怀里哭着说,她爱了他十四年。 陈寒哄她说他知道,心里只是感叹自己何德何能。 在他五十六岁那年,小姑娘回国结婚,新郎是小姑娘的高中同学,他见过几面,算是小姑娘的良人。 他请自己公司的设计师为小姑娘手工缝制了一件婚纱作为结婚礼物,各个细节都列了明确要求,最后完工的镶嵌了排排水晶的白色婚纱挂在那里一尘不染,他微微有些失神。 那天晚上回到住处,他上网找出祝秋音的婚礼照片与视频。她结过两次婚,第一次隆重盛大,第二次低调温馨。 陈寒听到视频中的身穿白色纱裙的祝秋音神情庄重的跟着牧师在念:“我愿意秦明成为我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他想起了祝秋音在城堡的画室,她在一段期间画过很多的他,素描、油画、木板雕刻她为他画过一幅半身相,画中的他意气风发气质翩翩,比不上专业大家但也是优秀水平。油彩笔墨间没有办法掩盖画家的感情,他看懂了,对于一些事情愈发的胸有成竹。 如果当初在伦敦,他把她留下陈寒揉揉眉心,自嘲的笑笑,关掉视频。 “我曾经的人生理想啊,”那一年在绍兴,祝秋音躺在他的怀里听着雨声。“少年鲜衣怒马,中年浪迹天涯,晚年青灯书卷忆故人。” 这话有一半源自蒋捷那首虞美人的启发: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而今,鲜衣怒马风流,悲欢离合看遍,辛酸苦辣尝尽,他陈寒也是鬓已星星的人了—— 追-更:lamei3.com(woo18 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