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有毒:阁主大人深度宠》 第一章 身中媚毒 “追!”一群穿着灰色小马褂子、下配着短打筒裤的蒙面男子脚速极快地追着一个穿着素雅的姑娘,嘴里厉喝一声,“别让她跑了!” 丰穆一抹头顶的热汗,心中万马奔腾、很想骂人,她这一穿越而来,就被人追赶至这陡峭的山崖,走一步都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小身板在崖边的山道上摇摇晃晃,随时都能跌落山崖一般,看着都瘆得慌。 正这么想着,追过来的为首男子忽然将手中的短刀朝着丰穆脚下狠狠扔过来…… “啊……你个杀千刀的!”丰穆一声哀嚎,小身板便如同被断了线的风筝上捆了巨石一般,坠落的速度跟脸上的风刃带来的疼痛成正比,空气中残留着她愤恨的咒骂,渐渐散成了余音荡漾开。 崖底山清水秀,长道上一辆奢华与低调并存的赤色璎珞盖顶的马车悠然行驶而过,车夫听到这一声哀嚎自上而下,手上不由自主就顿了顿,马车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马车中斜斜躺着一名白衣素裹的男子,身材修长,风华无双,仅仅是一个上挑的眼尾,都能让人心神荡漾,“嗯?” 那眼睛微微眯起,看得出,对于车夫忽然慢下来的速度,男子心里不大高兴了。 车夫心尖儿一抖,连忙就要挥舞鞭子、加快速度,结果眼瞅着一道翠色身影从天而降,穿过同色翠叶青树,直挺挺地砸了下来,刚好命中…… 他身后的轿子! 车夫手一抖,吓得连忙蹦下了马车,跪在地上,脑门儿紧紧扣在黄土地上,“阁主,属下该死!” 云阁阁主眼角的上挑弧度愈发大了,眼神黑沉,那是他发怒的前兆。他也不理会那颤抖着的车夫,素白纤长的手指戳了戳落在他身前的女子,听着她嘤咛一声翻过身来,本想着要不要一掌把这饶人清梦的女人拍死,结果就看到了一掌小巧而精致的瓜子脸: 杏眸若水,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朱唇若樱,此刻紧紧抿着,不时地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舐一下;粉颊含春,艳若三月桃花。 “唔……是你啊!”云阁主眸中风云色变,难得直起了慵懒的身子坐起来,原本十分嫌弃的手指屈尊降贵地搭上了丰穆的手腕,眸色沉了下来,薄唇开启,似乎带着寒冰,“媚药?” 话音刚落,女子手腕一转,竟然十分贪恋云阁主这身上的温度,一翻身整个人就窝进了云阁主素白的怀抱里,朱唇就往人家俊美无双的面颊上蹭,一边儿咕哝着,“难受!” 丰穆这会儿不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她死里逃生、正好砸中了这位好看的人神共愤的云阁阁主的马车,那是上天给她的恩赐啊! 丰穆因媚药难受,心里这会儿想的就是借这位云阁主解了媚药的毒,所以手脚在媚药的支配下更利索了一些,跟一个粘人的小妖精似的攀在人家身上,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来。 “嘁!”这云阁主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白皙的下巴被人蹭了那么一下,他眸中就深的如同千年古墨一般,大手握着女子的纤腰就把人提了起来,同丰穆面面相对,却又控制着不让她亲过来,“你认得我?” 他问一个刚刚穿越过来的、中了媚药的女人,这个问题的结果可想而知,丰穆朱唇一翘,迷迷糊糊地就嘟唇去亲他,嘴里讨好道:“美人啊!” 迎接她的就是男子劈手下来,把她打晕了! 丰穆昏迷之前,“……”美则美矣,就是忒不解风情了些! 难道她穿越过来的身体长得太丑了? 云阁主看着被自己无情打晕的女人,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喂给她,这才把人放到一旁,的确是‘放’,而不是一‘丢’,跪在地上的车夫瞪大了眼睛,眼看着这姑娘呼吸均匀,面色红润、活得好好的姑娘,咽了咽口水,真是奇了怪了! 方才那反应,阁主明明就是生气了啊! 被女子轻薄,他生气了,却没把人弄死,这不大正常! 车夫正天马行空地想着,云阁主已经敛起了多余的神色,冷寒冰碴子似的眼神就往车夫身上送,“去查查,她被谁弄成这样了!” 云阁主瞅着车夫震惊的眸子,冷哧一声,大惊小怪! 云阁主自然不是突然变了性子了,只是他小时候就认识这个女人,心里头总归是有那么些念想的。 对于丰穆中媚药和掉落山崖一事,他十分生气,有一种自己栽在盆里养着的花被人剪了花瓣儿的愤怒感。 “阁主,这位姑娘是……”车夫愣了愣,迎着自家阁主不悦的眼神,很快回过神来,头顶又落下一道华丽的嗓音,“相府二小姐,丰穆。” 车夫抬眸,却见云阁主护宝贝似的把帘子放了下来,冷声道,“把人送到丞相府。” 车夫眼睛一转,没把人弄死,还要将丰二小姐送回府中,看来里头有许多故事啊! …… 丰穆醒来这会儿,睁大了眼睛没有说话,她正在消化自己脑子里关于原主的记忆。 刚刚穿越来就被人追杀,都没有顾得上记忆这事儿,现在刚刚好了解自己穿越前后的情况:丰穆现代名唤颜沁,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本来有一顿挺美好的婚姻,结果遭遇了小三。 她利用家族势力,查到了闺蜜林柔勾引自己的丈夫,两人反目成仇,颜沁一时气怒就开枪打死了林柔,可老天不开眼的是,自己也被丈夫误伤而死。 魂魄意外穿越回到了古代丞相府庶女丰穆的身上。原主丰穆被嫡姐丰听兰构陷,让原主中了媚药,丢入山中,准备让他被山野村夫玷污,原主奋力挣扎而死。 这才给了颜沁再活一次的机会! “你家小姐还没有醒?”正在丰穆沉思的时候,仇人就找上门了,原主嫡姐丰听兰带着青氏、丞相一同前来,这架势,妥妥地兴师问罪啊。 “妹妹这不是醒了吗?”丰听兰人如其名,长得跟多白兰花似的,倒是挺找人喜欢,就是一开口,这气质全都碎成了渣渣,眼睛闪着的碎光都在表示着:我是个白莲花一样的坏女人! “爹,母亲,”丰穆起身,给丞相和嫡母青氏行了礼,眼睛再落在丰听兰身上,甜甜一笑,“姐姐!” 丰听兰看她笑得花枝招展地就不舒服,真真一个狐媚子! 第二章 云阁主 “妹妹私自出府,又被男子送回,可有解释?”丰听兰上下打量丰穆一眼,表面上虽然看着没有什么伤痕,可是中了她下的媚药,又是被男子送回来的,不可能毫发无损。 丞相是一脸严肃,也跟着打量了下丰穆,“你凌晨时分去哪儿了?” 丰穆抿唇,脑子里飞快转着,知道丰听兰这是要败坏她名声来了,眼珠子一转,哭哭啼啼地就跪下来了,“爹,女儿凌晨十分本来是出来……方便一下,结果……听到院外有异样动静,送我回来的那位公子被人追杀,女儿意外救下他,好不容易甩开坏人,早上公子送女儿回来的……” 既然那人送她回来被府中人看到了,她只能编造一个能让人接受的身份,免得牵连自己的名声。 丰穆巧妙化解,丞相沉默不语,青氏看了一眼丰听兰,蹙眉,“穆儿,你是闺中女子,怎可与外男相处半夜?这样怕是会坏了名声,你可曾出了什么意外?” 丰穆摇头,“多谢母亲关心,这一次是穆儿鲁莽了!以后……不会了!” 她认错态度乖巧,青氏作为主母,在丞相面前还是要端着的,丰听兰可不想轻易放过她,“姐姐深夜出府,这样的说辞怕是很难令人信服,你……” “兰儿!”丞相却是不悦皱眉,“你身为姐姐,信口胡言会坏了相府的名声,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 丰穆虽然只是庶女,可是也代表着相府的脸面,丰听兰一个劲儿要往丰穆身上泼脏水,丞相当然心中不悦。 丰听兰本来想说什么,被青氏瞪了一眼,只好不甘闭嘴,丞相又训斥了丰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婢女优蓝等人都出去了,这才心惊胆战地进来,“小姐,吓死奴婢了!” 丰穆却是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身子,昨天摔下山崖,虽然没有大伤,可是小痛也不少,“优蓝,你去买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回来,路上小心些。” 优蓝没有敢多问,便悄悄出去买药治疗丰穆身上的伤,却还是被丰听兰的人抓个正着,“你买的什么药?” 优蓝跪在脚下,手中握紧了药包,“是……是小姐摔伤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丰听兰却是再次发难,冲青氏道:“娘,丰穆半夜出府,天明才归,还是被男子送回来的,总归是坏了名声,现在又去买药,里头,怕是有什么不妥的。” 她是当着院子里丫头的面说的话,优蓝被拦在了丰穆院子外头,就是想去通风报信都不行。 青氏作为嫡母,现在没了丞相在这边,自然顺着自己女儿,领着人进了里屋,对丰穆要求验身,“你到底是清白女儿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府中许多下人都瞧见你被男子送回,现在又让丫头出去买药,底下已经流言纷纷,为了你自己的名声,还是验身以证清白为好。” 话音刚落,丰穆便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押在了床上不得动弹,优蓝哭得不行,丰穆蹙眉,警示道:“母亲这是做什么?父亲早上也都说过,此事穆儿是清白的,母亲也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吗?” 青氏却是冷笑一声,“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拿你父亲来压我!可我是你嫡母,相府女主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若是你乖乖配合,自然能清了那些不利的流言,对大家都有好处。” 丰穆见那婆子关了门,竟然是要强行掀起自己的裙子,脸色都憋红了,“母亲此举未免不妥,穆儿尚未出阁,便受此大辱,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也是对相府名声的不利!” 青氏坐在桌前,淡淡品茶,“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若你是清白之身,自然一切好说。若不是,那我作为嫡母,也该为你筹备亲事了!” 丰穆阻止不行,咬牙切齿地反抗,却都被两个婆子轻易压制,衣裙都撩了起来,丰穆心中备受屈辱,正好撞上了丰听兰嘲讽得意的眼神,心中大恨。 “放开我!你们放肆!”丰穆大腿被人掐了一把,眼泪都疼出来,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掐一遍才好,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院外的男子本是闲庭信步,耳朵一顿,听到这般恼怒委屈的女声,眼眸微闪,立刻走了几步,扬声道,“云阁阁主求见二小姐,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幸好云阁阁主及时前来,让青氏停了继续的动作,看向丰穆,“你认得云阁阁主?” 云阁势力遍布天下,让皇家都畏惧,几次派兵围剿都未成功,最后与其签订了一些条约,才得以太平。 所以这云阁阁主在一定程度上,地位可以同至尊之位的那人相提并论。至少,丞相也是要礼让三分的。 丰穆咬唇拉好自己的衣服,眼眶有些红,带着一分隐忍的恨意,“云阁阁主,便是丰穆昨夜相救之人。” 既然外面那人那么说,正好和她的说法不谋而合,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那声音,她记得清楚,就是把她打晕的男子! 青氏暗自恼恨地看了一眼丰听兰,丰听兰更是委屈,她明明是安排了樵夫去玷污丰穆,怎么知道她阴差阳错却是碰上了云阁阁主? “云阁主大驾光临,真是让相府蓬荜生辉啊!”青氏还没有来得及开门迎客,丞相便听了消息赶过来,青氏连忙带人前去行礼。 “阁主此来,不知是有何要事?”丞相暗自看了一眼青氏,还有跟在青氏身后委屈低头的丰穆,眉心紧蹙,对着云阁主却是笑得端正官方。 云阁主面上覆着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纤薄绯色的唇,微微勾着,带着一分不羁的弧度,目光落在最后头的丰穆身上,扬声道:“丞相大人,云某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是为感谢丰二小姐的救命之恩,连累二小姐受伤,是云某的不是,今日特来送些疗伤膏药,还望二小姐不要嫌弃。” 云阁主三言两语便巧言化解了丰穆伤势为何而来,青氏和丰听兰的面色都不大好。而丞相虽然对两人说的话,半信半疑,但见云阁阁主都出马作证,便只好将此事翻篇。 他连忙拉过丰穆,笑着半带斥责道,“你救了云阁主是好事,怎的不跟爹爹说清楚?” 第三章 调戏 丰穆咬唇,看了一眼那蒙面的男人,“云阁主也未曾告知身份,丰穆愚钝,如何猜得到?” 丞相和云阁主同时沉默了一瞬,随后云阁主笑得宛若春花盛开,“小姐说的是,是云某疏忽,险些让二小姐受了委屈了。” 丞相看了一眼云阁主,只觉得和传言中淡漠无常、神秘莫测的云阁阁主有所不同,当着面也不好说,只好让人收了药再好生招待。 云阁主此来是为了丰穆,既然药送到,对着丞相也没什么好说,态度冷淡地就走了。 丞相:“……”这才是傲气又神秘的那个云阁主,看来,他待丰穆还是有些好感的,听说话的态度都知道。 丞相也因丰穆认识云阁阁主,心中生疑,待云阁主离开之后,便将丰穆叫到书房,好好询问一番,“你详细与为父说说,到底是如何同云阁主相识的?” 丰穆眼珠子转了转,脑海中也显现出了原主记忆中云阁主的超强地位,自然也猜到了丞相的三分心思,巧言糊弄过去,“爹,女儿并不知道所救之人是云阁主,昨夜女儿误救阁主,却连带遭人追杀,最后受伤昏迷,之后就被云阁主送回来。”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云阁主会亲自前来送药,女儿也很意外。” 这话一落,果然转移了丞相的注意力,不再纠结于两人如何相识的,便笑着站起身来,态度瞬间如同春风化雨般柔和下来,‘穆儿,爹就知道你是个有福之人,云阁阁主势力非同一般,且他性格变幻莫测、不喜与人交往,朝中乃至皇家之人都想和他攀上关系都没有法子,如今,你倒是帮了为父一个大忙。’ 这些话本不该同丰穆说,可是丞相有意让丰穆前线与云阁有联系,便旁敲侧击地点破了一些东西,还拍了拍丰穆的肩膀,“你能结识云阁主,是一件大幸事,日后可以约着云阁主多来往。” 丰穆识破丞相的计谋,才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可是又不能把话说死,让丞相不高兴,便巧言敷衍,“父亲说的是,女儿一定竭尽全力。不过……云阁主出入莫测,身份高贵,怕也不是女儿轻易能高攀上的。” 丞相看了她一眼,语气严肃了一些,“只要有心,总能寻到突破口的。” 丰穆心中冷哧一声,面上乖巧,“是,爹爹教训的是。” 自己攀不上人家云阁主,就卖女求荣,这个丞相真是做的太肮脏了! …… 是夜,月色清凉,只有三两星辰闪耀,让夜幕变得愈发深沉了几分,林叶交错之间,风过,白衣不留痕。 丰穆刚刚上好药,房间里还有浓郁的药味,她正要拉上衣服,低着头在绑腰带,结果细长的碧绿腰带却是被人轻巧抽走,“小姐可真香!让在下心神荡漾!” 这话,若非是丰穆记得云阁主的声音,真以为来人是什么采花贼! 云阁阁主半夜探访丰穆的闺房,不想正好遇到美人更衣,便正好借机调戏她,纤长指尖捏着翠色腰带,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绯色薄唇抿着,似乎有浪荡的笑意一闪而过,眸子却是淡然无波,静静盯着丰穆的反应。 正常闺阁女子必然会尖叫、或者惊慌失措,云阁主甚至都将眼前的女子同幼年时记忆中的女孩联系起来,脑补了一场小姑娘被自己吓到的好戏,结果…… “云阁主闭月羞花之貌,藏在面具下实在是可惜了,小女子哪里瞧地到您心神荡漾的模样是何种撩人姿态?”丰穆也不管他手中的腰带,随手拉下床幔上的铃铛链子当做腰带,把衣服系好,露出盈盈不一握的纤细腰身,漫步下床,看着怔忡中的男子,唇角勾着欣慰的笑意,“阁主可是看傻了?” 她伸手想去摘下云阁主的面具,腰身却是被人一带,轻盈的身子落在了男子充满异香的怀抱中,说不清是什么香味,但是不让讨厌,反倒是沁人心脾。 “美人如画,本阁主……的确是看得痴了!” 撩人不成,反被对方戏弄了一番,云阁主眸中风起云涌,手掌间是女子纤细妖娆的身段,落入他眸中的瓜子脸镇定如常,甚至带着兴味,全然没有一分闺阁小姐该有的羞涩或者惊慌失措…… 因此云阁主好似发现了丰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眸色微寒,大手摩挲着丰穆的面颊,似乎在寻找什么。 似乎被云阁主的寒意感染,丰穆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一手握住云阁主的素手推了回去,“夜闯女子闺阁,云阁主就是这么报恩的?” “你……是谁?”云阁主眸中似有大雾朦胧,氤氲着让人看不真切他的神色。可是眼前的女人却和记忆中的丰穆完全不同,他下意识以为有人冒充,大手反手握住丰穆的小手,捏地很紧,将人压在了桌上,目光如寒冰,“你不是丰穆!” 丰穆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查了一圈,没有从原主记忆里找到这位云阁主的影子,难不成两人是旧相识? 心中波涛汹涌,丰穆咬唇,眸中氤氲着水花,片刻后开始奋力挣扎,“你这人莫不是有病?半夜闯入我闺房之中就是为了问这种莫须有的问题?” 云阁主眸色未变,如同天山雪莲一般圣洁又神秘,力道却是放松了一些,迎着她眸中的水花,薄唇轻轻抿着,忽然轻笑一声,“本阁主只是同你开一个玩笑。” 他将人放开,甩了甩袖子,负手而立,窗外的月光洒下来,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莹光,让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无聊!”丰穆定了定心神,眼中含着泪花,戏份把握地刚刚好,“云阁主此来,到底是何事?” 云阁主被自己的猜想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也没了同美人逗趣的心思,嗤笑一声,“现在无事了。” 丰穆白了他一眼,转眼却见那云阁主诡异的身影落在自己身前,将她吓了一跳,“你……” 第四章 若有所思 云阁主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面上毫无瑕疵,是真实的丰穆的脸,那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我走了!”丰穆收回目光,只留下三个字,又同他出现一般,忽然消失在窗外。 丰穆走了几步,却只看到黝黑的夜色,再也没有了那一份纯白,不禁抿唇,恨恨地关上窗户,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这身子的确是丰穆的,就算是他怀疑,也不能想到穿越这种神奇的事情吧? 丰穆坐到床上,眸中忽然一落,却见碧绿的腰带整齐地落在自己腰身间,和那铃铛缎带相得益彰。 丰穆:“……”登徒子! 这边云阁主离开之后,百思不得其解,便让属下去查了丰穆的事情,看看她是否是个冒牌货,可是属下查访后返回来的结果,那人又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丰穆! 奇怪了! …… 几日后是安柏王府的嫡女林莜薇的生辰,丞相破天荒地没有听从青氏的意见,从而坚持让丰穆去。 丰穆只是一个庶女,原本是无法参加这样的生辰宴的,可是丞相铁了心思,青氏也无法阻止,只好让人带了消息去丰穆这儿,让她做好准备。 “林筱薇?”丰穆蹙眉,下意识听着这名字不舒服,却见幽蓝双眸放光,“小姐你不记得了?就是一年前突然在中秋宫宴上大放异彩、因为一首《将进酒》被皇后娘娘赞为‘第一才女’的那位安柏王府的嫡女林小姐啊!” 丰穆却是陡然握紧了小手,又从丫鬟哪里得知了不少关于林莜薇的传说,心中诡异的感觉愈发浓烈,那些现代才能学到的知识理论,还有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的《将进酒》等诗作,难道真的是一个巧合? 可是丰穆总感觉对方也是穿越而来的。 生辰宴开始,丰穆抱着一分打探的心态去见了传说中的第一才女,却险些被眼前这张熟悉到让人憎恶的脸弄得破了功! 这个所谓的第一才女林莜薇,竟然和现代的林柔长得一摸一样! “封二小姐为何这般盯着我看?”林筱薇见眼前女子怔忡呆滞的眼神,心中不禁讽刺,果然是个见不得台面的庶女,竟然这般丢脸! 可是面上,林筱薇却是端着才女大小姐的架子,十分温柔可亲。 听着林筱薇熟悉的说话语气,丰穆不禁怀疑,收回的震惊的眼神,柔声道,“久闻林小姐第一才女的大名,今日一见,林小姐光辉异彩,丰穆震惊,让小姐见笑了。” 一番话,没有刻意的追捧,也没有谄媚的语气,却是听得让人舒服极了。 林筱薇得意在心,面上也不免多了几分亲昵,亲自将丰穆迎着向座中过去,好似两人是什么好姐妹一般,“封二小姐这样谬赞,倒是让我脸红地见不得人了。” 两人一番客套,各家小姐都坐了下来,林筱薇自然是众星捧月,作为才女,免不得又要吟诗作对,林筱薇果然又用了不少晚唐和明清的诗词作秀。 而言语动作之间,丰穆愈发发觉,这位林筱薇同现代的林柔十分相似,尤其是其中的一些小动作,习惯性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丰穆决定暗中试探林筱薇一番,在现代,丰穆曾和林柔是好闺蜜,也将她们家独有的拳法教了一些给林柔,等会儿,她就用这独一无二的拳法来试探这个所谓的林筱薇。 宴过三巡,林筱薇不胜酒力,要去后院醒酒,丰穆待她离开片刻后便也离席,尾随而至。 她暗中扔出石子引开了丫鬟,以绣帕捂住面颊,脱了外罩的青衫,扎了一个短打的裙摆,闪身出去,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 林筱薇下意识还手,拳打出手的同时,竟然以匕首防身。丰穆不料对方由此一招,被逼着用了颜家拳法躲开一击。 林筱薇见对方使出现代颜家的拳法,心中震惊,“你是谁?” 她手中匕首愈发凌厉,丰穆躲得有些狼狈,几招之间差点被林莜薇发现,面上帕子险些被林筱薇拉下,千钧一发之际,暗中忽然飞来一颗石子,正朝着林筱薇眼睛逼过去。 林筱薇危急之际连连后退,躲入假山避开袭击,可是再转身出去的时候,丰穆眨眼就不见了身影,此时丫鬟下人匆匆跑过来,“小姐,发生何事了?” 林筱薇狠狠甩了丫鬟一巴掌,“没有用的东西!” 她吩咐人搜寻刺客,楼顶上,一袭华服素裹的男子拥着丰穆躲在房顶,身子紧紧贴在一起,等到林筱薇带人离开之后,男子才松开了丰穆,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低沉如落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受伤了?” 丰穆耳朵一红,被那温热的气息弄得心神一动,连忙手忙脚乱地推开来人,不小心弄出了声响,惊慌之际险些又掉落房顶。 男子银袍在风中飞舞,飞身而下,顺手接住了丰穆,带着她落在地上,风扬起,两人衣角交缠,缠缠绵绵地十分暧昧。 “小心些!”男子似乎在低笑,可似乎又在隐忍,低沉的嗓音是丰穆最受不住的低音炮,耳朵都要怀孕了。 “多谢……”丰穆推开他,在地上站稳的感觉让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有时间抬眸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子,银袍修长,蓝色花纹滚边袖口和衣领显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如玉,一张不似凡人的俊美脸庞落入眸中,让丰穆微微张了嘴巴,一时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眸中全是惊艳。 “呵!”楼炎冥轻笑一声,纵然对这样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可不知道为何,看着她嘴巴微张的惊艳模样,不禁轻笑出声,心情好了一些。 他轻轻靠近,手中起落之间,丰穆的外衫便落在了身上,方才危机之际幸得楼炎冥相助,丰穆才化解了危机。现在见他主动将她藏在院中的外衫给她,便知道这人怕是看到她试探林筱薇的全过程了。 “为什么帮我?”惊艳过后,丰穆搜索了一下这人的信息,也没有找到两人相熟的信号,来人明显身份不低,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难言的贵气,为何要帮助一个陌生人,还是冒着得罪了林家嫡女的危险? 楼炎冥绯色的唇微微抿着,开合之间,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能帮你?” 第五章 竟无言以对 丰穆:“……”好一个清新脱俗的回答,她竟然无言以对! 她本想问一问此人身份,却见有侍从匆匆过来,见到楼炎冥和丰穆站在一起,愣了一愣,又匆匆低头,“世子,正宴开始,侯爷请您去前厅一趟。” 楼炎冥微微点头,精才绝艳的脸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他瞥了一眼沉默的丰穆,低声道,“长宁侯府嫡女楼炎冥,可听过?” 不待丰穆回答,楼炎冥便施施然离开,只留下丰穆一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楼炎冥!” 楼炎冥谁人不知? 长宁侯府嫡子,因着长相绝美,被京中世家小姐所贪恋,又因其惊世的才华,而受皇上喜爱,每年的状元郎都需到长宁候与楼炎冥比试一番,可是鲜少有能胜出的人。 这位世子大人在京城,可谓是不二的传奇,也是多少小姐春闺梦回时心心念念的对象! 丰穆震惊之后,周围只有清风相伴,她整理了一下心情,转头去了宴会中,现在,她已经可以确认林筱薇就是现代穿越而来的林柔那个贱人。 真是冤家路窄! 恰逢丰穆正在气头上,她刚刚走过园中荷花湖,却见丰听兰领着丫头过来,“你跑哪儿去了?把这王府当做你自己的后院了是吧?” 丰听兰端足了嫡姐的架子,教训间就伸手准备将丰穆推入河中,想要装作意外的样子,不远处都是赏花赏湖的世家小姐,还有一个俊俏公子,丰听兰不能做得太明显,便佯装跌倒,伸手就去拉丰穆。 “啊……”丰穆被丰听兰拽了一个踉跄,险些就滑入水中,好在她身手伶俐,即使拉住了岸边巨石,攀住了身体,偏偏先跌在一边的丰听兰还借着巨石的掩护,拼命想要拉丰穆下去。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丰穆一声怒吼,一脚把丰听兰踹开,成功引来了众人的视线,不少人开始往这边聚集,本在前厅和安柏王说着话的楼炎冥听着这熟悉的咆哮声,眼眸微微一动,唇角抽了抽。 丰听兰一声尖叫,“丰穆,你疯了!” 在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丰穆一时脑子里转悠的是对林柔的仇恨,还有穿越过来之后被丰听兰陷害的事情,顿时心脏里萦绕着仇恨和怒气,扬手便甩了丰听兰一巴掌,把刚刚爬起半个身子的丰听兰又狠狠的打了回去,“你这么喜欢推人下水,怎么不自己下去试试看啊!” 丰听兰被丰穆一巴掌打蒙了,眼睛瞪地老大,不意外丰穆又是一巴掌甩过来,赶过来的下人拦都拦不住,“背后小动作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没有教训你这种蛇蝎,我就替天行道。” 丰穆声音挺大,手下打地丰听兰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周围人不禁也明白了:怕是这位丰听兰大小姐要推丰穆下水,让她丢脸,结果被丰穆发现,敢作敢为的丰穆反而把人教训了一顿! 这是相府的家务事,旁人也不好干涉,只能不痛不痒地劝了几句,林筱薇匆匆赶来,见丰听兰被丰穆按着打,立刻青了脸色,“丰二小姐,还请手下留情,有话好说!” 丰穆冷冰冰一个眼神甩过来,竟然好似是想要杀了林筱薇的眼神,让林筱薇不禁闭了嘴巴,身子都抖了抖,那个眼神…… 和前世颜沁杀死她时,一模一样! 不! 不可能是她! 丰穆和颜沁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可是这任性敢为的性格,却是和颜沁一模一样,否则前世颜沁也不会因为她和她老公出轨的事情,就动手杀人。 “你……”林筱薇仿佛魔障了一般,看着丰穆阴毒的眼神,眼神慌乱。 林文耀匆匆赶来,见自己妹子被吓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闹事人的分开!” 林文耀作为安柏王府嫡子,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如今见丰穆和丰听兰在王府闹事,顿时没了好脸色,直接把相府小姐称作了‘闹事人’,可见他是真的怒了! 王府下人连忙去押着丰穆起来,解救了鼻青脸肿了、还在哭哭啼啼的丰听兰。 丰穆冷哧一声,“你陷害我不成,不过是教训教训,就哭成这种邋遢样子,还真是给相府长脸啊!” 她这张牙舞爪的小猫儿模样被楼炎冥瞧见,顿时哭笑不得,更为欣赏她如今敢说敢做的性格。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还有林文耀的黑脸,她竟然无所畏惧地打人骂人,勇气可嘉。 林文耀安抚了林筱薇,对着丰穆怒斥一声,“相府小姐真是好教养!我安柏王府好心相邀,二位小姐是要毁了我妹妹的生辰宴吗?” 丰听兰本来想要去教训丰穆,一听林文耀这话,顿时缩了手脚,抽抽噎噎起来,“丰穆,你真是无礼至极!” 丰穆冷笑一声,面对林文耀的冷脸也毫不畏惧,“大公子想要如何?我在安柏王府险些被人暗算,难道还不能为自己出气了?” “你!”林文耀被她的强词夺理气笑了,正要说什么,却见他的死对头楼炎冥穿过人群而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丰穆身后,“文耀兄,今日是林小姐的生辰,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既然是相府的家事,不如让她们回去相府自己解决。” 林文耀本来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为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唯独疼爱林莜薇,如今丰穆搅和了林筱薇的生辰,他当然想要教训丰穆给林筱薇出气。 且他一直是南宫殃泽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喜欢楼炎冥,如今楼炎冥给丰穆出头,他更是想要发作。 可是话没有出口,袖子便被人拉住了,他疼爱的妹子林筱薇娇柔地站出来,看着楼炎冥的眼神都快要沁出水来了,“世子所言即是,望两位小姐能回府之后再解决私人恩怨。”顿了顿,她大大方方看向看戏的众人,“方才打扰了大家的雅兴,筱薇也很抱歉,现在大家继续入座吧。” 众人自然给林筱薇这个面子,纷纷散开,楼炎冥看了一眼倔强地看着林筱薇的丰穆,避过众人耳目,压低了声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第六章 鞭打 丰穆咬唇,在林筱薇再看过来的时候,她顺着低了眉眼,心中那口气总被死死地压着。 …… 宴会自然是不欢而散,两姐妹回府后,毫无疑问地,丰听兰跑到青氏和丞相面前痛哭一顿,王府的消息也早就传到了相府,惹是生非的丰穆自然被丞相狠狠教训,上家法! “你真当自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谁给你的胆子大闹王府,丢尽了我们相府的脸面!”丞相扬手就是一鞭子,将丰穆狠狠打了一顿,鞭子落在身上,丰穆身子颤抖,疼痛遍布全身,让她睫毛都疼得颤抖起来,可是始终却不曾流泪,倔强地咬唇,“是姐姐先试图推我如水,我没有错。” “闭嘴!”丞相恼羞成怒,“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他看了一眼哭哭啼啼、娇弱可怜的嫡女,顿时对丰穆更加愤怒气极,鞭子下手更加狠辣,“我就不该让你出去丢人!” 若非是看在她能搭上云阁主这一条线,他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庶女去参加宴会,竟然给他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知道丞相夫妇偏爱嫡女,丰穆干脆就不说话,倔强地看着虚空中一点,身上疼得渐渐麻木,她就紧紧咬着唇,唇都破了血珠,她还是不发出一声痛呼,直到最后丞相打的累了,她的母亲白氏哭闹着进来,护住了好几鞭子,才把她就下来。 而这个时候,丰穆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半夜十分,丰穆是被疼醒的,鞭伤已经被上了药,可是动一动身子还是撕心裂肺的疼,可见这位狠毒的丞相老爹是下了死手的。 “嘶……”丰穆微微动了一下,便又无力地跌了回去,唇色十分苍白,床边忽然落下一道欣长身影,一声沉重叹息,“真是个倔脾气的姑娘!” “云阁阁主怎么又来了?”丰穆苦笑一声,只是听这声音便知道来人,她费力地翻了身子,瞧着眼前的男子,仍旧是那张银色面具,瞳孔中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来看看你啊!” 云阁主坐在床边,从袖中拿出一个玉色的瓶子,“云阁秘药,千金难求。” 云阁主大半夜前来探访,还带来了好的药,丰穆却是微微眯起眼睛,警惕道,“莫非是云阁主有顺风耳,如何知道我受了伤?” 云阁主傲娇冷哧一声,见她还有力气顶嘴,不禁气笑了,“你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还需要本阁主特意打探吗?随便猜猜就知道你会被丞相打成什么熊样!” 这般讽刺的话从这风光霁月的云阁主嘴巴里说出来,丰穆心里不大舒服,冷哼一声,却还是识相地把药接过来,嘴上倔强道,“云阁主还真是喜欢半夜闯小姐闺房,每次都挑这种时候来,真是让人想动手!” 云阁主单手撩起她一抹发丝,在指尖缠绕,听罢她的话,不禁笑了,“你还想动手?” 他在‘还’字上加了重音,似乎有些深意,丰穆疼得厉害,也就没有深究,只道,“夜半入闺房的采花贼,不该被人人喊打的吗?” 云阁主微微拉了拉指尖,丰穆头皮一疼,狠狠瞪他,“疼!” 云阁主薄唇抿着,兴味道,“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丰穆身子不能随便移动,更是不能还手打人,只能忍受骚扰,嘴上呵斥道,“云阁主!” “啧啧,果真是凶悍!”云阁主看着她炸毛的小猫儿一般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忽然软了一些,放下了指尖的秀发,低低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正经下来的神色倒是让丰穆好一阵不习惯,不禁偏过头去不看他。 然,高冷的云阁主在丰穆面前是正经不过三秒钟的,不多一会儿,他又低头靠近丰穆的脸颊,幽幽地吐着热气,“疼得小脸都白了,真让人心疼!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丰穆愤恨转头,樱唇却是同云阁主的面具擦过,冰冷的触感袭来,丰穆连忙后退,却是因为动作过于剧烈,扯到了伤口,顿时又疼得落了一身冷汗。 “别乱动!”云阁主也是一阵怔忡,见她疼极,这才一顿呵斥,伸手拿药膏,想要给她上药,被丰穆狼狈躲过,“你出去,我自己来。” 云阁主深深看她一眼,往常调戏归调戏,这种时候,两人倒是都知道底线了。 云阁主忽的勾起了薄唇,“临走之前,送你一句话。” 丰穆心里乱糟糟的,闻言,只想让他赶紧走,连忙道,“什么话?” 那语气里的局促和焦急毫不掩饰,仿佛在说:说完赶紧滚蛋! 云阁主偏偏坐在床边,不紧不慢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丰穆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心中涌现出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类似于孤独和心累。 “你不懂。” 他不会懂,她在知道林筱薇就是林柔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震惊和愤怒,怨恨上天不公平,竟然给了林柔这样重生为人的机会! 他不会懂,她初来乍到就被丰听兰陷害,在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的故人周旋,纵然面上再坚强,心中也是彷徨怨恨的。 他不会懂,她当时多想灭了这两个女人,只打了丰听兰一顿,根本不足以熄灭她的仇恨和怨气。 云阁主站起来,低头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可是女子悲愤的语气,淡漠的面颊,忽然就让他心中涌起了难以名状的情绪,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怜爱。 …… 云阁主夜深并未多留,而丰穆上了药,却是一夜无眠,是疼的,也是心思烦乱导致的。 天亮之后,白氏来看丰穆,一双哭肿的眼睛昭示着她昨夜大约也是一夜未眠的。 “穆儿,可好些了?”白氏长得清秀,如今虽然是丞相府姨娘,身为丰穆的母亲,却是没有什么地位和胆气。 她本是一个洗脚丫头,因为有几分姿色,当初才被丞相看中,有了丰穆,被封为姨娘,但为人胆小,性格又淳厚,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被青氏压制地死死地,即使丰穆被打成这样,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第七章 人在屋檐下? “娘,我没事!”丰穆勉强坐起来,不得不说,云阁主的药还真是有用,不过半夜的功夫,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她握着白氏的手,“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穆儿,娘不能好好保护你,是娘没有用。可是在相府里,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无依无靠,只有相爷是我们母女的大山,你……”白氏好言相劝,“我知你在青氏母女那儿受了许多委屈,可是穆儿,人在屋檐下,你不过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不要与丞相作对,这对你,对我们母女都没有任何好处。” 丰穆听罢白氏的话,心口一动,她其实说了这么多,也就是云阁主昨夜那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丰穆能意识到,她们现在被青氏压着,自然无出头之日。白氏不受宠,也没有家族作为靠山,若是同青氏这个相府主母来斗,只能落败。 “可是娘,我也不想永远被青氏母女压着欺负了。”丰穆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白氏风韵犹存的面颊,其实她母亲是个清秀的美人,清水出芙蓉,再加上娇软可怜的性格,是男人偏爱的类型,这也是丞相当初会看上这一个洗脚丫鬟的原因吧。 “娘,您想重新获得恩宠吗?”丰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这样的话,且还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倒是把白氏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丰穆的嘴巴,“穆儿,你胡说什么呢!” 说着,她耳边便已经红了。 丰穆叹气:还真是一个娇柔易推倒的软糯美人啊! “娘,我们没有家族优势,若是在相府中连爹爹的宠爱都没有,只能一辈子被青氏折辱。”丰穆劝道,“娘,就当是为了女儿,您争取一次,好不好?” “争取……”白氏怔忡,她作为女子,自然想要获得丈夫一世恩宠,可是相爷身边美人环绕,待她也不过是当初一时兴趣,她生下丰穆之后,丞相也就被旁的女人勾去了心魂,不再对她青睐了。 “娘何尝不想争取?可是,这也不是娘能决定的!”白氏红了眼睛,擦了擦眼睛,心中更加愧疚,“是娘对不住你,娘没用!” 看着梨花带雨的模样,丰穆连忙握住白氏的手,低声道,“娘,我有办法让你重获宠爱,您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白氏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严肃的女儿,心脏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 夏日炎炎,蝉鸣干扰人心,让人烦躁不安,哪怕是近了黄昏时分,依旧燥热。 相府后院荷花池,青氏同丰听兰本来正在荷花池边回味那一日丰穆被鞭打的痛快场面,结果就见丫鬟匆匆来报,“夫人,相爷今晚又去了白姨娘那儿就寝。” “什么?”青氏闻言,生生折断了一株荷花,咬牙,“一连三日,这白氏到底使出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让相爷时隔多年还能这般宠着她?” 三天前,因着丰穆悄悄教授了白氏一招讨好男人的办法,白氏忐忑地换了轻薄的纱裙,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便在后山林中低吟浅唱,舞蹈翩翩,后山林距离丞相书房最近,果不其然,丞相当真寻了过来。 白氏生地好相貌,平日里低调做人,淡妆加上老成的姨娘服装,很难引起男人的心意。 男人向来喜好新奇,是分明的视觉动物,那样的视觉刺激让丞相觉得新奇,再加上丰穆的那一招闺房乐趣,白氏成功将丞相的心留在了榻上。 “娘,那白氏性子醇厚胆小,这事儿,定然和丰穆那个小浪蹄子脱不了干系!”丰听兰一听,方才的好心情也没有了,顿时咬牙切齿。 白氏获得了宠爱,青氏虽然不满,但白氏正在得宠中,她也只好隐忍,还安抚丰听兰,“白氏风头正盛,你最近安分些,不要惹事。避其锋芒,娘自然会找到法子整治她们的。” 丰听兰闻言,只好咬唇,心中对丰穆愈发嫉恨。 …… 这一日,因着白氏受宠,丰穆也有了出府逛街的权力,不想竟然遇到了林莜薇和其哥哥林文耀,当街大闹,林莜薇仗势欺人,为难他人,可算是拿足了安柏王府的嫡女架势。 “若是道歉有用,那我岂不是可以先动手杀人再向你道歉?”底下,林筱薇站在马车旁,对面前一老一少怒目而视,“幼子无知,你也如此无知吗?若是方才他伤了马儿,我们这一辆马车岂不是要当街翻倒?” 林文耀站在林筱薇身侧,怒声道,“薇薇,同这等刁民废话作甚,直接送到官府处置!” 那老爷子拉着小孙子就跪下,扑过来拉着林筱薇的裙角求饶,“小姐饶命啊,小孩子不懂事,小老儿日后定然好生教训,小姐就饶了我们吧!” 林筱薇却是一脚踢开老爷子的手,好似对方多脏了她的手似的,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家丁见状,抓起那一老一小就要动手教训,丰穆看不下去,终是出手教训,出拳拦下了家丁的棍子,将那两人救下来,“老人家,你们躲远些。” “又是你!”林文耀看着丰穆,厌恶至极,“丰二小姐好歹也是相府小姐,能否别这样出来给相府丢人?” 林筱薇目光闪了闪,却是被刚刚丰穆的身手惊住,恍惚中,她都不知道兄长再同丰穆吵什么,满脑子都是她认出了丰穆的身手的事情! 丰穆,她就是颜沁! 颜沁也跟过来了! 林筱薇回过神来,却见丰穆已经和下人动起手来,似乎是林文耀下的命令,“哥,这样,好吗?” 林筱薇垂眸,遮掩住了眸中精光,委屈道,“她毕竟是相府的小姐。” 林文耀狂傲,冷哧一声,“相府庶女罢了!丰穆委实过于嚣张,上次她坏了你的生辰宴,我就想教训了!” 话音刚落,丰穆便将一个家丁打到在林文耀脚下,怒声道,“你们林家兄妹 仗势欺人,简直丢尽了安柏王府的人!” 第八章 出手伤人 眼看着两人就要动手,当街闹事了,酒楼上下来一道墨色身影,五官硬朗,眉眼间带着一抹英气,莫名的语气,“这么热闹?” “太子殿下!”周围的百姓都被侍卫家仆隔开,林文耀眼神变了变,带着林筱薇压低了声音行礼,眼神恭敬。 倒是丰穆眼看着老虎一样的林文耀收起了爪子,不禁嗤笑一声,被林筱薇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 那一眼,颇为意味深长。 南宫殃泽的出现,化解了这一场矛盾,毕竟林文耀不会当着太子的面去整治相府的小姐,南宫殃泽也不会同意。 “丰二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啊!”太子看着丰穆厉害的样子,不禁扬眉,走近一步,“丞相,教女有方。” 这话任由旁人听来都不是夸奖,可是丰穆就当做自己看不见,笑着道,“殿下谬赞,既然有殿下做主,丰穆就不在这里碍事了,丰穆告退。” 三人看着丰穆离开,林文耀忍不住道,“殿下,这个丰穆实在太猖狂了!” 南宫殃泽看了他一眼,“你当街打人,难道就不猖狂?” 林文耀咬牙,却还是低下了头,“臣知错。” 南宫殃泽却是看着丰穆离开的方向,目光深远悠长,“还挺有趣的!” 这一切匆匆而过,不留痕迹,却都被酒楼上的楼炎冥瞧在眼底,他手中举着酒杯,杯中透明的酒水漾着水纹,很快又平静下来,如同他波澜不惊的心思。 林莜薇很快就沉不住气,暗地约丰穆见面,地点就在安柏侯府不远处的茶楼后巷。 两人面对面,私下交锋,都撕开了伪装,敞开了谈论,尤其是林筱薇,瞧着丰穆古代截然不同的面容,嗤笑一声,“难怪我没有认出来,你现在这张脸,可是比你现代的讨喜多了。” 丰穆握拳,现在没有外人,她眸中燃起熊熊火焰,颇有几分颜沁的味道,“林柔,果然是你!没有想到老天爷这么不开眼,竟然让你重生早了一年。” 她恨不得一拳砸过去,却又生生忍住了,林柔却是好似有意激怒她,“颜沁,你还是这么嚣张地不可一世。看来你杀了我,阿风还是给我报仇了吧!” 阿风是颜沁的老公,此刻这样的昵称却是从林柔嘴巴里蹦出来,仿佛提醒了丰穆,现代颜沁脑袋上那一顶绿帽子。 被老公和闺蜜双重背叛,颜沁忍不下,即使重活一世,丰穆也忍不下。 于是,她一拳朝着林柔砸了过去,“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第二次?” 林柔也是有些身手的,她用着颜沁曾经教给她的招数来对付颜沁,唇角是得意至极的笑意,“你以为我会让你杀我第二次?” 她反击,拳头凌厉,“这一次,我要你死!” 现代被枪杀的仇,林柔也要报! 两人打地难解难分,毕竟是颜沁稍胜一筹,林莜薇面对着巷子口,眼睛瞧着林文耀的突然到来,立刻收起了拳头,任由林柔狠辣的拳头砸在自己脸蛋上,疼得骨头都要开裂了,她哀嚎一声,“丰穆,你住手!” 丰穆正意外她为何突然卸了力道,便听身后掌风来袭,丰穆转头,飞快避过,便见林文耀怒气冲冲地袭击过来。 顿时,丰穆便明白,林柔这个小贱人是故意上演了一场被她丰穆欺负的场面,借刀杀人! “林柔,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丰穆将计就计,一掌避开林文耀,顺势打了林筱薇一顿,狠狠给自己出了气。 等到林文耀把疯狂的丰穆拉开的时候,林筱薇已经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劲儿握在林文耀怀里大哭,“哥哥,丰二小姐疯了,就因为先前的矛盾,她竟然动手!我好怕……” 丰穆冷笑一声,看着愤怒的林文耀,悠哉道,“我劝你最好赶紧给她找大夫,别回头假戏真做,真的作死了!” 说罢,丰穆冷笑着离开,林文耀顾忌着林筱薇没有追上去,却是怒吼一声,“丰穆,我一定要你百倍奉还!” 林文耀这话不是说假的,放在现代,林文耀就是有权有势又狠毒的妹控,回去安置好了林筱薇,他跟安柏王添油加醋地一说,带着安柏王爷闹上了丞相府,弄得鸡飞狗跳的。 “今天要是丞相大人不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定然要闹到皇上那里去讨一个公道!”安柏王胡子都气得一翘一翘的,林筱薇精才绝艳,又深受皇后喜爱,他自然也疼爱这女儿,指望着她以后为安柏王府出力,怎么能容忍一个相府庶女欺负他的宝贝女儿呢? 丞相大人是个势力的,他本也不是多喜欢丰穆,如今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自然而然就推出丰穆保住自己,“去把丰穆这个逆女给我带出来,给王爷赔罪!” 安柏王冷哼一声,“把我女儿打成那样,赔罪就算了吗?” 丞相理亏,没有说话,冷着脸坐在一旁,等到丰穆过来,就听丞相厉喝一声,“你个逆女,给我跪下!” 安柏王和林文耀的眼神都快要把丰穆杀死,丰穆面不改色地跪下,这时候倒是不倔强了,“爹,女儿虽然跪下,却不懂何错之有?” 林文耀站出来,“丰穆,你敢做不敢当了吗?当着我的面把我妹妹打成那样,你还有脸说你无罪?” 安柏王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简直荒唐,荒唐!” 丞相阴沉着脸色,“丰穆,你最好能给王爷一个交代。” 丰穆知道丞相不会为了她得罪安柏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爹,安柏王爷,丰穆只是一个弱女子,贵府林小姐有大公子护着,我如何能重伤她?再说,是林小姐主动约我前去相见,可是林小姐却是因着日前在街上、丰穆打抱不平一事,便出手打人,丰穆是为了自保,难道这也有错?” 丰穆巧言令色,把安柏王气得脸色青黑,若非是丞相在场,林文耀怕是要冲上去揍人了。 “丰穆,巧言善辩!”林文耀怒声道,“你的身手诡异,将我妹妹重伤,是我亲眼所见,还敢强词夺理?” 丰穆抿唇,“林公子和林小姐一母同胞,自然向着林小姐说话,你们兄妹二人一个做戏,一个找茬,未免太不把我相府放在眼里。” 她刻意脱相府下水,丞相却是恼了,“丰穆,你屡次嚣张行事,不管如何,这一次你伤了林小姐是事实……” 第九章 闹到御前 “丞相大人,今儿相府可真是热闹啊!”丞相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殿外一声轻笑,紧接着楼炎冥风姿卓绝的身影便突然到来,仿佛看不到屋子里多乱似的,含笑而立,“王爷和大公子也来相府喝茶?嗯?怎么二小姐跪在地上?” 丞相看着皇上眼前的红人,也不好拂了楼炎冥的面子,笑脸相迎,“世子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安柏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倒是林文耀道,“楼世子今日来的不巧,我王府和相府有事要解决。” 言外之意, 你可以滚了! 楼炎冥是谁,要是被林文耀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也就就算不名满京城的长宁世子了。 “不巧了,本世子同二小姐有一面之缘,甚为投缘,听闻二小姐前不久受了伤,今日特来瞧瞧。只是……二小姐伤势在身,孱弱之躯怎么能跪在地上呢?” 他说的伤,便是丞相那一顿鞭子! 房间里一时静默,只有林文耀愤怒的呼吸声愈发起伏不定,而丰穆迎上了楼炎冥含笑的目光,陡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凄苦道,“世子有心,还担忧丰穆伤势在身,身体孱弱。可是,林公子却是口口声声指责我蓄意重伤林大小姐,还特意闹到了相府,丰穆……百口莫辩,不敌王爷父子凌厉势气,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丰穆一席话,直接指责安柏王父子仗势欺人,吓得她不敢说实话,倒是把那对父子气得七窍生烟。 而楼炎冥轻易就搅乱了一切,一时之间也无人可论证谁对谁错,安柏王父子不拿下丰穆不罢休,丞相做了个局外人不管不顾,可是楼炎冥却是摆明了站在了丰穆这边管闲事,一时安柏王父子也讨不到好。 这一闹,涉及了京城中的三大势力,于是丰穆同林文耀两人就闹到了皇上那去,来了一场殿前辩解。 而所谓病重的林筱薇也被召进了宫,可怜巴巴地跪在了地上,伤势自然也没有林文耀说的那般严重,他不过是为了惩治丰穆罢了。 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偏楼炎冥当着御前的面说出来,“听林公子说的,我还以为林小姐伤得都下不了床了呢!” 林筱薇听楼炎冥替丰穆说话,顿时眼眶就红了,“世子为何帮着行凶之人说话?” 楼炎冥连忙摆手,一副‘你别胡说’的样子,“本世子是就事论事,是非黑白,自有皇上论断。” 皇帝看着底下一团乱,轻咳一声,立刻就安静下来,他才看着跪在前头的林筱薇和丰穆,沉声问,“既然林筱薇受了伤,你便先说。” 丰穆也不急,听林筱薇可怜巴巴地开口,将那一日在街上的冲突说了一遍,颠倒是非地说丰穆主动约见,暗中下黑手,幸好林文耀及时相救,否则她就要被打死了之类的鬼话。 丰穆心中冷哼一声:若非是林文耀突然出现,说不准她一狠心就真的下了黑手。 “丰穆,她说的可是事实?”皇帝听罢,不做表态,却是看向一旁沉默的丰穆。 丰穆这才慢悠悠抬起头,“皇上,林小姐所言真假参半。那一日在街上,臣女与林筱薇确实有冲突,臣女看不惯林小姐仗势欺人,便出手救下了一对老少,而林大公子恼羞成怒,就让家丁围攻臣女,幸好太子殿下及时出现解围,否则,臣女兴许还真的没法站在御前说话了。” 丰穆将太子牵扯出来,倒是林文耀没有想到的,毕竟他是太子的人,若是有了太子,丰穆岂能讨得了好? 可是他刚刚想到这里,便听楼炎冥不紧不慢道,“皇上,不巧的很,那一日微臣也在酒楼喝茶,目睹全过程,确实是太子仁厚,解决了两家的矛盾,不想……这后续还有这么多事儿。” 楼炎冥一开口,就坐实了丰穆的话,如今就算是太子站出来,也只能为丰穆说话。林文耀狠狠看了一眼楼炎冥,对方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他。 林文耀快要被气死了! 皇帝眼神动了动,看了一眼楼炎冥,对方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又收回眼神,“丰穆,那你为何出手伤人?” 丰穆磕了一个头,“皇上,臣女出手是为了自保,臣女虽然只是相府庶女,可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林小姐主动约见,未曾想居然是为了泄愤,臣女面对林小姐兄妹,总不能等着被打吧?” 林筱薇一口咬定,“我何曾主动约见你泄愤?” 丰穆轻蔑一笑,好似早就料到她有此一招,冷笑道,“林小姐怕是记性不好,您府中的贴身婢女亲自来相府送口信,还不小心落下了贴身的玉镯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林小姐就忘记了?” 为了不留下证据,林筱薇没有让丫鬟送书信,而是悄悄地传了口信,没有想到那蠢货还是给丰穆留下了把柄。 林筱薇咬牙,脑中快速思考着对策,林文耀却是道,“你在皇上面前还胡言乱语,筱薇不懂武功,怎么会约你一个人泄愤?” 丰穆却是勾唇,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文耀,“所以她不是刻意给大公子留了线索,引得大公子过来帮忙了吗?若非是丰穆会一些拳脚功夫,怕是如今躺在床上、无人伸冤的就是我了吧?” 这话里含了三分倔强和七分哀怨无奈,楼炎冥眸光闪了闪,眼神落在跪在下头的丰穆身上,心脏处忽然不安地动了动。 倒也不是个一味地鲁莽冲动的女子! 两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皇帝沉了面色,“够了!” 安柏王和丞相跪在一旁,一见皇帝这语气,连忙拉着各自儿女,“皇上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你们一个王爷,一个丞相,竟然眼睁睁看着子女闹矛盾,竟然还越闹越大!此事也不过是年轻人之间任性而为,作为长辈,难道不是该想着如何管教子女吗?” 安柏王和丞相都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皇帝看了一眼淡定的丰穆,再看着一旁委委屈屈的林筱薇,轻哼一声,“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你们世家小姐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场辩论最终以丰穆胜利告终,让林莜薇吃了哑巴亏。 皇帝明摆着不打算惩罚丰穆给安柏王一个交代,反而是把两家都训斥了一遍,两边都不得罪,且还说的十分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第十章 怕是很难辨别出来 安柏王也没有想到林筱薇会给人留下把柄,这会儿却是什么话都不好说了。 “皇上,老臣知错了。”丞相和安柏王都跪下认错,心里且憋屈呢! 皇帝瞟了一眼众人,“丞相和安柏王教导无方,遇事不察,罚俸三月,以儆效尤,都散了吧!” 丞相和安柏王脸色都青了,最终只能蔫儿蔫儿地领了自己的人去了! …… 丰穆被禁足整整一个月才放出来,她想去给白氏买些珠宝玉器,这些日子因着她的事情,白氏也受了不少委屈。 玉器轩是京城首富阮家的生意,也是最受欢迎、最大的玉器铺子,人来人往地十分热闹。 此时堂中坐着一名银袍男子,墨发懒散而落,蓝云纹路滚边的长袍显得身材修长高大,他手中懒懒拿着一个玉马端倪,一旁老板夸得天花乱坠。 “这玉马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玉,冬日触手温暖,夏日寒凉沁人,通身都是蓝妖玉石。既然是世子喜欢,那小店便只要八千两即可。” 楼炎冥瞧了一眼,他对玉器只是略知一二,这一次不过是一时兴起,过来逛一逛,总得带一个战利品才是。 “那便买下这个吧……” 楼炎冥话音刚落,一道碧蓝身影翩然而入,扬声道,“世子真是大气,花了八千两买一个次品。” 丰穆与楼炎冥在玉器轩偶遇,想起他三番两次相帮,忍不住开了口。她在现代家中是珠宝集团,所以她只需看一眼,便知珠宝真假,这玉马虽然是个好的,但是绝对不是老板说的这般。 楼炎冥兴味挑眉,见一旁老板面含冷色,便招呼丰穆坐下,“你对这个,很懂?” 丰穆看出了珠宝的真假,自然追究了一番,“世子财大气粗,下次买这种玉石,最好带上些懂行的。” 楼炎冥还没有说话,楼上便下来一名女子,冷笑一声,“小姐好大的语气,我玉器轩生意多年,从未有人敢质疑这里的东西是假货。” 那女子扎着流云发髻,打扮干练,眉眼飞扬,自有一股傲气,“你凭什么信口胡言?” 那老板连忙迎上来,“大小姐!” 阮落落看了一眼老板,“出去忙吧,这里有我。”她打发了老板,想着楼炎冥行了一礼,这才道,“世子若是不喜欢玉马,便换一个就是,何必让这小姐坏我玉器轩名声?” 楼炎冥是精才绝艳的长宁世子,这姑娘委实大胆了一些,言语间都是不敬之意,险些吓坏了刚刚进来的阮丘陵,他是听了掌柜的禀告,才匆匆赶来的。 “落落,不得对世子无礼。”阮丘陵匆匆看了一眼丰穆,便恭敬对楼炎冥道,“世子恕罪,舍妹并非有意得罪。” 楼炎冥不在意地摆手,看着丰穆,“惊动了玉器轩的少东家,怕是要劳烦二小姐为我们解说一下,方才……何出此言?” 丰穆不紧不慢,“蓝妖宝玉百年难得一整块,此玉马并非是赝品,只是也并非是像方才掌柜说的那般,通体宝玉。这玉马之中纹路并不连贯,只有中心三分之一乃是蓝妖宝玉,周边是以高超匠人工艺铸就的和田青玉,同蓝妖宝玉有些相似,且纹路最相似,若非是见多识广的内行人,怕是很难辨别出来。” 虽然丰穆所道非假,但这话也惹怒了阮落落,心中认为丰穆破坏他们的生意,看着丰穆的眼神就愈发不善了。 而这样信手拈来的丰穆却让阮邱凌惊艳,他是玉器轩的少东家,对玉器也是痴迷,自然知道丰穆说的是真的,且非道行极好的内行人,也无法一语道破其中精髓。 闻言,阮邱凌拿起玉马细细查看,他本就是少东家,自然这些玩意他一看便知其中多少真,多少假。 ‘碰~’ 玉马被阮邱凌摔在地上,须臾,一片狼藉! “多谢丰小姐相告,不然还真让这些不成器的东西鱼龙混珠了。”阮邱凌挥手让下人清理掉,又朝丰穆抱拳施礼。 丰穆勾唇,挑眉看向他,到是个心思活络的少东家,知道毁玉保名声。 虽然每家玉器阁都会参入一些次品,但大多都卖给普通人家。这阮家的玉器轩自然也不例外,可怪就怪,这下人不懂事,挑错了人下手。 楼炎冥是什么人,天子都对其宠爱有加,要是真的让在他玉器轩受了亏,阮家不仅是得罪了一位贵人,就连着家族生意恐都会受连累。 “少东家客气了。”睨了一眼旁边凶恶的阮落落,勾唇道:“看来丰穆的行为鲁莽了,到是惹阮小姐不快了。” 这个阮落落到和当初入家族生意的她一般,蛮横不讲理,认为自家的东西是全世界最好的,不许任何人谈论半分。 她本是一句无心之话,到让阮落落误会成嘲笑之意,瞪了她一眼,冷哼着转身离开。 阮邱凌抱歉一笑,“是家妹无礼了,今日是阮家不足,不如我做东借酒赔罪可好?” 是不足,而不是错,不足能改,错便要复出代价。 听闻有人请客,丰穆心中一动,她本就好酒,特别是美酒,以阮邱凌的身份断不会拿普通的酒来糊弄他们,定是那几十年的美酿。 见某人眼巴巴的模样,楼炎冥淡笑,起身打断了丰穆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用了,少东家还是好好去劝劝令妹吧。” 丰穆回头瞪着他,恨不得拿一根针将他的嘴巴封起来,他不稀奇,她还稀罕呢。 可人家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一个女子总不可能单独去吧,要是让丰听兰知晓了,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妖了。 阮邱凌也未作多留,寒暄几句,便也出了门,丰穆刚想要转身回府,就被楼炎冥伸手拉住。 “世子这是做什么,在这光天化日下,你我男女有别,不要拉拉扯扯的。” 见某人冷眼推开他,心中明白她在不快什么,勾唇一笑,哄道:“好了,别生气了,阮家的酒怎可与本世子的五十年陈酿相比。” 五十年?! 听闻,丰穆眼前一亮,张口询问,“真的是五十年的?” 她没有什么爱好,但自小就是抱着酒罐长大的,对这美酒很是喜爱,在现代时,她便专门私藏着一口酒库,里面便收集了许多名酒。 第十一章 拍卖会(1) “那酒可不温和,你确定你能喝?” 丰穆现在满眼都是陈酿,没有注意到某人怪异的眼神,顺口道:“那是自然……”话到一半,剩下的话猛地卡在嗓子眼,抬头看着某人眼里的探视,心中一惊。 她好像并不知道原主是否能饮酒,眼眸一转,平静的凝望着楼炎冥,缓道:“自然是不能喝,但美酒我也想尝尝。” 哎,她本想好好喝一场的,看来如今是不能如愿了。 “嗯。”简短的一个字,让人察觉不出他内心的波动。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让丰穆不敢在造次,每次对话都小心仔细。 “你叫我来什么事?” 阮落落一落座,看着眼前人,面色不好道。 林莜薇淡笑,挥手让侍女下去,包房内就只剩两人了,伸手替阮落落斟了一杯茶。 “阮小姐何必为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人计较?” 刚刚她正在玉器轩对面酒楼,所以在玉器轩发生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所以便让侍女去拦住阮落落,并将其请过来。 她本以为阮落落的发难,会让丰穆难看,却不想楼炎冥对丰穆这个贱人如此关心,还暗中解围。 思及此处,眼底划过一丝阴冷,瞬时消失不见,瞧着阮落落蹙起的眉头,深有同感道:“你我都是京中一等一的贵女,却被一个不入流的庶女作弄,实在可恨,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阮小姐,你说我说得对不?” 说完,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 颜沁无论你变成谁,你那嚣张的个性,便会为你很多祸事,阮家虽然是商人,但也是你一个小小庶女惹不起的。 “你有什么想法?” 阮落落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像今日这般被羞辱,心中不满,恨不得整回来,自然经不住林莜薇的忽悠。 目的已经达到,林莜薇唇眸全是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丰穆凄惨的下场,低眉在其耳边道:“阮小姐你这样……” …… 丰穆又教授了白氏新玩意儿,这几日正得宠。听闻此事已经把青氏气病了,丰听兰忙着床前尽孝,所以她这小院也落得清静。 阮家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定在明日,有不少人抱着重金前来。这消息也传入了丰穆的小院,她本对这些拍卖无感,不过就是一些有钱人没地方挥霍的借口罢了。 但这几日京城人人口中都在谈论此事,丰穆闲来无事便也派优蓝去探听这次拍卖的物件。可令丰穆没想到的事,竟在拍卖图中寻到一间熟悉的物件。 “这个也在此次拍卖中?” 丰穆指着拍卖图首的一块玉佩,此玉碧绿通透成半月牙状,反面刻着‘颜箬鎏沁’四字,正面雕有黼纹缀麟图,煞是好看! 这玉本没有什么,但它偏偏和前世丰穆家族祖传的玉一样,她记得死前,她脖子上便一直挂着这一块玉。 优蓝侧头一看,心中也觉得这玉好看,以为丰穆也要去拍下这玉,笑道:“是啊,这玉是这次的头首,不过……小姐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头首啊! 丰穆通过原主的记忆得知,头首就是这次拍卖最主要的东西,其价值便是天价。 可不管它有多贵,她都要得到,那是它对父亲母亲唯一的念想了。但现在囊中羞涩,别说这琳琅玉了,其他拍卖物件都未必能得到。 沉吟半响,忽的想起什么,勾唇一笑,她怎么把他忘了。起身,刚准备踏门而出,眼眸猛地一沉,侧头石桌上的拍卖图,眼眸微眯。 “优蓝,这图册你那里来的?” 这一般拍卖行,拍卖前都会将拍卖物保密,就是为了留下悬念,就算有些小道消息,但也需重金求购,优蓝不过是侍女,根本不可能去贩子手里买消息,而且还是如此全的图册。 优蓝一愣,不明所以道:“奴婢刚刚出门就遇到贩卖图册的小贩,奴婢便画了一钱就买了下来。” 闻言,丰穆更加闻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一钱?” 看来是有人想要给她设套了,而知道她会因此玉入套的人,在这只有一人了。 她没有先找她麻烦,她倒好,自动送上门来,很好! “优蓝,你附耳过来……” …… 今年的拍卖会定在阮家仙川酒楼,拍卖时间定在下午,可一大早这里便聚集了不少人。 春风拂过,带着铃铛作响的马车撵过街道,迎着众人倾慕的眼神,马车缓缓停在仙川酒楼前。 小厮搬来高凳,林文耀先下了马车,本想挑开车帘接林莜薇下车,可有人却比他快一步。 “太子殿下。”看清来人后,林文耀抱拳施礼,默默退到一旁,他知道南宫殃泽对妹妹有意,而且他自认为只有皇后之位才能配上才华卓绝的林莜薇。 “林小姐,下来吧。”南宫殃泽挑开车帘,冲林莜薇伸出手。 林莜薇淡然一笑,她心中向往的是那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也入不了她的眼,但她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多谢太子殿下。” 丰穆刚刚下了马车,就见到如此恶心的一幕,冲旁边的楼炎冥嗤笑道:“太子眼光太差了。” 因为上次那顿五十年的美酒,让丰穆对楼炎冥摒弃前嫌,就巴望着哪日还能尝尝。 这话正巧落入林莜薇耳中,侧目过来,便见两人并肩而战,微风拂过,卷起两人后背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好不暧昧。 “不然,本世子到觉得太子殿下和林小姐郎才女貌,甚是绝配啊!” 还未等林莜薇松开手,走来,破了他们这一方美好,就听楼炎冥句句诛心的话传来。 身子微微一僵,已经忘记放开身边的男子,眼眸带泪的看着他。他怎么能将她和其他人绑在一起! 瞧出了某人的不正常,丰穆也大致能猜出个一二,再侧眼瞧着楼炎冥,不禁感叹妖孽再世!他这容颜要是放在现代,恐怕要收服一波波的小迷妹。 失笑道:“是啊,到是我眼拙了,林小姐当真和太子殿下是绝配呢!”说话间,还故意咬重‘绝配’二字,来刺激林莜薇。 说完,不管旁人径直朝酒楼中走去。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二楼阮邱凌眼中。 第十二章 拍卖会(2) 轻挥了两下骨扇,眼底满是笑意,喃喃道:“这丰二小姐还真是有趣。” “哼!”话落,就听见旁边嗤鼻的声音,阮邱凌知道阮落落不喜,便也没有再说了,关上窗子,走进道:“马上就是拍卖会了,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为何临时要把那琳琅玉与轩辕剑调换了吧!” 这次拍卖会的重头戏本是那上古的轩辕剑,可那日阮落落突然跑来与他说,要将琳琅玉换成重头戏,这琳琅玉虽然也算是罕见,但与这轩辕剑相比还是差远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我见父亲对轩辕剑甚是喜爱,自然不愿拍出呗。”阮落落避重就轻道。 这话阮邱凌自然不信,但也知道这丫头要是不愿开口,什么也逼迫不了她,伸手点了点她的头,叹息道。“你啊,我看你能玩出什么把戏。” 好在这琳琅玉佩也不差,也不会坏了场子。 这次出声不是林“走吧,贵客都来了,主人岂有闭门不出的道理。” 至于这贵客自然指的南宫殃泽等人,开门出去,仙川酒楼分两层,下面是给一般拍客安座,二楼则是包厢,给贵人留的。 丰穆与楼炎冥落座二楼南边,南宫殃泽与林家本是要了他们旁边的一间,可林莜薇怎会给两人独处的机会,便巧言让他们与丰穆一间了。 而丰穆有自己的打算,正巴不得如此,假意推迟了两下,也就‘不满’的顺从了。 自那日街上一见,丰穆独有的个性便映在南宫殃泽脑海中了,所以林莜薇稍一提,他便答应了,而其他人自然不会去反驳他。 众人挤在一间包房内,也不好观看下面的拍卖,阮邱凌便派人在廊下摆了座椅,让几位入座。 “少东家到是有心了,这里的确看的清晰。” 对于南宫殃泽的夸赞,阮邱凌不卑不亢,回道:“应当的。”说完,眼光似有似无的飘向丰穆。 无足轻重的几句含蓄,很快拍卖便开始了,众人落座。 忽的门口起了一片骚动,下一刻,身着玄衣面带半张银制面具的男子大步入内,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走过之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仿佛帝王降临一般,恭敬无比。 “云阁主?” 二楼的人,除了楼炎冥和丰穆,皆是惊讶无比,相传这个云阁主神秘的紧,从不屑于参加这种聚会,没想到…… 哎,看来今日的好宝物是没他们的份了!众人默默叹息道。 阮邱凌回过神来,连忙让人准备好二楼北面的包厢,来接待这‘不速之客’。 南宫殃泽先是一惊,后喜上眉梢,带着林耀天去了对面,云阁势力非凡,南宫殃泽自然也希望能将其收入麾下,所以对于这偶然相遇,自是不能放过。 可还未见到面,就被随从挡在了门外,“还望太子见谅,阁主说今日带着雅兴来,不想谈俗事,破坏了他的雅兴。” “大胆!”林耀天一怒,对着那随从就准备开骂,却被南宫殃泽拦住了。 透过随从,瞧着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人,眼眸微转,勾唇道:“无妨,是本宫莽撞了。” 说完,带着林耀天回去。“太子,这个……” “行了,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南宫殃泽打断道,回头睨着那半开的房门,眼底划过一丝晦暗,嗤笑道:“云阁势力不容小觑,就连父皇都要礼让三分,要是本宫能得他相助,后面必定如履平地。” 虽然他位居太子之位,但朝中还是有不少朝臣偏向七弟,让他很是不顺心。 对于南宫殃泽的无功而返,众人好像早已料到,云阁主心高气傲,势力非凡,怎会如此轻易得见。 …… 拍卖开始,拍卖官掀开第一个红布,赫然一块玉体通透,雕花刻字的玉佩赫然呈现在众人眼中。 “这玉到是生的好看,丰小姐,你说是吧?”林莜薇看着下面的琳琅玉,故意挑眉看向丰穆,见对方因惊讶而瞪大的眼眸很是满意。 “不……不可能。”丰穆喃喃自语更是切合了林莜薇的心里。 这一幕落入了楼炎冥眼中,皎洁的眼眸忽的闪了闪,快的让人抓不住。眯起眼眸看向楼下的玉佩,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这块玉…… 拍卖正是开始,无论是否爱好玉佩的人都开始争相出价,毕竟这头首的物件是最好的,很快从最开始的四百两已经涨到了六百两了。 “七百两。”清丽的声音自二楼响起,林莜薇举起手中的牌子,一张小脸笑得开心。 见到丰穆黑沉下去的脸,她更为开心。丰穆你不是很喜欢和她抢吗,那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抢的过我吗? 二楼的人开口了,一楼的人大多都禁声了,一是钱财比不过,二是权力比不过。众人便将目光放在后面几件物品上。 拍卖官见无人开价,便开始喊倒计时了,丰穆迎上林莜薇的笑意,猛地起身,拿起身旁的拍子,冲下面喊道,“七百零一两!” 只加了一两!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抬头好奇的看向丰穆。哪家小姐竟然和当朝安柏侯府嫡女相争。 几个男人除了楼炎冥,皆是面面相觑,有点不大懂这其中奥妙。只当是两人因上次之事心中有怨,便准备一争高下吧。 可丰穆不过是一个庶女,别说七百两了,恐怕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吧。 “八百两!” 而对于丰穆的‘不知天高地厚’,林莜薇毫不意外,毕竟这块玉佩于她意义非凡,无论有实力,还是要据理力争的。 她也是无意间知晓这块玉佩竟然在阮落落手里。 “八百零一两!” 又是多了一两。 林莜薇挑眉好意提醒道:“丰小姐,这八百两可不是八百块,你可别昏了头,害了自己哦。”顿了顿,又道,“况且丰小姐,你有八百两吗?” 丰穆冷眼睨着她,语气不温不火,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含义,“这事就不劳烦林小姐关心了,林府要是出不起,就喊停吧。” 哼,还真是硬骨头! 林莜薇瞧着丰穆冷静的神情,蹙眉,心中有股不好的感觉徒然升起,还未抓住问题所在,手中的拍子就被抢走。 “九百两!” 林文耀勾唇,挑衅的看向丰穆,“我劝丰小姐还是住手吧,别说你了,就算是丞相府的产业都比不过我安柏王府。” 第十三章 拍卖会(3) 见鱼儿已经上钩了,丰穆勾唇一笑,她要开始收网了。面色突然变得可惜道:“真的吗?原来我家这么穷啊!……可是那又怎样,只要是你安柏王府要的东西,我都要抢过来,九百零一两!” “你……” 林文耀没想到丰穆如此狂妄,还敢出价,蹙眉看向她,可对方一脸淡色,根本瞧不出个什么,他心中开始没了底气。 再加下去可就是一千倆了,这玉佩纵然是好看,但也不值这么钱啊!他虽然是安柏王府世子,可王府的钱财掌握在他老子手中的啊。 这么多钱,他做不了主啊! “一千倆!” 不是文耀,而是对面楼的人,云阁随从拿着拍子站在廊上,高声道。 闻言,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禁感叹,这玉佩还真贵! 林文耀顿住了举在半空的拍子,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殃泽。他一时间雅把不定云阁主是何意,便示意林文耀稍安勿躁。 空气又安静下来,拍卖官正准备喊停,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千零一两!” 什么?!又是一两! 林莜薇眼眸微眯,瞧着丰穆那淡然的神情,心中越发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伸手压住不让林文耀在出价。 丰穆挑眉看向林文耀,嗤笑道:“看来安柏侯府也就这么多钱了嘛,那还请林公子让步,不要挡着丰穆举牌了。” 她还要举牌? 林文耀本是自视清高,那里经得起丰穆激,推开林莜薇的手,高声道:“一千一百两!” “哥哥,不能再加了。”林莜薇在后面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提醒到,她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便不能再陷下去了,以免犯下大错。 阮邱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毕竟是少东家,立马镇定下来,忽听见有人唤他。 抬头便见丰穆满眼笑意的看着他,那笑清澈明朗,一时间竟晃了他的眼,这份美好,让他想探个究竟,却被楼炎冥似有似无的起身,阻挡了这份美好,心中微微惋惜。 “少东家,这样加下去恐没有个尽头,不如我们三人压价可好?” 此话一出,下面又是一片哗然,就连南宫殃泽都坐不住了,开始正视其这个淡然冷漠的女子。 所谓压价是当拍卖达到一定数位时采用的,就是由后出价几人,各自将最终价格写在白纸上,以最高价获得拍物。但其余几位,也需按照白纸上的价格交给拍卖方。 所以此法,无论谁获得拍物,收益的都是拍卖方。 阮邱凌点了点头,派人取来宣纸,分别递给了三家。丰穆研磨,一起一落,写下了好看的‘一’字,忽的抬头看面如腊色的两兄妹。 嗤笑道:“这压价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林公子和林小姐还是想清楚,毕竟这安柏后府的钱并不是二位可以做主的。” 赤裸裸的嘲笑,此话又戳中了林文耀的痛处,他被林王爷管的严,心中本就不爽。 林文耀心一横,提笔写下了一个数目,丰穆也快速了写完,叠好交给了阮邱凌。 忽的想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对了,林公子,刚刚我们说的是黄金哦!” 丰穆故意用‘我们’就包括了林文耀和云阁主再内。 “……”林文耀。 “……”林莜薇; “……”南宫殃泽。 “噗~”楼炎冥。 见向来高雅的楼世子竟然如此失态,丰穆如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她,又不是用的他家的银子,他干嘛这么激动! “我家阁主说的也是黄金!”对面随从高声道,话落,迎接便是楼炎冥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不禁暗中瞪了一眼丰穆,真当他云阁是金子做的吗? “贱人,你敢阴我!”一千倆黄金可不是小数目,林文耀回过神来,立马坐不住了,伸手就要去弄死丰穆,却被南宫殃泽和楼炎冥同时拦下。 “怎么,林公子是输不起吗?那你今日来这做什么啊!”楼炎冥的一剂猛药,到是下得恰到好处。 南宫殃泽按住林文耀,示意他不准乱来。侧眸看向丰穆,道:“没想到丞相府还藏着一位有钱人。” “……多谢太子夸奖!”丰穆淡然道,见阮邱凌收集好三张宣纸,催促道,“少东家,开始吧。” 对于这天价的数目,让阮邱凌也是无比惊讶,心中也好奇丰穆到底写了多少,便立刻派人将宣纸拿下去给拍卖官宣读。 拍卖官那也是叫一个兴奋啊,他还从未拍卖到如此高昂的价格。一一将宣纸打开,宣读。 “云阁阁主出价一千二百两黄金。” “安柏后府出价一千一百两黄金。” 最后便是丰穆的出价了,众人皆是一脸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无名女子,究竟出价多少,会比云阁主还多吗? 就连南宫殃泽都扶在廊上,双眸不眨,仿佛不愿错过一刻。 仙川酒楼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众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那洁白的宣纸上。心中不断猜测那宣纸上的数目。 拍卖官兴奋的展开宣纸,赫然呈现的几个大字,让他瞳孔猛地一放,不可置信!久久不言语。 见拍卖官沉默不语,林文耀怒了,连南宫殃泽都不顾了,冲下面喊道,“说啊,她出价多少!”他倒要看看她一个不入流的庶女,能有钱到什么地方去。 拍卖官蹙眉,缓道,“这位小姐出价一……一两银子!” 什么?! 一两银子?!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二楼一脸潇洒的女子,她出的一两银子? 二楼的几人,也皆是一愣,就连楼炎冥都瞪大了双眼,忽的眯起眼眸看向那站的玉亭的女子。 林文耀听闻,先是傻眼,接着便是怒气滔天,这么明显的陷阱,要是他还没有想明白,岂不是白活了。 “贱人,竟然敢害我!”再次出手,一掌打向丰穆。 她刚准备动作,腰上忽的一紧,人已经被带向一旁,楼炎冥出手接着了这一掌,林文耀猛被震地退了好几步,喉咙处丝丝腥甜。 “哥哥!”林莜薇立马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文耀,怒瞪着丰穆,咬牙切齿道:“丰小姐好计谋啊!” 第十四章 以牙还牙 丰穆抬眸望向戴着银质面具的楼炎冥,清冷的眸子闪了闪,轻启朱唇:“云阁主,谢谢你救我,麻烦放开我。” 楼炎冥搂住她的手微微收紧,片刻后带着几分不舍的放开,手背到身后贪恋般的摩挲了一番。 丰穆从他的身后走出,看着脸色铁青一片的林筱薇,似笑非笑道:“林小姐,你这话说的小女子可不明白了,什么叫好计谋,我谋算你什么了吗?” “……”林筱薇无语凝噎,心底一阵憋闷。 她和阮落落联手算计丰穆的事情,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个亏她是不认也得认下。 丰穆就是拿捏住林筱薇这个把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故意刺激道:“林小姐,林公子,你们该不是没有钱吧……” 她故意做出吃惊还有几分惋惜的表情,轻轻叹息一声,继续道:“你们没有钱可以明说呀,也没有谁会为难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难不成看我好欺负?”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林筱薇和林文耀二人身上。 刚才林文耀的突然发难,的确让许多人都不能理解,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人斤斤计较,简直有失身份。 “丰穆……你胡说些什么!”林筱薇厉声呵斥,冷冽的眸子充满了熊熊的怒火。 丰穆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有没有胡说,林小姐难道不是做清楚的吗?” 一直被林筱薇拉着的林文耀再也克制不住脾气,恶狠狠道:“妹妹,跟这个贱人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代丰丞相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女儿。” 语落,林文耀抬手就准备朝丰穆一张派过去,下一秒就听到丰穆提高声音:“林公子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就要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就打死我好了,反正……有太子殿下为你撑腰,也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 林文耀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打过去不是,不打也不是。 他要是现在朝丰穆发难,估计没一会儿京城全部都是关于他仗势欺人的谣言。可……可要不是好好教训这个贱人,他实在是又咽不下这口气。 林筱薇现在的想法跟林文耀差不多,憋屈的没办法,偏偏又拿丰穆无可奈何。 丰穆看着他们兄妹二人想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脸色,心底别提有多么痛快了! 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谁也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 南宫殃泽适时的插了进来,嘴角养着柔和的笑意,说道:“林小姐,丰小姐,两位可愿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各退一步,握手言和,如何?” 太子殿下都发话了,林筱薇就算再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她深深谢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恨,牵强带挤出一抹笑容,柔柔道:“太子殿下都发话了,小女子就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不和她一般计较。” 林筱薇这话明里暗里都在彰显她的大度,同时也在南宫殃泽面前树立自己贤惠明理的形象。 见此,丰穆不屑的轻轻撇了撇嘴角,故意冷嘲热讽道:“林小姐这么‘大方’我还真是受宠若惊,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这事儿嘛……就算了!” 闻言,南宫殃泽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丰小姐,还真是秒人一个。” 切…… 丰穆在心底不屑道,她哪能看不出南宫殃泽真正的目的,不过是看在她身后楼炎冥的面子上,毕竟云阁的势力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楼炎冥深邃的眸子一直静静注视着丰穆,看着她如此调皮、精明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 果真是受不得一点委屈! 暗中一直关注丰穆的阮邱凌见她安然脱身,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回原地。 他朝身旁的侍从招了招手,他在侍从耳边轻声吩咐道。 侍从点了点头,快步就朝前台站着的主持人走去,对他耳语了几声。 主持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使劲地拍了拍手,打破了眼前这份压抑又窒息的气氛,大声道:“各位客人,要是你们都没有意见的话,这块玉佩不如重新竞拍,可好?” 丰穆耸了耸肩膀完全没有任何意见,林筱薇也巴不得重竞拍,毕竟一千两黄金,她和哥哥两个人根本就拿不出来。 见众人都没有意见,主持人就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重新竞拍了。玉佩底价为白银五百两,各位可以开始加价了。” 有了第一轮闹剧般的竞拍,第二轮竞拍的时候,所有都带上了脑子,每次喊价都会在前面加上白银多少两。 听得丰穆是忍不俊,同时也暗自惋惜,这块玉佩和她到底是有缘无分。 不管是黄金还是白银,她手中能动用的钱真是少之又少,只能眼睁睁看着玉佩从她面前被拍走。 暗暗观察丰穆的林筱薇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可惜,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丰穆就算你之前计算了我又如何?最终玉佩不还不是你的。 想到这里林筱薇心底也没有那么生气,反正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只要丰穆不好过,怎么着都成。 最终这块玉佩被云阁以五千两白银拍下。 看到这个结果,林筱薇心底也不由觉着几分可惜,她本来还想拍下这个玉佩,准备膈应丰穆的,现在怕是不成了! 丰穆见玉佩落入云阁的手中,心底说不上是感到庆幸还是感到难过,但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待下去了,毕竟她来这里,最终的目的就是这块玉佩。 “优蓝,我们走吧。”丰穆神情略显低沉的说道。 注意力一直在丰穆身上的楼炎冥,看到她略显寂寥的背影,乌黑鎏金的眸子微微闪了闪,朝身后站着的人招了招手。 离开拍卖会的丰穆,一只脚刚刚踏上马车,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丰小姐,请留步。” 丰穆收回脚,回头看向快速走向自己的男人。 这个人……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楼炎冥的手下。 男人走到丰穆面前,神色冷淡地说道:“丰小姐,阁主让我转告你,想要玉佩的话,请在酉时去醉春楼,过时不候。” 第十五章 拿到玉佩 过时不候? 听到这句话,丰穆怒极反笑,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踏进马车内。 没说去,也没有说不去。 男人的眼底男的露出几分疑惑,他待会要怎么跟阁主回话呢? “小姐,你会去赴约吗?”优蓝欲言又止。 丰穆一眼就看穿了优蓝的担心,她明澈的眸子暗了暗,心底也是犹豫不决。 前世那块玉佩陪伴她那么多年,她当然不想就这样放弃,偏偏对方又是那高深莫测的云阁阁主。 “小姐,你要是想去的话,奴婢……奴婢可以帮你打掩护。”优蓝心底一横,暗暗下了决心。 闻言,丰穆的眼里闪过一丝暖意,这个傻丫头! 丰穆知道优蓝在担忧什么,身为丞相的庶女,晚上怎么可能有出门的机会,除非偷跑出去。 “优蓝,你过来……”她朝优蓝招了招手,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想要从丞相府出来对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既然优蓝这么担心,她还是有必要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优蓝听完她的话之后,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会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丰穆嘴角微微上扬,被破坏的心情倒也好了不少。 …… 申时三刻,醉春楼。 “阁主,时间已经快到了,丰小姐是不是不回来了?” 闻言,正懒洋洋躺在贵妃椅里闭目养神的楼炎冥,微微睁开了眼眸,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道:“她不会不回来的。” 他今天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玉佩对丰穆的重要性。 “来了!” 随着语落,原本紧闭的包间,一下子被推开,一袭淡紫色长裙、神色清冷的丰穆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看到丰穆的瞬间,楼炎冥微微坐直了身体,尽管带着半张银质面具,依旧可以通过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出他不错的心情。 丰穆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率直走进包间,坐到离楼炎冥较远的一个位置:“云阁主,开出你的条件。” 楼炎冥稍稍一愣,随后低低笑出声,朝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 随从离开包间后,还不忘贴心的为他们把门给关好。 寂静优雅的包间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对视无言。 沉默片刻后,丰穆率先打破这个沉默,冷言冷语道:“云阁主,你叫我过来,只是想要和我对视吗?” 楼炎冥慢慢坐直身体,单手撑着脑袋十分的慵懒,语气透着丝丝暧昧:“穆儿,何必这么着急呢?我可是备了好酒,等着你和我共饮。” 穆儿? 听到这个称呼,丰穆肉麻地抖了抖身体,看向楼炎冥的眼神满是冷意还包含着几分怪异:“云阁主,请麻烦称呼我丰姑娘或者丰小姐。” 楼炎冥故作伤心的轻叹一声,慢悠悠从椅子上坐起来,迈着优雅的身姿靠近丰穆。 丰穆见他不断靠近,眼底升起一股警惕,身体也忍不住绷紧,冷声警告:“云阁主,亲给你自重。” “自重?”楼炎冥轻轻呢喃道,好似情人之间的柔情蜜语。 他走到丰穆面前弯下腰,两个人的双目平时,彼此呼出的气息,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楼炎冥伸手握住丰穆面前一缕秀发,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露出一丝陶醉的表情,好似沉醉般道:“穆儿,你闻起来好香,你平时熏得什么香?” 丰穆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子朝后扬了扬和他拉开距离,脸上的冷意都要快溢出来:“云阁主,你要是再这样,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丰穆现在完全想不通楼炎冥到底想要做什么,喊她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吗? 楼炎冥在她耐心快要用尽时,站直身体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他从怀里掏出玉佩放到桌面上行,一只手放在玉佩的边缘,轻轻敲了敲,缓缓道:“穆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这块玉佩,拿什么跟我换?” 闻言,丰穆微微皱了皱眉头,冷若冰霜的脸难得露出几分为难。 她抬眸对上楼炎冥浩瀚如星辰的眼眸,抿了抿嘴唇:“云阁主,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哈哈……” 楼炎冥轻笑出声,看起来十分的愉悦,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穆儿,果然是一个爽快的人。” 丰穆见他迟迟不肯进入主题,心里也不经觉着烦恼。 楼炎冥太了解丰穆,知道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代表真什么,见她明明心底十分不乐意,还不得不压着性子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穆儿,我不缺钱也不缺势力,我只是想要一个你的吻。” “什么?”丰穆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像见鬼一样的看着他。 楼炎冥十分喜欢她咋咋呼呼的模样,撇去平时冷漠的样子,这样看起来才像十五六岁女孩子该有的天真和烂漫。 丰穆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的确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放在双膝上的手忍不住攥紧。 要是放在现代一个吻算什么,419都是特别常见的,只是这是古代她现在盯着丰穆的皮囊,自然做不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更何况她心里一点都不想满足楼炎冥这个花花公子的要求。 楼炎冥看出了她眼底的挣扎和为难,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故意敲桌子发出一阵声响。 丰穆自然看到了他手旁边的玉佩,挣扎地咬紧嘴唇。 “穆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好好把握好哦。”楼炎冥好心的提醒道。 最终,丰穆闭了闭眼眸,吐出一口浊气,冰冷地看着楼炎冥:“只要一个吻,你就确定把玉佩给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楼炎冥在丰穆心中的信用还是不错的,也不怀疑他还抱着什么不轨的想法。 丰穆红唇轻启:“好!” 楼炎冥的眼眸微微一亮,表情倒是表现的格外淡定,心里面别提有多么的紧张。 他说这个要求的时候,心里面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没想到结果……到算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丰穆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身子慢慢前倾,快速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第十六章 梦到前世 如蜻蜓淡水般的一吻,对丰穆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对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楼炎冥来说,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幸亏他戴着半张面具,也幸亏他平时绷着脸习惯,才没有在丰穆面前失态。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耳垂已经微微发红,他的内心确实没有表面来的那么平静。 此时丰穆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在玉佩上,根本就没有发觉楼炎冥的神态。 “玉佩,我拿走了!”她说完迅速就把玉佩握进手里,一副生怕他后悔的模样。 楼炎冥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旖旎,微微勾了勾唇:“我承诺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这块玉佩是你的了。” 闻言,丰穆悬着的心稍稍放心,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便起身告辞:“我要回去了,后会有期。” 她刚刚转身,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楼炎冥,不明所以。 楼炎冥轻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丰穆张口准备拒绝的时候,又听到他说:“这么晚了,要是别熟人看到,怕是要生事端,我送你回去很安全。” 丰穆想了想也是,便也没有排斥他送自己,冷淡又疏离地说道:“谢谢!” 听到在她这个语气,楼炎冥的眼底闪过些许苦涩,很快就掩埋眸底。 一路上,丰穆静静坐再马车上,一直垂眸盯着手中的玉佩,完全把楼炎冥给无视了个彻底。 楼炎冥见她那么专注的看着玉佩,小心摩挲的模样好似在对待珍宝一般,心底就像醋坛子打翻了一样。 他不甘寂寞地轻轻咳嗽一声,拉回丰穆飘远的思绪,看似漫不经心的玩到:“穆儿,这块玉佩……跟你有什么渊源吗?” 渊源? 丰穆眼神微微一滞,心中满是酸楚。 前世的她自从有记忆开始,这块玉佩便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从未离开过,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块玉佩也算是带给她一丝丝藉慰吧。 丰穆怀念中又透着几分伤感的眼神,落入楼炎冥的眼中,直接变成了在思念心爱之人。 他心底是又嫉妒又难受,偏偏还不能在丰穆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用寒冷的眸子看着那块玉佩,心里不经后悔给她了,早知道拍下来就该直接给扔了,真是碍眼。 “阁主,到了!” 车夫的声音传来,让两个人同时回神。 丰穆直接掀开帘子就走下车,眼神都没有给留给楼炎冥一个,这样绝情又冷漠的她,真是让楼炎冥又爱又恨。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轻叹:“回去吧。” 丰穆悄悄走到后院,看着高高的墙壁,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直接一跃而上,顺利府里面的巡逻的侍卫和暗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正躺在床上装丰穆的优蓝,听到开门的声音,心先是一紧在听到丰穆的声音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真是担忧死了。” 丰穆微微一笑,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说道:“怕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姐,东西你拿到了吗?”优蓝好奇的问道。 “恩。”丰穆轻轻颔首。 优蓝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打心底为她感到开心。 “时间不早了,优蓝你回去休息吧。”丰穆揉了揉太阳穴,眉间露出丝丝疲惫。 这具身体到底不能和她以前的身体相比较,这才没做什么就感到了疲劳,看来以后她必须要加强锻炼,早日恢复到前世的水平。 优蓝为丰穆铺好被子,伺候她宽衣之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躺在床上的丰穆,看着黑漆漆的帐顶,手下意识放到胸前,抚摸上玉佩,轻轻呢喃道:“爸爸,您还好吗?” 不知不觉中丰穆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眼睛彻底一闭便沉沉的睡去了。 陷入睡梦中的丰穆,只感觉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不由睁开眼。映入眼前的建筑,不是古代的建筑,而是现代的别墅。 这个别墅她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家。 她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悦和激动,快速冲了进去,同时大声的喊道:“爸爸,我回来了!” 丰穆踏入大厅后,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在大厅的正中央正摆放着一个灵堂,上面放着的黑白照片,正式她的容貌。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朝旁边看了看,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南男人,正抱着她的照片默默垂柳。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丰穆的父亲。 丰穆看着父亲突然白了的鬓角,还有眼角多出来的细微,鼻子微微一酸,一股泪水漫上眼眶。 丰父轻轻抚摸着丰穆的照片,看着照片里笑面如花的她,哑声哽咽道:“我的沁儿,你怎么就走了,你怎么舍得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丰穆看着丰父眼中的泪水,泪水再也忍不住滑出眼眶。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永远都是不怒自威,脊背永远都是笔直挺着的,好似天塌下来都有他扛着。她从未见过如此颓废的父亲,背佝偻着,眉间紧紧皱着,眸子没有了往日的凌然,全部都是浓浓的悲哀和伤心。 “爸爸……”丰穆哽咽地喊道,伸手想要擦去丰父的泪水,却发现自己的手,从丰父的身体中穿过。 “沁儿,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你,你会不会怪爸爸从小就对你那么严厉……”丰父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丰穆听的泪如雨下,她蹲在丰父的脚步,不停地摇着头,泣不成声道:“爸,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女儿不孝,女儿不能陪您到老,是女儿不孝……” 强烈的悲哀席卷了丰穆,她眼眶中的泪水就犹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丰穆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是在一声声呼喊着,睁开了眼眸。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梦里还在哭?”优蓝担忧的声音传来。 丰穆迷茫的眼神瞬间清明,想起梦里面看到的场景,心里对林筱薇的恨意到达了一个巅峰。 第十七章 想要她做侧妃 优蓝看着丰穆阴沉中透着点点悲哀的眼光,眼里满是担忧:“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刚听见你在哭,迷迷糊糊好像在说些什么。” 丰穆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的悲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时间还早,小姐您还可以再睡会儿。”优蓝轻声说着。 “不了。”她已经没有任何睡意,脑海中全部都是父亲悲痛欲绝的表情。 优蓝看的出来丰穆心情不好,聪明的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直接伺候她梳洗更衣。 在丞相府里,庶女每天辰时一刻前必须去青氏那儿请安。这段日子青氏抱恙,就免了她们请安的规矩,丰穆也乐得自在。 丰穆脑海中不由想起这具体身体的亲生母亲,眼底闪过一丝沉思:“优蓝,我们去姨娘那里看看。” “小姐,你不准备用早膳吗?” 丰穆轻轻摇了摇头:“过去喝姨娘一起用吧。” 她们来到白氏院子里时,白氏才刚刚起来,还为梳洗。 白氏听到丰穆来了,脸上满是喜悦的神情:“让小姐进来。” 丰穆对上白氏那双慈爱的目光,不由想起前世的父亲,心不经一软。白氏为人尽管胆小懦弱,却是真心疼爱着丰穆。 “姨娘,我伺候您梳头,好吗?”丰穆温柔的眸子,静静看着白氏。 白氏想要拒绝,毕竟这种事情是奴婢做的,当对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时,好似被蛊惑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丰穆站在白氏的身后,细心的为她梳头,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道:“姨娘,最近父亲常在你这里歇息不?” 闻言,白氏的脸颊浮现两朵淡淡的红晕,眉目间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娇羞,轻声道:“老爷这些天都在我这里。” 说完,她的眼中多了几分忧愁,低落道:“等夫人病好了,老爷怕是不会再来。” 丰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心中还有几分无奈,她快速帮白氏梳好发髻,低头在她耳边快速说道。 白氏听完她的耳里,满是震惊地眨了眨眼睛,有些心慌地捏着手帕:“这样……这样是不是不好?要是夫人知道了……” 丰穆一把握住她的手,明亮的眸子对视着她,坚定道:“姨娘,这些年您不争不夺,安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母亲她有放过您吗?您也要为自己以后打算,还有我……我已经及笄。” 及笄就代表着要准备许配人家,作为丞相的庶女,丰穆想要做豪门大户的正室是困难的,侧室却是毫无问题,或者下嫁寒门弟子做正室。 丰穆现在并不想出嫁,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白氏这里。她要是能把丰丞相的心给留住,在他边上吹吹枕边风,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白氏懂了丰穆的言外之意,原本还有些犹豫害怕的她,瞬间就坚定下来,紧紧握着丰穆的手,保证道:“穆儿,姨娘不会让你失望的。” 丰穆眼眸弯弯,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我相信姨娘。” …… 皇宫,东宫。 南宫殃泽看着母后命人送过来的女子画像,毫无兴致的随意翻了几下,脑海中不由划过丰穆那张神采奕奕的脸颊。 丰穆长得不算最美的,那身浑然天成的自信和优雅,却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只要一想到昨天她在拍卖会上的一举一动,南宫殃泽的心上就好似有跟羽毛在轻轻晃动,酥酥的痒痒的。 他沉思片刻后,对自己的心腹大臣李睿兴说道:“本宫想要纳丰穆为侧妃,你意下如何?” 丰穆? 李睿兴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来,过来片刻才猛地记起来,丰穆是丰丞相的庶女,最近京中关于她的流言倒是不少。 他阻止了一下语言,恭敬的劝道:“太子殿下,虽说丰穆是丞相的庶女,可侧妃这个位置怕还是太过勉强,您要是喜欢她,大可纳为良妾。” 南宫殃泽摇了摇头,手放在书桌上,无意识的轻轻敲打了一番:“不可!丰穆跟云阁阁主关系匪浅,要是把她纳为侧妃,不仅可以拉拢丰丞相,说不定还可以借机和云阁交好,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李睿兴皱了皱眉头,心底依旧还是有些不同意,他也清楚南宫殃泽的脾气,委婉地说道:“太子殿下,此时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您可以先试探试探皇上的口风,毕竟……皇上最忌讳皇子们拉帮结派。” 南宫殃泽的一头热水就被李睿兴的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他也知道李睿兴只不过是实事求是,倒也不生气:“你所言极是,是本宫太过着急了。这事儿,我们容后再议。还是先看看母后为本宫挑选的太子妃人选。” 闻言,李睿兴悄悄松了一口气,心底也起了一个警觉,私底下要好好查查这个丰穆。 南宫殃泽不知道,他的这番打算,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楼炎冥的耳中。 楼炎冥听着手下的汇报,眼神瞬间一冷,浑身释放出强大的气场,当即捏碎了手中茶杯,阴恻恻道:“南宫殃泽还真是敢想,想让我的穆儿做他的侧妃,也不怕胃口太大,把自己给撑死。” 他多少也能猜的,南宫殃泽为什么会惦记丰穆,心里面是既生气又感到自豪,毕竟那是他的穆儿不是。 “阁主,您要准备怎么对付太子?”冷枫询问道。 楼炎冥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窗户边,缓缓道:“既然他惦记云阁以及丞相府的势力,我就帮帮他。” 冷枫作为他的心腹,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刚转身还没有走出房间,就听到楼炎冥的声音:“这件事情瞒着穆儿,不能让她听到丝毫消息。” “是。” 楼炎冥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想到南宫殃泽那张脸,心情就没由来的厌烦。 丰穆现在已经及笄,就算没有南宫殃泽这出,她过不了多久也会面临议亲的局面。 他倒是很想直接用世子的身份去把丰穆娶回来,心里也怕丰穆不同意,也怕父母反对,毕竟……丰穆只是丞相的庶女,姨娘还是个丫鬟出身,做个侧室还勉强,想要做正室,真是有点困难。 第十八章 再生一计 “阮小姐,上次的事情是我计划失误,害你被阮公子责备,是我的不是,这份礼物算是对你的赔偿,还请你务必收下。” 林筱薇柔声说完,就把一个非常精致的盒子放到阮落落的面前。 阮落落侧眸睨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安静的放着一套红玛瑙的首饰,这套首饰的款式算不上最新颖的,娇艳欲滴的红色却是阮落落最爱的东西,她立马就喜欢上了。 林筱薇看到她爱不释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是送对东西了。 她眼眸转了转,想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轻启朱唇:“阮小姐,你还满意吗?” “满意!上次的事情就算了,毕竟我们谁也不曾料到丰穆那么厉害。”阮落落豪气地挥了挥手,满心都扑在了首饰上面。 见此,林筱薇的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很快就掩饰在眼底,笑盈盈道:“阮小姐,我在来的路上听到阮公子说,你们今天刚刚到了一批玉石,他特意去请了丰穆过来参观。” 阮落落不是蠢人,没一会儿就明白了林筱薇话里面的寒含义。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抬眸对上林筱薇的眼眸,突然一笑:“林小姐,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亏她还以为林筱薇是特意来的道歉的,没想到…… 林筱薇看到了阮落落眼中的鄙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脸上倒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阮小姐,您难道不想看到丰穆出丑的样子吗?” 想,怎么不想! 阮落落只要想到那天拍卖会结束后,哥哥把她骂的狗血淋头的场景,心底别提有多么恨丰穆,做梦都想看到她跪地求饶。 “阮小姐,我们……要不要在合作一次?”林筱薇紧紧盯着阮落落的眼睛,柔声蛊惑道。 “好!”阮落落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闻言,林筱薇眼里一丝阴险,这一次,她倒要看看丰穆还怎么能躲过去。 …… “小姐,阮公子刚才派人送来请柬,邀请你去欣赏一批玉石,你要去吗?”优蓝一边说一边把请柬递给丰穆。 丰穆结果请柬看看,上面的地点、时间、来意都写的十分清楚。 她想着阮邱凌的为人,倒也愿意和他深交,便点头:“去,你去母亲那边说一声,备好马车等我。” “好的,奴婢这就去。” 丰穆也去换了一身衣服,等她收拾完毕,优蓝正巧也回来了,她眼中还燃烧着几分怒意。 “优蓝,怎么了?”她不由好奇的问。 优蓝咬了咬嘴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丰穆,免得破坏她的心情。 丰穆一眼就看穿了小妮子的想法,轻轻一笑说道:“说吧,在母亲那儿是不是又有人刁难你了?” 优蓝点了点头,很是不甘心地说道:“夫人说话太过分了,她明里暗里都指责,小姐你和阮公子有私情,要不是……要不是小姐不让奴婢惹事,奴婢真的想跟夫人理论。” 丰穆哑然失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好了,别计较这么多,我们走吧。” 她现在还不能跟青氏对上,毕竟她是嫡母,想要刁难她这个女儿,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有私情这话,青氏也只敢在优蓝面前说说,她也怕这话流传出去,坏了丞相府的名声,对她的女儿丰听兰可没什么好处。 丰穆来到明春阁的时候,阮邱凌早就站在门口等待,就差望眼欲穿。 看到丞相府的马车时,阮邱凌的眼眸瞬间一亮,马车才刚刚停下,他就迫不得已的走上前,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还真想接替马夫的工作。 “阮公子。”丰穆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笑盈盈带朝他点了点头。 阮邱凌握着扇子的手忍不住捏紧,眼底是遮不住的喜悦:“丰小姐,你来的正好。我们这边刚刚开始,我带你进去看看?” 丰穆轻轻颔首:“有劳阮公子。” 她跟在阮邱凌的身后走进明春阁,里面已经围了不少年轻的女子和一些妇女,想必都是来挑选首饰的。 毕竟阮家经营的明春阁,在皇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变相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毕竟普通人肯定是买不起这里的首饰。 “丰小姐,我们二楼去。”阮邱凌轻声说道。 “好。”丰穆眼神快速看着一楼的人,发现好几个都特别眼熟,不是某大臣的女儿就是夫人。 丰穆上了二楼,就看到坐在窗户处的林筱薇和阮落落。 她的眼神微微暗了暗,强忍着心底涌上来的浓烈恨意。 “哥哥,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阮落落皱着眉头,眼神嫌弃又鄙夷地看着丰穆。 见此,阮邱凌的面上涌现一丝薄怒,斥责道:“落落,你是怎么说话的?平时母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阮落落眼神一滞,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不解气地恶狠狠瞪了一眼丰穆。 见她消停了,阮邱凌也是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转身歉意地看着丰穆:“丰小姐,小妹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你海涵。” 这个面子丰穆还是要给的,落落大方地说道:“阮小姐天真烂漫,我怎么会和她一般计较呢?” “假惺惺的!”阮落落愤愤不平的嘟囔道。 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就落入了丰穆和阮邱凌的耳中。 阮邱凌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尴尬,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丰穆倒是无所谓,毕竟让人说一两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阮公子,今天新进来的玉石,可以拿给我看看吗?”丰穆主动开口化解了阮邱凌的尴尬。 阮邱凌连连点头,朝一旁的仆人说道:“去把东西都拿出来。” 很快,几个仆人都各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丰穆对首饰倒是没什么兴趣,今天来这里无非就是给阮邱凌一个面子,兴致缺缺地看着他介绍每一款。 在阮邱凌打开最后一个盒子的时候,里面放着一个手镯,看到这个手镯丰穆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便开口道:“阮公子,这手镯可否拿给我看看?” 阮邱凌自然乐意,当即就把手镯递给丰穆。 一直默默无言,充当透明的人林筱薇,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冷笑。 第十九章 中毒 “丰小姐,这款玉镯采用的是最好的上等翡翠雕琢而成,整块玉身没有丝毫裂痕和杂质……”阮邱凌滔滔不断的介绍道。 丰穆自然是识玉的,这块玉是块极品玉,成色应该是帝王绿级别的。 阮邱凌观察到了她眼中的喜欢,心中也不免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也不是没有注意到,丰穆不感兴趣的眼神。 “丰小姐,你要是喜欢的,这块玉镯就送你了。”阮邱凌十分大方地说道。 “不可以!”阮落落直接出声阻止。 她连忙走到阮邱凌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愤怒道:“哥哥,你是不是被迷昏了头?这块玉镯少说都要卖几千两,你说送就送,别人还以为你是冤大头。” “落落!”阮邱凌怒斥一声,眼底满是冷光。 阮落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还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卡在喉咙口。 阮落落从小就被父母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发作起来,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阮邱凌生气的模样。 她眼中满是委屈地看着阮邱凌,圆溜溜的眸子浮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哥哥,你居然为了她凶我。” 阮邱凌看到她眼中的泪水,顿时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解释道:“落落,我……我不是故意的。” 阮落落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丰穆,咬牙切齿道:“本小姐不会就此罢休的。” 说完,她含着泪直接冲了出去。 阮邱凌看到她跑出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急切的神情,歉意地看向丰穆:“丰小姐,我代替落落向你道歉,对不起。” 丰穆微微一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阮公子,你不必道歉,我不会生阮小姐的气。” 闻言,阮邱凌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招人仆人伺候丰穆之后,便急匆匆出去追跑走的阮落落。 二楼本身就只有阮家的才能上来,这下子没有了阮家两兄妹,整个二楼除了几个仆人,就只剩下林筱薇和丰穆两个人。 “敢不敢过来坐下喝杯茶?”林筱薇似笑非笑地看着丰穆,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丰穆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款款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林筱薇,你找我怕不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林筱薇含笑不语,动作优雅的为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 丰穆看着她如此殷勤的模样,心底不由升起一股警惕。 她可不相信林筱薇对她有这么好心,这茶里面怕不是加了什么东西吧。 林筱薇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轻轻笑了一声,故意用激将法,刺激她:“丰穆,你不敢喝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你的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的。”丰穆幽幽道,鼻子轻轻嗅着茶水的味道。 这份茉莉茶里面的确没有其他的味道,丰穆对自己的嗅觉还是十分自信的,也就放下了茶水里有毒的想法。 “丰穆,昨天的事情算是棋差一步,以后……我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语落,林筱薇缓缓站起身,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丰穆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总觉着林筱薇今天乖乖的,好像在刻意做些什么。 “小姐,我们要不要回去?”优蓝小声的询问道。 “我们再坐会儿。”丰穆轻声道。 回到丞相府想要再出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趁着机会她还不如多在外面享受一会儿,就算是静静坐着也是不错的。 “丰小姐。” 倏地,阮邱凌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出传来。 丰穆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几分疑惑:“阮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邀请丰小姐出来,自然不能把你这个客人单独留在这里。” 阮邱凌看着丰穆的眼神多了几分隐忍,隐约之间还能看到一丝丝情谊。 丰穆的注意力没有在他的身上,自然也就错过了这一幕。 “丰小姐,这块玉镯算是对你的赔偿,请你一定手下。”阮邱凌把之前那个玉佩放到丰穆的面前,眼神真诚地看着她。 丰穆从小就喜欢翡翠玉,尤其是对这样的好玉,可谓是爱不释手。她要不是囊中羞涩,早就掏钱买下。 阮邱凌看到她的眼底的为难,轻轻一笑,继续道:“丰小姐要是觉着为难,不如这样吧……你用一百两买下,如何?” 一百两! 这个数目对丞相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丰穆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她不过是一个庶女,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也就二三十两。 最终,丰穆没有抵抗住对翡翠的喜爱之情,接受了阮邱凌这个提议:“好,那就多谢阮公子。” 阮邱凌心底也是一喜,这样代表他是不是又和丰穆更加接近了? 他眼神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糕点,推到丰穆的面前,介绍道:“丰小姐,这个桂花糕是我们明春阁的特色糕点,你可以尝尝。” 看着这颜色鲜艳的糕点,丰穆到是有些饿了,便拿起一块尝了尝,赞叹道:“好吃。” 她连续吃了两块就有点吃不下,毕竟古代女子以瘦为美,每天只吃那么点点东西,自然而然胃就变小了。 阮邱凌眼神专注地看着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的丰穆,目光有些灼热,又害怕惊扰到她,连忙收回目光,略显慌乱的喝着茶。 同时心底也是懊恼不已,他怎么就能看的那么入神呢。 “小姐!”优蓝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声。 阮邱凌连忙抬头,只见坐在对面的丰穆,口中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一软就朝后面倒去。 优蓝接住丰穆倒下的身体,眼底满是着急和担心:“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阮邱凌到底是久经商场,很快就镇定下来,他走上前一把横抱起丰穆,说道:“跟我来。” 也幸亏这不远处就有一个医馆,阮邱凌一路上飞奔,跑到医馆时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脸色更是涨红一片。 “大夫,大夫……赶紧出来救人。” 大夫看到他怀中吐血的丰穆,脸色瞬间凝重下来,带着他走进内室,指了指一旁的床:“把她放到上面。” 紧跟着后面跑来的优蓝,走进内室就看到大夫诊脉的模样。 第二十章 救救小姐 优蓝张了张口想要问,小姐怎么样了? 她又害怕惊扰到大夫诊脉,只能耐下性子安静站在一旁,唯独那双陆凌急切的眼神,泄漏她此时焦灼的情绪。 良久,大夫才缓缓收回手,脸色格外的凝重。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优蓝迫不及待的问道。 大夫重重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位小姐所中之毒老夫诊不出来,我这里有一枚解毒丸,可以暂时控制毒性蔓延,二位……在另请高明吧。” 语落,大夫就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药瓶递到优蓝面前:“拿给你家小姐服用吧,能延缓十二个时辰左右,十二个时辰之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其中的含义却不言而喻。 优蓝也顾不上许多,连忙把这枚药丸塞到丰穆的嘴中,轻轻一抬她的下巴就吞了下来。 “徐大夫,您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医,您要是都不能解毒,请问还有谁能解毒?”阮邱凌谦谦有礼的询问道,看着丰穆的眼神,满是担忧和害怕。 徐大夫轻轻顺了顺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后,缓缓道:“阮公子,听闻云阁有位妙手回春,堪称华佗在世的神医,如果……能请他出手的话,兴许这位小姐还有得救。” 云阁? 阮邱凌微微蹙了蹙眉头,云阁行事想来神秘,没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更加不知如何联系。 一时之间,他之间陷入两难境地,心中对丰穆的愧疚以及自责,到达了一个巅峰。 丰穆在他的店里面被人下毒,他却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优蓝听完徐大夫的话,双眼含泪的看着阮邱凌,哽咽的恳求道:“阮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优蓝,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救丰小姐的,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你就放心吧。”阮邱凌轻声安抚道。 “阮公子,可否麻烦你通知车夫过来一趟,奴婢要带小姐回府。”优蓝很快就镇定下来,知道这个情况,回丞相府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老爷有办法可以救小姐。 阮邱凌点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优蓝带着昏迷不醒的丰穆回到丞相府后,第一时间就去书房找了丰丞相,侍卫伸手拦住她,厉声呵斥:“书房禁地,没有相爷命令,不得入内。” 优蓝红着双眼,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滚动,直接跪在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声,大声喊道:“相爷,相爷……求求您救救小姐,相爷……” 侍卫见此,脸色瞬间沉下来,怒喝一声:“大胆婢女,怎敢在书房外面造次。” 她完全不为所动,依旧不停地磕头,不停的喊着。 侍卫见到这一幕,瞬间没有了耐心。他们害怕丰丞相责罚,直接上前一人一边架着优蓝就准备把她拖走。 优蓝一边不停奋力的挣扎,一边撕声喊道:“相爷,求求您救救小姐,您……要是不救小姐的话,小姐就要死了。” 书房外面的动静惊动了丰丞相,他打开书房走出来,严肃着一张脸,朝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松开钳制优蓝的手,她没有了限制,连忙跪着爬到丰丞相面前,泣不成声道:“相爷,您要救救小姐……” 丰丞相是认识眼前这个奴婢的,知道她是丰穆身边的人,听着她求救的话,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优蓝挺直脊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给称述了一遍。 说完,她重重在地上磕头,同时哽咽道:“相爷,求求您救救小姐吧,您要是不救小姐,小姐……小姐……” 她完全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不顾形象的放声痛哭着。 丰丞相难道没有计较她的失礼,神色凝重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拿着我的令牌去皇宫里面请御医。” 闻言,优蓝眼底露出一丝惊喜,重重磕头道谢:“谢谢相爷,谢谢相爷。” “你起来说话,丰穆是本相的女儿,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你先回去伺候着,御医很快就会来。”丰穆冷静的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回去照顾小姐。”优蓝擦了擦泪水,忍着膝盖的疼痛起身。 丰丞相见她走远后,脸色瞬间阴沉的吓人,冷酷道:“给本相去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毒害本相的女儿。” 他对丰穆的感情虽然不深,却不能容忍有人爬到他的头上,耀武扬威。 …… 啪……响亮的一声。 阮父狠狠一巴掌扇到阮落落的脸上,铁青着脸,怒声骂道:“你怎么敢?你简直被宠的无法无天,居然敢谋害丰丞相的女儿,你是怕害不死我们吗?” 阮落落捂着被打的脸颊,眼神闪过一丝恨意,垂着眼眸静默无语。 阮邱凌见此,难得狠心没有插手,心底也存了让她张张教训的想法。 他也没有想到,调查下来之后发现,下毒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别提有多么的震惊。 “阮落落,你最好祈求丰穆没有事情,不然……我就杀了你给丰穆偿命。”阮父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阮落落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甘心地看着阮父,尖声反驳:“凭什么!她不过是勾引哥哥的一个贱女人,就算死了又怎么样?” 语落,阮父扬起手准备再次打向阮落落的时,她瞬间抬高了脸颊,满腹委屈地瞪着阮父,破罐子破摔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正好如了你的心意。” 闻言,阮邱凌狠狠皱了皱眉头,伸手拽了拽阮落落,低声训斥:“落落,怎么跟爹说话的?” 阮父看着她倔强、不知悔改的模样,僵在半空中的手狠狠握拳,重重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高喊一声:“来人,把小姐给我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去看她,更加不许她出房门一步,谁敢违抗我的命令,直接打断腿,贱卖。” 很快门外面就走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驾着阮落落的手就准备拖她离开。 阮落落睁开他们的手,高傲的冷哼一声:“别碰我,我自己走。” 第二十一章 无能为力 阮父在阮落落离开后,揉着额角重重叹息一声,眼底满是焦灼,道:“邱凌,你一定要派人找到云阁的人,丰穆千万不能有事!” 丰穆是在他们阮家地盘出的事,下毒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这要是被丰丞相给查到,他就算是想保阮落落,也是有心无力。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阮家就算是京城第一首富,对于丰丞相来说,想要灭掉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阮邱凌也是知道其中的厉害,严肃地点点头:“爹,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找云阁的人。” 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丰穆死掉!绝对的不会! …… 丞相府,西苑。 王太医隔着手帕诊着丰穆的脉搏,脸色十分的沉重,眉头也是紧紧锁着。 站在一旁的优蓝看得是提心吊胆,双手不停扭着手帕,差点就把手帕给撕成两半。 许久,王太医缓缓收回手,站起来朝丰丞相微微弯腰,恭敬道:“丞相,小姐这毒……恕微臣无能为力。这种毒微臣从未见过,也不曾在医典上看过。” 优蓝心底唯一的一丝希望直接破灭,她双目呆滞地看着床上生死不明的丰穆,又看了看王太医,喃喃道:“王太医都没有办法,小姐可怎么办……怎么办!” 丰丞相神色复杂地看着丰穆,这个女儿……他从来不曾关注过,要不是云阁主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多看几眼。 “王太医,你都没有办法,谁还能有办法?”丰丞相故作关心的问了一句,并不想落人口舌,说自己不在乎子女的性命。 王太医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云阁有位神医,据说医术出神入化,如果有这位神医出手,兴许……小姐还有得救。” 云阁? 丰丞相眼底闪过一丝沉思,道:“多谢王太医告知。” “能为丞相效力是微臣的荣幸,微臣就先行告退。”王太医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拎着医药箱子便离开。 优蓝失魂落魄地跪在床边上,握着丰穆的手,无声的垂泪。 “优蓝,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本相会尽力寻找云阁的人。”丰丞相冷声说道。 闻言,优蓝的眼睛瞬间一亮,转身朝他重重磕了磕头,感激涕零道:“奴婢代小姐谢过相爷。” 丰丞相轻轻颔首,又静静看了一眼丰穆,才转身离去。 “小姐,你一定要坚持住,相爷一定会找到云阁的人来救你的。”优蓝不停的在丰穆耳边念念叨,生怕她一个坚持不住就去了。 丰丞相前脚踏出西苑,后脚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也从西苑溜了出来,直奔相反的东苑跑去。 丰听兰眼神急切地看着门外,双手不停地扭捏在一起,身体也不停在椅子上扭过来扭过去。 青氏看到她这般坐立不安,眉头微微一蹙,轻声呵斥:“听兰,静下心,别自己先乱了阵脚,才多大点事,看看你沉不住的模样。” 闻言,丰听兰讨好地朝青氏笑了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嘛!” 青氏勾唇微微一下笑,漂亮的杏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夫人,夫人,奴才打探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的男人弯腰看着青氏,不停地喘着粗气,额头也满是汗水。 丰听兰蹭一下站起来,连忙问道:“富贵,那个贱人怎么样了?” 富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毕恭毕道:“回大小姐,奴才在门外面偷听到御医说,如果要是没有云阁神医出手的话,十二个时辰后必死无疑。” 听到这个喜悦,丰听兰顿时眉开眼笑,拿出一两银子丢给富贵,吩咐道:“你随时注意着西苑的动静,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汇报。” 富贵喜滋滋地捧着一两银子,点头哈腰道:“是。” “娘,丰穆这个贱人,果然有天收,这次……我看谁还能救她。”丰听兰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心底别提有多么痛快了! 青氏没有丰听兰那么天真,她不由想起那次云阁主为丰穆出头的事情,有些不安地皱着眉头。 丰听兰察觉到她的变化,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一些,问道:“娘,您的表情如此沉重,可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青氏轻轻颔首,眼底满是冷意:“丰穆和那云阁阁主交情匪浅,对方要是知道丰穆中毒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派人来救治。” 被她这么一提醒,丰听兰也瞬间反应过来,她的脸上陡然一变,十分不甘心地揪着帕子:“娘,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让丰穆死。” “听兰,别担心!御医不是说了嘛,只有十二个时辰,我们只需要想办法,瞒住这十二个时辰就可以。到时候就算是云阁主知道了,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一个死人。” 丰听兰不由松了一口气,笑盈盈地看和青氏,恭维道:“还是娘有办法。” 青氏娇嗔地瞪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慈爱的目光,柔声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要怎么办。” 丰听兰走到她的身边,静静聆听着她的计划,时不时的点点头。听完青氏的整个计划后,她的双眸就好似会发光一样。 “娘亲的手段就是高明,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的妥妥的。” 青氏轻轻颔首,对她的办事能力还是放心的,心里不停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千算万算的青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阻拦了丰丞相寻找云阁的人,阮家那边直接宣告整个京城,只要能提供云阁线索的人,通通有重金悬赏。 当她们母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阮家在寻找云阁的人,也知道是为了帮一个人解毒。 阮家闹得这么轰动,林筱薇那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她气得直接扫掉桌子上的茶杯,摔的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阮落落真是个废物!居然……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不行……我不能让丰穆那个贱人活过来。” 林筱薇沉思片刻后,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门外面就走进来一个丫鬟,看到满屋子的碎片,胆怯地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林筱薇的表情。 第二十二章 生死一线 “通知哥哥来我这里一趟,说有要事相商,请他务必前来。”林筱薇冷声吩咐道。 丫鬟点点头,忙不迭时地转身就离去,生怕走远一步,就被她给牵连到。毕竟刚才屋子里摔东西的声音,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丫鬟跑到林文耀住的院子,正巧就碰到林文耀从房间出来,她急忙走上前:“大少爷,大小姐请您过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林文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轻轻颔首:“我知道了。” 他是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请他过去。当即他也不耽误,连忙就朝林筱薇的院子走去。 “妹妹,你这么着急喊我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林文耀满是好奇的问道。 林筱薇冷着一张脸,把丰穆中毒的事情告诉林文耀,也顺便说了一下阮家大张旗鼓找云阁的事情。 “哥哥,你可有什么办法阻止阮家。” 林文耀皱了皱眉头,沉思许久后,缓缓摇了摇头:“阮家可是京城第一富商,他们放出去的消息,基本没有办法能阻拦,现在只能期望云阁的人,并不在京城。” 云阁的人不在京城,怎么可能? 林筱薇也是知道这一点,心情顿时就变得十分阴郁,她如此完美的计划,难道就要被云阁个打断吗? 林文耀的心底也是有几分可惜,道:“妹妹,你别着急,我尽量去试着阻拦,能拖一时便是一时,不是说了丰穆只有十二个时辰嘛。” 林筱薇在心底叹息一声,道:“眼下也只有如此,那就辛苦哥哥了!” …… “中毒?什么时候的事情?”楼炎冥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底满是震惊,心底也是无比担忧,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丰穆身边去。 冷枫垂眸禀告道:“六个时辰前的事情,现在整个阮家都在寻找我们的消息,据说……只有云清才可以救丰小姐。” 楼炎冥神色一冷,连忙问道:“云清现在何处?” 冷风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迟疑片刻才说道:“云清前几日去了凤凰山,说是要采什么药材,至今未归,属下已经派人去搜寻了。” 凤凰山就在京城郊外,远到是不远,但是茫茫大山之中,想要寻找一个人,也是极其困难的。 楼炎冥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冷声吩咐道:“加派人去寻找云清,务必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冷枫抱拳说道。 楼炎冥踱步走到窗户边,看着已经渐渐沉下去的天色,心中火急火燎的,心底无比担忧丰穆的情况。偏偏……他现在还不能去看望丰穆。 他只能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到冷枫的身上,希望他可以快点把云清给打回来。 被众人心心念念的云清,重重打了个喷嚏。 他继续小心翼翼挖着药材,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是谁在念叨我啊?难道是阁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关注丰穆生死的人,都绷紧了心,时时刻刻关注着云阁的动向。 优蓝轻轻擦拭着丰穆额头的汗水,看着她苍白憔悴的模样,泪水又忍不住漫上眼眶,哽咽道:“小姐,你可一定要坚持住,相爷肯定会找到云阁神医的。” 她眼睛看了一样的沙漏,已经过去八个时辰了!再过四个时辰,就要满十二个时辰! 云阁神医的消息她到现在都未曾听到一点消息,她心底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找到神医。 “小姐……你一定要坚持住。”优蓝喃喃自语道,泪水瞬间从眼眶中滑落。 她的话刚落音,一直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优蓝连忙站起身子看向门口,一个穿着玄色长袍,带着半张银质面具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这个男人……优蓝认识,正是云阁阁主。 楼炎冥伸手把门外的一个男人粗鲁的拽进来,一身雪白长袍的男人,愤愤然地嘟囔道:“你轻点,轻点……你要是再这样无礼,信不信我就不救你的小心肝了!” 语落,楼炎冥冷冽的目光就落到云清身上,他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僵,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讪讪道:“我……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楼炎冥现在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冰冷的声音说道:“赶紧去看看。” 优蓝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神,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顿时激动的热内盈眶,捂着嘴唇轻声抽泣着。 云清见她哭得梨花带水的模样,不由升起一股怜惜,递给她一张帕子,柔声安抚:“别哭,我会救活你家小姐的。” 优蓝接过帕子,连连点头,泣不成声道:“谢谢公子。” 云清这才把目光看向丰穆,他脸色瞬间严肃下来,拿出丰穆的一只手就开始诊断,片刻后天他便收回手。 优蓝见他诊断的如此快,心底不由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哽咽的问道:“公子,我家小姐是不是没救了?” 不然,为什么会诊断的那么快!要知道王太医都是诊断了好久呢! 闻言,云清的头浮现一股黑线,看着优蓝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幽怨。 他神医的名号难道是白白让人叫出来的吗?这个毒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此时楼炎冥的耐心也用完了,不耐烦的询问道:“结果怎么样了?” 云清看着他们一个二个心急如焚的模样,反而慢悠悠的理了理袍子,气哼哼地说道:“现在知道求我了?你在凤凰山上那么粗鲁的对我,我还没有跟算账呢。” 想起这件事情云清就是一肚子火,本来他采药采得好好的,楼炎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直接拎着他的衣领,运起轻功就带他下山,不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就把他拖到了丞相府。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楼炎冥阴恻恻地说道,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寒意。 云清浑身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挑战楼炎冥的权威,如实说道:“丰小姐的毒是麻烦了点,想解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刚才带我下山的时候,把我药箱给忘了,你回去把我的药箱拿回来吧。” 第二十三章 就算是阎王爷也抢不过 云清的话刚结束,楼炎冥寒冰般的眼神就落到他身上,灼热的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换做以前云清可能还要怕一怕,现在楼炎冥可是有求于他,压根就不怕他,反而还挺直了脊背,挑衅地说道:“拿不拿?你要是不拿,我可就不救她了。” 闻言,优蓝第一个不愿意,她双眼祈求地看向楼炎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副拜托的模样,恳求道:“云阁主,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楼炎冥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不自觉的握拳,浑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冷意,他重重冷哼一声,甩袖就快速离去。 见此,云清轻笑一声,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以后可以威胁楼炎冥的东西。 “神医,我家小姐真的可以救好吗?”优蓝水润的眸子期待地看着云清。 云清轻轻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有我出手,就算是阎王爷也抢不过我。” 有了云清的保证,优蓝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满是高兴地看着丰穆。 楼炎冥的动作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拿着云清的药箱回来。 云清诧异地挑了挑眉头,眼神戏虐地看着他:“阁主,你这一趟怕是把轻功已经发挥到极致了吧。” 从丞相府快马疾驰到凤凰山,一个来回最少也需要半个时辰,更别提还要上山去找他的药箱。 楼炎冥就算是内功深厚这样消耗下,也不免有些力竭。他脸上戴着面具,不然也能看到他额头的汗水。 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云琴个,冷声说道:“还不赶紧去。” “去,去,去,我现在就去,还不成吗?把你跟刀子般的眼神给我收手。”云清一边嘟囔着,一边朝床边走去。 云清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金针,拿出金针的瞬间,他浑身的气息就变了,动作十分快速的把针扎到丰穆身上,快到眼花缭乱,一旁的优蓝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 等云清停下之后,只见丰穆浑身就扎在跟刺猬一样。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喘气地说道:“她中毒并不算深,我已经用金针把毒素逼到一处。阁主,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用内力帮她把毒逼出来。” 楼炎冥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上前为丰穆逼毒的时候,就被云清抬手给阻止:“你先不着急,你刚刚那波消耗不少,在等半个时辰。” 云清吩咐完精瘦的身子也忍不住晃了晃,刚才那波施针,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和精力。 优蓝见他脸色苍白的模样,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轻声道:“神医,你……你没事吧?” 云清接过水杯一边摆了摆手,一边快速喝着水,连续喝了好几杯之后,他才稍稍缓过来。 “姑娘,你把这副药去煎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直用小火慢熬,不能让烟进去,知道吗?”云清仔细叮嘱道。 优蓝接过药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就朝走出去。 “阁主,丰姑娘身上的毒来的古怪,我是可以解毒,但并不能用药物解,必须依靠你的内力逼毒,中途完全不能断。要不然丰小姐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阁主,你有把握吗?”云清严肃地看着楼炎冥。 云清也是特意支走优蓝的,怕她听到这个消息担忧,更怕她藏不住心事被有心人给利用。 “怎么会如此严重?”楼炎冥冷声质问,眼眸一直静静看着丰穆,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 闻言,云清也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毒他是闻所未闻,能解……都是他的医术高明! “冷枫!” 随着楼炎冥的话落音,冷枫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微微弯腰十分恭敬的问道:“阁主,有何吩咐?” 他双手背在身后,浑身散发着绝对的肃杀:“去查,查这次的毒是谁下的!只要参与过的人,一个都不允许放过。” 冷枫抱拳,严肃回答:“是!” 厨房,优蓝眼睛也不眨地看着炉子里面的火,小心翼翼地扇着火。 “优蓝,你在煎什么,怎么这么臭。” 一道女生从她的身后传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优蓝身体一哆嗦,手中的扇子差点滑落。 她转身看向来人,发现是管厨房的李婶,轻声嘟囔道:“李婶,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呀!差点吓死我了!” 李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好奇带看着炉子上的东西,再次问道:“优蓝,你这炉子上煎的什么呀。” “我……我这不是身体不舒服嘛。”优蓝吞吞吐吐地回答,眼神闪躲。 李婶静静看了她两眼,眼底有着几分狐疑:“这药怎么闻起来这么怪,我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臭的药。” 优蓝讪讪一笑,垂着眼眸不敢对视她的目光,耳垂不由感觉火辣辣的烫着。 李婶倒也没有再多问什么,抱怨了两句:“你快点煎药,这么臭怎么做饭!” 优蓝忙不迭时点头,见她离开后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胸口,不善撒谎的她,差点就要暴露了。 李婶从厨房离开后,疾步就朝花园走去,花园内的凉亭里,丰听兰正悠哉悠哉的喂着鱼群,嘴角噙着微笑,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小姐,李婶来了。”秋凉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闻言,丰听兰停下手中的动作,把鱼食递给秋凉,重新坐回到石凳上。 李婶走进凉亭微微弯腰朝她行李:“大小姐,优蓝那丫头正在厨房里面煎药,她没有吐露是煎的什么药,只是那药闻起来的味道十分怪怪的。” 丰听兰一双美眸闪了闪,轻声说道:“恩,你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完,她朝一旁的秋凉投去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秋凉走到李婶面前,给她塞了几两碎银子,恩威并施道:“李婶,好好为大小姐办事,大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李婶惊喜地看着手中的银子,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为大小姐办事。” “恩,你下去吧。” 秋凉看着李婶远去的背影,十分不解的问道:“大小姐,为什么不直接让人给二小姐的药里填点东西呢?。” 丰听兰黑着脸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秋凉的问题。 第二十四章 苏醒过来 优蓝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房间,就看到云清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不由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把药放到桌子上,侧头看向床上的丰穆。 丰穆身上的金针不知何时已经被摘掉了,楼炎冥盘腿坐在她的伸手,双手抵着她的背,运功在为她逼毒。 优蓝看着丰穆越来越红的脸颊,心瞬间绷成了一条直线,欲言又止地看着云清,好几次开口想问,又害怕惊扰到楼炎冥。 倏地,丰穆吐出一口污血,血液顺着嘴角滴落到被子上。 楼炎冥连忙接住她向后倒的身体,冷冽的眼神看向云清,命令道:“还不赶紧过来看看。” 云清暗暗带翻了一个白眼,连忙走上前拿起丰穆的手就把脉,片刻后他脸上的凝重散去:“她已经没事了!把煎的药喂给她喝下,很快就会醒过来。” 闻言,优蓝连忙端起药就走到丰穆身边,她正准备喂给丰穆的时候,就被楼炎冥夺了过去:“我来!” 优蓝张了张嘴想要说男女授受不清,楼炎冥已经把药喂到丰穆嘴边,她也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呦……我们云大阁主,什么时候也会伺候人了?”云清满是戏虐地看着楼炎冥。 楼炎冥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云清,专心地喂丰穆喝药。 “神医,我家小姐彻底没事吧?”优蓝询问道。 云清点点头,拿出一张方子递给优蓝,叮嘱道:“这是药方,照着上面的药喝上两天,就可以把余毒清干净。你家小姐就可以像从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优蓝感激涕零地看向他,当即就要跪下给他磕头。 云清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微微摆了摆手,轻声道:“姑娘,你不用这么客气。救人是大夫的职责所在。” 优蓝双眼包含着感动的泪水,连连点着头。 “嗯……” 昏迷的丰穆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音,楼炎冥是第一时间发觉的,他抬眸看向云清,声音透着几分急切:“云清,你快过来看看,她好像醒了。” 云清走到床边,翻了翻丰穆的眼皮看看,又把了把脉,笑吟吟道:“她这是要醒过来了,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 优蓝听到丰穆要醒过来的消息,快步走上前抓住丰穆的手,轻声又透着几分急切地喊道:“小姐,小姐……” 丰穆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眼,映入眼眸的便是楼炎冥那张戴着银质面具的脸。 “你……你……怎么……怎么在这儿?”她虚弱地连一句都说不完整。 楼炎冥见她脸色煞白如雪,纤细白皙的手连一丝抬起的力气都没有,那双以往流光溢彩的眸子半眯着,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 这副病美人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心疼,不由放软了声音:“你的毒才刚刚解,还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你身体康复之后再说。” 闻言,丰穆配合地眨了眨眼睛。 她重新闭上眼睛,脑海没有一丝困倦,相反十分的清明。她昏迷之前的情景,更是清清楚楚在脑海中浮现。 她是在吃了阮邱凌给的桂花糕之后才突然吐血昏迷的,那桂花糕里面好像有奇鲮香。奇鲮香加上芙蓉醉的香味,就会变成剧毒之物,一般会当场毒法身亡。 对方抱着必须弄死她的决心,又在里面加了一种药物,反而中和了奇鲮香和芙蓉醉的毒性,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对方要是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会后悔画蛇添足。 那多加的东西,古代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也就只有林筱薇才知道。 丰穆心底冷笑不已,被子里的手忍不住攥紧。 林筱薇,新仇旧恨我们一起慢慢算! “穆儿,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楼炎冥说完就准备离去,刚刚起身衣袖就被一只手给抓住。 他垂眸看向手的主人,眼神透着几分不解,轻声询问:“穆儿,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醒来的消息,暂时不要泄露出去。”丰穆费力的说道,短短一句话就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聪明如斯的楼炎冥那能不明白她的用意,眼神瞬间冷冽下来:“你知道是谁下的毒?” 丰穆眨了眨眼睛,算是当做回答。 楼炎冥当即就想追问下毒的人是谁,转念想到她高傲的性子,干脆把这个问题憋回肚子里:“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摆平。” “谢谢!”丰穆感激地说道。 她知道自己能活过来,应该是多亏了楼炎冥的相助,虽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恩情她是记下了。 “你我之前,不用客气。” 楼炎冥说完这句话,又叮嘱了一番才拎着云清一起离开,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哥哥,丰穆那边有消息了吗?”林筱薇心急如焚的问道,她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林文耀缓缓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颇为恼怒地说道:“我现在打探不到丞相府里的消息,有股不知名的势力阻拦着,我们的人连丞相府都进不去就折了。” 连丞相府都不能进去? 林筱薇眼底满是诧异,他们林家培养出来的暗卫,武功也算是一流水平,竟然连一个小小的丞相府都进不去? 她双手紧紧攥着手帕,心底闪过一丝恐慌:“哥哥,你说……你说有没有可能,那股不知名势力就是云阁。” “云阁?”林文耀惊讶地看了一眼林筱薇,眼眸瞬间一暗,喃喃自语:“要真是云阁的人,这件事情看可就不好办。说不定……说不定丰穆也已经得救了。” 林筱薇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情,她费尽心思才让丰穆中毒,怎么允许功亏一篑。 她咬了咬牙,直接打定主意,对一旁的心腹丫鬟吩咐道:“兰馨,给我向丰听兰投递一份帖子,就说我明日准备上门拜访。” 林文耀瞬间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注意,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轻声劝道:“妹妹,你要不要再仔细斟酌一番?” 林筱薇态度十分坚决的说道:“哥哥,我不能再等了!要是云阁的人真的救了丰穆,一切都晚。” 闻言,林文耀也就没有再反对。 第二十五章 送份大礼 “小姐,你都昏迷两天一夜了,大夫都说你要是十二时辰之内不能醒过来,就……就再没得救了。”优蓝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泪水也漫上眼眶。 虚弱的丰穆靠在床头,勾了勾嘴角,抬手握着她的手:“我……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倒是你,这额头要是破相了,以后怎么嫁人?” 优蓝当日为了求丰丞相救丰穆,磕头可是用尽全力,额头留下了深深的红印,要是医治不当,肯定会留下疤痕。 优蓝含泪摇了摇头,哽咽道:“奴婢不关事,只要小姐平安无事就好。” 丰穆抬手吃力地点了点头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呀!我的柜子里还有一瓶上好的药膏,你先拿去用着。等我身体再好点,我去给你找更好的。” “小姐,奴婢……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你……你不必如此费心。”优蓝受宠若惊地说道。 丰穆勾唇一笑倒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没有那么强烈的阶级观念。 倏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优蓝连忙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开门。打开门的瞬间,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丰听兰身边的丫鬟秋凉。 秋凉是府里面的一等丫鬟,优蓝见到她自然是要恭敬的喊一声:“秋凉姐,你是来找小姐的吗?” 秋凉高傲地点点头,趾高气昂道:“大小姐派我来看看,二小姐醒了没?” 闻言,优蓝本就泛红的眼眶瞬间涌起一股泪水,缓缓地摇了摇头,哑声道:“小姐……小姐还没有醒过来,神医说……神医说,小姐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小姐的求生欲。” 昨晚上楼炎冥和云清离开后,丰穆就让优蓝去禀告丰丞相。说云阁已经派来神医医治,只是何时醒来还不能确定。 如果不是御医对外说丰穆只有十二个时辰可以活,丰穆一点都不想告诉丰丞相,云阁人来医治她的事情。 秋凉对优蓝的话半信半疑,直接推开她就迈进房间直奔内室。 床上丰穆安安静静的躺着,脸色苍白的就像一张白纸,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着,都会让人有种,她已经死了的错觉。 秋凉亲眼看到丰穆的情况后,这才放心心底的怀疑,转身对优蓝吩咐道:“好好照顾二小姐,二小姐要是醒过来了,记得第一时间来通知我,记住了吗?” 优蓝乖巧地点了点头:“奴婢省的。” 秋凉离开后,优蓝连忙关上门,走进内室时,丰穆已经睁开眼睛,重新靠回床头。 见此,她连忙走上前担忧地说道:“小姐,你怎么不多躺躺,你身体才刚刚好一点。” 丰穆轻轻摆了摆手:“我躺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 她想起刚才秋凉说的那番话,眼底闪过一丝沉思,对优蓝吩咐道:“优蓝,你出去打听一下,今天府里面有没有来客人。你回来的时候,去花园内摘两朵芙蓉醉回来给我。” 优蓝虽然不懂丰穆的用意是什么,还是乖乖的去了。 她前脚刚离开,丰穆就从床上下来,她刚刚准备站起来,双腿一软就跌坐在床上。她缓了一会儿,才又慢慢坐起来,一步一步朝梳妆台上走去。 一刻钟后,优蓝急匆匆跑了回来,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朵紫粉色的花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小姐,奴婢……奴婢已经打听到了。今天……今天一早林筱薇就来拜访大小姐,现在人正在大小姐的院子里。” 丰穆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优蓝,把你手中的花给我。” 优蓝满是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花,把它带给丰穆。很是不解的问道:“小姐,你要这种花来做什么?” 丰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摘下几片花瓣,使劲挤出几滴水,滴进她早就准备好的瓶子里。 她轻轻晃了晃瓶子让它们彻底融合到一起后,打开瓶盖滴了两滴进早就准备好的胭脂盒里。一切都做完之后,她连着瓶子和胭脂盒,放进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子里。 “优蓝,你把这些东西拿去送给林筱薇,就说是我亲自送给她的。记住……不要让丰听兰看到。”丰穆轻声吩咐道。 闻言,优蓝露出一个十分困惑的表情。 不让让大小姐知道,又要顺利递到林筱薇手中,还要让她知道是小姐送的,真的好奇怪哦。 “小姐,奴婢可以问问,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吗?”优蓝满是好奇地看着丰穆。 丰穆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缓缓道:“天机不可泄露!” “……” 优蓝见她不愿多说,捧着盒子就转身走出去,准备寻找一个好机会把东西送出去。 她来到丰听兰的院子门口,站在一个还算僻静的地方,耐心地看着院子门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她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 “听兰,下个月就是花节,我们可以一起相约出去看樱花。”林筱薇握着丰听兰的手,笑盈盈的邀约。 丰听兰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回道:“好,那我们可就说定了!” “恩,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 两个人又彼此说了一些话后,丰听兰才依依不舍地目送林筱薇离开。 见此,优蓝悄悄的尾随上去,林筱薇在经过一条还算僻静的走廊时。优蓝加快了脚步连忙追上去,扬声喊道:“林小姐,请留步。” 闻言,林筱薇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去,当看到优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神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优蓝就好似没有看到她的冷意般,走到她面前恭敬的请安,把手中捧着的盒子递到林筱薇的面前,轻声说道:“林小姐,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给你的。” 丰穆给她的?丰穆难道醒了? 林筱薇的脑海一时之间是千徊百转,眼神不停打量着面前这个盒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奴婢不知。” 林筱薇没有伸手要接盒子的意思,优蓝也完全没有要把盒子收回去的意思,两方人就这样静静僵持了好一会儿。 最终,林筱薇没有抵得过心中的好奇,朝兰馨使了使眼神。 心领神会的兰馨走上前,结果优蓝手中的盒子。 第二十六章 兴师问罪 优蓝见林筱薇收下后,微微鞠躬:“奴婢告退。” 林筱薇看着她走远优蓝,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道:“回府。” 主仆二人很快就出了丞相府,回林府的路上林筱薇一直凝望着木盒,想打开又有点害怕打开。 丰穆送给她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她现在已经非常确定丰穆肯定已经醒了,并且还怀疑毒是她下的,不然为什么要唯独送她一份礼物。 兰馨看着心事重重的林筱薇,轻轻为她拿捏着肩膀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小姐,你不准备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林筱薇的眼眸闪了闪,眼底划过一丝沉思:“回去看。” …… “小姐,东西林小姐已经收下了。”优蓝笑呵呵的汇报道,原本她还以为还需要再费点功夫呢。 丰穆轻轻点头,心里有点疼惜优蓝,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估计在外面肯定站了很久:“优蓝,你先下去休息。我这边暂时不用你伺候,等你休息好了再回来伺候我。” 闻言,优蓝迟疑好一会儿,在看到丰穆眼中的坚决后,不得不点点头很是不放心地说道:“小姐,那你有什么事情记得叫奴婢。” “好,你赶紧去休息吧。”丰穆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丰穆也是真的心疼她,她昏迷快十二个小时再加上她醒来的时间,优蓝基本都在守着她,根本没有怎么合眼睡觉。 优蓝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丰穆的闺房里就有人不请自来。 丰穆看着穿着玄色长袍、带着银质面具的云阁主,双手轻轻撑在床上慢慢坐起来,柔声说道:“云阁主,你一个人大男人偷偷摸摸来女子的闺房,是不是太有失风度?” 风度?那是什么东西?楼炎冥不屑的想到。 楼炎冥看着娇弱体虚的她,忍住想要上去抱住她的冲动,高冷地说道:“你就是这样对救命恩人的?” 丰穆还想继续嘲讽的话瞬间憋在喉咙口,无奈轻轻叹息一声,颇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感谢云阁主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岂是一句谢谢就可以答谢的?” “……”丰穆无语凝噎,原本感动的心情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差点忘记云阁主的本性!这次救了她的性命肯定不会白白吃亏,她沉思片刻后说道:“那云阁主你的意思是想我怎么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楼炎冥单手微微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本阁主不是趁火打劫的无耻之徒,待丰小姐身体好了后,在醉春楼摆一桌上好的酒席就算报了救命之恩,丰小姐意下如何?” 请吃饭呀? 丰穆当然同意啊,直接点头答应:“好,一言为定。” 楼炎冥看着她恢复光芒的眼眸,一直担忧的心才彻底放下。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药瓶准确的丢到丰穆面前,叮嘱道:“这里面的药一次一粒。” 丰穆捡起瓶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微凉的瓶身,心底对楼炎冥的看法不经有了一丝改变,她放软了自己的态度,柔声道:“多谢!他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闻言,楼炎冥好心情地点点头,刚刚张嘴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听到动静的他一个旋身就上了房顶隐藏在黑暗之中。 下一秒房间的门直接被一把推开,人还没有进入房间声音就已经传到丰穆的耳里。 “好你个丰穆居然敢骗我!”丰听兰气急败坏地说道。 丰穆斜睨了她一眼,苍白的脸颊没有了往日的强势精明,多了几分柔弱惹人怜惜的娇弱感,轻声道:“姐姐,何来欺骗一说?” 丰听兰一双杏眼怒视着她,冷声质问:“下午我派秋凉来询问的时候,优蓝那个贱婢告诉秋凉说你还未醒来,怎么现在就醒来了?” 丰穆看了看她身后站着的秋凉,轻轻问道:“秋凉,下午你前来看本小姐的时候,有没有亲自确认本小姐还在昏迷中?” 被点名问道的秋凉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丰听兰就是故意来找茬的,怎么会让秋凉来回答,怒声说道:“丰穆,你别想试图转移话题,你故意隐瞒醒来的事实,我一定会如实禀告爹爹,让爹爹来重罚你。” 丰穆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轻轻笑出声,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嘲讽:“丰听兰,优蓝跟我说一个时辰前,秋凉代替你前来探望我,还亲自来我闺房确认我是否苏醒,怎么短短一个时辰,就变成我故意欺瞒了?” 说完,她微微一顿,冷冽的眸子望向秋凉,话锋一转:“还是说秋凉故意欺瞒大小姐,想要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语落音,秋凉重重跪到地上膝盖磕的闷声作响,惶恐说道:“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挑拨大小姐和二小姐之前的感情,还请大小姐明察。” 挑拨主子感情这个罪名可不小,就算秋凉是丰听兰的贴身丫鬟也少不了要杖责几棍。 秋凉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果断的跪下来求饶。 “明察?秋凉那你告诉本小姐,为何姐姐会说我故意欺瞒。”丰穆幽幽问道。 闻言,秋凉的一颗心直接坠入谷底,她双手紧紧握拳,眼神也是闪烁不停,最后重重在地面上磕了一个头:“二小姐,是奴婢没有把意思说清楚,都是奴婢的错还请二小姐责罚奴婢。” 丰穆看着瞬间就改变供词的秋凉,重重的冷哼一声:“秋凉,你可知道挑拨离间、故意欺骗主子的下场是什么吗?” 秋凉的脸色瞬间一白,后背直接渗出一阵了冷汗,祈求的目光看向丰听兰,希望她可以救救自己。 丰听兰当然不会任由丰穆欺负自己的丫鬟,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丰穆,我的丫鬟你还没有处置的权利。这次的事情本小姐就不与你多计较,下一次……哼……” 丰听兰丢下这句话威胁的话甩袖就怒气冲冲的离开,秋凉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出去。 丰穆看着来去匆匆的主仆二人,眼底满身冷意。 第二十七章 不小心中招 丰听兰前脚离开,做梁上君子的楼炎冥也缓缓跳下来。 他黑如漆点的眸子看了看未关的房门,袖子轻轻一甩房门嘭一声就关上。 “你就这样放过她?” 闻言,丰穆轻轻睨了他一眼勾唇一笑,神情颇有几分悠然自得:“当然不会,只是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间。” 丰听兰不管怎么说也是丰丞相的嫡女,更何况青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楼炎冥知道她的难处,眼眸微微一闪,轻声询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见此,楼炎冥眼地上闪过一丝可惜,不过眼底也是满是赞赏,毕竟他欣赏的就是这样自强不息的她。 “云阁主,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丰穆笑盈盈地看着她,眉眼间满是潋滟的笑意。 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楼炎冥的心微微一动,犹如被蛊惑般愣愣点点头:“好。” 丰穆把早就准备的纸条弹到他面前:“麻烦云阁主按照上面说的做,事成之后感激不尽。” 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纸条不由失笑出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丰穆早就料到他会来,早就把一切都给计算好了,心思真是缜密。 楼炎冥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微微抿着薄唇,看似不悦的问道:“你早就算计好的?” 他乌黑鎏金眼眸中的笑意泄露了他此时真正的情绪。 丰穆微微挑了挑眉头,眼眸弯弯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一切尽在不言中。 …… 林筱薇回到林府后屏退所有的丫鬟,一个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盒子。 丰穆想要做什么?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林筱薇了解丰穆的性格知道她不是忍辱吞声的人,面前这个盒子里很大一部分可能就是报复她的东西。 半晌,她最终没有抗得过内心的好奇,一点一点打开盒子。 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时,她眼底闪过放松的时候同时还有几分鄙夷。 林筱薇把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放回原地,慢悠悠拿起盒子里的胭脂盒,轻轻打开盖子就看到,粉质细腻色泽艳丽的胭脂。 在古代这样一个技术落后的时代,能能做出这样的胭脂足以说明对方的技术有高明。 林筱薇在第一时间就十分肯定这盒胭脂一定是丰穆亲自制作的,她又拿过一旁的瓶子轻轻晃了晃,里面液体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 她扒开瓶塞放到鼻子轻轻嗅了嗅,是一瓶香露!这样独特又诱人的味道,没有那个女人会拒绝,她自然也不会。 丰穆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林筱薇百思不得其解,这样一盒胭脂和香露,丰穆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还是说……在警告她什么? 倏地,林筱薇只感觉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更是一阵发黑。 糟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身子重重倒在冰凉的地上,手中的瓶子也摔倒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站在门口守候的兰馨听到动静,轻轻喊了一声:“大小姐?” 兰馨半晌都没有听到里面林筱薇给任何回应,心底不由浮现一丝担忧,不由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探进头,她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林筱薇。 兰馨眼神瞬间睁大,连忙跑了进去一把抱住林筱薇的身子:“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大小姐……来人啊……来人啊……” 随着她的大声呼喊,很快就招来两个小厮。 林筱薇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林府,连带着林文耀都被惊动了,他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夫在为林筱薇诊脉。 他吞下想要询问的话,着急如焚地耐心等待着。 大夫慢慢收回手脸色十分沉重的轻轻叹息一声,缓缓道:“王爷,林小姐这是中毒的症状,但是……但是重了什么毒,草民实在是看不出来,恕草民无能为力。” “不知道?”林宏文沉声反问,严肃的脸上充满怒色:“本王不管,你现在必须救活本王的女儿,她要是有什么意外你就跟着陪葬吧。” 此话一出,大夫瞬间就跪到地上恭敬的匍匐在地,诚惶诚恐道:“王爷,草民医术有限,还请王爷另请高明。您现在就是杀了草民,草民也不能治好林小姐。” 林宏文作为唯一一位异性王爷,作威作福多年何曾被人打过脸,当即一想就想踹到大夫身上,被林文耀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爹,您就不要为难大夫!我现在就去一趟太子那儿求御医。” 闻言,林宏文压下心底的怒火,脸色阴沉地点点头。 林文耀看着跪在地上站战战兢兢大夫,没好气道:“还不滚!” 大夫连忙爬起来连基本礼数都给忘了,拿起药箱就匆匆逃命去了。 “兰馨,你给本王说说,小姐怎么会中毒的?”林宏文冷冽的眸子射向兰馨。 兰馨吓得身体瞬间一软,扑腾一下跪到地上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颤颤巍巍道:“王爷,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林宏文没有为难兰馨,知道她没有那个胆子害林筱薇,冷声询问道:“你细细把事情跟本王说一遍。” 兰馨稍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时的开始称述,从林筱薇拜访丰听兰到回府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丝不差的的告诉了他。 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林宏文眼底闪过一丝沉思:“把丰穆给的东西拿给本王看看。” 兰馨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拿过盒子递到林宏文的面前。 林宏文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就只放着一盒胭脂,兰馨也没有看过盒子里的东西,并不知道里面还有一瓶香露。 林宏文拿出胭脂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干脆就把胭脂扔到一旁:“你好好照顾筱薇,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跟本王禀报。” 兰馨连连点头:“奴婢省的。” 林宏文毕竟是一个男子,就算是自己亲身女儿也不好在她闺房多待,转身就离开了。 见他远去之后,兰馨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她刚才差点以为王爷要惩罚她呢,还好……还好没有。 第二十八章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文耀很快就把御医带了回来,很凑巧的是这位御医正好是之前为丰穆诊断的王太医。 王太医为林筱薇诊断后,感受着似曾相识的脉搏,不由轻轻咦了一声,半晌后他才缓缓收回手,缓缓道:“林公子,林小姐中的毒跟丰丞相庶女所中的毒是一样的。” “什么?”林文耀惊呼一声! 林筱薇给丰穆下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听到一模一样的毒,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是不是林筱薇没有把毒藏好,导致自己不小心中毒。 “王太医,此毒可又办法解。”林文耀连忙最问道。 王太医迟疑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此毒微臣解不了,能解此毒的唯有云阁的神医。微臣听闻丰小姐的毒已经解了,林公子可以去丞相府问问,兴许林小姐的毒就可以解。” 闻言,林文耀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居然让他去求丰穆那个贱人!想都不想要! 王太医不知道丰穆和林文耀之间的摩擦,还在轻声建议:“林公子,林小姐就知道有几个时辰了,要是不尽快医治的话……”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文耀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多谢太医,兰馨送太医出去。”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林筱薇,重重叹息一声:“妹妹啊!你这次可真是……唉……” …… 林筱薇中毒事情被捂得很好,除了丰穆知道她肯定会中毒以外,其余的基本没有人得知。 优蓝看着心情十分愉悦的丰穆,不免有些好奇的询问道:“小姐,什么事儿你这么开心?” 丰穆抬眸睨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书籍笑吟吟道:“很快当初给我下毒的人,就会上门来求救,我的心情自然就很好!” 闻言,优蓝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半晌都没有转过来:“小姐,给你下毒的人,怎么会上门求救呢?还有给小姐你下毒的人是谁呀!” 她莞尔一笑,难得俏皮地朝优蓝眨了眨眸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优蓝十分哀怨地看了一眼丰穆:“小姐真坏!每次都是把奴婢的胃口吊着。小姐,你就告诉奴婢好不好?” 丰穆对上她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眸,顿时哑然失笑,也没有在继续隐瞒:“给我下毒的是林筱薇,之前我不是让你给林筱薇送了一件东西嘛,里面就是当日她给我下的毒,她现在恐怕已经中毒了!” 听完,优蓝瞬间睁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呐呐道:“小姐……小姐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丰穆嗤笑一声眉眼间满是自信和高傲:“优蓝,林筱薇给我下毒的事情肯定只有少数人知道,她现在中了和我一样的毒,你猜……知道的人会怎么想?” 怎么想? 优蓝脑子算不上太灵活可也不笨,很快就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满是崇拜地看着丰穆:“小姐,你可真聪明!林筱薇醒来之后,就是想要把罪名按到你身上都不可能,这个哑巴亏她吃定了。” 与此同时,京城很快就传出一阵流言。 原本中毒快要身亡的丰穆,在云阁神医的医治下已经醒过来,传闻那毒御医都没有办法医治,也只有云阁神医才有解药。云阁神医瞬间就被吹上天了,甚至吹嘘到他可以把死人都可以被医活。 云清听到这个流言笑得乐不可支,眼神戏虐地看了一眼神色冷傲的楼炎冥,幽幽道:“某人可真是一发冲冠为红颜。” “你有意见?”楼炎冥冷冷反问一声。 云清露出一个诚惶诚恐的表情,故作胆怯地说道:“我敢有什么意见!冷枫,你说是不是?” 冷枫如寒冰般的眸子静静看他一眼,无声的告诉云清:别想拉他下水。 见此,云清不由撇了撇嘴唇,小声嘟囔道:“真是不够意思!” “阁主,你到底怎么想的?林筱薇中毒你不是应该乐见其成吗?为什么要放出这样的流言,林宏文肯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我是救还是不救呢?”云清颇为苦恼地皱着眉头。 楼炎冥转过身斜睨了他一眼:“你就别管!到时候你管听穆儿的就可以。” “哎呦喂!听听这个称呼,穆儿?叫的可真亲热!”云清阴阳怪气地说道,眼眸中盛满了打趣的笑意。 闻言,楼炎冥的脸色瞬间一黑,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冷意,恨不得直接把他给扔出去。 感受到危险的云清连忙收敛嘴角的笑意,假装一本正经的给自己填了一杯茶,心底早就笑开花了。 相比他们这边轻松的气氛,林府那边可谓是愁云惨淡。 林夫人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筱薇,一直轻轻啜泣满是心疼的哽咽道:“我可怜的女儿……” 林文耀看着哭哭啼啼的母亲,心中也是烦躁不已,只能耐着性子安抚道:“娘,您先不要哭了,爹已经派人去寻找云阁神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林夫人拿着手绢轻轻擦了擦泪水,红着眼眸看着他,轻轻啜泣道:“不是说丰丞相的庶女也重了此毒吗?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丰丞相问问,看看能不能帮忙寻找神医,万一你们要是找不到,筱薇……筱薇岂不就危险了。” “……”林文耀没有回答,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林夫人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林筱薇,根本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变化:“文耀,你让你爹去一趟丞相府吧,这个时候面子难不成还比筱薇的命跟更重要吗?” 林家和丰家的关系一般般,但林宏文一直看不惯咬文嚼字的文人,因此和丰丞相的交际一般般。 面对林夫人的苦苦哀求,林文耀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只能咬牙点头答应:“好,我这就去跟爹说,要是爹不同意的话,我就亲自去求太子。” 闻言,林夫人的眼底露出一丝精光,紧紧抓着他的手连连叮嘱道:“文耀,筱薇的性命就全看你了,你千万不要让娘失望啊!” “娘,您放心吧,我不会让妹妹的有事的。” 扔下这句话林文耀转身就去找林宏文。 第二十九章 上门求助 “小姐,小姐!” 优蓝咋咋呼呼跑进房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满是激动。 正靠在床头专心看着书籍的丰穆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合上书籍侧眸看去。 优蓝是属于人未到声音先到,隔了几秒才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急匆匆跑到她面前连连喘了几口粗气。 丰穆笑盈盈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轻声道:“优蓝,你咋咋呼呼的模样要是让管事看到,你又要挨责罚了。” 闻言,优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呵呵地说道:“小姐,奴婢这是着急想要把得知的消息告诉你嘛!” 丰穆微微挑了挑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兴趣:“什么消息呀?” 优蓝也不卖关子连忙说道:“小姐,奴婢刚才路过相爷书房时看到了林文耀。奴婢悄悄打听了一下,听说他好像是为了神医而来的。” “哦?是吗?”丰穆轻声反问道,完全没有一丝吃惊。 林文耀上门来求助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来的时间比她预估的晚了点。 优蓝见丰穆这么淡定,不由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颇为好奇地问道:“小姐,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是不是知道他会上门呀?” 丰穆轻轻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脸上仍旧是笑意盈盈:“林筱薇中了跟我一样的毒,这种毒御医都束手无措,林文耀肯定会为了林筱薇上门。” 优蓝这才恍然大悟,眼神满是崇拜佩服地看向丰穆。 “优蓝,你去外面守着,不管待会谁来找我,你就告诉他们我正在休憩,暂时不方便见客。”丰穆吩咐道,眼底满是冷意。 “奴婢省的!” 一刻钟后,林文耀和相府的黄管家来到丰穆所在的西苑。 优蓝看到他们连忙走上前,恭敬的向他们请安,主动开口问道:“黄管家,你是来找小姐的吗?” 黄管家轻轻点了点头,眼神看向紧闭的房门:“优蓝,二小姐呢?” “黄管家,小姐刚刚喝了药睡下了,你也知道小姐刚刚大病初愈,身体还十分虚弱。”优蓝毫无破绽地说道。 闻言,黄管家满是为难地看了一眼林文耀,欲言又止道:“林公子,您要不要先回府,等二小姐醒来之后,老奴一定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林府。” 林文耀阴冷的眸子紧紧盯着房门,心底不由一阵憋火。 他才不相信丰穆真的在休息,哪有这么碰巧的事情。 这里毕竟不是王府,林文耀就是极度不满丰穆的行为,作为客人而且还有求于人,他不得不把这份怒火和不甘压下。 林文耀双手紧紧握着扇子,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风度翩翩地说道:“黄管家,小妹中毒昏迷已经多时,已经不能再耽误下去,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这……”黄管家也是犹豫不决。 见此,林文耀连忙又说道:“黄管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相信丰小姐也不会责备你的。” 话已至此,黄管家就是想拿乔也没有办法,轻轻叹息一声后缓缓点头:“行吧,老奴今天就做一回恶人,二小姐要真是要怪罪的话,老奴也认了。” 优蓝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也是急得没有办法。她还记得小姐的吩咐,不管谁求见都必须拦着。 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好办法,就听到黄管家强势的吩咐道:“优蓝,你去唤醒二小姐就说林公子有事相求,务必请她出来相见,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替你担下。” 优蓝不敢反驳黄管家的话只能轻轻点头,慢悠悠朝丰穆的闺房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极其慢,想要故意拖延一点时间。 她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房间直奔内室,原本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丰穆,正安安静静的靠在床头。 优蓝自责地看着丰穆,小声说道:“小姐,奴婢……奴婢没有能拦得住黄管家。” 丰穆挥了挥手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轻声说道:“没事,伺候我穿衣梳妆。” 她早就料到这一切,优蓝不过是个丫鬟,又怎么能强的过主子呢! 闻言,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走上前扶起丰穆坐到梳妆台上。 站在门口着急等待的林文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门,好似要在上面看出花儿,他们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时辰。 黄管家和林文耀都是男人,无法做出强闯女子闺房的事情,不管再怎么着急也只能耐着性子在门口等待。 丰穆见时间差不多了才让优蓝扶着她慢慢走出房间,大病初愈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走路都是摇摇欲坠的,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 林文耀看到丰穆出来时,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下。 “林公子,让你久等了!”这短短一句话,丰穆都说的气喘吁吁,好似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林文耀强忍着心底的厌恶,语气十分平静的寒暄道:“没事,丰小姐久病未愈,是林某叨扰了。” 丰穆也乐意跟他打哈哈,虚弱地挤出一抹微笑后,轻声说道:“林公子,我们移步侧厅说话,如何?” 林文耀现在很想追问神医的下落,再看到她如此弱不经风的模样,碍于黄管家又在场只能耐着心点点头。 丰穆在优蓝的搀扶下小步小布走向侧厅,走上几步就上歇息一会儿喘几口气,一小段距离硬是让她走出了百米的感觉。 优蓝看到她这副模样,满是诧异地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尽心的扶着她。 丰穆好不容易走到侧厅坐下后,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就听到林文耀迫不及待的声音:“丰小姐,林某这次上门是想向你打听神医的消息。你可否告知当初你是怎么找到神医的。” 闻言,丰穆满是为难地看了一眼林文耀,慢悠悠道:“林公子,这件事情……我怕是无能为力。我醒来之后并未看到过神医,还是听优蓝告诉我,我才得知是神医救了我。至于要去哪里寻找神医,我……我真的不知道。” 林文耀微微眯起眼眸,透着丝丝危险的看着丰穆,心里对她的这番说辞那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第三十章 神秘的条件 “丰小姐,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林文耀眼神犀利地看着她,浑身也散发着嗖嗖凉意。 丰穆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还有受伤的表情,呐呐道:“林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有意欺骗你吗?” 林文耀没有回答但眼中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好似无声在说:你没有撒谎吗? 丰穆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继续装出一副柔弱受伤的模样,弱弱道:“林公子,我知道我们在拍卖阁的时候闹了点不愉快,可……可我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神医……我是真的不知道。” 黄管家感受着两个人之间拔尖弩弓的气氛,连忙插话进来打哈哈:“林公子,老奴相信二小姐不会故意欺瞒的。” 说完,他微微停顿一下把目光投向丰穆,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二小姐,你要是有任何关于神医的消息,也请你如数告知,毕竟人命关天。” “黄管家,我要是真知道神医在哪里早就告诉林公子了,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丰穆眼神十分诚恳地看着黄管家。 见此,黄管家也没有怀疑她说谎,毕竟丰穆以前在府里面的存在感却是很低,直到那次外出别劫,再被云阁阁主送回来之后才稍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一时之间,房间的气氛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中。 丰穆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心底则是悠闲的不行,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估摸着林文耀的耐心也到达了极限,突然小声惊呼出声。 “呀!我想起来了,云阁主曾经对我说,如果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就去醉春楼,至于怎么联系……云阁主没有告诉我,林公子你不妨去醉春楼试试。” 闻言,林文耀冷冽的目光投向丰穆,细细地看着让她:“你确定?” 丰穆点点头眼神十分坚定:“我确定,林公子你赶紧去吧,毕竟林小姐的性命要紧,我要是还有别的消息,一定会让黄管家通知你的。” 黄管家也符合点头说道:“林公子,你赶紧前去试试吧,万一要是成功了!” 林文耀心底虽然不相信丰穆说的话,可眼下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抱着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想法去了醉春楼。 林文耀前脚刚离开丞相府,楼炎冥就出现在丰穆的闺房里。 看着神出鬼没的楼炎冥,丰穆完全没有任何一丝诧异,反而嘴角还喊着一丝笑意:“云阁主,相信你已经听到我和林文耀的谈话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要交给你了。” “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凭什么做?”楼炎冥心情十分愉悦的反问道,也期待着她的回答。 丰穆轻轻睨了他一眼:“云阁主,小女子可没有什么精贵的东西支付给你,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个东西你就当做报酬吧。” 说完,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东西随手就扔给楼炎冥。 楼炎冥准确的接住东西,这才看清楚丰穆扔过来的是一个天青色的扇子袋,从布料还有刺绣上面都看得出来,应该是她亲手所做。 他喜滋滋地手下扇子袋,脸上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就这么一个东西就像打发本阁主?” “有东西给你就不错了。”丰穆没好气地说道。 楼炎冥虽然很嫌弃但还是把扇子袋放进了兜里,本来他就只是随意逗逗丰穆,没想到能得到她亲手制作的东西,倒也是意外之喜。 东西是丰穆亲手制作的不错,可此丰穆非彼丰穆,那是原主亲手做的准备送给丰丞相的。 “云阁主,既然手下了东西可就要好好办事哦。” 楼炎冥深邃的眸子静静看她一眼,郑重道:“本阁主从来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你想要怎么刁难林文耀?” 这个……她还没有想好! 丰穆垂眸沉思着,不断寻思着要怎么为难林筱薇兄妹二人,不能太过但也不能太简单,不然她这毒不是白下了! 倏地,她的眼底划过一丝亮光,林筱薇不是最注重自己面子的吗? 丰穆抬眸看向楼炎冥,一双凤眸中如星光璀璨,朝他勾了勾手指,那姿势就像唤小狗一样。 楼炎冥没有任何不悦和不耐烦,甚至被她灿若星辰的眸子给迷住了,呆愣愣的走向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她床边了。 丰穆伸手拉住他的衣领轻轻往下带,贴近他耳边快速说道。 楼炎冥此时根本没有挺清楚她说的是什么,眼中看着的是她晶莹剔透的脸颊,鼻尖充斥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丰穆说完之后放开楼炎冥的衣领,轻声问了一遍:听清楚了吗?” “啊!”楼炎冥呆呆应了一声,随后连忙反应过来,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本阁主挺清楚了。”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那双为泛红的耳垂,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想表现的那么平静,甚至……十分的激动和荡漾。 “那就有劳云阁主了,等我痊愈之后,一定会在醉春楼好好答谢你。”丰穆笑盈盈地说道。 楼炎冥很矜持地点点头,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着走的,回云阁的路上他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 他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落到云清的眼中,狠狠抖了抖身体,打趣道:“阁主,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瞧瞧你这副思春的模样。” 闻言,楼炎冥的脸色瞬间一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声吩咐道:“云清,待会你去醉春楼一趟,林文耀会在那儿寻你,只要他肯同意你提的条件,就答应他去移植林筱薇。。” 云清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问道:“什么条件呀?” 楼炎冥快速对他说道,云清听完之后,诧异地睁大眼睛,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阁主,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不管怎么说好歹人家也是女孩子一个,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楼炎冥凌冽的眸子看向他,语气森寒:“你要是觉着她可怜,你就代替她好了!” 下一秒,云清使劲地摇了摇头,讪讪道:“还是她去好了,她去好了!” 第三十一章 被迫答应 林文耀急匆匆赶到醉春楼,一楼一眼望去全都是普通人士,他心底不经再次怀疑。 丰穆是不是故意在耍他! 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林文耀找到了醉春楼的掌柜,刚准备开口向他询问神医的事情时,一个人从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人打断好事的林文耀带着浑身怒意转身看向来人,只见对方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腰束绣着竹纹的宽腰带,上面挂着一块羊脂玉和青色香包,嘴角仰着一个和善的笑容,容貌也是极其俊朗。 面对美好的事物,林文耀心底的怒火不由消散了一些,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对方的声音。 “你是来找神医的吗?” 闻言,林文耀的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冷声质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要寻找神医?” 云清扬唇一笑,轻声道:“因为我就是!” “……”林文耀满是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云清。 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传说中医术高明的神医,居然会是这样一位俊秀的年轻公子,他还以为是以为白发苍苍的老人呢! 云清一眼就看穿了林文耀的想法,轻轻低笑出声:“不肯相信我就是神医?” 林文耀很是爽快地点点头,眼中的怀疑并没有散去,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你的年龄如此年轻,根本不像神医!”更像是一位士族里的贵公子! “哈哈……”云清哈哈哈笑出声,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十分愉悦,继续道:“你不相信我也是应该,不过……我真的是神医。” 毕竟谁也没有见过云阁神医的真面目,一时之间林文耀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人。 “林公子,令妹中毒已经快六个时辰了,要是再不及时医治的话,恐怕……”云清笑盈盈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林文耀瞬间就相信云清是神医了,要知道林筱薇中毒的事情被捂得很严实,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 有这个能力知道的除了云阁的人,不会再有其他人。 林文耀抱拳微微朝他弯腰致歉:“神医,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理,毕竟使出紧急,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理解,理解!林公子你不必称我神医,我姓云名清,你唤我一声云大夫即可。”云清态度十分和蔼地说道。 林文耀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云大夫,不知您现在可否愿意去医治小妹,只要您愿意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 云清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林公子果然是一个爽快的人,我就只有一个要求,待林小姐康复之后,必须亲自前往凤凰上的龙空寺为民祈福,上山之路必须独自一人前去,不能有任何外力协助。” “……” 听到这个要求,林文耀直接呆住了! 要知道凤凰上的龙空寺那可是皇家寺庙,去那里上香祈福的人可不再少数。更为有名的是那九百九十九阶的台阶,每一位诚心祈福之人都是独自攀爬,就连皇上要为民请福的时候都是亲自爬上去的。 “云大夫,不知……” 林文耀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云清给抬手打断。 “林公子,我就只有这样一个要求,你要是答应我就去医治令妹,你要是不答应……实在是很抱歉。”云清说的冠冕堂皇,心里早已经笑开了花。 思考片刻后,林文耀一咬牙一跺脚:“好!” 云清眼底露出一丝得意的光芒,心里却想着待会医治林筱薇的时候,需不需在动一些手脚。 林文耀带着云清匆匆忙忙赶回府里,此时林夫人和林宏文两人,已经记得焦头烂额。 “爹,娘!我把神医带回来了!” 林夫人听到林文耀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平时端庄的形象,一把抓住林文耀的手臂,急忙问道:“儿啊,你说把神医带回来了,神医呢?” 林文耀握住林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侧身让出跟在身后的云清:“娘,这就是神医云清,你称呼他云大夫即可。” 林夫人看到这么年轻的神医,脑海中的想法跟林文耀是一模一样。她此时心心念念的都是昏迷不醒的林筱薇,也没有再计较多少,恳求地看向云清。 “云大夫,只要你能治好小女,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云清轻轻点头:“夫人您太客气了!我可以先去看看令千金吗?” 林夫人忙不迭时地点头,带着云清进入林筱薇闺房。 云清看到床上躺着 人,拿出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这才慢慢的开始诊脉。 探到林筱薇脉象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心中不经还有几分惊奇。 林筱薇的脉象乍看和丰穆当初中毒是一模一样,仔细观察之下便会发现其实二者还是有差别。丰穆身上的毒性要更为强烈,而林筱薇身上的毒看似强烈,其实并不会立即要命也不需要用内力逼出。 云清不经有点好奇,丰穆到底是怎么做到毒改了,还能不让人发觉。 林夫人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一颗心直接蹦到了嗓子眼,颤颤巍巍问道:“云大夫,我女儿的情况怎么样?” 云清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轻轻叠好手帕,轻声道:“夫人请放心,令千金所幸中毒不深,待会我给她施上几针,你们再找个内力深厚之人为其排毒,再配合我开的药喝下便没有问题了。” 闻言,林夫人这才把心落回原地,十分感激地看着他:“多谢云大夫,多谢云大夫。” 云清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快速地扎在林筱薇的身上,林府又找了内力深厚之人排毒,很快她就被扎的跟刺猬一样,短短几分钟时间,林筱薇就呕出一口污血。 看到这口污血,云清便知道毒已经解除了,动作利索的收起针,拿过一旁备好的笔,潇洒的在上面书写着。 他看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药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把药方递给林文耀,细心叮嘱道:“这第一幅药煎好之后立马喂给林小姐喝下。第二幅药在林小姐醒来之后再喝,一日三次每日饭前服下,连续喝上三天便会痊愈。” 林文耀朝他微微鞠躬,真心的感谢道:“谢谢云大夫的救命之恩。” 云清摆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林公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第三十二章 办事的报酬 林文耀轻轻颔首,微微抱拳坚定地说道:“云大夫你放心,待小妹醒来之后一定达成云大夫的要求。” 闻言,云清满意地点点头,理了理不算凌乱的衣服,微微一小笑说道:“如此,我就先告辞!” “云大夫,我送……” 林文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清抬手打断:“不必了。” 见此,他倒也没有再坚持,找了一位奴才送云清走出府邸。 云清离开之后,林夫人这才迫不及待地问道:“文耀,云大夫刚才说你答应他的事情,你答应了云大夫什么事情?” 林文耀也没有瞒着她把云清让林筱薇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林夫人听完之后眼底满是诧异,心疼地看着还在昏迷的林筱薇,哽咽道:“筱薇的身体如此柔弱,怎么……怎么可能爬完……呜呜……” 说到后面她就开始忍不住轻轻啜泣,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一张帕子很快就被浸湿了。 林文耀也满是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道:“娘,这也是没有办法!云阁提出的要求还没有人敢不执行,他们能救活小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小妹。” 林夫人原本还想反悔的想法在听完这番话瞬间就熄灭,看着林筱薇的眼神越发的疼惜,不停地默默垂泪,一旁的林文耀看得也是于心不忍。 …… 一晃就是三天过去,丰穆这三天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每天按时喝药、休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静的让丰听兰想要找茬都没办法。 经过三天的修养丰穆的身体也彻底康复,身体康复就代表着她可以出门了,脑海中也想起答应楼炎冥的事情。 “优蓝。” 正在收拾东西的优蓝听到丰穆的呼唤声,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轻声询问:“小姐,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丰穆放下手中的书籍,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敲了敲,问道:“优蓝,我们现在有多少银两?” 优蓝从梳妆台上抱了一只盒子过来,拿开上面的首饰下面赫然摆放着不少银子还有银票,她连忙数了数回答道:“银票有三千两,这些碎银子零零碎碎有二百两左右。” 原本丰穆的所有身价就只有五百两不到,这多出来的钱都是林文耀为了答谢她提供的神医线索派人送过来的,还有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但是她用不上的,就喊优蓝偷偷摸摸拿去卖了。 看到这笔银票,丰穆觉着还是少了点,不过相比以前还是多了很多,她从中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优蓝,剩下的继续放回原位置。待会你出府一趟去醉春楼帮我订一桌酒席,要最上等的酒席价格可以不计较,时间就订在明天午时。” 优蓝连忙点点头:“奴婢省的!小姐,你是要答谢云阁主吗?” “恩。”丰穆轻轻应了一声。 丰穆看着匆匆离去的优蓝,有些忧愁地轻轻叹息一声,她闭上眼睛轻轻揉了揉额头,下一秒她的动作就僵在原地,眼睛瞬间睁开警惕地看向前方。 当看到那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玄色袍子时,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声音略显嘲讽道:“云阁主,你每次都这样不打招呼闯我的闺房,是不是太有失风度了?要是被别人知道,我的名节岂不是没了。” 楼炎冥单手背到身后,黑如漆点的眸子睨了她一眼,冷傲道:“不可能会有人发现我来过。” 闻言,丰穆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 这个云阁主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在装傻,难道就没有听出的嘲讽之意吗? 楼炎冥快速打量她一番,见她脸色红润不似前几天苍白柔弱的模样,一直担忧的心这才放下。 丰穆见他沉默不语,精致的眉头不由微微一蹙:“云阁主,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楼炎冥很不喜欢她这个冷漠的态度,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清了清嗓子后缓缓说道:“林筱薇已经差不多痊愈,我得知消息她会在三天后,亲自去天龙寺祈福。”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林筱薇给她下毒害她差点死掉,她就以牙还牙给林筱薇下了差不多的毒,本还想借机好好惩治一番。 转念想到林筱薇现在的身份可是安柏王的嫡女,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是不可能对她有任何伤害,再者就算是有证据也不见得能把她怎么样。 因此,她才会特意让云清救人的时候特意刁难一番,林文耀救人心切肯定会不顾一切答应的。 “你在想什么?” 楼炎冥的声音唤回丰穆飘远的思绪,她连忙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说道:“云阁主,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帮我把林筱薇去祈福的事情散播出去,可以吗?” 见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楼炎冥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握拳,微微抿着薄唇故作不悦道:“丰小姐,你很会得寸进尺。” 丰穆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清澈的眸子看着他:“有吗?” 楼炎冥发现她真的很会装蒜,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就变得十分好,不求与人的时候态度就十分冷漠。 “云阁主,这么小的一个忙,你可以帮忙忙吗?”丰穆柔声说道,水盈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楼炎冥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害怕自己再看两秒就会忍不住想要答应,他清冷的眸子斜睨了一眼丰穆,冷声道:“丰小姐,求人办事是需要代价的,你能给我什么?” “……”丰穆无语凝噎,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她还以为楼炎冥能大方的帮她办这个事情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小气。 丰穆沉思片刻,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云阁主,你要是愿意帮我办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云阁赚钱。” 云阁已经富可敌国不缺钱,楼炎冥本身就不是故意刁难丰穆,便顺着她的台阶下,清冷的声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丰穆心中已经预料到他会答应,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云阁主,我要你对外散布,林筱薇去天龙寺祈福,是因为云阁的要求而不是主动去的。” 第三十三章 请安被刁难 丰穆太了解林筱薇了,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会白白去龙空寺祈福,她一定会提前就放出消息,她去龙空寺是为家人祈福。 想想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为了家人可以爬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名声肯定会更上一层楼,丰穆现在要做的就是偏偏不能让丰穆如愿。 楼炎冥立马就猜出了她的心思,轻轻颔首:“恩,好!” 丰穆原本想着去收买外面的乞丐来散步这件事情,在看到楼炎冥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由云阁亲自散播出去,没有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云阁主,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明天午时请务必到醉春楼一聚。”丰穆笑意盈盈地说道,眼神中却没有几分笑意。 “定会如约到来。”扔下这句话,他用内力拍开窗户,飞身而出消失不见。 丰穆看到这一幕简直是哭笑不得,还真当相府没人啊?这样来去自如,不过她的心底很是羡慕就是了,古代人玄学的内功可是个好东西。 楼炎冥这边刚刚回到云阁,冷枫就迎面走上来冷声汇报道:“阁主,南宫殃泽还未打消想纳丰小姐为侧妃的想法,是否还要加大力度。” 还没有放弃? 南宫殃泽坚持倒是出乎楼炎冥的意料,他乌黑鎏金地眸子沉思片刻:“云州那边出现大批流民,知府大人置之不理,把这个消息传上去。” 云州是南宫殃泽现在的管辖地区,他的地盘出现这样的事情,足够他忙上很长一段时间。 冷枫刚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楼炎冥冰冷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用云阁的名义警告南宫殃泽,丰穆是云阁罩着的人,他要是再有不该有的念头,这些年他背着皇上做的那堆破事儿,很快就会出现在皇上面前。” “是。”冷枫沉声应道,立马转身就离去。 楼炎冥看着窗花边,散发着寒意的双眸静静看着外面,原本愉悦的心情就被南宫殃泽给破坏殆尽,恨不得现在就去东宫,亲自给他一个教训。 “阁主!” 倏地,云清的声音从他的身后春来,楼炎冥拉回飘远的思绪,轻轻睨了他一眼,无声的示意:有话就直说! 云清看到如此冷傲,目中无人的楼炎冥,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阁主,我要去江南一趟,归期未定!” 楼炎冥知道他不喜欢拘束在一个地方,想也不想就点头同意:“恩,注意安全。” 听到这四个字的叮嘱,云清差点热泪盈眶,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僵硬。 “毕竟你要是出事了,还要派人去救你很麻烦!” 云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着心中暴怒的情绪,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抹笑容,咬牙切齿道:“多些阁主的关心!我就不牢阁主操心,阁主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别到时候又中毒让我来解毒。” 丢下这句话,云清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开,换做云阁其他人就是给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在阁主面前摔门。 …… 翌日,丰穆早早的起床简单梳妆打扮后,青氏这两天以重新恢复早晨的请安。 她来到东苑的时候,青氏房门口已经有另外两位庶女在等候,她们看到丰穆的时候,略微尊敬的行礼,喊了一声:“二姐姐!” 丰穆微微点头朝她们致意,含笑地说道:“两位妹妹好。” 丰听竹和丰听梅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便安静带站到一旁沉默不语,她们都知道丰听兰和青氏非常不喜欢丰穆,和她拉开距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她们有意无意的疏离对丰穆来说并没有任何感觉,反而还乐得自在。 青氏存了心想要刁难她们,从辰时已经拖到了巳时,她们三个人在房门口站了足足一个时辰,青氏紧闭的房门这才缓缓打开。 李嬷嬷苍老的脸颊出现在她们的视线内,态度尊敬地说道:“三位小姐,夫人有请。” 丰穆带着优蓝率先走了进去,青氏端坐在主位上,看到丰穆的时候只是懒懒的抬了抬眸子。 “母亲,给您请安。”丰穆半跪下做出请安的姿势。 青氏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小饮一口,就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任由她继续半跪着。 姗姗走进来的另外两位庶女看到丰穆此时的模样,眼底都忍不住闪过一丝害怕,毕竟毕竟的行礼。 青氏这才幽幽道:“都起来吧!” 她冷冽的眸子扫视着三人,最后落到丰穆的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缓缓道:“丰穆,你大病初愈没事就不要出府,好好在院子里养身体,以免又不下心中毒,害得府里人心惶惶的。” “女儿省的。”丰穆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对她的刁难完全不在乎。 青氏看到她冷静自持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起白氏的样子,心底就恨得牙痒痒的!明明白氏天生就唯唯诺诺的,怎么生个女儿一身反骨。 “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她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脸色十分的冷漠。 丰听竹和丰听梅是巴不得马上离开,告退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丰穆反而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静静站在青氏的面前。 青氏看着一动不动的丰穆,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你怎么还不走?” 丰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清冷地眸子静静看着她,缓缓说道:“母亲,明日女儿想要出府一趟,还请您允许。” 作为庶女想要出府肯定需要得到青氏的同意,不然被她住到把柄还不知道要在丰丞相面前说些什么。 闻言,青氏重重一张拍到桌子上,柳眉倒竖怒视着丰穆,怒声斥责:“放肆!我刚才不是警告过你,好好待在府里的吗?现在你就要反驳我说的话了?” 丰穆微微低头遮着眼底的情绪,不卑不亢的回答:“回母亲,女儿不敢!” “不敢?”青氏冷哼一声,蹭一下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嘲讽的问道:“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我看你是敢的狠!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母亲您多虑了,女儿只是出去赴约。”丰穆淡淡的回答,压根不怕青氏的怒火。 第三十四章 你和某人很相似 赴约? 青氏听到这两个字脑海中瞬间千徊百转,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没有给力的外家,能出去赴谁的约? 她锐利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丰穆,半晌之后沉声问道:“你要去赴谁的约?” 丰穆轻轻吐出几个字:“云阁阁主!” 闻言,青氏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分,质疑地眼神看着她:“此话当真?” “当真。”丰穆掷地有声道。 见她这般自信的模样,青氏也就相信了她的话,心底却十分的气不过! 云阁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云阁阁主相邀就是不愿去也必须要去。 青氏重重冷哼一声甩袖坐回位置上,阴沉着脸道:“既然是云阁主相邀你便去吧,我只给你两个时辰,如果在未时末你还为回来,我便会禀告相爷,到时候你别怪我做这个做母亲的狠心。” 她轻轻颔首,轻声应道:“谢母亲,女儿必会在未时回府。” 青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现在可以离开了。 丰穆做了一个告退的资质这才带着优蓝离开东苑。 走远之后优蓝才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缓缓道:“小姐,刚才是真的吓死奴婢了,真怕夫人会一气之下对小姐动手。” 丰穆冷嘲地勾起嘴角,眼底一片冷意:“她不敢的,她得罪不起云阁。” 青氏可比丰听兰那个蠢女人聪明多了,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把丞相府管理的井井有条,丰丞相待她也是尊敬有加,不管再喜欢那个姨娘,却从来不会扫青氏的脸面。 …… 翌日午时,醉春楼。 丰穆身穿浅蓝色罗裙,银丝在裙摆上绣着朵朵盛开的桃花,深蓝色的腰带用金丝绣着祥云,勾勒的腰身纤细多姿。 她白皙绝美的脸颊不施粉黛,朱唇不点自红,眼神清澈如一泓清泉。 丰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右手端着茶杯轻轻摇摆着,明亮的眸子通过半掩的窗户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 倏地,敲门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不由侧眸朝门口看去,楼炎冥依旧是往日的打扮,玄色的长袍脸上戴着办张银色面具。 要不是那玄色长袍上所绣的花纹每次都不一样,丰穆都会有种他一直穿着一件衣服的错觉。 “云阁主,你可真是准时啊!”丰穆的声音透着些些嘲讽。 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是午时,楼炎冥这个点可踩得真准啊! 楼炎冥微微勾起嘴角,黑如漆点的眸子中透着潋滟的笑容,缓缓道:“美人相邀自然不敢迟。” 闻言,丰穆无声的翻了一个白眼,换做平常家的姑娘听到这句话,指不定就要指着他鼻尖骂他,调戏良家妇女。 “云阁主,我不知你喜欢吃什么,都各自备了一点,这里还有一坛五十年的女儿红。”丰穆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斟酒。 她纤细白皙的手端着一只素色的杯子低到楼炎冥的面前,笑意盈盈道:“云阁主,你尝尝,虽比不上云阁主手中的佳酿,却别有一番滋味。” 楼炎冥接过她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感受着烈酒滑过喉咙,他眼眸微微一亮由衷的赞叹道:“好酒!不知道穆儿是从何处找到的如此好酒?” 醉春楼的酒他全部都知道,根本就没有如此上好的酒,唯一的解释便是丰穆自己找到的。 丰穆也是一个爱酒之人,前世的她可是有专门藏酒房,收藏着各种各样的好酒,只是可惜了…… 她故意朝楼炎冥卖了一个关子:“云阁的眼下遍布天下,情报更是无人能比,云阁主何不亲自查查,我这坛酒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楼炎冥稍稍一愣之后缓缓笑出了声,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穆儿,你这是在故意刁难我吗?” 刁难? 丰穆缓缓的摇了摇头,轻轻笑出声:“不,这可不是对阁主你的刁难,反而是一种能力的赞同,你难道不觉着吗?” 听着她古灵精怪的话,楼炎冥还是能说什么,干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用好酒来慰劳自己微微受伤的心情。 酒过三巡后,丰穆的意识已经有了丝丝迷糊,她微微趴在桌子上,拿着酒壶豪迈的灌了一口,丝毫没有形象的打了一个酒嗝,幽幽道:“云阁主,不知道到为什么,我总感觉……感觉你跟某个人很相似。” 意识还非常清晰的楼炎冥听到这句话,手中的动作直接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压倒眼底,佯装漫不经心的反问道:“哦?是吗?” 丰穆轻轻点了点头,她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站起身,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举动,伸手捧住楼炎冥的脸颊,略微迷蒙的双眼对视着他深邃的眸子。 她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轻声说道:“有时候看着你的侧脸,莫名觉着和长宁侯的嫡子楼炎冥非常像,就连一些小动作都很像。比如,你们都喜欢用右手转动扇子,基本就是左三圈再右三圈,就连转到的速度都所差无几。” 闻言,楼炎冥的身体直接僵住,近在咫尺的美人都不能拯救他此时的惊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风轻云淡地看了一眼丰穆,缓缓道:“穆儿你想躲了,天下何其之大,人与人之间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的事情。” 丰穆的脑子已经没有平时那么清明,顺着他的话想下去,不自觉地点点头,认同道:“也是!你怎么可能楼世子呢,看来是我喝多了。” 她晃晃悠悠放开楼炎冥的脸颊,继续拿着酒壶喝酒。 见丰穆没有再怀疑他的身份,他也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是不由浮现一阵懊恼。 看来他以后还是尽量少用云阁主这个身份出现在丰穆面前,免得被她猜出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 楼炎冥心底还是身佩服她的聪明和细心,就连父亲站在他的面前都不能认出自。 “你想什么呢?来,继续喝酒。”丰穆重重地拍到他的肩膀上,瞬间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回过神的楼炎冥就看到差不多喝醉的丰穆,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轻柔地夺走她手中的酒壶,柔声说道:“你喝醉了。” 第三十五章 你喝醉了 “喝醉?”丰穆眨了眨水盈盈的眸子,咯咯笑出声笑得花枝乱颤,修长白皙的手指晃悠悠指着楼炎冥,十分严肃道:“我才没有喝醉!明明是你喝醉了!” 楼炎冥看到她犹如醉猫的模样,宠溺地笑了笑,轻声哄道:“好好好,是我喝醉了!我们不喝了好不好?改天再喝?” “改天再喝?”丰穆轻轻呢喃道,迟钝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 楼炎冥连忙点点头:“对,改天再喝。” 下一秒,丰穆猛地站直了身体,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神空洞毫无焦距:“不,我就要今天喝!” 楼炎冥:“……” 谁来告诉他要怎么应对喝醉酒的女人? 丰穆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一步一步朝酒坛的方向走去,嘴角一直噙着抹傻乎乎的笑容。 倏地,她左脚绊倒后脚身子直直超面前跌去,她就好似没有察觉到一样,嘴角仰着甜甜的笑容,还闭上了眼睛。 楼炎冥看到这一幕,心脏都吓得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他用轻快快速飘到丰穆的面前,长手搂住她的纤细的腰身带入怀中,见她已经沉沉睡去之后,简直是哭笑不得。 看着脸颊白里透红,浑身散发着淡淡酒香的丰穆,他左手忍不住蠢蠢欲动,最终没有抵抗住内心的冲动,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 那柔软嫩滑的触感让楼炎冥贪恋不已,甚至还想要继续在捏了一下,不过他十分忍耐的克制住了。 丰穆的头靠在楼炎冥的胸膛上,不自觉的轻轻蹭了两下,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继续香甜的睡着。 见此,楼炎冥的一颗心差点软成了一滩水,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柔和。 他一把横抱起丰穆,让她更为舒服的靠在怀中,拿起一件披风盖在她的身上,确定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容貌之后,冷冷喊了一身:“冷枫。” 倏地,冷枫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包间内。 “备马车。” “是。” 站在门口的优蓝,百般无聊地发着呆,忽然听到一阵动静,连忙转身看向门口。 她看到自家小姐躺在男人的怀抱中瞬间一惊,连忙问道:“云阁主,我……我家小姐怎么了?” “她喝醉了。”楼炎冥简洁的回答道。 闻言,优蓝稍稍松了一口气,准备上前去接丰穆的时候被楼炎冥给躲开了,在优蓝疑惑的眼神中,他缓缓解释:“你抱不动她,我送你们回去。” 优蓝刚准备张口说,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楼炎冥就已经抱着丰穆下楼去了,她也只能匆匆追上去。 楼下冷枫早已经备好马车,他大步跨上马上转身看向身后的优蓝,阻止她跟上马上:“你去坐后面的马车。” “可……”优蓝刚刚吐出一个字,车帘就放下来了,剩下的话她也只能吞回肚子中。 无奈之余她也只能坐上后面丞相府的马车,跟在云阁马车后面慢悠悠朝丞相府走去。 …… “唔……” 丰穆轻轻呻吟出声,紧紧皱着眉头,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睛,顿时感觉脑袋就好似被针扎一样疼。 她双手撑在床上慢慢做起神来,不由敲了敲头想要把那股疼痛甩出脑海。 优蓝端着东西走进房间就看到已经坐起来的丰穆,连忙说道:“小姐,你醒了!” 她轻轻用了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略微嘶哑的声音问道:“优蓝,我睡了多久了?” “三个时辰。小姐,你这次喝得太多了,要不是云阁主悄无声息的把你送回来,奴婢还真不知道夫人是不是会发现你喝醉的事情。”优蓝还有些后怕的说道。 丰穆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她有点高估自己的酒量,也忘了这具身体始终不是她那具,喝点烈酒就醉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喝醉之后,有没有在楼炎冥面前闹出笑话。 “小姐,把解酒汤喝了,喝了你就会舒服点。” 丰穆接过优蓝递来的解酒汤,小口小口的喝完,那温柔的汤流到胃里,瞬间温暖了全身,脑袋中的疼意也瞬间消散不少。 “优蓝,现在是什么时辰?” 优蓝看了看旁边都是沙漏,轻声回答:“已经是亥时了!” 亥时? 丰穆抬眼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大黑,看来她真是喝的太糊涂了,竟然……竟然连天黑了都没有发现。 “小姐,您要用点晚膳吗?”优蓝询问道。 丰穆缓缓摇了摇头,宿醉刚醒的她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陌生男人面前喝醉,心里就是一阵懊恼不已。 幸好楼炎冥不是什么坏人,要是坏人的她恐怕现在已经贞洁不保了。 优蓝突然拍了一下额头,发出响亮的一声,惊呼道:“小姐,你愁奴婢这记性,怎么就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 闻言,丰穆垂眸看向她眼底满是疑惑,不解的问道:“什么事情?怎么大惊小怪的。” 优蓝匆匆跑到外室很快就又跑进来,手中还多了一张明黄色的请柬,她把请柬递到丰穆的面前,解释道:“小姐,这是你下午睡觉时,夫人派人送过来的。” 丰穆接过请柬看了一眼,很是无趣地甩到一旁。 优蓝看到她的举动,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眸,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你不准备去吗?” “不想去。”她想也不想就说道。 这份请柬是南宫殃泽送过来的,他得了几匹汗血宝马,因此邀请各世家的小姐公子,去他名下的马场游玩一番。 骑马什么的丰穆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所谓的世家公子和小姐,其实很瞧不起她们这种庶出的人,也不知道南宫殃泽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居然会想到给她也发了一份请柬。 优蓝的想法则跟丰穆完全不一样,她轻声劝道:“小姐,再有两个月你就及笄了,夫人肯定会给你议亲的,你现在要是能多结识点公子哥……”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丰穆被优蓝这么一已提醒倒也想起来了,南宫殃泽最近好似也在选举太子妃,这次的邀请平怕不单单只是去赏马游玩吧。 第三十六章 赏马郊游 “小姐,你决定要去吗?要去的话奴婢就为您准备骑马装。”优蓝轻声询问道。 丰穆垂眸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去准备吧。” 优蓝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奴婢这就去准备!” 丰穆看着她兴冲冲离去的背影,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地倒在床上,喃喃自语:“古代真是麻烦啊!” 及笄之后就要开始议亲,基本在十六岁左右就要嫁出去,不然就成了为没人要的老姑娘,更要命的是像她这样的庶女,是没有自己决定的婚姻权利,全部都是主母说了算。 丰穆完全还没有想好自己会早早结婚的事情,可现在从局势看来就算她不想,青氏在她及笄后肯定会着急把她嫁出去。 与此同时,丰听兰正在东苑闹脾气,娇蛮地说道:“娘,您为什么要把请柬给丰穆,就算不给太子也不会知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氏冷声打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听兰,你怎么还是长不大!王公公来的时候特意点名让我给丰穆,我要是私自扣下,不被太子知晓还好,被太子知晓后我克扣庶女都是小事,就害怕影响你未来选举太子妃。” 闻言,丰听兰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愤然。 青氏看到她眼中毫不遮掩的阴鸷和仇视,无奈的轻轻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听兰,太子选妃在即,我们不能再这个节骨眼出任何差错,很多人都盯着太子妃这个位置,你一定要沉住气。” 丰听兰想到英俊、风度翩翩的南宫殃泽,不由点了点说道:“娘,您放心吧!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青氏的眼底露出一丝满意,心中隐隐还是有些担忧,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护丰听兰一辈子,便把这股担忧压到心底深处。 …… 翌日,皇家马场。 “落落,对不起是,害你被关了这么多天禁闭,也没有能如愿……”林筱薇满是歉意地看着阮落落,语言中也是满是可惜。 阮落落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这事儿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丰穆。” 林筱薇看着阮落落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心里到现在都都还无法释怀。 她竟然着了丰穆的道还中了一模一样的毒,让她就算是想要找丰穆的麻烦都没有办法,反而还被云阁给戏耍了一把。 现在整个京城的都知道,她被云阁神医救了一条命,按照要求需要亲自爬上龙空寺上香祈福。 “筱薇,你说今天丰穆回不回来?”阮落落询问道,眼神不停在四周寻找着。 偌大的马场内到处都是年轻的公子和少女,这个朝代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街上随时也能看到一些年轻的少女,而不是只能居于后院。 林筱薇眼底多了几分鄙夷,嘲讽道:“她不过是丞相的庶女,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这样的聚会。” 阮落落想想觉着也是,心底隐隐还有一些失望。 南宫殃泽邀请的人都是世家子女,阮落落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多,因为阮家是京城第一首富也是第一皇商,南宫殃泽自然想要拉拢阮家,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银子多。 倏地,眼尖的阮落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连忙扯了扯林筱薇的袖子:“筱薇,你看!那是谁!” 她顺着阮落落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瞬间一滞,眼底立马布上一层阴鸷。 她怎么会在这儿? 丰穆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骑马装,梳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整个人显得十分高挑和干练,一出现就引起不小人的注意。 她清冷的眸子环顾四周后,落到一身雪白的林筱薇身上,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又不着痕迹的移开,好似从未看过林筱薇一样。 林筱薇自然捕捉到她眼中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 “丰小姐!”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丰穆的身后传来。 她微微侧身就看到穿着一身青竹色长袍的楼炎冥,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楼世子。”她盈盈作揖。 楼炎冥步履款款走到她的身边,眼神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便放下心底的担忧,轻声询问:“听闻丰小姐前段时间中毒,现在身体可好了?” 丰穆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怪异感,笑盈盈的回答:“已无大碍。” 楼炎冥轻轻颔首,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丰小姐,若身体不适的话,切莫逞强。” 闻言,她心底安分怪异感愈发的浓厚,她和楼炎冥的交情算不上太好,他未免对自己太过关心了? 还没有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一道娇俏的女生传入其中:“楼世子。” 听到这个声音丰穆眼眸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她随着楼炎冥一起朝旁边看去,一袭白色长裙的林筱薇和阮落落正朝他们走来。 丰穆看在她完全不是来骑马的服装,眼底不由闪过一丝不屑和鄙夷。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永远都是那样会装,看了真是让人倒胃口。 林筱薇走到楼炎冥面前亭亭玉立,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楼世子,听闻你对马是粉了解,不知道你可否问我挑选一匹马?” 楼炎冥微微眯起眼眸盯着她的衣服,突然一笑语气透着几分嘲笑道:“林小姐,你是真的想骑马,还是……另有所图呢?” 林筱薇:“……”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差点没有能控制得住,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眸子:“楼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太子今日邀请我们来赏马、赛马,林小姐你这一身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郊外散步游玩的。”楼炎冥慢悠悠的说道,眉目间的鄙夷显露无疑。 被嘲讽一番的林筱薇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维持着嘴角的笑容,缓缓解释道:“楼世子,你误会我了。我前些日子中毒,身体还未痊愈不能骑马,才会穿着如此轻便。” 她水盈盈的眸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楼炎冥,以表示自己的真挚。 第三十七章 赛马争斗 楼炎冥怎会不知她中毒的事情,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是我误会林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筱薇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层红晕,眼睑微微往下垂,长卷的睫毛轻轻颤抖:“楼世子,你……你太客气了。” 丰穆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只感觉一阵恶寒,下意识抖了抖胳膊。 楼炎冥注意到她的表现,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担忧,碍于还另外两个人在场,他只能把心底的担忧压下。 林筱薇发现他的视线落到丰穆的身上,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嫉妒和仇恨。 为什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喜欢的男人总是会喜欢上丰穆。 “你们竟然都在这儿,害本宫好找。”南宫殃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筱薇连忙压下心中泛滥的情绪,笑意盈盈地看向南宫殃泽,恭敬的作揖:“太子殿下金安。” 南宫殃泽连忙搀扶她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柔声说道:“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丰穆身上,看到她清冷绝美的容貌,眼底闪过一丝迷恋,很快就被压到眼底消失不见。 有南宫殃泽在地方,很快就聚集很多人,他单手背到身后,身姿挺拔的站立,威严的眸子扫视过众人:“本宫得了两匹汗血宝马,不过野性难驯,今日要是有谁能驯服,本宫就赏给他。” 此话一出,年轻的公子哥都跃跃欲试。 汗血宝马可遇而不可求,更何况能被南宫殃泽瞧上的马,血统肯定十分纯正。 楼炎冥不着痕迹站到丰穆的面前,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眸,轻声问道:“你要去试试吗?” 丰穆微微勾了勾嘴唇,斜睨了一眼他并没有选择回答,那双仿佛会放光的眼神已经泄露她此时的想法。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南宫殃泽去看汗血宝马,两匹马正安静的吃着草,是不是喷了口气甩甩头,看起来十分的悠闲。 两匹马在阳光的照射下,身上的毛发好似会反光,隐隐泛着一丝枣红色,健壮的身体彰显它此时的雄壮。 “好马!”林筱薇轻声赞叹了一声,不着痕迹拍了南宫殃泽的马屁。 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头也忍不住微微上扬,眉目间透着几分得意和喜悦。 见此,丰穆微微撇了撇嘴唇,眼底划过几分不屑,静静看第一个上前准备尝试驯马的公子哥,原主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人的记忆。 一直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楼炎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靠近她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可以听到是声音:“他叫韩鸿安,是韩将军的嫡子,武功不弱。” 韩将军韩烈,这个人她是知道的,位居二品骠骑大将军,战功赫赫,手握重兵。 “嘶……”马发出一阵响亮的声音,瞬间拉回丰穆的思绪。 她抬起眼眸朝马场内看去,韩鸿安紧紧抱着马的脖子,才没有被反抗剧烈的马身上堕落下来,他完全没有办法坐立起来。 他在马背上坚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过马的野性,被重重的甩到地上。好在草地柔软落到地上的他身上到没有受伤,衣服上粘了不少草渍,发髻也有几分凌乱,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韩鸿安是一个爽朗的性格,倒也不觉着丢人,笑呵呵站起来朝南宫殃泽抱拳:“太子,微臣无能,不能驯服宝马。” 南宫殃泽笑吟吟的安抚了一两句话后,又看了看静默无言的人群,见没有人再敢尝试,心中不由觉着有几分平衡。 他自从得到这两匹汗血宝马后,派了驯术最好的两个人马夫,都没有办法驯服。 “看来,本宫今天是没有办法把宝马送出去了。”南宫殃泽故作遗憾地说道。 丰穆眼馋地看着汗血宝马,正准备寻思要不要上去试试的时候,林筱薇就直接把她推到了刀尖上。 “我听闻丰家二小姐对马术颇为精通,太子您不如让她去试试?”她的声音不小,足够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南宫殃泽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把目光投放到丰穆的身上:“丰小姐,你意下如何?” 闻言,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林筱薇,迎上她挑衅的目光时,突然扬唇一笑,果断应下:“既然太子都出言邀请,我要是在推辞岂不是显得我过于矫情?” 此言一出,场面上引起一小波轰动,各种各样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更多的目光都是嘲讽她不自量力。 韩鸿安在同龄人当中,武功可是数一数二的,他都不能驯服的宝马,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凭什么能驯服?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楼炎冥,没有人相信她可以驯服宝马。 “丰小姐,注意安全。”南宫殃泽轻声叮嘱了一句,又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待会要是有危险,第一时间保护丰小姐。” 林筱薇听到他的话,嘴角的笑容不由僵硬了几分,心中的嫉妒就好似咆哮的野兽,挣脱的想要跑出牢笼。 丰穆动作干净利落的跨上马背,这潇洒帅气的动作惊艳到不少人。 她刚刚坐到马背上,马就高高抬起前半身,想要用最直接的方法把她摔下去。她的脸上不见任何惊慌,嘴角一直挂着自信的笑容。 宝马见这个动作不能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甩掉,心里也不由升起一股怒火,它可是马中之王,怎么能允许有人骑在它的背上。 它尥蹶子就在马场上乱跑,想要通过这个激烈的跑动,把丰穆从它的背上甩下去。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一些胆子小的少女惊呼一声就蒙住眼睛,不敢去看她被甩下来践踏到的模样。 丰穆紧紧搂着宝马的脖子,感受着他剧烈的动作,怒骂一声:“畜生,你还不听话!是不是想让我收拾你一顿?” 宝马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和冷意,畜生总是会怕其实比你凶悍的人,见自己甩不掉这个女人,还被她的气息给吓了一跳,渐渐的……就干脆放弃了挣扎,慢慢开始跑动起来。 第三十八章 初露锋芒 看到丰穆驯服烈马,众人都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声,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她好厉害,韩公子都不能驯服的烈马居然被她给驯服了。” “切……要不是有韩公子驯服在前,她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驯服。” 这句话好巧不巧地落入韩鸿安的耳里,他连忙站起出来澄清:“丰小姐能驯服烈马是凭着她的真本事,这烈马性子极其倔犟,其中并未有韩某的功劳。” 刚刚说酸话的少女,脸瞬间爆红羞愧的低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可以钻进去。 丰穆骑着已经被驯服的宝马在马场内转了一圈,她控制着马缓缓听到南宫殃泽的面前,轻轻拍了拍宝马的头:“真乖!” 她一个利落的跳跃就下了马,眉目间透着自信张扬的气息走到南宫殃泽面前,微微作揖笑盈盈道:“太子,这匹马可算是我的了?” “哈哈……”他爽朗的一笑,大手一挥十分痛快地说道:“本宫一诺千金,这匹马是丰小姐你的了。” 闻言,丰穆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谢太子。” 看到这一幕,林筱薇眼中的阴鸷和嫉妒都快要溢出来,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丰穆丢脸,没想到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反而还得到了南宫殃泽的欣赏。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丝毫不差落入丰穆的眼中,心底不由冷笑一声。 想要算计她?也不想想她前世为了苦练马术花费了多少精力。 丰穆凭借着出色的马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反而让人忘记她庶女这个身份。 她得了称心的马,也不理会其他无关人,跑到宝马前爱怜的拍了拍它的脑袋,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恭喜你。”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丰穆回头就看到楼炎冥,轻轻颔首,轻声问道:“你说我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他看着宝马沉思片刻,脑海中不由划过她骑着马驰骋的意气风发的模样:“就叫疾风如何?用来形容它在合适不过。” “疾风?”丰穆轻轻呢喃一声:“好,就叫疾风。” 见自己的取的名字被采纳,他的心情也十分愉悦,刚准备开口邀请丰穆和他一起同骑散心时,就有人打断他的想法。 “丰穆!” 听到这个尖锐充斥着怒火的声音,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清冷的眸子看向不远处的阮落落。 阮落落快步走到她面前站立,俏脸上满是不服和气愤,怒气冲冲道:“丰穆,我要和你比赛赛马!” 丰穆轻轻斜睨了一眼她,一边抚摸着疾风的脑袋,一边漫不经心道:“我不和你比赛,免得有人说我以大欺小。” 阮落落:“……” 她气呼呼鼓起脸颊,双目圆睁怒视着她:“不行,你必须和我比赛!还是说你根本不敢跟我比赛怕丢脸。” “我怕?”丰穆嗤笑一声,转过身正面看着阮落落,一字一句缓缓道:“我从来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你想要跟我比赛是吧,好,我答应你了。” 闻言,阮落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高傲地扬了扬脑袋:“本小姐一定会打败你的!你就等着哭鼻子吧!” 她的大放厥词在丰穆看来,不过是一直没有威胁力的猫亮爪子。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瞅到一个站在远处的白色身影。 “楼世子,我想邀请你做个见证!是阮小姐主动找我比赛。”丰穆把目光投到楼炎冥身上。 对上她的视线楼炎冥瞬间就明白她的想法,挥了挥手中的扇子:“丰小姐放心,本世子不会徇私舞弊。” “丰穆,你什么意思!”阮落落皱着眉头,娇声喝道。 她抬眸懒懒地看了一眼,幽幽道:“我只是怕某人输了会耍赖,免得说我仗着技术高明,欺负人!” “你……”阮落落怒瞪着丰穆,仿佛像是想到什么,收敛心底的怒火,恶狠狠道:“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丰穆和阮落落要比赛赛马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来,不少都围聚过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们两个,甚至还有人坐庄开起了赌盘。 有丰穆之前驯马出色的马术在前,很多人都把赌注押到了她的身上,只有少部分在阮落落身上。 “阮小姐,我们就从太子的马厩里各自随意挑一匹,绕着马场跑一圈,谁先跑完就算谁赢,如何?”丰穆询问道。 阮落落果断地点点头,直接就去马厩里选了一匹白色的母马,看起来挺漂亮的但真正跑起来,却不见得能有多快的速度。 见此,丰穆的心底就有了十层的把握,心想着待会是不是要放点水,别让她输的太惨? 她们两个都各自骑在马上,两个人都是妙龄少女,各有各的美丽。 随着一声令下,她们两个扬起马鞭狠狠抽到马的屁股上,两个迅速疾驰出去,一开始的两个人还不相上下,半分钟之后两个人就渐渐拉开距离。 阮落落看着跑在自己面前的丰穆,眼底闪过一丝不甘,狠狠咬着下嘴唇,更加用力挥动着马鞭。 相比心里有些着急的阮落落,丰穆倒是显得格外轻松,凭着她的马术想要赢阮落落,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不是为了不让她输的那么难看,她领先的就不是只有一米的距离,而是半个马场了。 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阮落落看了看彼此之间的差距,心中越发的着急,不顾一切的抽打马。 “啊……” 倏地,丰穆听到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她一边分心控制马,一边回头看向身后的阮落落。 只见阮落落身下的马就好似发狂一样,横冲乱撞的到处跑,骑在它身上的阮落落,只能紧紧拽着马缰,以免自己从马背上掉下去。 丰穆脸色瞬间凝重下来,大吼一声:“阮落落,抱住马脖子尽量趴着不要动!我来救你!” 慌乱不知所阮落落听到她的声音,直接按照她所说的做,死死的抱着马脖子完全不敢松手。 见此,丰穆悄悄松了一口气,控制着身下的马慢慢接近她。 阮落落的异样也落入围观人的眼中,韩鸿安第一个感觉到危险,连忙说道:“不好,阮小姐的马发狂了。” 第三十九章 一笑泯恩仇 韩鸿安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里,南宫殃泽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对身旁的侍卫吩咐:“赶紧去救下阮小姐。” “属下遵命!” 两个侍卫动作十分迅速的骑上马朝她们奔去。 楼炎冥淡定的站在一旁,唯独那双紧紧握着扇子的手,泄露他此时着急和担忧的情绪。 他心里十分清楚丰穆的能力,知道她应该不会有事,可看到她竟然不顾危险想要去救阮落落,就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偏偏……他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 不管楼炎冥多么的担忧害怕,丰穆还是不断的在靠近阮落落,试着接触那匹发狂的马。 她连续试了好几次都不能控制住马,眼眸忽然上抬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时,脸色更加的凝重。 她慢慢松开手中的马缰,缓缓从马背上站起来,瞄准阮落落身后的位置,一个跳跃就准确落到阮落落的身后。 这一幕,丝毫不差地落入楼炎冥的眼中,在丰穆站起来的瞬间,他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进来,再看到她稳稳落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脏却依旧悬空着。 “阮落落,抓紧我,准备跳马!”她大喊一声,一只手紧紧搂着阮落落的腰身,一只手紧紧抓着马缰。 听到跳马两个字,阮落落脸色瞬间一白,惊恐地不停地摇头,声音哽咽道:“我……我不……不敢!” 眼看着离石头越来越近,丰穆的眼底闪过一丝急切,也顾不得阮落落是否同意,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双腿用力一蹬奋力就朝一旁的草地跳去。 落地的瞬间,她下意识转换彼此的身体,自己的背先着地,两个人抱在地面上滚动了很久才停下来。 丰穆躺在地上,垂眸看着自己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阮落落,紧紧皱着眉头,声音带着几分痛苦道:“你还不起来,是想要压死我吗?” 闻言,阮落落的身体微微一僵,连滚带爬从她怀中离开,眼中的惊恐还未褪去,苍白的小脸满是憔悴。 没有了身上的重量,丰穆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撑在地上就想坐起来,身后传来的疼痛让她瞬间僵住,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动静引起阮落落的注意,阮落落担忧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有些局促和羞愧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丰穆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有气无力道:“你从马上滚下来看看,有没有事!” 换做阮落落以前的脾气,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发脾气,现在她不仅没有发火,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呐呐地开口:“对……对不起!” 她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正挣扎准备从地上站起来时,一双突如其来的手,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也是狠狠吓了她一跳,抬眸看到抱着她的人时,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语气埋怨道:“你想吓死我吗?” 楼炎冥冷着一张脸,双眼泛着寒意地看着她。 刚才看到她抱着阮落落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吓得他瞋目裂眦,差点没有控制自己动用轻功。 丰穆对上他那双犹如寒冰的眸子,心底不经感到一丝丝心虚。 她很快就把这抹情绪抛到脑后,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完全不甘示弱。 他凭什么瞪她!她好歹也救了一条性命! 见此,楼炎冥心底重重叹息一声,抱着她快速离开,完全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大夫,她怎么样了?”楼炎冥催促着还在把脉的大夫,心里是恨不得把云清从江南给揪回来。 大夫慢慢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好半晌才慢悠悠收回手:“这位姑娘并没有大碍。” 听到没有事,楼炎冥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下,丰穆挑了挑眉头,得意洋洋道:“我都说了我没事,就是有些擦伤而已,还带我来看什么大夫,简直是多此一举。” 楼炎冥:“……” 见她完全不敢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楼炎冥就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番,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丰穆单手撑在桌子上,想要站直身体,背后的疼痛感让她不得不佝偻着脊背。 见此,楼炎冥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也顾不得平时的礼法,直接一把横抱起她。 “楼世子!你想做什么!放我下来,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这样抱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丰穆不停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下来。 听到她要嫁人的话,楼炎冥的脚步微微一滞,身上瞬间释放出一阵强烈的冷意:“我娶你!” 闻言,丰穆嗤笑一声,懒懒抬眸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语气嘲讽道:“娶我做你的妾室?我可不稀罕!” 楼炎冥:“……”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她,并没有选择解释。 见他沉默不语,丰穆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声,动作强硬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态度变得冷漠和疏离,态度十分坚决道:“楼世子,我虽然只是一个庶女,却不愿做任何人的妾室,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到这句话,楼炎冥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身上的冷意也消散不少,放软了语气:“我没有想要娶你做妾室,你误会我了!” 说完,他直接选择岔开话题:“你的丫鬟应该赶着马车过来了,我扶你出去吧。” 丰穆没有拒绝他的搀扶,小步小步走向外面,侧眸看到楼炎冥的侧脸时,不经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侧脸! 楼炎冥感受到她的灼热的视线,不由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看什么?我的脸上难不成有什么东西?” 丰穆回过神,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回答:“我感觉你的侧脸和某个人很像!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这句话瞬间在楼炎冥的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他当然知道丰穆指的那个人是谁!他心底想要丰穆发现,又害怕被他发现,就在这个时候优蓝出现了。 “小姐,你没事吧!” 优蓝快速跑上前扶着丰穆另外之手,眼中满是担忧地扫视着她。 第四十章 别扭的大小姐 “我没事。”丰穆轻轻摇了摇头,挤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 楼炎冥见她到这个时候还要逞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悦,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 他倒是想要伸手去帮她,又害怕被拒绝,眼神小心翼翼地盯着她,一直到她被优蓝扶上马车。 丰穆坐上马车之后,掀开帘子看向楼炎冥,轻声说道:“楼世子,谢谢你。” 他单手背在身后很是克制地轻轻颔首:“恩,回去多注意休息。” 她轻轻应了一声之后就放下帘子,因为背后的伤她只能靠在优蓝的肩膀上,微微颠簸的马车是不是就能扯到撕伤的肌肉,这一路对她来说简直是受罪。 优蓝看着丰穆苍白的脸颊,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拿帕子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汗水,满是担忧的问道:“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她牵强带挤了挤嘴角,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地说道:“我真的没事,就是被颠簸的有点难受。” 优蓝半信半疑,还是吩咐外面的马夫驾车稳一点。 古代的马车再稳能稳到哪里?对丰穆来说只不过是小一点的折磨而来,再这样的折磨下马车终于回到丞相府。 丰穆在马场救了阮落落坠马的消息,丰听兰早就派人回来告诉青氏。 青氏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请大夫什么的,简直是痴心妄想,她巴不得丰穆可以从马上坠下来摔死,而不是命大的活下来。 “小姐,夫人……夫人……”优蓝吞吞吐吐,不敢把青氏做的事情告诉丰穆,生怕她因此生气伤到身子。 丰穆多么聪明的一个人,看到她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微微笑了笑挥了挥手:“算啦,刚才楼世子已经带我看过大夫了,我只是有些擦伤,你帮我把药擦伤就行。” 她的大部分擦伤都是在后背,她完全没有办法自己擦到,只能靠优蓝来帮忙。 优蓝正准备上前为她擦药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一道丫鬟的声音:“二小姐,阮小姐求见。” 阮小姐?阮落落? 她来做什么? 丰穆系好衣服在优蓝的搀扶下坐到凳子上,微微提高声音:“让她进来吧。” 阮落落很快就出现在她的视线内,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身上背着一个药箱,一眼就能猜出对方的职业。 神色有些别扭的阮落落快速走到丰穆面前,双手放在胸前紧紧扣在一起:“丰……丰穆,你为了救我受伤,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带了大夫过来。” 丰穆难得看到刁难的阮落落这副模样,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阮小姐,我已经看过大夫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阮落落打断,她控诉的眼神看着丰穆,脸色也变得有几分难看:“你这是嫌弃我吗?” 以前,她总是听林筱薇说丰穆怎么怎么样,下意识就认为丰穆就如林筱薇所说那样,是一个城府极深满心算计的人。 今天丰穆不顾生命危险跑过来救她,让她瞬间对林筱薇那些说辞产生了一些怀疑,丰穆要真是满心算计的人,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阮落落是被宠的蛮横无理了点,却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细细一想就发现很多问题。 丰穆看着阮落落不悦的脸色,心中无奈一笑,缓缓解释:“阮小姐,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楼世子已经带我看过大夫,大夫说我没有什么大碍。” 阮落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根本不相信她的话,直接朝身后的大夫吩咐道:“林大夫,你去帮她看看。” 林大夫不敢得罪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满心希望丰穆可以配合一点。 丰穆看到她眼底的坚持,也就不再坚持什么,伸出右手放到桌面上。 见此,林大夫眼底露出一丝感激,连忙为她诊脉。 半盏茶的时间后,他才缓缓收回手,态度十分尊敬对阮落落说道:“阮小姐,丰小姐却是无大碍。” 闻言,阮落落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放回原处,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青竹。 青竹瞬间心领神会,她端着手中的盒子走上前,动作小心地放到丰穆面前的桌子上,同时传来阮落落的声音。 “这是我准备的药材,算是对你的一些弥补,你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以后你要是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 她听着阮落落义薄云天的话,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多些阮小姐好意,今天这事儿换做其他人也一定会出手相救的。” 阮落落动作很利索的坐到她的面前,眉目间是遮不住的鄙夷,嘲讽道:“就她们会来救我?呵……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拿什么来救我?” 她这次可算是长了见识,平时对她亲昵有加的好姐妹,在她出事之后跑的有多远,一副生怕被连累到的模样。 丰穆看着犹如小孩子脾气的阮落落,忍不住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打趣地说道:“你不是和林筱薇关系挺好吗?” 阮落落:“……” 她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硬,眼神有些慌乱的到处乱瞄就是不看丰穆。 丰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可爱的表情,趁这个时机还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到面前。 阮落落看到面前的茶杯,想也不想就端起就准备喝到嘴里,动作颇为粗鲁完全没有平日优雅的模样。 灌了一口茶之后,她心底的那丝愧疚和不自在稍稍被压下,这才小声地说道:“别提她了,我出事之后都不见她来看看我,她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已,我要不是阮家的小姐,她们怕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的声音中还透着几分失落,她的心底始终都渴望着一位真心朋友,而不是口舌蜜饯、两面三刀的朋友。 丰穆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心底对她的那点成见彻底消失不见,轻声安抚道:“能借机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也是好事,免得她们什时候在背后捅你一刀,你都不知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忍不住想起前世,要不是被林筱薇算计,她……她怎么死。 第四十一章 化干戈为玉帛 阮落落听到她这番话,眼神颇为奇怪地看她一眼:“听你这话,怎么像是经历呀?” 闻言,丰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阮落落,缓缓道:“我丞相府的庶女能有什么朋友。” 不知为阮落落听到这番话,不由地有些心疼她,嘴快过脑子地说道:“我们做朋友吧。” 此话一出,一片寂静! 话刚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心底更是一阵一阵懊恼,隐隐还有一丝期盼,希望丰穆真的可以和她做朋友。 丰穆静静看着她,见她一副想看自己又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忍不住轻轻一笑:“好啊!” “啊……”阮落落眼眸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丰穆扬唇一笑,笑意潋滟,让周围的事物都花容失色。 阮落落一把握住她的手,圆溜溜的眸子好似闪烁着光芒,十分喜悦地说道:“太好了!以前因为林筱薇我一直对你有所误会,谢谢你还可以跟我做朋友。” 见她这般开心,丰穆嘴角也是忍不住上扬,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收获到一份真挚的友谊,还不错! 她们彼此相互一笑,之前的恩恩怨怨直接一笔勾销,彻底化干戈为玉帛。 “穆穆,我可以这样喊你吗?”阮落落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眸,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穆穆!!! 听到这个名字,丰穆只感觉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面对如此真挚热情的阮落落,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点头:“好。” 阮落落顿时喜笑颜开,下一秒又变得有些拘束,那脸部表情的转换速度,看的她是咋舌不已。 果然是大小姐,情绪变化的就是快。 丰穆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明显跟自己还有关系,主动开口问道:“阮,落落,你这是怎么了?”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水灵灵的眸子看了看她,小声嘟囔道:“穆穆,你真的不会再责怪我之前对你做的事情吗?” 原来是这事儿呀! 丰穆忍不住轻轻笑出声,一边为她添茶水一边轻声说道:“落落,以前你做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我自然不会怪你。” 阮落落迎上她清澈明亮的眸子,见她的确没有任何介意之情,心底的疙瘩才彻底消散,恢复成平时爽朗的性子,叽叽喳喳地说道:“穆穆,你不知道你这次救了我,到处都传遍了。我爹爹都说,改天会亲自上门,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听到阮父会亲自上门,丰穆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就又听到阮落落的声音。 “穆穆,太子都亲自夸奖你了,说你勇气过人,巾帼不让须眉。”她语气中有些羡慕唯独没有嫉妒。 丰穆心底倒是不以为然,南宫殃泽的眼神可不好,居然能看上林筱薇那种黑心白莲花。 她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有关于丰穆的一些八卦,还有一些世家千金和公子的小道消息。丰穆一直没有打断她说话,很是耐心的听着,时不时为她添水。 终于,她说的差不多了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丰穆,询问道:“穆穆,你怎么都不感兴趣?” 兴趣? 她微微勾了勾嘴角,手慢慢摩挲着茶杯的杯壁,缓缓道:“没有,只是有些感慨,这么多消息我一点都不知道。” 原主以前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被禁锢在后院,连半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阮落落还算是第一个。 “啊……穆穆,时辰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爹爹和哥哥该担心了。” 说完,她匆匆忙忙就带着丫鬟走了,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丰穆忍不住笑出声。 阮落落,还真是可爱! …… 亥时,丞相府。 丰穆刚刚准备衣带的时候,眼神瞬间一冷,低呵一声:“谁!” 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 “是我!” 听到这个低沉充满性感的声音,她放下心中的警觉性,系好衣带转身朝后看去,声音透着几分冷意:“云阁主,你这夜闯闺房的习惯合适能改?” 楼炎冥见她脸色红润,完全没有白日那般苍白,心底的担忧稍稍放下,取笑道:“听说丰小姐今天英雄救美女,我特意来看看丰小姐。” 丰穆:“……” 她无声的翻了一个白眼,冷冷瞪了一眼他:“云阁主,你要是没事的就赶紧离开,我要准备休息了。” 楼炎冥抿了抿薄唇,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瓶子朝她丢去:“这是上好的药膏。” 药膏? 丰穆接住瓶子轻轻摩挲了一下瓶子,眼神奇怪地看了一下他,总感觉他太过殷勤,轻声试探道:“云阁主,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楼炎冥:“……” 他黑如漆点的眸子闪了闪,也幸亏丰穆本是准备休息的,房间内的烛火特别昏暗,因此并没有看到他有些心虚、不自在的表情。 他单手微微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我只是听闻你今日受伤,顺道的时候过来看看,毕竟我和丰小姐还有一项未达成的约定,我怎么也要关心关心自己的合作伙伴。” 这个理由听到丰穆的耳里也算是合情合理,便没有再多想什么。 她转念也想到自己答应楼炎冥的事情,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桌从上面抽出一张纸条,递到楼炎冥的面前:“云阁主,这是我写的计划。” 他伸手结果纸张,映入眼眸的便是一手清秀的簪花小楷,当他看完里面的内容时,眼眸微微一亮,夸奖道:“丰小姐真是奇思妙想,散步消息换这么一条计划,确实划算。” 丰穆也不单单是因为楼炎冥帮着散步消息,最重要的还是他出手救了自己的命,算是给他的福利。 楼炎冥把纸条叠好放到兜里,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几分珍惜和小心,看样子十分的重视,这一幕落丰穆的眼中变成满意是自己的计划,完全没有多想。 她看了看时辰,直接下逐客令:“云阁主,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我要准备歇息了。” 第四十二章 白氏出事了 楼炎冥也知道时辰已晚,不适合再待下去,轻轻嗯了一声,挥手掀开窗户一个残影就飞出去,动作快道完全看不出任何踪迹。 看着打开的窗户,丰穆轻轻叹息一声,认命走上前把窗户关上。 真是的!每次来都不走门,走也不知道关窗户,差评! 丰穆刚刚走到床边,再次准备解开衣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二小姐……二小姐……” 这个声音,她立马就听出来了,这是白氏身边的王嬷嬷,照顾了白氏十多年,说是心腹也不为过。 这么晚王嬷嬷来找她,肯定是白氏出了事情,她连忙打开房门。 王嬷嬷看到丰穆的瞬间,连忙走上前也顾不上行礼,颇为急切地说道:“二小姐,姨娘……姨娘出事了。” “出事了怎么不请大夫?”她冷声质问,脚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歇,已经走到王嬷嬷身边,连丫鬟房中的优蓝也听到声音匆匆赶了过来。 “奴婢已经派人去请大夫,只是……只是姨娘的情况很不好,所以想请二小姐过去看看。”王嬷嬷有条不紊的解释道。 闻言,丰穆这才稍稍放下心,看着赶过来的优蓝,吩咐道:“优蓝,把白天落落送给来的药材拿上,我们去看姨娘。” “奴婢这就去。” 丰穆匆匆赶到白氏的院落,此时院内是灯火通明。 她连平时的请安和礼节都抛之脑后,直接走进白氏的房内,白氏柔弱的躺在床上,不断轻喘着粗气,声音好似破碎的风箱。 丰穆见她这样连忙坐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姨娘,您怎么了?” 白氏暗淡的眸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喉咙就想要是被卡主,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见她连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轻声安抚道:“姨娘,别急……别急,大夫马上就来了,不会有事,别急!” 白氏眨了眨眸子,眼底的急切才褪去一些。 丰穆起身一双冷漠地看向满屋子的丫鬟,厉声质问:“姨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嬷嬷朝前走了一步,半弯着腰恭敬地禀报道:“二小姐,姨娘白日里精神头都非常不错,晚膳之后散完步回来突然就倒了,再然后就这样了。” 晚膳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她眼中的寒意更重:“为什么这么晚才禀报?” “回二小姐,姨娘最开始只是身子发软,一切都还正常,渐渐的……就开始喘大气。”王嬷嬷胆战心惊地说道,紧紧低着头不敢看丰穆。 丰穆回头看了一眼白氏,心底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对一旁的优蓝吩咐道:“优蓝,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优蓝点点头,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碰到匆匆而来的大夫。 大夫人刚坐下给白氏诊脉,丰丞相和青氏这才姗姗来迟,丰穆看到他们时,恭敬地作揖道:“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丰丞相随意地挥了挥手,眼神不由自主看向床上的,眼底明显有几分担忧,严肃着一张脸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丰穆把王嬷嬷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完她直接朝丰丞相跪下,把女儿对母亲的担忧表现无疑,恳求道:“父亲,姨娘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这样,还请父亲为姨娘做主。” 丰丞相垂眸看了看她趴俯的身子:“先起来。”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青氏,锐利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郑重无比地说道:“这件事情你好好查。” 内院的事情他一个男人的确不好插手,否则把青氏的面子置于何地。 这一切早在青氏的计算之中,她轻轻颔首:“相爷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的答复。” 丰丞相对她还是十分信任的,眼底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丰穆看到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她绝对相信这次的事情跟青氏脱不了干系,丰丞相把这件事情交给她,根本不会有结果。 此时,大夫也收回诊脉的手,恭敬的朝丰丞相跪下行礼,恭敬地说道:“回相爷,姨娘的脉象并没有任何问题,草民学艺不精,实在是看不出姨娘到底患了什么病,还请相爷另请高明。” 闻言,丰丞相的眉头狠狠蹙了蹙,脸上好一片凝重。 跪在地上的大夫战战兢兢的,额头已经布满了额头,身子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等着他发言。 “行了,起来吧!”青氏柔声说道,她解救了跪在地上的大夫。 大夫磕谢恩之后拎着药箱,迫不及待地走出去,寻思着以后都不要接相府的活儿,搞不好命都要没了。 青氏嘴角勾着几分冷笑,斜睨了一眼丰穆,又看向丰丞相温柔贤惠地说道:“相爷,大夫刚才也说了,白姨娘的脉象正常,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您要不先回房歇着,你明日还要早朝呢。” 丰丞相想了想也是,仔细叮嘱一番后不带任何留恋的转身就离去。 丰穆一点发言权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丰丞相离开,她如寒冰般的眸子看了一眼青氏,又快速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她现在还不能和青氏撕破脸皮,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母亲,时辰也不早了,您也先早点回房歇息,这里有我照顾姨娘便可。” 青氏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氏,轻哼一声幽幽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照顾着白姨娘,别一点小病就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人还要怪我教导不严。” 丰穆的脸色瞬间一沉,忍着心中的怒火,轻轻应道:“母亲教训的是,女儿谨记。” “哼……”她冷哼一声之后甩袖就离去。 “小姐,现在怎么办?”优蓝小心翼翼地问道,担忧的眼神看着白氏。 丰穆深呼吸一口气,稳住慌乱的心神,沉思片刻之后朝王嬷嬷询问道:“姨娘晚膳吃的东西还有剩吗?” 王嬷嬷回想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已经没了。” 她怀疑有人在白氏的饭菜中动了手脚,只是饭菜一点不剩,她就算是想要查都没有办法。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冷声说道:“等天亮之后,再请大夫回来看看。” 第四十三章 查不出原因 一夜过去,丰穆彻夜未眠,一直照顾着白氏,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白氏急促犹如破风箱的呼吸声到了后半夜渐渐就平稳下来,她苍白的脸色一点改变都没有,身子软弱的好似没有骨头,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丰穆见她这般,心底也是十分不好受,不管怎么说白氏也是这具身体的亲娘。 “姨娘,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她郑重地承诺道,一宿未睡的她,眼圈浮现淡淡乌青,神情看起来也颇为憔悴。 她看了看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色:“王嬷嬷。” 在外间侯着的王嬷嬷连忙走进来,恭敬的微微弯着腰:“二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去另外请个大夫回来,让大夫走后门进来,别惊动母亲。”她轻声叮嘱道。 “奴婢省的。” 王嬷嬷转身离开后,她把目光投到一旁站着打瞌睡的优蓝,眼底闪过一丝疼惜,轻轻喊了一声:“优蓝。” “啊!”优蓝立马抬起头,略微迷蒙地双眼看向丰穆,快速打起精神询问道:“小姐,你喊奴婢有什么事?” 丰穆侧眸看着正在沉睡的白氏,低声吩咐道:“优蓝,你拿着这块玉佩去醉春楼,找醉春楼的掌柜,就说你要找神医。” 优蓝神色瞬间凝重下来,郑重地点点头:“奴婢马上就去。” “恩,路上注意安全。” 幸亏当初她多了一个心眼,问楼炎冥要了如何联系云阁的方式。 很快,王嬷嬷就带着一个年老的大夫回来,因为天色尚早倒也没有惊动谁,悄悄咪咪就来到白氏的院子。 大夫为白氏诊脉之后,脸色一片凝重,沉默片刻之后缓缓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一声:“丰小姐,夫人的病老夫无能为力。” 闻言,丰穆眼中的冷意越发凝重,尊敬的询问道:“大夫,你也查不出原因吗?” 他尽管很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却也不得不点头说道:“是的,夫人的脉象十分平稳,除了身子虚弱点,看不出任何问题。” “多谢大夫。”她说完侧眸看向王嬷嬷,轻声吩咐:“王嬷嬷,送大夫出去吧。” “老夫告退。” 丰穆看着大夫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白氏,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头一次感觉到如此无能为力。 如果说昨晚上的大夫有可能被青氏收买,王嬷嬷亲自请回来的大夫,就肯定没有被青氏收买。她心底就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告诉她,这次的事情绝对跟青氏脱不了干系。 “二小姐,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奴婢在这里守着姨娘。”王嬷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丰穆,昨晚上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她,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丰穆熬了一晚上精神的确也不怎么样,迟疑片刻之后便点点头:“好,姨娘有什么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奴婢省的。”王嬷嬷恭敬的点头。 她又为白氏盖了盖被子才缓缓离去,王嬷嬷看着她的背影,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看向白氏的眼神多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丰穆刚刚走到白氏院门口,就碰到匆匆赶回来的优蓝。 优蓝气喘吁吁听到她面前,喘息片刻后才急促的回答道:“小姐……奴婢……奴婢找醉春楼掌柜问了,掌柜……掌柜告诉我,神医下江南去了,归期未定。” 下江南去了,这么凑巧? 京城的大夫查不出白氏的病因,神医现在也不再京城,唯独还有点希望的就是请御医。 丰穆立马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没有那户人家会为了一个姨娘去请御医,丰丞相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和名声,更加不会这样做。 优蓝看着沉默不语的丰穆,轻轻喊了一声:“小姐?” 她回过神看了一眼优蓝,压下心底的忧愁,语气清冷地说道:“我们先回去。” …… “小姐,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准备出发吗?”兰馨轻声询问,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生怕一个小心会惹怒林筱薇。 她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兰馨,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目光瞬间暗淡下来,轻轻应了一声。 兰馨连忙走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搀扶着她走向外面,紧绷的神经一点都不敢松懈下来。 林筱薇走到王府门口就看到早已经等候的林文耀,她勉强地扬起一抹笑容,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闻言,林文耀看向她,眼底满是疼惜,柔声说道:“筱薇,要不哥哥代你去吧。到时候就算云阁要怪罪下来,哥哥也会一力承担。” 林筱薇轻轻摇了摇头,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很是忧愁地说道:“哥哥,还是我自己去吧!云阁……我们得罪不起,再说云阁救了我一命,我们总不能言而无信不是吗?” “可……”林文耀欲言又止,龙空寺九百九十九的台阶,换做他这种长期习武的男子来说,都不是特别轻松的事情,更何况一直是娇生惯养的林筱薇呢。 “哥哥,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妹妹心意已决。”林筱薇十分坚定的说道。 林文耀重重叹息一声,眼中的疼惜都快要溢出来,转头对兰馨冷声吩咐道:“兰馨,好好照顾筱薇,她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 “奴婢省的。兰馨垂着脑袋,恭敬的回答,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里,林筱薇也不再耽误下去,踏上马车就朝凤凰山而去。 林筱薇去龙空寺上香祈福的事情,悄无声息的就散步看来,平时不喜欢她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去龙空寺山脚下,准备看她的笑话。 “小姐,我们到了。” 兰馨的声音从马车外面春来,她并没有立马掀开车帘走下去,而是掀开通过窗户的一条小缝隙看着外面,当看到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人时,脸色瞬间一黑,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就算她已经做好被众人看笑话的心理准备,当看到不少脸熟的世家千金公子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忍住心底的愤怒。 “丰穆!” 她咬牙低低喊了一声,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第四十四章 满满的都是阴鸷 林筱薇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恶气,重新恢复到平高贵冷傲的模样。 她缓缓掀开车帘,清冷的眸子扫视过众人,把手缓缓放到兰馨的手中,动作优雅的下车。 亏她还特意选了如此早的一个时辰,就是想要避开这些人,有时候就是想要避开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有点像天梯的台阶,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脚迈出第一步。 兰馨手中抱着伞连忙跟上去,眼中布满了担忧。 林筱薇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但这具身体是,她完全靠着自己过人的毅力,竭力保持着自己此时的形象。 换做其他世家千金,怕是走上二三十台阶就已经累到气喘吁吁。 在她的身后随性了一些世家公子,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议论道。 “你们猜她能坚持多少阶?” “二百,不能再多了。” “一半吧!” “与其议论这个,你们不如想想,怎么能帮助美人,还能讨美人欢心。” 林筱薇的容貌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又是安柏王的嫡女,不管是从哪方面都是毫无挑剔,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 这些来的公子哥里有一半都是她的爱慕者,还有小部分纯属来凑热闹,剩下极小一部分是因为想要看她出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筱薇已经爬了一半,已经是大汗淋漓,呼吸十分的急促,一双脚就好似灌了水泥,沉重的快要抬不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兰馨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比她还要狼狈一些,因为要一直给她举着伞遮太阳。 她长卷的睫毛上都沾着汗水,视线有些朦胧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龙空寺,紧紧咬着嘴唇,一步一步缓慢的爬着台阶。 幸亏她今天多了个心眼没有上妆,穿的衣服也是深色系,才没有让她看起来过分的狼狈。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的丰穆,情况也不必林筱薇好到哪儿去。 白氏是醒过来了,情况相比昨晚也好不到哪儿去,身子依旧软弱无力,浑身的骨头就好似被抽走一样。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吃东西,都只能喝着白粥来维持身体所需的营养。 丰穆看到这样的白氏,完全是心急如焚,她一边小心的喂着白氏喝粥,一边轻声安抚:“姨娘,你别担心,你会没事的,先好好养身体。” 白氏张了张嘴唇,努力的基础一个字:“好。” 她对上白氏微微泛红的眼眶,看着眼底浓浓的自责和心疼,鼻子微微一酸,柔声说道:“姨娘,我没事的!” 前世,她从未享受过母爱,母亲早早的就去世,白氏对她的疼爱让她十分珍惜。 白氏现在口不能言,再多的话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只能在心底重重叹息一声。 丰穆伺候她再度睡下之后,才带着优蓝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神色凝重的坐在位置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最终在心底下了一个决心,快速说道:“优蓝,你在府里守着,我出府一趟,要是父亲和母亲问起来,就说我去找神医了。” 优蓝眼底闪过一丝担忧,欲言又止道:“小姐,你要去多久?要不要奴婢陪你一起去?” 她缓缓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就行,至于归期,暂时未定。你帮我照顾好姨娘,知道吗?” “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姨娘的。”优蓝郑重的保证道。 优蓝做事丰穆还是很放心的,心思是单纯了点,做事却是十分细腻。 丰穆突然想起青氏,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靠近优蓝在她耳边小声叮嘱道:“优蓝,姨娘的饭菜千万不能让母亲碰,母亲身边的人也不能知道吗?” 她想到城府极深、诡计多端的青氏,心中怎么也放心不下白氏,却也别的办法。 “奴婢省的。” 她这才稍稍放心,换了件衣服拿了些银两止之后,匆匆就离开相府。 丰穆前脚刚刚离开相府,后脚就有人去禀报青氏。 “夫人,二小姐已经离开!” 青氏小饮一口茶,优雅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慢悠悠问道:“她一个人离开的?” “是,她一个人离开的。”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丰听兰见仆人离开后连忙坐到青氏的身边,眼底闪过一丝急切,连忙问道:“娘亲,我们现在可以动手了吗?” “不着急。”她慢悠悠说道,微微眯起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阴鸷。 闻言,丰听兰心底的着急更甚了,她紧紧捏着帕子:“娘亲,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现在这个时机不是刚刚好吗?” 青氏略显冰冷的眸子看了一眼她,眼底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教训道:“听兰,娘平时怎么跟你说的?这点小事都沉不住气,你以后要是嫁给太子,怎么能镇得住下面的女人。” 丰听兰脸上神情僵硬了几分,有些难堪的咬着下嘴唇,颇为不甘心地说道:“以后我要是做了太子妃,谁还敢给我脸色看?” 青氏:“……” 她眼底深深都是无力,不由轻轻叹息一声:“都怪我,平时太宠你,把你宠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娘,我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丰听兰很是不满地说道。 “就因为你是我的亲女儿我才这样说。听兰,你爹那些姨娘之所以不敢反抗,不仅是因为娘的身份比他们高贵,更多是娘能拿捏着住她们的弱点。以后嫁给太子的人,都是世家的千金,身份不比你低,到时候你要还是这样,你能坐稳太子妃之位吗?”青氏语重心长地说。 丰听兰听完这番话,就算在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青氏轻轻睨了她一眼,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丰穆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娘……” 她还想要说什么,就被青氏冷漠的眼神给吓住,剩下的话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呐呐道:“女儿告退。” 青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朝一旁的李嬷嬷吩咐道:“传下去,只要丰穆出城就可以动手。” “是。” 第四十五章 半路遇杀手 丰穆从丞相府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即赶往江南,而是再次去了一趟醉春楼。 掌柜看到丰穆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不等她开口说明来意,便主动开口:“丰小姐,阁主已经在楼上的天字号雅间内等你。” 她轻轻点点头:“感谢掌柜。” 她走到包间门口刚准备伸手敲门的时候,里面就传来楼炎冥充满磁性的声音:“进来吧。” 丰穆走到房间就看到站在窗户边的楼炎冥,他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玄色长袍,这已经成了他的代表之一。 “云阁主……”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楼炎冥就抬手打断。 他转身看向丰穆,深邃的眸子如浩瀚的星空,深不可测的同时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你姨娘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云清这段时间的确不在京城,他前几天便动身去了江南,归期未定。” 丰穆眼底闪过深深的失望,不由自主地抿着嘴唇,眉目间露出一丝丝的急切。 沉思片刻后,她眼底划过一丝坚定,抬眸对上楼炎冥的黑色的瞳孔:“可否告知我云清在江南什么地方?” 楼炎冥微微蹙了蹙眉头,露出几分不赞同:“京城离江南山高水远,你就算快马加鞭一来一回,怎么说也需要半个月。” “不行,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姨娘现在还病着,我必须要去江南。”她十分坚定地说。 白氏对她是掏心掏肺的疼爱,她现在取代原主成为白氏的女儿,就要做到一个女子该尽的责任。 楼炎冥还是不赞成她亲自跑去江南找云清:“不如这样,我派人去把云清带回来。” 丰穆有那么一丝丝心动,最终她的这抹心动就被担心所代,她连忙摇了摇头:“云阁主,我十分感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神医大概在江南在什么地方。” 与其留在府中焦急的等,亲自前往一趟更为放心。 楼炎冥见不能说服她只能选择妥协,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云清应该在一个名叫莲花乡的地方,他每年基本都会去一趟。” “云阁主,谢谢你!”她微微朝楼炎冥弯腰。 丰穆从醉春楼出来之后,本想回丞相府把疾风带出来,又害怕回去之后不能再出去,赶紧就去马市重新买了一匹好马,备好一些干粮好直接出了京城。 她前脚刚出京城,后脚几方势力就知道了,都不断派出去人,目的各不一样。 丰穆的警觉性并不错,离开京城没过多久,她就发觉有人跟着她,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依旧匆忙的继续赶路。 她快马加鞭疾驰了一天,天色渐晚,她离下个城镇还有很远的距离,干脆就选择在野外露宿。 她去周围捡了一些干柴,升了一个火堆坐,赤红色的火焰照耀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脸色。 丰穆拿过一旁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咬着,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观察着周围,偶尔会传来干树枝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她身后那片漆黑的树林里,有不低于十个以下的人。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 咔嚓…… 倏地,传来一阵非常细小的声音,丰穆的耳朵微微一动,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警惕性也在这一瞬间升到极点。 这是要动手了? 她吃着馒头的动作并未停下,继续专心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断断续续可以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丰穆看着手中已经不剩的馒头,用木棍轻轻扒了扒火堆,幽幽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片刻后,从四面八方跳出一群人,直接把她围在中间。 她丝毫没有任何慌乱的神情,抬眸看着自己对面的黑衣人,冷冷勾起嘴角:“还真是看得起我!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 围着她的人少说都是有二十个,从他们的身上的气息看来武功都不弱。 对方看来是非常想要置她于死地! “在动手之前,我可以问一下,是谁派你们来的吗?”丰穆轻轻询问,放在身侧左手不着痕迹的放到腰间。 站在丰穆面前的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无可奉告。” 语落,对方不再给她任何纠缠下去的机会,递给伙伴一个眼神,所有人都群起围攻。 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呼呼声,以及迎面而来的冷风,丰穆迅速站起来,左手中的针对准面前的人甩出去。 趁着他们躲避之际,拔出腰间上的匕首,朝防备最弱的右翼奔去,左手的银针不断的朝外发射。 忽然,一道凌冽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她快速侧身躲开,一剑狠狠从她的身侧划过。 她直接抓住的手臂,狠狠朝前一拽,她一百八十旋转来到男人身后,左手的银针直接刺入男人的眼睛。 “啊……”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喊出,她趁着男人走神之际,朝后大退一步抬脚就踹到男人的身后,直接和迎面过来的人碰到一起。 她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所过之处她都会在对方身上扎下银针,能用匕首伤害他们的同时,也尽量会有匕首刺重他们的要害。 一盏茶之后,她已经冲出了重围,但她的体力也差不多消耗殆尽。 这具身体始终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深宅小姐,根本不能把她的实力发挥出来,能和这些人纠缠这么久,全部都是靠着前世的经验。 丰穆重出重围之后,不顾一切的跑进丛林,利用皎洁的月光,躲避着丛林中的障碍,也想方设法摆脱身后的追兵。 她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胸口剧烈起伏着,气息也变得极度不稳。 倏地,丰穆猛地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山崖,冷冽的眼神不见任何一丝慌乱。 她转身面对迅速追来的人,从容不迫地面对着他们,浑身释放着冰冷的气息和强大气场,为首的男人看到面前已经五路,不由发出得意的笑声。 “丰穆,你已经无路可逃!你现在束手就擒,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闻言,她不屑的冷哼一声,握着匕首的不断收紧。 第四十六章 掉落山崖 “想要我束手就擒,做梦!”丰穆冷声说道,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肃杀和寒意。 她浑身的戒备和警惕不断上升,她刚才解决不过是其中的四分之一,剩下的这部分人她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难不成她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上!” 随着为首男人的音落,原本静站在原地的黑衣人全部都朝丰穆蜂拥而去。 丰穆握着匕首的右手指尖已经隐隐泛白,就在她准备回收还击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掌风从右边横扫过来。最前面冲向她的几个人,直接被着突如其来的掌风给扫开。 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丰穆的面前,看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背影,她心底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男人看到突然出现的楼炎冥,眼底升起一股警惕,冷声道:“你是谁!我们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楼炎冥犹如寒冰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想死的就滚!”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了几分内力,男人一时抵抗不急,狠狠朝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看向楼炎冥的眼神更加的警惕和戒备。 他看向楼炎冥身后的丰穆,想着主子下达的命令,咬了咬牙:“跟我上!” 闻言,楼炎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不知死活!” 他的武功虽说算不上当世第一,却也是名列前茅,这些人想要取他的姓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丰穆也没有躲在他的身后等待他保护,而是他一起并肩战斗,她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不过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她的身上便多了几道口子, 楼炎冥看到这一幕,双手拍开拦在他面前的人直奔丰穆,他长手一伸只把丰穆揽入怀中,挥袖扫开那些刺过来的兵刃。 丰穆靠在他的怀抱中轻轻喘了一口气,快速看了一眼他冷峻的侧脸,眼神又看着接连不断攻过来的人群,咬了咬牙:“我们这样迟早要被他们耗死,需要另想办法离开。” 这一点楼炎冥也是知晓的,他已经放信号通知云阁的人,但他们赶过来还是需要时间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我们朝那边逃。”丰穆看着不远处茂密的树林,也许重新逃回树林里面,还有几分可以甩到他们的机会。 楼炎冥轻轻颔首,搂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抱紧我。” 丰穆左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右手则握着匕首挡住那些朝他刺过来的兵器,两个人的配合十分的默契,对方一时半会儿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就在此时,楼炎冥找到一个机会,直接突破一道口子,运气轻功就准备闯过去,为首的男人立马就明白他们的意图。 他从身上掏出两粒犹如铁球,狠狠朝他们的背后扔去。 丰穆听着身后传来的极速风声,刚准备提醒楼炎冥小心的时候,他就侧身躲开射来的暗器,两枚铁球落到地上爆出一阵白色的烟雾。 “小心,烟雾里面有东西。”丰穆连忙提醒道,说完她立马屏住呼吸,但多多少少已经吸入一点。 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她就感觉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眼前的景象更是一阵一阵眩晕。她紧紧抓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利用疼痛感来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楼炎冥的情况要比她好一点,在面对众多人的围攻之下,也渐渐落入下风,隐隐还有几分不敌之像。 “楼炎冥,放开我,你走吧。”丰穆艰难地说道,她并不想连累到他。 闻言,楼炎冥冷冽的眼眸看了一眼他,紧紧咬着嘴唇:“我不会放开你的,你抓紧我。” 他准备再次试图冲破他们的防线,对方已经有所防备,一时半会儿他不仅没有冲破,反而还被消耗不少的体力。 为首男人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趁着楼炎冥动作露出破绽之际,提剑就狠狠朝他刺来,动作十分的迅速和狠辣。 丰穆浑身无力地靠在楼炎冥的身上,但她的听觉还没有消失,她感觉到危险的靠近,楼炎冥此时正面对前方的攻击,根本来不及躲开男人从背后的攻击。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把推开楼炎冥,转身举起匕首就挡住男人刺过来的剑。 她要是没有吸入那药或许还能挡下这一击,她此时不剩两层的力气,根本没有能当下攻击,只是避开了要害。 楼炎冥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剑深深插入丰穆的肩膀上,浑身顿时爆发出一阵骇人的气息,提剑就朝男人劈了过去。 男人堪堪躲开他的攻击,很快就冲上前和楼炎冥纠缠在一起。 丰穆摇摇欲坠的站着,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还要尽力躲开那些不停朝她挥过来的剑。她不断的朝后退着,渐渐的……她来到了山崖的边上。 与此同时,她的力气已经全部耗尽,她双脚无力地跌倒在的地上。 月光下一道反光的剑超她直愣愣的刺来,而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以避开这个致命一击,眼看着剑就要刺中她的时候。 楼炎冥甩开和他纠缠不休的男人,用了十层的轻功朝她奔来,扑倒她的面前紧紧搂住她的腰身,用背抵住那致命一击。 噗呲…… 丰穆可以清晰的听到利刃刺进肉里面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眸,满是诧异地看着他带着面具的脸。 “你……” 她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的攻击再次席卷而来。楼炎冥一把拔出背后的剑,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山崖,眼底闪过一丝狠决,抱着她丰穆直接跳了下去。 男人看着他们的动作,满是震惊的跑到山崖边,低头看着已经跌落消失不见的声音,冷声吩咐道:“给我下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知道吗?” “是!” 跌下山崖的楼炎冥,紧紧搂着丰穆,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安抚道:“别怕。” 丰穆心中没有一点害怕,她复杂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舍命相救,明明……明明他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哪一步。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四十七章 隐隐还能看到一阵阵火花 楼炎冥感受着极速下降的速度,估摸着快要到崖底的时候,用长剑狠狠刺入石壁之中,试图阻止他们减缓速度。 在空寂的气氛下,丰穆能清晰的听到,剑划过石壁刺啦刺啦的声音,隐隐还能看到一阵阵火花。 咔嚓一声,剑断了! 他们原本已经缓慢地速度冲洗加快,丰穆不由闭上眼睛,紧紧搂着楼炎冥的腰身,靠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楼炎冥,谢谢你!” 楼炎冥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下一秒两个人就落入一阵茂密的树林,树枝划过两个人的身体,所过之处都留下尖锐的刺痛感。 嘭…… 一声巨响,两个人跌落到地面上,在快要落地的那一瞬间,楼炎冥直接用力一个翻身,用身体紧紧护着丰穆,自己背先着地。 丰穆诧异地看着他的举动,刚准备开口训斥他是不是疯了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着地。强烈的震烈感,加上失血过多,她直接陷入昏迷。 翌日,天色大亮,长年荒无人烟的崖底,弥漫着一股淡淡薄雾,所有的物体都弥漫着一股薄薄的轻纱,看得不是很真切。 倏地,一道尖锐的孩童声打破了这片寂静,惊扰了在树上歇息的鸟儿,发出一阵仓促逃跑的扑腾声。 “爹爹,爹爹……这里有两个人。” 中年男人听到儿子的呼喊声,加快速度朝儿子走去,当看到地上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时,手快速探到两个人的脉搏上。 他抬眸看了看头顶,满是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居然还能不死。 “爹爹……他们还活着吗?”男孩轻声询问,眼神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中年男人点点头:“他们还活着,小峥来帮爹爹一把。” …… 丰穆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眸,映入视线的是一件破旧的茅草屋,鼻尖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发霉味。 倏地,身体传来的剧烈疼通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嘴里更是忍不住发出一股疼痛的轻吟声。 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似被拆掉重新组装过,每一个关节和肌肉都疼得厉害。 “姐姐,你醒了?” 丰穆的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警觉,侧头朝发声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眼底还有几分惊喜的光芒。 她悬在半空中的心缓缓放下,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喉咙嘶哑一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小弟弟,是你救了我吗?” 闻言,小峥这才如梦初醒,看着丰穆那张绝美的脸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不是我救的你,是爹爹救的你们。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你们都昏迷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脑海中突然闪过楼炎冥的脸颊,眼底浮现一丝急切,连忙询问道:“小弟弟,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大哥哥呀?” 丰穆轻轻点点头,等待着小峥的下文。 “大哥哥还没有醒过来,爹爹说他伤的比你重,尤其是后背上那一剑,差点就要了大哥哥的命。”小峥如实说道。 听到楼炎冥还活着这个消息,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就行,欠他的总是可以慢慢还的。 “哎呀,姐姐,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正事了。姐姐,这是爹爹为你熬的药,你赶紧趁热喝了。” 小峥说完,就把手中的碗递给丰穆。 她吃力的撑起身子,接过碗直接一口饮尽,那苦涩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开,她差点没忍住的呕出来。 “姐姐,你可真厉害!爹爹的熬的药,总是特别的苦。”小峥满是崇拜的眼神看着丰穆,就好似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看到小峥天真的模样,丰穆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说道:“小弟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小峥脸颊上浮起两朵淡淡红晕,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水灵灵的眸子有几分闪躲:“不……不是我救姐姐的,是爹爹!” “小峥!” 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从门外面传进来。小峥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惊喜地说道:“爹爹回来了。” 语落后,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男人出现丰穆的视线中。 男人对上她的视线时,先是有一些震惊很快便恢复自然,朝她礼貌地笑了笑:“姑娘,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丰穆十分感激地说道,她微微停顿一下,又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我姓许,名凌,是这里的大夫,你叫我许大夫就可以了。”男人轻声说道。 许凌走到小峥的面前,伸手掐了掐他肉嘟嘟的脸颊,笑盈盈道:“有没有乖乖听话呀。” 小峥忙不迭时地点点头:“当然有!” 他从身上掏出一只麦芽糖递给小峥,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出去玩吧。” 小峥离开后,丰穆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坐起来,强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吃力的问道:“许大夫,我的同伴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许凌看着她如此能忍耐,心底也是有几分佩服:“那位公子没有生命危险,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许大夫,这里是崖底吗?”她轻声询问道。 从醒过来开始她就不停的打量着四周,这个房间的布置一看就是长期没有人居住,就像是一个临时落脚点。 “恩,你们两个都受了重伤不方便移动,这里以前是一位猎户的住处。” 闻言,丰穆从袖子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许凌小峥,真诚而感激的眼神看向他:“许大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些银两算是这些天你们父子对我们二人的照顾。” 许凌看着面值五十两的银票,连忙摆了摆手:“救人本就是大夫的职责,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这银两你还是快快收起来。” 丰穆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小峥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爹爹,大哥哥醒了。” 第四十八章 以身相许 楼炎冥醒了? 丰穆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挣扎就想要从床上爬起来,许凌看到她的动作连忙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姑娘,你重伤未愈,应该卧床休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丰穆的声音:“我没事,我想去看看他。” 昨晚上楼炎冥出现的太突然,那个时候情况危急,她好多问题都憋在心中。 许凌犟不过丰穆只能扶着她去另外一个房间看楼炎冥。 楼炎冥听到沉重纷杂的脚步声,眼底划过一丝警惕,侧眸看向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丰穆那张苍白憔悴的脸颊。 他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微微放下,他正想撑着身体做起来时,他背后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放弃,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 丰穆看着他乌黑鎏金的眼眸,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她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抹情绪。 “你还好吗?”她柔柔的问道,脸颊扬着一个淡淡的笑意。 楼炎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反问道:“你觉着我看起来好吗?” 她低低笑出声,此时已经走到楼炎冥的身边,笑意潋滟:“还能跟我开玩笑,看样子你暂时还死不了。” 许凌扶着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后,闻着外面传来的药味:“姑娘,公子,你们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你们慢慢交谈,我去外面看看煎着的药。” 丰穆轻轻颔首:“谢谢许大夫。” 他微微一笑就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楼炎盯着丰穆那张憔悴也掩饰不住风华绝代的脸颊,心不由微微一荡,很快这把旖旎的心思压到心底下。 他心里山路十八弯的想法丰穆并不知道,她现在脑海中就只有两个问题想要问他。 “云阁主,从我出京城你就一直跟着我吗?还有……你为什么要舍命相救?” 丰穆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静静看着楼炎冥,满是期待他的回答。 楼炎冥的双手微微握拳,轻轻咳嗽一声,一副轻描淡写的回答:“你离开京城之后我就收到消息,有人买了杀手去杀你,我担心你会出事就跟了过来,我昨晚出现的是不是刚刚好?” 本身他到没想着跟丰穆去江南,他早就吩咐在江南的分堂注意丰穆的安全,在收到青氏想要害她的消息,他立马就坐不住了这才急急忙忙赶去。 丰穆不知道他的武功是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昨晚上那群人想要伤害他是有难度的,到底还是她拖累了他。 楼炎冥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故意弄出动静吸引她的注意力,在感受到她疑惑的目光时,缓缓开口:“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是不是……” 丰穆:“……” 她一脸黑线地看着楼炎冥,很想对他翻一个白眼:“云阁主身边还会缺女人吗?我曾听闻京城第一名妓都对你倾心,只想嫁你一个人。” 闻言,他有种自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连忙转移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我兜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她轻轻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从楼炎冥的衣服里摸出金疮药,看着他身上已经被包好的伤口,突然觉着自己有些多此一举。 楼炎冥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微微抿着嘴唇,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笑意。 丰穆脑海中不由想过那群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云阁主,我们现在应该还在崖底,你说追杀我们的人会来找我们吗?” 他眼眸瞬间一冷,声音透着几分寒意:“他们不会再来。” 楼炎冥从京城赶出来的时,带了不少云阁的人,因为担忧丰穆的安危,他甩开手下急忙寻了过来。 他们摔下山崖后,他的手下差不多也到了,并且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阁主,因其伤势候命。 丰穆瞬间就领悟到这一点,心底的担忧不由散去,顿时就感觉身体疼得慌,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楼炎冥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奈何自己现在也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很疼吗?” 她抿着嘴唇缓缓摇了摇头脑袋,不由轻轻叹息一声:“我身上的伤最少也要养上十天半个月,我姨娘的病……” 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昨天要不是楼炎冥出现的及时,她估计就已经死了。 楼炎冥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眸子透着几分柔情,充满磁性的声音安慰道:“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江南接云清回来。” 他醒来已经有一趟,自然知道丰穆牵挂的事,所以派人前往。 她牵强带挤出一抹笑容,心底对白氏的担心怎么也没有办法散去。 “姑娘,公子。”许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丰穆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侧眸看向端着两碗药进来的许凌。 “姑娘,这是你的药。公子,这是你的。”他把各自的药递给他们。 “许大夫,谢谢你。”丰穆感激地说道,要不是许凌救了他们,他们两个估计凶多吉少。 许凌微微一笑:“姑娘,你不用如此客气。”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楼炎冥,知道他行动不便,便询问道:“公子,你的药是自己喝,还是……” “我自己喝。”楼炎冥完全不能忍受一个男人喂他药,要是丰穆的话他还能勉强接受一下。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本来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也幸亏他戴着银色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强忍着疼痛坐在床上,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那双紧紧攥着的手。 楼炎冥缓了一口气,觉着没有那么疼之后,佯装平静的接过许凌手中的药碗,竭力控制着手不颤抖。 这一幕落到丰穆的眼中,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连忙喝完药。直接从楼炎冥的手中夺过药碗,轻声道:“我喂你吧。” 闻言,楼炎冥的眼中迸出一阵精光,心底也是一阵泛滥,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那,麻烦你了。” 丰穆慢慢挪到床边,舀了一勺放嘴边轻轻吹了吹送到他的嘴边。 他配合的张开嘴喝下药,那苦涩的滋味也抵不过他内心的荡漾,甚至希望自己这个伤可以好的更晚一点。 美人伺候,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也幸亏丰穆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把这碗糊到他脸上。 第四十九章 三个条件 丰穆还是第一次伺候人不免有些笨拙,楼炎冥一点都没有嫌弃,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容,身上的伤和疼痛都不能抵挡他此时美妙的心情。 她看着楼炎冥嘴角一直上扬的弧度,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你很开心?” 他连忙收敛嘴角的笑容,佯装很痛苦的轻轻咳嗽一声:“没,我很难受,背好痛,胸口也好痛,浑身都痛。” 闻言,丰穆的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内疚,要不是为了救她的话,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楼炎冥捕捉到她的眼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低沉又带着痛苦道:“穆儿,我都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你难道就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狐疑地看了一眼楼炎冥,面对那犹如透射线的目光,他稳稳的绷住了。 丰穆联想到他本身的性子,也就没有再多想,沉思片刻后缓缓道:“你救我一条命,我答应你三个条件如何?只要不违反人性道德、不为非作歹,我都会答应你行吗?” 三个条件? 他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她十分郑重地承诺道。 楼炎冥心底早就笑开花儿了,三个条件呀!这就代表着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喂完他的药,丰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自己都还是伤患,她肩膀处被砍了一刀,估摸着一个月内都不能用力。 他看着丰穆额头渗出的冷汗,眼里闪过一丝疼惜,伸手温柔地擦掉她额头的汗水:“穆儿,你放心,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丰穆的眼神微微一滞,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还要小心翼翼走好每一步,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真的过的有些累。 现在恍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她不能否认自己心底是有一丝激动和期待的。 见她沉默不语,楼炎冥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让她变得不愿意相信人,但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值得依靠和相信的。 “姑娘,公子。” 许凌的声音唤回丰穆的注意力,她侧眸看去轻声询问道:“许大夫,有事吗?” 他从门口走进来,语气里喊着一丝担忧道:“是这样的,我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回家了,我的妻子应该担心坏了,我……我要回村落一趟,你们……” 丰穆瞬间就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拿出之前许凌拒绝收的银票,微笑着说道:“许大夫,你救了我们二人的性命,这点银票还请你务必收下,也劳烦你下次来的时候,为我们二人带点换洗的衣服,如何?” 许凌本坚持不收这银票的,现在听完她这番话,便下入了两难的境地。 “许大夫,这是你应得的,还请你一定要收下,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她继续劝道。 闻言,许凌也不再继续坚持,郑重的接过银票:“那好吧,我就收下了!我明天就去集市给二位买换洗衣服,另外二位的药已经放在厨房,我都已经分清标注清楚,一定要按时服药。” “好,谢谢许大夫。”丰穆真诚的感谢。 她对许凌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救了他们之后能守着他们醒来,并且还不奢求汇报的人,是真的心地善良为人还是十分坦荡。 “穆儿,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楼炎冥小心试探道。 丰穆的眼底闪过一丝纠结,她还是想要亲自去江南,眼下这个情况就算她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至少也要照顾到楼炎冥康复,毕竟他是因为救自己才受伤的。 楼炎冥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深邃的眸子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穆儿,你相信我,我肯定会让人把云清快点带回来。” 她垂下眼脸静静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有摔下山崖刮到的痕迹,声音淡淡道:“我相信你,只是心里担心姨娘,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白氏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绝对不能允许白氏有事。 看着她微微皱着的眉头,楼炎冥心里闪过一丝疼惜,伸手握住她的手,乌黑鎏金的眸子紧紧看着她:“穆儿,别担心,一切都有我。” 丰穆看着他的大手,感受着他火热的温度,心底忽然狠狠一悸,有些慌乱地抽回手,有些闪躲地说道:“我……我累了,我去睡了,你……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说完,她不顾身体的疼痛,撑着虚弱的身体跑回隔壁房间。 直到躺倒坚硬的穿上,她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都还没有稳定下来,她不由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这样的感觉有些陌生。 楼炎冥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细腻的触感,他把手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仿佛还她淡淡的芳香。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她刚才慌乱脸红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啊! …… 翌日,丰穆早早的醒来,休息了一天又服用了一天的药,她身体已经没有最开始醒来那么疼痛。 她轻轻从床上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时,慢慢放缓了动作。 倏地,她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连忙朝隔壁走去。 只见楼炎冥撑着身体想要从床上站起来,她快步走到楼炎冥的身边,扶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你背后的伤需要好好静养,怎么起来了呢?” 闻言,他微微抿着薄唇,眼神不由微微闪了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想要做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去帮你。”丰穆轻声说道,想要打消他要下床的这个想法。 沉默片刻之后,楼炎冥略微暗哑的声音道:“我……我想出恭。” 丰穆:“……” 她微微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脸颊不由升起两朵淡淡的红晕,水盈盈的眸子忽闪忽闪,干巴巴地说道:“我……我扶你出去。” 原本还有些难以启齿的楼炎冥,看到她害羞的模样,反倒觉着没什么,甚至还升起一股想要逗弄她的念头。 第五十章 根本不是得病 丰穆扶着楼炎冥小心翼翼往外面走,她看着周围茂密的树林,眼底有些为难:“去……去哪儿?” 楼炎冥快速看了一边四周,随后落到一个地方伸手指了指:“那儿。” 她扶着楼炎冥慢慢走过去,刚走到一颗大树旁边,他立马就停下来:“我,我自己过去就好,你,你在这里等我吧。” 丰穆缓缓点点头,松开他的手胆战心惊地看着他,见他行走虽然缓慢却十分稳,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心。 见他转到树后面之后后,她也转身看向身后的房子。 一共有三间房子,两间卧室一间厨房,看得出来主人生前应该是定居在哪儿,住在这个深山里面,也不知道是在避世,还是就喜欢这样安静的生活。 倏地,身后传来一些动静,丰穆连忙回过神看向后面,楼炎冥慢悠悠朝她走过来。 她赶紧走上前搀着楼炎冥的手臂,见他嘴唇上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由升起一股担心:“没事吧?” 楼炎冥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没事,就是伤口有点疼而已。” 闻言,她稍稍放心:“我待会帮你把背后的药换了,这段时间你还是多注意卧床休息,不然总是撕扯到伤口不利于恢复。” “好。”他乖巧地点点头,心底是一片暖烫。 回到房间,丰穆让他坐在床边先不要动,自己则跑去把许大夫留下来的药来,看着还算穿戴整齐的楼炎冥,眼中有了一丝羞涩。 “那个,我……我要脱你的衣服,你要是疼跟我说一声。”她特别小声地说道。 丰穆自己都感觉自己挺奇怪的,灵魂作为一个现代人,裸体也是挺常见的,怎么反而现在如此扭捏害臊呢。 “辛苦你了。” 她胡乱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小心翼翼脱掉他的衣服,把衣服脱掉之后她才发现,楼炎冥的身上多处的擦伤,还有一些剑伤,最终的那个伤口就在背后。 当时要不是他为自己挡下这一剑,自己怕是已经去见阎王。 想到这里丰穆的眼底浮现一丝柔情,为他换药的动作越发的温柔。 楼炎冥看着她白皙的侧脸,神情是那么的专注认真,就好似在对待一件珍宝般,他的心底不由浮现一丝火热,有种很想把她搂入自己怀中的冲动。 “你抬一下手。” 丰穆的声音拉回他飘远的思绪,回过神的他下意识抬了抬手。闻着在充斥在鼻尖淡淡的香味,他的心底微微一荡,眼神更是柔情似水。 “好了!”丰穆轻轻舒了一口气,她侧头准备为楼炎冥穿好衣服的时候,嘴角碰到一丝温柔的肌肤。 当即,她就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楼炎冥感受着嘴角那柔软温暖的触感,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好想亲吻那殷红的嘴唇,不过他忍住了。 片刻后,丰穆回过神,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睛,脸颊升起两朵不自然的红晕,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没想到楼炎冥会靠自己那么近,也没想到好巧不巧就亲自他的嘴角。 这件事情放在前世是不算什么,可放在规矩森严的古代就出格了。 “没事。”楼炎冥淡淡地说道,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放在身侧的手正攥着,他的外表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丰穆见他没有再继续追究,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气,快速为他穿好衣服,之后像是逃窜般的离开。 楼炎冥看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更是忍不住的上扬,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丝感觉。 她回到隔壁的房间把自己埋进床铺中,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就忍不住发出一阵懊恼声。 他会不会觉着自己轻浮?会不会觉着她就是故意的呢? 丰穆是越想心越乱,完全没有办法停下来,甚至还想逃离这里。 “姑娘……” 忽然,外面传来许凌的呼喊声,她连忙压下心中泛滥的情绪,拍了拍脸颊佯装淡定的走出房间。 只见许凌拎着两个包裹朝她走来,眉目间还有几分疲惫。 “许大夫,你昨日才回来怎么今日又来了?”丰穆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许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边把包裹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边解释道:“我想着你们两个都行动不便,这里又没有什么粮食,特意一早去了集市买了东西赶过来。” 丰穆看着他额头的汗水,心底满是感激地说道:“许大夫,谢谢你。” 他轻轻摆了摆手,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姑娘,反倒是我要感谢你,我只不过救了你们一命,反而给我那么多银子。” “那是你应该得的,姓名可比银子值钱多了。”丰穆轻声安抚,生怕许凌又生了把银子还回来的冲动。 那五十两银子对丰穆来说真不算什么,但对许凌这种土生土长的古代农家人来说,也许要奋斗五六年才可以挣到这么多钱。 “姑娘,这里是你和公子的换洗衣服,里面还要你们的药。这里是粮食,我买了半个月的量,应该够你们吃的,”许凌仔细的叮嘱着。 丰穆轻轻点头,脑海中突然浮现白氏的脸颊,再想着许凌大夫的身份,眼底闪过一丝热切的光芒,轻声询问:“许大夫,我可以向你问个问题吗?” 许凌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她把白氏的病情和症状给许凌描述了一遍:“许大夫,你能确定我娘是得了什么病吗?”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姑娘,根据你描述的病情来看,夫人应该是没有得病,而是被人下了一种令人虚弱的药。” 丰穆猛地长大眼睛,眼底满是诧异。 许凌自然是注意到她的神情,根据她的穿着和打扮也能看出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便能明白这怕是内宅争宠的手法。 “姑娘,我可以保证夫人是没有得病,你描述的症状和吃了软骨散的症状是一模一样,这种药无色无味下在饮食中,根本不会被发现。” 闻言,丰穆领悟过来,她这次怕是上了青氏的圈套。 第五十一章 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丰穆确认白氏没有得病,一直因为她而提着的心总是回到原处,很是感激地朝许凌微微鞠了一躬:“许大夫,多谢。” “姑娘,比不如此客气,救人本就是大夫的职责所在”许凌被她再三的感谢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许凌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午时,想着家中还在等待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便开口道:“姑娘,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我过两日再来看你们。” 丰穆轻轻颔首:“恩。” 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后,丰穆拿起两个包裹就朝屋内走去,经过楼炎冥的屋门口时,她下意识又想起那个不经意之间的吻。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咬了咬嘴唇,快速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装着衣物的包裹,里面的衣服都是上好的布料,看得出来许凌买这些的时候还是很费了点心思。 丰穆把门关好,拿了其中一件衣服换上,穿着清爽干净的衣服,她顿时感觉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看着包裹里放着的男装,她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拿着衣服朝隔壁房间走去。 闭目养神的楼炎冥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瞬间睁开眼眸,眼神冷冽而凌厉,看到来人时眼神瞬间被柔情所取代。 丰穆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眸,直接把衣服放到一旁,轻声说道:“这是许大夫送来的衣服,我放在这里你自己换上,我,我去弄点吃的。” 说完,她转身就想要离开,楼炎冥连忙喊住她:“穆儿,你可以帮我换一下吗?” 丰穆瞬间停下脚步,想着刚才换药时候发生的事情,眼底满满的都是挣扎,最后选择放弃:“男女授受不清,你,你还是自己换吧。我,我去给你做饭。” 她扔下这句话就匆匆跑出房间,根本不给楼炎冥任何留下她的机会。 见此,楼炎冥也是哭笑不得,随意地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新衣服,完全没有想要换的念头。 丰穆下意识跑到厨房,厨房里锅碗瓢盆倒是挺齐全的,许凌还为他们打了满缸的水,未来几天的用水倒是不用担心。 她看着面前的灶台,重重叹息一声。 她还从来都没有用过这个东西煮饭,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事实证明,这个东西非常的不好用,她半天都没有能把火升起来,反而整个厨房弥漫着淡淡的烟雾,呛得她不停的在咳嗽。 她看着塞满柴火的灶膛,很是颓败地耷拉下肩膀。 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股浓浓的烟味都传到楼炎冥的房间内,他闻着这股味道生怕丰穆除了什么事儿,不顾背后的疼痛从床上爬起来。 他走出房间就看到冒着浓烟的厨房,很快就从里面冒出来一个人影。 丰穆紧紧捂着嘴唇,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扇着,直到闻到新鲜的空气,她才松开手重重咳嗽了几声。 她被呛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脸都画的跟小猫似的,她本人倒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你没事吧?”楼炎冥关怀的问道。 闻言,丰穆的眼神微微一滞,缓缓摇了摇头:“我,我没事,就是呛到了。” 楼炎冥看着她脏兮兮的脸颊,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慢慢走上前抽出随身携带的帕子,轻轻为她擦拭着脸颊。 丰穆被他的动作突然一惊,见他只是再给自己擦脸,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谢,谢谢。” “你呀,到底在里面搞什么,弄得这么狼狈?”楼炎冥取笑道。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讪讪地笑了笑,双手扭捏着:“我……我只是想煮点东西,那……那知道会搞成这个样子。” 她以为生火做饭很简单嘛,哪里知道越是简单的事情坐起来反而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帮你吧。”他想眼神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丰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高高在上的云阁阁主,会生火这件事情吗? 楼炎冥一眼就看懂她的眼神,挺直脊背轻轻哼了一声:“不就是生火嘛,多么简单的事情。” 说完,他扔下丰穆就朝厨房走去,此时里面的烟雾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直接走到灶台面前坐下,看着里面被塞着满满都是柴火的灶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她会搞成那个样子。 他拿过棍子从里面掏了一些柴火出来,留了甚少部分子里面,教导着一旁的丰穆:“刚开始的时候柴火一点不能多,不然容易燃不过来。等里面的柴燃烧起来后,你再一点一点往里面加。” 丰穆看着他还算熟练的动作,眼底不由升起一丝好奇:“你怎么会这些?” 楼炎冥微微一笑,一边注意着火一边回答:“这有什么难的。” 丰穆:“……” 这还不难? 她见火已经升起来,从许凌带过来的包裹里舀了点米出来,洗干净倒在锅里面准备熬粥。她倒是挺想吃干饭的,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做干饭的。 许凌还带了一些肉和菜过来,看着这堆东西她只感觉脑袋大。 前世她也不是没有做过饭,只是……只是那个味道,堪比黑暗料理,因此她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 楼炎冥看着唉声叹气的丰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明知故问:“怎么了?” 丰穆侧眸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期盼:“我不会做饭,你会不?” “你猜?”他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闻言,丰穆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她要是知道的话,还会问出来吗? 楼炎冥好似看穿她的想法,干脆站起来把她挤到一旁去,看了看许凌送过来的东西,随意从里面拿出两样递给她。 “帮我洗洗,顺便切好,这个总会吧?” “这个我肯定会。”她咬字咬得十分重。 要是洗菜和切菜都不会了,她是不是就太弱智了点。 楼炎冥看着她气呼呼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这样犹如夫妻般的生活,他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穆儿,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这样相处吗?” 听着他突如其来的问道,丰穆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重新恢复手中的动作,幽幽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第五十二章 另一个身份 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她也是十分喜欢,但他们始终和这样的生活无缘。 她是丞相府的庶女,完全没有可能脱离丞相府,连自己的婚姻都把握在青氏的手中。而他,高高在上的云阁阁主要什么没有,这样的生怕怕是只图一时的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就会觉着厌倦。 丰穆心中的千徊百转楼炎冥是一点都不知,他则心想着等丰穆及笄之后,就选个理由把她娶回去,这样的生活想过就过。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楼炎冥的个人秀时间,他炒了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勾的丰穆的口水 一个劲儿往下流。 从昨天醒来开始她就只喝了点白粥,肚子早就空荡荡的。 他们两个就在厨房的小桌子面前坐下,一个人捧着一碗热粥,丰穆喝了一口粥,只感觉那股暖意通过胃散发到全身各处。 她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夹起面前的菜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夸赞道:“真好吃。” 闻言,楼炎冥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心里也有些飘飘然,往她的碗里夹了一些菜:“好吃六多吃点。” 她看着外面多出来的菜,眼神有片刻愣怔后就恢复自然,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饭后,丰穆把楼炎冥送回去休息,自己则在厨房的小炉子上熬药,听着那噗噗噗的声音,思绪却早已经飘远。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从身份上讲她不过是庶女一个,根本不必上他云阁主的身份。 丰穆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楼炎冥喜欢她这个可能,她从心底就杜绝了这个想法。 倏地,一道苦涩的味道冲到她鼻间,她瞬间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快熬好药,连忙拿过帕子倒出来。 她看着热气腾腾的药,端着它小心翼翼走向楼炎冥的房间。 正在打坐调息的楼炎冥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连忙躺到床上装作正在休息的模样。 “吃药了。”丰穆轻轻喊道。 他缓缓睁开眼睛,装作很吃力的模样坐起来,见到他这副模样,丰穆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楼炎冥微微靠在她的身体上,闻着她独有的淡淡芳香,有种想要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好在他克制住了。 “来,趁热喝了。”丰穆轻轻吹了吹,把药碗递到他的面。 他看着黑漆漆的药汤,心里有些反感,对上她水盈盈的眸子,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愿,接过来一口饮尽。 那苦涩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下一秒丰穆就朝他嘴里塞了一个东西,酸酸甜甜的,很快就把那股苦涩的味道压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蜜饯是从哪里来的?” “许大夫给买回来的,也许是怕我喝药苦吧。”丰穆猜测道,这蜜饯还是上好的蜜饯。 闻言,楼炎冥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到底是许凌救了他,他也只能把这丝不悦深深压到心底。 “对了,你们云阁的人什么时候来接你。”她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深邃的眸子微微暗了暗,侧眸看向她白皙精致的脸颊,轻声试探:“你很着急离开?” 丰穆轻轻点了点头:“许大夫跟我说姨娘可能不是得病而是被人下药,我想要快点回去确认一下。” 尽管许凌已经再三跟她保证,软骨散对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坏事,她依旧不能放心,想要快点回去吧下药的人揪出来。 想到下药的人,丰穆就想起那天晚上追杀她的人,眼眸瞬间一冷:“那晚上追杀我的人,你能看出他们是来自哪里吗?” 楼炎冥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们的武功路数挺常见的,看不出属于那方的势力,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一点,其中一部分是死士。” “死士?”丰穆轻声呢喃道。 死士可不是一般名门望族可以培养的,能养得起死士也有资格养的,大多数都是皇亲国戚。一般的显赫世族,就算养死士也不过几十人。 楼炎冥看着沉默不语她的,试探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没有。” 她心底其实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只是不想告诉他。她十分的肯定要是告诉他,汇景城之后他一定会帮自己追查。 她不想再欠他什么,而且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就应该用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楼炎冥看得出来丰穆没有说实话,心底不由闪过一丝失落。 他始终都没有走进她的内心。 两个人沉默片刻后,丰穆率先打破略显尴尬的气氛,笑盈盈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你好好休息我也会去睡会儿。” “恩。”他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丰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起身就离开他的房间。 楼炎冥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由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冰冷的面具。 她要是知道自己另外一个身份,会不会原谅自己? 回到房间内的丰穆,呆呆的坐在床边,脑海中全部都是这些天他们相处下来的画面,平淡却十分的温馨,这样的日子真是忍不住的让人贪恋。 “算了,不要想了。”丰穆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她吐出一口浊气,把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统统甩到脑后,掀起被子就盖住脑袋,好似想要把所有的烦恼都盖在被子外面。 隔壁房间的楼炎冥,仔细聆听着一墙之隔丰穆的动静,见半晌都没有声音传来后,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换洗衣服。 作为云阁主的时候他永远只穿玄色的长袍,也不知道这个许凌是不是觉着他喜玄色,给他买回来的衣服也是同样的颜色。 他解开身上的腰带放到一旁,动作十分小心的脱掉衣服,生怕动作幅度太大重新撕裂背后的伤口。等他好不容易脱完衣服,额头已经布满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呼吸也不免急促了几分。 他拿过一旁的干净的里衣穿上,等穿好衣服他已经是汗水淋漓,浑身更是疼痛的厉害。 他缓缓拿掉脸上的面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下一秒,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他警惕的转身朝后看去。 第五十三章 被发现了 楼炎冥的视线瞬间就和丰穆撞到一起,等他反应过来时想戴上面具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他的容貌已经被看清楚了。 “你……你……你怎么是楼世子。”丰穆震惊不已,眼眸瞪得圆溜溜的,忍不住朝后重重朝后退了一步。 他垂眸看到手中的银质,头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呐呐的解释:“穆儿,我……”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一双深邃如浩瀚星辰的眸子看着她,微微有些心虚,以及忐忑不安。 丰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一步一步朝楼炎冥走去,在距他半米的地方停下质问道:“你到底是谁?长宁侯的世子?还是云阁的阁主?” 楼炎冥在她的目光下只感觉心脏砰砰砰跳得十分快,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我……我是长宁侯世子楼炎冥,也是云阁阁主。” 说完,他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身份告诉你。” “不是故意的?”丰穆轻声重复,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他现在完全是头如斗大,眉眼间露出几分慌乱,连忙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你遭遇劫匪的时候,我无意间救了你,便……便觉着这个身份接近你最好。” 接近? 丰穆立马捕捉到这两个字,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她仔细搜索了原主的记忆,并没有发现楼炎冥的身影,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 “你以前就认识我?” 楼炎冥略显苍白的脸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仍旧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小时候和母亲去丞相府做客的时候,不小心迷了路碰见过你,之后……我便一直有注意你,但我绝对没有监视你。”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丰穆有些不悦的心情才稍稍好点。 她依旧阴沉着一张脸,看向楼炎冥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语气嘲讽地说道:“楼世子这么久以来,你是不是特别开心,看着我被你耍的团团转。” 闻言,楼炎冥眼中露出几分急切,不顾身体的疼痛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穆儿,我没有耍你!我……我只是怕你排斥我,才会用云阁主这个身份接近你,我可以对天发誓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丰穆垂下眼眸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上面火热的温度快要把她给灼伤了。 见她沉默不语,楼炎冥害怕她还在生气,一咬牙一狠心便说道:“穆儿,我……我只是喜欢你,所以……所以……” 后面的话他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闪躲的眼神根本不敢直视她,一颗心直接悬在半空中。 他眼神乱飘了半天,见丰穆还是没有反应,那颗悬着的心难受极了,他小心翼翼瞅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冷漠的盯着自己,心瞬间咯噔一下。 楼炎冥不由自主握紧她的手,刚准备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丰穆开口了。 “放开我。” 他先是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很是不舍地松开她柔软的手。 丰穆冷冷瞅了她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儿?”楼炎冥满是急切的问道,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轻轻哼了一声:“我回去休息,我暂时不想要跟你说话,不许跟过来。” 见她不是要离开,楼炎冥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连忙叮嘱道:“穆儿,你有什么不痛快可以直说,别憋在心里面。” 丰穆甩都没有甩她,直接就回到隔壁房间,还把房门给重重甩上。 回到房间的她,脸上冷色的神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底透着深深的复杂,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只不过临时想起件事情想要跟楼炎冥商量一下,却没有想到看到那张隐藏在面具下的真实面孔。 看到云阁主就是楼炎冥时,她真的很生气甚至想要一走了之,但看到那样着急又慌乱的解释时,心中的怒火反倒是消失了。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来面对楼炎冥。 他救了自己是真的,屡次帮助她也是真的,从来没有图她过什么。 丰穆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的太阳穴,干脆闭上眼睛把这些烦恼扔到脑后。 隔壁房间的楼炎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偏偏他的身体有伤,只能趴在床上静静聆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除了偶尔能听到一阵翻身的动静,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急得他完全是火急火燎,根本不知道丰穆到底还有没有在生气。 “唉……”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心头完全犹如乌云密布,早知道他就不换衣服了,这样就不会被发现身份了。 丰穆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个上午,直到午时都没有任何动静。 楼炎冥好不容易熬到午时,有了正当的借口,再也忍耐不住,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她的门口,伸手敲了敲她的房门。 “穆儿……已经午时了,你饿不饿呀?” 丰穆猛地睁开眼眸,眼神静静看着前方,并没有想要回答。 闻言,他依旧没有死心,继续伸手敲了敲门:“穆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知道我瞒着是你不对,但是你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是不是呀?” 房间里还是依旧没有动静,他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还是不愿意原谅他吗? 楼炎冥视线灼热地盯着房门,静静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这才一步三回头的朝厨房走去,决定做份午饭来赔罪。 丰穆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动静,她不由想着楼炎冥重伤的身体,心不由微微一紧。 她眼底浮起一丝担忧,再也没有办法躺下去。 厨房里,楼炎冥舀了一些米,刚弯腰准备打水清洗的时候,背后的伤口就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疼痛,他的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咬着牙准备继续舀水的时候。 一直突如其来的手从旁边伸来,直接夺走他手中的勺子,并把他挤到一旁,丰穆冷声说道:“走开,你不要在这里添麻烦。” 第五十四章 不免有些着急 “穆儿……”楼炎冥满是柔情地喊了一句,尽管丰穆的脸色已经冰冷,他的心却十分的火热。 丰穆眼神都没有甩他一个,自顾自的做饭,因为实在是不会做干饭又是继续熬粥。 楼炎冥看到倒是想要插手,直接被她一个冷眼给瞪了回去,乖乖地坐再灶膛面前烧火。 厨房里除了柴火燃烧的声音,就是炒菜发出的响声,全程两个人之间毫无交流。楼炎冥也试图找过话题,丰穆直接不理会。 他干脆就闭口不言,免得惹丰穆烦恼,心里却是心急如焚。 “吃饭!”丰穆很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恩。” 楼炎冥乖乖坐到她面前,乌黑鎏金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她,眼底满是讨好的神色。 丰穆就假装好像看不到,低头静静喝着粥,完全把他当做空气。 见此,他闷闷不乐戳着碗里的米,一点想吃的食欲都没有,眼神是不是就瞟向丰穆,心底十分期盼她可以跟自己说句话。 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丰穆的一碗粥就快要见底,她还是没有任何想要搭理楼炎冥的痕迹。 他不免有些着急,骨气勇气地问了一句:“穆儿,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丰穆:“……” 丰穆无视他的模样,让他特别的不好受,偏偏又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只能咬牙承受着。 “穆儿,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欺骗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肯定不会在欺骗你。”他双眼真挚地看着丰穆,希望她可以说两句,而不是一直沉默不语。 丰穆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清冷的眸子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跟我坦白,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 这个……他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还不是怕以后没有合适的机会接触她。 见他神色忸怩,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丰穆心底的耐心直接消失,起身就准备离去。 她的脚都还没有卖出去,楼炎冥蹭一下就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同时嘴里出一阵吸冷气的声音。 他刚才的动作太大,直接撕裂背后的伤口,他却好似感受不到一样,连忙说道:“穆儿,你别走,我马上就告诉你原因好吗?” 丰穆回头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神情透着几分痛苦,心底不由闪过一丝担忧,很快就她隐藏到眼底:“你说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楼炎冥生怕她挣脱自己离开,抓住她的手不断的收紧:“穆儿,我不告诉你是害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就不愿意跟我继续来往。另外……另外我也存了一点私心,想要用云阁主这个身份跟你接触。” 长宁侯世子这个身份虽然也高贵,但毕竟男女有别想要见面的机会不多,能私底下接触的机会就更加少了。 他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满心忐忑地等待着丰穆的宣判。 楼炎冥的这番话听在丰穆的耳中,心底诧异的同时还有几分无措,根本不知如何面对他,心烦意乱的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 “穆儿,我小时候见过你,后面更是时不时就会打听你的消息,自从那次意外救了你之后,我就发现你的性格大变。对你的关注不免就更多了一点,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被替换了,就想着用云阁主的身份试探你。” “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想要确认你还是不是丰穆,渐渐的……我被你敢爱敢恨,利落洒脱的性格吸引,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你。穆儿,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楼炎冥这段真挚又动人的话,让丰穆那颗冰冷的心慢慢融化,外面的坚冰也裂开一丝痕迹。 同时,她的心底也升起一丝警惕,既然楼炎冥都曾怀疑她不是真的丰穆,是不是代表着还有其他人也车更怀疑过? 看来她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毕竟古代人还是十分相信神鬼之说,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情况可就不妙。 沉默许久后,她终于抬眸对上楼炎冥的模样,缓缓开口道:“好,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楼炎冥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闻言,丰穆脸上的冷意才算彻底消散,楼炎冥那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慢慢的落回原地,背后那一阵一阵的疼痛感,瞬间传到脑海中。 他露出一个苦兮兮的表情,可怜巴巴地望着丰穆:“穆儿,我的背好疼!” 丰穆无声的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怪谁?” “怪我,怪我。”他很是狗腿地说道,他还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让丰穆直接没了脾气。 见此,丰穆也懒得再跟他计较,直接把他拉回房间,脱掉他的衣服重新给他上药,看着撕裂的伤口,以及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心到底是柔软了几分。 楼炎冥感受着她温柔的动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更是闪过一丝精光。 他就是故意在丰穆面前卖惨,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在下床,好好在床上休息,伤口要是再撕开,我就不会再管你了。”丰穆冷声警告道。 他如小鸡啄米般使劲点点头:“我听你的。” 迎上他那双真诚而包含情意的眸子,丰穆不经有些慌乱,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动作有些凌乱的收拾东西,干巴巴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楼炎冥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心底不由划过一丝失落,他清晰的感觉得到丰穆的躲避和排斥。 逃回房间的丰穆,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里面的心脏正狂跳不已,这样的感觉她实在是太熟悉。 她明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灰暗,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前世的记忆。 想着前世的背叛,她眼中的柔软瞬间散去,化作不可溶化的坚冰。 感情,那种东西最不可靠。男人,从来都没有真心。 楼炎冥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本想借此机会促进两人的感情,却直接把丰穆的心重新冰封起来。 第五十五章 完全是一片暗潮汹涌 楼炎冥和丰穆在崖底养伤的期间,京城为了寻找他们的踪迹,完全是一片暗潮汹涌。 青氏派出去一波又一波的人,全部都是无功而返,根本没有他们的一点消息,是生死是都说不准。 她听着手下再一次禀报没有线索的时候,气得直接摔了手中的杯子,怒骂一声:“废物,你们一群废物。你们几十个人都找不到两个人,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立马跪下,诚惶诚恐道:“主人,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寻找,崖底的范围实在太大。” 青氏阴沉着一脸,阴鸷地眸子看着他,怒声道:“借口,都是借口!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一定刚要在明天就得知丰穆的消息,死要见尸,你们要是办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是。” 男人离开后,青氏有些疲惫的叹息一声,眼底满是深深的担忧。 这次她可是派了所有的死士出动,折损了一半的人不说,居然还没有能弄得死丰穆那丫头,真是气死她了。 “夫人,您消消气,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起。”李嬷嬷轻声安抚道。 她站到青氏的别后,贴心的为她揉捏着肩膀:“夫人,就算那丫头福大命大的活了下来又能怎样?她消失了这么多天,谁知道她做什么去了,是不是清白之身都还不好说呢。” 闻言,青氏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阴沉一扫而光:“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点呢!上次有云阁主帮她,她侥幸可以逃过一劫,这次……我看谁还敢帮她。” 李嬷嬷也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满是讨好地说道:“夫人,您还可以在京中散布流言,到时候丰穆就是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行,就按照你说的做,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青氏说完,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问道:“白氏那边怎么样了?” “您放心,她的东西就没有断过。” 青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这次她倒要看看丰穆还想怎么翻盘。 …… “阁主,属下来迟,还请阁主怪罪。”冷枫单膝跪在楼炎冥的面前,脸上满是愧疚和自责。 他居然花了五天时间才找到阁主,幸好阁主安然无恙,不然他真是罪该万死! 楼炎冥轻轻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淡淡:“起来吧!现在京中的形势怎么样?” 冷枫起身后快速的汇报:“丞相夫人和林筱薇都在寻找丰小姐的下落,京中还流传丰小姐私奔情郎的留言,现在京中议论纷纷,丞相为此发火扬言要不认丰小姐这个女儿。” “私奔情郎?呵……她们还真是编的出来。”丰穆满是嘲讽地说道。 楼炎冥担心她气坏自己的身体,连忙安抚道:“穆儿,你别担心!等回去之后,我立马就帮你摆平那些留言。” 冷枫听到他类似讨好的话,以及小心翼翼的模样,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掉出来。 这是……他们高高在上的阁主? 楼炎冥才不干冷枫那复杂的眼神,他现在好不容易才让丰穆不计较,他欺瞒的身份的事情,巴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丰穆斜睨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不用,这件事情我自己可以搞定。” 闻言,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很快他就重新安慰好自己,时间还很航他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可以打动她的芳心。 “穆儿,我们是现在回京,还是……”楼炎冥轻声询问,一副征求她意见的模样。 楼炎冥不同寻常的表现,简直快要吓坏冷枫,甚至还在想眼前这阁主,是不是被掉包了。 丰穆想也不想就说道:“现在回。”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她的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唯独肩膀那道剑伤,恐怕还要养上半个月左右。 况且她现在已经得知白氏不是得病,而是被人下了药,自然要今早赶回去查出真相。 听到这个答案,楼炎冥的心底十分的低沉,他还挺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两个人每天朝夕相处,没有烦恼和忧愁。 他很是不舍得看了一眼这个简陋的房子,寻思着以后找机会在回来一趟。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许凌倒是突然来了,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男人,眼底升起一丝警惕。 丰穆看到他扬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许大夫,你来的正好!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我们要离开了。” 许凌眼底的警惕消失::“丰姑娘,你不用客气,你和楼公子回去之后,一定要多注意修养。” 楼炎冥这时走到他的面前,掏出一块制作精良的牌子丢到他的怀里,神色冷漠地说道:“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拿着这块令牌去海尚客栈,他们会竭尽全力帮你。” 许凌虽然只是山野村夫,到底也是读过几年书,能看得出这块牌子的贵重性,连忙就朝他递了回去:“楼公子,万万使不得。丰姑娘之前已经给了我很报酬,我不能再收你的东西。” “许大夫,你收着吧。救命之恩,其实银两就可以报答的。”丰穆在旁边轻轻劝道。 许凌见他们两个人态度都十分坚决,最终还是收下这块牌子。 稍微收拾后,丰穆和楼炎冥两个人直接离开崖底。 他们掉下去的这个地方距离京城也有一百多里的路程,当时丰穆为了赶路可是骑马跑了一整天。 回京城的路上,直接换成马车,慢悠悠的赶路,一点都不着急。 他们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就赶到京城,丰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丞相府,而是跟着楼炎冥去了醉春楼。 她虽然说不要楼炎冥帮她摆平那些留言,但还是需要楼炎冥云阁阁主这个身份帮忙。 丰穆在醉春楼二楼的客房里简单梳洗,她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憔悴的脸颊,非常的满意。 她来到楼炎冥的房间内,直奔主题:“借你们云阁标志的马车用用。” 楼炎冥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瞬间就明白她的用意是什么,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说完,他稍稍停顿片刻,欲言又止道:“穆儿,你……” 第五十六章 重新回归 丰穆见他半天都没有把话说出口,斜睨了他一眼:“你要是没想说的,我就先回去了。” 楼炎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露出一丝着急,支支吾吾道:“穆儿,我……我……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他的这个找,并不是名义上的找,而是就像以前那样用云阁的身份,直接偷偷摸摸去丰穆的闺房。 丰穆领会到他的意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拦着不让你来,你就不来吗?” 闻言,他眼眸微微闪了闪,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丰穆清冷的声音说道。 楼炎冥如梦初醒般松开她的手,心中略略还有些不舍。 她转身就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微微停了一下:“楼炎冥,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丢下这句话,她没有任何停留的离开。 站在原地的楼炎冥,听到她的这句话,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嘴角是忍不住的上扬。 丰穆刚走到醉春楼的门口,就看到停着一辆标着属于云阁标志的马车,冷枫就站在马车旁边。 冷枫看到她出来,微微朝她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丰小姐,请。” 她的清冷的眸子露出一丝丝的诧异,随后便明白冷枫这样做的原因,轻轻朝他点头:“谢谢。” 见她领悟的这么快,冷枫心底也为阁主感到高兴,低声说:“丰小姐,你不用感谢我,这一切都是阁主的命令。” 丰穆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踏上马车。 冷枫直接充当马夫驾驶着车辆朝丞相府去,回去的路上他们这辆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马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不少人都认出那是云阁的马车。 云阁行事一向很神秘,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们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在是世人面前,瞬间引起不少的轰动。 不少人都留意着云阁的动向,直到马车停在丞相府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开始猜测,丰丞相什么时候跟云阁有关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丰穆掀开车帘慢慢走了出来,她冷漠的眼眸快速扫了一圈围观的人群,盈盈朝冷枫作揖:“感谢云阁的帮忙,麻烦冷公子替我转告云阁主,他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冷枫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做出一副高冷的模样,配合道:“我一定带到。” 丰穆站在丞相府门口目送冷枫离开后,这才施施然朝府里面走去。 她刚刚到丞相府就有人去禀报丰丞相,听到她是被云阁送回来的时候,原本怒不可遏的情绪瞬间大变。 丰穆刚刚走到大厅,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丰丞相和青氏,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容倒是不动声色的作揖请安:“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丰丞相并没有立马喊她起来,严肃凛冽的眼神盯着他,质问道:“丰穆,你私自离府可知罪?” 她直接双膝跪地,微微磕了一个头,从容不迫道:“父亲,女儿私自离府是有原因的。姨娘的病京中大夫无能人能治,女儿也是迫不得已前去江南寻找云阁神医,不曾想在半路被人暗杀掉下山崖,多亏云阁主相救,不然……女儿恐怕已经没有命回来见父亲。” 听完她的叙述,丰丞相直接站起身,冷冽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女儿不敢造假,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父亲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询问云阁主。”丰穆不卑不亢道。 一旁的青氏看到这一幕,眼底的阴鸷都快要溢出来,她不等丰丞相开口,便率先开口说道:“丰穆,你说是云阁主救的你,又谁能证明?你让我们亲自询问云阁主,又去哪里寻找他?你怕不是在欺骗我们吧?” 她就是在赌云阁主的行踪神秘莫测,只要找不到云阁主,丰穆说的话就没有人可以证明,到时候她只要死咬丰穆就行。 丰穆抬起头对上青氏的眼眸,水盈盈的眸子满是委屈,轻轻啜泣出声:“母亲,女儿说 的句句属实。” 青氏冷笑一声,阴沉的眼眸满满的都是恶毒:“丰穆,你可知你离家这几日,京城到处盛传你私奔情郎,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要我和你父亲如何相信你的话。” 原本丰丞相还有些不满她咄咄逼人,在听到情郎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心瞬间就偏向青氏。 丰丞相脸上的表情变化,全部都落入丰穆的眼中,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脸上做出一副伤心无措的模样,默默垂泪:“父亲,母亲,女儿确实没有说谎,你们要是不相信女儿,女儿这就去把云阁主找来。” 听到这句话,青氏脸上的表情骤然大变,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想要看清楚她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反而丰丞相听到这句话,心底已经多多少少选择相信她,为了稳重起见他继续试探道:“你真的能找到云阁主的下落?” 丰穆轻轻擦掉泪水,缓缓点了点头:“云阁主见我三番两次都有生命危险,便给了我云阁的联系方式。” 闻言,青氏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很是嫉妒她的好运,怎么能获得云阁主的青睐。 丰丞相此时已经彻底相信她的话,态度也变好了不少,放缓了声音:“起来说话吧。” “谢父亲。” 丰穆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青氏的神色,见她慌乱不安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已,再次说道:“父亲,我出去这几日已经找到神医,神医因为有要事在身不能回来为姨娘医治。” 青氏此时的脸色已经不用能惨白来形容,眼神更是慌乱一片,很怕自己给白氏下药的事情暴露出来。 她见时机差不多了,又继续说道:“神医虽然不能回来为姨娘医治,神医却根据我描述的病情,推断姨娘并不是患病,而是被人下了药,还是一种叫做软骨散的药。” 下药? 听到这两个字,丰丞相的脸色瞬间铁青一片,沉声问道:“你确定?” “女儿确定!” 第五十七章 幕后黑手 软骨散! 听到这个三个字的时候,青氏的手一个哆嗦,手中的帕子直接掉落在膝盖上。她到底也是活了大半辈子,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她不着痕迹地捡起帕子,轻轻咳嗽一声,插话道:“相爷,下药之事还不能百分之确认,毕竟神医也没有亲自为白姨娘诊脉。” 还不等丰丞相发话,丰穆就抢先说道:“母亲,大夫为姨娘诊脉都说姨娘脉象正常,要不是有人给姨娘下了软骨散,姨娘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青氏:“……” 她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但又不愿意丰穆在这样追查下去,硬着头皮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白姨娘自己装病……”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丰穆打断,冰冷的声音质问道:“母亲,姨娘为什么要装病?” 青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勉强维持着嘴角的笑容:“谁,谁知道呢。” 丰丞相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大手一挥直接说道:“丰穆,既然你说有人给白氏下药,我就给你三天时间追查下药的人,在此期间所有的奴仆任你调换。” 说完,他侧眸看向身旁的青氏,语气稍稍放软:“夫人,这三天你就好好歇息。” 青氏尽管心有不甘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相爷的吩咐妾身自然会遵从。” 丰丞相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各自叮嘱了一番之后便离开。 留下青氏和丰穆两个人静静对望着,青氏阴冷地眸子瞪了一眼她,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见此,丰穆勾了勾嘴角,心情别提有多么痛快! 她今天回来就是故意哭给丰丞相看的,再加上她身后的云阁,丰丞相肯定会相信她,青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丰穆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直奔白氏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端着东西的王嬷嬷。 王嬷嬷看到她立马行礼:“二小姐。” 她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王嬷嬷手中的端着的饭菜,脑海中下意识想起许凌的话,不着痕迹的问道:“姨娘的饭菜一直都是你负责吗?” “是的,二小姐有什么问题吗?”王嬷嬷轻声试探道,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丰穆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把东西给我,我端进去,你去帮我办件事情。” 王嬷嬷的眼里露出一丝迟疑,几秒之后还是把东西递给她。 丰穆接过托盘仔细观察了一下一眼她的表情,这才缓缓说道:“你去我的院子里把优蓝就叫过来,之后你在出府去请大夫回来。” “还要请大夫?”王嬷嬷诧异地问道,下一秒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她冷冷睨了她一眼,不怒自威,王嬷嬷根本不敢得罪她,连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丰穆看着王嬷嬷离开后,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饭菜,慢悠悠走进白氏的院子。 走进白氏的房间,白氏半靠在床上,一副很是疲惫的模样,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眸,当看到丰穆的容貌时,眼底露出几分喜悦。 “姨娘。”丰穆轻轻喊了一句。 白氏眨了眨眼睛,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吃力地开口:“穆……穆儿,你……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吃力,不过短短的一句话就好似跑了几百米,喘息的十分厉害。 丰穆连坐到她的身边,伸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姨娘,别急,我没事的,我还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闻言,白氏的眼底露出几分喜悦,亮晶晶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好似在确认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姨娘,我找到神医询问过,你根本不是患病而是被人下了药。姨娘,你心中有怀疑的人吗?”丰穆小声询问道,眼神仔细观察着门外面的动静。 白氏听到她的话,心底满是震惊,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却没有想到是被人下了药所导致的。 可……可谁会陷害她呢? 丰穆一看白氏的神色就知道,她也是一头雾水。 “姨娘,神医跟我说你被人下了一种叫软骨散的药,这种药对身体没什么伤害,就是吃了之后身体会十分的虚弱,长久服用下去之后身体的基本就会被损伤,就算后面停药之后,身体依旧会非常虚弱。” 白氏猛地睁大眼眸,眼中满是无措和慌乱。 丰穆见她这副模样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姨娘,你听我的……” 她快速说完之后,迎着白氏略显胆怯眼眸,郑重地说道:“姨娘,这次你必须听我的,知道吗?” 面对强势的丰穆,她完全没有拒绝的想法,眨巴眨巴眼睛算是答应。 恰好此时,外面传来优蓝的声音:“小姐……” 丰穆听到她咋咋呼呼的声音,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细心的为白氏擦了擦汗水,柔声说道:“优蓝,你小声点别吵到姨娘。” 刚走进来的优蓝听到这句话,立马就闭了嘴,放慢了脚步走到她面前,小声询问道:“小姐,你这几天还好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眼神看到一旁放着饭菜,吩咐道:“优蓝,找个地方把这些饭菜倒了,千万不许让人发现知道吗?你再单独去厨房熬一些白粥,切记不许让任何人经手知道不?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给我的。” 优蓝轻轻颔首,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就朝离去。 白氏听到她的话心底大致猜到,她吃的饭菜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又是谁会在她的饭菜里动手脚呢? 丰穆看着很是纠结疑惑的白氏,心底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姨娘,我知道你不喜欢争抢,想安安静静过好自己的日子,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这一点,白氏心里是有数的,她很是迷茫地看了一眼丰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见此,丰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轻轻叮嘱道:“姨娘,以后千万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尤其是夫人知道吗?她对你根本就不怀好意。” “不……不会吧!”白氏费力地说道。 第五十八章 太子选妃 “姨娘,你就是太单纯。夫人根本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以为谁能不声不响在你饭菜中做手脚?”丰穆循循善诱。 被丰穆这么一提醒,白氏也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变。 丰穆心底十分清楚想要改变白氏,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她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停掉白氏的饭菜。 她垂眸沉思片刻后,轻声叮嘱道:“姨娘,刚才我给你说的你一定要记住,以后每天用餐的时分我都会过来,千万不许吃别人给你的东西,就是王嬷嬷都不行,知道吗?” 白氏向来软弱没有主见,看到如此强势霸道的丰穆,她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 见此,丰穆心中稍稍满意了点,趁着王嬷嬷还没有回来,她仔细把白氏的房间检查了一遍。 她刚刚检查完毕,王嬷嬷就带着一名大夫回来。 丰穆看到这个大夫的容貌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冷意,这个大夫就是白氏当晚发病时候请回来的。 她脸上不动声色的迎上去,轻声说道:“大夫,劳烦你给姨娘在看看。” 大夫轻轻颔首,走上前为白氏诊脉,大约小半盏茶的时间,他才慢悠悠地收回手,缓缓说道:“夫人的脉象十分平稳,还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闻言,丰穆清冷地眸子看了一眼大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问道:“大夫,不知道你可知道软骨散是什么东西?” 听到软骨散这三个字的时候,大夫的脸色突然变了变,手更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佯装不解地说道:“软骨散?不曾听说过。” “是吗?”她轻轻呢喃了一声。 大夫强壮镇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行医多年还不曾听过什么软骨散。” 丰穆露出一丝可惜的表情,抬眸看向王嬷嬷,吩咐道:“王嬷嬷,替我送大夫出去府。” “是。” 她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一丝危险的目光从里面露出。 她刚才只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倒是得到一些意外的东西。 没一会儿,优蓝就端着热腾腾的白粥回来,她疑惑地问了一句:“小姐,你又请大夫了?” “恩。”她轻轻应了一声。 丰穆刚准备接过白粥喂白氏的时候,优蓝阻止了她的动作:“小姐,奴婢来就成,你在旁边休息。” 见此,她倒也不强求,干脆坐到一旁,询问她离开这几天,府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没。 优蓝是一个消息百事通,一边伺候白氏喝粥的同时,一边说道:“小姐,你离开后相爷发了好大一顿火,夫人还冤枉你和情郎私奔。”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丰穆轻轻笑了笑,倒是显得十分无所谓:“其他的还有吗?” 优蓝垂眸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贼兮兮地说道:“小姐,你离开的当天就传来林小姐晕倒在龙空寺的消息。” “晕倒?”丰穆难得有了一丝兴趣。 “是啊,听说林小姐快要爬到的时候就晕过去了,之后就被匆匆抬回王府,昏迷了一整天才醒过来。” “之后呢?”她兴致勃勃的问道。 “之后啊,云阁派人让林小姐又重新爬了一次,因为她上次并没有上香祈福成功。听说安柏王差点闹到皇上面前,说云阁欺人太甚,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没有闹,林小姐倒是重新又去爬了一次,这次倒是成功爬到了。” 优蓝这些天一直忧心丰穆的安慰,时不时就会出府打听消息,正巧就打听到这些。 丰穆她们正在议论林筱薇的时候,林筱薇也正在派人大厅丰穆的消息。 “小姐,奴婢已经打听到了,丰穆确实已经回到丞相府,还是云阁的马车送回去的,现在京城传出了一个流言,说丰穆之前离府并不是私奔,而是为了姨娘求药,现在所有人都在夸赞丰穆孝顺。” 闻言,林筱薇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兰馨被吓得微微缩了缩脖子,胆怯地看了一眼林筱薇,小心翼翼道:“小姐,你不要动怒,为了丰穆生气不值得。” 林筱薇紧紧捏着帕子,手指因用力过度而紧紧泛白,眼底的阴鸷都快要溢出来。 她派了那么多人去刺杀丰穆,居然还被她给躲过了,她的运气凭什么就那么好! “妹妹!”林文耀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进来。 林筱薇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哥哥,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林文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神秘兮兮笑了笑:“妹妹,哥哥这里有个好消息带给你,你要不要听?”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她好奇的问道,心底却是一片烦躁,她现在想要怎么弄死丰穆,对其他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林文耀轻轻咳嗽一声,一把收起手中的扇子,兴高采烈道:“妹妹,我刚刚从太子那儿回来,太子跟我泄露,他有意娶你为太子妃。” “什么!”林筱薇惊呼一声,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底满是震惊和诧异。 “妹妹,你不开心吗?”林文耀轻声试探,看向他的眼眸带着几分试探和疑惑。 林筱薇连忙整理脸上的表情,讪讪地笑了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干巴巴道:“哥哥,我……我只带太震惊了,太震惊了。” 她的解释并没有引起林文耀的怀疑,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嫁给太子吗?你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听到这句话,林筱薇简直都快要呕死了。 想要嫁给南宫殃泽的人是原主,而不是她!她根本就不喜欢南宫殃泽。 眼下的这个情况她要怎么办? 林筱薇的心底慌乱不已,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打消南宫殃泽想要娶她的念头。 倏地,她的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不着痕迹地试探道:“哥哥,皇后娘娘那边怎么说?”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皇后娘娘曾经送过几位小姐的画像,应该都是要指给太子的。”林文耀若有所思地说道。 闻言,她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后那边还没有下命令就还好,还有可以宛转的余地。 第五十九章 十分忌讳 林文耀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疑惑,询问道:“妹妹,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当不成太子妃?” 林筱薇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岔开话题:“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在想丰穆会不会也在选妃之中。” 闻言,林文耀的眉眼间露出几分不屑,嘲讽道:“不可能!皇后娘娘这次为太子挑选的是正妃还有侧妃,丰穆不过是丰丞相的庶女她的身份不够格。”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思,试探道:“她的身份真的不能参加选妃?” 林文耀以为她是担心丰穆参加会抢走她的位置,便柔声安抚道:“妹妹,你就放心好了。丰穆是不可能参加选妃的,先不说她身份够不够格,你觉着丞相夫人会不为丰听兰着想?” 这句话瞬间就点醒了林筱薇,她眼底的担忧更加凝重。 青氏是绝对不能让丰穆参加的,毕竟丰听兰对太子妃的位置可是势在必得,想要丰穆参加的话,她只能另外想办法。 林文耀看着她眉头紧锁,到底还是心疼她,寻思片刻后说道:“妹妹,再过两天就是十五灯会,到时候我带你出去散散步,别想太多了,恩?” 林筱薇苍白地笑了笑:“好,多谢哥哥。” 与此同时,青氏也在为太子选妃这件事情焦心,她看了看脸上严肃的丰丞相,不着痕迹地试探道:“相爷,这次太子选妃,听兰的胜算大吗?” 丰丞相睿智的眸子闪了闪,沉吟片刻后缓缓道:“皇后娘娘这次一共挑选了十位女子让太子做决定,其中就有安柏王的嫡女林筱薇,她无论是容貌才学都和听兰不相上下,这事儿……我也说不准。” 丰丞相的心底其实是不希望丰听兰参加这次选妃,毕竟他已经贵为丞相位高权重,皇上又十分忌讳外戚势力太大,要是丰听兰嫁给太子的话,难免不会被皇上猜忌。 青氏忧心的轻轻叹息一声,脑海中想到丰听兰执着的模样,轻声说道:“相爷,妾身知道听兰的事情让你操心了,但……但听兰从小就喜欢太子……” 她的话没有说完,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丰丞相对丰听兰也是真心喜爱,他轻轻拍了拍青氏的手:“夫人,你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找个嬷嬷好好教导听兰,最多不过一个月,皇后娘娘肯定会找借口,宣各家小姐进宫。” “妾身明白。”青氏柔声说道,望向他的眼神充满柔情。 丰丞相满意地点点头,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便会书房处理公务。 他前脚刚从青氏这里离开,后脚丰听兰就匆匆赶了过,她看向正悠闲喝茶的青氏,连忙喊道:“娘。” 青氏抬眸看了看,见她神色急切,完全没有往日沉稳的模样,眉头不由微微一蹙:“听兰,我说过多少遍,不要总是大惊小怪。” 丰听兰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嘴唇,闷声说道:“娘,女儿知错!” 语落,她小心翼翼看了看青氏,见她眼中的不虞消失,这才开口说道:“娘,女儿听说太子有意想要选林筱薇为正妃,我……我现在要怎么办。” 丰听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急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自从九岁那年,无意之间看到南宫殃泽展露的风采后,她就遗落了一颗芳心,暗暗下定决心要嫁给他做妻子。 青氏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声安抚:“这事儿,我和你爹爹商量过了,爹爹他会帮你的。” 有了她的这句承诺,丰听兰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升起了一股警惕。 “听兰,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府里,娘会寻个嬷嬷来教你规矩,只要在皇后娘娘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你正妃的位置就十拿九稳了。”青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丰听兰乖巧地点了点头:“娘,女儿省的。” 青氏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眼底布满深深的疼爱之情。 …… “小姐,小姐,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看书啊,我听说太子要选太子妃了。”优蓝眼神疑惑地看着丰穆。 自从丰穆回来之后,白天就守在白氏的院子里,伺候她一日三餐,晚上就回到房间看书,整个人安静了好多,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丰穆缓缓翻过一页,眼神都不曾抬一下:“太子选妃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觉着我这个身份能嫁给太子?” 就算能,她也不稀罕! 闻言,优蓝眼底的光芒暗淡了几分,轻轻叹息一声:“也是,只要有夫人在,小姐就不可能会嫁给太子。” 听到这句话,丰穆倒是颇有兴趣地看了一眼优蓝,打趣道:“优蓝,这点你也知道呀。” 对上她戏虐的眼神,优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娇嗔一句:“小姐,你坏!” 丰穆合上书籍轻轻笑出声,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顶:“你呀,别整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你小姐我都还没有及笄呢,成亲什么的等我及笄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去姨娘哪儿看看。” 优蓝想想觉着也是,干脆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跟在丰穆的身后去了白氏的院子。 白氏看到丰穆来后,眼睛瞬间一亮,朝她招了招手:“穆儿,到姨娘这儿来。” 丰穆坐到床边,看着白氏红润不少的脸颊,扬唇笑了笑:“姨娘,你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现在都可以自己坐起来了。”白氏柔柔地说道,眼底划过一丝深深的忧愁。 丰穆一眼就看穿她眼底在想什么,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姨娘,那样的奴婢根本不值得同情,她可以为了银子出卖你,就说明她根本不念主仆情谊,你又何必为她着想呢。” 白氏重重叹息一声,低沉地声音缓缓道:“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可她跟在我身边已经十四年,十四年了!” “姨娘,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你现在只需要养好身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白氏迟疑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行吧,就交给你。” 第六十章 处置王嬷嬷 丰穆又陪着白氏坐了一会儿后,就去了隔壁的厢房,顺便叫上白氏的心腹丫鬟王嬷嬷。 王嬷嬷恭敬的站在她面前,满头雾水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把自己叫过来做什么。 丰穆小饮一口茶水,动作优雅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抬眸看向王嬷嬷,问道:“王嬷嬷,你跟在姨娘身边多久了?” “回二小姐,已经十四年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地继续道:“十四年,按理说这么长的时间,王嬷嬷你怎么说也应该和姨娘是一条心,就为了一百两就给自己的主子下药,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不安吗?” 闻言,王嬷嬷的脸色骤然大变,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浑身隐隐发颤,努力保持镇定地说道:“二小姐,奴婢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王嬷嬷的面前,直视她慌乱的眼眸微微勾唇:“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迎上她锐利冷漠的眼神,王嬷嬷不由自主地撇开视线:“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见此,丰穆冷冷的笑了一声,冷声说道:“优蓝,把东西拿出来给她看看。” 优蓝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几封信丢到王嬷嬷的面前,严肃着一张脸怒视着她:“王嬷嬷,看到这些东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嬷嬷嘭一下跪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颤抖着身体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道:“二小姐,奴婢……奴婢是被冤枉的。” “冤枉?”丰穆冷嘲一声,冷冽的眸子盯着她的后背,厉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冤枉?这几封信都是优蓝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一同搜出来的还有一瓶药。” 王嬷嬷瞬间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她就好似失去所有生机,低沉地声音说道:“二小姐,奴婢……奴婢认罪了。” “王嬷嬷,姨娘待你如亲人,从来不曾亏待你,你就为了区区一百两就出卖她,你想过你们十四年的主仆情谊吗?你对得起姨娘吗?”丰穆冷声质问,字字珠心。 她直起身子对上丰穆冰冷的眼眸,凄凉地一笑,泪眼朦胧地说道:“二小姐,奴婢知道对不起姨娘,可……可奴婢也是迫于无奈。” 丰穆最痛恨背叛之人,想起前世的事情,她看向王嬷嬷的眼神就越发的森冷。 “王嬷嬷,念在你伺候姨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从明天开始你就离开相府,永远都不许在出现在我面前。” 王嬷嬷本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哽咽不已道:“二小姐,奴婢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夫人那边,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王嬷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二小姐,请你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回答。” 丰穆轻轻嗯了一声,便收回视线再也不看她。 她又给丰穆重重磕了三个头,拖着身体步履蹒跚的离开。 见王嬷嬷走远后,优蓝很是不解地看向丰穆,愤愤然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放过王嬷嬷,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给她一个教训,居然敢出卖自己的主子。” 丰穆的眼底闪过一丝灰暗,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优蓝,就算我放过她,背后的那个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自从她回府之后就亲自接收白氏所有的饮食,完全不给任何人下药的机会,白氏的身体果然渐渐就康复起来。 最开始丰穆也只是怀疑王嬷嬷,直到有一次无意间看到她跟青氏身边的李嬷嬷接触,她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她又派优蓝出府去调查王嬷嬷的资料,这才发现王嬷嬷的大儿子前段时间,因为好赌欠了赌坊一百两,赌坊人放下狠话要砍掉他的手,没两天钱居然就还上了。 王嬷嬷每个月的月例不过四钱银子,那里能拿得出来一百两。她就越发的肯定,王嬷嬷就是给白氏下药的人。 丰穆找了一个机会支走王嬷嬷,让优蓝悄悄跑到她的房间里去搜,这一搜直接搜出她和青氏的书信往来,还有那瓶没有用完的软骨散。 “小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优蓝轻声询问道。 丰穆微微眯起眼眼眸,神色闪过一丝冷然:“把这几封信保存起来,拿着这瓶要我们去找父亲。” 她带着这瓶证据,直接朝丰丞相的书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下人拦下。 “二小姐,相爷有命,没有他的传召不得打扰。” 丰穆看了一眼拦着她的下人,语气淡淡地说道:“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禀告。” 这时,书房里面传来丰丞相的声音:“进来吧。” 她带着优蓝就走进书房,恭敬带朝丰丞相行李:“女儿给父亲请安。” 丰丞相低头看着文件,轻轻应了一声,询问道:“你有什么要事禀告?” “回父亲,女儿已经查到给姨娘下药的人。” 丰穆简单把王嬷嬷如何给白氏下药的事情给丰丞相说了一遍,隐瞒了青氏在别后指使这一段。 说完,她就把那瓶软骨散放到丰丞相的桌子上,微微低着脑袋道:“父亲,女儿自作主张放走王嬷嬷,她毕竟伺候姨娘多年,姨娘也不忍心处罚她。” 一个下人丰丞相也没有放在心上:“放了就放了,她有没有交代是何人指使?” 丰穆早就想好了对此,缓缓说道:“王嬷嬷不知道指使的人是谁,对方每次都是戴着面具。” 丰丞相见下药的人已经被捉到,后续又查不出什么,便随意安抚了两句,又让黄管家送了点东西给白氏,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这些都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她原本就没想着丰丞相能做什么,她也知道做一个表明功夫,顺便也变相警告青氏。 她手中已经有了可以指证她的证据,青氏以后绝对不会在轻易对白氏下手。 这件事情传到青氏耳中的时候,她的反应就和丰穆想的那样,尽管恼怒王嬷嬷的办事不利,又因为忌惮丰穆手中的证据,短时间内也安分不少。 第六十一章 十五灯会 丰穆从丰丞相的书房离开后,一直积压在心中的石头消失了,整个人都觉着轻松不少。 她刚刚回到房间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侧眸看了看身旁的优蓝:“优蓝,我想休息会儿,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优蓝不疑有他,转身就离开,并且带上房门。 丰穆坐到凳子上,慢悠悠为自己倒了杯茶,小酌一口后缓缓开口:“既然都已经来了,还不下出来?” 下一秒,楼炎冥就出现在她的视线内,他毫不客气地坐到优蓝的对面,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自认为自己隐匿的天衣无缝,丰穆内功还没有他身后,按理说是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闻言,丰穆高挑一下眉头,故意卖关子:“你猜?” 楼炎冥微微蹙了蹙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 他看着丰穆已经空了的茶杯,贴心的为她添满水,十分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丰穆对上他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有零点几秒的走神,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幽幽道:“告诉你也可以,我当初答应你的三个条件划掉一个。” 楼炎冥:“……” 他眼底露出几分幽怨,用一种好似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她,最终他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行。” 丰穆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我对味道十分敏感。” “就这么简单?”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就这么简单。” 楼炎冥顿时感觉一阵肉疼,好不容易用性命换来的三个条件,就这样白白浪费一个。 他瞬间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肩膀都耷拉下来,整个人都焉了不少。 见此,丰穆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的嗅觉一直很发达,况且他的味道已经十分熟悉,自然第一时间就会察觉到。 她的笑容并没有逃过楼炎冥的眼睛,像是被她渲染般,嘴角也是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你来我这里有事吗?”丰穆询问道。 楼炎冥轻轻咳嗽了一声,眼底闪过几分紧张:“那个……那个……明天是十五的灯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灯会?” “看灯会?” 他忙不迭时地点了点头,神色有几分扭捏,竭力做出一份平静沉稳的模样:“你想去吗?” 丰穆在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关于灯会的记忆,心中对这个灯会不免有些好奇,想了想便点头答应:“好。” 见她答应楼炎冥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才落下,紧绷的神经也得到放松。 自从他们回到京城后已经有好些天不曾联系,他背后又有伤,平时出入十分简单的丞相府,也变得有些困难。这才一直忍耐着不过来见她,伤好的差不多了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你的背后的伤好了吗?”丰穆关怀的问道。 楼炎冥轻轻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瓶子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这是雪霜膏,祛疤用的。” 丰穆看了一眼那普普通通的瓶子,心里却是掀起一阵波澜,她自己都未曾想到剑伤是否会留疤,他就已经想到这些。 她微微抿着嘴唇,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楼炎冥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看了一眼时辰,知道是时候离开,带着几分不舍地说道:“穆儿,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接你看灯会。” 她轻轻点了点头,目送他跳出窗户,消失在视线中。 此时的根本没有主要楼炎冥临走前的那句话里面的关键词‘来接她’。 …… 翌日,丰穆才刚刚从床上起来,还没有梳洗打扮,黄管家就跑到她的院子来。 她在房间里听到黄管家的声音,眼中不由有几分疑惑,让优蓝加快梳妆的速度。 丰穆走出房间就对上黄管家急切的眼神,他恭敬地行礼说道:“二小姐,相爷喊你现在去前厅。” “黄管家,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情?”丰穆询问道。 “楼世子来了。”他简单的回了一句。 楼世子! 听到这个称呼丰穆最开始还有点迷糊,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楼世子不就是楼炎冥嘛。 她一直都和他云阁主这个身份接触,差点都忘了他还是长宁侯的嫡世子。 这时,她的脑海中才想起昨天楼炎冥临走之前那句话,所谓的来接她是这么个接法,她还以为是偷偷带她出府呢。 丰穆跟在黄管家的身后朝前厅走去,刚刚走到前厅就看到穿着一身青竹色长袍的楼炎冥。 两个人目光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很快彼此有十分平静的转移。 她走到丰丞相的面前,恭敬的行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丰丞相微笑着点点头,眼神不着痕迹打量他们,丰穆垂眸面对楼炎冥,做出一副矜持害羞的模样,微微作辑:“楼世子。” 楼炎冥见她这副模样,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他看向主位上的丰丞相:“伯父,我心在可以带丰小姐离开了吗?” “恩。”他看了一眼丰穆,叮嘱道:“别给楼世子添麻烦知道吗?” “女儿省的。”她乖巧地说道,心底却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 丰穆跟着楼炎冥走出丞相府后,满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说服我父亲的?” 尽管这个朝代的民风还算开放,但未婚的男女单独出去,父母多少都会忌讳,丰丞相一向又注重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放行。 楼炎冥朝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丰穆:“……” 她知道楼炎冥这是在报复她昨天故意装神秘,没想到隔天就给报复回来了。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说他心眼小呢,还是心眼小。 直到两个人上了马车,丰穆都没有再询问什么,反倒是楼炎冥有些坐不住,他凑到丰穆的面前,笑吟吟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丰穆懒懒地抬眸看了一眼楼炎冥,淡淡道:“你愿意说呢我就听着,你要是不愿意说呢,我也没有办法。” 第六十二章 街边偶遇 楼炎冥见丰穆平静的模样忍不俊一笑,转了转手中的扇子,慢悠悠道:“我跟伯父说,我想找云阁的人。” 丰穆瞬间就明白了,丰丞相不可能错过和长宁侯攀关系的机会。 她抬眸睨了一眼楼炎冥,眼底划过一丝暗光:“你就不怕我爹以后拿这个人情让你还账吗?” “不怕!”他想也不想就说道。 丰穆见他如此笃定的模样,但也放下心中担忧,把目光放到马车外面。 许是灯会原因,街道上的人群格外的多,络绎不绝的叫卖声,看得丰穆也是颇感新奇,来这个朝代这么久,她还真没怎么好好逛过。 楼炎冥看到她兴致勃勃的侧脸,深邃的眸子微微发亮,柔声道:“穆儿,要不要下去逛逛?” 她的眼眸微微闪动,嘴唇抿了抿显得十分的犹豫。 楼炎冥看出她的动摇,噙着一抹笑容:“穆儿,你应该还未吃早膳吧?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正好一阵飘香传来,她的肚子咕噜一阵响,她伸手揉了揉肚子:“好。” 看到她这么可爱的模样,楼炎冥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止不住,他轻喊一声:“停车。” 他率先跳下马车,目光四处环顾后掀开车帘,朝里面伸去一只手:“穆儿,来。” 丰穆看着他的手迟疑片刻后,缓缓把手放进去,在他的搀扶下走下马,刚准备开口的时候目光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女人。 她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伸手拽了拽楼炎冥的衣角:“你看那边。” 楼炎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林筱薇和南宫殃泽二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眼眸微微一冷,岔开话题:“穆儿,前面有家店的馄饨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 丰穆在他的带领下前往他说的馄饨店,他们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娇弱的声音:“楼世子。” 听到这个声音,丰穆直接停下脚步,眉目间浮现一阵厌恶。 林筱薇水波潋滟的眸子看向楼炎冥,神色之间带着几分羞赧:“楼世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是来看灯会的吗?” 楼炎冥神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失礼的应了一声:“恩。” 见此,林筱薇脸上的笑容不由僵硬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很快又恢复正常:“楼世子,难得能碰到一起,不如我们一起逛逛?” 南宫殃泽也在这时走到林筱薇的身边,笑吟吟的眼眸看了看丰穆:“楼世子,丰小姐,好巧居能在这里碰到你们。” 闻言,楼炎冥和丰穆两个人不约而同向他行礼:“见过太子,太子金安。” 南宫殃泽伸手拦住他们:“不用多礼,今天没有太子只有朋友。” “楼世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我们一起吧?”林筱薇邀请道,水盈盈的眸子带着几分期盼。 楼炎冥对上这样的目光,微微蹙了蹙眉头,心底十分不喜。 他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和穆儿单独相处的机会。 林筱薇见他迟迟没有答应,眼眸中的光芒暗了暗,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旁的丰穆,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厌恶,嘴角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丰小姐,想必你不会介意我们同行的对不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南宫殃泽又在旁边站着,丰穆就算想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她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抹笑容,语气淡淡道:“太子和林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好了,毕竟……人多也热闹不是吗?” 楼炎冥看到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心情不好,眉眼间的烦躁更深。 南宫殃泽感受到这个微妙的气氛,目光在林筱薇和丰穆之间扫视一圈,主动开口问道:“丰小姐,楼世子,你们刚才是准备去哪儿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走走。”丰穆淡淡地说道。 她的态度越是这样清冷,就越发吸引南宫殃泽的目光,他原本就想着纳丰穆为侧妃的,要不是中途有云阁的人插手…… 楼炎冥注意到他的目光,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暗光,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肚子饿嘛,我们去吃东西?” 对上他柔和的眼神,丰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林筱薇看到这一幕神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 “楼世子,你和丰小姐是要去那里用早餐?”林筱薇轻声问道,看向丰穆的目光充满了恶意。 楼炎冥心底很不想理会林筱薇,碍于南宫殃泽的面子上,他淡淡的回了一句:“馄饨摊。” 林筱薇和南宫殃泽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都是出生世家名门怎么也不会自降身份去吃路边摊。 丰穆看到他们排斥的表情,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太子,林小姐,想必你们也不大会对路边摊有兴趣,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南宫殃泽是真的不愿意去路边摊,这事儿要是传到其他兄弟耳中那里,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本宫临时还有点事情,林小姐你是跟本宫一起找你哥哥,还是……” 林筱薇那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她不想放弃跟楼炎冥相处的机会,眼眸一转:“太子,你先去办事,我想和丰小姐一起逛逛。” “那好。”南宫殃泽也不勉强,转身就离去。 林筱薇见南宫殃泽走远后,把目光放到楼炎冥身上,嘴角扬着一抹矜持的笑容:“楼世子,我知道一家早点做的非常不错,要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丰穆就冷哼一声,完全不给她面子,直接打断她的话:“林小姐,你身份高贵想必也不会去吃路边摊,不如我们分道扬镳?” 林筱薇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尴尬,她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想要把她挤走?没门! 她偷偷看了看楼炎冥的反应,见他眉目间之前多了几分烦躁,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讪讪道:“丰小姐,你说笑了,我只是想给你们推荐更好吃的美食而已。” “穆儿,我们走吧。”楼炎冥亲昵地喊道,完全没有考虑林筱薇就在身边。 听到这个称呼,林筱薇瞬间了愣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第六十三章 故意为难 等林筱薇反应过来的时候,楼炎冥和丰穆两个人已经走远。她眨了眨眼睛连忙跟上去,一颗心是千徊百转。 丰穆和楼炎冥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林筱薇对丰穆的一举一动可谓是了若指掌,她根本没有和楼炎冥私底下接触的机会,还是说他们两个有别的交流的方式? 不管她这边怎么猜测,走在前面的丰穆狠狠剜了一眼楼炎冥,没好气道:“你为什么要当着林筱薇那么叫我?” 楼炎冥打开扇子轻轻晃了晃,笑而不语。 见他这悠哉悠哉的模样,丰穆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完全就是来拉仇恨的是吧? 他看着丰穆气鼓鼓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止不住:“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穆儿何必如此在乎?还是说……穆儿你害羞了?” 迎上他戏虐的眼神,丰穆有那么零点几秒的不自在,她快速撇开视线,冷哼一声:“我能害羞什么?你这样是败坏我的名声,要是我以后嫁不出去如何是好?” 嫁人! 听到这两个字,楼炎冥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很快就恢复自然。 跟在他们身后的林筱薇见他们二人交谈甚欢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嫉妒,她加快脚步走到楼炎冥的身边。 她刚准备开口插入的时候,楼炎冥就停下脚步,指了指不前方的一个小摊位:“到了。” 丰穆看着十分捡漏的摊位,脸上没有任何嫌弃的,直径坐到凳子上。 见此,楼炎冥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坐到她的对面朝阿婆喊了一声:“阿婆,要两碗馄饨。” 林筱薇眼神格外嫌弃地看着已经被擦得泛白的桌子上,上面隐隐还能看到一些油腻,她做了好半天的心里建设才坐下。 丰穆看到她僵硬的身体,眼底闪过一丝恶意,故意问道:“林小姐,你要不要也来一碗?楼世子说这里的馄饨味道十分不错。” 林筱薇侧眸看来了一眼锅里面翻滚的馄饨,水都不知道煮过多久浑浊无比,心底那股厌恶更深。 她讪讪一笑,干巴巴地说道:“我,我不饿!” 楼炎冥看到她做作虚伪的模样,眸底深处有着无尽厌恶,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林小姐,你要是觉着无聊的话,可以自己先去逛逛。” 这句话就是变相的驱赶,林筱薇自然也听出其中的含义,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呐呐道:“我,我不无聊。我……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饿,我也要一碗馄饨好了。” 闻言,丰穆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瞬间就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由的幸灾乐祸。 很快阿婆就端着三碗馄饨上来,白白胖胖馄饨漂浮在碗里面,水面还有几粒绿色的小葱花,隐隐还能看到水面上飘着猪油。 丰穆看到这样的美食,只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林筱薇则恰恰相反,她皱着的眉头就不曾松开过,她下了重大的决心才拿起勺子。 “好吃吗?”楼炎冥轻声询问道。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 语落,他就把碗里的馄饨又舀了几个放到丰穆的碗里,直接把一旁的林筱薇给无视个彻底。 丰穆看着她铁青的脸色以及手背上快要蹦出来的青筋,心里别提有多么的痛快,柔柔朝楼炎冥笑了笑:“楼世子,谢谢你,你也多吃点。” 楼炎冥还是第一次被她如此和颜悦色的相对,受宠若惊之余很快就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心底不经觉着有些失落。 他眼角的眼光看着林筱薇阴沉的脸色,嘴角扬起丝丝缕缕嘲讽:“穆儿,等下吃完饭你是想要逛街,还是想去城东看看桃花?这个季节的桃花开的正盛。” 还不等丰穆回答,林筱薇就率先开口:“去城东看桃花吧。” 她水波盈盈的眸子望着楼炎冥,眼中就只倒影着他一个人,这样专注的目光并没有让楼炎冥动容,反而让他从心底觉着反感。 丰穆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偏偏就不想如她所愿,故意唱反调:“楼世子,今天难得出来看花灯,我想看看花灯。” 林筱薇:“……” 她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丰穆,不死心地继续说道:“楼世子,花灯最热闹的是晚上,现在时辰尚早,我们不如先去看桃花再看花灯?” 她们把难题直接甩开了楼炎冥,都各怀期待地看向他。 “穆穆……” 楼炎冥刚刚张嘴准备回答的时候,一道娇俏清脆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丰穆回头一看,穿着一袭粉色长裙的阮落落,小跑着朝他们走过来。 阮落落走近后直接坐到丰穆的身边,一手抱着她的胳膊,笑眯眯道:“穆穆,你今天出来玩,怎么也不派人跟我同传一声呢?我前段时间一直想找你玩,听你丫鬟优蓝说,你去江南找神医,现在怎么样了?”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完全不给丰穆任何反应的机会,等她问完之后,丰穆有些哭笑不得:“落落,你问了那么多,让我怎么回答你呢?” 阮落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神突然瞥到隔壁坐着的林筱薇,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穆穆,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此话一出,林筱薇的脸色骤然大变,双手忍不住的攥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落落,好久不见。” 阮落落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是许久不见,也幸亏上次我没有被摔死。” 林筱薇:“……” 她现在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上次阮落落在马城出事后,她以为软落落活不下来就干脆都没有过问,等事情反应过来她再派人去的时候,直接被阮落落拒之门外。 阮落落也懒得看她虚伪的脸颊,直接抱着丰穆的手臂摇了摇:“穆穆,我们一起去看灯会好不好?” “好啊。”丰穆直接点头答应。 见此,林筱薇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期翼的眼神看看向楼炎冥,娇声提议道:“楼世子,不如我们去看桃花如何?” “楼世子,你是跟我们灯花,还是要去跟她桃花?” 语落,阮落落还特意挑衅的看了一眼林筱薇。 第六十四章 嫉妒和不甘 林筱薇眼底的阴鸷都快要溢出来,又不得不维持嘴角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么狰狞扭曲。 阮落落看到她这副样子,再一次感叹自己以前识人不清,居然被她挑拨的差点害死丰穆。 “穆穆,楼世子,我们去逛街吧?我家最近又来了几批新珠宝,正好我们去看看。”她搂着丰穆兴致勃勃地说道。 丰穆倒是无所谓把目光投向楼炎冥,轻声询问:“楼世子,你要去吗?” “当然。”他想也不想就说道。 林筱薇倒是被他们无视了个彻底,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的意见。 “你这个臭丫头乱跑什么,害得我好找。”阮邱凌拿着扇子轻轻敲了敲阮落落的头,语气听似责备,眼神却满是宠溺。 闻言,她眼眸一弯,讨好地笑了笑,起身就抱住阮邱凌的手臂,娇滴滴地说道:“你走的太慢了嘛。” 阮邱凌伸手点了点头她的额头,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丰穆,柔和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精光:“三位好,落落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阮落落不服气地嘟了嘟嘴唇:“哥……你怎么这样说人家。” 还不等丰穆说什么,林筱薇缓缓站起身,朝他盈盈作揖:“阮公子,好久不见。” 阮邱凌轻轻颔首,略显疏离地说道:“林小姐,好久不见。” 他的态度让林筱薇十分不满,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脸上倒是不动声色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只要有丰穆的地方,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目光都会不由自主集中到丰穆的身上,凭什么!凭什么! 丰穆只要一看她这个表情,就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想到前世今生的新仇旧恨,她适时的开口插话:“林小姐,你是想要跟我们一起逛街呢,还是单独去看桃花呢?” 还不等林筱薇回答,阮落落就率先插嘴说道:“穆穆,我们不要管她,她爱去哪里就去哪儿。” 说完,她完全不给林筱薇反应的机会,拽着丰穆就率先离开,经过林筱薇身边的时候,还特意用手肘撞了她一下,重重的哼了一声。 林筱薇被撞的朝后退了两部,扶住桌子的边缘才稳住身形。 阮邱凌看到这一幕,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微微弯腰:“林小姐,小妹不是故意的,我替小妹道歉,实在是对不起。” 她一直注重自己形象和名声,这个亏她不认也要认了,暗暗咽下这股恶气:“阮公子,你不必如此客气。” 楼炎冥才懒得看她虚伪做作的一面,抬脚就朝丰穆和阮落落两个人追去。 阮落落抱着丰穆的手臂,贼兮兮地笑着:“嘿嘿,刚才林筱薇吃瘪的样子可真好笑,她可真是够会装的。” 丰穆忍不俊一笑,轻轻睨了她一眼,柔声叮嘱道:“她这个人报复心很强的,你没事就不要去招惹她,小心她在背地里阴你。” “我才不怕呢。”阮落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她还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阮落落一阵开心的惊呼声:“啊……你看那边,穆穆,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话还没有说完,她拽着丰穆就朝前方走去。 跟在她们伸手的楼炎冥刚准备追上去的时候,林筱薇快步走上前突然喊住他:“楼世子,我有话想要跟你说,不知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楼炎冥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平淡地说道:“林小姐,男女授受不清,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吧。” 闻言,林筱薇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僵硬,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埋怨,试着说服他:“楼世子,不用太远,就在那儿好不好?” 他顺着林筱薇指的方向看过去,就是街边一个稍稍安静的角落,一般还不怎么会发现。他抬眸看向前方的丰穆,最终还是选择答应。 “好。” 林筱薇稍稍愣怔后,露出喜悦的笑容。 他们两个并肩朝角落走去,楼炎冥率先停下脚步,眉眼之间透着几分不耐烦道:“有什么你就快点说。” 见他神色如此冷淡,林筱薇心底多少都有点受伤。 她暗暗咬紧牙关,不管是从姿色还是家世,她都比丰穆好的不止一星半点,为什么楼炎冥的眼就是没有她。 她闭了闭眼睛沉下心中的这口恶气,水波粼粼的抹嘴羞赧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有快速的收回视线,娇声道:“楼世子,不知你对我的看法如何?” 楼炎冥:“……” 她抿着嘴唇没有回答,始终是板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吗?”楼炎冥淡淡的问道。 林筱薇脸上多了几分讪讪的表情,深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羞恼,缓缓道:“楼世子,我们两家之间也是世家,家世也足够匹配,而且……而且……我也很喜欢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娶我呢?” 她主动告白这件事情放在现代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放到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非常骇人的一个举动,好在附近只有他们两个。 林筱薇也正式因此选择了这个地方,就算告白不成功也能保住她的颜面。 听到她的告白,楼炎冥的眼底多了几分诧异,冰冷地说道:“林小姐对比起,我的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林筱薇:“……”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楼炎冥,眼眶中不由浮现一阵水雾,伤心欲绝说道:“楼世子,我……我是哪里配不上你吗?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没有半句谎言。” 她深情的眸子注视着楼炎冥,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真心打动他。 见此,楼炎冥心底只有深深的不耐烦:“林小姐,你喜欢我并不代表我就要喜欢你,这件事情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也忘了吧。” 语落,他没有给林筱薇任何留下他的机会,大步就朝丰穆的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林筱薇,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狠狠咬牙下嘴唇,阴鸷的眼底就像是一条毒舌,脸色也扭曲的十分可怕。 “丰穆!” 她恶狠狠的挤出两个字,那语气宛如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第六十五章 争锋相对 丰穆看着晚来一步的楼炎冥,疑惑地看了看他身侧,又探头望了望他的身后:“林筱薇呢?” 他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光,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她有事先离开了。” 闻言,丰穆眼神狐疑地看着他,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刚才可是看出来了,林筱薇摆明就是对他有好感,想方设法的跟上来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楼炎冥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穆儿,你喜欢那个灯笼不,我帮你。” 丰穆顺着他指的的方向看过去,一盏可爱的兔子花灯出现在视线内,她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唇:“我不喜欢可爱的兔兔。” 楼炎冥:“……”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眼底有些许颓败,不过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没事,你要是喜欢那个就跟我说,我去帮你买。” 他的话刚结束阮落落就旁边窜了过来,笑意盈盈地搂着丰穆的胳膊,娇声说道:“才不要楼世子你给穆穆买,我会给穆穆买的。” 他微微眯起眼从里面露出丝丝寒光,很想把她这个第三者给赶走。 阮落落完全没有注意到楼炎冥的表情变化,她眼神环顾死之后,突然看到一个杂戏团,眼眸瞬间一亮,激动地跳了跳:“穆穆,你看那边有杂耍耶,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她不顾丰穆的反对,转身就朝杂戏团跑去,姗姗来迟一步的阮邱凌看到她活泼的背影,扬声喊道:“落落,你跑慢点注意安全。” 阮邱凌看到身旁站着的楼炎冥,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容:“楼世子,小妹刚才给你添麻烦了。” 楼炎冥侧眸睨了他一眼,浩瀚如星辰的眸子透着几分不悦:“令妹的确是个麻烦,你赶紧把她带走。” 阮邱凌:“……” 他原本只是说一个客套话,哪知道楼炎冥还当真,完全不知道如何往下接话。 见他愣怔的模样,楼炎冥轻轻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就朝丰穆追去。 阮邱凌站在原地看着他冷峻的背影,神色闪过一丝凝重,他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楼炎冥看向丰穆的眼神充满了情意。 他握着扇子的手忍不住收紧,眼底划过一丝沉思,抬脚立马跟了上去。 “穆穆……穆穆,你快点看,那个猴子好可爱啊……”阮落落抱着她丰穆的胳膊是又跳又说,完全像没有见过市面的野丫头。 丰穆有些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她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不过也不好扫了阮落落的兴致,只能耐着性子陪她一起观看。 楼炎冥不知道何时站到她的身边,看着绝美的侧脸心神微微一荡,微微弯腰靠近她耳边,悄声说道:“穆儿,你要是无聊的话,我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好不好?” 闻言,她侧头看了一眼楼炎冥,随后平静的收回视线:“不用,我觉着这个挺好的。” 他见自己的拐走大业没有成功,心里依旧不死心,继续忽悠道:“穆儿,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不想再到处走走吗?” 丰穆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阮落落,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难得交上了一个真心朋友。 楼炎冥见还是没有成功,不由再心底重重叹息一声,只能耐着性子陪她一起看这个无聊透顶的杂戏团。 好不容易杂戏团看完,他准备继续拐带丰穆的时候,阮落落又从中插了一脚,拉着她去了阮家开的衣服铺。 “穆穆,最近出来几款新衣服,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随便挑随便拿,不用客气。”她十分豪气地说道。 丰穆用戏虐地眼神看着她,转身看向身后晚来一步的阮邱凌,打趣道:“落落,你这么大方就不怕阮公子生气吗?” 阮邱凌听到这句话,连忙摆了摆手:“不会不会,丰姑娘你要是喜欢什么,尽管挑选就好了,上次你救了落落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楼炎冥看着他献殷勤的模样,眼神忍不住眯起,浑身透出丝丝寒气,冷哼一声:“穆儿,你喜欢什么尽管拿,我有的是钱可以帮你买。” 丰穆:“……” 她无语地看了一眼楼炎冥懒得理他,拉着阮落落就朝二楼走去:“落落,我们走,不管他们。” 楼炎冥和阮邱凌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交汇的瞬间电闪雷鸣,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嫌弃和争斗。 阮邱凌晃了晃手中的扇子,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试探道:“楼世子,男女有别,你刚才那句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对丰姑娘的名声不好。” “对她名声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情?你不是也要送她东西吗?”他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我和你不同,我是在感谢丰小姐对落落的救命之恩。”阮邱凌慢条斯理地说道。 楼炎冥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眉目间透着几分不屑,缓缓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想法是什么,我也不妨告诉你,穆儿肯定会是我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阮邱凌刚准备反驳的时候,他就已经抬脚上了二楼,还未说出口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心底倒是升起一阵浓烈的危机感。 原本他是想着慢慢跟丰穆接触,待她及笄之后便找父亲上门提亲,现在看来……怕是要提前准备。 楼上面挑选衣服的丰穆和阮落落,并不知道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两个人就为她的归属产生了激烈的争斗。 “穆穆,你喜欢这件衣服不?”阮落落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裙,在她面前比划了一番,脑海中思考着她穿上的效果。 丰穆看着这件精美的衣服,点了点头:“不错。” “送给你。”她直接塞到丰穆的怀中,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看得丰穆是忍不俊,同时也感叹阮家对阮落落的娇宠。 “穆儿,你还喜欢别的吗?我给你买。”楼炎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言,丰穆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他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遮掩。 丰穆知道楼炎冥的心思,但现在她根本不想涉足感情,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喜欢的话会自己买。” 第六十六章 我喜欢你 楼炎冥对上她清冷没有任何情意的目光,心底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并不愿意就此放弃,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阮邱凌就打断了她的话。 “丰小姐,我准备了糕点和茶水,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阮落落听到这句话,直接嘟起嘴唇,撒娇地说道:“哥哥,你眼里只有穆穆,我这个妹妹都被你忘到脑后了。” 闻言,阮邱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角余光的看着丰穆,见她神色冷淡,心底也是忍不住失落。 聪明的丰穆自然也察觉到他的心思,不经有些脑袋疼,她现在是真的不想沾惹感情债。 神经大条的阮落落并没有察觉自家哥哥的心思,笑眯眯地拉着丰穆去一旁吃糕点,直接无视两个想要献殷勤的男人。 丰穆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落落,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以后有空我们再约。” 阮落落的眼底满是可惜,很是不舍地看着她,水灵灵地双眸望着她:“穆穆,晚上的灯会才是最好看的,你难道就不想再看看吗?” 她当然是想要看的,可现在面对两个男人的喜欢,她一点都不想给他们机会,只能对阮落落歉意的笑了笑:“落落,这次是真的不行。” 见此,阮落落轻轻叹息一声,尽管心有不甘还是只能放人,她本想准备亲自送丰穆回丞相府的,结果被楼炎冥给捷足先登,气得她用圆溜溜的双眸狠狠瞪着楼炎冥。 阮落落见马车走远后,气呼呼地看着阮邱凌,抱怨道:“哥哥,你刚才怎么不争取一下,我想送穆穆回家嘛。” 阮邱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拿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以后机会多得是,何必急于一时呢,你要是真这么喜欢她,不如帮哥哥一个忙。” 她疑惑地看着阮邱凌,眨了眨眼睛呆呆的问道:“什么忙呀?” 阮邱凌弯下腰靠近她的耳边小声的说到,阮落落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他,问道:“哥哥,你说的是真的么?” “为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她简单消化一番后,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阮邱凌,很是纠结地说道:“哥哥,我当然想让穆穆做大嫂,可是……可是爹爹那边不会同意吧?” “你只要肯帮我,爹爹那边我自有办法去摆平。”阮邱凌自信满满地说道。 阮邱凌在她心中一向都是无所不能,见他这样保证,她便放下心中的担忧,拍了拍胸脯豪爽的说道:“好,有我在,哥哥你就放心好了。” 另一边,楼炎冥看着坐在对面,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丰穆,柔声问道:“穆儿,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丰穆懒懒地掀了掀了眼皮,轻轻睨了他一眼便收回时间,淡淡的应道:“没有。” 她冷淡的模样让楼炎冥心底有些不安,他起身就坐到丰穆的身边,抿了抿薄唇:“穆儿,你觉着阮邱凌怎么样?” 她十分不解地看着身旁地楼炎冥,往旁边又坐了坐想要和他拉开距离,轻声回答:“阮公子人还不错。” 不错? 这个回答让楼炎冥很是不爽地皱了皱眉头,只要一想到阮邱凌对丰穆的心思,他心底就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穆儿,你觉着我怎么样?”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丰穆细细打量了一番楼炎冥,很是疑惑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没有回答,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有着几分紧张和不安,这抹情绪恰好就落入丰穆的眼中。 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刚到嘴边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又听到楼炎冥问:“穆儿,你觉着我怎样?” “你呀!”她轻轻呢喃了一声,并没有立马回答。 楼炎冥浑身瞬间绷紧,心底都跳到了嗓子眼,满是期待地看着丰穆。 面对他这样灼热的视线,丰穆很是不自在地转移视线,缓缓说道:“你……你还不错。” 这个答案让楼炎冥很不满意,但又不知道怎么继续问下去。 恰好此时,外面传来冷枫的声音:“世子,快要到丞相府了。” 闻言,楼炎冥的眼底闪过一丝着急,他一把抓住丰穆的手,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很是直接的开口问道:“穆儿,我觉着我和阮邱凌相比那个更好?” 丰穆:“……” 她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问这么奇怪的一个问题。 当她迎上楼炎冥那包含着情意的眸子时瞬间心领神会,她的心狠狠一悸,连忙撇开时间,强忍着心底的慌乱,呐呐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楼炎冥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穆儿,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紧紧抿着嘴唇,颤抖的睫毛就犹如蝴蝶飞舞的翅膀,她心慌的不知所措,完全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丰穆通过车帘看到丞相府三个字大字,她连忙挣脱楼炎冥的限制,声音轻轻发颤道:“我……我到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拎起裙摆就准备下车,下一秒一只火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朝后一拽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楼炎冥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身,头枕在她的颈肩,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柔声说道:“穆儿,不要逃避,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紧紧包裹着丰穆,她平静的心瞬间狂跳不已,白皙的脸颊也忍不住浮起一阵淡淡的红晕。 她紧紧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停:“你……你放开我。” 她以为凶狠的声音在楼炎冥听来就如情人般的娇嗔,完全没有一丝震慑力,反而像一只小刷子不停在他心间晃动,不由自主收紧搂在她腰间的手。 “穆儿,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肚子就被丰穆用手肘狠狠捅了一下,他搂着丰穆的手微微放松,丰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挣脱他的怀抱。 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丰穆快速下了马车急匆匆就跑进丞相府,好似背后是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 第六十七章 煽动白氏 楼炎冥看着丰穆逃跑的背影,深邃的眼眸地满是失落和无奈。他就这样一直望着丰穆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让冷枫调转马车回去。 丰穆一路小跑着回到房间,重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好半晌都没有办法平复激动的心情,脑子里全部都是刚才楼炎冥刚才的那些话。 她一直都知道楼炎冥对自己的心思,只是那个时候谁也不曾点破,她也乐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她再也不能假装没有事。 “小姐,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优蓝的声音从外面出哪里。 丰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拍了拍脸颊,佯装平静地看向优蓝,淡淡地说道:“我刚回来一会儿,今天府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把?” 优蓝缓缓摇了摇头,眼神满是好奇地看着丰穆,询问道:“小姐,今天外面是不是特别热闹?” “恩。”她淡淡应了一声,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优蓝不经觉着有些可惜,她要是能跟着一起去就好了。 “优蓝,我累了想要休息会儿,你先出去,有事我会喊你的。” “是。” 她重新倒在床上,一闭眼就是楼炎冥的脸,怎么也没有办法从脑海中甩出去,她不由轻轻呻吟一声。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跟楼炎冥一起出去,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的事情。 …… 华灯初上,安柏王府。 林筱薇在房间内不断摔着东西,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完全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兰馨战战兢兢的站子一旁,缩着脖子完全不敢看她。 “贱人!贱人!”她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道,一边狠狠摔着花瓶。 上一辈子,丰穆就抢了她爱的男人,为什么这辈子还是如此,难道她就一辈子比不过丰穆吗? 兰馨完全不知道林筱薇为什么发这么大的怒火,看着她狰狞扭曲的面孔,咽了咽口水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您不要再摔了,您要在这样摔下去,夫人恐怕要过来了。” 闻言,林筱薇心中的怒火稍稍消散一些,怒气难消地坐在椅子上,始终阴沉着一张脸。 兰馨见她终于消停后,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小姐,您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能和奴婢说说吗?” 林筱薇放在桌子上的手狠狠攥紧,只要一想到楼炎冥是如何拒绝她的,心就像是是被油炸一样疼得厉害。 她想不通自己那点比不过丰穆,论家世她是安柏王的嫡身份高贵,论长相她自认为不输给丰穆半分,凭什么楼炎冥就看不上她。 “小姐,您有什么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兰馨轻声劝道。 林筱薇回过神冷眼看着兰馨,眼底划过一丝沉思,迟疑片刻后说道:“兰馨,我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怎么办?” 兰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很是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不是一直都喜欢太子吗?太子看起来也挺喜欢小姐的呀? 她联想到小姐今天反常的举动,心里多少也猜到一些,小声说道:“小姐,您是王爷的女儿身份高贵,有谁会不喜欢您呢?就算对方真的不长眼,你可以想办法让他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呀。” 听到这句话,林筱薇眼中瞬间划过一阵精光,脸上的怒色消散一些,喃喃自语道:“是啊,最近太子正好在选妃,要是把丰穆的名单递上去……” 只要一想到丰穆会成为太子的女人,她心底就忍不住的高兴,她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兰馨:“赏你的。” 兰馨看着手中的十两银子,脸上浮现一阵激动,连忙说道:“谢小姐赏赐。” “恩,你只要好好为我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林筱薇笑盈盈地看着她,与之前面色狰狞的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奴婢省的。”兰馨连忙表忠心。 林筱薇脑海中寻思着要如何把丰穆的名单递上去,毕竟她是没有这个资格的,青氏肯定不会把丰穆递上去,毕竟丰听兰也要参加选妃,青氏不会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劲敌。 倏地,白氏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对兰馨吩咐道:“递一张拜帖给丞相府的大小姐,时间就定在明日,就说我有好东西要给她欣赏。” “是,奴婢这就去。” 翌日,林筱薇带着南宫殃泽赏赐给她的珊瑚树去了丞相府,恰好青氏出去上香祈福,只剩丰丰听兰在府里面招待她。 见此,她心中是忍不住的高兴,连老天都在帮她。 她带着珊瑚树去了丰听兰的院子,丰听兰因为选妃的事情对林筱薇并不是很待见,兴致缺缺的应付着她。 林筱薇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权当做不知道继续和她周旋:“丰小姐,我看今日天色不错,不如我们去院子里赏花喝茶如何?” 丰听兰看着碧澄的天空,心底来了一丝丝兴趣,便点了点头:“好,秋凉你先带林小姐过去,我换一套衣服稍后就到。” “是。” 林筱薇跟在秋凉的身后朝花园走去,在经过白氏院落的时候,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不着痕迹地问道:“秋凉,这院子住的是何人?” 秋凉的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回林小姐,这是白姨娘的院子。” 到了花园后,秋凉转身去准备喝茶的道具,林筱薇也趁这个机会,一个人偷偷去了白氏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从里面出来的白氏。 两个人目光相对的时候,都微微愣了一下,林筱薇率先反应过来,朝她盈盈作揖,柔声带说道:“白姨娘您好。” 白氏诱惑地看了她一眼,同样朝她回礼,问道:“你是?” “我叫林筱薇,是安柏王的女儿,我今天特意来拜访丰大小姐,再去花园的路上不小心迷了路,不知道白姨娘可否指点一下?” 白氏柔柔的一笑,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林小姐,你顺着这条路中一直往前走,左拐就可以到了。” 林筱薇感谢地点了点头,眼眸里划过一丝亮光,轻声询问:“白姨娘,我见您十分面熟,不知是不是丰穆的姨娘?” 第六十八章 偷偷递名单 “林小姐,你认识我?”白氏略带疑惑的问道,脑海中思索着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林筱薇扬唇一笑,解释道:“白姨娘,我和丰穆也是朋友,我在她听过介绍您,自然就知道一二。” 她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仔细打量了一番林筱薇,见她气度非凡、举止高贵,心底不由为丰穆感到高兴,也交上这样一位朋友,对她以后的交际圈和说亲都好。 她主动握住林筱薇的手,带着几分讨好地说道:“林小姐,穆儿年纪尚幼,做事不得当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林筱薇十分谦虚地说道,在白氏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却满是嘲讽。 她又和白氏互相寒暄一会儿,把主动把话题拉到及笄上面:“白姨娘,丰穆还有一个多月就及笄了吧?眼看着就要到许配人家了,她有合适的人选吗?” 听到这句话,白氏的眼神微微一滞,眼底划过一丝苦涩,语气低沉地说道:“穆儿还没有开始张罗亲家。” 她的心底十分的清楚,丰穆的事情亲事怎么也不会轮到她经手,嫁给谁岂是她能决定的。就连及笄上面的正宾、有司、赞者她甚至都不能插手,况且她区区一个姨娘也没有什么人脉。 想到这里白氏心底就止不住的叹气,眉头紧锁的跟座小山似的,美人一脸忧愁的样子看得林筱薇都稍稍有些于心不忍。 林筱薇见白氏这般,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缓缓道:“白姨娘,我作为晚辈,本不该插手这些事情,但丰穆好歹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能眼睁睁丰穆嫁的不好。” 说完,她微微停顿一下,四处环顾一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悄悄告诉您一个消息,太子选妃在即,要是丰穆能选上就算只是做个侧室,他日太子登基她也可以坐个妃子当当。” 闻言,白氏的眼底满是纠结,她自己都是一个妾室,断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也是妾室,况且凭着相府庶女的身份,嫁不了名门显贵的嫡子,下嫁给寒门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筱薇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心底不经对她有一丝高看,连忙劝道:“白姨娘,丰穆现在在府里面的地位十分尴尬,丞相白姨娘恐怕也不会为她寻门好亲事,就算嫁出去也要受丞相白姨娘的摆布。她要是嫁给太子就不一样,要是她努力争宠的话,有个一儿半子的,岂不是可以脱离丞相白姨娘的控制。” 她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戳到白氏的心上,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她瞬间就同意:“林小姐,可……可我也没有能力把穆儿的名字递上去呀。” 林筱薇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连忙说道:“我哥哥在太子面前当差,也能说得上几分话,我让他帮帮忙,把丰穆的名字加上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白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满是激动地看着林筱薇,十分感激地说道:“林小姐,多谢你,穆儿真荣幸可以拥有你这样的朋友。” 她但笑不语,眼中却是一片冷意,偏偏白氏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满心沉寂在以后可以脱离丞相夫人控制的喜悦中。 林筱薇从白氏这里拿了丰穆的庚帖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匆匆离去,她赶回花园的时候,丰听兰也正好换了一件衣服过来。 她解决了心头事,耐着性子和丰听兰待了半柱香的时间便离开相府。 回到王府后,她第一时间就把丰穆的庚帖给了林文耀,说服他把丰穆的名字悄悄加进去,林文耀听到这个要求时,想也不想就准备拒绝,最后在林筱薇的说服下,他最终还是勉强同意。 林文耀想着丰穆万一走好运嫁给不能控制的人,还不如嫁给太子做妾室,到时候妹妹做了太子妃想怎么收拾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筱薇前脚离开丞相府,后脚就有人把她和白氏见面的消息告诉了丰穆。 丰穆得知这个消息,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林筱薇这次打的是什么注意? 优蓝看着愁眉不展的丰穆,眼底划过一丝担忧,轻声说道:“小姐,你何不去问问姨娘呢。” 她抬眸看了看优蓝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姨娘身边的耳目多着呢,我一去估计夫人就该知道了,这样反而打草惊蛇。优蓝,京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闻言,优蓝垂眸仔细思索了一番,最后才缓缓说道:“没有,最近京中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太子选妃的事情。” 太子选妃! 这个四个字瞬间解开丰穆所有的疑惑,她冷笑一声,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收紧:“林筱薇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优蓝见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心底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询问道:“小姐,你猜到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丝精光:“优蓝,你待会去一趟醉春楼,替我把这封信给云阁主,回来的时候买份糕点回来,不可泄露半点风声,知道了吗?” “奴婢省的。” 优蓝拿着丰穆给她的信匆匆忙忙出了丞相府,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心底的警惕感也比以前强了很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醉春楼,而是绕道先去买了糕点再去的醉春楼,她又仔细确认没有人跟着,这才慢悠悠回了丞相府。 楼炎冥第一时间就收到丰穆送过来的信,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脸色瞬间一沉,浑身释放出一股冷意,手中的信纸瞬间被捏的粉碎。 他冷冰冰地喊了一声:“冷枫。” 冷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冒了出来,站在楼炎冥的身后,恭敬地低着头:“阁主,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查一下太子选妃的名单,如果有丰穆的名字就给我划掉,再把林筱薇的名字加上去,要确保她选上太子妃,丰听兰为侧妃知道吗?”他冷声吩咐道,森寒的声音中充满绝对的肃杀。 冷枫一听这个语气就知道楼炎冥动了怒火,忙不迭时地点头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楼炎冥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碧澄的天空,深邃的眼底暗潮汹涌,握着的手就未松开过。 第六十九章 该成亲了 当天晚上,楼炎冥就又做了偷香贼人,悄悄浅入丰穆的房间。 他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正巧赶到丰穆准备宽衣就寝,他看着丰穆接到一半的衣服,眼底露出一丝惋惜。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被丰穆看得正着,脸色瞬间一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看哪儿?” 楼炎冥右手半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直接岔开话题:“穆儿,灯会上我说的事情,你……你有考虑吗?” 虽然只是过了短短一天时间,他就好像过完了一辈子。 闻言,丰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闪躲,直接选择闭口不言。 楼炎冥怎么会不了解她,知道她是在逃避,偏偏又拿她无可奈何,放柔了声音说道:“穆儿,你看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吗?” 他满是期翼的眼神看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睛中看到她的想法。 此时的丰穆心里完全是一片慌乱,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楼炎冥的这份感情,她闪烁其词:“我,我现在不想谈感情。” 听到这句话,楼炎冥的心底满满的都是失望,可也舍不得逼迫她。 丰穆不是没有看到他眼底的失落,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压倒心底,抿了抿嘴唇:“林筱薇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她的名字也加入名单里,只要不出差错她应该就是太子妃。”他说的信誓旦旦。 有了这句话,她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云阁的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楼炎冥看着垂眸沉思的她,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强忍想要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穆儿,还有一个月左右你就要及笄了!” 言外之意,你就要说亲了。 一般名门世族在女孩及笄之前,就要开始物色定亲的人选,青氏因为太子选妃的事情,直接把丰穆丢到脑后,完全没有想要给她说亲的意思。 丰穆听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好不容易压下回去的旖旎,又马上席卷而来,她垂下眸子躲开楼炎冥看过来的视线。 “我现在根本不想想这些,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答复。”她第一次正面回答楼炎冥的问题。 他轻轻叹息一声,只能暂时把这份感情压下心底,缓缓说道:“穆儿,你既然不想回答,我就给你时间想清楚。” 闻言,丰穆不由松了一口气,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开始赶人:“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休息了。” “穆儿,我就先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语落,她就听到一阵开窗声,下意识就以为楼炎冥就已经走了,下一秒他就直接僵在原地,一双突如其来的手从她的背后伸出,把她轻轻拥入怀中。 那熟悉又温暖的怀抱让丰穆顿时心慌不已,身体僵硬的就跟一块石头,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楼炎冥的声音。 “穆儿,我要走了。” 他磁性悠扬的声音传到丰穆的耳中,那温热的气体呼过,她瞬间抖了抖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挣脱。 楼炎冥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紧紧的怀抱着她,软玉在怀更加的不想离开:“穆儿,我是真的喜欢你。” 丰穆垂着眼眸,长卷的睫毛不停颤抖:“楼炎冥,你先放开我。” 他也怕美人生气,不敢太过放肆,顺着她的意思松开手,柔声道:“穆儿,我走了,记得想我。” 离开之际,他快速在丰穆的脸颊上偷吻一个,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迅速离去。 丰穆看着还没有关上的窗户,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怒火,心里很恨得牙痒痒。 这个家伙简直越来越过分!真会蹬鼻子上脸。 偷到美人香的楼炎冥,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快速离开丞相府,在夜色的掩饰下府邸,回到房间的他刚刚换回家居服,母亲吴雅莲就敲响他的房门。 “冥儿,你睡了吗?” 听到吴雅莲的声音,楼炎冥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没。” 吴雅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怀中抱了一堆画卷,她对楼炎冥疑惑的目光,柔柔笑了一下:“冥儿,你最近在忙什么呢,白天总是见不到人影。” 楼炎冥一边为她倒茶,一边转移话题:“娘,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旁边站着的丫鬟连忙把手中的画卷放到桌子上,她这才缓缓说道:“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个媳妇。这是我和你爹为你挑选的女子,你都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楼炎冥今年二十一,男子在这样的年纪就算没有娶妻,身边也会有两个同房伺候着,偏偏他身边是一个人都没有。 吴雅莲和楼宏安为了这件事情可是愁白了头发,要不是确认自己儿子却是没有什么缺陷,他们都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不行,连龙阳之好甚至都猜想过。 看着桌子上少说也有十多二十个的画卷,楼炎冥就感觉脑袋疼,心底重重叹息一声:“娘,我现在还不想娶妻,我想再等晚一点。” 吴雅莲直接甩了他一对白眼,完全不在乎平时的优雅和风度,恨铁不成钢道:“明儿,你马上就要二十二了,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我和你爹什么时候才可以抱上孙子啊。” 楼炎冥:“……” 他眼底满是深深的无奈,倏地,脑海中划过丰穆的娇俏的脸颊,改变还想要拒绝的想法,试探道:“娘,是不是只要我愿意成亲,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您都同意?” 闻言,吴雅莲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后里面又平静下来,缓缓道:“至少也要是大家闺秀,家世清白,配得上你才行。” 他们夫妻两个都没有什么门第之间,只希望儿子过的幸福就好。 听到这句话,楼炎冥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气:“娘,这些画像您都带回去。” 吴雅莲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回想着他刚才的话,瞬间就领悟过来了,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冥儿,你告诉娘,你心底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对方是谁呀?要不要娘帮你参谋一下。” 第七十章 姨娘,你被骗了 楼炎冥眼底划过一丝无奈,他就知道自己说出来会是这个结果:“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所谓之子莫若母,吴雅莲瞬间就明白过来,眼神戏虐地看着他,打趣道:“是不是人家姑娘不喜欢你呀?” 楼炎冥:“……” 他额头微微一黑,满是心累地轻叹一口气:“娘,这件事情你暂时就不要管,等时成熟了,我自然会把她的身份告诉你,好吗?” 吴雅莲还能说什么,尽管好奇的不得了,也不得不敛下这份好奇心,轻声道:“好吧,不过,不可以太久哦,知道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体贴的话,这才把吴雅莲给送走。看着桌子上并没有拿走的画像,他无奈一笑。想到丰穆的身份,他眼底闪过一丝沉思。 虽然刚才得到母亲的承诺,可想要娶她做正妻,依旧还有一定的难度,毕竟她是丞相府的庶女而不是嫡女。 吴雅莲回到房间就看到坐再塌上看书的楼宏安,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笑盈盈地说道:“侯爷,刚才冥儿跟我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闻言,楼宏安难得有一丝兴趣,放下手中书籍,询问道:“哪家的姑娘?要是人品、家世都清白的话,改天你就上门提前。” “冥儿不肯告诉我,说什么要是再成熟点,我看八成就是那姑娘还不喜欢他。”她的语气满是戏虐。 楼宏安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冥儿还有摆不平的人?” 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有楼炎冥这个儿子,不管是哪个方面都从未让他操心过,唯独让他觉着头疼的就是不肯娶妻,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冥儿自小注意就大,不过我看他刚刚的神情,这次娶妻应该是没有问题。”吴雅莲眼底满是喜悦,甚至还带着几分憧憬。 “恩,时辰不早了,我们歇息吧。”楼宏安柔声道,放下手中的书籍,牵着吴雅莲就朝床榻走去。 …… “小姐,小姐,奴婢刚从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位从宫里面来的公公,隐约之间好像听到,皇后想要举办什么宴会,要邀请夫人还有大小姐去参加。”优蓝快速汇报道。 正在看书的丰穆听到这个消息,眼底划过一丝沉思,轻声询问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优蓝缓缓摇了摇头:“奴婢就听到这些,老爷当时也在正厅里面,奴婢不敢靠的太近。”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十分好奇地说道:“小姐,皇后会不会邀请你一起去呀?” 迎上她好奇的眼神,丰穆轻轻一笑,缓缓道:“皇后举行这次宴会,是为了给太子选妃,能参加的人无非都是王公贵族的嫡女,我一个小小的庶女,怎么会有机会参加呢。” 优蓝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中划过一丝丝愤然,小声说道:“明明小姐不比大小姐差的。” 丰穆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水盈盈的眸子笑意潋滟:“嫁给太子有什么好的,每天跟一群女人斗过来斗过去,我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也是哦。” 她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就看到趾高气昂朝她走过来的丰听兰,身后跟着一群奴仆,完全是有备而来的样子。 丰听兰快速走到房间内,居高临下带看着丰穆,眉目间得意:“丰穆,很快我就会是太子妃了,你要是现在给我道歉的话,以前的事情我还能考虑既往不咎。” 闻言,丰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神嘲讽地看着她:“丰听兰,谁给你的自信你就一定是太子妃?身份跟你差不多的贵女有的时,你与其来我这里跟我耀武扬威,不如想办法怎么当上太子妃。” “你……”丰听兰怒视着她,睁大的眼眸中绕烧着熊熊怒火,很快她心中的怒火就消失:“丰穆,你现在就是在嫉妒我,嫉妒我可以当上太子妃,而你……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丰穆嗤笑一声,面色嘲讽带看着丰听兰,不屑道:“丰听兰,也许你很稀罕嫁给太子,可是我不稀罕。” “丰穆,谁信你!”丰听兰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一心认为她就是羡慕自己可以有机会参加太子选拔。 丰穆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嘲讽地笑了笑:“丰听兰,你如果只是来炫耀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听到赶人的话,丰听兰脸上浮现一丝怒意,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丰穆,我看你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好了,毕竟……想要当太子妃的人可多这呢。”她慢悠悠地说道。 丰听兰心里划过一丝不安,她不由想到这次参加的人选,里面跟她最有竞争力的就是林筱薇,她哥哥在太子身边做事,父亲又是本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想到这里,她心中那份不安越来越深,眼神更是闪烁不停。 丰穆看到她这副模样,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丰听兰,我要是你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 丰听兰狠狠瞪了一眼她,冷哼一声甩袖子就转身离开,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她的到来倒是给丰穆提了一个醒,她看着丰听兰消失的背影:“优蓝,我们去姨娘的院子。” 丰穆来到白氏院子的时候,白氏正巧也准备去找她:“穆儿,你来的正好,姨娘正想找你说点事情。” 她多多少少也猜出白氏找她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为了太子选妃的事情,她让楼炎冥把自己的庚帖偷出来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白氏。 “姨娘,我们去房间里说。”她柔声说道。 白氏没有任何意见,牵着她的就朝房间里走去,她才刚刚坐下就连忙开口说道:“穆儿,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拜托林小姐把你的庚帖添加到太子选妃的名单中。我寻思着,你要是能成为太子的人,兴许我们母女两可以脱离夫人的控制。” 闻言,丰穆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只能柔声劝道:“姨娘,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你被人骗了呀。” 白氏半信半疑地看着丰穆,并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话。 第七十一章 皇后设宴 “穆儿,怎么会呢?”白氏很是不解的问道。 丰穆看到如此天真的白氏,心底满满的都是心累,白氏能在后院平安无事待这么多年,运气也是足够好的。 她握住白氏到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慢慢解释道:“姨娘,你想想这次丰听兰也在太子妃的竞选名单中,她是嫡女我是庶女,她分位肯定比我高,到时候还有我的好日子可以过吗?” 听到丰穆如此解释,白氏瞬间恍然大悟,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醒悟过来之后她内心是满满的自责,她差一点就害了自己的女儿。 见她已经明白过来,丰穆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心,缓缓说道:“姨娘,林筱薇她并不是我的朋友,她暗地里计算过好几次,下次您要事见到她别理会她知道吗?在府里面很多人的话都不能相信,您要学会分辨,知道吗?” 白氏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过几分疑惑:“穆儿,以前我想着只要安安分分过好自己的日子,看着你长大成人,再亲自送你出嫁,我就心满意足了,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姨娘,你现在想明白也不迟呀!”丰穆柔声安抚道。 她只希望白氏不要给她拖后腿就行,剩下的她总可以有办法解决的。 “穆儿,幸亏你是聪明的,不然……不然姨娘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白氏的声音微微哽咽,泪水都忍不住漫上眼眶。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因为丞相的一时宠幸有了穆儿,才当上了这个姨娘,她从头到尾都不想争宠,只是没想到有些事情想避也避不开。 丰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又宽慰了她几句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内。 她刚回到院子内就看到黄管家带着两个丫鬟朝她走来,一个丫鬟手中捧着锦盒,一个丫鬟手中捧着几件华裳。 看到这一幕,丰穆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黄管家,你这是?” 黄管家笑眯眯地看着她,态度还算尊敬的回答:“回二小姐,三天后皇后娘娘要举办百花宴,二小姐您也在邀请名单内,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衣服和首饰。” “我知道了。”她给优蓝递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优蓝把衣服和首饰都接了过来。 见此,黄管家微微弯腰:“老奴先行告退。” 丰穆看到他远去的背影,眼底不经闪过一丝疑惑,皇后娘娘举办百花宴怎么会邀请她呢?她一个庶女的身份,哪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还不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听到优蓝兴冲冲的声音说道:“小姐,小姐,你看着这个衣服和首饰都好漂亮哦,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青氏虽然从来不曾苛待她这个庶女,但是在吃穿上面也仅仅只是比丫鬟好点,跟丰听兰不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丰穆随意翻了翻首饰和衣服,青氏这次还是下了一点功夫的,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缓缓道:“她不是好心,只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而已。” 优蓝的脑子瞬间就转过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她:“小姐,进宫会不会有危险呀?” “危险?”她嗤笑一声,随意地笑了笑,缓缓道:“危险说不准,但现在我需要你去帮我办件事情。” “什么事情呀?”优蓝满是好奇望着丰穆。 丰穆靠近她耳边快速说道:“听清楚了吗?” “奴婢省的,小姐你就放心好了,奴婢肯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她丢下这句话,急匆匆就离开房间。 …… “娘,你为什么要给丰穆那个贱人送衣服,让她在百花宴上出丑岂不是更好?更何况她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参加百花宴。”丰听兰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每说一个字都恨不得撕下丰穆的肉来,眼底的阴鸷都快要溢出来了。 青氏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满是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恨铁不成钢道:“听兰,我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都不长记性。” 丰听兰迎上她失望的眼神,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双手紧紧的攥着,愤愤然道:“娘,我就是不甘心嘛,明明我才是嫡小姐,她一个小小的庶出,凭什么能跟我一起参加百花宴。” 闻言,青氏只感觉一阵心累,轻声解释道:“丰穆为什么能参加宴会,我暂时还不知道原因,不过……其中肯定少不了云阁的手臂,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计较这些,而是要想办法在百花宴上赢得皇后的青睐。” “只有得到皇后的支持你才可以成为太子妃,我从你外公那边听来消息,太子有意选林筱薇做为太子妃,她现在可是你的劲敌,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听着青氏循循善诱的话,丰听兰心中对丰穆的嫉妒和怨恨才算是消散一些。 她只要想起林筱薇那张故作清高的脸,还有装模作样的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 青氏多么了解自己的女儿,心底除了无可奈何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决定多为她操点心,至少在百花宴上不能出任何差错。 “听兰,这些天你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好好待在府里面跟着嬷嬷们学规矩,顺便准备一些节目,知道了吗?”青氏苦口婆心道。 丰听兰听得耳朵茧子都要起来了,颇为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了,娘你这话都说了好多遍了,你说的不烦我听得都烦了。” “你……”青氏话刚嘴边,化成了一缕重重叹息,有些懒散的挥了挥手,直接让她退下,免得看着她就来气。 “娘,女儿告退。”丰听兰乖巧的行礼过后,便退出了青氏的房间。 青氏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再次重重叹息一声,站在一旁的李嬷嬷见此,伸手揉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夫人,大小姐现在还年幼,您也不要操之过急,反正有您在旁边看着,大小姐也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她忧心忡忡地说完,心底完全没有李嬷嬷想的那么乐观,满心都是深深的担忧。 第七十二章 再次泛滥起来 青氏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的人,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倒是有些,并且脾气不好容易被激怒,要是她做上太子妃还好,要是侧妃……青氏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掉完了。 她现在不管怎么愁都没有办法,只能期待三天后的百花宴,能帮助女儿一举拿下太子妃,这样也可以了她一桩心事。 李嬷嬷看到她忧心的目光,直接岔开话题:“夫人,这几天二小姐和白氏走得很近,相爷这些天也总是喜欢往白氏那边跑。” 闻言,青氏眼眸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恨恨道:“现在还不着急收拾白氏那个贱人,等丰穆那贱丫头及笄之后,我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二小姐的婚事,您准备怎么处理?”李嬷嬷轻声问道。 青氏冷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她不过就是庶女一个,能嫁给寒门弟子做正妻都是福气,还能有什么挑剔的?” 李嬷嬷是她的心腹自然懂她的意思,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 …… 三日后,天不过才蒙蒙亮,高门大户已经是灯火通明,所有的未婚女子都在为了这一日的百花宴,尽心的梳妆打扮,争取能在宴会上一鸣惊人。 丰听兰早早就起床梳洗打扮,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眼眸忍不住弯起,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兰馨一边仔细的为她描眉,一边轻声说道:“大小姐,你今天一定是所有女人中最美的。” 她微微勾起嘴角,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头:“自然,我为了今天可是准备足足三天,还有我身上这件衣服,可是云罗锦制作成的,云罗锦啊!皇上每年得到也不过五匹,这匹云金锣还是皇上赏给外祖父的,外祖父又特意给了娘亲。” 说起这个云罗锦,丰听兰心中就满是得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大小姐,相信有了这件云罗锦衣服,你一定会艳压群芳。”兰馨不着痕迹的拍马屁。 这番恭维的话听得她是心花怒发,更加用心的打扮自己,争取一定要在百花宴上面给皇后娘娘留下深刻的印象。 “听兰,你准备好了吗?时辰已经不早了。”青氏略显急切的声音从外面出哪来。 丰听兰插上最后一根簪子,扬声回答:“娘,我马上就好。” 她站起来在铜镜面前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拎起裙摆满怀激动地走出房间。 青氏看到穿着淡紫色罗裙的丰听兰,裙摆用银线绣着小朵海棠花,腰间系着月白色的宽腰带,上面吊着鹅黄色的香囊还有羊脂白玉。 见此,青氏满意地点点头,牵起丰听兰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听兰,你今天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知道吗?” “娘亲,我知道的。”她耐着性子说道,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很快就收敛在眼底。 她们母女两个人携手走到相府门口的时候,丰穆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丰听兰看到丰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看着她未施粉黛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趾高气昂地走到她面前,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丰穆,你这副寒酸的打扮,是想说我母亲亏待你了吗?”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声音,丰穆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并没有把眼神放到她身上,而是放到青氏的身上,恭敬的行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青氏轻轻应了一声,冷傲地直接无视她,青氏抬眸看向相符门口停着的马车,直接吩咐道:“听兰,你和娘亲坐一辆,丰穆你自己去坐后面那辆。” 丰穆轻轻点了点头,带着优蓝就朝后面的马车走去,看不出任何一丝不满的样子,这一幕落到青氏的眼中,她眼底升起一股警惕感。 丰穆刚刚走到马车上,优蓝愤愤不平地说道:“小姐,夫人简直是太偏心了,你好歹也是相府的小姐,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先不说夫人给她准备的衣服,看着是很漂亮可是和丰听兰的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还有乘坐的马车也是,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前面的有相府的标志,后面看起来就是一家普通人家的马车。 看到优蓝满是不服气的模样,丰穆轻轻摇了摇脑袋,轻声说道:“好了,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我们今天只是配角而已,又何苦跟别人争风头呢。” “小姐,你这样……”优蓝很是不服气地还想说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她给抬手打断。 见此,她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选择咽回肚子中,轻声嘟囔道:“小姐,夫人这么偏心,你就应该给相爷说的。” 闻言,丰穆也是无奈地轻笑一声,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街道景象,时不时就可以看到一些大臣家的马车。 她刚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倏地对上一束深邃的目光,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的瞬间,彼此都愣了好一会儿。 丰穆率先反应过来,她佯装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心底就好似一潭平静的湖水投入一颗石头,荡起了阵阵涟漪。 楼炎冥看到她有几分躲避的动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无声的用口型说道:“穆儿,早安!” 她看懂了楼炎冥的口型,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心底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有那么一点点的甜在心中弥漫开。 她直接放下车帘躲避楼炎冥看过来的视线,在帘子放下来的瞬间,又看到他动了动嘴巴:“皇宫见!” “无聊!”她轻轻呢喃了一声,眼神中却一丝生气都没有。 优蓝正好听到她的声音,疑惑地看了过去:“小姐,你再说什么?奴婢没有听清楚。” 丰穆回过神,脸上有些不自在,很快就又重新恢复:“没,没事,就是有些饿了。” 优蓝直接从马车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盘糕点放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道:“小姐,你要是饿了先吃点这些垫垫肚子。” “好。”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刚才楼炎冥的眼神,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泛滥起来。 第七十三章 冷嘲热讽 半柱香的时间后,马车到达了皇宫门口。 丰穆在优蓝的搀扶下走下车,脚落地刚刚站稳就看到不少同龄女子,打扮的都是花枝招展,每个人的脸上都可以看到丝丝的喜悦和激动。 “穆穆!”一道犹如白雀鸟般清脆的声音传来,她侧头朝旁边看去就看到阮落落小跑着朝她扑过来。 阮落落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娇声说道:“穆穆,好巧呀!又碰到你了。” 丰穆看到阮落落的时候,眼底忍不住有些惊讶,要知道皇后娘娘举办的这个百花宴,变相就是给南宫殃泽挑选太子妃和侧妃的人选。 阮落落虽然贵为京城第一皇商,想要做南宫殃泽的侧妃身份还是低了很多,她在邀请的名单之内,的确是丰穆十分惊讶的一件事情。 “落落,阮公子没有来吗?”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呢,哥哥他有一笔生意要处理,前几天就离京了,估计还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呢。”说完,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在看到丰听兰的时候,撇了撇嘴唇,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穆穆,我看到你那个讨厌的姐姐了。” 闻言,丰穆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丰听兰也好似感应到什么,特意朝她们这里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她不着痕迹的转移视线,轻声说道:“落落,我们该进宫了,我先去母亲那边,待会我们在皇宫内见。” “好。” 丰穆跟在青氏的身后,在太监的带领下去,去了设宴的地方御花园。此时正好是春风时节,各种类型的花开的正艳,一片生机盎然。看到如此美景,一直堆积在她心中的烦闷,在这一刻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们到达设宴地点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南宫殃泽并没有到来,夫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互相讨论着,同龄的小姐也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丰穆直接落了单,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静静饮着茶水等待着宴会的开始,偏偏有些人就看不得她如此悠闲的模样。 “呦,这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嘛,怎么一个人孤单单坐在这里,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旁边赏花作诗呀?”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到丰穆耳中。 她慢悠悠放下手中的茶杯,掀起眼眸看向前方,一位身穿粉红色罗裙的女子映入眼眸,她瞬间就认出对方是谁,不紧不慢地回答:“韩小姐,感谢你的邀请,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热闹。” 韩琦玉,二品骠骑将军韩烈的嫡女,算是林筱薇的忠实跟班,有她在地方必定就有林筱薇。 丰穆一眼就看到躲在人群中的林筱薇,她阴冷的眼眸充满恶意,阴鸷的目光就死一条毒舌。 “丰穆,我能邀请你一起赏花是看得起你,你现在是不是不给我面子?”韩琦玉娇蛮地说道,高傲的样子就像战胜的公鸡。 她身为将军的嫡女,自然也是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周身的气度不似千金大小姐般娇弱,眉目间多了几分男儿才有的英气。 韩琦玉要不是林筱薇的跟班,丰穆也许会欣赏她几分。 “韩小姐,你邀请我是你的事情,但想不想去就是我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想强迫我不成?”丰穆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韩琦玉。 韩琦玉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下脸面,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一副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的模样。 林筱薇看到这一幕,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韩琦玉,自己则主动从人群中走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打圆场道:“琦玉,丰小姐,你们二人就不要争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待会要是让皇后娘娘看到,可就有失体统。” 闻言,丰穆嗤笑一声,嘲讽地眼眸看向林筱薇,顺便扫了一眼韩琦玉,幽幽道:“我安安静静喝我的茶,谁让某些人非要来招惹我?还有……某些人擦亮眼睛看清楚,免得别人当做刀使了都还不知道。” 韩琦玉听到这句话,眼眸瞬间睁大,横眉竖眼的怒视着她,厉声问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她懒懒的应了一句,完全没有把韩琦玉的怒火放到眼中。 “你……”韩琦玉怒指丰穆,脸色扭曲狰狞的可怕。 林筱薇连忙拉住她的手,柔声劝道:“琦玉,别生气!这里是皇宫,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 韩琦玉瞬间收敛怒火,瞪向丰穆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味,就在彼此拔尖弩弓的时候,一道尖锐刺耳的太监声传来。 “皇后娘娘驾到。” 原本哄闹一群的人,瞬间变得尽然有序,不约而同向皇后娘娘行礼:“臣妇(臣女)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坐到主位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群,抬了抬手仪态高贵,雍容华贵地说道:“都起来吧。” 很快各位夫人和小姐按照太监们摆放好的位置入座,眼神都注视着高位上的皇后,期待着她的发言。 皇后快速扫视了一圈,当目光从几位女子身边扫过时,隐隐流出一阵满意,这才缓缓开口:“本宫设宴是便寻思着,既然是赏花总是也要点彩头的,今日谁能夺下头筹,本宫这套红宝石首饰就赠予她。”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不小的一阵喧哗,众人都是势在必得地看着那套红宝石首饰。 皇后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继续往下说道:“本宫看这御花园中桃花开的最艳,不如我们就以桃花为题,各自作诗一首。” 话落音,邻座的人互相彼此望了一眼,都没有愿意打头阵的想法,沉寂半晌后一位样貌普通的女子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说道:“既然没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小女子冯芝薇就第一个站出来献丑,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丰穆看到这个人,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并没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听着她做出来的诗句。 “切……做的什么诗,真是不堪入目。”隔壁丰听兰不屑一顾的声音落到丰穆的耳中。 第七十四章 一闪而过的冷笑 丰穆端起茶杯小酌一口,掩饰嘴角一闪而过的冷笑。 丰听兰还是那么没脑子,真不知道青氏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活该操一辈子的心。 皇后娘娘听完冯芝薇作的诗,嘴角的笑意一直不曾变过:“用词虽然平平,但意境还是不错,赏。” 有了皇后娘娘这句话,那些看不起冯芝薇作的诗的人,也不得不强撑着夸奖。 冯芝薇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落落大方的磕头感谢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笑意盈盈地看向其他贵女。 有了她打头阵,后面陆陆续续就有起身作诗,丰穆一直稳如泰山完全没有想作诗的意思,见此,丰听兰也再也耐不住,她起身朝皇后盈盈作揖:“皇后娘娘,小女子丰听兰也愿献诗一首。” 她胸有成竹把作好的诗说出来,瞬间引来不少人的赞叹,她高傲地仰起头得意洋洋的笑着,竭力控制着心中的激动之情,她还刻意挑衅地看了一眼丰穆。 迎上丰听兰的视线,丰穆神色冷淡的收回视线,对抢头彩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兴趣,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都比坐在这里来的舒服。 众多贵女献诗结束后,皇后娘娘见没有人再站出来,笑意妍妍道:“既然没有再出来献诗,作诗环节就到此结束。众位,你们觉着那位小姐作的诗,可以夺得头筹呢?” 闻言,坐在一起的贵女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不过就是在丰听兰和韩琦玉两个之间整个高低,林筱薇因为不想嫁给南宫殃泽就没有参加作诗。 皇后隐约之间也听到她们的讨论,和身边胡嬷嬷对视一眼后,扬声说道:“看来众人的意见和本宫的想法都差不多,本宫宣布这次夺得头筹的就是丰丞相的嫡女——丰听兰。” 丰听兰听到这个消息,双手激动的握拳,佯装平静地起身跪谢:“臣女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见她处变不惊,心底划过一丝满意,对身旁的胡嬷嬷吩咐道:“胡嬷嬷,把本宫去年得到那套红宝石首饰赏给丰小姐。” 红宝石首饰。 贵女们听到这个,眼底都流露出羡慕的光芒,丰听兰眉间更是一片傲然,就连坐在一旁的青氏,心底都是忍不住为她感到高兴。 夺得作诗大会的头筹,听兰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一些。 丰穆一直注意着每个人的神情,对太子妃竞选这件事情越来越敢兴趣,她很想看到丰听兰和林筱薇知道结果之后,是什么样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的。 作诗比赛结束,百花宴就正式开始。 丰穆看着中央正在翩翩起舞的无娘们,有些无聊地吃着东西,目光时不时扫视一圈周围,在看向林筱薇时,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 眼神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明显愣了一下,林筱薇脸上的表情很快沉了下去,看向她的眼神满是阴鸷。 见此,丰穆冷嘲地勾起嘴角,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收回来,刚刚端起酒杯刚送到嘴边,一旁坐着的丰听兰,慢悠悠的开口。 “某些人只会混吃混喝,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宴会真是丢脸,我要是某些让你的话,干脆就躲在家里面不出来,免得丢人现眼,还不知道所谓。” 丰穆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神冷冽地看了一眼她,并没有选择理会她。 丰听兰见她脸色平静,一点生气的迹象都看不出来,颇有种用力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憋闷感让她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灌了一口酒。 就在这时,丰穆注意到皇后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宫女,她悄声在附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上的笑容明显越发的浓厚。 下一秒,皇后娘娘就在胡嬷嬷的搀扶下,起身离开高位,从旁边的悄声退了出去,与其说是悄声不如说是光明正大。 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去过问皇后的去处,只能眼巴巴看着她离开,心底则在猜测她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丰穆瞅了一眼时辰,心里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皇后来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南宫殃泽正坐在亭子里面,看到皇后到来时,立马起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她笑盈盈地扶起南宫殃泽,满是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柔声问道:“泽儿,刚才的作诗大会你也看到了吧,你觉着那位适合做你的太子妃?” 皇后把宴会地点设在御花园除了赏花以外,更多的是想利用这里的地理优势,好让南宫殃泽观察各位贵女。 闻言,南宫殃泽的目光投向设宴的地方,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反问道:“母后,您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有是有,但还是要听听泽儿你的意见,毕竟太子妃还是要你喜欢才可以。”皇后说的很委婉。 毕竟能来参加宴会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能成为太子的女人,剩下的人无非就是凑巧添进来,让这个宴会的目的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罢了。 南宫殃泽沉默片刻之后,直视着皇后的目光,回答:“母后,您觉着林筱薇,是否可以胜任太子妃?” “林筱薇?”她轻轻呢喃道,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林筱薇的消息,想着刚才她的一举一动,心底也还是很满意的,但想到安柏王的身份,心底不经有些担忧,迟疑道:“林筱薇是不错,你父皇一直忌惮外戚,是不是……” 他如沐春风般笑了笑,安抚道:“母后,只要您这边没有问题,父皇那边我自有办法。而且,儿臣现在真是需要安柏王的支持。” 皇后想到另外几个虎视眈眈的皇子,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心,瞬间就坚定下来:“好,本宫再给你指两个侧妃如何?” 这些事情南宫殃泽倒是不在意,随意点头就答应,只要林筱薇成为他的太子妃就可以。 这时,他的脑海中划过丰穆那种自信明媚的脸颊,到想到云阁对他的警示,他也只好放弃想要选她做侧妃的想法。 “时候不早,本宫也该回去了,你也告退吧。” 南宫殃泽弯腰行礼:“儿臣告退。” 第七十五章 三公主 丰穆看着去而复返的皇后,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心底大致猜到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 皇后回来之后,坐在高位上欣赏着下面的歌舞,眼神时不时会打量着下面坐着的贵女们,她放低声音对身旁的胡嬷嬷问道:“锦溪,你觉着丰听兰和韩琦玉怎么样?” 锦溪是胡嬷嬷的名字,她从小就伺候着皇后,因此整个皇宫里谁看到她,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胡嬷嬷往丰听兰和韩琦玉的方向看了看,心里跟明净似的,知道皇后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回皇后娘娘,丰小姐是丰丞相的嫡女,身份高贵不说,教养和学识也是一等一的好。至于韩小姐,她是大将军的嫡女,身份上面自然是配得上太子,但皇上那边……” 她的话没有说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太子妃的身份肯定尊贵,同时皇上也不希望,两个侧妃也是身份高贵的人,这样会助长太子的气焰,毕竟没有哪位皇上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结党营私。 皇后听到这句话,眉头不由微微一蹙,眼底有几分可惜,幽幽叹息一声:“也是,你要是不提醒本宫,本宫差点就忘了这一茬。” “皇后娘娘,有林小姐和丰小姐这两位就以足够,丰丞相在前朝的威望很高,安柏王手中掌有掌有兵权,她们二位刚刚好。” 闻言,皇后娘娘认同地点点头,安柏王之所以能当上唯一一个异性王,全靠着他的战功累累,这些年边境平稳安定,安柏王不用打仗,但他始终依旧还握着一块兵符。 林筱薇和丰听兰两个人代表着朝廷的一文一武,她最开始也是打的主意,有了这两位的家世支持,太子登上皇位的机会就会更大。 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皇后就以疲累为借口回了宫殿,让她们各自活动,一般这种时候就是各家夫人小姐联络感情的时候。 丰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带着优蓝就悄悄离开宴会现场,她要是再待下去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茬,与其别人找麻烦,她还不如趁早躲掉这些麻烦。 “小姐,这里是皇宫,要不我们还是回宴会坐着吧,万一要是迷路了,或者夫人找不到我们,小姐你会有麻烦的。”优蓝轻声劝道。 她轻笑了一声,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没事的,你放心好了,我们只要不乱走就是了。” 她次不想待在那个无聊透顶的宴会,看这个她们虚伪的寒暄。 优蓝见丰穆已经打定主意,倒也不再说什么,小心翼翼记着周围的路线以免迷路。 丰穆顺着鹅卵石铺的路面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突然听到一阵声音,她顿时停下脚步,身后的优蓝差点撞上她。 优蓝刚准备开口问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丰穆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瞬间心领神会。 丰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再看到一座假山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她拉着优蓝就朝假山后面走去。 她们两个刚刚走到假山后面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丰穆听到声音就渐渐清楚,她通过假山的缝隙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林筱薇和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在一起,华服女子的脸色十分臭。 “三公主,您何必跟丰听兰一般见识,您的身份多么高贵,何必跟她那种粗人起口舌之争。”林筱薇轻声劝道。 三公主南宫玲轩,双眼还燃烧着一阵怒火,恨恨道:“刚才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宫绝对不放刚过丰听兰,她区区一个臣子之女,有什么资格跟本宫争。” 她只要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心底就憋着一肚子火。 林筱薇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阴鸷,声音依旧轻轻柔弱的:“三公主,丰丞相在前朝的威望一直很高,太子现在正需要丰丞相的支持,您不为别的也要为了太子考虑考虑,是不是?” 南宫玲轩眼神一滞,恶狠狠揪了揪帕子:“算了,等以后皇兄登基,我在慢慢收拾她。” 她们交谈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丰穆听得清清楚楚。 三公主南宫玲轩和南宫殃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一直很好,相比南宫殃泽的温文尔雅,南宫玲轩就是典型的刁蛮公主。 丰穆倒是有点惊讶林筱薇的交际能力,不管是在那个时代都可以吃得开。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她这才拉着优蓝从假山背后出来,凝望着前面拐角的地方,脑海中想着刚才她们的话。 “小姐,刚才那个是三公主?”优蓝小声问道,眼中满满的都是羡慕。 丰穆对上她的眼眸,饶有兴趣的地看了她一眼:“羡慕?” 闻言,优蓝腼腆带笑了笑,垂下脑袋小声说道:“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公主,就是有点好奇,不过……三公主长得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丰穆轻笑一声,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淡淡地说道:“公主也只是一个华丽的头衔,跟我们普通人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优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底满满的都是疑惑。 “穆儿……” 倏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声,丰穆和优蓝两个人都被狠狠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似嗔似怒地瞪了一眼楼炎冥:“你想要吓死我吗?”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他连忙低声道歉,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布满柔情。 丰穆对上这样的目光,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就想要离去。 她刚刚抓神手腕就被楼炎冥抓住:“穆儿,你要去哪儿?” 她垂眸看着手腕处的大手,扫视了一圈四周,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楼世子,这里是皇宫请你注意举动,而且男女授受不清。” 楼炎冥松开她的手腕,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一道嘲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丰穆,你在皇宫都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你好歹也是我们丰家的人,别丢了我们丰家的脸。” 丰穆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还不待她说什么,楼炎冥如寒冰眼神射过去。 第七十六章 不可能嫁给他 丰听兰看清楚楼炎冥的容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 她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楼炎冥的相貌,在见到丰穆和男人拉拉扯扯的时候,想要毁掉丰穆的心思,让她完全忘记去看对方的长相。 楼炎冥眼神冷漠地看着丰听兰,冷嘲地笑了一声:“丰大小姐,这就是你的教养?” 丰听兰:“……” 她紧紧咬着嘴唇,脸上划过一丝难堪,讪讪地解释道:“楼世子,刚才多有得罪,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楼炎冥给抬手打断:“我不想听你解释,而且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妹妹。” 闻言,丰听兰恶狠狠瞪了一眼丰穆,一双美眸中满满的都是阴鸷:“她身为未出阁的女子,本就不该私会男子。楼世子你无缘无故处在这里,不曾给我一个交代,我能给你道歉都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凭什么让我给丰穆那个贱人道歉?” 楼炎冥狠狠皱了皱眉头,心狠狠疼了一下。 在大庭广众之下丰听兰都这样侮辱穆儿,在丞相府中穆儿岂不是受尽委屈? 他只要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欺负刁难,心底就勇气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楚感。 丰听兰见他沉默不语,以为自己道破事情真相,眉目间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楼世子,我劝你最好还是少管闲事,免得给某些人给赖上,毕竟……这种东西可是有遗传的。” 丰穆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当初丰丞相酒后乱性宠幸白氏,白氏因此怀孕成为了府里面的姨娘。偏偏没有人相信白氏是无辜的,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故意趁丰丞相酒醉的时候爬上床的。 丰听兰现在这么说,无非就是在暗地里指控她想要赖上楼炎冥。 楼炎冥怎么能容忍她这样欺负丰穆,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丰穆不着痕迹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她冰冷的眸子看向丰听兰,冷冷地扯起嘴角:“丰听兰,我送你一句话,心中有佛所见皆佛。” “你……你什么意思。”丰听兰怒视着她。 丰穆冷笑一声:“我什么意思,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丰听兰宽大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着,她怎么会听不出丰穆在嘲讽她心思龌蹉。 她身边的跟着的小伙伴,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的劝道:“听兰,我看要不就算了吧!毕竟你们也是姐妹,传出去多不好听呀。” 丰穆看向说话的女子,深沉的眸子暗潮汹涌,隐隐可以看到一丝怒意。 这个女人叫岚清雪,她的记忆可深着呢,每次丰听兰欺辱原身的时候,她也会跟着落井下石,甚至有时候还会火烧浇油。 岚清雪没有看到丰穆的目光,但突然感觉感觉脊背一凉,心底隐隐感觉到不安。 看到她没出息的模样,丰听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见此,她连忙缩了缩脖子,眼神不由自主朝楼炎冥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羞涩,情绪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楼炎冥身为长宁侯的嫡世子,以后也是长宁侯的继承人,外表英俊才识出众,是众多女子的梦中情人。 岚清雪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他,如果她要是能嫁给楼炎冥的话,就不用在眼巴巴做丰听兰的跟班,受尽委屈了。 “丰穆,今天我心情好就放你一马,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样算了。”丰听兰咬牙切齿地说道,阴鸷的眼眸狠狠瞪了一眼楼炎冥。 丢下这句话,她甩袖就怒气冲冲的离开,岚清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偷偷看了一眼楼炎冥眼神带着几分不舍,眼看着丰听兰就要走远了,她只能压下心中的想法连忙追上去。 丰穆看着她们两个离去的背影,斜睨了一眼楼炎冥,似笑非笑道:“你艳福不浅啊。” 楼炎冥眼底露出几分迷茫,不解地的问道:“穆儿,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她嘴角微微上扬,完全不相信他的说辞,他多么聪明一个人的,怎么会看不出岚清雪是什么心思。 “穆儿,你累不累呀?要不要去前面的亭子里面坐坐?”楼炎冥的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迎上他深邃的眼眸,丰穆心底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义正言辞道:“楼世子,我们男女有别,不适合单独相处。” 这里是皇宫重地,耳目众多,要是被什么有心人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这要是传了出去,她的声誉基本可以说没有了。 楼炎冥一眼就看穿她的担忧,可是又不想舍弃好不容易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沉默片刻后说道:“那……那我晚点再去找你?” 丰穆:“……” 她没好气地睨了一眼楼炎冥:“楼世子,男女授受不清。” 言外之意,就是拒绝他晚上要特殊的手段去找她。 闻言,楼炎冥的眼地上划过一丝失落,抬眸看了一眼时间,见时辰的确也不早了,只能压下心中的不舍:“穆儿,那我就先走了。” 他根本就是找时间偷偷跑出来的,这次皇后举行百花宴邀请了众多女子参加,太子也借着这个时机,邀请不少名流公子参加,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拉拢人。 “你快走吧!”丰穆直接赶人,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表情看得楼炎冥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他始终是顾忌着场合不对,不敢再多耽误:“穆儿,你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派人来找我。” 听到他关怀的声音,丰穆冷硬的态度也柔和了几分,轻轻点了点脑袋:“恩。” 优蓝看着楼炎冥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小姐的眼神,笑吟吟的问道:“小姐,楼世子人真好,待小姐你也特别温柔,要是以后他要是能成为姑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收到丰穆两个白眼,只听见她淡淡的声音:“你很喜欢楼炎冥?” 优蓝下意识点了点头,颇有几分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模样,劝道:“小姐,你马上就要及笄了,你要是能嫁给楼世子,白姨娘应该特别开心。” “我和他……不可能的。”丰穆声音有几分低沉,眼神也是复杂不已。 第七十七章 刁难 丰穆回到相府,门口已歇着一驾马车。她知那是丰听兰早上乘坐的马车,想必此刻丰听兰已回到府中。 优蓝轻轻掀起车帘,将丰穆扶下马车,往丰听兰那马车瞧了两眼,很快道:“大小姐方才受了气,保不齐告状去了,小姐咱们快去老爷跟前待着,免得一会儿吃了亏。” 丰穆倒不在意,丰听兰的本事和手段不过那么几招,只要她一抬眼,丰穆便知道她动的什么心思。 于是不紧不慢地往院中走去,谁知路过假山时却见丰听兰正站在河边指使婢女秋凉下河为她捡丝巾。 她本想不动声色回房去,却不料对方竟叫住了她。 “没长眼么?看到我在这里也不过行个礼,果真是洗脚贱婢的女儿,连礼数也不周全。” 优蓝听不得她这样侮辱自家小姐,便冲动的要上前与她争执,丰穆按住她向她使了个眼色,趋前一步谒了个礼:“长姐如何在这里?爹娘怕是还等着长姐回去报喜呢。” “我在这里做什么都轮不到你管,嫡庶尊卑有别,况且你母亲只是个洗脚贱婢,你别以为勾搭上楼世子便能飞上枝头便凤凰,乌鸦就是乌鸦,别妄想可以骑到我头上了!” 丰穆原本不想跟她起争执,但见她为了先前的事情咄咄逼人,屡屡出口侮辱白氏,也便不再忍让下去。 正巧这时,她听到一声咳嗽,又闻到一阵浓郁的脂粉味,晓得是丰丞相与青氏来了,于是心生一计,笑吟吟道:“长姐说笑了,我又不是乌鸦,又何必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有一心攀高枝儿往宫里飞的那才是乌鸦不是么?” 她这番话暗指丰听兰是乌鸦,丰听兰的脾气这样暴躁,如何忍得下来,二话不说抬手便扇了丰穆一个脆响的耳光。“啪――”的一声响彻周遭。 丰听兰胸膛上下起伏着,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贱人!” “听兰!” 她话音才落,忽然听到父亲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她手直发抖,当场愣在原地。 “你在做什么?” 丰丞相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青氏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走上前去,盈盈行李:“爹怎么来了?女儿还想着换身衣裳便去向爹行礼,不想竟在这里遇到爹。” 丰丞相冷漠道:“见你许久不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原来在这里。” 他看一眼丰穆红肿的脸颊,又见丰穆故意装出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出手打妹妹?” 丰听兰正要解释,丰穆一个眼神瞥向优蓝,优蓝立刻会意趋前,抢在丰听兰前面向丰丞相诉苦:“大小姐自己掉了丝巾心情不好,便来找小姐的麻烦,小姐什么都没做,只是路过便挨了一个耳光,老爷可要给小姐作主。” 先声夺人这一招向来是丰听兰爱用的,谁料这一次竟被丰穆抢先了。她气的直跺脚:“你胡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奴婢没有胡说,”优蓝往河里看了一眼:“秋凉现在还在河里捞丝巾呢,老爷若是不信自己去河里看看,寒天冻地简直要人命了。” 丰丞相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于是皱着眉头道:“这都什么天气了,还让秋凉下河,一条丝巾有什么要紧,快把人叫上来。” 丰听兰这才不情不愿将秋凉喊上岸来,见她冻的瑟瑟发抖,丰丞相更是有些恼:“你娘教过你多少次,为人处世要大方得体,你便这样爱使小性儿折磨人,往后入了宫难道也这样吗?” “女儿知错。” 丰听兰不敢和父亲闹脾气,便只得服软,丰丞相又道:“还不向你妹妹道歉。” 丰听兰心气儿高,如何能同意,瞧见丰穆那副模样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便冷冷道:“刁难秋凉是女儿不对,可女儿动手打丰穆,却是为了她好。” 她厌恶的瞪了一眼丰穆:“今日皇后娘娘开席,她却在宫中与别的男子私会,这样不三不四,我身为长姐难道不应该教教她什么是礼义廉耻么?” 听到丰听兰这番话,丰丞相脸色一变,当即冷怒道:“丰穆,你姐姐说的当真?” 丰穆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心中早已有了对策,只是淡淡道:“姐姐说的不假,只是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长宁世子楼炎冥,而他找我也只是为了打探云阁的消息罢了。” 先前楼炎冥接丰穆去花灯会时,曾以此为借口向丰丞相要人,今日丰穆正巧也以这个做借口。 丰丞相听得“云阁”与“楼炎冥”的这两个名字,心中咯噔一下,想及他们与丰穆的关系,不由得担心。 “你别总是拿云阁当借口,你与云阁阁主还有楼炎冥走的这样近,京中关于你们传闻也不是一星半点,你不在意我还怕你坏了丰丞相府的教养。” 她凑到丰丞相身边去,娇气道:“爹爹,我也是为了妹妹着想,她马上就要及笄了,谈婚论嫁这就这些天的事儿,本来她是庶出便很难嫁给皇亲贵胄,再弄坏了名声怕连寒门子弟也嫁不的了。” 丰穆心中冷笑,趁丰丞相还未开口,平淡道:“姐姐是担心妹妹挡了你的路吧?” 她微微一笑,平视于丰丞相略显纠结的面容。 “父亲,女儿这样做也是为了您,云阁的实力连朝廷也忌惮,长宁侯更是权贵之首,若有女儿从中周旋替爹与他们打好关系,日后爹的官途岂非更畅通无阻?” 丰丞相微微颔首,不禁有些动容:“可你的名声……” “女儿家的名声固然要紧,可与父亲的前途相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女儿是父亲养大的,自然事事以爹为先。” 她字字泣血,俨然一个忠贞孝女,丰丞相想及自己从前对她与白氏的冷淡,不由感到愧疚,忙扶她的手臂道:“难为你一片孝心,是我不该怀疑你。” 丰听兰见父亲完全倾向于丰穆,又急又气:“爹爹,你怎的相信这个贱人……” “放肆!”丰丞相怒喝一声:“谁教你这样满口脏话,还不赶紧向你妹妹道歉!” 第七十八章 惩罚 丰听兰从未被父亲这样厉声呵斥过,心中只觉得十分委屈,她自小骄纵成性,自然不愿意向一个地位卑微的姨娘之女伏低做小,便硬气地顶了回去:“我是嫡出,她只是洗脚贱婢所生,怎配让我向她道歉!” 她一口一个“洗脚贱婢”,莫说丰穆,便是丰丞相听了也不舒服。到底是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宠爱过的人,她这样处处羞辱,倒叫自己的面儿也过不去了。 语气便更加冷淡:“谁许你这样称呼白姨娘,她再怎么也是你的长辈,嘴上总是没个把门儿,叫人听见还道我丞相府坏了教养,教得你这样不懂事。” “爹爹……” 眼见丰听兰还看不懂形势,青氏再也不敢旁观,立刻走上前去按住女儿,讨好的向丰丞相道:“老爷莫生气,怪妾身把兰儿宠坏了,她打小儿便这样直来直去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她过不去,再者她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如今嫁的那是当朝太子,并非一般的皇亲贵胄可以比拟,仔细些也是应当。” 丰穆心中冷哼,老狐狸果然巧言令色,青氏与丰听兰话中的意思都是相同的,偏偏她说的话便比丰听兰好听上一百倍,丰丞相听了丝毫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她处事谨慎,又是结发夫妻,自然便消了气。 “你也知道宠坏了女儿,往后嫁入帝王家,她的脾气只会害了她。” 丰丞相看了一眼安静立在一旁的丰穆,颇为赞赏她静若处子,处变不惊的姿态,因叹了口气。心道嫡女骄纵成性,倒是这庶女成熟稳重,聪颖过人,若她是嫡出送入宫中,岂不比丰听兰强上百倍? 青氏瞧他面色怪异,便知他动得什么心思,于是笑道:“二小姐倒是稳重,老爷不妨叫兰儿跟她处上几日,学着她这样乖觉最好。” “娘!”丰听兰怎能愿意,当即一个眼刀瞥向丰穆。 丰穆如何不知道青氏的坏主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中已有对策。 她心知丰丞相一定不会拒绝青氏的提议,于是便向他讨个免死金牌,省得倒是玩不过瘾。便向丰丞相道:“嫡庶尊卑有别,姐姐怎可向女儿学,倒是女儿该学学姐姐才是。况且姐姐的脾气,女儿怕是应付不来。” 她的样子越发小意,让人不住怜惜。 “你最懂礼,她是该好好向你学学,”丰丞相轻轻一拍她的手,语气十分温柔,转脸看向丰听兰时又变得神色冷漠:“从明日起你便跟着你妹妹好好学学什么叫礼数,在这段时间内,不论你妹妹叫你做什么,你都必须听从否则便是忤逆爹,听到了吗?” 丰听兰气得不行,眼看就要发作,青氏按捺住她,笑吟吟道:“兰儿还不快谢谢你爹爹,他这可都是为你好。” 她心中很不甘愿,可还是听从母亲的话,应了下来。丰穆冷哼一声,与优蓝对视一眼,嘴角带起一抹坏笑。 有了丰丞相这番话便有了免死金牌,往后丰听兰可有“好日子”过了,也不枉她方才故意挨了这一个巴掌。 回到房中,丰听兰气得接连砸了好几个古董花瓶,想起方才丰穆和优蓝得意的样子越发气不过,随手抄起一个甜白釉花瓶便要往地上砸,青氏忙给拦下。 “作死么你!这是贡上的东西,年前皇上才赏了你爹爹,你爹爹疼你才送给你,你把它砸了不是明摆着告诉你爹爹,你不服他今日的作法吗?” “可女儿本来就不服,爹爹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竟叫我去跟着那小贱人学礼教,她一个洗脚贱婢的女儿,哪知道什么礼教!” 青氏扶住她坐到一旁,忙揩了揩她的背脊:“快别说了,你没瞧你爹爹方才心疼那白氏了,还往枪口上撞,若不是母亲替你圆过去了,你还脱不了身。” “脱不了身便脱不了身吧,要女儿纡尊降贵去跟着一个贱婢的女儿,女儿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要咽,”青氏嗔怪道:“丰穆那小贱人如今勾搭上了楼世子和云阁,你爹爹少不了要给她几分面子,往后毕竟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你且忍了这几日,等日后圣旨下来入了宫去,只要你能抓住太子的心,还怕收拾不了她?” 丰听兰这才顺了气,只得听母亲的话先安分下来。 入了堂,优蓝忙替丰穆到了香茶伺候,又用水滚了鸡蛋拨了蛋壳替她揉面,瞧见她脸上五个鲜红的手印,别提有多心疼了。 “小姐方才怎么也不躲开,大小姐下手这样重,可要肿几日了。” 丰穆不以为意:“那正好,反正这几日我也不想出门,在房里养着也好。” “小姐好似一点儿也不生气,不像你的脾气。” “我的脾气这样坏么?” 丰穆伸手在她面上掐了一把:“这事儿千万记住别告诉姨娘,免得她担心。” “奴婢省的。” 优蓝一边小心翼翼替她揉面,一边叹气道:“白姨娘性子太弱,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儿,必定会亲自上门给大小姐赔礼道歉,到时候免不了又被一顿呛,大小姐说话多难听,咱们也不是不知道,方才一口一个‘洗脚贱婢’若落到白姨娘的耳朵里,她必定要吃心了。” 说着颇有些愤愤不平,手上的力度竟不自觉大了些,弄得丰穆有些吃痛。 “你轻些。” 丰穆从她手上拿过鸡蛋,自己在红肿处揉开。 优蓝颇有些不好意思:“是奴婢太过激了,一时忘了手上的力气,”她倒一杯茶递到丰穆面前,询问道:“小姐,大小姐这样出言不逊,您真的不打算教训她么?” 跟着丰穆久了,优蓝很清楚她的脾气,自己的母亲受了这样委屈,她若能忍,便不是丰穆了。 果不其然,丰穆抿了口茶,便笑着在她额上轻轻敲了一个“爆栗子”,淡淡道:“放过她其实我的脾气?你不是看不起白姨娘,说白姨娘只是侍妾么?若她自己也做了侍妾,我倒看她有没有这个脸面再说白姨娘的闲话。” 她眼中微微一凛,优蓝略一怔,不由得抿唇一笑。这下可有丰听兰好受的了。 第七十九章 不许吃亏 入夜,优蓝将走廊下的灯挑起,房中冷光烛火映照着丰穆那张秀美的俏脸,叫坐在房梁上的楼炎冥不由瞧的痴了。 “人走了,你还不下来?” 丰穆闲着无趣,抓了一把金瓜子数来数去,每一回数出来竟都不一样。 楼炎冥翻身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丰穆的身侧,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数不清这把瓜子不妨我来帮你数,我在廊上瞧的清楚,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二十一颗。” “你知道?” 丰穆恼他动手动脚,一把将手抽了回来,横他一眼道:“男女授受不亲,谁许你动手动脚。” “此处无人。” 楼炎冥趋前一步,宽阔的胸膛无意轻轻撞了丰穆的背脊一下,她身体下意识向前一缩,皱着眉头道:“你再这样我要请你出去了。” 她说是“请”不是“赶”,这便是说她心中其实并不很讨厌自己这样“无礼”。楼炎冥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下流,他还是控制住自己心中想要将丰穆拥入怀中的冲动。 “你找我来是为何?” 他自然明白丰穆不会为了叙旧便将自己找来。 “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见楼炎冥靠近自己,丰穆略微侧过身子。 “你我之间,何必用上‘请’这个字,不论穆儿你想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他说的极认真,丰穆却更想要逃避。这份爱意,她实在不敢接受。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让丰听兰做太子侧妃,而是想要她做侍妾。” “侍妾?” 楼炎冥了解丰穆,她绝不是爱使小性儿的人,必定不会是为了区区小事便忽然改变已经决定好的主意。于是便低头看向她:“穆儿,发生什么事了?” 他注意到丰穆今晚一直侧着身子,仿佛有意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左脸。心中不禁担心,一把将她扯到身前。丰穆被他猛地这么一拉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怔地抬起头,目光对上一刹,她发觉对方的眼神带了些许寒意。 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上,连忙推开她别过头去。 “你的脸是丰听兰打的?” 丰穆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楼炎冥攥紧了拳头,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丰穆担心他乱来,于是抬起头看向他:“不要紧,是我故意挨了她这一巴掌,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巴掌并不亏……” “可我心疼——” 楼炎冥握住她的肩膀,眼中怜惜与爱慕并存:“我不许你这样亏待自己,你是我楼炎冥喜欢的女人,你要达到任何目的都不必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手段,”他顿一顿,目光极其认真:“我不许。” 丰穆心中一跳,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这种感觉比下午挨耳光的火辣还要来的强烈。 她一时竟有些紧张,只想找些话来缓和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氛。 “哪儿就自伤八百了,最多五百也不至,可丰听兰损的远不只是一千,你不消担心,我丰穆绝不会叫自己吃半点儿亏。” 楼炎冥见她这副模样,知是自己的语气吓到了她,心中也有些自责,明明是打算说些话给她吃颗定心丸,但惹的她对自己害怕起来了。 便不顾她的阻挡握住她的手:“我不许你吃半点亏,我这人平生只亏不吃,因吃亏的滋味实是不好受,你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丰穆听他字字含情,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暖意,转念又想,他这样认真,恐怕从前也吃过人家的亏,受过不少的苦,所以才担心自己。其实也是一片好心。 “时候不早了,我的事你既已应下,便早些回去歇着吧,你身上的伤才好,仔细来来往往又受了风寒。” 楼炎冥坏笑着往她腰上一揽:“穆儿,有你关心我我的伤便好的极快。” 丰穆推开他:“你自重些,时候真的不早了。” 楼炎冥听她再三下逐客令,也只好道:“穆儿,我走了,日头凉了,你盖好被子。”说着,便从窗口离去,临走前还贴心的为她关上了窗户,怕她着凉。 这个晚上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丰穆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缓缓睡去。 日上三竿优蓝才来叫丰穆起身,为她拧了干净的帕子递到她面前:“大小姐在门外等着小姐呢。” “等多久了?”丰穆不以为意。 “一个时辰了,我见小姐睡得正想,便没叫你起来。” 优蓝为她穿上衣服,缓缓道:“大小姐觉着自己受了委屈,这会儿正在外头正发脾气呢,小姐可要小心应付。” “不妨,我自有说法。” 她不急不慢地穿上衣服,化了淡妆又用了早膳才姗姗去往正厅中去。此时丰听兰已气得几乎要砸东西了,她在厅中踱步,远远见丰穆向自己走来,不等她走近,已大步迈出门去。 “你好大的面子,竟要我等你?你别以为能仗着爹的吩咐给我脸色看,我告诉你,在丞相府,我还是骑在你头上。” 她趾高气昂,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叫人瞧了便讨厌。 优蓝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 丰穆并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嫡庶尊卑有别,妹妹心中有数,只是父亲要姐姐跟着妹妹学礼教,妹妹若不用心,岂非白费父亲一番苦心。” “你的用心便是让我一早来这里候着,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姗姗来迟么?” 丰穆淡淡道:“姐姐别胡说,我可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我是故意叫姐姐在这里等着的。” “故意?你拿我当猴儿耍?” 丰听兰更是恼怒,竟叫丰穆拿自己玩耍,若是传了出去,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放? “我自然不是拿姐姐当猴耍,而是为了锻炼姐姐的耐心。” “你少说这些胡话哄我。” “我怎能是哄姐姐?”丰穆走到丰听兰身边:“日后姐姐嫁入宫中,日日要去皇后娘娘宫中晨昏定省,若是皇后娘娘有事耽搁了,叫你等的久了,难道你也这样发脾气不成?” 丰穆歪理一套一套的,丰听兰根本就招架不住,可她打小拿娇拿痴惯了,根本也不讲理。 第八十章 罚抄经文 “我不管,总之你只是个庶出洗脚贱婢的女儿,让我等你便是你的不对。” 她总是爱将那六个字挂在嘴边,丰穆知道不论自己说些什么,她也改不掉这样的习惯。因笑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姐姐,王贵妃也是洗脚婢出生,十六皇子如今在皇上跟前也算得脸,姐姐若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万一入宫后得罪了他们,日子怕是不好过。” 王贵妃是皇帝宠妃,姿色出众,多年来盛宠不衰。但她的出生却使她成为全皇宫的笑柄,故而最恨人家在她面前提起庶出和洗脚贱婢这几个字。 以丰听兰的性格若是入宫去,嘴上怕是关不住这几个字,丰穆正好以此为借口整她一整。 “为了不让姐姐入宫后胡乱说话,得罪王贵妃害了自己也害了父亲,就请姐姐抄录一遍《妙法莲华经》吧。” 丰听兰略一愣怔,迟疑道:“妙法莲华经?” 丰穆平静道:“佛曰:众生平等,姐姐总是自恃高人一等,这样的性子不论去哪里只会吃亏。抄录佛经可以修身养性,最适合姐姐,今日便请姐姐回去抄录一遍,明早这个时候再拿来与我看吧。” “丰穆!”丰听兰怒道:“你别蹬鼻子上脸,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叫我抄我便要抄?” 丰穆早就料到她不会这样就烦,因而淡淡一笑:“姐姐不抄也无妨,那我便只好告诉父亲,我实在是管不了姐姐,干脆学礼教的事情便这样算了吧。我这便去向父亲说明情况,想来父亲这样疼爱姐姐,必定不会不同意。” 她说着,便要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这件事儿是丰丞相亲自下的命令,丰穆倒是想作罢呢,可她再傻也知道若是自己违抗了父亲的意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便连忙拦住她:“慢着,我并未说不听你的话,你何必要惊动爹爹,不就是抄录佛经么,我现在便回去抄,你且等着。” 她说着,不甘愿的瞪了丰穆一眼,提着裙角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优蓝见她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心中十分得意,笑对丰穆道:“小姐可真有本事,奴婢从来也没见过大小姐这样害怕,只是小姐怎么也不折磨她便放她回去了,你难道忘了昨日她是如何对待你的?” 丰穆睚眦必报,又岂会忘记她对自己的羞辱,只不过今日才第一天,她只准备了几道开胃小菜给丰听兰。 “那《妙法莲华经》七万八千余字,够她抄上一段时间了。” 优蓝颔首,也觉得这够她受的,却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便问:“小姐你这样帮她修身养性,真是为了她好不成?” 丰穆轻哼一声:“我怎么会为了她好?她的性子打小儿便养成了,哪儿是抄一天佛经便能改过来的,我是见她每日都这样闲,找些事情给她消磨时间罢了。” 优蓝这才笑了:“我就说小姐哪儿有这样好心。” 丰穆一愣,佯装嗔怪道:“照你说的,我的心肠坏极了么?” “奴婢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小姐不像菩萨对谁都是圣母心肠,奴婢觉得您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好极了,难怪楼世子和阮公子这样倾心于小姐。” 提到那两个男人,丰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一个楼炎冥已经够自己头疼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阮邱凌,她日后简直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楼炎冥也便罢了……她总是需要他的帮忙,也实在欠他。可是阮邱凌,她想与他断了往来,可偏偏他是阮落落的兄长,难得自己找到一位得以交心的朋友,并不愿因此而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 实在是闹心的很。 丰穆不愿再去想这些,便叫优蓝端着厨房炖好的燕窝粥一路往白氏的房里去了。 昨日花园的事情闹得丰丞相心里不太舒服,所以当晚便宿在白氏房里,这本是件喜事儿,可是白氏的身子并未好,侍奉了他一个晚上,病情却更加重了。 见丰穆进来,她原本打算起身迎接她,可刚一起身,便站不稳倒了下去,幸亏丰穆眼明手快将她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地上。 “姨娘,你当心点儿。” 白氏虚虚一笑:“不妨事,站不稳而已。” 丰穆见白氏脸色苍白,连唇上的一抹血色也消失无踪,心中很是担忧,连忙对优蓝道:“去请大夫。” 白氏虚弱地握住她的手:“不必麻烦了,我只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夫人说府中最近开销大了不少,大小姐和你的婚事都要开始张罗了,能省便省些吧。” 丰穆叹一口气,照样吩咐优蓝:“你去请大夫,”待她离开便对白氏道:“府中开销一直都大,也不是这几日的事情,出嫁的事儿也不用姨娘你费心,便真是缺些什么,夫人自会从梯己里拿些出来,她断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见白氏还是有些怏怏,丰穆又劝道:“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只是个姨娘,你一人之力能省下多少银子?你请大夫的钱我自会从梯己里拿,决计不会给夫人任何机会说你的短。” 白氏便是太好欺负了,丰穆对她始终放心不下。她若能稍稍强硬些,或是像其他姨娘一般,有那么些个小心思,也不至于到今日人人欺辱的地步。 不过日后她不会再让任何欺负白氏,她要所有人知道,白氏是她要好好保护的人。 “穆儿,你不消为我这样操心,你毕竟是相府二小姐,与我太过接近对你将来嫁人并无太大好处。”白氏眼波盈盈,模样十分小意。丰穆只觉得她今日很是奇怪,心中便不由地有些担心,因问道:“姨娘,你怎么这样疏远我?莫不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白氏慌忙摇头:“没有,姨娘只是自个儿想明白了,从前实在拖累你了……” “姨娘,你怎说这些?”丰穆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姨娘,你说实话,究竟是否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丰穆太了解白氏的性子,她对自己太缺少信心,总是怪自己出生卑微,不能给女儿一个搏一个好前程,所以在女儿面前也总是抬不起头来。虽然丰穆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反而她越是自责,越时让丰穆发自内心的想要对她好、孝顺她。 第八十一章 捧高踩低 面对丰穆的逼问,白氏有些兜不住了,便别过脸去,柔柔道:“夫人昨夜找过我……” 丰穆颔首,便知是青氏干的好事,因而问道:“她与你说了什么?” 白氏扭捏了半响,方小声道:“她说这些年来她一直当你是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也希望将来你能嫁个好人家,但我的身份限制住了你,若我能与你少些来往,等日后及笄大礼,她便求老爷将你过继给她,也算给了你一份恩厚,往后你有着这层身份,嫁人也能嫁的好些,不必委屈寒门……” 说到这里,白氏叹了口气,语气更是显得自责:“可惜我只是个姨娘,连正儿八经的侧室也不是,若我当初能用些心思扶了做侧室,也不至于让你过的这样辛苦,都说妇人弱也,为母则强,我却怎么也争不起来。” 她说到动容之处,已潸然泪下,丰穆于心不忍,便用手绢替她拭泪,手轻轻抚她背脊:“姨娘,生死由天定,富贵自身博,我从不为自己的出生难过,我反而感激你将我生成一位庶女,才教我由小便懂得该怎么为自己筹谋打算。” 白氏生来不会争抢,有这善心其实是好事,只是她未能生在一个好人家,这样软弱的心肠反而将她害了。 可丰穆却不愿她变得如自己一样杀伐果断,宁愿她温柔些保留这样的善心,有什么风吹雨打,惊涛骇浪,由自己扛便是。 “这些年来我在府中处处小心翼翼,时时如履薄冰,日子早已过得习惯了,也多亏这身份教我深谙侯门王府生存之道,姨娘,你信我,我对你只会感激。” 听了她这样深切剖白的话语,白氏心中才稍稍好过了几分,可转念又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若我是正室你又何须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见白氏还是自责,丰穆叹一口气,苦笑道:“姨娘,你又怎知我喜欢过安稳日子?怎知我不愿凭借一己之力替自己博取一个好前程?” 白氏望着她冷冽而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她的女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这样的话,这样的神情,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丰穆。 可是她又深深为女儿这样的改变而感到欣慰。她打小便充入相府为奴,根本不值棱角为何物,不论遇上什么事情都软弱无能,一直担心女儿会受人欺负。可如今看来,能欺负丰穆的人似乎并不多。她的心也总算安稳了些。 丰穆察觉到白氏的眼神有几分欣慰,心知她并不再为不能给自己好生活而感到愧疚,也便放心了几分。恰巧这时优蓝将大夫请来。 “先生瞧着眼生。”丰穆走到大夫身侧,立于白氏的床前,神色警惕。 那大夫道:“月初才来京城的,今日头天在慈心堂做事,小姐不认识我也是应当。” 他说着,往白氏房中环顾一周,见陈设老旧,白氏更是一脸恹恹,便已知道她在府中地位并不高贵,于是态度也不如刚进来是那般,替白氏诊完脉后,开了一剂调理身子的药,连嘱咐也未有一句便离开了。 丰穆拿着药方看了看,她虽然不懂医理,但却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那大夫开的药都是寻常人家几文钱抓的草药,分明是怕白氏付不出药钱。 优蓝心直口快,拿着药方气鼓鼓道:“那大夫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开这些子便宜草药糊弄人,咱们相府后山的药都比这好。” 白氏心中一跳,连优蓝都看出不对劲儿了,丰穆自然也不会不知,她担心丰穆生气,便忙笑着糊弄道:“优蓝怎么不想着点儿好,大夫这是替我省银子呢,我本来月钱都不多,什么药不是吃,能治得好病就行,何必用那些个好药,这些年可不都是吃这些来的,换了别的药我还吃不惯呢。” 优蓝正要说些什么,丰穆瞥了她一眼,回过身轻轻拍了拍白氏的手背:“姨娘,你先休息,我和优蓝去把药煎了。” 白氏点一点头,丰穆替她掖好被角,便领着优蓝去了厨房。这时并非准备午膳的时候,厨房里没什么人,见她来了也不过行了礼便去忙自己的事了,谁也没有在意她们。 看着丰穆娴熟的烧火煮药,优蓝心中不由得疑惑,自家小姐什么时候连生火也会了?但更大的疑惑却不是这个。 “小姐,方才您为什么不让奴婢继续说下去,那大夫摆明便是欺负白姨娘,偏偏白姨娘还不自知,还道那大夫人好。” 丰穆放下手上的活计,认真看着优蓝,语重心长道:“姨娘性子是软弱,但不是傻子,你都看得出那大夫看不起她,她又如何不知?你道她不说真是因为看不出来么?她是不想 为了这件事情而刁难那大夫,不想我为了这件事情费心。” “小姐……” 优蓝明白自己方才的话定然叫白氏难堪了,恨恨道:“最可恨就是那大夫,干的是救死扶伤的活计,做的却捧高踩低的事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天子脚下,有几个人不是捧高踩低的?”丰穆心中自然也觉得那人可恨,只是心中却很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便只对优蓝道:“你拿着那大夫写的记录去找医馆的人再开一剂药吧,钱从我梯己里拿便是。” 优蓝应声退下,丰穆想了想,叫住她:“你去的路上去一趟长宁侯府,替我约楼世子在醉春楼见一面。” 眼见优蓝去了,自己便换了身衣裳往醉春楼去了,等她到时楼炎冥已经雅间等她,她走上去,单刀直入:“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楼炎冥拉她坐到一旁,又倒了杯茶给她:“润润嗓子吧,走了这么远,穆儿你一定累了。” 他的动作过于亲昵,丰穆实在有些不习惯,秀眉轻轻一皱,接过他手上的茶杯,但却理他远远儿的。 “你比靠我这样近,我不习惯。” “穆儿,”楼炎冥坐在她身侧,碰了碰她的脸:“这里绝没有人会来。”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门外忽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说没有人会来,我不是正在这里。” 第八十二章 狭路相逢 这声音正是阮邱凌,丰穆怎么也不会听不出来。 现在最让她头疼的两个男人都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她可真是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叫楼炎冥晚上过去。 她之所以约在这里见面便是想着这里人多,自己尽早将话说完便是,不必与楼炎冥相处太久,也好避免了自己的尴尬。 可是如今阮邱凌也来了,这两个男人撞上,自己还能有半刻清净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阮邱凌穿着一身青衣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在望见楼炎冥时不由得微微一怔,眉头紧紧皱起。 他没想到今日自己与楼炎冥穿的衣裳用的竟是相同的衣料,自然也是相同的颜色,连款式也相差无几,若不仔细几乎分辨不出。 撞衫这种事情,要是搁女人身上,必定掀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男人兴许不太在意这件事,但这两个人男人便不一定了。 丰穆简直能够预感到自己接下来会遭受到怎么样的轰炸折磨。 周遭的空气已经泛起了浓浓的火药味。 “丰小姐怎么在这里?”阮邱凌别开脸,不主动去掀起这场争斗。 楼炎冥冷哼一声:“这话该是我们问你,今日你本该前往店头收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专挑穆儿与我在的时候。” 言外之意,他根本就在这件酒楼里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一旦丰穆进入酒楼,他便会立刻知道,并且第一时间赶过来。 这醉春楼地处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却难得的安静,丰穆平日若是出街,多半会在此用膳。他买通这里的伙计将丰穆的行踪透露给自己,企图在她面前多找点存在感。 丰穆也很是无奈。 她对阮邱凌是半点儿意思也没有,不论他为自己做些什么,也不会改变。 “眼下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间,我听说这里的厨子新研制了几道小菜,所以过来尝尝鲜,打算如果味道不错便带落落来的,谁料到竟偶遇了丰小姐,看来我与丰小姐倒挺有缘分的。” 面对他温柔的笑意,丰穆只觉得心烦,她原本只是打算跟楼炎冥说几句话便回去,现在看来阮邱凌怕是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借此机会我请丰小姐吃顿饭,权当报答你当初救我妹妹……” “不必了,”丰穆逮到机会立刻出言拒绝:“我姨娘身子不好,我还要赶着回去照顾她,不是太方便与阮公子用膳。” “白姨娘身子不好么?”阮邱凌捉住重点:“我最近识了一位妙手神医,不如就让我带着他跟丰小姐回府替白姨娘看看身子吧。” 丰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本来是打算用白姨娘来脱身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蹬鼻子上脸要跟她回家去见家长。 她正想着如何拒绝,楼炎冥已经冷冷开口:“妙手神医?与云阁神医云清相比起来,这天底下谁敢自称妙手神医?” 阮邱凌的脸色略有些差,但还是道:“或许比起云清还有些不如,但决计是比京城的大夫要好上许多,白姨娘身体不好,我原先见她便发觉了,若是能好好调理,想必能够有所好转。” 他还是坚持不懈,连丰穆都替他感到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好直接开口回绝他,楼炎冥像是看出了丰穆的难处,于是干脆道:“既然你要回府不如我送你,反正我正好有些事要找丞相。” 丰穆抓住他递过来的救命稻草,连连点头:“这样也好,”说着向阮邱凌福了一福:“多谢阮公子的好意,不过我姨娘已经看过大夫,也开了药正吃着,夫人正为了大小姐的婚事节俭府中开支,姨娘自然也要遵从夫人的意思,若这些药吃完了也没有好转,我再请阮公子带神医去为她诊治吧。” 说罢,便侧身离去,楼炎冥目光颇为得意,冷笑道:“我若是你,明知穆儿对自己没兴趣,绝不会贴上去。” 他迅速离开酒楼追赶上丰穆的脚步:“穆儿,你慢些。” 丰穆虽然没有理他,但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待他与自己并肩,丰穆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闻着他身上特意的清香,竟有种想要与他长久相处下去的感觉。 丰穆被自己的这种想法给吓了一跳,连忙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回过神来。 “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你说。” 楼炎冥什么都不过问,只要丰穆要他做的,他便什么都做。 “我想你帮我将许凌接到京中来。” 楼炎冥愣怔在原地。 “穆儿,你说什么?”他问。 他若是没听错,丰穆是要他将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山野大夫找来京城。 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语气也变得冷淡:“你找他做什么?” 丰穆道:“我想过了,这京中的大夫个个捧高踩低,也信不过,我需要有一个能放心的人替我照顾我的母亲。” “但为什么是他?” “那几日在乡间他对我们的照拂和用心我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他只得我信任,所以我想……” 楼炎冥眼神一沉:“你若想要一个信得过的大夫,我把云清送你,轮医术,这世上还没有谁比他更高明。” 丰穆摇摇头:“她的医术固然高明,可你觉得他身为云阁的人,却在京中行医,不会招人非议么?” 楼炎冥道:“我可以将他逐出云阁。” 丰穆狠狠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却发现楼炎冥的语气明显有些酸味,他似乎是为了自己要找许凌的事情吃醋了。 她只觉得好笑,但不知怎么,竟又有些脸红,小声问道:“你难道是在吃许凌的醋么?” 楼炎冥不承认,却也不否认,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只是不愿别的男人围绕在你身边。” “可许凌已经成家立业,他对自己妻儿有多么用心你也看到了,他若真对我有心思,那几日在竹屋早便显露出来了。” 丰穆顿一顿,见楼炎冥还是别扭,便又道:“他是个爱妻之人,我是个爱才之人,我们俩做朋友倒成,决计是不会有旁的关系。” 她这样再三保证,楼炎冥才没好气道:“女人越漂亮,骗人的功夫便越厉害。” 第八十三章 忍无可忍 他这话越听越奇怪,语气简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丰穆心中居然有些浅浅的涟漪。 “我知道呀,”丰穆笑了笑:“不过并非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 “但你却是最会骗人的那一类。” 楼炎冥仍旧有些不乐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我所见过的女人里你并非最美的一个,但你却是最会说谎的一个。” 他的动作有些过火了,惹得街上众人纷纷注目,丰穆瞪他一眼,连忙将他推开与他保持距离。 “我现在尚未出阁,你最好小心些别再这样乱来。” 楼炎冥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你早晚是我的女人,担心什么?” 丰穆真是无奈,堂堂云阁阁主,却跟牛皮糖似的黏着自己怎么也甩不开,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孽还是自己的缘? 她真想要一巴掌将他拍走,但却并未这样做,楼炎冥却似乎感觉到她的心思,松开她笑了笑:“我不与你闹,你要许凌入京,我替你将他找来便是。” 丰穆这才有了好脸色,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侧,楼炎冥便这么一路将她送回相府,却不进门。 因为他知道丰穆不愿意自己与她一同进去。 “你回去吧,我瞧着你,等你没了踪影我再走。” 他这话说的极其肉麻,连站在门口的守卫也不住的颤抖了一下身体。 谁能想到平日里冷言冷语,高高在上的楼炎冥竟会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家小姐说话。 丰穆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禁有些想笑,却仍旧是端正着姿态对他道:“我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说罢,便往石阶上走,临入门是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果真站直了身子,眼底是款款深情。 丰穆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直跳,忙往自己院中走去。 待她回到房中,优蓝刚伺候白氏用药回来,见她红着一张脸,因笑道:“小姐出门遇上什么好事儿了,连怎么红成这个德行?” 丰穆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摸:“我的脸当真这样红么?” 优蓝笑道:“小姐不信,便自己去瞧瞧,可红的不得了呢。” 丰穆便忙往镜子前面一站,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有些脸红,想必刚才楼炎冥也看见了,心中竟有些懊恼。 “小姐在想些什么?方才可是楼世子送你回来的?” 她一脸笑意,丰穆却觉得有些恼,便岔开话题道:“姨娘怎么样了?” “白姨娘吃过药后便睡下了,是奴婢亲自伺候的,”优蓝倒了杯茶给丰穆:“小姐,你别扯开话题,方才是不是楼世子送你回来的?” 丰穆不愿与她谈论这些,便道:“你去准备用膳吧。” 优蓝知道自己不能问出些什么,便只好应声下去了。 入夜。 丰听兰依旧在昏暗的烛火下奋笔疾书。她已经抄了整整一天了,手腕都变得红肿不堪了,终于在抄完第三万字的时候,她受不了丢掉了笔。 “累死我了,我不抄了,这一本经书七八万字我怎么抄录的完,丰穆那个小贱人摆明是要整我,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秋凉在身侧瑟瑟发抖,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您还是继续抄吧,毕竟是老爷吩咐您要听二小姐的话,这才第一日,您就这样放弃老爷怕是要生气。” “爹要生气便由他生气好了,我抄的手都断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她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凭什么要听她的话,她要我写我偏偏不写,”丰听兰越想越气,甚至连自己写好的那些也看不顺眼了:“我连这些也不给她。” 说着竟直接将抄录好的经文撕了个碎。 “小姐!小姐!”秋凉连忙按住她:“您这是何苦,再怎么说也是您抄了一日抄出来的,何苦要将撕了,抄不完便罢了,二小姐不能难对付的人,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也不敢对您怎么样的。” “我偏要撕烂,我想通了,我一个正室的女儿凭什么让她一个洗脚贱婢的女儿当猴耍,”她一个巴掌排在桌子上:“跟我去找那个小贱人。” 一路风风火火冲到丰穆的院子里,吵醒了一屋子的奴才,丰穆听到动静,披上衣服往外走去,看到丰听兰带着人过来,心知她是来找麻烦的,于是忙给优蓝使了个眼色,优蓝会意,立刻找人去请丰丞相。 “姐姐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丰穆打了个哈欠。 丰听兰气得咬牙切齿,见丰穆衣衫不整一脸困意,便知道她是刚从被窝里起身,想到自己这么晚还抄书抄的那么辛苦,便更是恼怒。 “你倒好,现在便睡下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我便抄录经文到这个时候,手抄肿了不说,连饭也没吃,你很开心很得意吧?” 丰穆拢了拢衣裳,淡淡一笑,看着丰听兰道:“原来姐姐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姐姐可真是辜负妹妹的好意了。妹妹让姐姐抄录经文是为了让姐姐修身养性,可是姐姐越抄脾气反而越暴躁,这可怎么是好。” “你还要说风凉话,你这个贱人,根本就是故意折腾我的!” 丰听兰趋前几步,伸手要打丰穆耳光,但是这次丰穆却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你敢打我!” 丰听兰气得一张俏脸涨红。 丰穆冷冷道:“我如何不能打你?我这是在替爹管教你,我如今只是让你抄录经文,你便闹得我这里不得安生,这也便罢,我是你庶妹,本来便任由你欺负打骂,可若是日后你入了宫,难道也这样对待其他的娘娘们不成?” “丰穆,你欺人太甚!” 她见丰穆松开了手,便要一个耳光打回去,可这次她的手却被另一个人牢牢抓住。 “欺人太甚的是你!” 听到父亲庄严而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丰听兰的脸都吓白了,抽回手缓缓地转过身,当场愣怔在原地,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声音也哆嗦起来:“爹……爹爹,您怎么在这里,都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 丰丞相冷哼一声,目光连在她身上带过也不愿,只是将跪在地上行礼的丰穆扶起身,语气冷冰冰的:“你把整个相府搅得鸡犬不宁,我还能睡?” 第八十四章 下跪 丰听兰哪里知道会闹到丰丞相那里去,听见他冷冰冰的语气,心中自然是十分委屈。她堂堂嫡女,因为父亲一句话便要受庶女的欺负,如今不过为自己讨个公道,父亲却还对她大呼小叫,她长到这般年岁,父母处处呵护,关怀备至,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便这么想着,竟掉下泪来。 “爹爹,女儿冤枉,女儿实在是气不过了才会这样的!”她大剌剌抹着眼泪,在父母面前她不消装柔弱,只一味暴露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今早女儿早早便起身前往妹妹院中,可她倒好,叫我在外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寒天雪地的,女儿冻得手脚冰冷,可她却叫女儿抄录一整本《妙法莲华经》,女儿抄到现在连两餐也没顾上吃,心中实在是委屈极了。” 她越哭越是厉害:“女儿来找妹妹,也不过是想讨要一个说法,究竟她是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作弄女儿,报复女儿先前辱骂白姨娘的作为。” 她傻了十几年,倒是忽然聪明了这么一回。 丰穆不由冷笑,即便她明白又如何?自己是拿着丰丞相的口谕做事,任她再觉得自己刁难,自己也总有说辞脱身。 青氏早就被女儿的眼泪所打动,心中暗暗记恨丰穆的所作所为,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如今这个小贱人勾搭上云阁和楼炎冥,要动她谈何容易? 丰丞相脸上无喜无怒,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只是语气不再似方才那样冷漠。 “这点子事你便觉得委屈,日后入了宫,可还有你好受的!” 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家女儿娇生惯养,只怕难以适应宫中生存法则。他不是个傻子,如何看不出来自己两个女儿的关系,之所以还明知丰听兰会受委屈还要让她跟着丰穆,也是为了锻炼她,全然是为她好。 “爹爹总说日后女儿入宫会受苦,可往后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女儿自认为命好,是一辈子不用受苦的主儿,爹的一番心意,权当女儿不孝辜负了吧。” “你!” 丰丞相被她气得够呛,青氏知道两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下不来脸退让一步,为了让女儿 吃亏,她只得放下脸面去讨好丰穆。 “穆儿,你快说句话,你姐姐打小骄纵惯了,绝不是有意要找你的麻烦。” 青氏那副嘴脸丰穆看了都觉得恶心,她越想让自己摆平这件事,自己便越要火上浇油。 “母亲,女儿自然是明白姐姐的脾气,可日后到了宫里,谁又不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谁能容忍她的臭脾气呢?今日她惹恼了我,我尚且能对她手下留情,可他日若是姐姐冒犯了皇后或是太后,那谁又来替她说情呢?” 言下之意,便是不肯配合青氏了。 “母亲,你求她作何?我又无错,爹若要罚我我便认了,你作践自己干什么。” 丰丞相仿佛被她的话气极了,冷怒道:“你这样有骨气,好!好!你给我到院子里去跪上两个时辰,看你服不服软!” 青氏愣了一下,才要劝,可见丰丞相十分恼怒,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却又忍下。 丰听兰倒也听话,径直走到院中,腿一弯便跪在了雪地里。 “跪便跪,我丰听兰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丰丞相却跟了出去,看着跪在雪中瑟瑟发抖的丰听兰,脸上隐约有些不忍,语气却依旧冰冷:“谁叫你跪在这里,吵着你妹妹休息,你回自己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 这话看似是在惩罚丰听兰,却实实在在是在偏袒她了,她却仿佛没听出来,气鼓鼓地带着秋凉跑回自己院子里去。 丰丞相这才回过身,好生安慰丰穆:“你姐姐就这个脾气,爹已经责罚她了,明日她还是跟着你学习礼教,你放心,有爹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接着又絮絮叨叨劝慰了两句,才携青氏离开了这里。 丰穆见几日离开,松了口气,接过优蓝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 “相爷平日最疼惜大小姐了,今日却为了小姐这样重罚大小姐,看来小姐在相爷心中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 优蓝得意洋洋,十分为丰穆的处境感到高兴,丰穆却笑着摇了摇头:“你当真以为父亲为了我惩罚了丰听兰?” 优蓝不解:“冰天雪地跪两个时辰,还不算是惩罚吗?” “跪?我看不见得吧?你当真以为她回去之后会跪么?丰听兰虽然骄纵,却没这样的骨气。” 优蓝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猛地一下反应过来:“所以相爷让大小姐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跪着,其实是帮她逃避惩罚?” 丰穆伸手在她脸上一掐:“总算是有点脑子了。” 优蓝顿时皱起眉来。 “本来还以为相爷真为了小姐惩罚大小姐,白白高兴一场……” “得了吧,父亲怎么可能为了我惩罚丰听兰,方才那样凶了她,过会儿指不定怎么哄呢。” 丰穆见优蓝很是颓废,于是轻轻拍她手背:“不打紧,反正咱们有的是机会作弄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优蓝这才缓缓地恢复过来。被丰听兰这么一闹,两人的困意也丢了,干脆披上大氅坐在窗台下剪灯听雪,彻夜长谈。 却说丰丞相与青氏离开之后,匆忙跑到丰听兰的院子里去,正如丰穆所说,丰听兰虽然骄纵,却没有那样的骨气,回房之后便冷得钻进了被窝里去。 她晓得父母疼惜自己,让自己回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绝非是真的要自己跪两个时辰。 而且他们肯定放心不下自己,必然会来看望自己,所以她便嘱咐人在外头守着,远远听见动静回来汇报,她便起身跑到院子里去跪着。 丰丞相见这娇女跪在雪地里,早就心疼坏了,却又摆着父亲的架子,分明关切对方语气却很平淡:“真跪着呢。” 丰听兰也学他扮作别扭的模样:“爹爹叫女儿跪,女儿岂敢不跪?我如今又算不得是爹娘的心头肉了,再骄纵下去可怎么了得!不过是跑到庶妹哪里去小闹了一番,便要在雪地里跪两个时辰,那一巴掌若是真落下去,打坏了人,岂不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第八十五章 无人可以撼动 她那阴阳怪气的模样直教丰丞相哭笑不得,想要冷着脸呵斥,却又怎么也硬不起心肠来,只好无奈的笑道:“你呀你呀,这张嘴可真是了不得!” 他看了身侧的青氏一眼:“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我好心替她解围,她反倒拿话龇人,实在可恼。” 措词虽然有些责怪的意思,可语气却是十足的宠溺,青氏心知丰听兰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也便放下心来,笑道:“也是与老爷亲近才这样说话,换了旁人,兰儿理都不理呢。” 说着忙去将丰听兰扶起来向屋内走去,一脸心疼坏了的样子:“快些起来吧,地上这样凉,仔细作下病来,你爹爹可要心疼坏了。” 丰听兰轻哼一声,朝身侧的丰丞相瞪了一眼去:“作下病来更好,疼在爹心里他才知道我今日有多么委屈。” 丰丞相叹一口气,接过秋凉递过来的茶坐下:“你呀,只知道在爹跟前耍性子,爹这么做可不是为你好么?” “为我好?不见得吧,若是爹真为我好,便应该替我惩罚那个小贱人,而不是罚我。” 丰听兰心里委屈极了,连正眼也不往丰丞相身上去。 丰丞相也不与她瞎闹了,只道:“爹这么做自然有爹的用意。” “您的用意不就是叫我受委屈么?” 丰丞相放下茶杯,叹一口气,正色道:“爹叫你多跟着你妹妹,你当真以为爹是想你去向她学什么礼教?那自有教习嬷嬷教你,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庶女……” “那您怎么还要叫我跟着她呢?”丰听兰迫不及待的打算,这才过了一天她便已经受不了了,若是再要相处些日子,她怕是要难受死了。 “我叫你跟着她,是要和她身边的人打好关系。” 丰听兰满脑子都是疑惑:“她身边的人?” 丰丞相眼底闪过半分凌厉,脸色逐渐严肃起来:“阮家兄妹的父辈虽然是行商之人,但他们的亲姑姑却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长宁侯战功赫赫,云阁权倾天下,你与他们打好关系,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丰听兰虽然听明白了,可是却还是有些不乐意。 “等我做了太子妃,这些人我岂会放在眼里?何必要我低声下气去讨好……”她声音逐渐变小,噘着嘴颇有些不高兴。 眼见女儿这样没脑子,丰丞相也真是无奈又担忧,青氏见状,连忙劝道:“兰儿,太子是储君,却不是帝王,只要他一日未登基,一切都会有变数,爹娘不希望你日后过得太辛苦,所以才要你和这些人搞好关系,这样做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丰听兰虽在这些政事上没什么脑子,但是却绝对相信父母的话,故而心中再有不愿,也只好忍了下去。 “罢了罢了,谁教我生在相府做了你们的女儿,你们叫我做什么我便做吧。” 丰丞相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膀:“爹知道你受委屈,爹这样做都是为你好,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日去向妹妹道个歉……”他顿一顿,深吸一口气:“别再叫白姨娘做洗脚贱婢了,知道吗?” 丰听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派人将丰丞相送了出去,见母亲还在身侧,于是疑惑道:“娘,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和爹一起回去歇息吗?” 青氏笑了笑,有些迟疑:“……你爹从白氏那儿来的。” “什么?”丰听兰猛地拍案而起:“爹怎么会去白氏那个贱人哪里?”她想起方才丰丞相说的话,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娘,爹不会是真的喜欢那个贱人吧?” “你放心吧,”青氏上前去握住女儿的手:“你爹不过是图新鲜罢了,任由他怎样宠白氏都好,只要我在,绝不会让她有出头之日。你爹年纪不小了,绝不会像个少年人一样为了她跟我过不去,况且你爹心里,她怕是占不了几分位置。” 瞧见青氏一脸轻松的笑意,丰听兰这才放心了些,却仍是忍不住啐道:“母女俩都一样是贱人,大的就勾引人家相公,小的就四处招蜂引蝶。” “他们这样的下等人要想翻身便只有靠这样的方法,输在出身上的人,要想飞上枝头,靠自己谈何容易,能找到一棵大树依傍,也算此生不枉。” 她似乎颇有感慨,丰听兰从未见过母亲这样,一时不由得有些恍惚。在她的印象里母亲向来是骄傲的,可母亲现在的样子却怎么有点像那个整日低眉顺眼,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白氏呢? 翌日清晨。 一夜无眠,丰穆反而十分精神,一大早便让优蓝做了几道清粥小菜带到白氏房中去。 可才刚一进去便看到桌子上放着早膳,都是手工精致的点心,优蓝笑着道:“看来相爷昨晚在姨娘房里留宿的事情相府都知道了,这么一大清早便送来这么些点心,都是极花心思费工夫的样式,真是难得。” 丰穆没有说话,只是嘱咐优蓝将自己带来的清粥小菜放到桌子上,自己往内室走去,却没料到看到一背影坐在白氏的床前。 那人身材窈窕,穿着的打扮很是优雅,丰穆皱一皱眉,低声道:“她怎么在这里?” “穆儿,你来了。” 白氏看到丰穆前来,微微一笑,便要坐起身来。 那人连忙扶住白氏,露出半边侧脸来,竟是丰听兰。 丰听兰向来喜欢穿红着绿,每每站在人群之中都是最显眼的一个,今日却忽然转了兴致,穿了一身浅黄的长裙。 屋内燃了火炉,丰穆觉得有些热,便脱了大氅递给优蓝,自己则走了上去。 “大小姐好兴致,这么早便来看望姨娘。” 丰听兰淡淡一笑:“听说姨娘身子不好,我替母亲来看看她,免得人家说我们大方亏待了下边的人。” “亏待不亏待不是做做样子便能堵上旁人嘴的,若是真关心,怎会在人家提醒之后才想起来补偿?” 这两人一碰面火药味儿便浓,白氏实在担心她们会吵起来。但丰穆知道她胆子小,怕吓着她所以便没有对丰听兰怎么样,呛了这一句后便当她不存在了。 第八十六章 挑拨离间 丰听兰记着丰丞相说的话,便也不与丰穆计较这许多,只坐到一旁去让秋凉递去一叠纸。 “你让我抄的《妙法莲华经》我全都抄完了,一字不漏,为了抄这些我一夜未眠,够意思了 吧?” 丰穆看也不看一眼,只接过来顺手丢进了火炉。 “你!” 丰听兰眼见自己一个晚上的成果便这样灰飞烟灭,气得恨不得要将丰穆也塞进火炉里去,可她想起昨夜丰丞相的话,还是忍住了自己心头的冲动,只对丰穆道:“你扔吧,反正我已经抄完了,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 丰穆依旧没有理会她,只是一门心思扑在白氏身上,先是喂她吃了粥,然后又亲自到厨房去看着火炉子上的药。 而丰听兰便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她身后跑。 现在是冬天,厨房里倒是不闷热,但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还是让丰听兰觉得很难受。她真的很怀疑丰穆是怎么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的。 虽然丰穆是个庶出,但是青氏为了不让人家说闲话,也没有怎么在衣食住行上亏待她,按理说她应该不可能会习惯这样的一个地方。 “你到底要在这里待多久?” 丰听兰捂着鼻子,鼻音浓重,脸上满满都是嫌弃。 丰穆淡淡道:“药煎好我就走。” 丰听兰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干什么要自己看着药,你也不懂医理,是怕别人下毒还是怎么?” “是了,正是怕你下毒。” 丰听兰瞪她一眼:“我才懒怠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不是真的要在这里守着吧?” 丰穆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你若是受不了可以先行离开。” “我不!爹爹叫我跟着你,我便要时时刻刻跟着你,你休想甩掉我!” 丰听兰强忍着胃中翻滚想要呕吐的感觉,站在丰穆身后便是不离开半步。丰穆只觉得她这副模样滑稽可笑,竟比往常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要顺眼的多了。 只是丰穆忽然想起自己今日要去找楼炎冥询问许凌的下落,实在是不方便让丰听兰跟着自己。 她和楼炎冥一起掉下悬崖的事情不能让丰听兰知道,她需要让许凌守口如瓶,但若是丰听兰一直跟着自己,她一定会把自己跟楼炎冥要人的事情告诉青氏,青氏若是派人去查,说不定会查出什么来。 便想着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把丰听兰甩开。 回过头看到丰听兰衣裳上绣的蔷薇图案,忽然心生一计,对优蓝道:“你替我给安柏王府林小姐送去一张拜帖,就说我随后去拜访她。” 听到她说的话,优蓝登时愣了一下,一脸的惊讶:“小姐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去拜访林小姐?”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她们两个人不和,可今日丰穆却忽然要去拜访林莜薇,她真怀疑丰穆是不是一个晚上没睡困傻了。 “我说的就是拜访林小姐。” 她笑着看向与优蓝同样惊讶的丰听兰:“姐姐,你应该也会跟我一起去吧?” 丰听兰怔怔发愣,皱着眉头道:“我自然会去……” 林莜薇与她都很喜欢南宫殃泽,所以她们的关系并不很好,如今太子选妃,丰听兰最棘手的敌人也是她,自然便不太想与她见面。可是丰丞相让她跟着丰穆,她也着实不能够不听,便值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而收到拜帖的林莜薇也是一脸的懵。她根本没有想到丰穆会主动给自己寄来拜帖。 兰馨看着被林莜薇放在一旁的拜帖,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丰二小姐与你从来不和,忽然寄拜帖给你会不会有诈?” 林莜薇如何想不到这一层,但她想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料丰穆也不敢在这里对自己怎么样,于是便道:“无妨,让她来便是,我就不信她能把我这里搅和成什么样子。” 兰馨见自家小姐信心满满的样子,很快便派人去回话。 但林莜薇没有想到的是,丰听兰会跟着丰穆一起来。 她一直知道这两人不和,丰穆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与这个嫡姐的关系更是差到了极点,不成想她们今日居然一起登门造访。 林莜薇着实意外,但脸上还是笑容满面,假的可以。 “丰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寄拜帖的分明是丰穆,但她却故意忽略了丰穆,眼中只有丰听兰,似乎是有意要给丰穆难堪。 但丰听兰正为了选妃的事情发愁,见到她自然也没有好脸色,连回话也是兴致乏乏,颇有些不将她放在眼里的。 还是秋凉担心自家小姐得罪人,便连忙缓和道:“我们小姐见今日天色好,所以来找林小姐聊聊,两位小姐都是城中排的上号的名媛,多走动来往最好。” 她的嘴倒是甜。 丰穆心想,秋凉的性子与青氏倒是如出一辙,捧高踩低,一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实倒是个厉害人物。只不过跟在丰听兰这样的人身边,怕是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林莜薇的尴尬稍稍缓解了些,坐到位置上去,主动开口道:“听说皇后娘娘已经拟定了人选,姐姐正在名单之中呢。” 丰听兰一听这话,当即乐开了花儿,连仪态也抛诸脑后了。 “当真么?太子真的愿意娶我?” 秋凉见她失态,轻轻咳嗽两声,她这才反应过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丰穆嘴角微微抿起一个弧度:“听说皇后娘娘为太子拟定了一妻一妾,林小姐的兄长在太子跟前当差,不知可有探知一二?百花宴那日我倒瞧着皇后娘娘极喜欢林小姐呢。” 她语含笑意,却无声将战火点起。 丰听兰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抬眼看着林莜薇道:“林小姐才貌出众,皇后娘娘欣赏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姻缘这种事,还是要看天意的。” 她的语气已经带了敌意,林莜薇为免与她有不必要的争执,便要开口解释,谁料丰穆却又笑着开口:“天意有时也未必比得上人为,林小姐近水楼台,选上太子妃的几率自然是别比寻常女子高得多,况且安柏王军功赫赫,几乎可以与长宁侯匹敌,诸事必先安外,太子是个聪明人,我想林小姐的好日子怕是要来了。” 第八十七章 出事 丰穆的这番话,可算是将战火完全点燃了。 即便丰听兰站在自己的身后,她也能感觉到丰听兰灼热而愤怒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这下子她可轻松了,而林莜薇便有的受了。 “看来林小姐对这次的选妃是势在必得?只是不知林小姐可有这样的资格?我可听说你日日缠着楼世子像狗皮膏药似的,逼得他不敢出府躲着你呢。” 丰听兰从鼻腔内发出一声冷哼,仿佛根本没有将林莜薇放在眼里。 林莜薇是不愿意与她计较的,只是奇怪她从哪里听到这些东西。 那日她鼓起勇气向楼炎冥表白,虽然失败了,可楼炎冥也并非那种掌不住嘴,爱嚼是非的人,决计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些人。但如何丰听兰却会知道? 林莜薇一个激灵,忽然将目光转看向身后的丰穆,丰穆仿佛也料到她会看自己,笑意盈盈的目光对了上去,摆明就是告诉她,那些事就是自己传出去的。 可即便如此,林莜薇也奈何不了丰穆。 丰穆只在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等着看好戏。 一个是相府嫡女,一个是王府千金,不知这两人的对战,谁会技高一筹? “我若是你,被男人这样拒绝,一定一头撞死再无脸面见人,没想到你脸皮儿倒厚,转过身便去百花宴选妃,竟还对太子妃位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真是可笑。” 但是听她说话这样难听,心里也很是气不过,因冷冷道:“你别听风就是雨,我敬重你父亲是当朝丞相,才给你几分薄面对于好言好语,你若要这样不懂规矩,别怪我替你爹教训你。” “难道我说的有错?你的事情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听说那日太子也同行在侧,你当真以为太子不吃心么?” “太子怎么想都与你无关,更轮不到你在我这里说教,眼下尚不知你我命途如何,你真想管教我,也等做了太子妃再说。” 她这话可是踩中丰听兰的痛处了,气得丰听兰直跺脚,几乎要忍不住出手打人。丰穆实在是觉得好看极了。若非丰穆还急着去找楼炎冥,她真想留在这里看这场好戏。 趁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丰穆连忙带着优蓝溜之大吉,出了王府,优蓝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小姐你可真本事,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便让她们俩狗咬狗,这招反间计用的真是好。” 丰穆故意用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优蓝,语气表情十分夸张:“真是想不到,你居然看得出来这是反间计?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 优蓝轻轻皱眉,仿佛有些不大开心:“小姐看不起谁呢,我承认我的确是不够聪明,但是跟了小姐这么久,难道连小姐用的什么计谋都看不出来么?”丰穆笑道:“可惜你只看出了反间计,却没看出我的另一招。” 优蓝挠了挠脑袋,摇了摇头道:“除了反间计,其他的奴婢都看不出来了,小姐告诉奴婢吧。” 丰穆笑了笑:“不就是金蝉脱壳咯。” 优蓝这才恍然大悟,皱起眉道:“原来小姐用的是连环计,奴婢连这么简单的计谋都看不出来,实在给小姐丢脸。” 丰穆伸手在她圆润的小脸上捏了一把:“不需要自责,我不用我的丫鬟太精明,只要忠心即可。” 优蓝重重点头:“这小姐完全可以放心,奴婢虽然蠢笨,可是论忠心,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不是笨,只是赤子之心,所以心直口快,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其实丰穆最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因为双方都是以心换心,不需要算计太多。 “小姐现在要去哪里?”优蓝看了一眼漫天的飞雪,将手放在脖子上暖了暖后,才替丰穆将大氅系上。 丰穆很感激她这样细心和温柔,心中微微一暖,握住她的手道:“咱们去醉春楼。” 优蓝笑道:“那小姐先去,我去长宁侯府替你找楼世子。” 丰穆愣了一下:“我们俩去逛,为什么要找楼世子?” 优蓝轻轻一笑,目光仿似看穿一切那般:“我知道小姐出来必然是要找楼世子,若不然您出来也没意思。” 丰穆让她说的一头雾水:“我怎的自己出来便没意思了?” 优蓝不回答,只笑道:“小姐自己知道。” 丰穆不由得愣住,难道自己对楼炎冥的态度便这样与众不同么? “小姐,雪天路滑,仔细脚下,奴婢先往长宁侯府去。”她说着,便笑吟吟地跑开了。 丰穆正想叫住她让她跟自己一起往醉春楼去,见此情景也只好作罢。 便只好自己往醉春楼去点了一桌子菜,正好她也吃腻了府中的饭菜,干脆在这里试试菜,看有什么好吃的,让优蓝回去也学着做。 她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优蓝匆匆忙忙地跑来,身后却不见楼炎冥的身影。 优蓝仿佛是累极了,进来后话也没说,只抱着茶壶猛地灌了好几口。 “你慢些,别呛着……”丰穆看到她这副模样,又是担心,又是疑惑:“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往长宁侯府请楼世子去了么?” 优蓝缓了好半天才道:“出事了。” “出事了?”丰穆不由得有些着急:“你是说长宁侯府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优蓝摇头:“不是……不是长宁侯府,是安柏王府出事了!” 丰穆更是疑惑:“出什么事了?咱们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儿的,是林莜薇出什么事了,还是丰听兰出事了?” 优蓝道:“是林小姐!奴婢去长宁侯府没找到楼世子,便想着原路返回来醉春楼找小姐,谁料到却见林公子带着安柏王府的人往咱们府上去了。” 她顿一顿,歇一口气接着道:“奴婢悄悄进去,听到林公子对夫人说大小姐用热茶烫伤了林小姐的脸,他要大小姐和咱们相府给个公道。” 丰穆原本只是打算让这两人玩玩而已,没想到丰听兰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这样不知道分寸,事情如今闹得太大了,恐怕没那么好解决了。 伤得若是丰听兰那还好吧,偏偏确实林莜薇,林文耀对这个妹妹疼爱至极,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去。但丰穆却觉得有趣极了。 第八十八章 另有所谋 听到这个消息,丰穆连饭也不吃了,直接带着优蓝回到相府。果然才刚一到相府,便看到一群士兵将相府大门围住,只许进不许出。 丰穆进了相府后连忙往大堂走去,这时丰丞相正在御书房中与皇帝谈论朝政,根本不知道家中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林文耀正襟危坐,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青氏在一旁赔笑,但对方却根本就不吃她的这一套。 她也没有办法,除了一张嘴她什么也没有,便只能接着劝:“林公子,你看你父亲与我家老爷同样早朝为官,也都是为太子出力的,也算是一家人,这事儿的确是我家听兰做的不好,但是你也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大,有什么咱们私下里解决便是,你这阵仗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对咱们两家的影响都不好。” 林文耀连正眼也不看她,只是冷冷道:“夫人,我今日来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废话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但如今我妹妹受了委屈,我身为哥哥绝对不能姑息那个伤害她的人。” 他瞪一眼青氏:“我这个人很公平,我不用丰小姐向我妹妹道歉,只要她也让我往她脸上泼一杯热茶便可,我很疼我妹妹,她被人如何对待,我就要如何对待别人。” 青氏吓得手一抖,原本攥在手中的手绢都掉在地上。 丰穆却颇为欣赏林文耀这样的报复方法,他也不占人家的便宜,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是大丈夫的所为。 “这怎么可以!”青氏自然不可能让林文耀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急的连忙站了起来,走到林文耀的面前:“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女儿有错在先,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林小姐没有出言不逊,我相信听兰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过激的事情,我看这件事还需要再查查……” 丰穆当真佩服青氏的这张嘴,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要是换了其他人大概也会被她的歪理所说服,只可惜林文耀是个粗人,他只知道如何疼惜自己的妹妹,可不会听青氏的这些鬼话。 “母亲这话可就不对了,当时我也在场,的确是姐姐出言不逊在先,虽说林小姐也着实呛了姐姐几句,可数论起罪过来,却还是姐姐的罪大些。” 青氏一心扑在林文耀身上,根本不知道丰穆来了,听见丰穆说的这些话,当即瞪了她一眼,怒斥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庶女说话!” 林文耀原本也没有注意到丰穆的出现,听了青氏的话,才转头看向丰穆,语气不咸不淡:“丰小姐倒是个实诚人,可你既然当时在场为什么不拦着丰听兰?” 丰穆淡淡道:“白姨娘近来身子不好,我当时急着去抓药回来照顾白姨娘,便没有一直在王府待着,本想着回来的路上顺道去接姐姐,没料我的药还没抓完便听到了林公子带人来相府讨要公道的消息,所以便立刻赶回来了。” 林文耀颔首,目光却微微一沉:“可是我听说是你寄的拜帖给我妹妹。” 丰穆没有否认:“的确是这样不错,不过我的本意是想撮合姐姐和林小姐,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林文耀冷冷道:“撮合?丰小姐说的话不尽不实吧?” 他眼神微凛,颇有些凶神恶煞的,丰穆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只道:“我说的正是实话,虽然姐姐和林小姐的关系不算很好,但是我想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得多,让她们打好关系,往后她们一同入宫也好有个照应,我这全是一片苦心。” “一片苦心?可我怎么听说你和你姐姐的关系并不好。” 林文耀向来不是这样心细的人,也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费心,但是今日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却都仿佛要将丰穆拉下水。不管怎么听,他似乎都在把企图将这件事情和丰穆扯上关系。 看来今日要来找麻烦的人并不是林文耀,而是林莜薇。而她要对付的人也不是丰听兰,而是自己。 丰穆冷笑道:“我和姐姐的关系的确不算太好,但我说的的确是实话,姐姐能嫁给太子光耀门楣,于相府于我都有好处,我自然为姐姐高兴也是真心希望姐姐能够和林小姐搞好关系。” “就当这些你都说得过去,但你做了这么多不禁没有令她们的关系有所好转,反而让她们大打出手,还伤了我妹妹的脸,这件事情你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他非要将自己牵扯进去,丰穆也觉得实在是很无奈,她只好道:“如果林公子觉得让我背负上一定的责任林小姐会开心的话,那我也只好负起责任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文耀愣了一下,仿佛没有想到丰穆竟然这样轻易便服软了。 他出门前,林莜薇千叮咛万嘱咐,说丰穆是个难搞定的人物,还教了自己一大堆应对的法子,可是他没想到丰穆居然会这样轻易被自己搞定,一时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其实丰穆也是看准备他是个傻子,什么也没准备就来了,以为听了林莜薇的话便能做好所有的事情,其实不然,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与林莜薇说的不一样,凭他的脑子,决计是不可能解决的。 果不其然,林文耀便愣住不说话了,丰穆因而笑道:“若是林公子不准备或是还没想好要我如何补偿林小姐,那我就先下去了,不妨碍你和夫人商量合计这件事情。”说着微微一福,便领着优蓝退了下去。 她离开之后并未立刻回自己的院中,而是前往白姨娘的房间,今日的阵仗太大,白氏的身子又不好,她怕白氏会因此而担心。 但到了白氏房中,却隐隐听见有哭声,丰穆吓了一跳,连忙冲到房中,却没料看到丰听兰伏在白氏床前正抹着眼泪。 “姨娘,”丰穆走上去,目光警惕的在丰听兰身上打量:“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丰听兰闻言抬起头来,哭花了妆活像京剧里的丑角儿,但那样子也着实令人觉得可怜,也难怪白姨娘会露出担忧而关切的神情。 第八十九章 交心 “穆儿,你回来最好了,你姐姐闯了大祸,眼下林公子已经闹到府中来了,你快些想想办法替你姐姐将这件事情解决了吧。” 听到白氏这样说,优蓝第一个不乐意,皱着眉头对她道:“姨娘,这是大小姐自己惹出来的祸端,干小姐什么事呢?凭什么要小姐帮大小姐解决,况且林公子又不是只针对大小姐一人,连小姐也自身难保呢。” 白氏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危险的处境,听优蓝这样说,想到自己居然为了丰听兰而求她,一点儿也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心中便实在是有些自责难过。 丰穆见她脸色略微变了,便知道她是在自责了,于是看了优蓝一眼,不让她再乱说话,自己则走上前去,顺势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拍了拍白氏的手背。 “姨娘,你身子不好就别想那么多了,多休息休息吧,这件事儿夫人自然会解决。况且本就是姐姐有错在先,咱们始终理亏,我也不好太拂了他们的脸面。” 白氏听到女儿这样说,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更显得有些难受:“林小姐和林公子看来都不像是那种会找人麻烦的人,你们之间应该只是误会而已,说清楚就好了吧?”她的神情很是担心。 丰听兰摇头哭诉道:“白姨娘,这会这个坎儿我看上过不去了,你哪里知道林莜薇是什么样的人,她简直就是个笑面虎,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心肠比谁都狠毒,装模做样起来来谁也不如她!” 这话丰穆倒是很同意,在穿越之前,丰穆就不止一次见识过林莜薇装柔弱的本事。绿茶本绿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怎么会……我看林小姐不想是这种人。” 白氏到底还是太单纯了,她根本就想象不到林莜薇是个这么坏的女人,正如她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却还觉得青氏是个好人一样。 现在还将丰听兰护在身边,若非丰穆了解她的性格,只怕真是要给她气死了。 “白姨娘你没有跟她接触过,怎么知道她的为人,总之,她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丰听兰这样说,白氏便不再说话,只看着丰穆。 丰穆一言不发的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房去了。 这件事情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儿。 丰听兰受了委屈不假,但依她的性格是怎么也不会跑到白氏这里来哭诉的。 她从来都看不起白氏,觉得是她勾引了自己的父亲,害了父亲的名声。所以按理说,她断然不会让白氏安慰自己。 丰穆只顾着想事情,转眼就已经回到了房中。楼炎冥此时正在房梁上坐着,见她进来,正想与她打个招呼,可她却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一般。 他心中知道丰穆定是在为了今日的事情发愁。 优蓝倒了一杯茶递给丰穆:“小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方才说了那样多话,一会儿一定口干舌燥了吧。” 丰穆接过来仰头喝下,细密的汗珠浮现在她的额头上,与她瓷白的皮肤十分相称。 雪光下,她当真美的惊人。楼炎冥已经迫不及待要下去将她抱在怀里了。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与丰穆便当真完了。 “小姐,你真的要替大小姐解决这件事么?” 见丰穆在喝茶,优蓝便在一旁担忧道:“白姨娘不晓得这件事情其实都是冲着你来的,但是咱们自己还不知道嘛,你不会真的要帮大小姐吧?” 丰穆淡淡一笑:“你觉得我会不会帮她?” “奴婢不知。” “眼下我自身难保,帮她亦是帮我,你明白么?” 优蓝一脸懵懂,丰穆轻轻叹一口气:“算了,便这样吧,你先下去我休息一会儿。” 听到丰穆这样说,优蓝便只得离开这里。 她前脚刚走,楼炎冥便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丰穆却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淡淡道:“方才找你你不在,如今却在这里偷听,你怎的做梁上君子上了瘾?” 楼炎冥一反常态不与她玩笑,反而走到她的身边,伸出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穆儿,你有事,如何不肯告诉我?不论你有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摆平。” 丰穆微微一怔,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楼炎冥对她的关心的确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父母之外最真心的一个。但是她的心里却总为这样的关心感到有些抗拒。 或许是前世被最爱的男人背叛杀害,她真的逃不开这样的阴影。她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是一个人。 便轻轻挣脱了楼炎冥的手,声音略带疏离:“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楼世子不要这样,被人瞧见的话我的清誉便……” “我竟然不知你在乎清誉这回事,”楼炎冥笑着在她的杯子里添满了热茶,只是却并不递给她,而是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口:“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心,我说过我要娶你,就一定要娶你,绝不食言!” 他的神情极其认真,丰穆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好道:“你虽然可以娶我,但你的生命中绝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你会有三妻四妾,等我人老珠黄你便不会再喜欢我,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下半生去冒险。” 楼炎冥似乎猜到丰穆会这样说,他没有气馁,而是道:“如果你将你的下半生托付给我,那么我又怎么舍得你受苦。” 他目光灼灼看向丰穆,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既然对我托付终身,我也同样将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交付到你的手上。” 他眼中似有火花闪动,骆诗情的心砰砰直跳,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只有别过头不对楼炎冥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我让你帮我找的人你找到了么?”她想起许凌,于是连忙转开话题。 楼炎冥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回答:“我的人去时,许凌已经不见了,问过周围的邻居,说是有个贵人接他们一家子来京城了。” 丰穆愣了一下:“你是说许凌在京城?” 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万一许凌被不怀好意的人带走,逼他说出自己失踪的那段时间是跟楼炎冥在一起,事情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第九十章 补偿 见丰穆脸色变了,楼炎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必着急,我一定会找到许凌的,若是他敢胡说什么,我杀了他全家陪葬。” 他话音才落,便被丰穆瞪了一眼,冷声冷气道:“他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做人向来爱憎分明,睚眦必报,不论许凌是否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你都不许伤他一家性命,”她顿一顿,还是有些不放心,因而反握住楼炎冥的手道:“你发誓!” 楼炎冥实在无奈,虽然明知她和许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能,但见她这样担心许凌,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他又不愿意叫骆诗情担心,便只好道:“莫担心,我不会这样做的。” 丰穆这才放心了许多。 外头的动静更大了些,她猜想应该是丰丞相回来了,于是便对楼炎冥道:“我爹怕是回来了,我估摸着过一会人他便会找我过去了,你也走吧,被让人瞧见。” “我知道。” 其实楼炎冥心中很希望被人家看到自己,这样一来他倒有借口让丰穆嫁给自己了。 只不过他也很清楚,如果他真的用这样的方法娶了丰穆,丰穆便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所以他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悸动,很快离开这里。 在他走后不久,丰丞相果然派人来请丰穆,边走边担忧道:“小姐,你说老爷找你去是为了什么?他不会是要兴师问罪吧?” 丰穆也猜不到,但她又不得不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等到了堂中,林文耀已经带人离开,丰听兰正跪在堂中,丰丞相坐在堂上,青氏站在身侧一脸苦相,全然不见平日巧言令色的模样。 见丰穆来到,丰丞相冷漠道:“今日的事你也在旁,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丰穆便将下午说给林文耀听的话重复了一遍。 丰丞相冷漠道:“那依你看,这件事是你姐姐的错,还是林小姐的错?” 丰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不论自己怎么说都会是错。 如果她说错在丰听兰身上,那么丰丞相就会怪她没有教好丰听兰。如果她说错在林莜薇的身上,那么丰丞相又会怪她带丰听兰去王府拜见。 见她不说话,丰丞相干脆冷笑道:“哼!你不说话是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情错不在你姐姐,也不在林小姐,而是在你!” 丰穆就知道他一定会牺牲自己保护丰听兰,于是也不急着先做辩解,只静静听丰丞相数落自己的罪过。 “我让你姐姐跟着你学习礼教,你却把她教的刁蛮任性更胜从前,你明知她跟林小姐合不来,却还要带着她去拜访安柏王府,而且还留下她一个人在王府,你这样聪慧,当真想不到会出事么?” 他越说越生气:“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丰穆的确是故意为之,但是她怎么会傻到如此地步承认这件事情? 丰穆知道这件事情需要小心应对,便也不再以往日的面目去应付,而是先向丰丞相示弱。 她秀眉微微一皱,露出一副极委屈的模样。她长得更像白氏,所以与丰听兰并不如何相似,但今日展露出的这可怜兮兮的眉目,竟与丰听兰有几分相似了。 但丰丞相却并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怜惜,仍旧是冷漠道:“你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了?” 丰穆只是缓缓摇头:“女儿绝没有这样的心思,可是父亲要这样说,女儿也只得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丰穆低垂着眉眼:“父亲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失望混杂着难过,一点点在她的眼底晕开。 “父亲是要我替姐姐承担这个罪过对吗?” 丰穆眼眶微红,眼中泪水涟涟:“女儿知道女儿是庶出,比不得姐姐的名声要紧,父亲要拉我出去顶罪了结这场恩怨,我也只能承受,我只求父亲可以对白姨娘好些,也算是不枉我今日替姐姐和丞相府坏了自己的名声吧。” 丰丞相见到女儿如此,才稍稍觉得心中有些愧疚,语气也便不如方才那般冷漠,软了声音道:“你别怪爹,爹也是没有办法,皇后娘娘已经拟了名单下来,你姐姐与林小姐都要入宫,眼下正式决定谁正谁侧的紧要关头,若是这件事儿传到了皇后耳中,只怕你姐姐要吃亏。” 他还一心以为丰听兰可以做太子妃光耀门楣,却不知道丰穆早已让楼炎冥在暗中做手脚,这一次不仅要丰听兰做不成太子妃,连侧妃也做不成。 丰丞相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动什么心思,想必是要气坏了。 丰穆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道:“女儿明白父亲的意思了,女儿明日便会去林家负荆请罪,让百姓都以为是女儿得罪了林小姐,绝对不会影响到姐姐的声誉。” 丰丞相这才松了口气,直扶起丰穆:“好孩子,父亲知道你最明白事理,最懂得替人家着想。” 丰穆却皱眉道:“女儿这样替父亲着想,不知父亲可否也替女儿着想一回?” 丰丞相愣了一下,望向丰穆的眼神显得小心翼翼又警惕:“你想要父亲为你着想什么?” 他极担心丰穆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连语气也变了。 见到他那副嘴角,丰穆不由得心中冷笑,身为丞相,他却连一点丞相的威严也没有,只知道卖女求荣,当真叫人恶心。 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半分心思来,只是装得柔柔弱弱,小声小气道:“女儿虽然是由母亲抚养长大,但生母却是姨娘白氏,白姨娘出身不好,也注定女儿嫁不了一个好人家。” 她哭的声泪俱下:“如今女儿又要替姐姐揽下这个毫无教养得罪林小姐的污名,只怕日后更是难以嫁人……” “父亲对你不住,父亲会补偿你的。”丰丞相好言好语安慰:“不论你要什么父亲都可以满足你,只要别太过分。” 丰穆便是等他这一句话。 她秀眉微皱,用自己能想象到的最委屈最可怜的表情看着丰丞相,作势就要谒下:“那么女儿恳请父亲将白姨娘扶为侧室!” 第九十一章 看的目瞪口呆 极完美的一次反转,连优蓝也看的目瞪口呆。 丰丞相自然也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 整个人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青氏倒在身侧紧张起来:“白氏只不过是一个侍妾,自小便充了奴籍,老爷是当朝丞相,我是名门望族之后不说,其他侧室也都是良家嫡出之女,即便老爷与我同意,只怕她们也不愿意一个奴婢与自己平起平坐。” 她说的也正是丰丞相所担心的一点。 虽说近来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想到白氏的出身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丰穆既然已经提出了这个要求,又怎么可能让青氏轻易的否定。 她只是叹了口气,露出更为弱小可怜的一面:“罢了罢了,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是女儿不该让父亲为难。” “你能这样想最好,”丰丞相轻轻摸她的肩膀:“你放心,父亲虽然不能将白氏扶为侧室,但却能够为了你给她好一点的生活,所以你不用担心她。” 丰穆点一点头,但脸上的神色却还是觉得有些担忧为难。丰丞相便又问:“穆儿,你还有什么要求?难道父亲的做法你不满意?” “女儿自然不是不满意爹的做法,”丰穆摇一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只不过外人都知道我只是一介侍妾之女,我何来的胆子与林小姐起争执?若是白姨娘扶了侧室,父亲又多往她房里去,那我恃宠生娇,倒还说得通。” 丰丞相愣了一下,想了想丰穆说的的确是有道理,于是看向青氏道:“我看穆儿说的不错,为了听兰,就算不合规矩也要做一次了。” 青氏自然不肯同意,她已过了拿娇拿痴的年纪,自然不能再直白的向丰丞相表达自己不同意的心思,丰听兰见目光神色黯淡,便明白她心里并不愿意这样,只是不好意思向丰丞相说明。 于是连忙扯住丰丞相的衣角:“爹爹,即便你不为其他的侧室着想,总要为您自己着想,宠幸一个洗脚贱婢,你叫皇上会如何想你?” 丰穆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便劝道:“贵妃也是洗脚婢,但拼死为皇上诞下皇子,皇上多年来一直厚待于她,父亲如果对白姨娘好些,皇上只会觉得你是效仿他的仁慈,断然不会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丰丞相依旧沉默着,丰穆说的不无道理,但丰听兰的担忧也着实存在。 皇帝的心思谁能猜得透,他厚待贵妃,谁知道是不是做给人家看的呢? 但他也明白丰穆的意思,不论今日自己答不答应她的请求,她都会替丰听兰顶罪,但是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丰丞相还是轻轻叹一口气道:“就按照你说的办,过两日便扶白姨娘做侧室吧。” “爹爹,这怎么行!您这样做……” 丰听兰害怕女儿太心直口快,惹丰丞相不悦,便连忙拦住女儿道:“你爹爹这样做便好,母亲也觉得你爹爹的做法极好。” 眼见丰听兰又要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青氏忙将话圆了过去。 她都如此说了,自然其他人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丰穆心中虽然欣喜,但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是道:“女儿过两日便会敲锣打鼓上林家认罪去,不论林小姐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我一人扛,对外也只说那日是我得罪了林小姐,关于姐姐的消息都是误传。” 丰丞相抬了抬手:“好,你自己看着时日吧,今日我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女儿告退。”丰穆微微俯身,很快离开了这里。 丰丞相见她离开,身子略有些不稳往后一倒,幸而青氏眼明手快,与秋凉一人一只手扶住了他。 “老爷当心。” 丰丞相略略站稳身子,朝着丰穆离去方向望了一眼,摇着脑袋道:“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大,竟然连我也敢威胁了。” 青氏自己也搞不懂如何丰穆醒来之后整个人的脾气完全变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她,怎么敢用这件事情来要挟丰丞相和自己将白氏扶为侧室?却忽然心生一计,对丰丞相道:“我看,穆儿的样子像是中了邪。” “中邪?”丰丞相皱一皱眉:“可我瞧着她的模样正常的很。” “正常么?哪会有人忽然之间脾气大变?若她不是中了邪,便是人假冒的。” 青氏在一旁危言耸听:“老爷不觉得奇怪么?以前穆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家里人之外跟谁也说不上话,可是如今,楼世子、阮小姐……乃至云阁阁主都是她的密友,她只是区区一个庶出之女,如何有这样大的本事?” 她这样一说,丰丞相也开始觉得奇怪,但还是忍不住道:“可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些人以后都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万一如今的穆儿不是穆儿,老爷觉得,这些人是会帮老爷,还是害老爷呢?” 丰丞相一时有些愣怔,青氏见他这样,便知道他心中已经开始怀疑丰穆,便趁胜追击:“老爷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天下太平是因为云阁肯签和平条约,万一什么时候云阁不肯安于现状,到时候与云阁来往不浅的穆儿便会是仇家扳倒老爷你的不二利器。” 她说的不无道理,丰丞相转过身看向青氏:“那夫人的意思是?” 青氏踮起脚尖,在丰丞相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丰丞相脸色一边,当即拒绝道:“绝对不行,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女儿,我绝对不能这样做。” 青氏装出一脸为难:“我也知道老爷舍不得穆儿,穆儿是我养大的,要我这样做我也千万个不愿意,只是为了老爷,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也愿意牺牲。” 她说着,竟落下几滴眼泪来,丰丞相还是狠不下心,只道:“如今朝廷与云阁相安无事,你不要说这些事了,等往后……” “真要等到那日,只怕老爷后悔也来不及了。” 丰丞相摆摆手:“罢了,白氏母女俩这些年来是受委屈了,放过穆儿,权当是我对她们母女俩的补偿了,往后别再提这件事了,时候不早了,你陪陪兰儿,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第九十二章 不理解 丰丞相离开之后,丰听兰才从地上缓缓起身走到青氏身边,挽住她的手道:“母亲,你方才对爹爹你说什么了,他为什么脸色都变了?” 青氏摇摇头:“母亲能说什么,不过是为他出谋划策罢了。” “那爹爹为何要拒绝?” 青氏叹一口气,眼神中竟有些不屑:“或许是因为人老爷,胆性也蔫了吧,年轻时你爹爹可比现在杀伐果断你的多了。” 丰听兰见母亲的眼神变了,不由得变得有些疑惑。从小打到母亲事事都以父亲为先,从来都当父亲是天,怎么如今竟也露出这样的眼神来了? 想到这里,丰听兰再次看向自己的母亲,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现在的母亲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她好像变得狠辣多了。 有时候她的一些计谋连自己想起来都不禁有些后怕。 …… 丰穆离开后便立即前往白氏的房中,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白氏。 从今往后,白氏不再是一个人人可以践踏的侍妾,她终于也成为了正儿八经的侧室。这是她应该拥有的。 丰穆到房中将这件事告诉白氏时,白氏歪在榻上,竟在默默的流泪。 那张秀雅绝俗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欣喜,有的只是哀伤和担忧。她本来就生的貌美娇怜,比起略带英气的丰穆更多几分娇柔,如此哀哀流泪的模样,只叫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姨娘,你怎的哭了呢?” 丰穆心疼的上去替她擦眼泪:“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于此事,白氏只觉得担心害怕,半点儿也不觉得好。这个女儿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连自己的父亲也敢威胁。 从前她极感激青氏,以为青氏将女儿教的文雅又懂事,但是如今,她却极恨,青氏和家规不许她将女儿养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女儿是她教养长大的,至少她现在不敢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自己的父亲。 “你当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么?” 丰穆点一点头:“姨娘早该做侧室了,当年你为了生我受尽苦楚,这么多年又小心翼翼侍奉着父亲,今日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白氏的心跳的很厉害,她从床上坐起,直勾勾地看着丰穆。 “我从不觉得老爷和夫人亏待了我什么。我父母都是相府的奴才,我一出生便充了奴籍,生来就是要任人踩低践踏的,老爷临幸我虽然不是我心中所愿,但却纳了我为侍妾,已经是给了我莫大的殊荣,我从来没有妄想过能做一个正儿八经的侧室。” 她眼下两行清泪流出,那小意而哀伤的样子已经叫丰穆的心都碎了。 “我唯一觉得委屈的,便是你……你自小养在夫人身边,与我半点儿不亲近,端着小姐架子看不起我,可是自从你落水醒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你与我亲近了很多,我心里已经很欣慰很满足了。” “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感激你,可是我也担心你,你不应该为了让我成为侧室便去替大小姐顶罪,你不应该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前程。”她抓住丰穆的手:“往后你还要嫁人,你出身已经不算高贵,不能连名声也没有了。” 白氏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拖住了丰穆:“你跟我一起去找你父亲吧,请他收回成命,我不要这个侧室的地位,这些都是虚的,半点儿也比不上你,我们去求求你父亲吧,好不好?” 她的语气已经从哀伤变作恳求,眼泪已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只扑扑地落下去。 连优蓝那样的直性子看了也不由得想与她一起哭。 丰穆心中又怎么会好受,可是她也只能扶住白氏道:“姨娘,不可能的,父亲是不会答应的。”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将事情对白氏说明。 “父亲一早便决定让我去给姐姐顶罪,在他看来,我只是一个庶女,能够牺牲去保住嫡女的声誉,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所以不论我提不提出这个要求,或是答应不答应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为何不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你父亲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和他说清楚,相信他不会逼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到底是太单纯,总是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如果丰丞相真的像她说的这样好,她这些年来又怎么会过的这样惨? 丰穆真是担心她。 “姨娘,你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你远远不够了解父亲,如果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就不会对他抱有这样的期望。” 在这一点上,丰穆就很羡慕青氏,她就是一个将所有事情都看得非常透彻的人,所以她才能够在相府立足于不败之地。 不是因为她是正室,也不是因为她的母家有多么的厉害,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因为她知道应该如何替自己打算。 白氏一时接受不了丰穆的话,她摇摇头:“为什么你现在总是要跟我说你父亲的坏话?其实这些年他对我们母女两个也不算很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贪得无厌了?” 丰穆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氏会这样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白氏,可是白氏不仅不理解她,居然还认为她贪得无厌。 “我这么做只是为你拿回你应得的东西,姨娘,如果你觉得我贪得无厌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丰穆穿越过来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心中有些难过。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白氏的软弱与无知真的会伤害到她。 她凡事都为白氏着想,可白氏竟然这样说她,她竟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面目去面对白氏了。 倒是优蓝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对白氏道:“白姨娘这样说实在太过分了,小姐牺牲自己的声誉不过是为了让你能做正儿八经的侧室,过上好日子,不必再看人眼色受人凌辱,你不仅不感激小姐,还这样说小姐,你实在太让优蓝失望了。” 白氏听到优蓝这样说,心中也有些动容,可是她自小的教育实在令她很难接受丰穆的所为所谓。而她更难以接受的是,丰穆被迫接受替丰听兰顶罪的事情竟然连一点儿难受的意思也没有。 第九十三章 合谋 白氏自然不会懂。 对于现在的丰穆来说,什么声誉都是浮云,丰穆唯一在乎的,就只有她和自己以及优蓝的生命。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白氏和优蓝是丰穆唯一的亲人,她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她们三人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便是这样的愿望,白氏却依然不理解。 她只觉得丰穆实在不够安于现状,她实在不是一个好女孩。 对此,丰穆也只能假装洒脱,假装不在乎。 “时候不早了,姨娘你身子不好,便先睡下吧。” 说罢,丰穆便带着一脸怒意的优蓝离开了这里。 她能做的便是这样了,她怕再待下去她可能会忍受不了。 优蓝一路上都愤愤不平:“小姐为了白姨娘做了那么多,白姨娘倒好,不仅不感动,居然还这样说您,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辈子屈居人下,她就那么甘愿么?” 越说越觉得气愤和委屈,丰穆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发现她已经气得泪流满面。被丰穆发现后慌忙地举起袖子大剌剌的揩泪,那副滑稽而小意的样子让原本在气头上的丰穆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看你,好像谁给你委屈受了似的,干嘛哭成这个样子?” 说着伸出手去替她擦拭眼泪。 优蓝摇头,刚擦干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奴婢只是替小姐委屈,奴婢很小就离开了母亲,一直都想为母亲做些什么可是却没有机会,小姐为白姨娘做了这么多,可是白姨娘却一点儿也不理解小姐,奴婢想,若换了是奴婢的母亲,不晓得会感动成什么样。” “你真傻,其实姨娘她只是关心我,我知道,她不想我为了她做那么多,希望我安安分分的,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婚后相夫教子便好。” 可是白氏实在太低估丰穆身为现代人的独立思想。 她绝对不愿意做任何一个男人的附属品。相夫教子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个男人一定要是她看得上,心甘情愿辅佐的,若只是草包匹夫,她宁可单身一辈子。 真要是想男人,便如鱼玄机一般出家做个道姑,睡便天下男儿,做个风流嫖客也未尝不可。 “可是小姐这样的品貌才学,如何能够甘于平凡一生?”优蓝吸了吸鼻子:“奴婢自问不算是丫鬟里多出挑的人物,但奴婢也绝对不愿意嫁给匹夫草草一生,何况是小姐,”她摇一摇头:“白姨娘实在是被人欺负的太过了,将姿态放低到泥地里去了。” 她身为丫鬟,说这些话却是是不应当,很快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该乱说,于是连忙低下头去:“小姐,奴婢多言了。” 丰穆只是淡淡摇头:“我只觉得你说的好极了,做我的奴婢,便是应当有这样胆性,我绝不怪你。” 她只轻轻拍了拍优蓝的手背:“你放心,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嫁于匹夫草草一生,日后你要成婚,必然是要嫁给配得上你你又喜欢的男子。” 优蓝脸微微一红,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眸子只盯着丰穆:“小姐这样说,奴婢心里欢喜极了,只不过比起嫁人,奴婢还是更愿意一辈子待在小姐身边。” 她替丰穆拢一拢大氅,坚定而认真的道:“奴婢只希望不论在什么时候,小姐回过头,奴婢总是在你身后,在你冷的时候为你添衣,在你渴的时候为你递茶。” 丰穆看着优蓝微微泛红的面颊,轻轻地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优蓝,你真好。” 丰穆的心略有些开怀。 因为虽然白氏不理解她,但总算还有一个优蓝在她身边陪着她,能够知道她的一切,分尝她的辛酸。 …… 清晨。 院外正下着鹅毛大雪,丰听兰却早早起身,换了一身粉色长裙,罩了件斗篷便匆匆忙忙从侧门离开了相府。 她连秋凉夜没有带在身边,在街头转了两圈才在安柏王府门前停下来。 门外的侍卫去通传,她便神色慌张的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不一会儿便见林莜薇身边的婢女兰馨。 只见她笑脸盈盈的对丰听兰鞠了个躬:“我们小姐早就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丰听兰左顾右盼一样,很快跟着兰馨进了府去。 林莜薇便在闺房之中等着她,见她来,笑吟吟地上去握住她的手:“姐姐可算是来了。” 她取下带在脸上的面纱,那秀美的面容上竟然十分光洁细腻,哪里有半点别烫伤的痕迹。只见她笑着对丰听兰道:“姐姐把斗篷脱了过来烤烤火吧,外头这样冷,难为姐姐一大早起来。” 丰听兰脱下斗篷递给兰馨,叹一口气道:“我压根儿就没睡,昨日太过凶险,我根本就睡不着。” 林莜薇笑道:“姐姐担心什么,我哥哥不知道我的脸没事,对你是凶了些,但我一定会拦住他,绝不会叫他伤了姐姐一分一毫。” 丰听兰拍了拍胸脯:“倒不是为了你哥哥的事,是我担心爹爹责罚我。” 林莜薇道:“不会的,丞相大人这样疼姐姐,又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而惩罚姐姐,我的计划自然是天衣无缝的,姐姐今日能出来,便是表明丞相大人已经决心让丰穆去顶罪了是么?” 原来昨日所为的丰听兰与林莜薇吵架烫伤了她不过是林莜薇想出来的计谋而已,为的便是让丰穆做替罪羔羊,坏了她的名声。 本来昨日的事情诚如丰穆所想,林莜薇与丰听兰吵了起来,但她离开之后,林莜薇却成功将丰听兰洗脑,让她帮着自己一起对付丰穆。 丰听兰说起这个便来气,只觉得恼怒的很:“快别提了,我昨日去了爹爹许久他才肯同意,便是这样,丰穆那个小贱人,昨夜居然借此机会逼爹爹扶了白姨娘那个洗脚贱婢做侧室,真是恼死我了。” 林莜薇也没有想到丰穆居然临危不惧,还能在逆境中企图翻盘,只不过她才不可能给丰穆这个机会。 “姐姐别生气,不过是扶了侧室罢了,便像姐姐说的,那白姨娘不过是一个洗脚贱婢,自小便充了奴籍,府中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看得起她,即便让她做了侧室又如何,丰穆与姐姐还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第九十四章 从来不肯让步 穿越之前,林莜薇围在丰穆的身边,全靠一张嘴维系关系。穿越之后,她也是靠这张嘴博得许多人的喜欢,像丰听兰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父母娇惯着长大的小姐,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她? 丰听兰听了她的话,心中也便放心了许多。 反正不论丰穆如何,她永远是相府的嫡长女,这辈子丰穆也不要想超过她去。 “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小贱人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逼迫爹爹就范,”她气鼓鼓的道:“你确定这个法子能行吗?让那个小贱人替我背黑锅,可是这样做,我的名声是保住了,但是你的名声一样是坏了,难道你就不怕皇后娘娘对你……”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林莜薇的目光已经转到她的身上:“我自然不怕,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嫁给太子。” 丰听兰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从小到大,林莜薇和她的想法一样,那就是成为太子妃。所以她们两个一直都争奇斗艳,谁也从来不肯让步。 她自小便熟读诗书,虽然称不上是才女,但性格相貌也都算是名媛圈子里较为出挑的,一向与林莜薇是平分秋色,从来也不逊色于她。 只是一年多以前却不知如何,林莜薇性格大变,不仅变得能言善辩,才学更是出众,一时风头便超过她许多,就连太子也频频对她侧目。 原本她以为林莜薇成为太子妃的几率可能会超过她,但不知道为何,她性格大变之后,却仿佛对太子也没有了什么兴趣,反而喜欢上了一向冷言冷语待人的楼炎冥。 就连这次百花宴,她也一点儿风头都不出,仿佛是透明人一般躲在角落里,生怕呼吸重了被人发现。 “其实我也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你以前明明很想要嫁给太子的,如何会忽然改变想法要嫁给楼炎冥?”丰听兰没有按捺住心头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 而林莜薇却只是淡淡道:“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了,非要有什么原因么?” “可我总觉得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喜欢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放弃喜欢那个人,我便是这样,喜欢太子,一辈子都不会放弃。” 林莜薇看到她的小女儿情态,不由得想到从前的自己。 穿越前她一直很喜欢丰穆的初恋,但是那个男人眼中却只有丰穆,完全没有她的存在。自己等了他十年,但就算最后他和丰穆分手,也没有正眼看自己。 这是导致林莜薇仇恨丰穆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林莜薇决心勾引丰穆最爱的男人的契机。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喜欢那个男人,她的心里只有楼炎冥一个。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个男人足以配得上自己。她从来没有和楼炎冥经历过什么曲折艰险,只是惊鸿一瞥,她便完全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为了楼炎冥,她什么都可以做。 “我倒是很佩服你,竟然能这样喜欢一个男人,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林莜薇轻轻叹道:“但愿你能如愿以偿嫁给太子,也但愿太子不会辜负你。”这样,你便一辈子也不会惦记楼炎冥,那么她的要对付的便只有一个丰穆。 后面的话,林莜薇自然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眼神却一点点的冷了下来。喃喃道:“丰穆,没有人能从我手上抢走我想要的东西。” …… 丰穆打了个寒噤。 她坐在窗边,雪光从窗纱映照进来,将她一张俏脸照的瓷白动人,优蓝站在一旁斟茶递水,竟不由得看痴了。 “看什么呢你。” 丰穆捉起桌上一支笔,用笔杆轻轻一敲她的手腕:“伺候我也不用心。” 优蓝脸微微一红:“我只是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小姐这样好看的女子。” 丰穆愣了一下,淡淡一笑:“你也很好看。” “奴婢哪里能和小姐相提并论,”优蓝望了一眼窗外白茫茫的雪地:“小姐就像雪一样干净,奴婢跟您在一块儿,觉得自己的心也升华了。” 丰穆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因而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会说话了?一张嘴这样会夸人,把你送到青氏身边最好了,她定然喜欢。” “小姐可饶了奴婢吧,奴婢才不要跟着夫人呢,她总想些坏点子害人,我瞧她不上。” 丰穆看着窗外,心中总是觉得有些失落,优蓝便道:“小姐要是想白姨娘的话,便往她哪里去看看嘛,瞧你一眼望穿秋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盼情郎呢!” “胡说什么呢!” 丰穆伸手就要揍她,她却一扭身子躲开,丰穆只好啐道:“你再慢些,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优蓝道:“这会儿白姨娘也该起来了,小姐要不要去她哪里瞧瞧?指不定这会儿她也在想小姐呢。” 丰穆又何尝不想去,但是昨晚她们才刚刚闹了矛盾,如今便这样去找她,丰穆有些放不下脸。 优蓝便笑道:“小姐总不是放不下脸吧?” 丰穆那死傲娇的性格怎么可能承认,便道:“我怎么可能放不下脸,又不是我的错,我若是想见她,便直接去见了,我不去,便不想见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么?” 优蓝只是笑道:“奴婢还真的不明白,只不过奴婢知道一件事。” “什么?” “今日夫人应该会派人送贺礼去给白姨娘。” 丰穆稍稍一怔,她差点儿忘记还有这茬了。 于是将手中的东西一丢,拉住优蓝便道:“咱们去白姨娘哪儿。” 匆匆忙忙的连大氅也不记得穿上便往白氏哪儿去了,才到门口便见白氏披着外衫赤着脚走出来,对丰穆笑笑:“我总觉得你现在会来,”她顿了顿,迟疑地向丰穆伸出手去:“外头好冷,进来暖暖吧。” 昨日再多的矛盾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母女之间又怎么会有隔夜仇? 丰穆点了点头,将手递了上去,紧紧握住白氏。 “这样冷的天,姨娘怎么不穿鞋便下地了?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好?” 她话音刚落,便见青氏房中的大丫鬟秋玲领着几个奴才亲自到来,手中还拿着一本用红皮册子。 第九十五章 所为何意,已经昭然若揭 一进门,秋玲便笑吟吟道:“见过二小姐。” 丰穆抬一抬手,优蓝立刻站直守在一旁。 “秋玲姐姐什么事儿?” 秋玲笑道:“这不是老爷要扶白姨娘为侧室,我们夫人拟了贺礼单子叫白姨娘挑,既然二小姐在这儿,不如便帮着白姨娘挑拣些,您知道白姨娘是奴籍,出身不好,从来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她的话句句戳中白氏的心,但白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咬着下唇愣愣地站在一旁。 秋玲见状,便又笑道:“夫人不希望人家怪她薄待了白姨娘,二小姐便帮帮这个忙,反正这些东西日后也是要充做二小姐嫁妆的。” 秋玲是青氏身边四个大丫鬟里最狗眼看人低,也是最心直口快的一个,青氏派她来此所为何意,已经昭然若揭。 “来,我瞧一眼。” 优蓝自然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的,丰穆也知道,便在优蓝嘲讽之前便已经开口。秋玲便将单子递了上去。 丰穆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都是好东西,可见夫人是用心了,”她将单子递给优蓝:“你的眼光我信的过,随便挑几样便是。” 优蓝应了一声,便拿起笔在单子上画出了几样东西,还给丰穆时故意笑道:“夫人倒真是有心呢,连贡上的东西也写在这上头,只是不知若是皇上知道相爷将贡上的宝贝上了一个侧室,还不知道要如何生气呢。” 丰穆往那单子上看了一眼,笑着道:“果真是贡上的宝贝呢,这样的好东西还是请夫人自己享用吧。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东西,改日我带着优蓝去挑选便是,秋玲姐姐还是回去吧,替我和白姨娘谢谢夫人好意。” 秋玲见她不上钩也没有办法,只好气鼓鼓的离开了这里。 白氏淡淡道:“其实送什么贺礼都一样不是么?我又不在乎这些东西,你又何苦这样对待秋玲?她是夫人身边大丫鬟,得罪了她怕你日后不太好过。” 丰穆既然敢得罪她,便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因而只是对白氏道:“姨娘你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你要记住不论是谁送给你的贺礼,你都一定要小心……” 话音未落,下人已来禀:“二小姐,白姨娘,几位姨娘来了。” 白氏当场便愣怔住了,说话也不禁结巴起来:“她、她们怎么来了……” 以往白氏人微言轻,虽然生了个女儿,但也从来没有人看得起她,更不会愿意来她住的地方。如今她不过是被扶了侧室,这些人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巴结,连丰穆也觉得有趣极了。 “让她们进来吧。” 白氏有些惊讶的看向丰穆:“我这个样子见她们怕是不太好,不如我还是换身衣裳吧。” “换什么衣裳,姨娘天生丽质,怎么穿都好看。”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穿成这个样子,见她们实在不太好,显得太不尊重她们了。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侧室,而我……” “你现在也是侧室了。” 丰穆得意的一笑,见几位侧室纷纷踏入室内,便起身微微一福。 几人见到丰穆在这里,不由得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便眉开眼笑,一位姓朱的侧室笑道:“二小姐倒比咱们都来得早呢。” 另一侧室方氏道:“那是自然,怎么说白姐姐也是二小姐的生母,二小姐自然比谁都紧张,生怕到手的位置都没了呢。” 这两人都是近来府中较为得宠的侧室,出身也不算差,性子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比起青氏好对付的多,只是说话也确实难听。 白氏从来不与她们打交道,听到她们这样说,只觉得十分窘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丰穆笑着道:“我只是闲来无事才过来,倒是几位姨娘,平日只围着父亲和夫人转,今日转到白姨娘这里来,跟那风水似的,轮流转呢。” 几人脸色当即一变,方氏瞪了丰穆一眼,似乎已在暗暗忍怒。她抬一抬手,身侧的丫鬟便将一尊白云观音象抱到跟前来,她神情略带些微得意:“这尊白云观音象是去岁中秋时老爷赏给我的,我那里太多这样的玩意儿了,都有些放不下来了,想来白姐姐这里似乎没有,便带了一尊过来,还往白姐姐不要嫌弃。” 她不要的东西却往白氏这里丢,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白氏只能用她不要的东西,永远屈居在她之下。 丰穆如何能忍,便将白氏鬓上的一只素簪取了下来,在白氏惊讶而疑惑的眼神中将簪子递到了方氏的眼前:“这只簪子是十五年前我出世时父亲送给白姨娘的,虽不贵重但情意价值千金。不好白收了方姨娘的大礼,便也学你借花献佛,还望方姨娘笑纳,得了这簪子之后能沾沾白姨娘的喜气趁早怀上孩子。” 府中人人皆知方氏入府以来想要孩子几乎到了已经魔怔的地步,只可惜六年以来膝下皆无所出,她自己最忌讳人家提起这件事情。 偏偏丰穆要故意踩她痛楚,她却还不能不收这只簪子,便强忍住不悦道:“多谢二小姐好意,这簪子我必定回去珍藏,若然他朝有孕一索得男,必然不会忘记二小姐与白姐姐的一番好意。” 她明明已经气到了极点,但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平和的样子,只是她的演技又实在差得很,那副滑稽的神情惹得白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比起方氏,朱氏倒是好说话些,送的也是珠宝首饰一类的寻常贺礼,倒是一直默默无闻的侍妾赵氏送了一只千年人参。 “白姐姐知道,我身份低微,送不出多么好的首饰,我家里便是卖这个的,这只人参是我当年的嫁妆,不过我是没什么机会用到,白姐姐身子这样差,用它来补身子最好了。” 白氏很是感激,却不好意思收下:“到底是嫁妆,怎么好轻易送人,我的身子向来不好,一直吃着药调理,这只人参太贵重了,只怕是不太适合我。” 赵氏眼神微微黯淡:“姐姐看不起我的贺礼么?” “自然不是,”白氏连忙解释:“的确是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第九十六章 更待何时 那赵氏见白氏这样推脱,面上露出些微的担忧来,丰穆觉得有些奇怪,便叫白氏将那人参收下,并对白氏道:“既然是赵姨娘的一番好意,姨娘便收下吧。” 白氏向来是没主见的,听到丰穆这样说,也只好听她的话。 “妹妹平日里不声不吭的,原来竟藏着些好东西呢,看你平日不与人来往,也不晓得礼尚往来的规矩,我还道你小气,没想到今日出手竟这样大方,到底是我比不上白姐姐是生养过的,不配用这样的好东西。” 方氏这话看似是在说赵氏,实际上却是在指桑骂槐,她真正看不顺眼的,是白氏。 当着丰穆的面她尚如此胆大妄为,丰穆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如何欺负白氏,丰穆自然不能放过她去,此时不教教她什么叫大小规矩,更待何时? 便笑着对方氏道:“方姨娘才不过二十出头,成日将孩子的事情挂在嘴边做什么,儿女这种事情都是上天的恩赐,老爷天是明白人,有的人亏心事做的多了,自然也就生不出孩子了。” 她不像方氏这样指桑骂槐,只差指名道姓了,气得方氏冷声冷气道:“二小姐在这儿埋汰谁呢?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女福薄罢了,又不是人人都像白姐姐那么好福气,一次便有了孩子。” 她说着轻哼一声,上下打量了白氏一样:“说来我还真的想要向白姐姐讨教讨教呢,如何一把年纪还能翻身上位,我还是头一回见有狐狸精做了十几年还能翻身上位的!” 白氏脸皮儿薄,被方氏这么一说,又是生气又是羞愧,当年那件事儿分明是丰丞相酒后乱性,可人人都认定了是她的错,这么多年以来为此她也实在受了太多的委屈。 如今又被方氏旧事重提,白氏的眼眶当下便红了起来,极其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话到嘴边,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丰穆又岂是能忍得了母亲被人欺负的人? 但她面上瞧去却很自然,没有一点儿生气的迹象。只缓缓开口笑道:“说到狐狸精,其实府中哪位姨娘不是呢?” 方氏当然不肯承认,便要反驳,丰穆却连说半个字的机会也不会给她。 “父亲与母亲是少年夫妻,一路风风雨雨过来,府中姨娘们有几个陪伴过父亲受苦?你们只知用尽浑身解数让他抛弃发妻留宿在自己房中,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 “我……” “数论起来,方姨娘可算是狐狸精中的表表者了,”丰穆冷笑道:“不光是母亲的恩宠你要抢,其他姨娘的你更要抢,其实如此离不开男人,你何必要做侧室,去青楼做姑娘不是更好么?” 说着,忽然又轻轻捂住嘴,装作不经意道:“哎呀我忘了,青楼的姑娘们个个年轻貌美,方姨娘如今早已不是男人所追求的青春少艾了。” 方氏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丰穆碎尸万段,愤然起身指着白氏道:“你是怎么教女儿的,满口粗鄙之语,竟敢说我不如青楼女子,我告诉老爷和夫人去,让老爷替我作主!” 丰穆只淡淡一笑:“我自幼养在母亲身边,言行举止都是以她为榜样,礼义廉耻也都是她教给我的,方姨娘要去向父亲告状,岂非是要告诉父亲,母亲管教无方?” 方氏怔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方面,也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气呼呼的站起身道:“我累了,先走了。”说着便扶着丫鬟转身离开了这里。 朱氏从未见方氏在嘴上输过,不由得对丰穆刮目相看。心中也着实奇怪,以前的丰穆胆小怕事,自己受了委屈都不敢吭声,如何如今竟为了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姨娘而顶撞方氏? 丰穆知道朱氏也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便笑着对她道:“方才叫朱姨娘见笑了,我绝不是要骂几位姨娘是狐狸精,只不过不能容忍欺负白姨娘。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不晓得白姨娘生我的辛苦,如今年岁大了,自然要报答她的生育之恩,只要我在府中一天,断然不许任何人欺辱她,否则可不是今日这样而已。” 朱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连忙解释道:“白姐姐资历深,又是生养过的人,谁敢给她脸色看呢,我不比方姐姐有老爷的宠爱,自然安分守己的多了。” “那不见得,”丰穆笑笑:“没有宠爱,也可以为虎作伥。” 她笑容浅淡,可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背脊一凉,朱氏连忙道:“二小姐说的哪里话,我可从来帮什么人没有欺负过白姐姐……”她只是,自己打心底里看不起白氏而已。 丰穆笑笑:“我自然知道,我不是在说朱姨娘,我只是提醒朱姨娘,莫要息怒皆形于色,有时你不说不做,并不表示我不晓得你在想些什么。” 朱氏面露担忧,笑容也显得极其尴尬:“二小姐说的极是,日后我定会小心。”便这么,在这里坐也坐的不自在,不过一会儿便也起身离开了。 如此一来,房中便只剩下赵氏,她除了方才送礼说了几句话之外,其他时候都一样不发,丰穆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猜想她可能是有什么事要求白氏帮忙,因道:“赵姨娘送这么贵重的礼,想必是有事要请姨娘帮忙吧?” 赵氏原本还有些扭捏,如今丰穆说穿了去,她反而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事要请二小姐与白姐姐帮忙。” 白氏愣了一下:“妹妹有何事要请我帮忙?其实我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人微言轻,只怕实在帮不了妹妹。” 赵氏连忙摇头:“这事儿,只有白姐姐与二小姐能够帮我,还请白姐姐可怜可怜我。” 见她几乎要哭了出来,白氏心中一软,便看向丰穆,丰穆握住她的手,对赵氏道:“你且说来听听,我们若能帮自然会帮,若帮不了,也会给你指条明路。” 赵氏连连点头,本欲开口,却又露出担忧的神色,丰穆见状,便让优蓝关了门窗,四下检查一番,才对她道:“如今你可说了。” 赵氏感激的看她一眼,吸了吸鼻子道:“其实,我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第九十七章 已然完全明白 听到赵氏的这句话,白氏的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急急忙忙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你却瞒着不让大家知道?老爷若是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 “千万不可以让老爷知道。” 赵氏拼命摇头:“若是老爷知道了,那么夫人也就知道了,若是夫人知道了,我的孩子便再也保不住了。” 她的泪水已如决堤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伤心欲绝,后悔万分的神色,哭的很伤心很难过。 “妹妹……” 白氏又心软了,忙伸手去扶她的手臂:“你慢说,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看我和二小姐能不能帮你一帮。” 赵氏便缓缓点头,举袖拭泪,强忍住心中的难过道:“我一年前我有孕小产,姐姐应当还记得这件事情吧?” 白氏点一点头,叹一口气道:“都已经四个多月了,老爷都伤心死了,大夫还说幸亏发现的早,不然连你也救不回来了。” 丰穆却有些疑惑,她的记忆中关于这件事情的部分并不清晰,反而模糊到令她怀疑原身根本没有经历过。 正要问白氏时,却见优蓝的神色有些慌张怪异,她心中便觉奇怪,为何优蓝的样子好像很不愿意听这件事情,她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脸上的神色竟然越来越慌乱。 “优蓝,”丰穆担心她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在赵氏面前露出破绽来,于是道:“我渴了,你去沏壶茶来。” 优蓝愣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是……奴婢这就下去。”说着匆匆忙忙抛开了,生怕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赵氏并没有发现优蓝的异常,丰穆开口道:“当年的事情我有些记不大清楚了,赵姨娘能否再说一次?” 赵氏微微一怔,白氏看了丰穆一眼,朝她摇一摇头:“这样的伤心事便不要提了。” “无妨,”赵氏吸了吸鼻子:“既然二小姐想知道,我说便是。” 她抬头,一双盈盈美目落在丰穆的脸上:“我出身不好,容貌也不算出挑,老爷不过是因为我母家富有,所以才肯纳我为妾,我原以为自己嫁入相府便行了打晕,不过两年便有了身孕,但没想到这个孩子竟没活过四个月。” “但这与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赵氏哀哀道:“当年夫人奉老爷之命为我安胎,我的安胎药都是她经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日我饮了她派人送来的安胎药之后便腹痛不止,后来我的孩子便没了。” 丰穆见她神色恍惚,仿佛在为当年的这件事情而难过,便问:“那么当年你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么?” “我如何没说?可是老爷又怎么会为了我而去谴责夫人?”她苦笑道:“就像二小姐说的,老爷夫人是少年夫妻,行过多少风风雨雨,我算什么?不宠也不爱,不过一个孩子,老爷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听到她这样说,不仅白氏觉得心疼,连丰穆也着实可怜她,因而便道:“所以这个孩子你才要好好抱住他是么?” 赵氏用力点头:“我很难得才怀上这个孩子,不论如何,我都一定不能让他再出事.” 她说到这里,忽然站起身来,跪在两人面前:“所以我恳求二小姐和白姐姐,请你们帮我保住我的孩子,只要你们肯帮我这个忙,不论日后你们要做些什么,我都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她的语气听上去极其认真,眼角已经泪水流出,未等丰穆白氏开口,便不住地磕头。那光洁的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如捣蒜一般,只叫人觉得担忧。 白氏忙要起身去扶她,奈何自己也没多少力气,差点儿摔下床去。丰穆见状,忙先将她扶住,才去扶起赵氏:“赵姨娘不必如此,”她语气缓和了些:“这事儿,原不是咱们想帮就帮的,夫人那边若要你生不下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况且当年的事儿,你便真能确定是夫人所为?” 赵氏虽然不算颖慧,但是也绝对不是个傻子,如何猜不透丰穆的意思,因而便道:“我自然是查过的,这件事儿与夫人决计脱不了干系。” “可即便如此,白姨娘的处境你也不是不是,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你觉得她能够救你?” 丰穆话里话外,分明是不愿意为白氏揽下这桩祸事,她要护着白氏。 可赵氏虽然明白,却不能不这么做。 那是她的孩子,她便是求,拿自己的命也要换他平安出世。 “白姐姐不可以,但二小姐你却可以。” “我如何?我只是庶出的小姐,府里那些人何曾将我放在眼里过,怎么你却偏偏觉得我能帮你?” 赵氏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又匆匆缩了回去,沉默了良久,才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道:“我知道白姐姐今日能够成为正儿八经的侧室便是二小姐换回来的,所以……” “所以你便觉得我能帮你,可是我即便能帮你又如何?我又凭什么要帮你?” 她并不知道丰穆为了让白氏成为侧室付出了多少。 但她的意思,丰穆却已然完全明白。 “穆儿……” 白氏的心肠好,性子软,即便自己的生活也不如何好,却是断然见不得其他人受苦。 用现代的话语来说,就是一个圣母。 可是偏偏这样一个圣母却是丰穆最放不下的人。 “咱们……能帮的话便帮帮吧,到底是你父亲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你的亲人,不是么?” 丰穆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嘴上却只安慰她:“我省的,你只管休息,莫说这些。” 说罢,又看向赵氏,淡淡道:“其实我也不是硬心肠的人,白姨娘说的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也不忍心看他白白没了,只不过我这个人做事最讲究原则,我从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赵氏愣了一下,迟疑道:“二小姐不妨明说。” 丰穆微微一笑:“我是夫人养大的,与她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我若帮了赵姨娘你,便是与夫人作对,一来不孝,二来不忠,我良心上过意不去。再者,得罪了夫人,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 第九十八章 欠赵姨娘一条命 “所以?” 赵氏抬起了头:“所以,二小姐是希望我能够给你一些好处,是吗?” 丰穆只笑道:“我并不是要好处,只是不愿意自己吃亏。” 赵氏便连连点头:“我省的二小姐的意思,我家中行商,别的没有,钱却多的数不清。若是二小姐不嫌弃,我愿意奉上黄金万两。” 这样多的钱只怕整个相府也凑不出来,白氏仿佛被吓了一跳,连忙道:“不可不可,你我姐妹一场,怎么能收你的钱。” 丰穆却按住她,不让她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转过头对赵氏道:“钱对我来说只是身外物,我每个月的月钱已经足够我的开支,放那么多钱在身边反而危险。”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这些钱了。 赵氏便有些糊涂了,她既要好处,却又不要自己的钱,到底是想要什么?自己人微言轻,除了钱以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可是我除了钱之外,也没有什么能够给二小姐的东西了。” 赵氏微微蹙眉,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办。 白氏见状,也不明白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担心她会为难赵氏,便对她道:“穆儿,其实你赵姨娘对我也算不错,你不如就……” “姨娘,这事儿全权交由我来决定,你安心些。” 白氏知道自己拗不过丰穆,便只好作罢。 丰穆看向赵氏道:“其实我也不要你些什么,你的孩子既然是我保住的,那么把她交给白姨娘抚养也不过分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讶不已,赵氏还没有开口,倒是白氏皱眉道:“这怎么行!让母亲离开自己的亲生骨肉,这种痛苦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丰穆不与她说话,只顾着对赵氏道:“我的要求只有这一个,你若答应,我便也答应帮你保住你的孩子,你若不答应,我也只有请你回去了。” “我……” 赵氏眼眶中重新充盈泪水,她怎会知道丰穆要的是自己的孩子,她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她知道自己要生下这个孩子,唯有这一个办法。 “我……”她微微启唇,每吐出一个字都极为艰难:“我、我答应……” 话音才落,眼泪已经在她白皙的面颊上纵横。 丰穆于是笑笑,扶着她道:“我相信赵姨娘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那么我也便不要你立下字据了,”她朝赵姨娘依旧平坦的小腹望去:“往后我一定会保护好赵姨娘你和孩子,”又对赵姨娘的丫鬟冬菱道:“时候不早了,扶你家主儿回去休息吧。” 赵氏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丰穆,只敢道:“往后我的孩子出世,还请二小姐和白姐姐多照顾了。”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再也难以立在这里,便由丫鬟扶着回去了。 这两人刚走,白氏便倒在床榻上对丰穆道:“穆儿,你走进些,姨娘有话要跟你说。” 丰穆不疑有他,走上前去。白氏又道:“你低点儿,姨娘没力气,说不大声。” “好。” 丰穆便将头低了下去,可还为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个脆响的耳光。那种火辣的疼痛感瞬间蔓延全身,令她有些站不稳。 “姨娘?” 丰穆捂住自己的脸推开两步,满眼是震惊与疑惑。她不敢相信被人欺负到头上也不敢吭声的白氏居然会出手打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姨娘不该打你?” 白氏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红肿不堪:“当年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将你生下来,可是我连你一眼都还没有见过,你便被夫人着人抱走,甚至没有人告诉我你是男是女,我在月子里那段时间简直生不如死,日日以泪洗面,我的身体这样坏,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 丰穆从不知这样的事情,她听白氏提起当年往事,也不由得心中一颤,实在于是感动又是愧疚。 “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熬过来的,可你现在却要生生夺走赵姨娘的孩子,你难道便一点儿人性都没有么?” 丰穆放下捂着脸的那只手,轻声道:“人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就是人性。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让她把孩子养在你的膝下而已。姨娘,我都是为你好,你有了这个孩子父亲日后只会念你的好,夫人也没有借口再薄待你。” “可你又怎么知道我过得不好呢?”白氏闭着眼睛摇头:“穆儿,你真的不该去抢别人的孩子。” “我不是抢,是赵姨娘心甘情愿给我的,”丰穆深吸了一口:“姨娘,或许你现在会觉得我很过分,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她自然用心。 若是赵氏能够一索得男,老来得子的丰丞相必定对他爱护有加,到时候母凭子贵,白氏便再不用受人欺负。即便是女儿,起码也能为她换来比较好的生活条件,成为她的保障。不论怎么看,这笔生意都不亏。 她做这一切都是在为白氏找后路,不然像白氏这样没甚心机,性格又着实软弱的人,能活几年都是个未知数。 “我不需要明白你的良苦用心,这个孩子我收不得,你去告诉赵姨娘,我不要她的孩子。” “你不要他,那我也没有理由保他,既然如此,不如便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穆儿!” 白氏俏脸气得有了些微血色,丰穆却只是上前替她盖好被子道:“姨娘,你不消说什么劝我,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情,一件都不会改变。姨娘,你好生休养身子,我先去探路了。” 她出来房门,关上门,转过身,却看到优蓝站在自己身后,手上空无一物,只看着丰穆道:“二小姐,您还是把孩子还给赵姨娘吧。” 丰穆当场怔住。 优蓝何时变得这样正经了?又是从何时开口,她竟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为何?” 丰穆却只从口中丢出这两个字。 但优蓝瞬间又不说话了,她只用她那双极大极黑亮的眼睛盯着丰穆,眼神里竟带着几分愧疚与伤感。 “优蓝,”丰穆见她仿佛要哭了,于是扶住她的肩膀道:“你答我,为何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优蓝咬住下唇,低下头缓缓道:“咱们欠赵姨娘一条命,难道小姐忘了么?” 第九十九章 别样的感觉 风雪不知何时又起了,庭院中的枯树熬不过暴雪的侵袭,一节一节地断裂,时不时发出如同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声音。 丰穆的心也跟着树枝的断裂阵阵颤动。 优蓝跪在她的身前,低头不敢看她。但丰穆却嗅到一丝别样的感觉,她端起已经放凉的香茶抿了一口,缓缓道:“优蓝,你起来吧,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优蓝虽然站起了身,但还是低着头,丰穆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上的表情,但也猜得到她如今一定很愧疚。 “二小姐是否还记得当年赵姨娘有孕之时,夫人日日派人送安胎药给她饮,本来一直都没事,忽然有一日,夫人让二小姐替她端一碗安胎药去给赵姨娘,且不许告诉任何人,便是喝了这碗药赵姨娘才出事的。” 丰穆微微一怔,没想到原身与赵姨娘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便连忙问道:“那么赵姨娘知道这件事情么?” 优蓝摇了摇头:“当时夫人与二小姐的关系还没这样坏,许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还要经过二小姐的手去做,所以夫人保住了二小姐,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但是府中人人皆知赵姨娘的孩子是夫人害死的。” 丰穆微微颔首,难怪优蓝会说自己欠赵氏一条命,这么看来,原身当年的确是替青氏做过不少坏事。 她便问优蓝:“那么当时便没有人怀疑过我吗?” 优蓝摇摇头:“二小姐向来胆小,府中人人皆知,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所以夫人才总是安排你去做一些坏事。” 果然与丰穆猜的不错,青氏之所有可以容忍原身在府中这么多年,便是为了让她替自己做事,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可真是不好对付,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了,还不知道原身要为她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优蓝见丰穆沉吟着,以为她是为自己曾经替青氏害过赵氏的孩子感到愧疚,于是连忙安慰她:“二小姐你不要难过,你也不想的,当初你把青氏当成最亲近的人,是她心肠坏要利用你去做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的。” 丰穆只得苦笑:“莫说了,虽然这并非我的本意,但我的的确确是做了,错便是错,我绝对不会找任何借口和理由为自己开脱。” 优蓝瞧着她这般模样,只觉得心中很是难过:“若是奴婢当年能够强硬一点,护着小姐便好了,如今小姐便不用双手沾满鲜血……” “关你什么事,”丰穆拍拍她的肩膀:“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补偿赵姨娘,为她保住这个孩子,也算聊表心意。” 优蓝见丰穆面色平静,这才松了口气,想必她是不会再为这件事情字责怪自己了,便又问道:“那么,小姐是不是不要赵姨娘将这个孩子过继给白姨娘了?” 她满心欢喜看着丰穆,丰穆却抬起头,对上她满怀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这个孩子赵姨娘还是养不得。” 优蓝的眼神略微黯淡下去:“小姐还是不肯么?” “我不肯,并非全然是为了白姨娘,也是为赵姨娘着想。” 丰穆牵起优蓝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不会懂,赵姨娘若有了孩子父亲自然会待她好些,若是个男孩儿,她的地位可说是扶摇直上,可到那个时候夫人怎么会放过她。” 她顿一顿:“但这孩子若在白姨娘手中便不一样了。一来白姨娘不会害她,二来白姨娘不会为他争权夺势,三来有我在府中,他们恐惧云阁与楼世子断然不敢伤害他们分毫,而白姨娘也能因此打发晨光,不必连月例也被人扣索。” 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优蓝心中却仍旧觉得有些不妥,丰穆见她这副模样,便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我真有心抢赵姨娘的孩子,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丰穆说的倒是不错,优蓝自己也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奴婢,即便真的看不惯主人的所作所为又能如何?更何况这个主人待她情同姐妹,她又怎么舍得忤逆? 丰穆摸了摸她的手背:“好了,我有分寸,你先下去吧,我想歇一会儿。” 优蓝便应声下去了。 丰穆看着窗外静静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淡淡开口:“我知道你来了。”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衣角翩然掠动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丰穆的身侧,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既然早知我来了,怎么不叫我?” 丰穆冷冷道:“你为何自己不下来呢?” 楼炎冥眉眼带笑:“你今日似乎很不高兴,”他正想拉她起来,却发现她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心中不由一怔,迟疑道:“我以为你并不在意赵姨娘的那个孩子。” 丰穆缓缓抬起头:“你说什么?” 看来他是听到刚才自己和优蓝说的话了。 丰穆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不知道楼炎冥会不会因此而讨厌自己? “刚才你和优蓝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本来以为,你并不在意那个被你亲手害死的孩子。” 丰穆的身子轻轻一颤,眼神竟变得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开始逃避与楼炎冥对视:“你觉得我在乎?” “如果你不在乎的话,为什么会这样激动?” “我激动?” 丰穆自认为自己刚才掩饰的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可是为什么楼炎冥还是看出自己心中其实对那个孩子很愧疚?为什么他能看透自己表面平静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的内心? “穆儿,你不用否认,”他走上前去,坐在丰穆的身侧,轻轻握住她冰凉且微微颤动的双手:“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愧疚很难受,”他顿一顿:“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她自然不愿意做,她只要想到原身做过,便忍不住想要去恨她、厌恶她。 “赵姨娘何辜?那个孩子何辜?便这么葬送在我的手上,我又怎么能当做没事发生?” 在楼炎冥面前,丰穆完全放下了自己,她不想要忍的那么难受。 “我都明白。” 楼炎冥轻轻扶她肩膀,丝毫没有趁机抱她占便宜的意思,但丰穆这时却有些怀念他怀抱里的温暖。 第一百章 看穿 但楼炎冥却始终没有进一步,没有将丰穆抱入怀中。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前你年纪小不懂事,发生这些事情也不想的,你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不要在犯就是了。” 丰穆摇摇头:“这不是犯不犯的问题,而是我的对不起赵姨娘,以前害了她的孩子,现在还要夺走她的孩子。” “但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是为了她好才会这样做,我能理解你。” 楼炎冥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你的一些想法,所以你不用自责,不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我会陪你。” 他的眼神充满着真诚,丰穆几乎能够从他的眼中看到他对自己的爱惜。 “你真的不觉得我做错了吗?” 楼炎冥只是摇头:“我说过,我能理解你的所有做法,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丰穆的眼神略微有了光泽:“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时光倒流,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一定不会为青氏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相信原身做这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她能早些穿越,或许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毕竟她不像原身这样软弱。 “先不说这些,”楼炎冥不想要看到她再这样自责难过,于是将话锋挑开,转而道:“对了,你不是让我找许凌的下落,我已经找到了。” 丰穆抬起头看他:“你已经找到了?” 楼炎冥点了点头:“而且他就在我们身边。” 丰穆越发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便扶住丰穆,轻轻一拍她的双肩:“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阮邱凌说要给你举荐一位神医?” 丰穆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说,许凌就是阮邱凌要向我举荐的那位神医?” 一时之间,丰穆也不知道这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阮邱凌喜欢自己,所以他应该不至于用许凌来害自己,但是同样的,他也许会用许凌来要挟自己,让自己奈何不了他。 见她眉头深锁,楼炎冥看出了她的担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不论阮邱凌想利用许凌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解决他们。” “你可别伤许凌性命。” “我知道,你心善。” 丰穆低下头,她哪里是心善,只不过是恩怨分明,不想欠人恩情罢了。 “按照你和你父亲的约定,明日你便要上门去林家替你姐姐道歉,”楼炎冥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将其打开,取出平躺在里头的白玉簪子:“这只簪子你拿去,会有用得上的地方。” 丰穆接过来看了一眼,只是平平无奇,做工也不细致,连她平常用的那些首饰也比不上。 “你难道想让我带着这个去林家道歉?” 楼炎冥握住她的手:“道不道歉,你心里难道不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丰穆往后一躲,避开楼炎冥怀疑的眼神:“难道你觉得我并不需要去林家道歉?” 楼炎冥微微一笑:“其实那日回去之后我仔细想过,我的穆儿睚眦必报,又怎么可能尺这样的哑巴亏。” 丰穆破觉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道:“我这怎的算是吃了哑巴亏?道个歉便能替姨娘换来四房奶奶的地位,不晓得多值得。” “你心里当真便是这样想的?” 楼炎冥微微一笑:“其实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将丰穆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远比你想象中要更了解你,其实这一次你之所以要制造她们两个的误会,是因为你从一开始便已经打算要将白姨娘扶为侧室。” 丰穆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知道父亲会拉我出来顶罪?又如何确定她们两个一定会闹不和?” 楼炎冥正要开口,却听外头忽然传来优蓝的声音:“小姐,夫人派人来请你过去。” “我省的。” 丰穆看了楼炎冥一眼:“你须得走了。” 楼炎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自己保重,许凌我会带回来给你的。”说罢,便打开窗户,乘风而去。 她刚一走,优蓝便推门进来,见丰穆呆呆地望着窗户,不由得疑惑道:“小姐你在做什么,外头有什么东西这样好看?” “没什么,我见外头雪大,担心路不好走。” “不妨,下人已将雪扫干净了。” “家里的雪是扫干净了,可外头的呢?” “外头的雪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出门。”优蓝笑笑道:“小姐快去吧,别叫夫人等急了,等下又有借口说你了。” 丰穆披上大氅,很快跟着优蓝去了青氏的院中。进了屋子便觉得浑身暖烘烘的,仿佛身处夏日一般,她忙将大氅脱了下来,青氏笑着道:“你的脚程倒是快,冬日里穿的厚,原以为你要走得慢些,不想这点子时间便来了。” 她的笑显得尤为浅薄,眼下丰丞相不在,她并不用强颜欢笑,装的与丰穆感情好。 “夫人请我来我怎么敢怠慢,只是不知夫人究竟有何事要这样急着请我过来?” 青氏微微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左不过是听闻早上几位姨娘去白妹妹院子里瞧了,赵姨娘还送了一只千年人参。” 听她话中提到赵姨娘,丰穆不由得有些担心,因而道:“赵姨娘家里是经商的,送的礼物自然大手笔,一只千年人参而已,对她来说不算稀奇。” 青氏只笑道:“可这只千年人参是她的嫁妆,她与白姨娘素来没有什么来往,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嫁妆也送出去?” 未等丰穆开口,她已然笑道:“除非是她有所求于白姨娘,你说对不对?” 丰穆微微一怔,没料青氏这样厉害,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礼物,她竟然也能因此觉察出蛛丝马迹来。 但丰穆却只是平静的笑道:“白姨娘熬了十五年终于做了四房奶奶,赵姨娘恭喜她,却也是为自己开心,瞧着白姨娘,觉得自己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她的回答也算是毫无破绽,青氏却眯起眼睛笑了:“她的出身要想扶做正儿八经的侧室,怕是要生个儿子才是。” 第一百零一章 诊脉 丰穆隐隐约约感觉到她有些奇怪,心中才觉得不好,便见她笑着看向自己:“其实府中诸位妹妹都有心为老爷开枝散叶,只是不知如何儿女福薄,怎么也生不出来,我已经请来慈心堂最好的大夫,今日便一一为她们诊脉。” 说着向左侧一指,果然见一位身着长袍的中年男子立在一旁。 “这是慈心堂的妇科圣手章大夫,多少女子无所出靠他诊治过后都生了孩子,有他为众位妹妹诊脉,效果一定不错。” 她果然是老奸巨猾,丰穆猜想她也许已经开始怀疑赵姨娘的肚子,正想着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的事情,众位姨娘却已经被请到堂中来了。 丰丞相妻妾不算多,刚好符合古人三妻四妾的规格。二房是今早趾高气昂的方氏,三房便是为虎作伥的朱氏,四房是刚上位的白姨娘。剩下三个侍妾,一个是富商之女赵姨娘,另外两个陈氏与周氏不过二八年华,比丰穆大不了多少。 这是丰穆穿越过来头一回见到这些人相聚一堂,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众人,尤其是以前未曾见过的陈氏与周氏。 陈氏身量纤瘦,清丽动人,周氏略显丰腴,娇俏可人,正是环肥燕瘦,谁也不输谁。 余下众人以姿色来论,白氏秀美若空谷幽兰,当属第一,只是面带病色,总缺了几分生气。 方氏五官精致,又惯是会打扮的主儿,可称得上艳若桃李。朱氏身材小巧,很有江南水乡女子的秀气婉约。 青氏虽然为人刻薄,坏心眼儿多,但姿态着实端庄,容貌也十分秀丽,赵氏虽比不上这些人,倒也算是十分清秀。 丰穆不由赞叹,丰丞相的艳福当是不浅。 “今日叫几位妹妹来,便是想请章大夫替你们诊脉。老爷一把年纪却还没个儿子后继香灯,我这个做妻子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知道诸位妹妹都希望膝下能有所出,既如此,便请章大夫为你们调理调理身子,若真能为老爷调理出个儿子,想必老爷也高兴。” 她话音才落,赵姨娘已经吓得腿软倒在身后婢女的身上,不过幸好她的动静并不太大,所以并没什么人发现。 只不过丰穆却发觉青氏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赵氏。 丰穆知道青氏一定是在怀疑赵氏。 “也是夫人有心,章大夫可是抢手人物,我花了多少人力物力都请不来,还是夫人的面子大。”方氏如今的样子与今早截然不同,丰穆只觉得好笑,她也算是两面三刀的代表人物了。 青氏与她的关系一向不错,听她这样讲,也便笑笑道:“方妹妹说的哪里话,医者仁心,章大夫眼里咱们一视同仁的。妹妹素来是最盼着有孩子的,便让章大夫先给妹妹诊脉吧。” 她知道方氏在府中最得宠,家世也是除了自己之外最好的一个,所以一般时候并不与她计较什么,她也聪明,在府中虽然一贯趾高气昂不把人放在眼里,却从来不敢冲撞青氏。 章大夫放下药箱,拿出脉枕搭在方氏皓白的手腕下,细细替她诊脉。 赵氏不由得向后微微躲去,无不显露出紧张害怕的神色,丰穆担心她露出马脚,于是便瞧瞧对她道:“你且放宽心,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听到她这样说,赵氏才放心了几分,用力地点了点头。 “方姨娘的身子有些虚寒,月信总不准时,需要好好调理才是。” 不过片刻章大夫便已经替方氏诊断完毕,方氏面上却好似不怎么在意:“以往大夫都是这样说的,我还以为章大夫能检查出什么病来。” 章大夫面上有些尴尬,青氏却笑道:“无病无痛还不好,非要生什么病,像你白姐姐这样才好么?” 方氏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白氏,轻轻一哼道:“别看白姐姐整日病恹恹的,她的福气可没几个人有。” 府中生育过的女子只得青氏与方氏,青氏是正室,众人即便有怨气也断然不敢发泄出来,白氏扶正前受过不少白眼,便是因为她们将自己对青氏的妒忌都发泄到白氏的身上。 “你还年轻,担心些什么?你总会像你白姐姐一样有所出的。” 说着便对章大夫:“你去替赵妹妹看看。”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想究竟是否正确了。 赵氏的腿都吓软了,她不敢上前去,却不得不上前去,她紧张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丰穆真担心她还没有让章大夫诊脉自己便露出马脚了。 她一步一趔趄,方氏在旁冷嘲热讽道:“不过抬举了一回,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也不晓得是做给谁看,老爷可不在这儿。” 若是丰丞相在这里,事情反而比较好办。 青氏趋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赵氏的手臂:“妹妹当心。” “夫人……” 赵氏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不想与她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青氏还是扶着她坐了下去,对章大夫道:“请吧。” 章大夫便俯下身去,眼看手指便要搭在赵氏的手腕上,丰穆忽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优蓝适时大叫起来,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章大夫也匆忙起身冲向丰穆:“二小姐晕倒了,快扶她进睡房。” 丰穆突如其来的晕倒令青氏也有些手忙脚乱,白氏担忧地蹲在丰穆身侧,看向青氏道:“夫人,二小姐晕了,这可怎么办?” 青氏只能遵从章大夫的话,先让优蓝与几名丫鬟将丰穆扶进睡房,又对章大夫道:“你先进去看看二小姐。” 明日丰穆便要去林府赔礼道歉,她这个时候出事,明日的计划岂不是全都泡汤了? 青氏到底还是有些害怕。 优蓝刚放下丰穆便将几个丫鬟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章大夫一人,白氏原本想要跟进去,却被优蓝拦在门口:“姨娘还是不要进去了,您身子本来就不好,没得瞎担心,等奴婢等下出来告给您。”说着便关上了门。 章大夫放下医药箱,正要转过身去,却忽然被人用一只簪子抵住了脖颈。 第一百零二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别出声,当心我的簪子伤到你。” 章大夫身子一颤,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音也颤抖:“二小姐,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丰穆掐住他的后颈道:“等一下你替赵姨娘诊脉,不论结果如何,都告诉夫人她未有身孕。” 章大夫愣了一下:“二小姐是要我骗夫人?” 他有些怂,毕竟青氏虽然在众人面前看起来很和善,但手段却着实不少。以章大夫的名声今日既然肯来,想必不是收了青氏的好处便是遭到了她的威逼利诱。 丰穆又如何不知道,因而便道:“不论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我都可以双倍给你,你莫觉得我一个庶女做不了什么,你即便看不起我,总该给云阁几分面子才是。” 一听到云阁的名字,章大夫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相府二小姐与云阁的关系京城里人尽皆知,章大夫虽然受了青氏的好处,却也实在不敢得罪丰穆,但心中又很是疑惑她为何要这样做,因问道:“二小姐这又是为何?” 丰穆只是冷笑:“章大夫为这么多达官贵人的妻妾看过病,怎么还不知道这侯门王府的规矩,还没见识过这些娇妻美眷的手段?” 他便不由得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二小姐的意思是夫人要害赵姨娘?” 丰穆并不愿与他说太多,便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要照我的意思去做便可。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我怎敢收你的好处,”章大夫忽然嘿嘿一笑:“楼世子说了,我今日来出诊事事都要听从二小姐的。” “楼世子?” 他的话令丰穆不由得愣住:“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他道:“夫人来找我之前楼世子便派人前来我那里,给了我一百两黄金,要我今日看二小姐的眼神行事。” 丰穆没想到楼炎冥居然会猜到青氏要找章大夫去验赵姨娘的身子,竟抢先一步收买了他。楼炎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自己。 “你既然收了他的黄金,为何又要答应夫人替她做事?” 章大夫道:“银子我照收不误,但如何做事,那便全凭我的意思了。” 他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不过这种人丰穆反倒觉得喜欢,用钱便能收买的人,自然要以命相要挟的人容易控制的多。 “你要银子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肯乖乖的替我做事,我的要求不多,听话便可。” 章大夫微微点头:“我自然明白,那么二小姐可否将簪子放下来了?” 丰穆收起簪子,抹掉了脸上的胭脂和唇上的口脂,打开门与他一起走了出去。白氏见两人出来,立刻冲上前去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好端端便晕过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大夫怎么说?” 章大夫只是对她道:“二小姐有些气虚,早上又未曾用膳,所以才晕了过去,现下休息过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碍了,等会儿我会开一剂药给二小姐调理身子。” “多谢章大夫。”白氏连忙扶着丰穆坐下来。 青氏见状,假惺惺的对丰穆道:“你可要好好养好身子,眼下天气冷,可莫要着凉了。” 她这嘘寒问暖,旁人皆以为她是真心关心丰穆,方氏笑道:“夫人对二小姐可真是好,二小姐都不是您亲生的,你还这样关心她。” 丰穆心中冷笑,她当然关心自己,若是自己病了,谁去替丰听兰道歉呢? 青氏却笑道:“那是自然,穆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是自幼养在我的身边,我当她亲生女儿那般看待,况且她马上就要及笄了,万一病了可怎么好。” 说着又对章大夫道:“既然二小姐没事了,那你便替赵姨娘瞧瞧身子吧。” 赵氏仍是一脸惊恐,却不得不听从她的话坐下来,当章大夫的手指轻轻放在她手腕上时,她几乎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夫人。”章大夫站了起来,赵氏的心紧紧地被揪住,几乎连呼吸也没有办法了。 “赵姨娘的身子如何?”青氏也很紧张,她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章大夫的话却让她失望了。 “赵姨娘的身子有些虚寒,似乎女体有损,月信也不准时,想来之前应该小产过,如今并不是很容易怀上孩子,需要多加调理。” 青氏一愣,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而瞪大了眼睛问道:“章大夫,你确定赵姨娘的身子只有这些问题吗?” 章大夫点一点头:“绝对不会错。” 她完全蒙了,如果赵氏不是怀了孩子,她为什么要闲着无事去讨好丰穆,难道不是为了让她替自己保住孩子,纯粹只是因为白氏扶了侧室,要去讨好她? 青氏不觉得赵氏会是这样的人,可是章大夫收了她的好处,绝对不会说谎,或许真的是她猜错了。 既然如今证实她的想法是错的,她也没有多少心思看剩下的几个人诊脉了,只对章大夫道:“我还有事,你替几位妹妹诊脉开药吧,银子一会儿会有人给你,劳烦你今日来这一趟,辛苦了。” 章大夫微微鞠躬,只道:“都是分内事。” 赵氏心头的大石头这才落了下来,看着青氏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喘了好几口气,方氏在一旁冷哼道:“赵妹妹紧张什么,看你直冒冷汗,不晓得的人还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赵氏虚虚一笑:“章大夫说我的身子不好,我有些担心而已,嫁给老爷这么久也没能为老爷诞下一儿半女,实在是我的过错。” 她本是无心说这些,可是听着却有意,方氏以为她是在暗呛自己,便冷笑道:“哟!妹妹这话说给谁听呢,你好歹还是怀过的,这么说不是臊咱们姐妹的面子么?” 赵氏连忙低头道歉:“妹妹不是这个意思,是姐姐误会了,妹妹只是……” “瞧把你吓得,”方氏打断她,笑着对朱氏等人道:“到底是怀过孩子的,夫人这样火急火燎的给诊脉开药,可衿贵的很呢,我可不敢骂你。” 赵氏被她说的面红耳赤,白氏心中虽然可怜赵氏,却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敢轻易出声,只可怜巴巴的看向丰穆。 第一百零三章 似乎太差了些 丰穆无奈,白氏自己都自身难保,对人家的事情倒是上心的很,但她也不好拒绝白氏,便对方氏道:“方姨娘说的哪里话,夫人最关心还是你,不论什么都以你为先,若说衿贵,你比旁人不知道衿贵了多少。” 她今早才与方氏闹过不愉快,这下却说这些话来讨好她,方氏心里也畅快多了,便只是笑笑道:“我一个无所出的侧室,比起白姐姐还差远了,我若有二小姐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女儿,做梦也要笑醒过来呢。” 白氏淡淡一笑:“老爷常说妹妹是水做的俏丽人儿,若是妹妹能为老爷生下孩子,必定比二小姐要更讨人欢喜。” 方氏最喜爱听人家这样夸赞自己,尽管知道对方并不那么真心,但既然她们肯向自己低头,她也没有必要再跟她们过不去了。因而道:“罢了,我也累了,便先回去了。” 她离开时,还是瞪了低眉顺眼的赵氏一眼。待章大夫给所有人诊完脉之后,白氏将赵氏带回自己房中,刚一关上房门,赵氏便倒在丫鬟静云的怀中。 “快扶赵妹妹坐下。” 白氏一脸担忧。 “你觉得怎么样?” 方氏缓了口气:“姐姐不必担心,我只是太紧张了而已,我还以为章大夫会把我有身孕的事情说出去,却没料到,他竟然没说。” 优蓝为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那是自然,我们小姐都与章大夫说好了,想必经过今日的事情,夫人对赵姨娘你的疑虑应当已经打消了。” 方氏淡淡道:“打消不打消我是不知道,但是刚才真的太惊险了,”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丰穆,站起身来朝她跪了下去:“二小姐……” “你怎么做什么,”丰穆连忙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快别这样,你毕竟是我的长辈,怎么能向我下跪。” 方氏摇摇头:“若是没有二小姐,方才我的身子便已经露馅了,二小姐的大恩大德,我真的感激不尽,来世衔环结草也要报答二小姐的大恩大德。” 她越是这样客气,丰穆想到原身做的事情便越觉得对不起她,实在有些有心不忍,便对她道:“我也不是白白为了你做这样的事情,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兄弟姐妹,也会是白姨娘日后的保障,我怎么可能不保住他。” 白氏在一旁忍不住道:“可是今日这一关是过了,日后等赵妹妹的肚子大起来了一样会露馅的,到时候夫人那里只怕是……”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很是为赵氏和她腹中的孩子担忧。 为了不让她和赵氏担心,丰穆便道:“这样吧,从明日起赵姨娘你先束腹,等过一段时间显怀了,我再想办法送你离开这里,等你生了孩子再接你回来。” 白氏愣了一下:“束腹?这样不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吗?” “不会,”丰穆道:“方姨娘的身子原就纤瘦,身子已经二月仍不显怀,你每日稍稍一束,先下冬日穿的又多,想必外人不会起疑心,我会尽量早些想法子将你送出去的。” 方式点一点头:“那便多谢二小姐了。” 丰穆拍拍她的手心:“莫要担心,我定然会照顾好你的身子。” 安慰了白氏和方氏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楼炎冥早已经在房梁上等着,丰穆一进门便道:“多谢你今日帮我。” 楼炎冥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丰穆看到他那虚伪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一点儿面子也没有留给他,直接戳穿道:“你不必这般,我若不知道,你今晚也不会过来了。你来这里不正是要向我讨赏么?” 楼炎冥微微一笑,凑到她面前,想要伸手揽住她的腰,结果却被她一眼给瞪了回去,便只好道:“这你可真的猜错了,我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讨赏,而是有正事要跟你说。” “是么?” 丰穆冷哼一声:“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正事。” “许凌,算不算是正事呢?” 楼炎冥嘴角的带着一抹坏笑,看着丰穆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心里颇有一种做坏事得逞的快意。 “你已经见到许凌了?” 楼炎冥不回答,反而问道:“你先告诉我,假若日后章大夫可以任由你差遣使唤,你是不是便不需要许凌也可以了?” 提到许凌时,他的语气总是带着酸味儿,尤其是这句话,简直像是酿造了几十年的老陈醋。 “当然不是,我只需要许凌,至于章大夫可有可无。” 楼炎冥听到她这么说,自然便不开心了。 “许凌到底哪里好?论医术章大夫未必输给他。 “可章大夫比他要贪财的多。” 楼炎冥微微挑眉:“你怕我给不起钱?” 丰穆摇摇头:“云阁富甲天下,你自然不会给不起钱,只不过章大夫可以为了钱替你做事,自然也便可以为了钱出卖你,这样的人,就算你敢用,我也信不过。” “那你便只许凌不会?” 丰穆道:“我自然信。” 楼炎冥眼中略微有些恼意,但他是不会将自己的脾气发泄在丰穆身上的。 他只会,教丰穆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即便再喜欢一个人,长时间得不到相应的回应,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 所以楼炎冥看着丰穆的眼神也略微黯淡了些,甚至于还有些疲倦。 丰穆见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触碰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对楼炎冥似乎太差了些。 “我……”她想要安慰楼炎冥一番,可是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创伤后遗症吧。从前的丰穆是一个很懂得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但是现在,她却羞于对任何人表述自己的感情。因为她害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害怕自己的感情会再一次被践踏,被伤害。 “穆儿。” 楼炎冥听见丰穆的语气软了些,以为她是要安慰自己了,满怀期待的看向她,可没想到她却只是别过头去:“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去。 楼炎冥叹了口气,趋前一步,没有伸出手抱她,只是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第一百零四章 是个雷厉风行的角色 丰穆的身子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我不会乱来,我只是想静静的跟你待一会儿。” “我知道。” 他不是不敢,只是尊重自己。 “今日的事情多谢你,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个男人肯这样对我好,你做的很多事情真的让我觉得很感激。” “只是感激么?” “你希望是什么?” 楼炎冥有些无奈,笑容浅淡:“感激也好,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为感激而喜欢我。” “我看很难。” “为什么?” 楼炎冥问得很认真。 他知道丰穆的心不会轻易为一个男人打开,但他希望自己会是这个人,更是唯一的一个。尽管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但是他愿意为了这万分之一付出自己的全部感情和生命。 因为她值得。 “女人的情感是奇怪的,你若得不到她们的尊敬,也得不到她们的爱。男人会因怜悯和同情而发生爱,女人却只爱她们所尊敬的男人。你若见到女人因怜悯和同情而爱上一个人,你就可以断定那种爱绝不是真实的,而且绝不能长久。” 丰穆挣脱他的下巴,转过身来用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他,笑容甜美:“即便这样,你还希望我因为感激而喜欢你么?” 楼炎冥忍不住笑了,他用手指轻轻刮了刮丰穆的鼻子:“你这张嘴怎么会说这样多的歪理。” 丰穆别开脸:“第一,这不是歪理,而是真理;第二,这不是我说的,是古龙先生说的。” “古龙先生?”楼炎冥眉头微微一皱:“你很喜欢他么?为什么将他说过的话记得这样清楚?” 丰穆笑道:“对,我从小便极喜欢他。” “是么?”楼炎冥的语气变了,眼神也变得有些怀疑有些傲娇:“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他长得很好看?” 丰穆摇摇头:“他非但不好看,而且又矮又胖,头也比别人的大。用十二个字形容便是五短身材,头大如斗,嗜酒成性。” 楼炎冥微微一怔,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你喜欢这样的男人?” 他忍不住转过身去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自幼时起便是个美人胚子,所有见过他的人无一不夸赞他的容貌,多年以来他也深以为荣。 可是今日,他却深恨自己生了这样一张举世无双的脸。 “唉——” 他不住叹气,为何丰穆这样秀美绝俗的女子,却喜欢那起子“五短身材,头大如斗,嗜酒成性”的男人?怎的他竟入不了眼了? 见楼炎冥那副模样,丰穆忍俊不禁,几乎笑出眼泪来。 听到身侧传来的动静,楼炎冥回过头,才发现丰穆已在身侧笑开了花儿,心中顿时明白是被她耍了:“你尽胡说,其实你根本不喜欢那个什么古龙对不对?我就说,相府娇生惯养的二小姐,哪能喜欢这样一个丑男人。” 听到他这样说,丰穆便不乐意了:“我是真的喜欢他,他的才华和洒脱深得我心,我一直觉得相貌对于男人来说并不是一件要紧的事情,最要紧是气度和胸怀。” 楼炎冥笑道:“我的胸怀和气度也算世间一绝,那你……” “你何时变得这样不要脸?” 丰穆实在觉得想笑,她刚认识楼炎冥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如何现在却变得这样……可恨又可爱? “我只是说实话,不信的话,你大可去问问我楼炎冥的胸襟若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凭你这句话,你便半点儿不如古龙先生。” 丰穆转过身去,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伞放到正吃醋吃上头的楼炎冥手上:“时候真的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她既下了逐客令,楼炎冥也没有脸面再待在这里了:“你要我走我便走,你多保重,明日这个时候我再来看你。”说罢,他便跳出窗外,消失在风雪的尽头。 离开了相府,楼炎冥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一个地方。暗卫在那里等着他。 “替我找一个叫做古龙的男人。” 暗卫跪在身前,他的眼神极冷,完全不似先前那般。 “这男人可有什么特征?” 楼炎冥微微攥紧拳头:“五短身材,头大如斗,嗜酒成性。” 他还就不信了,这样一个男人,凭什么能让丰穆这样喜欢,他非要见识见识这个古龙到底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属下明白。” “找到他之后,不论如何要将他活着带到我面前来。” 虽然吃醋,但楼炎冥却并不想要伤他的性命,当然,这绝不是因为楼炎冥心软,而是他不想让丰穆怨恨自己。他要用最公平公正的法子和这个男人比一比,他要用这个男人手上把丰穆给抢过来! 相府。 丰穆脱了衣裳正准备上床歇息,她并不知道楼炎冥已经派人去找古龙,但她想起方才楼炎冥吃醋的样子,心中却不住地觉得甜蜜。 能有一个男子这样疼惜自己,吃自己的醋,其实也算是一种福气吧。 只不过楼炎冥永远也不会知道,让他打翻醋坛子的这个男人,其实已经去世三十三年了。 优蓝端了一壶刚沏好的热茶进来,见丰穆满脸笑容,不由得道:“小姐你在笑什么?” 丰穆这才回过神:“没有啊,我只是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了而已。” “是吗?” 优蓝微微一笑,凑到丰穆面前去:“小姐是不是想到楼世子了?” 丰穆怔住,忽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我如何便是想到他了?我就不能想起别人吗?” “小姐每次想到楼世子都笑的这样开心,就像是……”优蓝咬住下唇,努力的在脑海中寻找那个形容词:“就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 “你说什么!” 丰穆脸上的笑容瞬间止住:“什么怀春少女,我根本就不是想到他了,我是想到小时候和姨娘相处的事情,所以才笑的。” 优蓝只是笑笑:“小姐是夫人养大的,和姨娘相处的时间还不如与大小姐相处的时间多呢,你就算扯谎也该过过脑子呀。” 丰穆脸色一沉,伸手便揪住优蓝的衣摆:“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姐饶命呀!” 第一百零五章 傲女侍妾 长夜漫漫,丰穆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只要一闭上眼,便会瞧见楼炎冥吃醋时拙劣掩藏恼意的脸,总是会令她的心一跳一跳的。 辗转反侧整个晚上都睡不好觉,第二日优蓝起身瞧见她坐在梳妆台前,眼下两条深浅不一的青黛,当即吓了一跳:“小姐,你莫要告诉奴婢,你一个晚上都没睡。” 丰穆无精打采道:“昨晚冷的紧,我怎么也睡不着。” 优蓝愣了一下:“昨晚奴婢临走前不是为你拨过炉子了么,连碳也多加了几块,怎么还冷呢?” 这话自然是哄人的,偏生这个傻丫头当真了,气呼呼道:“别是夫人扣索,给了假碳吧。” 丰穆怕她真生气闹起来,便道:“没,是我嫌被子太沉,没盖,和那碳没关系。” 优蓝便道:“那被子是白姨娘用蚕丝做的,想来应该不沉呀……” 丰穆没想到她这样久较真,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得了,伺候我的洗漱吧。” 优蓝还是觉得疑惑:“到底小姐怎么会觉得蚕丝被重的很呢?” 那副可爱疑惑的面容,实在令丰穆觉得可爱至极。 等上好妆后,丰穆与从前看来并无半分差别,优蓝找来一件月白色的长裙,对她道:“小姐,我听说林小姐最喜欢穿粉蓝色了,不如你今日便穿这条长裙去向林小姐道歉吧。” 丰穆将那裙子接过来随手丢在一旁:“我用不上月白色的长裙,以后我的衣物里若有这个颜色,便全部丢掉。” 这个颜色,并不是林莜薇喜欢,而是当年那个渣男说过,丰穆穿这个颜色最好看,所以林莜薇才整天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向她挑衅。 虽然说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个亲手开枪打死她的男人了,但是她还是很恨林莜薇,恨她毁掉了自己的安稳人生,让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 “可是小姐不穿这个,那要穿什么去向林小姐道歉?”优蓝有些着急。 “谁说我要向她道歉?” 优蓝微微一怔:“你不向林小姐道歉?难道小姐不怕老爷和夫人生气么?” 丰穆却只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你信不信,林小姐过不了过久,便会着急上火的来相府澄清这是个误会。” 优蓝皱了皱眉,并不明白丰穆话中的意思,她只是知道,只要是小姐说的,那便都没有错。 “小姐,”下人匆匆来报:“皇宫里来人了,老爷让小姐赶紧去前厅。” 优蓝惊讶起来:“皇宫里如何来人了呢?” 丰穆不急不慢地站了起来,扶住她的手:“你去了便知。”正要离开时,忽然又折身回去,将妆奁里楼炎冥送给自己的白玉簪子插入鬓中,才匆匆赶去。 今日是十一月初六,宫里派了太监来宣旨,丞相带着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听着太监宣道:“丰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奉皇后娘娘懿旨:丞相丰敬山之女封太子……” 他顿了顿。 堂内众人皆敛声屏气,紧张的不行,丰听兰的心上更仿佛有千万只小手在抓挠一般,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那内监接口道:“妾孺子,于年后初五入宫,钦此。” 他此话一落,众人不由得皆愣住,丰听兰更杀的连说话也不会了,那内监便道:“接旨谢礼吧丰小姐。” 丰听兰还是未能反应过来,还是青氏撞了她一下,她才缓缓地上去接了圣旨。 那内监又指了指身侧一名年约四十岁上下的宫女:“这是皇后跟前的夷光姑姑,这段日子她会住在府中教导丰小姐宫中的礼仪。” 那宫女眉目清秀,可见年轻时是个怎样的美人儿,她趋前略略施礼,目光平静扫过众人,只看到丰穆时却略一愣怔,但很快便转开眼去。 青氏赏了那内监些银两,夷光姑姑朝众人微微一福:“奴婢夷光,见过丰孺子。” 那“丰孺子”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直入一把利剑刺入丰听兰的心内,她咬着下唇,眼眶已红的不行。 本朝太子后妃分三等,正室为妃,妾称良娣、孺子,还有不入流的姬妾众多,以丰听兰的出身相貌,即便不能位及太子妃,最少也可做个有封号的良娣,但皇后却只封了她一个孺子,连封号也吝啬了,她心里自然是委屈又愤怒。 “连我这样的出身也只做得孺子?太子妃不知道是什么货……”青氏眼见她要祸从口出,连忙掐了她一下:“皇后娘娘这样安排自然有她的用意,如今你已如愿以偿嫁给太子,不要再这样多怨言。” 声音虽小,夷光姑姑却已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青氏怕她不高兴,便笑笑道:“我家女儿骄纵成性,叫姑姑见笑了,姑姑别往心里去。”说着上前悄悄往她手中塞了一锭金子。 哪知夷光姑姑却将金子退了回去,侧开两步道:“夫人不必如此,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她说着看了一眼丰听兰:“大小姐骄纵也无妨,这一个月奴婢自然会将她调教的乖巧懂事,还望夫人别心疼女儿。” 青氏微微一怔,只赔笑道:“姑姑只管调教,我必然放心。” 说着便教人请夷光姑姑回房休息,丰穆趁机与她一同离开,路上夷光姑姑仔细打量丰穆,微微对她笑道:“二小姐今日的穿着打扮很是得体,皇后娘娘最喜欢你这样的懂事的孩子。” 言外之意,便是说丰听兰不得体上不了台面。 优蓝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抿唇一笑:“我家小姐……” 可话音未落,便被丰穆一个眼神唬的闭了嘴。 “我瞧二小姐的样子,并不像是会与林小姐起争执的人,倒是丰孺子的火爆脾气……”她顿一顿,微微一笑:“是个雷厉风行的角色。” 丰穆道:“长姐在家中从未受过什么委屈,脾气自然也大些,不过我相信经过姑姑妙手调教,她必然会成为一个称心如意的可人儿。” 夷光姑姑的目光微微注视着她头上的白玉簪子,丰穆将那簪子取下对她道:“瞧姑姑似乎很喜欢这个簪子。” “奴婢……”夷光姑姑的目光微微侧开:“奴婢只是瞧着眼熟。” 第一百零六章 人情难还 丰穆笑道:“只是寻常的白玉簪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什,姑姑见过也不奇怪。” 夷光姑姑微微一笑:“二小姐的簪子看似寻常,却并不寻常,上头刻有出云国皇室的章纹,是贡上的东西。” 丰穆细细一瞧,果真是这样,因而笑道:“姑姑好眼力,若不是姑姑提起,我竟没发觉。” 夷光姑姑目光轻轻平视于那白玉簪子上:“瞧得多,自然也便知道。” 丰穆略微有些疑惑,夷光姑姑既然对出云国的东西这样了解,想必一定跟出云国有什么关系。 “二小姐,奴婢有个请求,不知你可否答应?” 丰穆略微一愣,微微一笑:“夷光姑姑直说便是。” 夷光姑姑停下脚步,认真的看向她:“奴婢想请二小姐将这只簪子送给我,作为交换,皇后娘娘给奴婢的赏赐二小姐随便挑便是。” 她是跟在皇后身边极其得脸的宫女,自己的喜怒向来管理的很好,但是这一次却主动向丰穆求这只簪子,想必她对这只簪子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不必了,姑姑的东西我就不要了,这只簪子若是姑姑喜欢便拿去吧。” 她大大方方将簪子送出去,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要,而是想要的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 夷光姑姑自然不会白拿她的东西,因而道:“奴婢不好占二小姐的便宜,这只簪子奴婢收下,便当奴婢欠二小姐一个人情。” 人情难还。 夷光姑姑如何聪慧,怎么会不知道,但她还是心甘情愿为了这只簪子掉入丰穆的陷阱。 此举正中丰穆下怀,她便微微一笑:“其实姑姑真的不必如此,区区一只簪子,我并不放在心上,但既然姑姑非要如此,我也只好收下姑姑的心意了。” 说罢,便将簪子递给了夷光姑姑,只见她双手接过,十分珍重:“多谢二小姐好意。” 安柏王府。 林莜薇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圣旨,简直气得快要发疯了。她本来要以为自己这么一闹,皇后顾忌皇家颜面应当不会让她入宫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成为了太子妃。 兰馨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的冷漠,端着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忍不住小心翼翼问:“小姐怎么了?干什么这样不高兴?您做了太子妃,这不是极好的事儿吗?多少人想做都做不成呢。怎么您却偏偏不高兴呢?” 她越这么说林莜薇便越是生气,忍不住一手抄起圣旨便要往地上砸去,兰馨丢了手上的茶立马就去拦她:“小姐你这么干什么,姑姑就在里屋,万一让她听见这动静,您还要不要命了!” “我还要命做什么?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简直生不如死!” 林莜薇冷冷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都做了这么多事,皇后娘娘还是要我做太子妃,难道只是因为哥哥是太子的亲信么?” 她知道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小姐做太子妃不是很好么?听说丞相家的小姐只封了孺子,连封号也没有呢。可见咱们王府在皇后娘娘心里比丞相府要重要得多了。” 兰馨还不知道林莜薇为何这样不高兴,只拣了些好听的话说给她听:“总之小姐事事不肯落人之后,眼下这件事情正遂了小姐的意思,不好吗?” “你懂什么!”林莜薇呵斥道:“谁愿意做这个太子妃谁便去做,我何曾想过要做太子妃,日日困在宫里有什么意思。” “可是太子是皇储,日后有极大的可能成为皇上,到那时小姐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世间女子无不以小姐为榜样,史书工笔也会夸赞小姐,名垂青史,万古流芳,难道不好吗?” “好?”林莜薇冷笑道:“你也说太子是皇储,只是有极大可能成为皇上,若是他没坐上皇位,你以为他日后的日子会好过?你去翻翻史书,新帝继位后,兄弟皇子可封王,可旧太子非死即伤,妻妾更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兰馨虽然听得心中一怔一怔的,但还是忍不住笑道:“小姐顾虑太多了,眼下这皇宫中哪里还有什么皇子比得上太子?小姐既然已经成了太子妃,既来之则安之嘛,只要小姐有心,可以自己辅佐夫君,您不相信太子殿下的能力,难道还怀疑自己的能力吗?” 林莜薇一愣:“你说什么?” 兰馨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低下头去:“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的意思是……” “你说的很好。” 林莜薇拍一拍她的手背:“我的本事我自己心里清楚,能不能将夫君扶上帝位我心里有数,”她将自己的玉镯子赏给兰馨:“日后好好做事。” 先前的担忧便这么一扫而空。 其实她都忘记了,自己的本事比那个什么太子可要厉害多了,只要自己愿意,让他登上皇位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要她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她的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如果这个时候楼炎冥要她跟自己走,她一定愿意为他抛弃一切,可是偏偏这个男人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的眼里心里全部都是那个丰穆。 总有一天,她要丰穆知道跟她抢男人的下场,她更要楼炎冥知道,他不选择自己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妹妹。” 林文耀从门外踏入,笑着对林莜薇道:“如今你做了太子妃可开心了?我刚一下朝便急着回来恭喜你,这么多年的愿望终于如愿以偿的达成了,也算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辜负你。” 林莜薇虽然很不满自己成为太子妃,但是对林文耀的用心却还是很感动,因而即便再不愿意也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对他道:“我高兴的很,都这么多年了,终于我也成为太子的女人了。” “你高兴便好,听说丰听兰只封了孺子,日后入了宫你处处压她一头,她应该不敢欺负你。”他想了想:“对了,不是说今日丰穆会上门来道歉么?” 他若不提这事儿,林莜薇还忘记了,他这么一提林莜薇便想起来,立刻站起身来道:“哥哥,你快些替我准备轿撵,我要去一趟丞相府。” 她差点忘记自己当初为了不嫁入皇宫故意设了个圈套给丰穆钻,如今她既要做太子妃,便不能让这事儿坏了她的名声,否则不仅安柏王府面上无光,只怕皇上也会心存芥蒂。 第一百零七章 被迫澄清 看见妹妹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林文耀不由得有些担心:“莜薇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莜薇叹一口气:“也没什么,不过是我忽然想起来自己需要往相府去一趟。” “去相府做什么?” 林莜薇道:“总之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叹了口气,怕林文耀担心自己,便站起身对林文耀道:“哥哥,你别担心我,我去一趟相府很快便回来。” “莜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哥哥,哥哥担心你。” 林莜薇便只好将自己的计谋都告诉了林文耀,他听罢微微颔首,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这种法子竟是自己的妹妹想出来的。 林莜薇瞧他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变,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对他道:“哥哥,使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林文耀摇摇头:“自然不是,哥哥只是觉得哥哥太过分了,竟然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变得需要用这样的法子来保护自己。” 他竟觉得林莜薇做这些事是为了保护自己,对于自己这个哥哥的脑回路林莜薇也觉得很神奇,但是她这样她反而觉得更轻松一些,因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对他道:“哥哥,这些都是妹妹自己的主意,并不是哥哥你保护不周的缘故,好了哥哥,你赶紧替我准备轿撵吧。” 林文耀叹了口气,只是下去替她准备轿撵。林莜薇换了身衣裳,林文耀送她上轿,临走前,关切的对她道:“要不要哥哥陪你去?” “不必了哥哥,”林莜薇摇摇头:“这件事情是妹妹自己惹出来的,自然要自己解决才是,若是什么都麻烦哥哥,养成习惯便不好了。” 听到妹妹这么说,林文耀的眼神略微黯淡了。小的时候林莜薇总是缠着他,不论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告诉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妹妹好像并不如小时候那么粘着自己了。 是不是因为她有了喜欢的男人便对自己疏远了? 林莜薇哪里知道林文耀动了这些心思,只是见他神情黯淡,所以有些担心,便安慰他道:“哥哥,其实我真的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一去很快便会回来,你也不必怕我在相府受到什么排挤针对,我如今是太子妃了,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她顿一顿,笑一笑道:“我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还是你替我得来的,不是吗?” 这番安慰的话听入耳中,林文耀的心里才算好过了些,便道:“那你要回来的时候派人来通知我一声,我亲自去接你。” 本来林莜薇打算拒绝他,可是见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也只好点了点头。 穿越之前,林莜薇是独生子女,一直很羡慕丰穆有个疼爱她的哥哥,很想要把他抢过来。如今,她不用抢也有了。 “莜薇,你路上小心。”林文耀站在轿子后面朝她喊道。 她这样大张旗鼓的往相府去,路上许多行人都被她的轿撵吸引,想起前几日的事情,皆以为有什么好戏看,便都跟着往相府去堵着。 林莜薇亲自到相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优蓝知道后跑得腿都要断了去通知丰穆,她累得半死,可丰穆却稳稳的坐在桌前,看着她笑道:“不必这样着急,我知道你要来说什么,是不是林莜薇来了?” 优蓝大是吃惊了,瞪大了眼睛道:“小姐怎么知道?” 丰穆只是淡淡一笑:“我早上不是说过林莜薇会亲自来相府么?怎么我说的话,你全部都不往脑子里去呢?” 优蓝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低下头道:“奴婢不是不往脑子里去,只不过奴婢一时惊讶忘了而已,小姐可别生气。” “我气什么?” 丰穆道:“如今是怎么,她要见我还是要见大小姐?” 优蓝道:“林小姐正在前厅,大小姐和夫人都在哪里,低眉顺眼,伏低做小的,跟以前的夫人完全不一样。” “那大小姐呢?” 优蓝道:“大小姐自然没有好脸色。” 丰穆不由得摇头笑道:“我就知道丰听兰的脾气不是因为自己的地位而改变。”她这样的个性只会害了她。 见丰穆不说话,优蓝疑惑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 丰穆看着她的眼睛淡淡一笑:“我什么也没想。” 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怎么,你好像很想去那里看一看?” 优蓝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颇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想知道到底林小姐今日来和夫人说些什么,明明前几日林公子才大张旗鼓的派人包围相府要小姐上门给林小姐道歉,如今林小姐却一团和气的与夫人和大小姐说话,也真是奇怪。” 她顿一顿,又想起一件事情:“对了,林小姐脸上的伤也完全好了呢,也不知道找到是什么神医,才这么几日脸上的烫伤便完全瞧不见了,简直就和没有受过伤一样。” 丰穆轻轻一哼:“她根本便没有受伤,脸上自然不会有伤疤。” “什么?” 优蓝很是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丰穆朝身侧努了努嘴:“你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优蓝便很快坐下。 “其实林莜薇和丰听兰根本就没有什么矛盾,她们之所以要高出这样的传闻,不过是为了让我去林府出丑。除此之外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林莜薇根本不想要嫁给太子,她以为这样做皇后便会将她从太子妃的候选名单里剔除,但没想到皇后还是选了她做太子妃。”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坏了自己的名声,让皇上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所以她今日才会自己上门,亲自解开这个误会,这自然不是她心中所愿,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优蓝听得云里雾里:“道理奴婢都明白,奴婢只是不明白一件事。” “你说。” “林小姐选上太子妃走投无路才来,可小姐为什么知道她一定会来?难道小姐一开始便知道她会成为太子妃么?还有早上大小姐被封为孺子,连奴婢都惊讶的不行,为何大小姐却仿佛一早便知道了一般镇定呢?” 丰穆愣了一下,没想到优蓝忽然也变得这样聪明,因而笑道:“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零八章 太子妃 优蓝忽然做出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丰穆伸手往她脸上一掐:“你只说便是。” 她憋了半天,才道:“其实小姐是不是在街头的先生那里算了一挂?听说那先生的卦象极准……” 丰穆正喝茶,听到这里,差点儿一口茶喷了出来,简直哭笑不得:“我的祖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连这个都想出来了。” 优蓝听到她这样说,便知道自己的猜测肯定不对,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那……那除了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嘛。” 丰穆无奈的叹气。 难道她就不可以是始作俑者么?还是优蓝并不相信自己有这样本事? “奴婢是不是说的不对?”优蓝小心翼翼的看着丰穆:“小姐,奴婢是不是很笨呀?” 其实丰穆很想告诉她,她的确是个笨丫头,可是丰穆知道自己这样一定会伤到她的自尊心,于是道:“当然不是,你并不是笨,只不过单纯而已。” 就像白氏,其实并不是笨,只是不愿意相信人性本恶而已。 她们都是怀有赤子之心的人,比起自己来其实倒好得多了。 “奴婢并不想要这样单纯,太单纯的不仅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还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奴婢并不想要做这样的人!” 优蓝看着丰穆,略微皱起了眉头:“小姐,你教教奴婢怎么才能变得像你一样杀伐果断好不好?” 这可真是难倒丰穆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她只能安慰优蓝:“我觉得你这样便很好,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累赘。” 这话她是真心说的,她穿越过来这么久,优蓝对她忠心耿耿,为了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这份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不论优蓝是否能够做她的帮手,她都绝对不会抛弃优蓝。 “小姐……” “我说的是真的,总之你不要再想这么多了,一切都有我在。” 丰穆轻轻摸了摸优蓝的脸,站起身道:“你不是说想要去看看林莜薇她们吗?走吧。” 优蓝知道她这也是为了自己好,便没有再提这些,依言跟着她去了。 前厅的气氛极怪异,三人谁也不说话,只静静坐着,青氏一面赔笑一面盯着自己的女儿,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说错话。 其实以往青氏也并不将林莜薇放在眼里,安柏王虽然是本朝唯一一个异姓王,但丞相掌内朝之要,与他自然是不相上下的,所以青氏对安柏王府的人只是面上尊敬,心里却并不当他们是一回事。 如今便不同了,毕竟林莜薇是皇后钦点的太子妃,是天下所有女子当众将来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女人,她自然不敢再得罪林莜薇,也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会管不住脾气得罪她。 “夫人,二小姐到了。” 婢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静。众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别样的神色。心中更是各有各的心思。 “见过太子妃,见过夫人。” 丰穆做足了礼数,不给她们任何刁难自己的机会和借口。 林莜薇并未为难她,只是轻轻一嗅道:“二小姐身上味道很奇特,不知是什么香料?” 丰穆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时摸不清她到底在搞什么坏主意,但又不能不回答她,便道:“并非香料的味道,是我依照古方晒的干花,优蓝替我缝制了香囊,带在身上犹如身处花海。” “可以给我瞧瞧么?” 她的语气极其温柔,仿佛从前根本没有与丰穆有过什么矛盾,仿佛她们只是关系乏乏的相识。 丰穆点一点头,将手中的香囊递了上去。她一时也摸不清楚林莜薇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林莜薇接过来轻轻一嗅:“果然是好东西,这味道闻上去一点儿也不刺鼻,比那些调制出来的香料不晓得好了多少。” 丰穆只是微微一笑:“不是费工夫的玩意儿,若是太子妃喜欢,自己也可以做来玩一玩。” 林莜薇道:“我远没有太子妃这样的心思,兰馨笨手笨脚,也远不如优蓝心灵手巧。” 她这样自轻,青氏越听越不是滋味,心里不由一阵担心,便连忙道:“太子妃只是不愿意花心思在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上。” “是么?”她并不怎么理会青氏,只是对丰穆道:“这个香囊我喜欢的很,不晓得二小姐可否替我做一个?” 丰穆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不是我做不做的问题,只是如今是冬日里,我晒的干花也都用完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替太子妃做了。” 她话音才落,青氏便道:“怎么会没法子做,”她一脸讨好的看向林莜薇:“只要是太子妃想要的,那便什么都有。” 如今林莜薇的身份非比寻常,青氏对她只有顺从,生怕惹她不高兴。 “母亲,不能做便是不能做,你何必为了讨好她打肿脸充胖子。”丰听兰冷冷道,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她倒难得为丰穆说一次话。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想必如今在丰听兰的眼里,林莜薇比丰穆要来的更讨厌。 但是这样的丰听兰,丰穆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兰儿!” 青氏轻声呵斥丰听兰:“母亲说可以做便是可以做,我与太子妃说话合适轮到你插嘴?” 丰听兰从未曾遭到母亲斥责过,但今日青氏却为了林莜薇而呵斥自己,她自然气不过,便扭过头去,冷冷道:“是了,这个家里如今轮不到我说话了,我做不了太子妃,只封了个孺子,便什么人都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她说这些话也是因为着实气愤,可青氏却不敢在此刻安慰她,只好道:“兰儿,你若要发牢骚便下去,莫要在这里乱来。” “我哪里敢在太子妃面前发牢骚,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母亲何必这样担心,怕我惹太子妃不愉快么?太子妃才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儿生气,她根本……” “兰儿!”青氏着急打断她,又对秋凉道:“把大小姐带下去。”说罢,扭头又对林莜薇道:“太子妃可莫要往心里去,你知我家女儿便是这样的性子,绝非有什么恶意。” 第一百零九章 冷漠到了极点 青氏的模样叫丰穆想起一个人来。 便是白氏。 别看青氏这样尖酸刻薄的女人,一旦为了孩子是什么也做的出来。 对此白氏也是一样。 只不过她们两个人始终还是有差别的。 白氏不论再想要保住自己的女儿,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但青氏却可以为了女儿不择手段,只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她们两个都可以算是一个好母亲,只不过一个过分软弱,而一个过分强势,所以丰听兰和原本的丰穆都不算是心理很成熟很健康的。 “夫人何必这样小心翼翼,说来你也算是我的长辈,我爹与丞相一同入朝为官,一文一武,皆是皇上的得力臂膀,即便我如今成了太子妃,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不是。” 青氏脸上笑嘻嘻的,可心里却早已冷漠到了极点。林莜薇如果不过做了太子妃,眼睛便高过眉毛去了,对丰丞相还真是给几分面子,说的这样勉强,仿佛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那般。 若然换做是以前,青氏早就已经收拾这个林莜薇了,只可惜如今这个林莜薇是太子妃了,而自家的女儿只是一个侍妾,她自然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免得因此给女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丰穆叹一口气。 青氏是极爱女儿的。 丰丞相或许是希望女儿嫁给太子攀高枝儿,但青氏希望女儿做太子妃,只是因为丰听兰深爱着太子,想做他的妻子,仅此而已。 除却卫子夫“生男勿喜,生女无怒”和杨玉环“不重生男重生女”早就的两个传奇时代,古人大都重男轻女。别看白氏对她极好,但其实她也盼望着自己能够生个儿子。 连白氏都无法做到对自己这样爱惜,可一向尖酸刻薄损人利己的青氏却能做到。 这大概是丰穆第一次觉得青氏有值得佩服的地方。 回了院子,已经是晚膳时分,丰穆特意让人多做了饭菜,却不许人家在旁伺候。因为她知道,楼炎冥已经来了。 他看着满桌子的菜,笑道:“你一个人吃得完么?” 丰穆道:“两个人的话应该可以。” 她神色虽然极其冷淡,但楼炎冥知道,她心里是很希望自己留在这里的,于是便笑笑:“我原本是不打算在这里用膳的,但既然你做了这么多菜,不吃完的实在太浪费了,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陪你吃顿饭吧。” 他分明是自己想要留下来,却偏偏说是因为菜做的太多了。丰穆面前虽然表现出嫌弃,其实心里却很开心。 像他这样的人搁现代也算是一个高冷男神,可是却为了自己变得这样和善,虽然这份和善可爱只是对着自己一个人。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暖男吧。暖的只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对别的女人一样板着脸做人,这种男人往往很专一。 可即便丰穆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她却还是不敢轻易对他敞开心扉,因为当年的事情对她的伤害真的太大了。 她已经不再敢轻易去相信男人了。 “你叫我留下来吃饭,怎么自己却不动筷子,菜不合胃口?” 见丰穆愣住,楼炎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是说你身子不舒服?”他的手顺势在丰穆的脸上探了探:“不烫呀。”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穿越前那个渣男,对自己关怀备至,可是最终还不是和穿越前的林莜薇搞在了一起。 其实他们两个的目的都是自己的家产。一直都是,只不过是她当年太傻,长久以来都被蒙在鼓里而已。 但是丰穆又想起一件事情。 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她没有万贯身家。 即便丰丞相有,也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庶女,丰丞相根本不可能把遗产分给她,所以说楼炎冥这样拼了命的对自己好,其实并不能拿到什么好处。 她忍不住道:“我没有钱。” 楼炎冥一时愣怔,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你有没有钱又如何?” “我没有钱,所以你追我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丰穆说的十分认真。 楼炎冥撑不住笑了,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个爆栗子:“你没有钱不要紧,我有很多钱,如果你喜欢钱,我可以把那些钱都给你。” 丰穆的眉头皱了皱眉。 楼炎冥的手指在她的眉间轻轻抚摸着:“不要皱眉,你皱眉的样子远远没有笑起来那么好看,而且皱眉多了,会老得快。” 丰穆原本还在介怀前世的事情,但听到他一本正经的说这些,当即便笑出声来了。 “什么呀!我还没有及笄,你这么怕我老?” 楼炎冥摇摇头:“皮相对我来说并不太要紧,论长相这世上未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我若真的在乎容貌,只怕很难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所以,我喜欢你并非因为你的皮相美丽,而是我觉得你值得我喜欢。” “值得,便是值得,没有别的原因。”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似水柔情,丰穆不由得被他所吸引,但是很快她便从中脱身,笑着将话题转移过去。 “你倒是自恋,我从来没有听过有男子这样夸自己的。” “我说的是真话。” 他用他那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看着丰穆:“但是我知道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或许我在别人眼里是个美男子,在你眼里却丑如乞丐。” 丰穆忍俊不禁:“谁说乞丐就一定长得丑?犀利哥不是挺帅的。” “犀利哥?”楼炎冥眉头为攒:“你喜欢他?” 丰穆惊了:“你不是这样也要吃醋吧?”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小心眼,楼炎冥连忙道:“我当然没有吃醋,我只是担心你被不怀好意的人骗了。” 什么犀利哥,一听这个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 楼炎冥心里暗暗这个人记了一笔,等下回去便要暗卫查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败类,他必定要让丰穆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才是。 丰穆看他不说话,似乎另有思量,便往他碗里夹了点菜:“方才还说我不吃菜,你自己不是也不吃,也不知道是谁说不要浪费的。” 楼炎冥连忙开始动筷子:“我只是在想,你今日为什么这样好心请我吃饭。” 第一百一十章 套消息 丰穆正要开口,他连忙夹了一块荔枝肉塞她嘴里:“你可别说是做多了,我听到你跟优蓝说让厨房多做点才的。” 眼见瞒不过楼炎冥,丰穆才道:“是这样的,今日夷光姑姑问我要了那白玉簪子,还赊了我一个人情,我想这事儿也有你的功劳,所以才决定请你吃饭的。” “当真是这样?” 楼炎冥微微一笑:“你恐怕是为了向我询问夷光姑姑和那白玉簪子的渊源吧?我还能不知道你?” 丰穆被他拆穿了,一时觉得有些恼怒:“你……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像是那种为了套消息便特意请你吃饭的人吗?” 楼炎冥道:“你不是……”他顿一顿,故意坏笑道:“便没人是了。” 丰穆恼了,伸手便要打他,却被他牢牢握住手腕,还故意凑近了些。将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上,她心中微微一怔,瞬间满脸红晕。 “你松开我……” 便连声音也软了。 按理说,丰穆是一个什么都经历过的现代人,穿越前的年纪又比楼炎冥大些,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脸红。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这些如同偶像剧一般的小招数,会这样心猿意马。 若是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干柴烈火,也是是她先动歪念也不一定。毕竟是经过小电影洗礼的人,有时这样的亲密她比楼炎冥想的要多得多。 楼炎冥原本不肯松开,但是看到丰穆的脸红的如同熟透的苹果,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于是便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如让人替你看一看?” “不用了,”丰穆从他掌中将手腕抽回,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你还是说说夷光姑姑和那白云簪子的渊源吧。” 楼炎冥也正经下来。 “你应该知道出云国吧?” 丰穆点一点头:“我听人家提起过,是个边境小国,以产玉器闻名,但似乎已经亡国很久了。” “当年出云国的玉器的确是人间一绝,只可惜因为其他国家的屡屡侵袭,他们进贡的玉器一年不如一年,逐渐被大国所抛弃。” “曾经我们也是出云国的庇护国之一,也是因此原因,皇上放弃了这个国家,没过多久这个国家便被其他小国侵占,由于已经没什么宝物,所以也没有人与他们瓜分。” 他目光微微放远:“当年出云国国破,上至天子皇亲贵胄,下旨百姓文武官僚无一生还,只有他们的四的公主拼死逃了出来,但是没有一个国家肯收留他们,辗转几个月,最后是皇后娘娘出行时碰见了奄奄一息的她,才将她救回,带在身边,那时她只得十二岁。” 丰穆听着,不由得微微赞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却有这样的意志力,我也实在是佩服。” 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便道:“那么这个公主便是如今的夷光姑姑吗?” 楼炎冥点一点头:“夷光姑姑原本的名字叫妙香,夷光是她的封号,她入宫之后皇后娘娘本打算赐她乐安这个名字,希望她此后半生能够安定欢乐,还打算求陛下封她为翁主,但她却坚决不肯同意,并且非要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 丰穆颔首:“难怪我觉得她的穿着打扮与一般的宫女不大一样,气度也远远比一般女子要高贵多了。” 楼炎冥道:“她也算是一个奇女子,她的事迹以前京中人人讨论,但皇后娘娘怕她伤心,便不许旁人再提起。” 丰穆道:“那么你送我的那只簪子……” “那是她十二岁那年,也便国破那年,王后送给她的礼物。” 难怪她宁愿欠自己一个人情也要将那白玉簪子拿回。 可是丰穆依然觉得奇怪:“你又是从哪里拿到这个簪子的?” 楼炎冥眼神微微一滞:“机缘巧合罢了,我也记不大清了,只是听说皇后有意派来相府教导,所以便将那簪子给你,”他瞧一瞧丰穆的鬓发:“你没带那只簪子,是不是已经将簪子给了夷光姑姑?” 丰穆点了点头:“你既然给了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一片苦心。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楼炎冥道:“你是指皇后娘娘既然只封了丰听兰为孺子,为何还要派夷光姑姑来府上教导?” 丰穆点头,倒了杯茶:“按理说,夷光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宫女,身份又是如此不同寻常,难道不是应该派去安柏王府教导太子妃更好么?” “这便是你不明白了。” 楼炎冥笑道:“其实在皇后娘娘心里,以丰听兰的出身相貌是可以封良娣的,只是我派人在她面前说这样会让皇上不高兴,所以她才改封孺子,但又怕丰听兰觉得自己亏待了她,所以才派了夷光姑姑过来。” “这么说,其实皇后娘娘对丰听兰很满意?” 楼炎冥微微一笑:“大抵是这样,丞相之女,又有谁会不满意呢?” 丰穆便板起一张俏脸:“这么说,你也对丰听兰很满意咯?” 她倒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是想要吓唬一下楼炎冥而已,哪知道楼炎冥根本早就看穿了她,轻轻一笑道:“我满意又如何?那已经是太子的孺子了,我即便再满意也跟我没有关系了。” 丰穆便轻轻一哼:“云阁的势力这样大,你若真的喜欢她,叫太子让给你做夫人便又如何?” 楼炎冥故意皱眉:“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满意她做丫鬟,至于夫人,”他凑近丰穆,在她耳边轻轻一呵:“我的心里只满意你一个人。” 丰穆的脸更红了,不仅红,甚至还火辣辣的疼。 “这个男人真的太不要脸了。” 除了不要脸以外,她简直想不到还有任何形容他的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种不要脸,丰穆心里却并不那么讨厌。 “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应该……” “我才刚坐下还没吃两口呢,你就算要赶我走,是不是也应该让我吃饱饭?” 楼炎冥知道她是害羞了,所以才急着要赶自己走。 “吃便吃吧,那么多东西竟还堵不住你的嘴。” 楼炎冥坏笑道:“你要堵住我的嘴还不简单?我教你一招便可。” 丰穆道:“是什么?” 楼炎冥不说话,只是端起茶抿了一口,又瞧了一眼丰穆的嘴唇,丰穆愣了一下,险些一个耳光打过去,气鼓鼓地别开脸道:“不正经。”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跳的极快 偏生是这种不正经反倒令丰穆心跳的极快。 她对这样笑起来带着邪气的男人半点儿抵抗欲都没有。 为了不让自己沉迷下去,所以一吃完饭,丰穆便将楼炎冥给赶走了。自己则乘着夜色出去吹风。 今晚没有下雪,外头也不算很冷,丰穆没有带优蓝,独自一人披了件大氅便出门了。 她穿越过来这样久,还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这里。冬日里又冷又累,她自然也便没有心思出来闲逛。今晚实在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些难以镇定下来,所以才想要吹吹风平复一下心情。 只是走到荷花池边时,却隐约听到有哭声传来,那声音听上去凄凉异常,简直仿佛是冬日里的鬼魅,令人寒毛直竖。 但仔细一听,那哭声似乎又熟悉的很。 丰穆壮着胆子上去一瞧,只见一个背影纤瘦的妙龄女子站在池边,掩面而泣。 “是长姐么?” 丰穆上去叫了一声。 那女子回过身来,果真是丰听兰。 只瞧她哭了一脸妆都花了,眼睛又红又肿,样子真是滑稽又可爱。 “都这么晚了,长姐怎么不回房去,在这里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都这么晚了,你不是一样打着灯笼出来闲逛么?这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盘,如何我便来不得了?” 她虽然在哭,但嘴上却还是一点都不饶人。丰穆只觉得好笑。 忽然一阵风吹过,丰听兰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丰穆这才发觉她穿的很是单薄,想必是直接从内室出来,那里头打着炉子暖烘烘的,外头自然比不得,于是便道:“长姐若无事,不如随我去亭子里坐坐吧。” 丰听兰一边抽泣,一边往亭子里走,边走边道:“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呆在屋里,在这里干什么?” 这话丰穆都还没有问她呢,她反倒开口了,丰穆便只好道:“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长姐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哭?” 丰听兰听罢,便怒道:“我哭?你几时瞧见我哭了?我不晓得说开心……”她说着说着眼泪便又流了下来,自己也都不信自己嘴里说的话。 丰穆举袖替她拭泪:“长姐还说自己没哭,”说着叹一口气:“快别哭了,等下泪痕被风吹干又冷又疼。” “我偏要哭便如何?”丰听兰一把推开她:“我就要哭给他们看,我心里委屈如何不得?” 丰穆简直哭笑不得:“你委屈什么?你要嫁给太子,如今不是做了孺子,还有什么不满足?” “满足?只是一个侍妾如何满足?”丰听兰又恼又委屈:“我打小便是娇生惯养,从来什么也不肯落后于人,又是丞相之女,如何便做不得良娣?如何便做不得太子妃了?” “林莜薇有什么好?轮家世爹爹与她父亲平齐,论容貌我也不输给她几分,论才学我确实不如她,可女子无才便是德,女红我比她强上不知几倍,如何皇后娘娘却选她做太子妃不选我?” 丰穆无奈道:“世事难料,她兄长在太子跟前做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况且太子一直以来都对她有好感,有意纳她为妃,你又如何可以与她相比?” 林莜薇便更想哭了。 “若是我也有一个在太子跟前做事的哥哥便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好事。” 丰穆本想跟她说,她虽没有这样哥哥,却有一个极其爱自己的母亲,但没料到她下一秒便道:“便连母亲如今也不疼爱我了,为了那个坏女人,竟然也对我这样差,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才好。” 青氏这样为她着想,她竟然还觉得青氏对她不好,丰穆即便再讨厌青氏,也忍不住为青氏说话了。 “夫人对你若还算差的话,那这世上便没有好的母亲了。” 她叹一口气:“夫人唯一对你不起的地方,便是她太过溺爱你,以至于将你的脾气养的这样坏。” 身在福中不知福。 丰穆感叹,若是自己白氏也能学着向青氏这般,不求她能为自己做点什么,只要别总是被人陷害还不自知,丰穆就真的很满足了。 “你觉得母亲溺爱我?” 丰听兰仿佛并不赞同她的说法:“我可不这么觉得,她若是真的溺爱我,便不该为了林莜薇而凶我。” “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好,是你自己太蠢笨不明白。”丰穆忍不住摇摇头:“她若是不爱你,根本就不会替你去讨好林莜薇。其实她何必要讨好林莜薇,一旦你们入了宫,与母家便没什么关系了,你过得好不好她都管不着,她之所以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日后入宫的日子能好过些。” “到底人家林莜薇是太子妃,她为正你为侧,你只能处处听她的差遣。远的不说,白姨娘她们在府中的日子过得如何,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往后你入了宫,日子不一定比她们过得好。捧高踩低的奴才,宫里比比皆是,太子对你无情,你想要自己的日子过得好,自然只能从林莜薇身上下手。” 她叹一口气:“夫人知道你的个性,要你向林莜薇低头自然不可能,但是她又不愿意你吃亏,便只能自己受气替你去讨好林莜薇,夫人这样的心思你都不能理解,竟还说她不够爱你,连我都替她觉得冤枉。” 丰听兰听得愣住,若丰穆不说,她还不能发现母亲对自己这样好,听她这样一说,才觉得自己的确是太不懂事了。 可她想了想,又瞪了丰穆一眼,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不是一向都跟我过不去么?” 丰穆苦笑:“哪里是我要跟你过不去,一直以来都是你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的姐姐,你入宫关系到相府,我自然希望你过得好。” 这句话并不是真心,但丰听兰却当真了。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忽然想起母亲之前要还丰穆的举动,猛地提起头看向她,把她给吓了一跳。 “长姐看着我做什么?” 丰听兰咬住下唇,她想要提醒丰穆小心母亲,但是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了,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赏赐 与丰听兰在池边坐了一会儿之后,丰穆便回房去了。 第二日才醒来没多久,便见优蓝急匆匆的跑进来:“小姐快些起身吧,宫里来了人,说皇后娘娘请小姐和大小姐到宫里坐一坐。” 丰穆眼睛都睁不开,听到这话,登时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火急火燎地要人往宫里去?” 优蓝一边摇头一边拿起衣裳给她穿上:“奴婢也不知道,反正是夫人那边让来说的,奴婢只是依照夫人的话办事而已。” 丰穆便赶紧收拾好,坐到梳妆台前,梳头时,见优蓝拿起一只芍药金钗,连忙对她道:“别带这个,换其他的吧。” 优蓝愣了一下:“去见皇后娘娘必定是大场合,小姐不好好打扮打扮,万一人家说你不尊敬皇后娘娘怎么办?” “打扮也不用带这支钗,芍药长得和牡丹相似,万一有人拿着做文章怎么办?” 优蓝这才反应过来,并随意换了一只钗给她戴上。穿戴完毕,见到前厅去与众人会合。夷光姑姑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很是满意的微微一笑,随后便与众人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进皇宫,停在玄武门前,换乘了轿撵由宫人抬入皇后的寝宫。 这是优蓝和丰穆第一次前往皇后寝宫,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红墙黛瓦,长廊两侧是雕镂的花鸟纹案,精致的如同摆饰一般。 “皇后娘娘宫里的走廊都比其他地方好看,”优蓝小声对丰穆道:“宫中的确处处如仙境,难道外头的人挤破了头向往宫里走。” 她话音才落,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咳嗽了几声,抬起头发现是夷光姑姑。 夷光姑姑冷冷道:“少说话。”优蓝连忙低下头去。 等进入皇后宫中,众人却见林莜薇已经坐在皇后左下首,丰穆大概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众人上去谒了礼,皇后和气的笑着叫众人起身,又赐座给众人,目光扫过众人一眼,最后却还是落到丰穆的身上,赞叹道:“二小姐的穿着打扮很是得体,过来本宫身边坐。” 其实今日丰穆的穿着是这三人当中最差的一个,只是寻常装扮,稍加一点珠翠,只不过丰听兰穿的太华丽,盖过了太子妃林莜薇的风头,所以皇后对她并不那么满意。说这话也不是为了夸赞丰穆,而是为了提醒丰听兰。 只可惜丰听兰这个傻子怎么可能听得懂这些,只以为是丰穆抢了自己的风头,还故意瞪了她一眼。 “皇后娘娘过奖了。”丰穆只作不觉,听从皇后的意思坐到她身边去,气得丰听兰简直牙痒痒。 “其实今日本宫找你们来也并非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是听闻最近京城内有个传闻,说太子妃和丰孺子闹矛盾,林公子还带人包围了相府,差点儿连安柏王也惊动了是不是?” 半点儿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但众人都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媳妇闹成这样,她心里自然不会很高兴。 丰听兰正打算解释,林莜薇便立刻起身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容禀。” 皇后看她一眼,淡淡的抬了抬手,便算是默许了她的要求。 她便道:“其实这都是一场误会,那日二小姐交了拜帖与大小姐上门拜访,臣女拿出珍藏的碧潭飘雪请她们喝,谁知道兰馨笨手笨脚的,把茶水递给大小姐时不小心烫到她的手,她便将茶水洒在了臣女的绣裙上,本来只是一件小事,谁知道兰馨没说清楚,让哥哥以为大小姐烫伤了臣女的脸,竟带着人跑去相府,其实根本没有的事。” 她说着,更抬起头看向皇后:“若真是有什么事,臣女的脸又怎么在短短几天之内便恢复过来?也更加不会去相府拜访夫人了,所以还请皇后娘娘明察,不要怪怪罪哥哥鲁莽,他只是太紧张臣女了而已。” 皇后淡淡一笑:“原来是这样,”她看着丰听兰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丰孺子当真这样泼辣的脾性。” 丰听兰的性格泼辣倒是不假,只不过若不是被人故意激怒,断然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事情,当时也的确是丰穆故意说了些难听的话挑拨离间。 “臣女不敢。”丰听兰连忙跪了下去,对皇后道:“臣女虽然是骄纵了些,但也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因此而误会臣女,其实臣女与太子妃的关系极好极好。” 她连说两个极好,担忧的模样竟似昨日的青氏。皇后微微一笑,很满意她的表现,便对她道:“你们两个关系好我便放心了。你们都是太子的妻妾,将来是要辅佐夫君的人,只有你们和平相处,太子才会过得好。” 她说着,又命人拿来两件珠宝首饰:“你们一人挑一件吧,也当做是本宫送给你们的见面礼。”接着,又让身侧的宫女送了丰穆一把檀香木雕刻的扇子:“本宫的心意,相信二小姐能够明白。” 丰穆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她是让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多谢皇后娘娘。” 丰听兰与林莜薇接连走上前去,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首饰,丰听兰原本打算先伸出手去,但是想到了什么,便将手抽了回来:“还是太子妃先选吧。” 她总算还不算太蠢,现在她是孺子,而林莜薇却是太子妃,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越过林莜薇去,不能跟她抢。 林莜薇笑道:“其实这两个我都很喜欢,也很难以抉择,所以还是妹妹先选吧。” 她已经开始很自然的叫丰听兰“妹妹”了,丰听兰心里固然不高兴,但还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选了。” 这两样东西的做工都很精致,实在是很难分得出主次,丰听兰而已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选什么。 丰穆不想让她被林莜薇算计,于是便上去对她道:“姐姐选这个镯子吧,称你。” 如此,便留下一直金钗。 金钗在上,镯子在下。 她的选择令皇后很是满意。皇后看向丰听兰:“这只镯子的确是适合丰孺子。” 连皇后都这样说了,丰听兰也只好收下了。她不由得望向丰穆,奇怪她为什么会出来替自己解围,丰穆却一言不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她的资历 回去的路上丰听兰破天荒的和丰穆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丰穆看,终于丰穆被她看得寒毛直竖,便对她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丰听兰往她身边挪了挪:“方才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有昨晚你为什么要安慰我?” 其实丰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居然会帮丰听兰。明明不久之前她还跟林莜薇一起设计陷害自己来着。 “我只是不想让你丢了丰家的脸而已,如今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丰家,如果皇后娘娘对你的印象不好,也会影响到丰家。” 她丰听兰“哦”了一声,反而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是你姐姐才这样做的,原来并不是这样,这么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我对不对?” 丰穆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便见到她欢欢喜喜的笑了起来。 “幸好你还讨厌我,这样我就不用跟你做朋友了。” 这样,她也便不用背叛自己的母亲了。 丰穆不知道她发了什么疯,居然笑得这么开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事实证明,笑真的是会传染的。 等下了车,丰听兰便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板起了一张俏脸,青氏上去扶住她的手臂笑道:“如何?皇后娘娘叫你入宫去可说了什么?” 丰听兰道:“无非也就是叮嘱那几句,还送了我一只镯子,成色好极了。” 说罢便拿出来给青氏瞧,青氏小心翼翼拿在手中,只觉得欣慰不已。总算她的女儿终于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子,并且还得到了对方母亲的认可。 虽然只是个孺子,但只要太子能够坐上皇位,以她的资历,日后总可以做个贵妃,若是能生下一子半女,地位也便稳妥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还需要自己教她。 但她也不着急,因为丰听兰还很年轻,她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就算错一两次,任性一两次都没有关系,只要自己还在,便可以保护这个女儿不受到任何的欺负。 青氏对自己便是有这样自信,当然她也很明白,她并不做女儿一辈子的保护伞,最重要的还是教会女儿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母女俩手牵着手回到房中,青氏忙让女儿坐下来,握着她的手道:“母亲是真的为你高兴,如今你如愿以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想必心愿已了了吧?” 没听丰听兰回答,她又道:“昨日母亲知道自己的语气是重了些,但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母亲是不想你得罪了林莜薇,毕竟她如今是太子妃了,日后入了宫她总是压你一头,你要自己的日子好过,便一定要讨好她。” “母亲知道你放不下脸面,所以才替你拉拢她,是母亲没有考虑周全,不应该当着你的面儿这样,让你面子上过意不去,是母亲对你不住。” 青氏说的这些话和昨日丰穆在池边说的一模一样,叫丰听兰一时听得愣住,她竟然不知道丰穆什么时候都能看穿青氏的心思了。 见女儿愣住,青氏小心翼翼问道:“你不相信母亲说的话吗?” 丰听兰连忙摇头:“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母亲你说的话和昨夜丰穆说的一模一样。” “丰穆?”青氏愣住:“你昨晚见过她?” 丰听兰点了点头:“聊了几句而已,我发觉原来她比女儿更了解母亲你的想法,其实女儿是不是太过分了,什么事这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还要求母亲一定要为自己做到,但其实母亲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这样做,是女儿太不懂事了。” 这样的话从丰听兰的口中说出来,青氏是真的惊讶极了。有小到大,她对丰听兰都是宠爱至极,不论丰听兰想要什么,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找来命人双手奉上。 所以这也养成了她骄纵的个性,想要什么从来不会自己去争取,因为她知道,母亲总会派人送给她。 “丰穆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会忽然说这些话?” 青氏不禁有些担忧,她害怕女儿忽然成熟懂事起来,会跟自己这个母亲疏远。她宁愿女儿永远是那个不谙世事,骄纵成性的小女孩子。 可如此,她却又担心丰听兰入宫后会被人欺负,若是可以,她甚至愿意陪着丰听兰入宫呆一辈子。 反正相公她已经不再需要了,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少年夫妻,丰丞相对自己也没有几分爱意了,府中这样多的女子,比她美的、年轻的那些早已经占据了丈夫的内心,她只是相府中可有可无的夫人。 丰丞相对她以礼相待,只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挨过风霜苦难。 “女儿只是觉得,女儿竟不如一个外人了解您,所以心里很愧疚而已。” “你不必要愧疚,你是我生的,我有责任照顾你、爱护你,你若觉得自己对我有什么愧疚,入宫后多写书信回来,多照顾自己便好了。” 丰听兰眼眶湿润,忍不住抱住了母亲。 …… 丰穆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洗完澡后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倒在床上连晚膳也不想吃了。 皇后赏赐的那把扇子被她丢在一旁,优蓝拣起来看了两眼,笑吟吟道:“宫里的东西可真是不一样,普普通通一把扇子都这样衿贵华丽,”她轻轻一嗅:“檀香木的味道真是好闻。” 丰穆笑道:“你这样喜欢,我送给你?” 优蓝却又立刻放下来了:“那不要了,这可是皇后娘娘送给小姐你的,你送给奴婢成什么样,万一被皇后娘娘知道你拿她的赏赐做人情,只怕会生气的。” “她要生气便让她生气,反正她与我,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 丰穆倒是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道:“皇后娘娘既然将这东西送给了我,那便是我的,我想要怎么做都跟她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优蓝摇摇头,还是将扇子放了回去:“奴婢不知道这个理儿,奴婢只晓得皇后娘娘送的东西小姐不该乱送,”但她还是忍不住问:“说起来,现在是冬天,皇后娘娘为什么要送小姐一把扇子?” 丰穆道:“不就是叫我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实施计划 自从那日从皇宫回来之后,丰听兰对丰穆的态度好了许多,她每日都认真与夷光姑姑学习礼仪,只是总是得不到她的认同,每日都被她挑出各种错误来。 一开始丰听兰也委屈,差点儿和夷光姑姑闹起来,但时间一长,她也便习惯了,每日不被罚点儿什么,还觉得浑身不自在。 青氏自然也忙着陪女儿,也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 丰穆没事的时候便会带着白氏去各个姨娘哪里拜访,但其实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掩饰她们去看望白姨娘。 这小半个月以来,白姨娘的身子逐渐养的好些了,只穿小衣不束腹的时候也微微显怀,为此,她与白氏也不由得很是担心起来。 “这都快半个月了,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如今夫人一门心思扑在大小姐的身上还好,等大小姐入宫后,想必夫人一定会盯着我不放的。” 白氏也是担心这一点:“穆儿你不是说,会想办法送赵妹妹离开这里么?你现在想到办法了吗?” 丰穆安慰两人:“你们放心吧,我自然有分寸,我已经在着手去办了,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送赵姨娘离开。” 听到她如此说,两人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丰穆回到房中,便着手令优蓝去替自己准备。 “你上次说街头的算命先生算卦极其准确,是不是真的?” 优蓝点了点头:“当然啦,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奴婢去让他来给小姐算一卦也行。” 丰穆摇摇头:“暂时先不用,你替我一趟长宁侯府,告诉楼世子我想要一点东西。” 她低下头,俯身在优蓝耳边说了些什么,优蓝愣了一下:“小姐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只管去做便是。” 优蓝只好点了点头,拿了件大氅便转身出了门。 丰穆微微叹一口气,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希望她这次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若不然的话,只怕连她自己也要搭进去。 外头风雪逐渐大了,优蓝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一进屋,小脸儿都冻的通红,丰穆连忙拿了个手炉给她暖,又倒了热茶:“快些暖暖。” 优蓝点一点头,傻愣愣的不说话,丰穆笑着用手捧住她冰冷的面颊:“冻傻了么?” “没,”优蓝缓了缓:“小姐要的东西,奴婢已经给您拿回来了,你瞧瞧。”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 丰穆接过来在手中观察:“楼世子说了剂量么?” 优蓝道:“楼世子说这药不可全放,否则只怕会致死,不过剂量小姐自己决定便是。” 丰穆眉头微微一皱,淡淡道:“你想法子倒半包在大小姐的饮食中,我知道她每天晚上都有喝燕窝的习惯。” 优蓝正要答应,却又愣了一下:“可是如今大小姐的伙食是单独在小厨房做的,只怕没那么容易。” 她倒一时忘记这件事儿了。 丰穆想了想,还是对优蓝道:“那便暂缓几日,我另想办法。” 眼看外头天色不早了,她便也不要优蓝在旁伺候了,嘱咐了她几句便让她下去休息了。 丰穆攥紧手中的药粉,亲自走到窗前去开了窗户:“进来吧,外头雪那么大,把你冻坏了只怕云阁的人不会放过我。” 她话音刚落,楼炎冥便从窗口翻身而入:“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猜也能猜到了,”丰穆将那药粉丢进楼炎冥怀里:“给我药粉却不告诉我该怎么用,不是等着我去问你求你么?” 楼炎冥含笑捏起药粉:“我不是告诉你了,全用会致死,让你自己把握药量。” “我又不是学医的,怎么把我的住?万一下重了让丰听兰半死不活,那这个计划便白做了。” 楼炎冥道:“其实你让赵氏求你爹放她回乡探亲不就好了,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若是这样简单,我又何必如此。父亲心里根本没有在意过赵姨娘,若是她主动提出回乡探亲,只会引来青氏的怀疑,况且赵姨娘家中是行商的,父母都在奔波闯荡,她即便回乡也是独自一人,岂不是太过奇怪?” “难道你要陪她回去?”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丰穆道:“我会让父亲送她去别的地方待着,等孩子生下来时再接她回来。”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让赵姨娘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可是你想如何送她离开?” 丰穆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替我将这药放入丰听兰的燕窝里,只要她能够昏昏沉沉便好,不必伤她性命。” 楼炎冥笑道:“我一来你便差遣我做事,你可知从来没人敢这么做。” “从前没有,但现在有了,你若不愿意做,我并不勉强你。” “你叫我做的,我又岂会放弃?” 丰穆心中微微一热,便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你待我极好,这事儿多麻烦你了。” 软硬兼施,才能让男人对自己服帖,丰穆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楼炎冥用上这样的心机,她却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只因这男人是真心待她好的。 按照丰穆的吩咐,楼炎冥在丰听兰的燕窝里下了点药,第二日晨起,优蓝果然来告诉丰穆:“大小姐今早不知怎么了,浑身无力,昏昏沉沉的,像是中了邪一样。” 丰穆不曾放在心上,只笑道:“这不是很好么,你没出手她便病倒了,还省了咱们的麻烦。” 她并不打算叫优蓝知道是自己让楼炎冥做的。因为她想过,优蓝性格太大大咧咧,容易露出马脚,干脆将她蒙在鼓里,反而有好处。 优蓝笑了笑:道“看来老天爷也帮小姐和赵姨娘呢!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请街头的算命先生?” 丰穆按住她:“不慌,你先坐着,先看看那边的情况是怎么样,这人不能是咱们去请,不然便要露出马脚了。” 优蓝只好点了点头:“奴婢省的。” “不过你可先拿银子去买通那算命先生。” 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只是不知道后续发展如何,如果这一切都顺利的话,白氏和赵氏下半生也便有保障了。 有孩子在手上,她们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今早便先随我去大小姐那里探望一番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优蓝点一点头,收拾了一番,便随她起身去了丰听兰那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料之外 两人前往丰听兰的院中,房内已经站满了人,个个面露急色,似乎都十分担心丰听兰的身子。 其实丰穆知道她们哪里是关心丰听兰的身子,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站在这间屋子里,真正关心丰听兰的,只有青氏和夷光姑姑,还有丰丞相。 夷光姑姑是怕自己交不了差,青氏和丰丞相则是担心她身子。 丰穆走到白氏身边道:“长姐怎么样?” 白氏摇摇头:“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缘故,我瞧大小姐这样也真是难受。” 她是真心觉得难受的。 白氏的心善,不管怎么说丰听兰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要她看着丰听兰这样遭罪,她心里也很不自在。 几个御医围在床边却怎么也差不多是何缘故,急的大冷天里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看得丰穆都不由得替他们觉得热。 “老爷也说这可怎么是好,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后兰儿便要入宫,她这时病倒我们要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青氏用绢子抹泪:“可怜兰儿怎么命这样苦。” 她的小声抽泣使丰丞相多了几分怜惜之意,便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夫人莫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兰儿的,你身子不好,切莫这样难过。” 青氏坐在丰听兰的床边,对于丰丞相的话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我只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担心她谁担心她?老爷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兰儿,若是兰儿能够逢凶化吉,妾身日后做什么都可以。” 倒难为她这样疼惜自己的女儿,白氏被她的真情所打动,走到身侧去劝慰她:“夫人,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青氏只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眼眶中有泪光闪动,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便道:“多谢你吉言。” 白氏略微一怔,面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自从入府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个主子这样轻声细语对自己说话,尤其是青氏,她平日只肯刁难自己,话从不拣说好听的说,今日她这一句“多谢”,竟让白氏心中顿时暖了几分。 丰穆见到白氏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便立马上前将她拉开,对她道:“姨娘你身子不好,到边上去坐坐吧,我瞧瞧姐姐。” 白氏让了个位置,丰穆侧身走过去,瞧见丰听兰面色苍白,唇色发青,不由得有些担心。看她的样子似乎离死不远了,昨晚明明让楼炎冥少用些剂量,如何药效还是这样厉害。可千万别出事才好,不然她的计划便全废在这里了。 丰听兰看她,眼神竟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丰穆那时并不知道,这个计划之所以能进行,全赖于丰听兰的帮助。 至于丰听兰为什么要帮她,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安慰过自己,也可能连丰听兰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老爷,”朱氏忽然在一旁出声:“我瞧大小姐这样似乎不是病,可能是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冲撞了她,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没来由的病倒了呢,而且这么多御医还一个都诊断不出是什么缘故。” 丰丞相回过身去,似乎有些迟疑:“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说来干什么,也不怕姑姑担心。” 夷光姑姑反而道:“丞相别这样说,依我看,说不定真是这样。” 出云国向来迷信,当初丰穆使这个法子,也是因为夷光姑姑在府中,成功的几率会大些,但她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这样快,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找那算命先生。 “妾身听闻街头的算命先生算卦极准,不妨请他回来问问,兴许能问出什么来也说不定。” 青氏向来不信这些,可是这次女儿病的这样奇怪,她心中担忧又束手无策,也便只有试试这个法子,因道:“老爷不妨试试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现在御医也没法子,有什么方法都尽管试一试吧,总没坏处。” 如此,丰丞相便派人去街头请那算命先生入府。 这也是丰穆第一次见到他。年约三十上下,眉眼细长,神情冷傲,颇为清雅落拓。 丰丞相还为开口,他便已经知道他们请自己来所为何事了,只看了床榻上的丰听兰一眼,又在这屋中打量:“是有人冲了丰小姐的身子。” 青氏当即紧张起来:“是什么人?” 只要是关于女儿的事情,她比什么人都来的紧张。便也有些失态,但丰丞相体谅她关心女儿,并不与她计较,只对算命先生道:“先生请明说,是何人?” 那算命先生竟转头看向白氏,丰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底里某个角落,仿佛被什么紧紧揪住,莫非这一次,她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请问这位夫人,生肖是否属兔?” 他的人站在赵姨娘的面前,目光也直落在她身上,很明显问的人便是她。 赵姨娘也是惊讶,愣了好半响才点点头道:“我是属兔的。” 那算命先生又问:“可是六月初八的生辰?” 赵姨娘又是点头。 “那便错不了了,”算命先生看向众人:“正是这位夫人冲撞了大小姐的身子。” 赵姨娘依旧愣怔,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丰穆忙给她身侧的丫鬟使了个眼神,那丫鬟便拽了拽她的衣角,她当即跪下:“妾身知罪!”说罢哀哀恸哭起来。 “这事儿,也算不得是你的错。”丰丞相到底也不算是个薄凉的男人,好歹是自己的女人,他自然也肯护着。 便问那算命先生:“那么,该如何是好?” 算命先生道:“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只要请这位夫人离开相府,回母家住上几个月便可。” 赵姨娘立刻哭诉道:“可是妾身母家是行商的,居无定所,妾身如今也不晓得他们在哪里,如何回母家去呢?” 算命先生笑了:“其实也并非一定要住在母家,只远离京城便可。” 青氏见丰丞相有些为难,便道:“老爷,咱们兰儿的性命要紧,不论哪里,都先送赵妹妹去住几个月吧。” 丰丞相思量了片刻:“我与江南水师提督交情不浅,等下我拟一封书函给他,赵氏便即刻启程吧。” 赵姨娘才要再哭,白氏已然劝道:“赵妹妹莫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等大小姐身子好了,老爷必定会派人接你回来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赵氏眼中泪光闪动,惹得丰丞相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愧疚,因对她道:“这次是委屈你了,等你回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他既都这样说了,赵氏也便没有什么办法了。只好点一点头道:“妾身明白老爷的难处,妾身绝对不会让老爷难做的。” 丰穆没想到这件事情竟会这样轻易解决,目光不由得落在那算命先生的身上,总觉得他似乎是故意要帮自己。 但人太多,丰穆并不能开口向他问话,也只好将疑惑埋在自己的心中。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她的目的达到了,至于过程如何,什么人又在当中出了力,她都不在乎。 事情得到解决之后,众人也便全各自散去了,只剩下青氏与夷光姑姑在房中照顾。青氏见丰听兰病的这样重,心仿佛被小刀来回划动一般,恨不得自己去她承受这些罪。 夷光姑姑原本并不喜欢青氏,但看到她流露出的慈母之态,心中亦不由得对她产生些微的敬意。 夷光姑姑原本有一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恋人,但那场灭国浩劫,令她用永远的失去了他,而后入宫,她自愿留在皇后身边成为宫女,也变相剥夺了她成为母亲的资格。但这一切她都不后悔,因为她知道,这样做她才能过的最好。 夫家也许会倒下,但皇后永远不会,甚至她成为太后之后,自己也会连带着享受殊荣。 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她唯一的期望就是自己下葬时仍旧能以出云国公主的身份,并且骨灰能够葬在家乡。 所以她才会拒绝皇后让皇帝册封自己为翁主的提议,因为这样,她迟早有一日要嫁人,不论是和亲还是下嫁人臣,她终归不能再是出云国的公主。 所以她宁可牺牲自己的青春,去做一个卑贱的宫女。不过幸好皇后待她终归不算差,能给她的,尽其所能都给予了她,所以她也是从心底里感激皇后。 看到青氏如此温柔的对待丰听兰,夷光姑姑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王后为人温和,对每个人都很好,尤其是对儿女疼爱至极。 王室人人偏宠儿子,唯有她,却独独将自己这个女儿当做心头之爱,几乎将她宠到骨子里。 原本夷光姑姑以为,这样的母亲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但青氏虽然不如她母亲端庄典雅,对丰听兰的爱惜却与她母亲对她那般,简直如出一辙。 青氏安抚丰听兰睡下,回过身来看见夷光姑姑瞧着自己,因有些尴尬:“妾身只顾着照顾兰儿,都忘了姑姑还在这里,姑姑切莫见怪,妾身只兰儿这一个女儿,对她爱之入骨,若她出了什么事,妾身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她的全部希望都在丰听兰的身上。 只有丰听兰才是她一生中最爱的人。 夷光姑姑微微一笑:“夫人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样而怪罪你。我虽然没有做过母亲,但自小便看着太子长大,也算能够体会你的心情。” 青氏这才松了口气:“那便好,我只怕姑姑怪我招待不周。” “怎么会,”夷光姑姑又笑:“我只是觉得很好奇,如何你会对大小姐这样宠爱?” 青氏略微一怔:“兰儿是妾身的女儿,妾身宠爱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夷光姑姑微微一笑:“话是这样说,但毕竟她是个女儿家……”就连当今皇后也没法将自己的爱平分给太子和公主,更不要说如此偏爱,宫门侯府,人人都是厌弃女子的。 她自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可是青氏也不是个傻子,猜得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道:“姑姑不知道。妾身虽然出生富贵官僚之家,但家中人人重男轻女,妾身虽是嫡女,日子却并不好过,幼时想多读几本书也会遭到父母的责骂,所以妾身长大之后便告诉自己,往后若是生了女儿,无论如何都要给她至高无上的宠爱。妾身幼时过得不好,便一定要女儿过上最好的日子。” 夷光姑姑颔首:“所以夫人明知太子殿下对孺子毫无意思,却依然要费尽心思送她入宫,哪怕只是做个侍妾。” 说起这个,青氏倒是无奈:“其实妾身是断然不希望女儿像我一般嫁入宫门侯府,但是妾身知道,以兰儿性子个出身相貌,必定不会甘愿嫁于匹夫早早一生,所以妾身只能顺着她,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笑笑:“如果婚后的日子都是一样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总比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要强得多。” 对于这件事情她看的很透彻,夷光姑姑也不由得对她的豁达心生佩服,她多不是总有些小心思暗害人,其实人也不算很差。 “一个女人嫁不好便会痛苦几十年,妾身竭尽所能给予兰儿好处,也是希望日后万一她嫁的不好,起码回想起在家中只十几年会感到安慰。” 夷光点一点,看着床榻上沉沉睡去的丰听兰,安慰道:“丰孺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青氏叹息一声:“但愿吧。” 她缓缓低下头,目光却在刹那之间变得阴狠毒辣。若是她的兰儿出了什么事,丰穆和白氏一个都别想逃。 白氏坐在窗前,忽然打了个寒噤,只觉得一股冷风从身后吹来,脖颈处凉飕飕的,仿佛,令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忽然,肩上多了一件披风,她一怔,回过身,发现是丰穆站在身前。 “穆儿。”她轻轻启唇。 丰穆笑着递上一杯热茶:“姨娘身子不好,怎么坐在这里吹风,也不怕着了风寒。” 白氏摇了摇头:“我倒没事,只是担心大小姐,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忽然变染上重病,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丰穆听她提起这个,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不打紧,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出事的。”她的语气极其坚定。 白氏瞧的微微一怔,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其实,穆儿……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丰穆没料白氏会这样问,因笑道:“姨娘如何这样说?怎么便与我有关了,难道你觉得是我给大小姐下了药不成?” 白氏自然摇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兰作怪 白氏或许不聪明,但是心思却很敏感。之前丰穆说过会想办法送赵氏离开相府去别的地方安胎,如今丰听兰病了,丰丞相真的因为那算命先生的话,送赵氏离开相府。若说这两件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位置,她怎么也不相信。 可即便她不相信又如何,就算让她确定这件事情是丰穆所为,她也不可能去告发自己的女儿。所以对此,丰穆一点儿都不担心。 只是她怕白氏会受不了心中的愧疚露出马脚来。 “姨娘,”丰穆在白氏身侧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 白氏只道:“你说。” 丰穆便看着她:“我知道你看着大小姐从小长大,即便她对你不尊重,但你对她的感情却不一般,她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心里想必很心疼,对不对?” 白氏点了点头:“大小姐怎么说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自然关心她。” “你怀疑这件事情跟我有关,但是你又不敢妄下定论,对不对?” 白氏又点了点头。 她面上显露出些微愧疚:“其实姨娘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姨娘觉得事有蹊跷,姨娘也知道,这件事情关乎赵姨娘和她腹中胎儿的安危,姨娘一定会管好自己的情绪,不叫人瞧出破绽来的。” 她便是这样说了,可还是忍不住对丰穆道:“穆儿,你这样做无可厚非,我心里清楚,只是千万不要伤害了大小姐的性命,好吗?” 她除了担心丰听兰,更担心丰穆:“这是黑心的事儿,将来要下地狱的,你可千万不能做。姨娘虽然不是什么迷信之人,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样铤而走险,姨娘心里总归是不放心。” 丰穆明白她的心意,便坚定地点了点头:“姨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到大小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不要为这件事情担忧操劳,我自然会解决的清清楚楚。” “姨娘知道你是最稳妥不过的人,但是你也要小心行事,夫人这样爱护大小姐,若她知道这事儿是你所为,我怕夫人会跟你对不过。” 丰穆只是一笑:“夫人与我过不去的时候还少么?总是姨娘放心,我总有法子和对策。” 安慰完白氏,丰穆便往房中走去,这时风雪已经停住,下人们穿着大棉袄正拿着扫帚费力地扫去地上的雪,见丰穆路过,纷纷停下来向她问好。 丰穆只是淡淡一笑,说两句官话,应付了便回房去。 她一进门便看到房梁上坐着的楼炎冥,便对优蓝道:“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优蓝不疑有他,为丰穆换了热茶便关上门离开了。 今日不等楼炎冥下来,她已经开口:“你知道我要找你?巴巴儿地往这儿来。” 楼炎冥翻身下地,衣角翩然,不带半点儿灰尘。含笑上前:“我今日帮了你一个大忙,自然要来讨赏,不然过几日你便要赖账了,我知道你这个人。” 丰穆冷哼一声,拿起茶杯倒茶:“你何时帮了我一个大忙,不是昨晚的事情吧?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我让你在丰听兰的燕窝里放入一点点剂量便可,如何你竟下了这样大的剂量,把她弄得半死不活,几乎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楼炎冥忽然想起什么来,脸色微微一变:“说到这件事儿,我还正想跟你说,昨日我在丰听兰的燕窝里下了药后,怕她不吃,特意在她房外守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我下药时被她的丫鬟秋凉发现了。” 丰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她可认出你来了?” 楼炎冥道:“那时我穿着夜行者蒙着面,她们并没有认出我来。” 丰穆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楼炎冥没有被发现。否则的话,任凭他是什么身份,夜闯相府,又在太子妾室的燕窝里下药,皇帝皇后再喜欢他也断不可能会轻饶他。 楼炎冥见她这样担心,便凑近她,低头在她身侧道:“你这样着急,可是担心我?”他说这话时,故意用脸轻轻蹭过丰穆的面颊,面上细微的触感令丰穆的耳朵登时红了起来。 “你少胡说,我是担心你被认出来会坏了我的计划。” 楼炎冥不信,但也不戳穿他,因他知道,女人不仅口是心非,还很要面子。 她能担心自己便已经表示她心里很在乎自己了,如果自己太快前进的话,可能会将她逼退。 所以楼炎冥并不急于一时将她收服。他虽然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但是在面对自己的喜欢的女人的时候,却可以变成世上最有耐心的男人。 “我方才说到哪儿?”楼炎冥见丰穆要生气,便将话题扯开。 丰穆也收敛了脾气,道:“你说你下药时被秋凉发现了,后来怎么样了?” 楼炎冥道:“她把这事儿说给丰听兰了。” 丰穆微微一怔:“这么说,丰听兰知道那燕窝里有人下了药?” 楼炎冥道:“嗯。” “既这么着,她如何还会喝下去?” 这一点楼炎冥也觉得很奇怪,所以他今日才回来:“我不知是不是丰听兰想到什么法子害你,所以才来叮嘱你最近这段日子千万要小心。” 不用他说,丰穆也会格外小心的,她只是不知道,如何丰听兰会这样做。难打她就不怕那燕窝里头下的是穿肠毒药么? 还是说,她根本就想自寻死路?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她好不容易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应该怎么也不可能会轻易寻短见。而且她也没有遭遇什么刺激,她的做法实在太不合理了。难道真是为了设计陷害自己?但以她的脑子和不肯吃亏的个性,又怎么可能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眼下咱们不知道丰听兰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能做的便只有小心行事。”楼炎冥按住她的肩膀,悄声道:“街头那算命先生,叫顾灵均,是我的人。” 丰穆这才反应过来。今早她便知道事情绝对不会那么顺利,,果然还是楼炎冥帮了她。 “你方才说帮了我一个忙要讨赏,便是说这个?”丰穆的脸微微一红。 楼炎冥笑道:“那你给不给我赏赐?只叫人做事却不给赏赐,难免叫人心存怨言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舍不舍得给 丰穆拗不过他,便折身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奁里拿出一只玉簪递给他:“这簪子赏你,可够分量了吧?” 楼炎冥将簪子拿到手中赏玩,微微一笑:“这簪子比我那日给你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尽小气,有好东西也不给我。” 说着打开了她的妆奁,笑容却逐渐凝固住,因为他发现,自己手中的这只簪子,已经是整个妆奁里最贵重的一只了。 虽有两只金钗,却也只是鎏金的,并不是很拿得出手。 “其实这簪子也极好,只是我用不着。” 楼炎冥将簪子放了回去,顺手拿起放在妆奁里的折扇,笑道:“这把檀香木做的扇子我倒很喜欢,你舍不舍得给?” 丰穆看一眼道:“你喜欢便拿去,既然要赏你,哪有舍不得的道理。你给我的帮助远比这扇子要多得多。” 楼炎冥笑道:“眼下是冬日,你要的是能暖你心者,而非凉你身者。我说的对不对?” 丰穆忍俊不禁,嘴角微微扬起:“你倒话多。” 她走到一旁去坐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楼炎冥也倒了一杯,轻轻一嗅道:“是碧潭飘雪。” 丰穆道:“我以为你不爱喝茶。” “只有入不入眼,没有爱不爱喝,”他抿了一口:“比不得云雾和碧螺春,但勉强还能入口。” 丰穆笑道:“这茶是太子妃前段时间送来的。” “林莜薇?” 楼炎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珠子往丰穆脸上瞟:“她送的东西,你也敢喝?” “她若直接送给我,我还真的不敢喝,”丰穆顿一顿:“这是送给青氏和丰听兰的,前些日子姨娘不是扶了侧室,青氏便送了这些茶给她,她喝不来,留了一点在房里等父亲去的时候冲给他喝,其他的便全送给我了。” 楼炎冥颔首,目光中忽然生出几分怜惜:“碧潭飘雪的确是茉莉花茶中的一绝,不过比它好的香茶也不在少数,你若是喜欢喝茶,我日后为你多带些来。” 丰穆微微一怔。 他似乎以为自己没有见识过好东西,居然有点可怜自己。 也是,一个相府不得宠的二小姐,能见识过什么好东西? 丰穆若是告诉他自己见过的好茶并不在少数,大约他是不相信的吧。 不知为何,丰穆竟觉得这样的楼炎冥实在是很可爱。 “好呀,你有什么好东西只管往我这里带,我反正是没有见过,也叫我开开眼界吧。” 她说完这话,却不知为何方才还是一脸怜惜的楼炎冥,忽然笑了起来:“你真当我醒你的鬼话?” 他忽然凑上前去,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你这屋子里用的是上好的苏合香,上次阮家拍卖的金器,你又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关窍,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没有用过好东西?” 丰穆还以为他这样好骗,却原来他与自己玩笑取乐罢了。 “我还道你真是个傻子,”她瞥一眼楼炎冥:“就知道拿我取乐。” 楼炎冥道:“我可不是拿你取乐,我知你虽然见识广,可用过的好东西却真不多,青氏怎样对你,我都看在眼里。有时我真想什么也不管不顾上门提亲……” “你——” 丰穆瞪大了眼,他忙道:“我知你不肯,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不过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他的心意若是丰穆不明白,当着不配做个人了。 这样全心全意、不求回报为自己付出的男人,世上可真没几个,过了这个村也许便没这个店了。 可丰穆却还是担心。 经过前世的背叛,她对自己已经不再那样自信,尽管她看上去很傲气,但心底对自己却有着深深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也许会跟着她一生一世,但她没有办法。 楼炎冥见丰穆的神情变得有些低落,以为是自己的话令她不舒服了,于是道:“你先好好休息,我走了。” “你等等。” 丰穆抬起头,喊住他:“许凌的事情,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已约了他在醉春楼相见,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告诉你便是。” 丰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几时去,我跟你一块儿。” 她倒不是担心楼炎冥会对许凌不利,毕竟只要是他答应了自己的事情,便一定不会反悔。只是丰穆担心事情不会永远都顺利进行。 楼炎冥原本想要与她打趣一番,可见到她担忧的神情,明白她心中实在是积压了太多的烦恼,也便不再与她玩笑,只道:“我约了他三日后相见,倒是我再派人来接你,等见过许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等你去了,便便知道了。” 他临走,却回身道丰穆身前,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丰穆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却并没有推开他,只是挣扎了一下便垂下双手。 他的吻很轻,但却在丰穆的心上刻了一个极为深切的烙印。 等他走后,丰穆又推开窗,看着毫无痕迹的雪地,仿佛在追寻他已消失不见的身影。 第二日晨起,府中已经有了阵仗,丰穆知是赵姨娘被送走了,优蓝想问她要不要去送送,她却倒在床上道:“咱们去做什么?生怕人家不知道咱们跟赵姨娘是一伙的么?” 优蓝拿着一匹布料站她床前:“小姐,这是夫人刚刚派人送来的,说是过几日皇后娘娘宴请相府与安柏王府,要小姐穿这个做的衣裳去。” 丰穆并不上心,这是淡淡瞧了一眼,发现是藩国出土的水云缎,因笑道:“我要没猜错,这是阮贵妃送给大小姐的,她们不敢要,便拿来送给我,故意要我穿着入宫去,得罪皇后娘娘。” 水云缎是京中最贵的布料,制作过程十分繁琐,绣文又是藩国世家骆家的家传独门秘技,所以极为少见,皇宫也不多。阮夫人是骆家十一代传人,嫁了阮老爷后,再不过问针线上的事,最多只是逢年过节时给家中亲人做上一两匹,所以这一手秘技也差不多快要失传了。 阮贵妃与这位嫂子的关系极好,据说当年皇上出游与阮贵妃相遇时,她穿的便是阮夫人亲手缝制的衫子。 优蓝听罢,一怔:“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夫人的命令下了,咱们总不能违抗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棘手的问题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如果丰穆不用这匹布料,阮贵妃那里过不去,可是如果丰穆用了,皇后娘娘又会厌恶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青氏果真老奸巨猾。 只不过区区小计,又如何能够难倒丰穆? 不过比起这个,丰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竟忘了向楼炎冥拿解药。 想到昨日他说丰听兰是自愿吃掉下了药的燕窝,丰穆的心里却不是在害怕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了解丰听兰,若说青氏拿这招害自己那还说得过去,可丰听兰,便是借给她十个脑子,她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 而且,丰穆并不觉得丰听兰是个如此狠毒的人。她只是性格骄纵,趾高气昂,半点儿不将人放在眼里罢了。若没有青氏在旁,她断然不至于与“狠毒”二字扯上关系。 “小姐你在想什么?”优蓝见丰穆不说话,以为她正烦恼这件事情,于是道:“不如小姐便穿吧,得罪阮贵妃也便罢了,得罪皇后娘娘实在不好,毕竟皇后娘娘与相爷是亲家,哪怕不看身份地位,总是要在意亲疏有别的。” 丰穆淡淡一笑:“好了,你把这匹布料收起来吧,等下包好送到林府去。” 优蓝愣住:“送去林府?阮贵妃既然给大小姐送了东西,自然也会给太子妃送去,咱们再送,不大合适吧?” “无妨,这样的好东西,我哪敢自己留着,你往林府送去,便说是我与白姨娘的心意即可。他们肯定收下,用是不用,反正与咱们无关。” 优蓝便笑嘻嘻的将那布料拿了下去。 丰穆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收拾完毕之后又用了早膳,往丰听兰的房里看望她。 她今日起来气色已好过昨日许多,只是面色依旧苍白,仿佛金庸书里十几年没见过阳光的小龙女。 只不过她的脾气比起小龙女来,可要讨人厌的多了。 青氏正在库房打点众人送来的礼,并不在房中。秋凉见丰穆来,微微向她一福:“二小姐坐吧,咱们小姐还没醒。” 丰穆轻轻放下帘子,回身坐在椅子上,看着秋凉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是端王府送的峨眉雪芽,咱们小姐也还没喝过,二小姐尝尝鲜吧。” 不知为何,丰穆觉得今日秋凉对自己格外客气,她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莫非真是她看错了人,其实丰听兰真是要借此机会害她? 秋凉见她不喝,因笑道:“二小姐不是怕奴婢在这茶里下了毒吧?” 丰穆摇头笑道:“怎么会,我还信不过你。”说着便仰头喝下。又道:“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她知秋凉发现了楼炎冥的身影,应该也猜到是自己派人下的药,所以在问这个问题时格外的小心,确保自己不露出半点儿破绽。 秋凉并未如她想象中那般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只是道:“今日倒比昨日好多了,所以夫人才放心去库房打点。” 丰穆淡淡一笑:“你做事稳妥,长姐有你照顾,夫人自然放心。” 床上的丰听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声,秋凉走过去为她盖上被子,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将她吵醒。 “奴婢自幼便跟着小姐,自然事事以小姐为先,若不能让夫人对奴婢放心,那奴婢着实做的不好。” 丰穆又抿了口茶:“你冲茶的手艺倒是绝妙,心灵手巧,点心也做的格外好吃。” 秋凉道:“奴婢手拙,只懂得做些大小姐喜欢的东西哄她开心,是二小姐不嫌弃。” 优蓝在旁笑道:“二小姐总说我的手艺不好,哪里还会嫌弃你呢,倒是秋凉若不嫌弃,教教我这个笨肚肠如何?” 秋凉只是一笑:“你有你的好处,何必跟我学。” 优蓝待要再说,丰穆看她一眼,道:“秋凉很快要与长姐一同入宫了,往后身份地位都不同了,称呼上你也该注意着。” 优蓝吐了吐舌头:“这不是还没进宫嘛,等日后再改称呼也一样,是不是秋凉?” 丰穆佯装恼怒道:“瞧瞧你这脾气,都是我平常惯坏了你。” 秋凉却笑道:“无妨,入了宫也是一样,左不过是做奴才,没说入了宫便比人家高贵,优蓝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说着,眼神略带羡慕的看了优蓝一眼:“二小姐对优蓝可真好。” 丰穆道:“自幼一块儿长大的,还能怎么不好,她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比什么人都多,说句不好听的,她若不嫁,指不定还陪我入棺材呢。” 优蓝便道:“奴婢不嫁便不嫁,小姐嫁出去便权当奴婢嫁了。” 丰穆不住打趣:“怎的,你要做陪房?”说着认真的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别说你模样生的还挺标准,天下间有几个男人舍得你叠被铺床?看来我的鸳帐到底是要分你一席的。” 优蓝的脸红了,急地跺了跺脚,丰穆又忙道:“我不笑你,你别闹出这么大阵仗,吵着长姐休息。”说着又看向秋凉,站起身道:“好了,我既来过,长姐没醒,便先走了,劳烦等会儿长姐醒了你与她说上一声。” 秋凉只点头:“二小姐放心去吧,奴婢省的。”便将两人送出院外。 回房中,虚弱的丰听兰已半椅在踏上,看着秋凉:“你与她们玩笑的很开心嘛。” 秋凉心中一怔,直扑扑地跪了下去,看来丰听兰早就醒了,只是不愿和丰穆打交道,所以才装作没醒,那么自己方才与丰穆她们说的话,她想必是都听到了。 “大小姐,奴婢只是随口与二小姐聊上几句,绝对没有要背叛大小姐的意思,求大小姐高抬贵手,不要责罚奴婢。”她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眼眶瞬间溢满了泪水。 丰听兰见她这模样,却半点儿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你先起来。” 她知道自己平日对秋凉是不够好。没成想自己什么都没说,她便已经吓成这个样子了。 “不怪你爱与她打交道,我也喜欢。”丰听兰无奈道:“其实她这个人不错。” 听到丰听兰这样说,秋凉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她:“小姐,您说什么,奴婢没听错吧?” 丰听兰笑道:“我虽是病了,可还没糊涂,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必这样惊讶。” 第一百二十章 偷听 “可小姐与二小姐向来不和,以往从来不许我们在你面前提起二小姐,如何今日却……” 秋凉有些担心:“小姐,你莫非真是中邪了?”她说这话时神情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被丰听兰责骂。 但出人意料的是,丰听兰却并没有责罚她,反而只是道:“我不是中邪了,我只是,不想再跟她斗下去了。” 秋凉摇头:“奴婢不是很明白小姐的意思。” 丰听兰道:“我马上便要入宫了,和她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我知道母亲这些年来为了我做了不少事,我走后她便可不要这样了。若我能与她和解,我想母亲也能在府中平静些。” 秋凉却道:“可奴婢觉得依照夫人的脾气,她未必会愿意。” “我再想法子与母亲说吧。” 丰听兰躺回床上,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这几日跟丰穆相处向来,她忽然开始觉得这个庶女并不那么讨厌。她不再像以前装的楚楚可怜,但却比以前更吸引人的目光。 那个晚上她的安慰历历在目。丰听兰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丰穆帮过她两次,这两个人情她一定要还。白氏真心待她,她也不该让母亲总是折磨白氏。 青氏端着药,手轻轻地搭在门上,眼眶中已有些微恨意。 她的女儿从来不是这样心善的人,也不知道丰穆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将她变成这个样子。 秋凉推门出来,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青氏,吓了一跳,连忙道:“夫人您来了,小姐已经醒了。” 青氏将药交给秋凉:“你端进去让小姐喝了吧,我就不进去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秋凉也没有多想,便应了声端着药进去了。 丰听兰见她端着药进来,于是道:“是母亲吗?” 秋凉放下药碗,将她扶了起来:“夫人说有事,便没进来,让小姐把药喝了。” 丰听兰心里略微感到有些意外,以往每次她生病的时候,母亲总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前,从来不肯离开半步,怎么这一次熬了药竟也不亲自拿进来? “小姐你在想什么?”秋凉见丰听兰不喝药,便道:“夫人已经替你备好了蜜饯,喝完药再吃蜜饯不会觉得太苦的。” 丰听兰看着青氏亲手替自己腌制的蜜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缓缓地放下,其实也许是她想多了,青氏对她半分也没有变。便就着蜜饯将药吃了下去,盖上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青氏离开之后却换了件大氅直接出了府。 到了晚膳时候,优蓝进屋伺候,替丰穆收起桌上的笔墨,随口道:“二小姐,奴婢今日见到夫人悄悄地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捂的严严实实的,似乎不想让她认出她来。” 丰穆略有些惊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说夫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优蓝点了点头:“是这样,奴婢也不晓得她去哪里了,总之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去做什么好事,不然的话,以她的个性还不得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出门么?” “不管她,吃了饭再说。” 她既这样说了,优蓝也便不再说什么了。伺候她用了晚膳,又坐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往白氏房里去了。 这时白氏也才刚用过晚膳,坐在窗前手里缝制着什么。 “姨娘在做什么?”丰穆忽然出声将她吓了一跳。 白氏看到丰穆来,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去:“没什么,左不过想着你要及笄了,想替你做身衣裳,你小的时候养在夫人身边,什么好东西都有,我从来也没有机会给你做衣裳,”她笑笑:“我手艺不大好,你不会在意吧?” 丰穆微微一笑:“我的手艺还不如姨娘呢,有姨娘替我做衣裳,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坐下来:“其实姨娘知不知道,我从小便很希望能够穿上自己亲生母亲做的衣裳。” 她并不是说来骗白氏玩儿的。 她穿越前是富贵人家,父母从来也没有做过粗活,她有时看到别的孩子的母亲为他们做衣服首饰,心里不知道多么羡慕。 偏生她的脾气并不允许她做那些撒娇哄人的事情。 想起穿越前的事情,她不由得愣住,白氏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在怪罪自己没有好好爱护她,因道:“是我不好,身为一个母亲却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到,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丰穆摇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与姨娘有什么关系呢?” 古代封建制度就是这样,她出生便是奴籍,又是个最低等的侍妾,怎么可能将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呢。 原身或许不明白,不理解,但是丰穆却很理解。 穿越前她爸爸并不是只有一个老婆,二房三房那些人平日趾高气昂,其实一个比一个可怜。他们没有赶上好时候,跟着父亲那么多年,连个名分也没有,日后分财产也只能分到极少数,心里自然不平衡。 丰穆穿越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如今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其实反而教她明白了许多道理。 她开始明白,捧高踩低是天性。 所以她受了委屈,谁也不会去责怪,她只会用自己的力量将自己从这个谷底拉出来,努力去适应这个社会。 这也是她极其佩服林莜薇的一个地方,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不乱世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她总是能够好好适应自己的生活,总是能够将自己的的潜能发挥到最大。 在穿越前,丰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做成那么多事情,直到穿越后,她才发现,原来林莜薇能够做到的事情,她也一样可以。 “姨娘答应你,”白氏忽然开口:“日后姨娘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你麻烦,姨娘会让你知道,姨娘觉不会成为你的负累,而且还能够替你做事。” 丰穆微微一笑:“其实姨娘现在这样便已经很好了,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健康长乐。” 白氏笑容浅淡:“姨娘心里都明白,你是个好孩子。”她道:“后天我要去凤鸣寺还愿,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丰穆微微一怔:“后天只怕不行。” 后天她答应了楼炎冥要去醉香楼见许凌,但又担心白氏:“不可以改日么?” 白氏浅笑道:“傻丫头,答应菩萨的事情怎么可以反悔?” 第一百二十一章 越俎代庖之事 拦路 丰穆确实担心:“你一个人出去总是不太好,可我那日又有事,实在是没法子陪你。” 白氏笑道:“担心什么,凤鸣寺我经常去,再说有春夏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春夏是丰穆替白氏选的一个丫头,才十一二岁,虽然做不了什么事,但人很机灵,口齿伶俐,人品也不错。正好白氏身边没人伺候,丰穆便将她买回来了。 白氏对她也是喜欢的紧,说她像丰穆小时候。 听到白氏提到自己,春夏连忙上前笑道:“二小姐放心吧,有奴婢在,怎么可能让姨娘有危险。”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丰穆看着那小丫头:“只不过……” “二小姐,您就别瞎操心了,有时间想想您及笄的事情不是很好么?” 丰穆微微一愣:“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都还没着急呢,怎么你却急了,又不是你要及笄。” 春夏笑道:“我这不是替姨娘着急么!及笄可是大事,我在家里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爹娘多看中及笄这事儿,我瞧二小姐却好像半点儿没有放心上。” 那是当然。 丰穆毕竟是个现代人,对及笄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在乎,反倒比较在意十八岁成年和二十岁法定。 不过对于白氏对她的事情那么上心,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真的没有怎么经历过亲情。 其实有的时候她也觉得,生在有钱人家里并不是那么好的一件事情。 平凡人家的平常亲情,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很羡慕其他人,但过了很长时间以后,她发觉有没有亲情对她来说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这次的穿越,就让她彻底否定了自己的这种这种想法。比起爱情和友情,亲情应该是世界上最不容易遭到背叛的感情,哪怕是在利益的驱使下。 “我当然也在意这件事,只不过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确算你费尽再多的心思,也只能做成那个样子。” 春夏有些不太明白她的话,挠了挠头:“为什么我觉得二小姐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说的话就像个大人一样,怎么也听不懂呢?” 白氏却有些心疼。 丰穆若是像丰听兰一样娇生惯养,自然也说不出这样深奥的话,说到底,其实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给不了孩子幸福的生活。 丰穆一猜便知道白氏又在自责,于是连忙道:“姨娘可不许瞎想,别又觉得你对不起我,其实你对我真的已经很好了,我能做你的女儿毕经很满足了。” 白氏点一点头,将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她知道自己不能总是在丰穆面前哭。 明明才说过要做她的臂膀,绝对不能给她添麻烦。 这个晚上丰穆没有回去,而是在白氏房中睡了一觉,这还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睡在母亲的身边。 母亲臂弯里那种温暖,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第二日晨起,白氏已经不在身边,她去了丰听兰那里看望,丰穆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去小厨房煮了一锅粥。 为了避开青氏,白氏去的格外早,丰穆猜想她一定没有吃东西。她之前没怎么做过饭,仅有的经验还是与楼炎冥在山脚下那几日。 想起那些时光,丰穆心中莫名感到有些甜蜜。若给她一次机会选择的机会,她真希望日后自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小姐的粥都快要糊了,在想什么呢?” 优蓝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煮个粥也能这么入神,是不是想到楼世子了?” 丰穆一惊,脸上露出些微尴尬的神色。 “我为什么要想他,如何要想他?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仔细我跟你过不去。” 优蓝吐了吐舌头:“小姐的粥是为谁熬的呀?” “你觉得呢?” “奴婢觉得是白姨娘,除了她,也没别的人能让小姐这么干。” 丰穆将火熄灭,把锅端了起来:“别说我亏待你,等下你也喝一碗吧,反正熬的多,姨娘也喝不完。” 说着便将粥倒了出来,琢磨着白氏该回来了,端着粥往房间里走去,没料却在路上撞见了正要去看望丰听兰的青氏。 她担心青氏这样去会和白氏遇上,到时一定会故意跟白氏过不去,于是便打算想法子先拖住她。 “夫人。” 丰穆不卑不亢对着青氏谒了个礼:“这么早起来是要去看长姐么?” 青氏根本便不想理会她,只是淡淡道:“我等下还有事要做,自然只能现在去看她了。” 丰穆笑道:“不知夫人是要做什么事,女儿也想帮帮忙。” “帮忙?”青氏冷哼一声:“你只是一个庶女,能帮我做些什么?我要为听兰拉拢人脉,与其他官员的夫人打好关系,带你去了,人家只会觉得我没把她们当回事。” 她说的话固然难听,但并不是毫无道理,其实她完全可以换一种方法说,但对于丰穆,她认为并没有这个必要。 “夫人这样做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只怕不太好。” “如何不太好?” 丰穆笑道:“其实以姐姐的出身,即便不能做太子妃,做良娣也是绰绰有余的,却为何皇后娘娘只封她为孺子?” 青氏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岂是咱们可以胡乱揣测的。”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很在意这件事,她觉得她的女儿事事不落人后,却连个良娣也做不了,当真弗了她的面儿。 可即便再有怨言,她也没有办法,那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我只是替姐姐不值得,若是没有林莜薇,太子妃之位非姐姐莫属,只可惜……” 丰穆叹一口气:“皇上最忌惮这些,皇后娘娘在姐姐和林莜薇之间只得选择一个,如今她已做出了选择,夫人只有安分守己,皇后娘娘才会对姐姐好些,若让她知道夫人做这些越俎代庖的事……” “你莫胡说,”青氏连忙打断她:“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丰穆道:“您如今正打算去做了,不是么?” “你……” “夫人拉拢其他官员夫人,无非是希望她们的女儿在宫中能关照姐姐,可是在皇后娘娘看来,您做的正是越俎代庖之事,皇后娘娘可不会听您解释。” 青氏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对女儿好,但其实根本就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由得微微惊叹 但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青氏的脾气还是不允许她在丰穆面前露出这样的后悔的神情来。她依旧是板着一张脸,冷冷道:“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丰穆道:“我只是好心提醒夫人,免得夫人害了长姐还不自知。” 青氏脸色变的更厉害,一个眼刀扫了过去:“你莫在此危言耸听,我该怎么做,自有我的注意,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有这个闲工夫管我,还不如担心担心白氏。”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尽快让自己变的正常起来,但是她的慌乱已经被丰穆收入眼底。 丰穆心中不禁开始怀疑,究竟为何她会这样反常,但没有什么证据和头绪,便只能先放下一旁不去多想。 青氏便要离开,可才刚走两步,便被一个丫鬟叫住:“夫人,相爷下朝回来,让您过去找他。” “现在?” 那丫鬟点点头:“相爷是这样说的。” 青氏只好放弃去看女儿的念头,跟着那丫鬟往书房起了。丰穆担心她回来时撞见白氏,想了想,还是带着优蓝去了丰听兰的院子。 白氏刚伺候丰听兰吃完药,正坐在窗边替她打璎珞。 丰穆去了,只瞧见桌上放着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等七八样珠宝,都用来打璎珞的材料,不由得微微惊叹。 经文里说:“整百宝之头冠,动八珍之璎珞”,丰穆这算是头一回见,她从前从不知道一窜璎珞居然要用这么多玩意儿。 白氏手中的材料无不珍贵,想必是青氏从梯己里拿出来的给女儿当嫁妆用的。 “二小姐。” 先发现丰穆的还是秋凉。她出了声,众人才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白氏放下手上的活计,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不多睡会儿。” “我来瞧瞧长姐的身子怎样了,赵姨娘都走两日了,想来姐姐的身子应该好些了。” 丰听兰道:“好是好多了,就是懒得起来。”她看一眼白氏:“怎么,你怕我虐待白姨娘,所以特地过来看着?” 她这样说,丰穆不免尴尬,只好道:“没有的事,我只是闲着无事过来瞧瞧。”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必解释,不过你今日还真是小人之心了,我只是让白姨娘替我打璎珞罢了。” 丰听兰从小不爱这些玩意儿,但入宫后难免有人情往来,即便金玉珠宝,太简单的总是送不出手,她自己又没这个心思,刚巧白氏又来了,便让白氏替她做了。 丰穆笑道:“打璎珞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不如还是让姨娘带着东西回去做吧,免得吵着长姐你休息。” 丰听兰原本要答应,却不知哪里蹿出一个丫头,咬牙冷笑道:“这怎么行!这都是姑母当年的嫁妆,在梯己里收了好些年,有些人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保不齐以次充好,换了这些珠玉,日后送给宫里的小主儿娘娘们,可不是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这声音听着耳生,丰穆扭过头去,瞧见这丫头身穿一袭粉裙,脖子上带着个十分精巧的玉项圈,一瞧便知价值不菲,才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已然生的粉雕玉琢。眉眼肖似丰听兰,脾性与青氏相仿,俨然又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混世小魔女。 丰穆尚不知她是谁,白氏已然站了起来,朝那丫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玉姑娘。” 原来这丫头是青氏母家兄长嫡出的幺女青俏玉,因名中带“玉”字,故此身上只佩戴玉饰。这丫头生来眼界高,看不上庶出的兄弟姐妹,嫡姐入宫后越发只与丰听兰来往,如今丰听兰要入宫了,所以青氏特意接她过来陪丰听兰说说话。 因她生母膝下无子,父亲偏宠妾室之子,故而她生平最恨那些做了有妇之夫妾室的女子,不论人家有何苦衷,认定她们狐媚妖娆,一律不给好脸色看。 偏偏白氏是府中第一个侍妾,又是丰丞相酒后乱性开得先例,青俏玉与青氏感情极好,对白氏自然便厌恶至极,逮着机会便要损她一番。 而白氏又是出了名的好欺负,也不想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受了气也全都往肚子里吞,更是助长了她的嚣张之气。 可是白氏好欺负,丰穆却不好惹,她怎么会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一个丫头欺负。 见青俏玉对白氏的谒礼不理不睬,丰穆上前道:“好久不见玉姑娘了,倒出落的越发好了,怪道夫人要接你过来,便是你这样的娇俏姑娘,爹不疼娘不爱的,我瞧了也要心疼。” 根据原主的记忆,青俏玉因为是女儿所以在家中并不得宠,便格外羡慕丰听兰能有青氏这样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母亲,也最忌讳人家说她不得宠。丰穆这一句话看似无意,却实实在在的踩在了她的伤口上。 她当下板起脸瞪了丰穆一眼:“你算什么东西,要你心疼我?你便知道说我爹不疼娘不爱,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她眼神略带过白氏:“你姨娘是狐狸精,你也只配做妾的,还敢胡乱编排我。” 白氏脸上略显尴尬,低下头去,只顾着打璎珞,不愿参与两人的战争。 丰穆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哪儿编排玉姑娘呢,人尽皆知的事儿不是么?你即便不高兴,何必拿话龇人,真真坏了青家的教养。” “你自己又是什么样的教养,却来说我?” 丰穆淡淡道:“我从没有标榜自己的教养如何?我只是庶出之女,也不能代表封家去做些什么,我的教养如何,谁又会管?”她上下打量青俏玉一眼:“青家大小姐德才兼备,很得皇后娘娘赏识,二小姐若做不好,只怕会丢她的脸呢。” 青俏玉生平最恨人家将她与长姐相比较,丰穆每句话都正触她的逆鳞,当下将她惹得恼怒不已,便指着丰穆的婢子道:“你再说!我几时丢她的脸了?” “我没说玉姑娘丢脸,我只是说玉姑娘若是不掌握好话说的分寸,怕是会丢了大小姐的脸。”她朝丰听兰看一眼:“长姐原来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如今都收敛多了,玉姑娘既然与她走得近,也该学一二分。” 青俏玉便扭头看丰听兰,原想说什么,但一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秋凉怕青俏玉吃亏,于是忙笑道:“姑娘还没用膳吧,奴婢给你做点儿吃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病恹恹 青俏玉也乖觉,知道自己不是丰穆的对手,便顺着秋凉的台阶下来,气鼓鼓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嘴刁,怕你做出来我不爱吃。” 说罢,便跟着她下去了。丰听兰见战火停息了,才对白氏道:“白姨娘你拿回去做吧,玉儿这些天住我这里,你若时常过来,少不了被她呛,我听着也烦恼,等你做完再派人送来给我便是。” 丰听兰可算说了一回人话,丰穆见侍奉在身侧的夷光姑姑微微点头,想必她对丰听兰的处理也很是满意。 却不由道:“拿回去做也不是不可,只不过东西还是要点算清楚,免得到时做出来,有人非说少了什么。” 丰听兰便道:“也好,等下秋凉回来叫她点算清楚吧,我懒得动弹。” 丰穆瞧她仍旧病恹恹的,心中不由得很是疑惑,明明自己已经给她吃了解药了,如何人还是这样没精神,难道是楼炎冥弄错了药? 便问丰听兰:“长姐这几日吃了药身上还是不舒服么?” 丰听兰摇了摇头:“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总之便是不舒服,人总是疲乏的很。” 夷光姑姑的神色略微起了些变化,丰穆也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便与夷光姑姑对视一眼,两人皆心照不宣。 “不如由奴婢来点算吧。” 夷光姑姑趋前一步,当着丰听兰的面儿点算了打璎珞用的金银珠宝,列了单子递给丰听兰:“正是这些了。” 白氏也道:“如无意外,这里能做上十来串,我加紧赶工争取在大小姐入宫前做出来。” 丰听兰点一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躺回床上去休息。 白氏便带着东西回了自己的院子,丰穆却没有与她同行,而是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优蓝很是不解。 “小姐来这里不是怕白姨娘撞上夫人么?眼下白姨娘都走了,如何小姐还不走呢?” 丰穆道:“我总有我的原因,你别管这些。” 话音才落,便见夷光姑姑推开门从里头出来,见丰穆站在墙根底下,因趋前道:“我瞧孺子近来总是不见精神,我怀疑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问题。” 丰穆知道她的意思,因道:“按理说长姐吃过药了,赵姨娘也送走了,她的身子应该好起来了,如何现在却只比从前好了一点儿?” 她想了想:“如今长姐的吃食可是姑姑在照拂么?” 夷光姑姑点一点头:“孺子的吃穿一律是由我在处理,经我手的东西一定没有半点问题,只是不知道她是吃错了什么,还是着实生了病。”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实在是很担心。皇后相信她才会派她前来相府,她若是连丰听兰也照顾不好,只怕日后回宫,就算皇后不对她怎么样,太后也不会放过她。 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她可真是后悔接了。 丰穆道:“除了厨房的东西,长姐可还吃过什么?” 夷光姑姑想了想道:“昨晚夫人亲自熬了碗粥给孺子食用,孺子吃了大半,原本还精神奕奕的,今早起来便成这个样子了。” 那么不会错了,八成是青氏从中捣鬼。只是丰听兰很是奇怪,青氏这样疼爱自己的女儿,如何舍得给她下药将她弄成这副模样呢? “二小姐是不是怀疑是夫人给孺子下了药?” 夷光姑姑常年在宫中,心思也是玲珑剔透,一点便通。 不用丰穆解释,她便道:“看来夫人似乎要对二小姐你和白姨娘出手了呢。” 这层丰穆尚未考虑到,反倒是夷光姑姑已经完全明白青氏的用意,因道:“二小姐近来小心行事吧。” 丰穆略一愣怔,迟疑道:“姑姑的意思是说,夫人故意给长姐下药,是为了对付我和姨娘?”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夷光姑姑微微抬起头,鬓上的玉簪在雪光上熠熠生辉:“我只能提醒二小姐万事小心。”她并不能确定,只是以她的经验来说,她的猜测不会错。 丰穆知道她感激自己将玉簪送给她,所以才会对自己说这这些,便鞠了个躬道:“多谢姑姑提点,我会万事小心的。” 回院子的路上,优蓝忍不住问丰穆:“夷光姑姑说的是真的吗?夫人真的用大小姐来对付咱们?” 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太敢相信,青氏爱女如命,怎么舍得用女儿来扳倒丰穆和白氏? 可是她又对丰穆的判断深信不疑。 也许青氏最爱的,是她自己也说不定。 “夷光姑姑既然叫我们万事小心,那么我们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咱们小心行事,总是不会错的。” 优蓝便点点头:“奴婢都听小姐的话。” 丰穆倒是不担心自己,反正她身后有云阁和楼炎冥撑腰,青氏奈何不了她。她只是害怕白氏那里会出问题。 作为相府的侍妾,白氏的心机实在是太浅了,她根本就不适合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可是命不由人,身不由己,她既然是相府的一员,便注定一生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你这几日莫跟着我伺候,你多带几个人跟着白姨娘,千万莫要叫她落单了,若是大小姐或者夫人要找她,你立刻告诉我,若我不在,你便自己拿主意。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相信你的本事。” 优蓝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应付,但是听到丰穆的话,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小姐只管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夫人的。” 丰穆看着她,即便再不放心,也实在没有办法。 明日白氏便要去凤鸣寺还愿,可丰穆却正好约了楼炎冥和许凌不能陪她,无奈之下,她只好让优蓝出门去长宁侯府找楼炎冥,自己则回房等候。 午膳时分过头,优蓝才匆匆回来,对她道:“楼世子不在府中,不晓得去了哪里。他的侍卫云安说让小姐再等等,等楼世子回来,他会第一时间告诉楼世子的。” 丰穆道:“那你怎样说的?” 优蓝道:“奴婢只说小姐想请楼世子到府中一聚。” 丰穆眉头一皱:“这便不对了。如今丰听兰是太子的妾室孺子,外人不可轻易见,你却还跟云安说我约楼世子来府中相聚,你晓得这话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会是多么大的罪状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换 优蓝这才反应过来,紧张道:“可奴婢都已经说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丰穆道:“云安是楼炎冥的人,他绝不会乱说,只是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曾有别的人听见了?” 优蓝连忙摇头:“倒是没人听见,只要云安不说出去,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丰穆便点头:“那便好。” 对于楼炎冥调教出来的下属她很放心,因为这些人的嘴通常都很紧,想要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话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且,他们永远也不会背叛楼炎冥。这一点也是丰穆最佩服楼炎冥的地方,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他有什么魅力,可以让一群人对他这样死心塌地的效忠。 如此一来,骆诗情便回房安心等楼炎冥晚上来找自己。但不知他是否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一直到深夜也没有来。 蜡烛已经燃烧殆尽,丰穆半椅在床榻上,正昏昏欲睡。她看着桌上的蜡烛,心里暗暗道,如果这根蜡烛烧完楼炎冥还不来,她便不等了。 眼看着蜡烛一点点燃烧,丰穆在心里倒数了几个数,再睁眼,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她微微叹一口气,心中有种说不出失落感。 以往她约楼炎冥见面,楼炎冥从来没有失约过。但是今日,不知究竟是他没回侯府还是他不愿意来。 正在她脱掉外衫准备盖上被子进入梦乡的时候,却听到窗户“吱呀——”一声响。 她猛地睁开眼睛,月色下,一个修长而高大的声音缓缓走进床上。她虽然知道是楼炎冥,心中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恐惧。 前世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便是在这样的深夜将她杀害。这层阴影在丰穆的心里一直挥洒不去,午夜梦回时还常常因此惊醒。 她并不怕死,而是害怕那种被最深爱的人背叛的感觉。 楼炎冥总是对她表白自己的爱意,她很担心,有一天楼炎冥也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对她。 对于楼炎冥这样的男人来说,他什么都不缺,之所以会喜欢自己,也许只是好奇。便像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也想要尝尝青菜豆腐一样。 “你这样怕我?” 楼炎冥很明显被她的反应惊讶到,于是干脆点起了蜡烛,免得她害怕。 丰穆不愿叫他看穿自己的心事,便别开脸道:“我刚脱了衣裳,你进来也不说一声,男女授受不亲……” “我背过身去,你把衣服穿起来,我绝不看。”他说转过身去,便真的转过身去,一刻也没有迟疑,丝毫没有往日要占便宜那副登徒浪子的嘴脸。 丰穆知道他是因为看出自己的反常,才收敛了往日的那副嘴脸,对他的细腻心思很是感动。但却依旧没有对他扯下防线,很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你可以转过来了。” 楼炎冥听到他的声音,却还是等了半刻才转过身,丰穆便站在他面前,粉面红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他极想伸手揽她入怀,但他知道丰穆今日的情绪并不那么稳定。 “我听云安说优蓝来找过我。” 丰穆点点头:“是我让优蓝去的,你今日不在府中?” “皇后娘娘一早传召我入宫去了,方才回来。”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怕是刚知道自己找过他便往这里来了。 便不由得心疼了。主动倒了杯热茶给他:“都这么迟了,你即便不来也无妨,明日再与我解释便是,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楼炎冥只是一笑:“那不成,你让优蓝找我必然是有急事,否则你必不会主动找我,都是等我漏夜探香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忘了正行,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喝了一口茶,又道:“左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罢了,见过你我才放心睡。” 丰穆心中一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楼炎冥见她愣住,便道:“你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儿,眼下太晚了,早些替你解决了麻烦你也好上床休息。” 丰穆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看着楼炎冥,摇了摇头:“其实我找你来只是想问你丰听兰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差。我记得你应该给她吃了解药,可她的身子……”她顿了段:“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那你找我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 丰穆的脸开始红了起来,楼炎冥的心噗噗直跳,往她的方向看去。只是灯光太过昏暗,他并不能看清丰穆脸上的表情。 “我现在看到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楼炎冥高兴还不过片刻,便听到丰穆下了逐客令,他心中自然觉得很是无奈,只得道:“我才刚来,屁股还没做热,你便要赶我走?” “都这样晚了,我不赶你走,难道还留你在这里过夜不成?”丰穆拿了一条披肩给他,却发现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件白狐裘的披肩,又默默将手中的披肩收了回去。 但她的动作却被楼炎冥看在眼中,于是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怎么这样小气,我看见你拿了件披肩出来,怎么不给我?外面风雪这样大,你便不怕我病了?” 丰穆撇一撇嘴:“我没有白狐裘这样的好东西,只是寻常的皮毛,去岁姨娘织给我的,怪小家子气的,我怕你带不出手。” “你连带的机会也不给我,怎么知道我带不出手?”楼炎冥将她手中的披肩抢过来带上,兀自比划了一下:“这不是挺好看的。” 丰穆也借着烛光打量他,果真是好看,哪怕是平平无奇的披肩带在他身上也格外亮眼。 “这个披肩我极喜欢,你送给我吧。” 丰穆却摇头:“这是姨娘织给我的……” “我拿这个跟你换。”他将自己带来的那个白狐裘披肩给丰穆批了上去:“你生的白,带这个好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尖轻轻划过丰穆的面颊,丰穆只觉得脸颊滚烫,心中有一团火苗正冉冉升起。 于是匆忙别开脸去:“你该回去了。” 丰穆有点慌。 被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撩的心猿意马。她早就过了那个少女心泛滥的年纪,成年人该做的事她什么都不差,可是面对楼炎冥,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被他一些行为所感动,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得病了。 等明日见到许凌,定要叫他给自己开个方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父母之心 楼炎冥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了。 为了不吵醒父母,他进房的动作格外小心,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当他路过正厅时,却发现父母正站在门口。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楼夫人的声音听上去并不那么慈祥,她似乎在担心什么。楼炎冥道:“今日皇后娘娘传召我入宫,所以回来的迟了些。” 楼夫人道:“你既然知道回来迟了,如何回来之后即刻又离开了?你到底是去哪里,去见什么人?” 楼炎冥知道云安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楼夫人,想必是她自己看到了。既然事情瞒不过去,他也便只好道:“我只是出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楼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是男人还是女人?” 楼炎冥没有回答,只说:“总之是一个朋友。” 楼夫人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么?因冷笑道:“你不说,是因为你今晚去见的人是个女子对不对?” 未等楼炎冥回答,楼夫人又开口:“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魅力?其实冥儿你有喜欢的女子娘也很替你高兴,只不过这么晚了还要你去看她的,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你老老实实说,你是不是看中了梦初楼的姑娘?” 所为的梦初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多少达官贵人在里面豪掷千金脸眼睛也不眨一下。楼夫人爱字如面,怎么可能同意让儿子跟这种地方的姑娘扯上关系。 尽管楼炎冥还没有回应,她却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出戏码。 “那可是有名的销金窝,咱们侯府虽然得圣上眷顾,但吃的是官粮,可不是供你消遣取乐的。” 她这样说也是担心楼炎冥,楼炎冥不是那种十几岁正直叛逆期的孩子,对她的良苦用心,自己也能感受的到,于是便道:“母亲你放心,我绝不是去那样的地方。” 楼夫人仍旧是忍不住叹气:“我还是不放心,冥儿你到底是喜欢哪家的姑娘,便告诉娘吧,让娘帮你参谋参谋。你甚少与女子接触,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好女子,别一贯只挑那些容貌俏丽的,娶妻娶德,日后你便知道了。” 楼炎冥笑道:“母亲放心吧,她很好。” 虽然并不是很温柔的女子,但她的性格却是楼炎冥最爱的。 睚眦必报,恩怨分明,跟这样的人相处,不论是做朋友还是做情人,都是人生一大乐事。 见楼炎冥提到那个女子脸上浮现的淡淡笑容,楼夫人明白自己的女儿对那个女子很是痴迷,恐怕是已经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楼夫人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她只希望这个女孩子会是良家妇女,家世亦不要太复杂。 楼炎冥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楼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花来了,便对他道:“你早些去休息吧。” 楼炎冥应了声,才要离开,楼夫人忽然又叫住他:“我叫你带出去的白狐裘怎么不见了,你带的这个披肩难道就是那个姑娘送给你的?” 她说着伸出手去:“让母亲瞧一眼。” 楼炎冥依言将披肩脱下来递给她。 楼夫人是懂女工的,便叫下人打着灯笼细细的反复看了一遍,面上略微显露出些微欣慰。 “活计做的不错,手艺堪比宫里的绣娘,虽然用料便宜,但做工的确精致。” 既然女工做的这样好,想必父母教养也不错。楼夫人顿时放心许多,放他回房去了。 长宁侯道:“你好像对冥儿喜欢的那个女子很满意。” 楼夫人笑道:“满意她的针线功夫罢了,一般女子送情郎的礼物必定倾尽所有,若这披肩已是那姑娘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想必这姑娘的出生并不太好,应该只是小康之家,配咱们儿子……” 她顿一顿,并没有说下去,但长宁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其实小门小户也没什么要紧,最重要是个嫡出的女儿便可。你也知道如今的世道,咱们冥儿若娶了庶女做夫人,外人定会指指点点,说咱们不是的。” 楼夫人道:“我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心,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性子又那么拧,万一真叫怎么说中,他必然是不肯听咱们说的。” “别自己吓自己了,冥儿眼界这样高,寻常女子想必她不能放在眼里。” 楼夫人叹一口气:“其实我瞧丞相和安柏王府的大小姐都好,只可惜都被选入太子宫中了。” 长宁侯道:“这两个你便不需想了,太子娶她们自有用处,与这两家的人咱们越少接触越好,免得日后引火烧身。” 楼夫人点了点头,颇觉得有些可惜道:“本来我还想丰家似乎还有个幺女,小时候模样便挺周正,也许咱们冥儿会喜欢。” 长宁侯摇摇头:“你说丰穆么?那是庶出的女儿,与咱们儿子做配不行的。” 楼夫人仿佛有些意外:“我好些年没与她来往了,直记得她小时候是养在丞相夫人身边,还以为她是夫人的幺女,原来……”说罢颇觉可惜。 两人有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便回到房里歇息了。 楼炎冥尚且不知道父母的心思,只是看着手中的披肩发呆,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楼夫人既然满意这个披肩,想必对丰穆也一定极其满意。她那样的女孩子,生来便很讨人喜欢,看来只要他能够说服丰穆,娶她入门应该不会是太久远的事情。 只不过他也有些担心丰穆庶出的身份会影响到自己父母对她的印象。 若是白氏母家高贵些那还好说,偏她一生下来便充了奴籍,若是父母知道,必然觉得脸上无光。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非白氏能有什么机缘奇遇,否则她的身份一辈子都改不了。 楼炎冥听着庭院里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不觉发出一声叹息。 丰穆忽然打了一个哈欠,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险些从床上滚下来。动静大的连在门外守夜的优蓝都惊动了,急吼吼地冲了进来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瞧见丰穆扶着床,便上去扶住她:“小姐梦魇了么?” “没,”丰穆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心里没来由慌得很。” 第一百二十六章 确是有这个担心 优蓝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喂她喝下,才道:“小姐是不是在担心明日白姨娘去凤鸣寺会出事?” 丰穆心中的确是有这个担心,她只能点点头道:“我总是不放心。” 今早青氏的那句话她实在很在意,她总觉得青氏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白氏。 “奴婢明日会着人看着白姨娘的,小姐别担心这样,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小姐便陪着白姨娘去?” 她明日约了楼炎冥和许凌,自然是不能爽约,若只有楼炎冥还好,主要是因为许凌…… 便还是摇了摇头:“或许只是我想太多了,其实能发生什么事呢。” 她努力说服自己放心去休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便这样辗转到第二天早上。特意早起想再去嘱咐白氏两句,哪知道去了之后才发现她早就已经走了。 “凤鸣寺离得远,白姨娘自然要早点去,才赶得及回来,不然她出去那么久夫人会不高兴的。”优蓝见丰穆担心,便劝她:“其实不是什么要紧事,小姐别瞎担心。” 丰穆也只好收拾心情回到房中,换好衣服之后便往醉春楼去了,楼炎冥果然在哪里等着,点了一桌子的点心,见她来忙笑道:“知道你必定没吃早膳便来了,我特意点了你爱吃的,你先垫垫肚子。” 丰穆坐下后随口吃了点儿东西,便问他:“许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楼炎冥道:“不是人人都像你起得那么早,这会儿兴趣他还没起来,你先用膳,等下在这里等他便是,反正我知道你今日没事做。” 丰穆脸一红:“你又知道?”她喝了口粥,问:“昨晚你回去,你爹娘可有说些什么?” 楼炎冥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倒没什么,左不过是那些话,嫌我回去太晚。” “你昨日没有骑马回去么?” “我怎的骑马回去?这样大的动静,只怕连宫内都要惊动了,到时候你是希望人家传我跟你的闲话,还是传我跟丰听兰的闲话?” 丰穆忽然反应过来,低下头喝着碗里的粥,楼炎冥道:“这粥好喝吗?” “还能入口,不过并不像醉春楼平日常做的手艺。” “那是自然,这是我做的。” 楼炎冥眼含笑意,对上丰穆略带惊讶的眼神:“我和醉春楼的厨子有几分交情,便让他把厨房借给我,替你做了几道菜。” “人家给你面子,你倒借着交情妨碍人家做事,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认识了你这么个人。” 楼炎冥笑道:“他能认识我,其实是他的福气才对,若没有我,你以为他能在这样的地方做事么?” 言下之意,这人便是个关系户了,可丰穆心里也清楚,能与楼炎冥做朋友的人,想必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楼炎冥问道:“是谁?” 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是我,许凌。” 丰穆愣了一下,看向身侧的楼炎冥,二人对视一眼,楼炎冥道:“进来。” 门便被推开,许凌走进来的一刹,看到丰穆坐在桌子上,不由得微微一愣:“我还以为只有楼世子约我,原来丰小姐也在。” 他知二人的身份,想必是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解过了。 丰穆放下手中的汤匙,站起身道:“许先生来的好早,可用过早膳了,这桌子上的菜我都还没动过,不嫌弃的话不妨坐下来一起吃。” 许凌摆摆手:“我家娘子已经给我做过早膳,我吃过才来的。” 丰穆笑了笑:“许夫人果然贤惠。” 许凌道:“我家娘子的确是个贤惠人,多年以来我也习惯吃她做的早膳,所以甚少在外面吃东西。” 他看了两人一眼,直接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也大概猜到楼世子和丰小姐找我来的目的了。” 丰穆微微一怔:“你知道?” 许凌点点头:“我初来京城之时已经听说了两位的事情,心里大概也对两位的想法有了一点琢磨,两位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若是被人知道你们在山下的事情,只怕会毁掉你们的清誉,所以那日的事情我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半个字也没有透露出去。” 丰穆心中这才放心了些,白皙的面颊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先生想的好周到,只不过当时夫人知道我和楼世子的事,你不会说,却难保夫人她……” “无妨,我夫人只知我救了人,却不知道是救了谁,她即便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况且我夫人从来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 “我自然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的身份教我要小心,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我保全自己的声誉,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相府,所以才格外小心。” 她又看一眼楼炎冥:“楼世子也是一样。” 楼炎冥并没有回应她。因为他心中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他甚至巴不得有人会对他和丰穆产生误会,这样一来,丰穆为了保全名声,也便只得嫁给自己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混蛋了。 如果丰穆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可能会生气的不理他。 “丰小姐请放心,关于你们的事情我和夫人都不会透露半个字。”许凌拍胸脯保证。 丰穆点一点头:“先生的人品我放一百个心,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先生。” 许凌道:“丰小姐请说。” “我想知道为何先生会举家迁往京城,你在当地很有威望,可是来了这里,一切都要从来开始,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许凌叹一口气:“我也是……被逼无奈。”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难处,丰穆便道:“先生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来听听,我能帮你的地方一定帮忙。” 许凌却摇头:“这不好,到底是我事,不好麻烦丰小姐。”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麻烦,若没有你,只怕我早就死在山崖下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还没有报答呢。” 许凌忙道:“你给了我那么多银两,早就已经不欠我了。” “钱和命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一个是身外物,一个是天赐的,”丰穆道:“你但说无妨。”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苦衷 许凌本来还不想说,但楼炎冥却在一旁开口:“既然丰小姐叫你说,那你便说,想要解决问题憋在心里可不行,还是说难道你觉得,逆来顺受也无所谓,那我没话可说。” 说罢,又道:“自己搞不定又不让人帮忙,苦了自己不要紧,妻儿也跟着你受苦,可不是大丈夫的所为。” 楼炎冥的话阴阳怪气的,许凌这个愣头青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丰穆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是见自己对许凌太好,所以吃醋了。 丰穆也是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做吃醋这样的事。 便对许凌道:“先生莫理他,你有什么难处,只说便是,我一定帮。” 听二人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只好道:“其实我原先一点儿也没有意愿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过活,我与我家娘子相识于微时,她力排众议嫁我为妻,相夫教子,打理家庭,我也为她奋发图强,日子虽不富裕,却过得很是美满。” 他说起从前往事,眉眼竟有浅淡笑意,想必那样神仙眷侣般隐世的日子,在他看来,是一生里最快活的了。 可不过刹那,他的脸色便徒然一变:“都怪我平日好管闲事,在路上救了被蛇咬伤的阮老爷,他说看上我的医术,非要让我与他到京中做家医,我不肯,他便强行将我妻儿带来京城,我没法子,只好跋涉来到京城,可怜我夫人已显怀,还要受这样多奔波苦难……” 他未再说下去。说到伤心处,眼眶中居然含了泪,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许凌对自己的妻儿确实很是愧疚。 丰穆听着,心中亦是十分动容,像许凌这样爱护妻儿的男人,世间并不多见,自己原先还想着让他来京城帮忙照顾白氏,想必他大约也不乐意吧。 “那么如今夫人与公子在何处?” 许凌一抹眼泪,道:“在阮府。我夫人虽不愿与他们来往,但考虑到我的处境,只好委屈在那儿,她又水土不服,整日孕吐的厉害,我身为大夫却束手无视,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这么说来,想必阮家公子要向丰穆举荐的大夫,也就是许凌了。 丰穆叹一口气:“与你无关,都是阮老爷的过错,你莫担心,这事儿我想法子帮你。” 她原先是想请许凌入相府,可看到如今的情况,她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许凌激动起来:“当真么?丰小姐真的肯帮我?” 丰穆点一点头:“我说到做到,帮你这一回也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许凌很是感激,当即便要跪下,丰穆正要伸手扶他,却被楼炎冥抢先一步,稳稳扶住他的手臂,不让他下跪,并道:“不过,我们也要请你帮一个忙。” 霎时间,丰穆与许凌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楼炎冥,丰穆更道:“你胡说什么?” 楼炎冥直接将她拉到身后:“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看向许凌:“我不会让你做你觉得为难的事情,丰小姐这样不遗余力的帮你,你也应该帮她不是吗?” 许凌顿时便明白过来,点头道:“只要丰小姐能帮我和妻儿离开阮府,那么我一定赴汤蹈火报答丰小姐的恩德。” “你要做的很简单,替她照顾她的姨娘一段时间。” 许凌整个人愣住。 “京城这样多的大夫,为什么非我不可?” 他并不是不答应,只不过是不知道为何他们要这样做。 丰穆趋前一步,解释道:“京城的环境我想先生可能不知道,人人捧高踩低,你若听过我的事情便该知道,我姨娘自幼便充了奴籍,前半生只是一个卑微的洗脚婢,即便生了我也只是最低微的侍妾,连我也不能养在身边,她扶为侧室还是我向父亲求来了,便这样一个人,那些被名利遮住眼的大夫又怎么会愿意好好照看她的身体?” 她说的很是诚恳:“也只有你先生你淡泊名利,才会真心照料她,所有我希望先生可以留在京城照顾她一段时间,我不会逼先生住在府上,会给先生另外安排住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许凌又岂会不答应,只好道:“我明白丰小姐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也实在不好推辞。”他叹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留在京城,我只是不满意阮家用这样强硬的手段逼我,丰小姐一片孝心,我如何也不会拒绝的。” 丰穆很是感激,因而微微一笑道:“我早知道先生会答应的。” 两人本欲了留许凌用膳,但许凌说赶着回去陪夫人,婉拒了两人的请求,丰穆便送他出了酒楼,又折身回来,对楼炎冥道:“你方才为何要那样说,你这样做和阮家的人有什么差别?” “差别就是我能比阮家的人给他们更多的好处,”他看着丰穆,见丰穆目光略有些怪异,因笑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知道你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你既然知道便不该这样对许凌,况且他也是你的恩人。” 楼炎冥握她的手腕,想让她坐下来:“总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知道你舍不得。” 他的语气充满了醋味,简直让丰穆觉得无奈,但心中还是有些甜蜜的味道。 “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在乎这个男人,虽然他救过你,但我救过你的次数不是比他更多,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丰穆别过脸去:“就是因为你救我的次数太多了,所以显得没有那么珍贵了,而且……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如果在你面前装模做样,就表示她已经很喜欢你了吗?” 楼炎冥微微一愣:“这是谁说的?” “古龙先生说的。” 他又一次从丰穆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这才想起他派人去找这个男人但是至今还没有任何下落,于是心中居然有些脾气:“他说的话就是真理么?我并不这么觉得,你在我面前可没有装模做样。”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呀。” 丰穆忽然笑了笑:“我若是喜欢你,对你必然好极了。正是因为不喜欢你,所以才对你这样冷淡,不是么?” 她说的才是歪理,可是楼炎冥又实在无法反驳。 “我喜欢你,你说的话,我便权当是对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事 凤鸣寺位于巫山顶上,四面环山,道路崎岖,但格外灵验,所以成日香火通明,甚至不少外地人慕名前来,日日门庭若市。 白氏在寺里上完香,又添了香油钱,拿着香烛正要去烧,春夏在一旁道:“看这里的僧人个个脑满肠肥的,想必油水真是不少,难怪我爹娘以前说这个地方我们穷苦人家来不得,这里的菩萨拜不起。” “傻丫头,菩萨面前胡说什么呢!”白氏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子,随后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其实春夏说的也并非全错,白氏每次来这里上香,总要添些香油钱,一添便是半年的月例,所以她总要省吃俭用好一段日子才能来此一回。 原本她还没存够银子来还愿,幸好是扶了侧室,月例多了从前许多,才能拿出银子。 春夏道:“本来就是,菩萨又不食人间烟火,百姓们投放的香油钱,还不是给庙里的和尚拿了去,这地方是官府出钱盖的,日常修葺也全是官府出钱出力,便连僧人也是官府养着,又不需交税,这些年也没有天灾人祸的要他们捐钱,他们的荷包比姨娘你还厚呢!” 她惯会说嘴,白氏也拿她没主意,只好道:“你最好是少说几句,免得惹怒了菩萨。” “菩萨才不会生气呢,我说的都是真真儿的话,菩萨若真生气了,岂不是和这些人一个模样了?” “你这丫头……”白氏实在是管教她不住,便只好道:“你既存着这样的心思,日后莫要与我再来这个地方了。” 春夏吐了吐舌头:“我倒不想来,不是二小姐怕姨娘你出事么?”说着,却看向身侧的枣子树笑道:“姨娘渴不渴,我去给你摘两个冬枣尝尝,咱们在这儿捐了那么多钱,吃它几个枣子也是应该的。”便一溜烟儿蹿了出去。 白氏压根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已经不见人影了,才要转身回到殿中等候,忽见一个身材矮胖,脸庞圆润的僧人走了过来,叫住了她。 “白夫人。” 白氏微微一怔,忙鞠躬道:“可不敢担师傅一声夫人,妾身原是相府侍妾,近日才扶了侧室,师父叫我一声施主便可。” 那僧人才双手合十道:“白施主。” “师傅瞧着眼生,应该不是这寺里的师傅吧?” 那僧人点一点头:“贫僧是外来人氏,才到这里不过几日,方才见施主诚心向佛,所以想邀夫人去禅房一聚,讨论佛法。” 他的要求提的突兀,白氏便是再傻,也留了个心眼儿,因道:“这不太好,妾身始终是一介女流,不方便与师傅孤男寡女相处,况且今日也不早了,我当回去了。” “施主误会贫僧的意思了,今日是方丈大师传授佛法,只请了几位有缘人去禅房相聚,我见施主也算精通佛法,所以才斗胆问一施主的意愿,若施主愿意,也请施主前往禅房中听方丈讲佛。” 白氏始终觉得这样并不太好,可又耐不住对方的邀请,一时有些两难。 那僧人便道:“其实贫僧知道相府二小姐即将及笄,想必施主也很想知道二小姐日后的生活过的如何,不如求一只签文去向方丈询问一二,如何?” 这话倒是正中了白氏的心思,她爱女如命,能帮到女儿的,自然不会错过,因点点头:“这样也好,只是不会太麻烦方丈了吗?” 那僧人道:“自然不会,方丈极乐意做这样的事情。” 白氏便同他一起向后院走去。 春夏摘了果子回来,却并没看见白氏的身影,她左顾右盼,只瞧见白氏的背影,心中觉得奇怪,便连忙跟着上去。 …… 优蓝将菜一道道放在桌子上,对丰穆道:“小姐,菜都已经热了两遍了,你吃点儿吧。” 丰穆摇了摇头:“姨娘还没回来,我吃不下。”她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凤鸣寺离这里远不远,我去瞧瞧。” “坐马车也要一二个时辰,姨娘想必是太专心礼佛忘了时间,应该过一会儿便会回来了。” “希望是这样。” 如果早知道白氏要去这么久,她说什么也不会让白氏和春夏两个人去。 优蓝见丰穆还是担心,便道:“小姐放宽心吧,奴婢已经派人跟着白姨娘了,他们一定会照顾好白姨娘的。” “我知道。”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担心。 “先顺其自然吧。” 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 便坐到窗前去等。这样等着等着,竟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时,却见优蓝匆忙跑进来,身侧还带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小姑娘。正是春夏。 困意一下子扫光了。 丰穆抓住春夏的手,忙问:“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姨娘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春夏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哭了一哭:“姨娘出事了。” 丰穆的心当即掉到了地狱,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几分,骨节都在发青。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看好姨娘的吗?” 春夏边哭边道:“奴婢也不知道……是那庙里的和尚抓了姨娘,我看见的,本来他们还要抓我,是我跑下山躲起来他们才没找到我的,我也不是有意要撇下姨娘,可是是真的没法子……”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姨娘还让我快些走,回来嘱咐你要小心。” 她浑身是伤,想必下山道路一定很是不平稳,脸上也挂了彩,手臂不知是受了什么伤,血流不止。 丰穆到底还是冷静下来了,对优蓝道:“你找大夫给春夏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备好马车,我明日我们去凤鸣寺一趟。” 优蓝点了点头,春夏却很是担心:“今晚怎么办?” 丰穆道:“今晚先按兵不动。” 如果白氏真的出事了,那么她就算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办法。她现在唯一应该做的,便是教自己冷静下来,明日先去山上探明情况再做决定。 “二小姐,”春夏哭红了眼睛:“姨娘不会出事吧?你会救姨娘的对吧?” 丰穆点点头,安慰她:“我当然会救姨娘,你不必这样着急,先下去休息吧。” “二小姐,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抓走姨娘的僧人长什么样子便可。” 第一百二十九章 等着比较稳妥 毕竟这件事情才发生没多久,那个僧人应当是看到了春夏的样子,再带春夏去的话难免会打草惊蛇,还是让她在家里等着比较稳妥。 丰穆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丰丞相,只好默默地等到第二日清晨,坐上马车前往凤鸣寺。 这地方山路极其陡峭,丰穆原本就不太习惯坐马车,这样颠来抖去,实在令她觉得很是头晕。 优蓝见她这样,便扶着她道:“小姐,你从前不是不晕马车的吗?今日是怎么了?” 丰穆道:“应该是我太担心姨娘了,所以才会这样,你不用管我。” 她感到胃中一阵翻滚,实在是难受极了。但却还是强撑着到了凤鸣寺,一下马车她便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优蓝担心坏了,直拍她的背脊:“小姐,小姐你要是不舒服还是休息一会儿。” 丰穆摇摇头,擦了擦脸,还是很快站直了身子,扶着优蓝的手往前走去。 寺里的方丈见了她便迎出来:“丰二小姐。” 丰穆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笑着对方丈道:“许久不见,方丈的气色好许多了。” 方丈道:“多谢二小姐,二小姐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 丰穆直言道:“我姨娘昨日来寺里还愿并未回去,我不知她是不是在寺里的禅房睡下了,所以特意过来接她,方丈可曾见过我姨娘?” 方丈摇一摇头:“昨日我在修禅,并未出来见人,近来寺中的事情都是由丰夫人介绍的那位僧人暂时打理。” “夫人介绍的僧人?” 丰穆整个人愣住:“什么僧人?” 方丈指了指正在一旁的接待客人的矮胖僧人:“他是丰夫人从前结识的游僧,如今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所以便来着这里,他也着实懂得打理寺中的事物。” 丰穆颔首,往那人身上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思量,对方丈道:“方丈大师先忙你的吧,我自己去找这位大师问问, 不过要如何称呼他?” “他法名绝心。” 方丈走后,优蓝连忙凑上前问:“小姐是觉得这位绝心师父很奇怪吗?” 丰穆道:“当然奇怪,一个游僧却能将寺中的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这这么可能,而且你可听方丈说了,他是青氏介绍来的人。” 青氏虽然不太信佛,但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为了讨好太后,时常给凤鸣寺捐香油钱,所以与方丈大师非常熟络,她要送人进来根本是极其寻常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担心。 想必这人不会真的是什么游僧,一定是她派来对付白氏的。 可是即便丰穆知道,她也绝对不能如此轻举妄动,便只对优蓝道:“我们先去会一会他。” 说罢,扶着优蓝的手向前走去。 “绝心大师。”丰穆从身后走上去叫住了那个僧人。 绝心转过身来,见一个美貌少女立在身前,不由得微微一怔。又瞧她眉眼口鼻都与白氏有几分相似,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丰二小姐。” “绝心大师知道我?” 绝心道:“昨日白施主来过,我瞧二小姐与白施主容貌相似,所以便猜到你是二小姐。” 丰穆笑容浅淡:“我今日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昨日姨娘来了凤鸣寺后便没有回去,我想问问绝心大师,是否知道我姨娘去了哪里?” “这个贫僧真的不知道,”绝心道:“昨日白施主还了愿后,便跟丫头一块儿下山了,难道她还没有回府么?那个叫做春夏的丫头呢?” 丰穆故意骗她:“春夏昨晚也没有回去,所以我才以为姨娘是住在寺里没有回去,今早才这么早便过来找人,原来她们一早便回去了么?” 绝心点头,一脸认真的样子:“这是自然,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是亲眼看着她们下山的。” 丰穆自然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但却不能当面揭穿他,便只好道:“也许姨娘是去朋友那里了,我也不晓得情况……”想了想,露出一脸担忧的神色道:“我看我今晚还是住在这里,彻夜为姨娘祈福,不知绝心大师可能行个方便?” “二小姐随意便可。” 出乎意料,绝心居然没有拒绝丰穆,丰穆实在觉得很是奇怪。如果绝心心中有鬼,应该不会敢留她在这里,可是她这样做,难道是因为白氏已经死了,他确定自己找不到任何证据? “那便多谢大师了。” 丰穆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与优蓝在这里住下。 绝心派人送了斋菜来给他们,优蓝饿了一天,肚子早变咕咕叫了,便给丰穆盛上了饭:“小姐吃点儿东西吧。” 丰穆却让她将东西放下,优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拔下头上的银簪一一试毒过去,道;“小姐,我都试过了,没有毒,可以吃的。” 丰穆却皱了皱眉:“你真以为没有毒便可以放心吃么?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蒙汗药无色无味么?” 优蓝还真的没有想起来有这回事,便缩了缩脖子,皱眉道:“小姐你何必这样小心翼翼, 我想寺里这样多人,想必他们不敢做什么事吧。” “昨日寺里的人也很多,姨娘不是一样被抓了,我们两个更要小心谨慎,别人没救到,却把自己给搭进去。” 优蓝一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便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问道:“那这些东西要怎么办?如果他们进来看到我们没有吃,想必也会怀疑的。” 丰穆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便道:“这个不要你担心,我自然有办法。” 她掀开窗户,窗外是一片悬崖峭壁,她将饭菜全都倒了出去。优蓝在一旁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难怪小姐方才要挑这件禅房。” 丰穆却回头对她道:“这里的每间禅房都是这样的,只要你稍微动点儿脑子便知道,我挑这间禅房更加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优蓝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丰小姐在吗?” 是绝心的声音。 丰穆连忙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优蓝坐到饭桌前趴下。 外面的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忽然停住了,不过片刻,只听门“吱呀”一声响,绝心从门口猫着步子走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章 暗门 两人攒紧了拳头,不让自己露出破绽,绝心在两人的身边转了一圈,确认两人“昏迷”过去之后才关上门离开。 丰穆听到关门声后,又缓了一会儿,才起身轻轻拍了拍优蓝:“他果然在咱们的膳食里下了药。” 优蓝有些愤愤不平:“这么说真的是他抓走了白姨娘!” “是夫人指使他这么做的,小姐,我们现在已经怎么办?” 丰穆想了想道:“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去他的禅房外面看看,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应该还没有对姨娘做些什么。”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等到晚上再想办法做事。 …… 月明星稀,丰听兰衣着单薄倚在门上,夷光姑姑从身后走上来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孺子在想什么呢?” 丰听兰轻轻拢了拢披风:“还有五天便过年了。” “年后孺子便要入宫了,近来你的身子不好,宫里的礼数都没怎么教你,我实在怕你入宫之后皇后娘娘会怪罪。” 丰听兰道:“我会向皇后娘娘解释的,我身子不好,连累姑姑了。” “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夷光姑姑看了一眼天上那轮圆润的月亮:“今晚月色挺美的,比起八月十五的月亮要更好看。” “可惜没有人陪我看。” 丰听兰这几日在床上躺着,想了很多事情,逐渐有些想通了。 “其实姑姑,你说我这样费尽心思嫁给太子,到底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丰听兰道:“只要孺子不后悔,这便是一件好事。我给孺子说件事好不好。” “姑姑你说。” 夷光姑姑看着门外漆黑的夜景。 “在我跟着皇后娘娘的第四年,有个外邦的王子来朝拜见,说是拜见,不如说是来做人质。他在宫内住了一年零三个月,因为与我年纪相仿,所以我们俩很快坠入爱河,在他走的时候,他去恳求皇后娘娘将我赐给他,皇后娘娘应允了,但我却不愿意,而是选择留在宫内伺候皇后娘娘。” 丰听兰急忙问:“难道姑姑你不喜欢那个王子?” 夷光姑姑摇了摇头:“我极喜欢他,哪怕到现在我也仍旧记得他的音容笑貌,后来他回到自己的国家也为了我至今未娶,皇后娘娘不止一次问过我,当时没有跟他走现在觉不觉得后悔。” “那么姑姑你后悔吗?” 夷光姑姑笑道:“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但重要的是我觉得我这样做是值得的,”她将目光转看向丰听兰:“孺子你也应该这样想,只要你觉得值得,那么便足够了。” 丰听兰现在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值得了。 因为她很清楚,太子心里并没有她,一旦她嫁过去便只能夹在太子和林莜薇之间。 可是嫁给太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她既然已经达成了自己的心愿,是不是不应该再奢求太多? 夷光姑姑是真的感觉到丰听兰变了。 刚入府的时候她的张扬跋扈,趾高气昂完全不见了,不知是因为病痛的原因还是什么,她没有以前那么开朗,想的也远远比以前要多得多了。 “姑姑,今晚我们说的话,你能别告诉别人吗?尤其是我母亲,她为了我做了很多事,我不想让她担心我。” 纵使她再乖张跋扈,在青氏面前她也是只温顺可人的小绵羊。 只因为她是青氏的女儿。 …… 丰穆猫着身子躲在绝心的禅房窗下,想偷听他说话,可是屋子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优蓝有些疑惑地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小姐,怎么里面这样的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丰穆也觉得很是奇怪,偷偷地探出头去,在纱窗上开了一个小洞,却发现里面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里面没有人。” 丰穆对优蓝道:“我们进去看一眼。” 现在她也只能够这么做。 优蓝却有些担心:“这样不太好吧?” “眼下咱们只能这么做。” 丰穆咬住下唇,悄咪咪的推开门走进去。这家禅房和普通的禅房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摆设略有不同,有几个前朝的古董花瓶,价值不菲,想来应该是青氏给他的。 “这个绝心和尚倒是挺有钱的,这几个花瓶都价值不菲,他一个游僧,怎么可能买得起这样好的东西。” 丰穆道:“你真的觉得他是游僧?” “难道不是?” 丰穆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天真,他的头上有血痕,应该才剃头不久,而且戒疤也是刚烫的,很明显不是个真正的僧人,我想他应该是知道姨娘要来这里,故意在这里等她上钩的。” 说到这里,丰穆心中便十分自责:“如果当初我肯陪着姨娘一块儿来,便不会让他得逞了,说来说去,其实都怪我。” “这跟小姐有什么关系,根本就不是小姐的错,如果小姐非要这样说的话,那么奴婢也是有罪的。如果奴婢能陪白姨娘来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两人皆叹了口气,丰穆道:“我们现在也不要怪自己,总之先找到姨娘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优蓝跟着点了点头,眼睛在屋内肆无忌惮的搜索着,忽然发现了一家事情,惊讶的跳了起来,对丰穆道:“小姐,我发现一件要紧事儿。” 丰穆按住她:“你仔细,小声些。” 她便忙捂住了嘴:“小姐你瞧——”她伸手往丰穆身后一指:“那个花瓶的摆放有些奇怪,按照风水来说,不应该这样摆的。” 古人对摆设很是讲究,看这屋内的陈列品的拜访,这个绝心也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但是那个花瓶的摆放角度却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我去瞧瞧。” 丰穆走了上去,她发现这个花瓶上面有些灰尘,以及杂乱的手指印,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什么密室的开关,于是伸手握住花瓶向左轻轻转动。 只能机械般的声响传来,优蓝惊讶起来:“小姐,这里有暗门!” 丰穆松开手中的花瓶,直接往那暗门里去了,优蓝便跟上去:“小姐你慢些!”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遇险 丰穆的脚步极快,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母亲的下落了,她猜想白氏应该会被关在这里面。 但是每每前进一步,她的心里担忧和害怕总会更多一份。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前方的危险,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万一白氏没有救出来还把自己搭进去,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小姐,奴婢有点儿怕。” 优蓝看上去有些担忧。 丰穆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她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任何危害,就算是优蓝也不可以。 地道里黑漆漆的,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丰穆是最怕黑的人,但为了白氏她只能收敛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变得坚强,什么都不害怕。 她双手扶着墙,一点一点地挪动脚步,让自己能够尽快走到一个有光亮的地方。忽然前方传来声音,并且隐隐传来光亮,丰穆便知道她们应该是快要找到绝心了。 于是两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很快看到一扇门,两人弓着身子走过去,悄悄地躲在门口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我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东西给你送到跟前儿了你还不吃,难道你要活活饿死不成?” 这是绝心的声音。 “我不吃你的东西,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别妄想用我的来引我家穆儿上钩,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白氏悲愤而虚弱的声音传入丰穆的耳朵,她的心微微一颤,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在为自己着想。 绝心冷笑道:“那真是可惜了,你的宝贝女儿已经上钩了,她今晚便住在寺里,只要我稍稍一动手脚,她便会死在这里,而且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 “你敢!” 白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向他扑去,但奈何手脚都被绑住:“你若是敢动我的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绝心捏住她的下巴,将滚烫的热粥灌入她的口中:“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连人都不怕还怕鬼?你最好乖乖地听话,等我的主子收拾完你的女儿,说不定她心情一好便将你放走了。” 白氏的舌头和口腔都被烫坏了,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胸前,却有一种凌乱的美。她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言行举止和相貌却仍似少女,完全看不出已经是生养过的人,竟比丰穆更多几分少女风情。 绝心咽了咽口水,忽然淫笑道:“没想到你这样的年纪竟还能如此貌美,你那女儿承你几分美貌已经美如天仙,你相公真是好福气……” 说着,手极其不安分地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白氏已吓得大叫起来,身子不停地扭动:“你想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 绝心已撕开白氏胸前一片衣襟,优蓝再看不下去,一脚踢开了门,冲进去要与绝心拼命,将床上的白氏也吓了一跳。 “优蓝!” 白氏的惊呼声简直凄惨到令人背脊发凉。 她知道优蓝既然在这里出现,想必丰穆也来了这里,因为丰穆是绝对不可能让优蓝一个人来的,这么说,丰穆现在也很危险。 “优蓝你快些走,你来做什么!” 白氏拼命地让优蓝离开,优蓝手中抓着凳子要朝绝心砸去,但她自然不是绝心的对手,那圆凳还没有砸到绝心的身上,人已经被他撂倒。 “优蓝!优蓝!”白氏着急的大叫,她知道女儿一定在这附近,故而拼命的吸引绝心的注意力,希望能够为女儿争取一点逃跑时间。 可丰穆却没有来得及走,绝心便已经冲出门抓住了她。 “早就听说丰家二小姐中重情重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居然陪着丫头一起来这里冒险,也好,省得我再费工夫去抓你。” 丰穆心中暗道不好,心道“吾命休矣”,两眼紧闭,却只听一声惨叫,正是她身后的那绝心传来的,丰穆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前。 “是我。” 耳畔传来的是楼炎冥沉稳而坚定的声音:“我怕,我在。” 丰穆看着楼炎冥,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别触动,忍不住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脖子。 “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楼炎冥只是伸手搂住她的腰:“我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丰穆的脸微微一红,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不对,于是便松开了他:“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楼炎冥扶着她进了屋子里:“我感觉到你昨天有点奇怪,所有派人在相府门口守着你,下人回禀说看到你一早上了山我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连忙过来找你,幸好没有来迟。” 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在白氏的身上,又解开束缚她手脚的绳索,丰穆便去扶起地上的优蓝:“你又救了我一回。” 楼炎冥并未回应,只是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吧。” 说着便将众人带离了这里。 此刻天已微微亮,林莜薇躺在床上听着兰馨汇报今日凤鸣寺发生的事情,眼神充满了狠毒。 “这个丰穆还真是命大,我这样的计划竟也被她逃了。” 兰馨弓着身子站在床边道:“奴婢听说是楼世子去救了她们,否则的话,她们都死在绝心的手上了。小姐的计划这样天衣无缝,若不是楼世子帮忙,她们怎么可能逃得开。” 提到楼炎冥,林莜薇的心中便不由得感到一阵恼怒。 “好个楼炎冥,枉我一心一意对待他,他倒好,不拿我的心思当回事,偏偏要去喜欢丰穆那个贱人,难道我竟比那个贱人差么?” “小姐自然比那个贱人好太多了,”兰馨担心林莜薇不高兴,便连忙奉承她:“单单是出身她便比小姐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世上也只有小姐能够配得上楼世子了,若不是小姐马上便要做太子妃,如何轮得到她……” “莫说这些了,听了就心烦。”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心里便觉得十分烦恼。 兰馨便连忙转了话锋:“小姐,这次的事情没成功,她们会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 林莜薇冷笑道:“放心,这个黑锅青氏自然会替我们背,我想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她们身边早已经安插了我的人,丰穆啊丰穆,你也有输给我的一天。”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惩罚 马车一路颠簸,丰穆晕的没法子,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白氏看到女儿这样可怜,只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若不是因为我,穆儿也不必遭受这份罪。” 丰穆摇了摇头:“跟姨娘有什么关系,这都是那个幕后黑手的错,姨娘没事我便好了。” 白氏心疼的几乎哭出来。 “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会有你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有你我哪怕死了也……” 丰穆忙打断:“什么死不死的,平白说这些晦气话,姨娘要长命百岁的知道吗?” 白氏也只有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但是看到丰穆这个样子,她的心简直比被刀割还要来的难受。 楼炎冥又何尝不是,他多么想将丰穆抱在怀里安慰她,可是他深知自己不能够这样做,因为这里并不只有他和丰穆两个人,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正大光明的将丰穆拥入怀中。 “我真的没事,很快就到府上了,不是吗?” 白氏点点头,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丰穆。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马车终于在相府门前稳稳地停了下来,楼炎冥扶着白氏和优蓝下了车,对两人道:“优蓝,你先扶白姨娘回房休息,等下再出来接你家小姐,我有话要跟她说。” 优蓝点了点头,白姨娘却有些为难。 毕竟这里不是山上,而是大街上,楼炎冥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担忧,于是道:“白姨娘莫担心,这个时候绝不会有人的,我不会让穆……丰小姐的清白受损。” 白氏这才点了点头,在优蓝的搀扶下进了相府,却还是担心的问优蓝:“有啦, 你老实跟我说,楼世子和你家小姐如今是什么样的关系?” 优蓝摇了摇头:“奴婢也说不上来,总之楼世子对小姐真的很好。” 她并不知道楼炎冥便是云阁阁主,与楼炎冥的接触也仅限于他长宁侯世子的身份,所以对很多事情都并不了解,只是道:“反正奴婢觉得,除了云阁阁主之外,楼世子是对小姐最好的人。” 白氏愣了一下:“如今穆儿也快要及笄了……” “姨娘是不是打算和楼家联姻?” “怎么会,”白氏连忙摇头:“我哪里高攀的上人家,我若是相府正室,倒还能为女儿搏一搏,可是我只是个洗脚婢,即便扶了侧室,人人也都唾弃我的身份,简直连我的女儿也要受到牵连。” 优蓝不忍心看到白氏这个样子,便道:“姨娘别这样,这又不是你的错,出身没得挑,小姐从来也没有怨恨过您,她从前不是也和您说过吗?你不必这样自责。” 白氏只是叹一口气:“我若是能有个儿子,穆儿能有个哥哥,便能借助这个儿子让穆儿嫁的好一点了。” 丰穆在马车里,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楼炎冥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她披上:“其实这事儿你可以找我帮忙,没必要自己去,差点儿出事不说,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不放心……” “你怕我不能把白姨娘平安带回来?” 丰穆自然知道楼炎冥有这个本事,但是她同时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白氏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怕白姨娘会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楼炎冥一眼便看穿了丰穆的心思,对她道:“怀疑便怀疑,只要你松口,我即刻上门提亲娶你回家。” 丰穆瞪他一眼:“我可没说过日后要嫁人。” “你一个女子,不嫁人你还能做什么?” 丰穆被他这话气得不行:“你便这样小瞧女子么?谁说女子便一定要嫁人?峨眉创派祖师郭襄不就终生不嫁,我也学她难道不成么?” 楼炎冥晓得自己是说错了话,因道:“没得这样说,是我不好,不该说这样的话,其实女子也并非一定要嫁人才算是有归宿,只不过我觉得自己没有你不行。” 这话幸好是给他绕回来了,丰穆这才放过了他,扭头道:“说点儿别的,这次的事情我怀疑是青氏做的,那个绝心也是青氏介绍进去的人,她这样害白姨娘,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楼炎冥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丰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青氏纵然心机歹毒,但也不该用这样的笨法子,他相信这其中另有隐情。不过现在既然丰穆已经认定是青氏所以,便由着她去报复青氏,总比让青氏抢先一步下手对付她来得好。 “我原来以为青氏给丰听兰下药是为了陷害我和姨娘,没想到她的手段竟然不止这些,是我太大意轻心了。” “日后小心行事便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大约青氏短时间内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丰穆点了点头:“我也明白,我先回去了。”她便要下马车,楼炎冥却抱住她道:“我再陪你一会儿吧,我知道你方才吓坏了。” “不必了,”丰穆推开他:“今日的事我很感激你,你屡次三番的救我,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楼炎冥拍拍她的肩膀:“别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便扶着丰穆下了车,亲自将她交到优蓝的手上,嘱咐优蓝要好好照顾她,看着她入了府才放心离开。 两人原本打算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没料却在路上撞上丰丞相身边的侍从:“二小姐,老爷请你去一趟。” 丰穆大致能猜到丰丞相是为什么要自己去,故而心中也思量好了对策,便对那侍从道:“我这便去。” 三人到了堂中,丰丞相衣衫整齐,应该是没睡一直等到现在。白氏跪在他脚下,他口中正斥责:“你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侧室了,竟然还干起彻夜不归这样的勾当了,你晓得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会对相府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人人都会觉得我管不住你,甚至可能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我的官途若是毁了,你以为你的日子又会好过到哪里去吗?还是你以为你的女儿现在跟云阁扯上关系了,你便可以不将规矩和我放在眼里,在府中横行霸道了?” 这话说的极难听,也便只有白氏能够忍下来,丰穆听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便上前去:“父亲,有什么事让女儿来跟您解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狡辩 丰穆的声音一出,丰丞相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看向身边的青氏,轻轻咳嗽了两声道:“你还知道回来,今日一早赶着出去现在才回来,你难道不知你快要及笄了,你姐姐马上就要入宫了,若是让人知道你今晚这样晚才回来,对你姐姐的影响多大你可知道?” 说到底他也是担心自己做的事情会伤害到丰听兰的名声,丰穆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盈盈下跪。 “女儿正是为了长姐才会去凤鸣寺的,父亲可不能冤枉女儿。” 丰丞相明显惊讶到了,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去凤鸣寺替你姐姐祈福的?” 丰穆点了点头。 青氏当即插嘴:“若是如此,为何你会这样迟才回来?又为何不昨日便同白氏一同前去?” 丰穆道:“姨娘去是替长姐还愿,而我却是因为见到长姐的身子总是不好,所以才会前往凤鸣寺替长姐祈福,希望长姐的身体可以快点好起来。” “你会这样好心?” 青氏第一个不相信。 莫说是她,丰穆自己也不相信,但还是要说:“这是自然。长姐如今是要嫁入宫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相府和父亲,女儿即便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父亲想想才是。女儿希望长姐身子好得快些,也好能在皇上和太子面前为父亲多谋算些。” 丰丞相极满意她的回答:“这么说,是父亲错怪你了?” “可不是,”丰穆一脸的委屈样儿:“父亲都不知道女儿心里多委屈,分明是为了长姐好,可偏偏却有人觉得女儿心怀不轨……” 她虽没有明说,可是谁都听得出来她说的是青氏。 青氏心中自然不甚乐意,便道:“你说是便是,我怎么的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丰穆道:“夫人不是在凤鸣寺有旧相识么?不相信的话为何不去问问?” 青氏的脸色忽然一变。 看来丰穆已经知道绝心是自己的人了。只是不知道绝心有没有向她透露过什么? “不要再说这些了。”丰丞相使了个眼色,身侧的丫鬟立刻将丰穆与白氏扶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丰穆早就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等丰丞相的这句话不知道多久了,听他这样说,便里忙告谒退下。 青氏原本也想要离开,却被丰丞相叫住。 “夫人,我有话要跟你说。” 青氏背脊微微发凉,回过身笑着对丰丞相道:“老爷有什么事?” 丰丞相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青氏:“我晓得为了兰儿的事情,夫人奔波劳累的许久,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 青氏没有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欢喜极了,便道:“我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和兰儿,我便是累死也……” “不要胡说,”丰丞相按住青氏的手:“你我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过来,我知道你为了我和相府做了许多,我是心底里感激你。” 青氏微微动容:“夫妻同心,老爷又何必说这些,还是说在老爷心里,并没有真正当我是夫人?” “怎么会,”丰丞相看着她:“夫人,其实这些你做的事情我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爱护你,敬重你,更加体谅你想要给兰儿最好的生活。但是如今兰儿要出嫁了,该争的也都争完了,便不要再把相府闹得天翻地覆了好吗?” “老爷?” 青氏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不由得愣住:“你是说,我把王府搅的天翻地覆?你是说我并不一个贤惠的女子,是这样吗?” 丰丞相知道自己这样说太重了,便安慰她:“为夫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不必再让自己这样累,女儿已经如愿以偿嫁给自己的意中人了,你也可安安生生过完下半生,不必、不必再……”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青氏却平静接口:“不必再兴风作浪是吗?” 听到这话,丰丞相已将头低了下去,曾在朝堂上舌战百官的那份少年傲气,今日竟已完全消磨殆尽,他竟不能说些粗重的话语管教自己的夫人。 “妾身明白了。” 青氏见丰丞相这副模样,便完全明白他心中所想,因推心置腹道:“妾身知道,妾身并非一个贤惠、大度的女人,妾身妒忌白氏温柔貌美,怕她抢走相爷,所以才会处处苛待于她,既然今日与相爷把话说开了,妾身日后自当懂得收敛。” 丰丞相见她面露委屈,亦是少不了愧疚,便道:“白氏不争不抢,比起其他侧室好太多,为何你要与她过不去?” “为何?” 青氏目光微微黯淡。 昔年她爱慕夫君胜过自己,眼里自然容不得一粒沙子,虽然明知是丰丞相有错在先,但她也狠不下心责怪,只能将一腔怒火撒在白氏身上。 后来她逐渐看清了丰丞相的本质,心全然转移到女儿的身上,对其他的侧室便也不那么放在心上了。任凭她们争抢打闹,反正她总是这相府中唯一的主母,总是相爷唯一的夫人。 可她又怎么会告诉丰丞相,自己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喜欢他了?便只好道:“因为她是第一个抢走妾身夫君的人,也是这府中除了妾身以外,唯一生养过的女人。” 她极其满意这个借口,连丰丞相也无法反驳,只好道:“你应该知道,她对你根本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但是我却不得不防!”青氏盯着丰丞相:“穆儿以前跟我很亲近的,我养了她十几年,她的眼根本从来就没有白氏这个人,可是那次落水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亲近我,处处偏帮着白氏,妾身每每看到她们两人在一起,便仿佛自己的女儿被人夺走了一般。” 她的语气极为可怜,几乎连她自己都要骗过去。 “可穆儿原本就是白氏的女儿……” 丰丞相微叹:“你应该知道迟早有一日,她会回到白氏的身边。” 青氏只是摇头:“妾身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妾身每每瞧着她们,只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您说,妾身怎么能心平气和的对待她们?”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闯祸 丰丞相最终被青氏的一套套歪理给说服,连连叹气道:“也罢,随你怎么对付她们,只是不要伤及性命。” “妾身省的。” 青氏微微福身,丰丞相将她扶起,又道:“你前几日接了俏玉过来,让她多陪陪听兰,她们姊妹俩有话说。” “妾身知道,”青氏叹一口气:“俏玉当真是个可怜的丫头。屋里头爹娘不疼,我寻思着常把她接过来耍耍,又怕老祖宗不肯同意,只得拿听兰做借口,可如今听兰要入宫去了,往后连接她来玩儿也没法子了。” 丰丞相知道青氏疼爱这个母家的侄女,因道:“无妨,往后你便说是我瞧着俏玉乖觉,多喜欢她,让她来玩儿便是。” 青氏点一点头,欢喜道:“俏玉知道必然高兴。”可是心头又有多一份的担忧:“再过几年,陛下又要大选,俏玉必然实在名单上的,以她的姿色入选也不奇怪,到那时她也可多记得咱们对她的好。” 听她这话,丰丞相知她此举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因而心中很是欣慰,轻轻一拍她的手背:“我知你是这世上最大度、最贤惠的女人。” 青氏又笑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显得勉强极了。 一个晚上便这样过去。 第二日白氏还未起身,一个身影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见她还躺在穿上,窜过去道:“你怎么还没起来?” 听这一把娇俏的女声,便知是青俏玉来了。 白氏忙从床上起来:“玉姑娘……” “别问礼了,我问你,听兰姐姐的璎珞你做好了没有?她刚做了新衣裳,打算拿去配着看看。” 白氏摇头:“妾身昨儿两日没在府上,所以没法子做,等下赶工给大小姐送过去可好?” 青俏玉冷冷道:“贱人就知道偷懒,听兰姐姐马上便要入宫了,你还跑出去做别的事儿,你是成心要听兰姐姐不欢喜么?” “妾身怎么敢!”白氏磕头如捣蒜:“妾身着实是有事儿,今日必定赶出来。” “得了,我最见不得你这种狐狸精,你说有事儿,怕是在什么地方勾引男人罢,我非要给你点儿教训才是!” 说着便在她房内绕了一圈,抡起摆设花瓶狠狠地砸在她的脚边,溅起的碎片割伤了她白皙娇嫩的脸颊,她只觉得脸上一疼,连忙伸手摸了摸,竟有一滩血迹。 “玉姑娘,你饶了我吧,那个东西砸不得!” 见青俏玉拿了一个白瓷瓶要往地上扔,白氏连忙上去抱住了她:“玉姑娘,不成的!你打我骂我,别扔这个瓶子……” 青俏玉还是不肯松手,反而出言侮辱道:“这又不是你的东西,我怎么砸不得,反正你只是一个洗脚贱婢,也用不着这样好的东西。” 便高高举起要往下扔,白氏生死不肯松手,奋力去抢夺那个白瓷瓶,推搡之间,青俏玉的身子未站稳,狠狠地摔了下去,额头磕在柜子上,血流如注。 “血……” 青俏玉摸了摸额头,激动的大哭起来:“救命呀,白氏要杀我!白氏要杀我!” 白氏虽然抢过了白瓷瓶,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也已经懵了过去,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青俏玉的丫头已经匆匆忙忙跑出去喊人,等青氏与丰丞相到时,她依旧傻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个白瓷瓶。 “发生什么事了?” 青氏看到倒在地上的青俏玉,连忙去扶她起来,见她额上血流不止,忙道:“还不快去请大夫!”又怒斥白氏:“贱人你在做什么!俏玉只是个孩子,你居然这样对她!” 丰丞相也被满屋子的狼藉吓了一跳,问白氏:“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氏傻呆呆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时春夏正端着汤药从外面进来,见这阵仗,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碗都摔在了地上。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春夏去扶住白氏,见她面色发青,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便知道她必定又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便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众人。她是头回见丰丞相,并没认出他来,只是对青氏道:“夫人又来找麻烦么?” 这丫头牙尖嘴利,丰穆故意宠她无度,便是要她在这种时候能够保护白氏。 青氏一听她这口气,气得当即怒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家主子没教过你要怎么做奴婢吗?” 春夏硬生生顶了回去:“奴婢只晓得,奴婢是白姨娘的人,见了白姨娘受欺负,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她很有几分傲气,把青氏气得不行,抬手给了她一个脆响的耳光:“既如此,我今日便替你主子教训教训你!” 说罢,又要开打,白氏这才连忙上前将春夏扯到身后护着,对青氏伏低做小:“是妾身的错,夫人莫动怒,是妾身不好,不该和玉姑娘抢东西,才害得玉姑娘摔了一跤。” 青俏玉听到这里,哭的越发厉害:“姨妈,我可真是命苦,在家里爹娘不疼,在这里还要受下人的气,不如让我去死吧……” 她呜咽起来,青氏抱着她使劲儿安慰:“莫要哭,莫要哭,姨妈在这里,自然会给你主持公道。” “相爷,”她看向丰丞相:“您说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才是?俏玉不论是什么身份,过了门儿便是客,咱们又是亲戚,往后说不准又有亲上加亲的可能,若是轻易放过白氏,怕外人要说闲话。” 她刻意咬重“亲上加亲”四个字,丰丞相心中当即明了,冷冷道:“夫人说的极是,不论如何,过门是客。” 他看向白氏:“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竟与俏玉起争执,是不是我太纵容你,如今你连自己姓什么也不记得了?” 白氏心中好不委屈,可她又不是那种懂得为自己争辩的人,便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站在身侧一言不发的丰听兰。 可丰听兰却只当没看见一般,白氏的心里奔溃极了。还是春夏冒出头道:“相爷,方才奴婢虽然不在现场,可是白姨娘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怎么敢于玉姑娘动手,若说玉姑娘欺负她奴婢倒还相信。”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丰丞相转头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冷漠道:“不论这件事情是谁先挑起的,错都在白氏身上,她一个大人却和孩子一般见识,忘了自己的身份,踩过了界线,如何我都不会轻饶她。” 春夏被他气得不行:“小孩子便可以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么?” 她护着白氏:“您都不知道玉姑娘平日是如何欺负白姨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胆!” 青氏怒喝道:“区区一个丫头,竟还蹬鼻子上脸,今日我非要替你家主子管教你不可!” 说着,又对身侧的婢女道:“给我把她带到院子里去掌嘴,我没喊停便不许停手!” “相爷、相爷……”白氏这时想起来求情了,扑过去抓住丰丞相的裤脚:“这都是妾身的错,相爷莫要这般对待春夏,她还是个孩子,妾身日后一定会管教好她的。” “这丫头如此桀骜不驯,你又懦弱怕事,怎么能管得好她?况且你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还能保得住她?” 青氏已将目光转看向丰丞相:“老爷……” “母亲。”丰听兰忽然出声 青氏愣了一下,忙关切道:“兰儿,怎么了?” 丰听兰道:“这儿吵得很,我想先回去了。” 青氏忙道:“好好,母亲派人送你回去可好?” 丰听兰摇摇头:“不必了,女儿有秋凉便可以了。” 说罢扶着秋凉的手向外走去,听到院长清脆的巴掌声,不由得抬头朝春夏望过去,她的左边脸颊已经被打的发肿,再这么下去,牙也要被打掉几颗。 出了院子,丰听兰便松开了秋凉的手,道:“你去把这儿的事情告诉丰穆吧,让她自己过来救人。” 秋凉一时竟疑心自己听错了,丰听兰道:“娘这次出手可不浅,丰穆若不来,只怕这一主一仆都要死在这儿。” 秋凉这才匆匆往丰穆的院子里跑去。 昨夜吐了一个晚上,丰穆才刚刚睡下,秋凉跑去敲门,被开门的优蓝狠狠瞪了一眼:“嚷嚷什么,我家小姐才睡着,你有什么事儿等下再说。” “可等不及了!” 秋凉抓住优蓝的手:“快让二小姐起来别睡了,等她睡醒,白姨娘和春夏早没了。” 优蓝猛地一惊,这才开始担忧起来,连忙往屋子里跑,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直接摇醒了丰穆:“小姐快起来,白姨娘出事了。” 丰穆乍惊,整个人弹了起来,来不及多问便连忙穿衣洗脸,匆忙赶着出。秋凉便在门外等着,三人便走,秋凉便道:“听说玉姑娘早上去白姨娘那里找麻烦,两个人争执之下玉姑娘撞伤了头,老爷夫人气得不行,春夏顶了两句嘴,便在院子里被夫人着人掌嘴,二小姐快些去吧,奴婢便不陪着你了。” 丰穆道:“多谢你,也多谢你家主子,这个人情我会十倍奉还给你们的。” 说着直冲冲地往白氏的院子里跑去。刚一进门,便见春夏正被青氏身边的大丫头掌嘴,两边脸颊都已高高肿了起来,仿佛成了一个猪头。 “停手!”丰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再打人就没了!” 收拾完这里,又立刻赶着进了房,白氏跪在地上,青俏玉躲在青氏怀里哭,丰丞相正在一旁站着,一言不发。 “父亲。” 丰穆走上去,先行了礼,才要开口,便听丰丞相道:“你来做什么?” “女儿听说出了点事儿,所以特意过来瞧瞧,不知道姨娘做错了什么,惹得父亲这样生气?” “你自己问你姨娘去吧。” 丰穆便转看向白姨娘,她一五一十将经过说了出来,青俏玉也不反驳,只是道:“她花了三日还打不出一串璎珞,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偷懒,听兰姐姐马上要入宫了,她在这个时候出差错,那要姐姐怎么办?” 她抽泣道:“我也是为了听兰姐姐。” 这个借口天衣无缝,她本身年纪又小,做什么都会被原谅,与她动手最后吃亏的只有白姨娘。 “这事儿……的确是姨娘的错,女儿也不会偏袒她,只不过姨娘身子不好,父亲若要惩罚她,便由女儿来代替吧。” “穆儿……” 白氏愣了一下:“你自己的身子也不好,不必替我抗下来,不论什么惩罚,妾身自己来受。”她看着丰丞相:“请相爷惩罚妾身吧。” 青俏玉抽泣道:“姨丈,你可一定要为我讨个公道,我来这里是陪听兰姐姐的,可不是受气的。” 她也很懂得登鼻子上眼,但到了这个时候,丰穆也没有办法,只能由得她来。 总之今日不管白氏受了多少委屈,她都会要在场的人十倍奉还。 丰丞相虽然知道白氏的为人,但是这个时候他也很为难,毕竟不能为了白氏去得罪青俏玉。 虽然青俏玉在家中也不得宠,但怎么也比白氏来的好,他怎么也不会冒这个险。 青氏也在旁道:“相爷,不是妾身偏袒俏玉,只不过俏玉始终是客人,咱们总不能亏待她,相爷说是不是?” 丰丞相只是看她一眼,她很快低下头去。 “夫人说得对,”他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白氏和丰穆:“夫人看,应该怎么做?” 青氏道:“依照妾身的意思,不如……便上笞刑吧。” 她说的有些小心翼翼,还是有些害怕,毕竟笞刑不是小刑法,丰丞相未必会答应。 丰丞相听到时,也觉得略微有些惊讶,他冷着脸沉默了片刻,想了想道:“便遵从夫人的意思吧。” 白氏吓得瘫软在地上,泪水溢满了眼眶:“相爷……妾身知错了。” 丰穆沉声道:“父亲,姨娘身子不好,这事儿还是由女儿来承担吧,女儿愿意替姨娘挨下笞刑。” “穆儿!” 白氏跪行上前:“这是姨娘自己犯的错,不必由你来承担,你身子也不好……” “姨娘,”丰穆按住白氏的手:“我们母女同心,你犯错便是我犯错,谁受罚都是一样的。” 而且她毕竟跟这件事情没关系,丰丞相不会对她惩罚太严格,意思意思,面上过得去便好。 丰丞相也明白女儿的心思,因道:“既如此,便由穆儿替你姨娘挨十鞭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痛之入骨 笞刑原本是“五刑”之一,是以竹、木板等工具责打犯人的臀部、背部以及腿部,但在本朝,却改用长鞭鞭打犯人。 丰丞相说要打丰穆十鞭,惩罚也不算太重,只看下手的人是力道如何。若执行人可怜丰穆,则可以控制手腕的力度,使得伤口看上去很痛,但实际痛楚没有这样厉害,反之,则可以令伤口上去很浅,但却痛之入骨。 对于打小娇生惯养的丰穆来说,这个刑罚无疑是要了她的命,今日她的身体又这样虚弱,十鞭子抽下来,或许她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白氏去受这份罪。即便再痛苦她也要扛下来。 外头已经备好了家伙,丰穆被优蓝扶着出了门,执行人是青氏身边的嬷嬷,力大如牛,一直看白氏与丰穆不顺眼,想必有了今日这个机会,她一定会令丰穆痛不欲生。 “女儿领罚。” 丰穆走上前去趴在长凳上,那嬷嬷手执长鞭,只听“啪”的一声,丰穆感觉到自己背上的皮肉几乎绽开,痛得她死死咬住下唇。 “穆儿!” 见到女儿这样痛苦的样子,白氏跪在地上抱住丰丞相的腿:“妾身求相爷放过穆儿吧,这事儿是妾身闹出来的,妾身自己承担便是,何苦要让穆儿受这样的苦,她到底也是相爷身上的一块肉,相爷舍得这样打她吗?” “舍得要打,不舍得更要打,”青氏故意走到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装出一脸苦口婆心的模样对白氏道:“女儿便应该好好管教,今日虽然错的是你,但是她自愿顶罪,相爷才轻饶了她,这几鞭子不过是叫她知道,安分守己这四个字怎样写,不然往后嫁了去夫家,日日给下人强出头还成什么理儿?” 她不仅骂了丰穆,连带着把白氏也给说了一通,讥讽白氏的身世。白氏最痛是这点,可如今她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完全不理会青氏的冷嘲热讽,只是一味的向丰丞相求情:“求求相爷饶过穆儿,再打下去她真的要死了。” 丰丞相似乎有些动摇,青氏又道:“才五鞭罢了,还有五下挨完便可。”她挽住丰丞相的手臂:“相爷,您知道妾身这样做都是为了孩子好。” 丰丞相不好在众人面前弗她的面儿,便道:“是这样的,孩子总是要管教才行,”说着又看白氏:“你其身不正,女儿也教不好,才不过跟了你几个月现如今竟成了这个样子,我今日管教管教她,也叫她知道相府的教养。” 白氏心知求情无望,便只好起身走到丰穆身边去握住她的手:“姨娘陪你。” 丰穆已经挨了七鞭,再有三鞭,她便可以解放了。但是背上的疼痛已经让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那鞭子是沾了盐水的,每抽在身上一下,之前的伤口被盐水浸泡过的鞭子划过,简直痛不欲生。这种滋味,莫说是原主,穿越前的丰穆也没有尝过。 好几次险些她便叫出声了,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一定不可以叫出声,否则的话,便等于是在向青氏示弱。她宁可咬破下嘴唇,也绝对不发出一点声音。 优蓝在边上已经吓坏了,往日里最爱说说笑笑的小姑娘,如今连哭都不敢哭。 “小姐……小姐……” 她仿佛只会说这两个字。 最后一鞭子落下之后,丰穆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白氏已然哭得不成人样,想抱住女儿又怕弄疼她的伤口,便只有跪着对丰丞相道:“十鞭已经完了,相爷可放穆儿回去了吧?” 丰丞相也不愿意看这样血肉模糊的场景,便抬了抬手:“着人抬她回去吧。” 青氏在一旁道:“希望有了这次的教训,二小姐能长点儿记性,遇事莫再强出头,今日是咱们才只罚这么一点儿,若是换了旁人,她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白氏连忙感恩戴德,磕头如捣蒜:“谢相爷和夫人高抬贵手,妾身日后省的怎样教孩子了。” 说罢,便匆匆跟着去了。 等丰穆醒过来时,她正趴在床上,白氏在给她上药。凄苦道:“偏生伤在这样的地方,未出阁的姑娘,也不能叫大夫来瞧,万一留下疤可怎么好。” “都怪我不好,那白瓷瓶是我娘给我的嫁妆,我平日里当眼珠子那样小心爱护,一时竟忘了分寸,与玉姑娘动起手来,若非如此,穆儿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优蓝在旁边哭边劝阻:“关姨娘什么事儿,谁不知道玉姑娘的脾性,偏生她是主子罢了,没人敢惹她,要换是个奴才早被打死八百回了,自己在府上受了气,便跑来咱们这里撒泼,好没教养!” 白氏的眼泪缓缓流淌下来:“我原以为穆儿长大了日子便会好过些,可是现在竟还不如往年,穆儿若仍养在夫人膝下,今日她必定肯为穆儿求情。” 优蓝摇头:“小姐可从不这样想的,姨娘莫要自责了。” 丰穆听到这里,悠悠接口:“姨娘莫再自责,今日的事儿原是注定的,为姨娘挨这几鞭子,身为女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见她转醒,皆喜极而泣,她便要起身,白氏却按住她的手臂:“莫起来,背上有伤,趴着才不会弄疼伤口。” 丰穆只好听她的话,又笑道:“姨娘别哭,不过挨了几鞭子罢,算不得什么,前些日子率下山崖养伤那会子,才真真儿是疼呢。” 想起那件事白氏更是心疼:“若不是我不小心中了人家的计,你也不用大老远去替我求药,更加不会受伤,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说罢,又掩面呜咽起来。 丰穆原是想要安慰她,没想到却弄得她哭得更厉害,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姨娘,你莫责怪自己,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叹一口气:“咱们荣辱一身,她们不是对付我便是对付你,这些事儿你想避也避不开,既然如此,还不如迎难而上。” 白氏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己的确是拖累了丰穆很多,她只哭道:“若姨娘有夫人那样的本事,今日你也不会挨打了,是姨娘不好,没能好好护着你。” “胡说,”丰穆伸手去替她拭泪:“姨娘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时间不够充足 白氏却道:“只是我的好于你,却是半点儿用处也没有。” 听到白氏这样说,丰穆明白封建思想真的在白氏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了,她要把白氏带入正途,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只是,她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万一有一日她能够穿越回现代,留白氏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也只有被欺凌致死的份儿? 她一定要尽快解决掉青氏这个麻烦人物,才能确保白氏下半生无忧。只是青氏母家在朝中地位也算显赫,丰听兰又即将成为太子侧室,她与丰丞相的感情也极深,要扳倒她,只怕实在是没有那么容易。 丰穆唯一担心的,就是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够充足。 “姨娘,大小姐派人送来了一盅燕窝。”春夏端着燕窝,小碎步跑进来。 丰穆一抬头,看见她两边脸颊肿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春夏,你挨了几个巴掌,怎么脸都打坏了。” 春夏见她调笑自己,撇撇嘴道:“二小姐还说呢,你要是早点儿去,我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你晓不晓得,我的后槽牙都送了几颗,这几日脸喝粥也绷的脸疼。” 到底是白氏好心,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关切道:“怎的又严重了许多?你没有按照我说的,用鸡蛋揉面么?” 春夏撇嘴道:“一早便滚了鸡蛋揉面,可是半点儿好转也没有,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那老嬷嬷下手也忒恨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像是要把我往死里打似的。” 优蓝不住插嘴:“那不是废话,她可是夫人的人,平日就看咱们不顺眼,如今逮着机会可不得往死里打,反正丫头嘛……贱命一条,死便死了吧。” 春夏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从前在家里日子已经够苦了,进了这高门相府,日子反倒比从前还苦,起码我那时还能和爹娘发发脾气,使小性儿,如今要是这样做,指不定小命儿都保不住。” 她忽然看着优蓝道:“还好,咱们俩还遇上两个好主子,若是叫我去给青俏玉那种人当奴才,还不如死了呢。” 丰穆却道:“青俏玉对自己的丫头未必这样狠,左不过是咱们攀不着亲戚罢了。” 白氏不想她们担心,于是便劝道:“不妨事的,再过几日大小姐便要入宫了,到那时候估摸着玉姑娘也该走了。” “我看未必,”丰穆给优蓝使了个眼色,她便很快去将门窗都关上,回过身来,听丰穆道:“我估摸着青氏尝到了甜头,往后青俏玉会常来找麻烦的。” 春夏第一个不乐意了:“那怎么成,让她来这里住两日便闹成这样了,要是常来几次,还不把咱们院子搅得天翻地覆?” 白氏迟疑道:“应该不会吧……到底玉姑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哪儿有天天往人家家里跑的道理?” “正是因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父亲才会要她常来。” 丰穆见现场只有她们几人,便压低了声音道:“玉姑娘今年十二岁,再过两年宫里选秀,凭她的条件入选的可能性极大,父亲自然趁这个时候拉拢讨好她。” 白氏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相爷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儿,他已经是一朝丞相了,又何必……” “何必?”丰穆冷笑道:“只有姨娘你才会把人心想得这样简单,父亲的真面目只怕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她知道白氏一时之间接受不下来,便对白氏道:“别说这些了,大小姐送来的燕窝姨娘你吃了吧,我便不吃了,趴着也不方便。” 白氏摇摇头道:“挨了打的是你又不是我,况且这燕窝是大小姐亲自派人送来的,你不吃却给我吃,叫夫人知道会不高兴的。” “夫人不会知道的。” 青氏与她们向来水火不容,丰听兰连通风报信也要借故离开,偷偷摸摸的,又怎么会明目张胆的送燕窝来,想必她定是瞒着青氏送过来的。 白氏端起燕窝,优蓝也凑过去:“噫!是血燕呢!大小姐的东西果然是不一样,奴婢长这样大也没有见过血燕。” 春夏疑惑道:“燕窝还有分好坏吗?” 优蓝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这是自然,人有三六九等,燕窝也有。咱们府里的主子和宫里的小主儿们吃的都是官燕,已经是燕窝中难道的上品了,血燕产量极少,往往只有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可以享用,也是皇后娘娘大方,赏了大小姐,大小姐才能吃得上。” 春夏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羡慕的神情:“优蓝姐姐,你懂得真多。” 优蓝只是笑道:“等你在这府上住个十几年,你懂得指不定比我还多呢。” 白氏舀了一勺燕窝,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丰穆嘴边:“吃了吧,别白费大小姐一番心思。” 丰穆便张口吃下。 其实穿越前她也吃过不少燕窝,所以对这个并不觉得如何稀奇,也不怎么喜欢吃,只是吃下去时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暖意。 这是丰听兰第三次帮她了。自从上次她帮了丰听兰之后,丰听兰为了不欠她的人情,已经雪中送炭三次了。 她在想,如果没有青氏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跟丰听兰做好朋友呢? 就像从前的阮落落,从前受了丰听兰的教唆,阮落落对自己的态度要多差便有多差,现在不是一样缠着自己玩儿么? “姨娘,你的璎珞做好了么?” 丰穆随口一问。 白氏摇摇头:“若是做好了,便没今日的事情了,才做了一半呢,连一串也没做出来。” 丰穆便道:“那正好,你教我做一串吧。” 白氏略微有些为难:“教你不是不行,只是那些东西你可用不得……” “姨娘放心,我省的该怎么做。” 几人说了会子话便传膳了,吃的都是些清粥小菜,白氏做主让优蓝和春夏两个丫头也坐下吃饭,可怜春夏脸肿的连粥也喝不下去,愤愤不平道:“什么时候若是那老嬷嬷也落在我手上,我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能吃便吃吧,话还那么多,”优蓝把一勺子粥塞进她的嘴里:“好容易消停会儿了,你别又叽叽喳喳,吵着小姐休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栽赃 春夏喝了口粥,嘴上依旧不肯停下:“也就是相爷在,我才不反抗,若不然怎么也不会让那个老妈子打我的嘴。” “少来了你,日后别再这样强出头,不仅自己挨打,还要连累姨娘。”优蓝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勺粥:“不是瞧你年纪小,我今日非要叫小姐收拾你不可。” 春夏往后躲道:“优蓝姐姐,你慢些,我的脸疼的要命,你的粥又烫,我怎么吃得下去呢?” 优蓝没好气道:“粥本就是要热热的喝下去才暖胃,不是看你是为姨娘出头才弄成这样,我才不会喂你!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氏对趴在床上的丰穆道:“等下把那半盅燕窝热了喝下吧,怎么说也是大小姐一番好意。” 丰穆正要答应,却见一个丫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高声道:“夫人正往屋子里来!” 青氏是最讲究礼数的人,如果让她知道她们今晚不分主仆同在一桌吃饭,只怕少不了一顿罚。 丰穆连忙道:“赶紧把东西收下去,春夏也别在跟前儿伺候了,优蓝一个人留下便可。” 她怕春夏嘴上没个把门儿又得罪了青氏,到时候才麻烦,便先将她给支开。 哪知道青氏这次来的这样快,风风火火赶着来了,她们连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好。 “夫人……” 白氏连忙上去谒礼,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青氏瞧了一眼屋子里的主仆众人以及桌上来不及收拾的碗筷,冷笑道:“哟!这么热闹,主子下人闹一堆儿去了。” 她只要眉毛一翘,丰穆便知道她是来找麻烦的,但是现在自己身上有伤,不能跟她硬碰硬,只能智取了。 因道:“什么风把母亲吹来了,女儿身上有伤,不方便起身,还请母亲见谅。” 她的声音果然将青氏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青氏走到她身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她被鞭打的皮开肉绽的背脊,皱了皱眉,别过头,假意嗔怪身边的嬷嬷:“桂兰,你下手也太重了,二小姐的皮肉都被打坏了,这马上就要及笄了,你叫她到时候怎么见客?” 桂兰道:“夫人,那是相爷的意思,奴婢也不能忤逆,况且奴婢下手已经不算重了,若是按照奴婢从前的手劲儿,只怕二小姐背上的肉便一块儿好的了。” 说着,还假惺惺的对丰穆道:“二小姐可千万不要怪罪奴婢,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青氏还要嘘寒问暖,她身边的青俏玉却把持不住了,一把扯过她的衣袖道:“姨妈,难道你忘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听到她的话,青氏才假装反应过来,站起身道:“差点儿误了正事儿。” 白氏听她这话,心中不由得很是担忧,不晓得她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白妹妹,”青氏忽然叫了白氏一声:“这桌子上的碗筷是谁用的?” “是……”白氏没想到她大老远的赶过来,居然只是为了这点子事情,一时有些语塞,忙跪下道:“是妾身不好,妾身坏了规矩,请夫人责罚。” “罚便罢了,我知道妹妹从前也是奴婢出身,所以端不起主子的架子,”她竟伸手将白氏扶了起来:“不过规矩总是要有的,这么多年以来我把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连老爷也挑不出半点儿差错,这份威信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建立的。” “而且我也明白下面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妹妹从前是洗脚婢,一朝飞上枝头,她们瞧不起妹妹,不愿听妹妹差遣很正常……” 她话音刚落,春夏便忍不住插嘴:“我才没有这样的心思呢!我要是动过这样的念头,我就不得好死!” 白氏回头看她一眼,不许她胡乱插嘴。但青氏还是注意到她了。笑着转过身去对她道:“牙尖嘴利的毛病就是改不掉,今日被打得还不够么?难道还要桂兰嬷嬷再赏你几耳光?” 春夏依旧不怕,高高挺起胸膛,优蓝到底没她冲动,忙将她拉到身后:“夫人莫怪,春夏少年意气,是有些不服管教,奴婢会协助白姨娘好好教导她的。” 青氏轻哼一声,这才放过她去,又笑着对白氏道:“白妹妹,如今这个家里除了我,便只有你生养过,论资排辈你也算是二房奶奶,该有的规矩必定是要有的,”她趋前几步,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叹道:“我也不是狠心的人,今日着实是没有办法才会惩罚穆儿。” 她指了指丫鬟手上的盒子:“我晓得穆儿身子不好,所以特意着人送了燕窝过来,拿下去炖了给穆儿吃吧。” 丫鬟将盒子交到白氏的手上,白氏感激不已,忙赔笑道:“多谢夫人一片心意,我与穆儿日后必定会更孝敬夫人。”却并不叫人去炖燕窝,而是交到了优蓝手上,命她好好收藏起来。 “客气话便不要说了,”白氏的眼珠子扫过屋内的众人,最后落在春夏的身上:“这个丫头……” “姨妈!” 青俏玉忽然拔高了音量,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怪不得瞧不上官燕不吃呢,原来是炖了血燕,有这样的好东西,谁看瞧得上官燕呢,噫——” 她的尾音极长,仿佛生怕人家听不见一般:“血燕可是贡上的东西呢,今年统共那么点儿,不知道二小姐是从哪里买来的?” 青氏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凑到她面前去低头一看,汤壶里装的果然是血燕。 “血燕并不多见,向来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才有的享用,我家兰儿也是亏了皇后娘娘垂怜才给了一点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从听兰姐姐哪里偷来的!”青俏玉惊叫起来。 丰穆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心里明白她们可能又给自己下了个套。 但是事到如今,她除了见招拆招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谁让她太掉以轻心,居然被青氏和青俏玉这两个人给算计了。 尤其是青俏玉,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宅斗倒是很有一手,看样子在家里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白氏听到两人这样说,当然矢口否认,立刻下跪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夫人听我说,这血燕并非我们偷来的,而是大小姐送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扯谎也不打草稿 两人具是一愣,良久没有说话,而后又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说听兰姐姐送血燕给你?”青俏玉捂着肚子:“你就算编瞎话也没这个编法的呀!听兰姐姐跟你们的关系一向不好,她怎么可能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说的是真的!”白氏极力辩解。 青氏敛了敛色,端坐起来道:“我给你个剖白的机会,你说着血燕是兰儿送的,那么是兰儿亲自送给你的,还是她派人送到你手上的?” 白氏摇了摇头。 “是春夏端进来的。” “春夏?”青氏目光一瞥,只觑春夏:“便是今日挨了打的小丫头。” 她冷哼道:“她说你便信,难道你一点儿都没有怀疑过这盅血燕的来历?” 白氏又摇了摇头:“我想是她说是大小姐送的,总不会诓我……” “要我说,她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分明是自己偷了燕窝,却还非要说是听兰姐姐送的,真的笑掉人大牙了。” 青俏玉在一旁插嘴,指着白氏的额头道:“姨妈,你看她一副娇怯怯的样子,咱们还没怪她呢,她倒先演起戏来了,难怪当初会把姨丈迷得神魂颠倒,真是个下贱胚子。” 丰穆断然不能忍受自己的母亲被青俏玉这样侮辱,因冷笑道:“玉姑娘嘴上还是积点儿德吧,没得嚼碎了舌根子,日后找不着婆家!” 青俏玉回头瞪她一眼,气得直跺脚,拽着青氏的衣袖道:“姨妈,你看她!” 青氏面色一冷,呵斥丰穆道:“俏玉过门是客,谁许你这样说话?” 如今丰丞相不在,丰穆也不消做戏,便道:“既然知道是客,怎么总是插手主人家的事情?安分守己做个客人不好么?非要闹得相府鸡犬不宁,难怪在母家也不招人待见。” 青氏说不过她,青俏玉也被她气得没法子,嘴巴噘的几乎能挂油壶了。 既如此,青氏便将目标转移到白氏身上。 “你说是春夏端了燕窝进来跟你说是大小姐送给你,可是这样?” 白氏点了点头。 “那好,”青氏便转头看向春夏:“那你跟我说说,是谁送这盅血燕给你的?她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春夏道:“是大小姐身边的秋凉送来的,她还嘱咐我不许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尤其不能让夫人你知道。” “哦?”青氏冷笑:“那便奇怪了,兰儿要送东西,何必瞒着我呢?” 春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那谁知道,或许是因为大小姐清楚夫人的性子,知道夫人小肚鸡肠,又爱记仇,所以怕夫人不高兴吧。” “你!”青氏还未生气,青俏玉先按捺不住了:“你够了!你只是一个下人,谁许你这样跟主子说话的!” 春夏下巴微抬:“我是下人又如何,起码还是个人,不像有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习惯做人家的狗了。” 她摆明是在骂青俏玉,青俏玉气不过,趋前便要给她一个耳光,却被青氏叫住:“俏玉!”她握住青俏玉的手:“你要记住,你是主子,不可以跟一个奴才动气。” 说着又对春夏道:“这样吧,既然你一口咬定是兰儿派秋凉送来给你的,那么我便教人把兰儿和秋兰都带过来,当面对峙一番如何?” “叫便叫,我难道还怕不成!”春夏底气很足。 青氏便真派人去请了,不一会儿丰听兰与秋凉便都来了,夷光姑姑也跟在两人身侧。一进屋看到跪在地上的白氏和优蓝,心中略微明白了什么,却只是默不作声。 “母亲,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丰听兰目光只是浅浅带过几人,没有片刻停留。 青俏玉连忙上去扶住她的手臂,噘嘴道:“听兰姐姐,你恐怕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这伙人偷了皇后娘娘赏给你的血燕,还说是你让秋凉送来给她们的,你说她们是不是扯谎也不打草稿。” 丰听兰听完,有片刻的震惊,目光也略微黯淡了下来,仿佛心中有些焦虑。 “兰儿,”青氏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你说,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青氏看着丰听兰,眼睛里有几分逼视的意味。丰听兰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将目光与她交错开来,看向趴在床上的丰穆,丰穆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期待,她正幻想着丰听兰能开口承认这件事情。 丰穆知道,丰听兰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她从前做的很多错事其实都是被青氏引导的,只要离开青氏一段时间,丰穆相信,丰听兰一定会变得比从前善良很多。 只可惜,这些都只是丰穆的幻想而已。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青氏和丰听兰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丰听兰根本不会为了任何人背叛自己的母亲。 她只能在母亲的注视下,缓缓张开嘴,说出违背良心的话—— “不是。” 当她将这两个字吐出口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而白氏和丰穆心却沉落到了谷底。 “女儿并没有让秋凉去做这样的事。” “你胡说!”春夏站了起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你明明就有说过,你明明就有派秋凉来这里送燕窝,”她抓住秋凉的两只手臂:“秋凉,你说呀,这盅燕窝是你送过来的,你还嘱咐我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说呀!” 感觉到青氏尖利的目光,秋凉迫切地甩开春夏的手:“你糊涂了吧,我今日根本就没有送过燕窝来这里,更加没有跟你说那些话,整个下午我都陪着小姐在房里。” “你说谎!” 春夏瞪大了眼睛,用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盯着秋凉:“你给我的燕窝的时候,说我像你妹妹,你说我有什么事你都会帮我的,为什么现在你连替我解释都不肯?为什么你要帮她们一起陷害我和姨娘?” 青氏的目光已在秋凉身上打量,秋凉连忙撇清关系:“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怕是魔怔了!”但说完,却还是低着头躲到了丰听兰的身后去。 “眼下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青俏玉轻轻一嗤:“到底是穷门小户的丫头,礼数不周,倒惯会使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真是丢脸。” 春夏委屈的哭了起来,白氏看着难受,便道:“夫人,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第一百四十章 奸计 “误会?”青俏玉高傲地扬起下巴:“怎么会是误会?误会这血燕能长脚跑到二小姐的碗里?误会春夏会一口咬定是听兰姐姐派秋凉送来的?我看根本就是你们偷了东西怕被惩罚,所以故意拿听兰姐姐当挡箭牌。” 白氏吓得腿都软了:“玉姑娘,事情真的不是这样的……” 她惯是个不会说话的,被青俏玉这一挤兑,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丰穆怕她受委屈,便强撑着拿过床头的小衣穿上,又披了件大氅,也算衣衫规整,才出前对青俏玉道:“玉姑娘说话要有凭据,这事儿春夏与秋凉各执一词,孰真孰假还不一定,不如请母亲给我一点时间调查如何?” 青俏玉微微作色,冷哼道:“东西是你吃的,你自然偏帮着,指不定你也是同谋呢,要你去调查,哪里还有真相?” 她眼珠子一转,指着桌上的血燕冷笑道:“我早说,有的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难免眼红人家,讨要没脸,便做出行窃这样的勾当,也罢,这也算符合她洗脚贱婢女儿的身份。” 听得她这样三翻四次的侮辱白氏,丰穆心中再也按捺不住,不由色变道:“玉姑娘,前尘往事便莫要再提了,出身高贵又如何,过个几十年一样是黄土白骨,嘴上不积德,日后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青俏玉毕竟是个孩子,闻言微微变色,不由自主地往青氏的身后挪了挪。 青氏道:“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算了,其实血燕不血燕倒要紧,要紧的是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若让皇后娘娘知道被人偷去了,只怕相府上下都要遭殃。” 原是一件小事,经她的口这么一说,便成了天大的一件事情了。 丰穆心知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和白氏,因只好向夷光姑姑求助,毕竟她还欠自己一个人情。 原本丰穆是打算留着这个机会以后再用的,但如今看来,若没有夷光姑姑的帮忙,这件事儿怕是翻不过去。 夷光姑姑看见丰穆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心中明白眼下到了自己该还人情的时候,便趋前道:“夫人,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夫人肯不肯听。” 青氏对夷光姑姑一向是尊敬有加,听她开口,自然眉开眼笑,和颜悦色:“姑姑请说便是,无需见怪。” 夷光姑姑便道:“其实皇后娘娘既然将血燕送给了孺子,便是孺子自己的东西,她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干涉过问。今日这事儿……您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闹得太大了,闹出了相府,皇后娘娘听到才真的会不高兴。” 青氏愣了一下,听夷光姑姑这意思,摆明是要帮白氏和丰穆,可她又能如何,她总不能为了这两个人而得罪皇后身边的红人,也便只好道:“既然姑姑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大肆追究了,便权当是春夏这丫头不懂事,偷了燕窝,与其他人无干,过错叫她一人承担吧。” 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丰穆也没有办法,能保住白氏和自己,已经花费了太多的力气。 白氏哭道:“春夏毕竟只是个孩子,夫人您别……” “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青氏冷漠地看向跪坐在一旁的春夏:“我第一眼瞧这个丫头便知道妹妹你宽厚的性子管不住她,既如此,便让她跟在我身边,让我替你管教吧。” 此话一出,白氏登时吓得瘫软在丰穆的怀里。 青氏这样讨厌春夏,若是让春夏去了她身边伺候,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 丰穆却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仰起头问:“姨娘身边只得一个春夏,夫人将她调走,那么谁来照顾姨娘呢?” 青氏早就料到丰穆会这样说,因而指了指身后的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道:“这是我房里的丫头春梅,手脚还算干净勤快,日后便让她照顾白妹妹。” 果然被丰穆猜中了。 她今日大张旗鼓演这么一出戏,只是为了将春夏调去自己的身边,再把自己的人安排到白氏身边监视她,破坏丰穆日后的计划。 她果然老辣。 丰穆没防自己一日之内竟在她手上连栽两次,看来日后更要小心行事才行了。 “可是春夏……”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青氏冷冷对春梅道:“还不快去把你家奶奶扶起来。” 春梅应声上去扶白氏,青氏满意的看了两人一眼:“日后你便好好照顾白姨娘,”说着又对春夏道:“日后跟了我最好老实些,再这样牙尖嘴利,我早晚拔光你嘴里的牙。” 说罢,便与青俏玉等人匆匆离去,丰听兰站在屋内看着哀哀恸哭的白氏和抽泣抹泪的优蓝,心中的愧疚不由得多了几分。 丰穆微微抬眼,正巧与她对视,她的眼神慌乱的仿似受惊的小鹿,匆忙低下头去。对身侧的夷光姑姑和秋凉道:“咱们也回去吧。” 丰穆深吸一口气,背上的伤口又再裂开,她刚冒出的汗水浸染了伤口,令她痛得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春梅,”她咬牙坚持:“你去替我打盆热水来。” 春梅应声下去了。 她刚一出门,丰穆便倒在优蓝的身上,吓得优蓝连眼泪都憋回去了。 “小姐,你怎么了!” 优蓝感觉自己触碰丰穆的地方有种粘稠感,抬手一看,手上竟沾了血,于是忙扶着她趴到床上,替她脱下衣裳。 她背上的伤口都被衣裳磨坏了,里面翻红的血肉暴露在眼前,只叫人觉得可怕又可怜。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便好。” 丰穆强撑着,白氏已在边上泣不成声:“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你和春夏要受这样的苦,难道我当真命硬克人?” “姨娘,”丰穆喊她,伸手拽她袖子:“这与你无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的手段实在太多,连我也应接不暇,更何况是你。” 白氏用手绢替丰穆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春夏这一走,不知道要受什么苦,我身边有了春梅也不能再与你多接触,我、我……”她说着,泪水又止不住了。 丰穆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莫担心,姨娘,我已经想到法子把春夏换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明哲保身 夜风凄凄。 丰听兰坐在窗前,看着摆放在书案上的燕窝怔怔出神。她想起方才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她不知道自己日后应该如何面对丰穆和白氏。 原本她也以为自己可以还清欠丰穆的人情,没想到这一次,竟害了她。而自己,居然因为懦弱而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如果不是夷光姑姑帮忙,恐怕母亲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去。 秋凉心中也很是愧疚。 她瞧着春夏那个小姑娘无论容貌脾性都像极了自己家中的妹妹,还说日后会罩着她,可是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自己便将她抛下了,想必她心中必然是恨死自己了。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各自发呆,一声不吭,连青氏进了门都没发觉。 青氏一见两人这副模样,便知道她们是为今日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便上去道:“都在发呆想什么呢?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听到青氏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看着她。秋凉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而丰听兰,则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仿佛自己从来不认识这样一个人一般。 那疏离而陌生的眼神看的青氏心惊胆战的。 “兰儿,你怎么这样看着母亲,你不认识母亲了么?” 她眉眼带笑走了上去,丰听兰在看到她上前的一刹那,身子略微向后倾斜了一点,仿佛是不经意的想要躲开她。 青氏的心沉了一沉,当她再次看向女儿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再那样温和。 “兰儿,你是不是怪母亲利用你?逼你说谎?” 丰听兰只是摇头:“女儿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女儿只是不知道为何母亲明明知道是女儿送燕窝去给丰穆,却非要说是她们偷的?” 青氏握住女儿的手,苦口婆心道:“母亲这样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好,若不然母亲做什么费这么大力气呢?” 丰听兰却不明白:“若是女儿尚未出阁,母亲说为我,我倒是还能理解,可女儿马上就要入宫了,母亲再说为我,我便真的不明白了。” “傻丫头,如果不是为了你,母亲何必这样大费周章。”青氏解释道:“你难道不晓得如今你父亲的心已经有些偏向她们了,母亲要为你的下半生铺好路,自然不能放过她们。也幸好丰穆不是个儿子,若不然,任凭你是嫡出,在这府中的地位也未必高过她去。” 丰听兰道:“但我如今马上便要入宫,与府中的恩怨也无瓜葛了,母亲又何必……” “你以为入宫后便可以不问世事了么?” 青氏叹一口气:“傻丫头,都怪我平日太宠你,你根本就不知道人性有多么险恶,母亲知道你心肠不坏,做不了坏事,所以母亲才会亲自替你铺路,你现在可能觉得母亲这样做太过分了,但等很多年以后,你只会感激母亲。到那时,你会知道,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外,没有任何人肯这样无条件付出一切去帮你。” 丰听兰的心开始动摇了,因为她知道,青氏说得对,这个世界上除了青氏以外,没有人肯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待自己好。只青氏一人而已。 青氏见女儿的样子,便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的话打动,于是趁胜追击道:“兰儿,你要知道,母亲绝对不会害你,母亲宁可自己背负骂名,也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知道吗?” 丰听兰只是傻呆呆的点头,完全招架不住青氏的亲情攻击,青氏便又道:“你一定要记住,这世上只有父亲母亲是你的亲人,但到了必要的时刻,哪怕是我们两人也一样可以出卖,母亲一生没有什么太大的理想和抱负,只希望你能够出人头地,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便足以含笑九泉了。” 丰听兰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青氏道:“是女儿不对,不应该这样猜疑母亲,母亲不论做什么,必然都是为了女儿好。” “你能想明白便是最好的了。” 青氏端起桌上的燕窝递给跪在地上的秋凉:“去把燕窝热一热再端上来给小姐吃。” 青氏看着丰听兰吃了燕窝才放心离开,她前脚刚走,夷光姑姑便进了房,正巧撞见她离开,进门便对丰听兰道:“其实如今丰孺子要入宫了,与家中长辈姊妹都要少些往来,前些日子你病着奴婢才没有太拘束着,如今你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规矩也该注意了。” “我明白了,多谢姑姑教导。” 夷光姑姑见丰听兰似乎有些不怏怏,因上前道:“孺子有心事?” 丰听兰无力地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回了她两个字:“无事。” 夷光姑姑道:“孺子有心事还是说出来吧,莫在心里憋坏了,到了御前失仪,罪名可大可小。” 丰听兰只是叹一口气。 夷光姑姑略微猜到她的心思,因而问道:“是不是今日燕窝的事情,孺子还耿耿于怀?” 丰听兰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夷光姑姑便望一眼窗外:“方才夫人来说,奴婢还以为她已经说通了,原来孺子还是在意。” “姑姑,我派秋凉送燕窝时你也在场,你必然知道这事儿是母亲故意陷害丰穆和白姨娘的,你说,我帮着母亲撒谎,是对是错?” 夷光姑姑平静的看着她:“请容奴婢问孺子一个问题,这件事情奴婢也是知道内情的,那么在夫人愿望二小姐和白姨娘的时候,奴婢没有挺身而出,这在孺子看来,又是对是错?” 丰听兰一时语塞,想了想,只低下头缓缓道:“姑姑有姑姑的难处……” “是了,”夷光姑姑巧笑接口:“那么孺子也有孺子的难处,一面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面是血浓于水的庶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孰轻孰重,孺子也很为难。” 丰听兰道:“可我到底还是冤枉了丰穆……” “孺子错了,”夷光姑姑劝道:“这并非冤枉,而是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 夷光姑姑微微点头:“奴婢不出声替二小姐剖白是因为人微言轻,不敢与主人家硬碰硬,孺子也应该懂得像奴婢这样。你要明白,在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最好的法子便是默不作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谈 凉风习习。 白氏刚替丰穆换了药,正端着水盆下去打算休息。 窗子轻轻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丰穆觉得有些冷,但又没法儿起身,也没法子为自己盖上被子,只好低声唤道:“优蓝,优蓝……”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门口的优蓝听到。 “优蓝跟着白姨娘去帮手了。”沉稳的男声充盈在丰穆的耳朵里。 丰穆一怔,慌忙抓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躲到角落去:“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她有些恼怒:“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她神情怪异,楼炎冥以为他是怪自己冒犯她,于是闭上眼背过身去道:“是我不好,不该不请自来,你先把衣裳穿上,我绝不看。” 他拍胸脯保证。 丰穆被背上的伤口折磨的满头冷汗,幸好现在是冬日,如果换了夏天早就化脓了,倒是只怕她背上必然没有一处好肉。 丰穆光是自己想象都觉得很恐怖。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住痛楚穿上衣服。背上刚涂好的药被里衣蹭掉,令她觉得十分疼痛,但是又不愿意在楼炎冥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今日怎么忽然来找我?” 丰穆穿好衣服,站在楼炎冥的面前与他对视,尽量吸引他所有的目光,不让他注意到自己背上的伤。 楼炎冥只盯着她瞧:“昨日我见你晕的厉害,担心你的身体有问题,所以特意向云清拿了药来给你,你吃过会好很多。” 丰穆伸手接了过来:“原来你来是特意给我送药的,”她心中微微一暖,忍不住放软了语气道:“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不必冒着风雪给我送药,万一作下病反而不好。” “我的身子不要紧,你才是最重要的,你今日怎么好像很累似的,昨晚没有休息好么?” 楼炎冥说着便要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丰穆连忙向后躲开,神色略带慌张道:“晕的厉害,今早起来才好些了,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紧张,她背上竟然渗出了汗水,被浸湿的里衣贴在伤口上,简直令她疼痛难忍。 “你怎么了?今日好像很怕我似的,”楼炎冥不知所以的笑了起来,虽然察觉到丰穆和往常想必有些不对劲儿,却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打趣道:“几日不见便这样生疏了么?” “没,”丰穆努力让自己强装镇定:“这不是快要及笄了,我想着我从前跟你有些过从甚密,如今是该改一改了,若不然日后该不好找婆家了。” 这样荒谬的借口也便只有她才能想得出来。 楼炎冥自然不上钩:“昨晚你不是还说你要学郭襄创派终生不嫁么?怎么今日反倒想通了,着急着找婆家了?” 听到他这样说,丰穆又有借口了:“郭襄那是一见杨过误终身,我身边又没有一个能让我误终生的杨过,我何必学她?鱼玄机不是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若能遇上一个有心郎,自然要嫁。” 楼炎冥便坏笑:“你看鱼玄机的诗……” 丰穆一愣,她差点儿忘了鱼玄机虽然是个才女,但在故人看来私生活却很不检点,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是个荡妇。自己却在楼炎冥面前念她的诗,难保他便会乱想。 但她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怎样要紧的事情,因道:“看便看了,又如何?你认为她是荡妇,所以我不该看她的诗?” “你若这样想我,便当真看轻我了。” 楼炎冥道:“我从不觉得她是个荡妇,相反她的独立和潇洒是这世上很多女人都无法拥有的。尤其是从小便被规矩和传统束缚住的官家小姐,恐怕一辈子也达不到她那样的高度。” 他忽然顿了一顿,转头看向丰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喜欢你?” 丰穆没防他忽然将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因一时语塞,只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楼炎冥也不隐瞒她:“是因为我绝对你很特别。”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当初我注意你、保护你,只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逐渐被你的思想和作为所吸引,我明白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感激。” “你会去做那些从没有人敢做的事,却从来不会被规矩制度所匡束,你很清楚你要的是什么,也很爱憎分明。你身上的那份胆性和气魄有时连我都自愧不如。” 丰穆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认真的夸赞过。楼炎冥说的越多,她心里的悸动便越发厉害,她真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把心交给楼炎冥。 但她告诫过自己,不能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就算是已经为自己付出过许多的楼炎冥也不可以。 穿越前那个背叛自己的男人也一样为自己付出过很多,她并不能保证自己这一次是否能够慧眼识人,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 “虽然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我猜想你之前一定遭到过背叛,我知道你现在不敢相信我,不过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的。” 丰穆无法回应他,便只能道:“希望有这个机会。” 楼炎冥将手轻轻搭在丰穆的肩膀上,伤口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丰穆立刻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楼炎冥这才惊觉她受伤了。忙抓住她的手臂道:“你肩上有伤?” 丰穆自然只肯否认的,便连忙摇头:“当然没有……” 可是她的动作越大,伤口便越痛,即便她再想要忍也无法控制自己脸上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 她穿帮了。 楼炎冥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乱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让我看看。” “男女授受……” “别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你若不想日后身上留下疤痕,便让我瞧一眼。” 丰穆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想了想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比基尼也没少穿,被他看一眼背部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于是乖乖转过身去脱了衣服露出背上的伤痕给他看。 楼炎冥才看一眼,便紧皱眉头道:“你被谁上了笞刑?” 丰穆一怔,迟疑着不肯说,他便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搞的鬼,能下令给你上笞刑的只有丞相,这笔账我跟这夫妻俩记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着淡淡的黑色 丰穆还是觉得有些害羞,便想要将衣裳穿上,哪知道他却按住了丰穆的手:“等一下。” 丰穆微微侧过头去,发现他的神情极其专注,盯着自己背上的伤口,没有紧皱,仿佛发现了什么要紧事。 他忽然走到梳妆台前在妆奁里翻了翻,拿出一只银簪轻轻刺入丰穆的伤口,他动作很轻,簪子也只进去了一点点,但丰穆依然痛得不行。 不过片刻,他将银簪拔出放到灯下一照,冷冷道:“看来你是中毒了。” 丰穆略一愣怔,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不可置信:“你说我中毒了?” 楼炎冥点一点头:“我看你的伤口发黑,不过半日时间皮肉便开始溃烂,若只是受了笞刑,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所以才用银簪为你试毒,”他将银子递到丰穆的面前去:“你看。” 丰穆低头一瞧,银簪刺入肌肤的地方的确有着淡淡的黑色,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丰穆面上显露出些微惊怕,抬起头看着楼炎冥:“我还奇怪为什么伤口上了药比被打的时候还要来的痛,莫非是药有问题?” “你拿来给我瞧瞧。” 丰穆便走到门口:“优蓝在吗?” 过了一会子,才有人回应道:“奴婢在。” 是春梅的声音。 丰穆深吸一口气:“优蓝去哪儿?” 春梅恭敬道:“优蓝姐姐跟着白姨娘去药房了,二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丰穆看了楼炎冥一眼,对门外道:“你去叫优蓝来,我背上的伤有些疼,让她打一盆水,拿上药替我重新换一次药。” “奴婢这就去,二小姐稍等。”说着便小跑着去了。丰穆趴在门上仔细听外头的脚步声没了,才回头对楼炎冥道:“等等吧。” 楼炎冥略微有些疑惑:“这个丫头从前没见过。” 丰穆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总之这次我输的很惨,连春夏也被青氏带走了,这个丫头是青氏身边的人,如今在姨娘跟前伺候,姨娘今晚歇在我这儿,所以她也在。” 楼炎冥略微颔首:“既然是青氏的人,你最好小心。” “我省的。” 丰穆背上的伤口又开始疼,她差点儿伸手去挠,却被楼炎冥一把抓住不安分的手,斥责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敢伸手去挠,不怕留疤吗?” “你何必这样紧张,”丰穆道:“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有分寸。” 过了一会儿,优蓝便端着水拿着药进来,当她进门时春梅原本也想要跟进来,但优蓝却道:“你不必跟进来了,关上门在门口守着便是。” 春梅一脸委屈的应了声,关上门退了下去。 优蓝将水盆放在桌上,转身掀开帘子,正要叫丰穆起来,却发现床上除了丰穆之外,还坐着一个男人。 “楼世子!”优蓝惊讶的差点儿叫出声来,幸好丰穆眼明手快,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丰穆嗔怪道:“你想要把春梅引进来吗?” 她松开了手,优蓝自己捂着嘴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楼炎冥坏笑道:“如今只是看到我坐在你家小姐的床上便这样惊讶,什么时候你若瞧见我躺在上面,岂不是要一命呜呼过去?” 优蓝颇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家小姐的床连奴婢都没坐过……” 丰穆便伸手将她拉到床上:“你这不是坐下了?” 优蓝却挣扎着起来,为难地看了两人一眼,压低声音道:“楼世子,你来这里没有被人看到吧?” 楼炎冥不以为意:“我像是那么不小心的人?” “那倒不像,”优蓝摇了摇头,又问:“对了,小姐你不是说要重新上药吗?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让奴婢瞧瞧……” “不是。” 丰穆打断她,伸出手去:“你把我用的药拿来。” 优蓝心中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边将药递给她边道:“小姐真的不要换药吗?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好。” 楼炎冥抢过她手中的药瓶,对丰穆道:“借我一条手绢。” 丰穆便给了他一条。 楼炎冥倒了一些在手绢上,仔细的包好之后收在贴身的小衣里:“这个药你先不要用,我派人拿去给云清看一眼,让他重新给你开药。” 优蓝一脸疑惑:“云清?不是云阁那位神医么?楼世子也认识他?” 听到优蓝的话,丰穆与楼炎冥相视一眼,具是一愣,楼炎冥解释道:“有几分交情。”他站起身:“总之这几日你都不要用这个药,另外先找大夫开一点,等我回来。”说着,风一般从窗户蹿出了卧室。 优蓝完全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懵懵的问丰穆:“小姐,这药有什么问题吗?可是这药是咱们看着大夫开的,由始至终只有奴婢和白姨娘两人接触过,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为什么楼世子要那样说,还要拿去给神医云清鉴定?” 丰穆面上却只是淡淡的,并无什么特殊的表情:“这药的确是有问题。”她的语气平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 优蓝惊讶的反应反而比她更为正常:“小姐,你说这药有问题?莫非有人在里面下了毒?还是换了你的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儿告诉我奴婢呀,可急死奴婢了!” 丰穆只是拍了拍身边的床,柔声道:“你坐下,我慢慢告诉你。” 优蓝便小心翼翼坐下,生怕触碰到丰穆身上的伤口。 丰穆轻轻叹一口气:“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法子把春夏换回来么?” 优蓝点点头:“小姐的确是这样说过,”她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小姐,你不会是打算给自己下毒然后诬陷春梅吧?” 她几乎惊跳起来。 丰穆轻轻拉住她:“你别说的这样大声,生怕人家听不见么?” 优蓝皱眉道:“小姐,你怎么能用这样傻的法子,你这样就算春夏回来了,她也不会高兴的,万一让白姨娘知道,她该多么伤心。” “你先听我说,”丰穆盯着她的眼神,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将春夏换回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不论什么原因也不能这样伤害自己呀!”优蓝着急上火。 “我是为了报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下定决心 此话一出,优蓝便安静下来了。 她皱着眉头看丰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可怜又无助的神色。 丰穆看到她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忍着痛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青氏这样欺负姨娘和我,难道这口气你咽的下去?” 优蓝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一日之内她便连施两计,连春夏也没能幸免,若是我再放纵下去,难保她下一次不会是要害姨娘或是我的性命,到时候可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这样简单了。” 优蓝还是有些担忧:“既然如此,为什么小姐你不告诉楼世子?” “我怎么能告诉楼世子!他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若是让他知道我要用这样的法子去报复青氏,他必定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丰穆叹一口气,摸了摸优蓝的头发:“我本来也是不打算告诉你和姨娘的,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千万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明白吗?一旦走漏风声,你跟我的小命都保不住。” 优蓝吓得连忙点头,但心中还是不免担心:“小姐,你在这里面加了什么,你这样用下去会不会弄得你的伤以后都好不了?” 毕竟丰穆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若是弄得满身都是伤,即便生得再美,日后也实在不好找婆家。 “无妨的,”丰穆咬紧牙关:“我这次是下定决心要跟青氏硬碰硬了,如果不能扳倒她,我可能连嫁人的那天都等不到。” 这话听得优蓝一阵惊怕,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小姐,咱们不如找楼世子帮忙吧?他那么喜欢你,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靠别人?”丰穆微微低头,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若连青氏都搞不定,我又怎么配让他喜欢……” “小姐,你说什么?”优蓝听得不真切,便开口询问。 丰穆只道:“没什么,有些累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优蓝正要依言退下,丰穆却叫住她,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她:“把这个给春梅吧。” 原本她已经想好了另一个法子让春梅接触到这些药,但既然优蓝都知道这件事了,便顺水推舟让她交给春梅,也省了自己再费心思。 优蓝应声退下,丰穆趴在床上,拿着一面小镜子照自己的背脊,看到上面纵横交错,黑红相间的伤痕,瞬间皱起了眉头。 若真要留下伤疤,恐怕也不会比现在好看的到哪里去,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命,也为了白氏,这一关在艰难她也要走。 她垂下手,听外头优蓝对春梅道:“今夜是你头回在二小姐这儿守夜,你要小心伺候,莫要打瞌睡,这药放你那儿,万一小姐伤口疼你要及时给她打水换药,知道吗?” 春梅规规矩矩的回应:“奴婢省的,优蓝姐姐下去休息吧。” 优蓝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回看了一眼,春梅以为她担心,便道:“优蓝姐姐放心吧,奴婢是伺候过大小姐的人,知道该怎么做,万一有什么事儿奴婢做不来,会第一时间去找你的。” “那便最好。” 丰穆听那春梅言语恳切,倒不像是大房的其他人那般趾高气昂,不把人放在眼里,似乎并不太坏。 心中便有些迟疑,是不是应该实施自己的计划,还是再等别的机会,推给大房的其他人? 这么想着,困意逐渐深入,不过片刻便缓缓睡了过去。 待到后半夜时,又被背上的伤口痛醒过来,原本想要叫春梅进门倒杯水喝,可谁知,刚要开口,便听见门“吱呀——”一声响,朦胧月色下,一个娇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蹿了进来。看身形应该是春梅。 丰穆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要趁自己睡着偷偷摸摸的进自己的房间? 眼见春梅往床前走来,丰穆立刻假意装作熟睡的样子,春梅走近后,轻轻用手推了推丰穆:“二小姐、二小姐……”叫了几声之后没听到她的回应,便准备转身离开,但忽然又折身回来,仿佛是有些不放心。 丰穆正疑惑她如何半天也没有动静时,却忽然感觉到背上被人用力的用手指按了一下,伤口仿佛渗出血来了,痛得丰穆差点儿叫出声来。 但她还是努力忍住了。 “这样也不醒,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说着,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什么东西轻轻地塞到了丰穆枕头下的棉被里。确认放置无误后,才轻手轻脚地又离开了。 等她走后,丰穆抹掉额头上的冷汗,从枕头下摸出她放置的东西,黑暗中,只感觉到是一个白瓷瓶和一封信。 丰穆忍着痛拿着信走到窗前,借着月光正努力辨认上面的字。 竟是一封情信。 内容依稀是自己写给某个男子表达爱慕之情的,信中还提及自己近日在家中遭遇的种种事端,要求这名男子带自己私奔。信的最后一行只留了八个字。 殷殷之情,可昭日月。 丰穆曾看过原主临摹的文章与书画,这封信上的字迹确实与原主的一模一样。 若让丰丞相见了这封信,她即便还能活下来,只怕也再无法立足于相府了。而白氏更加会遭到丰丞相的唾弃,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看来是她小瞧了春梅,她本还以为这个丫头与大房的其他人不一样,还想着留着她一命,看来是自己太仁慈了。 既然她已经对自己出手了,自己又怎么能够放过她? 正好这一次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丰穆将信又装了回去,放回原来的地方,当做什么是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睡觉。毕竟明日还有战要打,不养足精神,又怎么可以有精力演的下去呢。 这么想着,后半夜睡得极其安稳,到第二日白氏带着优蓝来给丰穆换药,她才从睡梦中醒来。 一睁眼便瞧见春梅紧张地站在自己床前,似乎很担心优蓝替自己换被子。丰穆便顺她的心意道:“优蓝,这几日都不必替我换床单和被子了,冬日洗了不容易干,这股药味儿闻久了也便习惯了。” 优蓝点头应了声,丰穆便偷觑春梅的神情,她果然松了口气。 趁着白氏给自己上药,丰穆又趁机与她套近乎:“春梅。”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找麻烦 春梅听到丰穆叫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哆哆嗦嗦道:“二小姐叫我有事儿?” 不知是因为昨晚做了亏心事还是什么的缘故,她仿佛很害怕丰穆,连眼神也不敢往丰穆身上瞟。 丰穆只是和和气气的笑道:“你昨晚头回替我守夜,可没冻坏吧?你是夫人的人,要是薄待了你,往后跟夫人不好交代。” 春梅听到她的话,松了口气,缓缓笑道:“奴婢好着呢,倒是二小姐该多休息,你背上伤好似又严重了些。” 优蓝道:“昨夜你给小姐上过药不曾?” 春梅摇头道:“昨夜二小姐睡得香,没喊疼,我也便没进这屋子,一直在外头守着呢,半刻也不敢怠慢。” 优蓝轻哼一声道:“谁晓得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又看向丰穆:“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丰穆笑道:“你走后我便一直睡到今早,也不觉得背上疼。” “那看来这药有效,我再给你用些。”白氏在一旁接口,说着便让人关了门窗要给丰穆换药。 优蓝如今知道这药里下了毒,自然有些不忍心看丰穆受苦,便道:“奴婢去厨房看看汤药好了没有?” 丰穆知道优蓝为何不愿意留在这里,也便没有阻拦她。忍着痛让白氏替自己换了药,白氏看着她背上溃烂的越发严重的伤口道:“怎么上了药这伤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是不是大夫的本事不到家?” 丰穆无奈道:“是这样了,我的伤不能让大夫看,他也只能开这些金疮药给我用,或许多用几次便好。” 白氏眼看又要哭出来,丰穆忙安慰道:“姨娘可别又哭,你的眼泪滴到我的伤口上怕要烂的更厉害。” 白氏这才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这才好。”丰穆笑笑:“姨娘别担心了,眼下是冬日,不用担心伤口化脓,由得它慢慢好吧。” 她话音才落,便听外头闹起一阵动静,白氏起身去看了一眼,远远地瞧见丰丞相与青氏等人朝这里走来,于是连忙回身替丰穆穿上衣服:“你父亲来了,快把衣裳穿上。” 无奈之下,丰穆只好忍着疼痛穿好衣服,站在一旁恭敬垂首等丰丞相进门。 不一会儿,丰丞相便与青氏前后脚进了屋子,见白氏立在身侧,目光不由得微微缩了缩,似有些愧疚那般,只看着丰穆道:“你的伤好点儿了吗?” 丰穆柔声道:“伤口还是疼,似乎没什么好转,不过有爹关心女儿便不觉得疼了。” 适当的时候她也还是懂的向丰丞相服一服软的,毕竟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她若表现的太坚强了,丰丞相对她的关心和偏袒自然会逐渐减少。 丰丞相果然对这样的话受用,语气也温和了一些:“身上有伤便不要站着了,坐下休息会儿吧。”说着又朝白氏望去:“你也坐吧。” 白氏微微点头,等他与青氏和丰穆一一坐下,又为众人一一倒上香茶,才在丰穆边上坐下,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不由得叫丰丞相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怜惜。 瞧她瞧的入神,青氏轻轻咳嗽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声音恢复了如常的冷漠,对白氏道:“昨夜你是在穆儿这里歇的?”话音才落,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白氏点了点头:“妾身担心穆儿的身子,所以才会留在这里,”顿一顿,又关切道:“相爷身子不舒服么?” “难怪相爷昨夜找不见妹妹你,”青氏含笑接口:“原本相爷还说白日苛责了妹妹,晚上要去安慰妹妹呢,没想到扑了个空,来回还找了风寒。” 白氏面上有些窘迫,立刻起身跪了下去:“妾身不知相爷昨夜去了妾身那里,妾身若是知道,必然会叫人提前禀告相爷的。” 见白氏吓坏了模样,丰穆插嘴道:“姨娘也是因为担心女儿才会这样,父亲若要责怪便责怪女儿吧。” 丰丞相伸出手虚扶白氏一把:“起来吧,我知道你爱女心切,并不怪你。”说着,又看向丰穆:“血燕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春夏那个丫头手脚不干净,嘴上也没个把门,实在欠缺管教,由你母亲教导一番也好,春梅是个做事勤快的,虽然入府不久但伺候你姨娘也算绰绰有余了。” 丰穆虚心听着,白氏不免担心春夏,便问:“春夏如今怎样了?” 青氏笑道:“有我管教可好着呢,昨夜我让她在院子里抄录佛经,叫她修身养性,眼下去睡了。” 丰穆心中冷笑。寒天雪地叫春夏站在院子里抄录佛经,青氏这样做分明是报复自己之前让丰听兰抄录佛经。 但却只作不觉,浅笑道:“母亲仁慈,只是这样轻罚她,也算是给她个教训了。” 青氏嘴角透露出一丝虚伪的笑容:“穆儿只管放心,春夏我必定调教好了再给白妹妹送过去,绝对不会再让她做出昨日那样的腌臜事儿来。” 说着,忽然眉头一皱,举起绢子按在鼻翼上:“说起来,相爷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怪难闻的。” 丰丞相轻轻一嗅:“好似是有一股子药味儿。” 白氏疑惑道:“是不是妾身方才替穆儿换药没洗手,手上的药味儿熏着相爷和夫人?” 青氏却摇摇头扭头在这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到丰穆的床榻上,淡淡笑道:“不是妹妹的手,是那被子。” 丰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来青氏是要出手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白氏并不知其中关窍,全然被青氏牵着鼻子走,看了一眼丰穆的床榻,松了口气,笑道:“穆儿说眼下是冬日洗了被子不容易晾干,所以便没换,那上头积攒了一晚上的药味儿,着实有些难闻,若夫人不习惯,不如请相爷和夫人到妾身那儿坐坐吧。” “倒不必这样麻烦,换一套便是,咱们且聊两句。” 白氏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任由她差遣春梅去拆床单和被套。 忽然听得春梅疑惑一声:“这是什么?”,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吸引过去,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白瓷瓶和一封信,正是昨夜她悄悄摸摸塞进丰穆枕头下的那两样东西。 “拿来给我瞧瞧。” 青氏伸手过去,青梅便将东西交付与她。她直接拆了信封细读上头的字,眉色略微凝重:“哟!二小姐这是翅膀硬了要上天了么?竟学人私奔?”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串通一气 听了青氏的话,丰丞相气的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信笺,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满篇的殷殷之情很明显令他觉得不堪入目。 其实丰穆昨晚瞧这封信的时候倒不觉得那么不堪入目,虽然古人赏风弄月的闲情雅致她很难欣赏,但是她怎么也是看风月片的开山鼻祖李翰祥的电影长大的,对这种莺莺燕燕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排斥,若让她来写,她估计自己会写的比这封信更好。 丰丞相越看越觉得生气,将那信笺一把砸在丰穆的脸上:“孽女,你还不跪下!” 见他如此动怒,白氏虽然尚不知发生何事,却也吓得两腿一弯,跪了下去,还小意地扯着丰穆的衣角:“穆儿,快跪下,别惹你父亲生气。” 丰穆却不肯跪,还想伸手去扶白氏,便扶她便对丰丞相道:“女儿无错,为何要跪?父亲若要女儿跪下,须得给女儿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丰丞相简直气急了:“你还敢要解释,你自己做过些什么事,自己竟不知吗?还不知廉耻的要我给你一个解释,你平日里学的礼义廉耻都去哪里了!” 丰穆的态度依旧强硬:“女儿如何便不知礼义廉耻了?女儿一直以来恪尽本分,从来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父亲若不给女儿一个交代,女儿断然不会跪下!” 丰丞相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青氏在一旁冷笑道:“二小姐,你就别嘴硬了,看看你自己写了什么东西,你便知道老爷为何要你跪下了。” 丰穆便装作不明所以捡起地上的信笺仔细看了一眼,神情逐渐从坚定变为激动,抬起头直视丰丞相道:“父亲,这封信并不是女儿写的!请父亲明察!” 她开始表现的慌张起来,一步一步仿佛就按照青氏设好的陷阱那般走进去。 丰丞相自然不肯相信她,便只冷漠道:“你说这封信并不是你写的,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又为什么上面的自己和你的字迹一模一样?你如果不给我一个清楚的解释,今日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青氏又在一旁道:“老爷慢些听二小姐解释,说不定真是一场误会呢,说不定二小姐只是写着玩的,只是不知这瓶药又是谁送的?我记得这并不是大夫开给大小姐的药。” 她的话乍一听似乎是在为丰穆开脱,其实根本就是火上浇油。丰穆只是冷笑,看来她今日不扳倒自己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白氏很担心丰穆的处境,边哭边求,磕头如捣蒜:“求求相爷开恩,放过穆儿吧,她虽然年纪但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妾身相信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求相爷相信穆儿。” 青氏假意扶起她,替她抹了抹眼泪:“白妹妹先别哭了,这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还没有弄清楚呢,你哭哭啼啼的,反倒叫相爷心烦,影响他的判断。” 白氏立刻抽泣了两声,再不敢哭,只对丰穆道:“穆儿,你快些解释呀,告诉你父亲,这并不是你做的。” 丰穆只是道:“女儿只能说女儿从未写过这些东西,至于这瓶药女儿从来不曾用过,父亲打开看看便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女儿的。” 丰丞相果真依言打开了,的确是没有用过的迹象,他正有些恍惚,青氏又在一旁道:“即便没用过又如何,可能只是来不及用呢?这两日府中除了大夫以外没有其他人进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白日无人,言外之意便是那“情郎”夜探香闺。青氏这几句话可真要了丰穆的命了。 可丰穆半点儿也不慌乱,当即反驳道:“便当这人真的存在,当这些东西都是女儿的,那么情郎来找女儿送药,为何女儿不将信给她,反而要留在自己身边,难道是为了等父亲母亲带人来发现?” 这的确是一个矛盾之处,青氏用计太快,自己也没有发觉,眼神中便微微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道:“或许是你忘了送出去也不一定,”她含笑道:“母亲也是过来人,很明白你的想法,只是不曾有过这样荒唐的念头,”她笑着看向丰丞相:“其实不妨叫那人前来看看,若是个良家子弟,等穆儿及笄之后成全了这对鸳鸯便是。老爷也不必这样生气。” 她话音刚落,白氏正要求丰丞相答应,却听青氏身边的桂兰嬷嬷道:“哎哟!夫人,您瞧您这话说的,若这情郎是个良家子弟,二小姐早让白姨娘向老爷说明了,哪里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依照奴婢的看法,此人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样一说,丰丞相更是生气,怒喝道:“孽女,你快说,这人到底是谁!” 丰穆别过脸道:“女儿已经再三澄清,这并不是女儿写的,女儿也从未与任何男子私定终身,更加不曾打算与人私奔,父亲若是听信其他人的一面之词不信女儿的解释,那么女儿也无话可说。” “字迹是你的,你还要如何狡辩?”丰丞相一副恨铁不不成钢的样子:“我自问带你不算薄了,你虽然是庶出,但从小便养成夫人膝下,兰儿有的,从来也不曾亏待于你,为何你还要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一把俏丽的女声婉转接口:“姨丈对二小姐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好了,好到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屡屡做出有辱祖宗规矩的事情。” 众人目光一转,只见青俏玉已俏生生站在众人身前,看着丰穆,目光充满了鄙夷:“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家里,我父亲必然不会轻易饶恕,说不定会把犯事的人赶出去。” 她的出现反而让丰穆想到一件事情。 在原主的记忆里青俏玉极会临摹,尤其是仿照他人的字,虽然年纪轻轻,但一手临摹功力已练习的出神入化。 原主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件事的,除了青氏和丰听兰以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丰穆一下子明白过来,想必写这封信的人就是青俏玉。 白氏听了青俏玉的话,连忙去扯丰穆的衣角:“穆儿,你快向你父亲解释,说这件事儿与你没有关系,快解释呀!” 丰穆只是扶住她道:“清者自清,女儿只有一事要问玉姑娘。”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诬陷 青俏玉没想到丰穆会扯上她,一时有些惊讶,不过片刻之后还是恢复了正常,道:“你有什么想问,直说便是,反正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怕你问。” 丰穆淡淡道:“玉姑娘似乎很会仿字儿?” 青俏玉尚未反应过来,倒是青氏的脸色骤然一变,插嘴道:“二小姐从哪里听来的话,连我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儿呢,俏玉,可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么?”青氏慌忙给青俏玉使眼色,青俏玉这才反应过来道:“从来没有的事儿,我才多大,字儿都写不好,如何能仿的好呢?” “是这样么?” 丰穆微微抬眼,淡淡道:“可是我记得我去年六月到你家去的时候,亲眼看见你仿照姨娘吴氏的字迹写了一封情信利用她对你没有戒心,故意放在她的枕头下,再引你爹娘来发现,最后使得吴姨娘被你父亲毒打一顿赶出府去,惨死街头,可有其事?” 青俏玉自然不会承认,但她毕竟是个小孩子,演戏的功夫还不到家,着急的时候只会跺脚:“我没有!你胡说,你冤枉我!”却半点儿拿不出个解释来。 丰穆见她乱了阵脚,便道:“我是不是冤枉你,你自己心知肚明,当年吴姨娘惨死街头的场景我可还记着呢,玉姑娘如今故技重施陷害我,难道就不怕吴姨娘的鬼魂回来找你复仇么?” 青俏玉当即吓得瘫软在地上。 丰穆知道古代人最信这种鬼神之说,更何况青俏玉只是个孩子,听到丰穆这样说,她自然淡定不下来。 丰穆见她这样子,因道:“玉姑娘这样子,看样子我说的不错,你还记得当年协助青夫人害死吴姨娘的事。” “即便那件事情跟俏玉有关又如何,”青氏伸手将青俏玉扶了起来:“一件事是一件事,这两件事情并无瓜葛,再说了,青府的事情也乱不到咱们去管。” 她说完这句话,看了丰丞相一样,分明是不希望他会插手这件前尘旧事,免得害的青俏玉回去之后受罚。 丰丞相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对丰穆道:“就事论事,这件事和你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扯开话题。” 丰穆抬起下巴:“怎么会没有任何关系!”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丰丞相:“父亲,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事儿是玉姑娘故意害我。” “你胡说!”青俏玉还没说话,青氏反倒是着急了:“你说俏玉害吴姨娘这我还有一二分怀疑,但是说俏玉害你,她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 “原因很简单,”丰穆忽然站了起来:“因为并不是她要害我,而是夫人你要害我。” “荒谬!” 青氏气的脸都白了:“你说话要凭证据!”说着眼眶中顿时含了眼泪对丰丞相道:“相爷,妾身自问这些年待二小姐不薄,您瞧她!她!她竟这样冤枉妾身,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否则妾身日后再无颜面待在相府了。” 丰丞相与青氏多年夫妻,自然也不会轻易听信丰穆的一面之词,但因为先前的事情对青氏也不再那样信任,因而道:“孽女,你最好解释清楚,若让我知道你是故意冤枉夫人,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听到他的话,连青氏也震惊了。 他虽然还是偏袒青氏,但却并不如从前那般盲目信任了,他这样说,其实已经等于是在偏袒丰穆了。 丰穆便解释:“女儿这样说绝对不是没有依据的,因为昨夜女儿因为伤口疼痛而辗转难眠,本来想叫守夜的春梅进来替我倒杯水喝,可是我还没有开口春梅便偷偷摸摸进到我的房里来,将这些东西放入我的枕头下。” 丰丞相听到她这么说,立刻责问春梅:“春梅,可有此事?” 春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相爷奴婢冤枉,奴婢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请相爷明察!”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做过,丰丞相应该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她又怎么知道丰穆一早便已经算计好了呢? “我早就料到春梅会狡辩,”丰穆冷笑道:“父亲,昨夜春梅在放置这些东西的时候,女儿不小心碰到了女儿的伤口,相信她的手指应该红肿溃烂了,父亲一看便知。” 春梅一听,额上立刻冒出冷汗,将手往身后一藏,此地无银。 她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丰丞相的眼睛,丰丞相便冷冷道:“春梅,把你的手伸出来。” 春梅扭捏了半天,丰丞相直接下令让人强行将她的手扯出来,优蓝便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掌,众人果然见她食指的指尖开始红肿溃烂。 众人不由一阵惊叹。 丰丞相的语气更冷:“这是怎么回事?” 丰穆眼眶含泪,冷冷的看着青氏道:“回禀父亲,女儿用了药之后发现伤口不仅没有好,甚至溃烂的更厉害,便检查了药物,原来里面竟被人下了毒。而下毒之人——正是春梅。” 她根本不给青氏和春梅喘息的机会,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立即接口道:“能接触到药的只有白姨娘、优蓝我和春梅,白姨娘和优蓝我信得过,我绝不会害自己,除了春梅,我想不到任何人会害我。” 春梅急忙解释:“那也不一定便是奴婢吧,也许是大夫开的药本来就有问题,不能什么都怪到奴婢头上呀!再说,奴婢昨晚才接触到药,二小姐昨晚到现在只有先前换了一次药,即便有毒也不该这么快就发作呀。” 丰穆便看向丰丞相:“父亲,若是您不相信,便将当日替女儿看病的大夫找来当面对质,正好女儿也想知道女儿是不是误会了春梅。” 丰丞相沉默了一会儿,对身侧的侍从道:“去请大夫。” 侍从走后,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丰穆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正砰砰直撞。 这件事她并不是胜券在握,她是在赌,孤注一掷,用自己的全部去赌丰丞相对青氏已经没有那样信任。 因为她的计谋并不是毫无破绽,只要费心费时去查论,其实她说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若是从前,她怎么也不敢使这样的招数,但是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丰丞相对青氏的信任与耐心已经逐渐消磨殆尽,她觉得自己养精蓄锐这么久,是时候踏出第一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百口莫辩 大夫很快就到了,进门之后粗粗行了礼,便去检查丰穆递给他的药,仔细分辨后躬身对丰丞相:“丞相大人,这药里的确被加了一味药,是小人原来药方上所没有的,二小姐的伤见了血,这药涂在伤口上便会使伤口红肿溃烂,不出三日,可见白骨。幸亏几时发现,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大夫此话一出,众人大是一惊,白氏更扑到丰穆身边抱住她的手臂对丰丞相道:“难怪我瞧穆儿的伤上了总是不见好,她还总是喊疼,我以为初初两天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药有问题,相爷一定要替穆儿做主。” 她说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哀哀恸哭。丰丞相于心不忍,伸手扶她起来:“错的又不是你,你跪什么。” 话中虽未指意什么人,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分明是对青氏说的这话。 青氏便赶忙解释道:“相爷明察,这事儿与妾身断然没有半点儿关系,妾身一直以来都对穆儿爱护有加,又怎么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去害她呢!” 丰穆冷笑着抬起头:“可是春梅是夫人你强行安插在姨娘身边的人,夫人分明就是知道我受伤这几日,姨娘会歇在我的府上,她有机会换了我的药。” “你莫要血口喷人!” 青氏瞪了她一眼:“白妹妹的丫头手脚不干净我替她管教,我是好心怕她没了人伺候诸事不变,才将春梅指派到她身边去做事的,你简直不识好人心!” “好人?”丰穆眼中含泪:“夫人,你也担得起好人二字么?你害我的次数还少么?从前姨娘被贴身婢女下毒,这件事儿难道你敢说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么?” 青氏冷不防她旧事重提,一时想不到如何招架,只嘴硬道:“她自己没管好下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真是姨娘没有管好下人?”丰穆冷冷道:“我看不见得吧?”她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她知道这样一桩陈年旧事,丰丞相并不会因为她的片面之词便去惩罚青氏,反而这样稍加提示,他心里会对青氏有个疙瘩。 青氏便要解释,但丰丞相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是乜了春梅一眼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梅小心翼翼的看了青氏一眼,实在是不敢说出实情,丰穆便道:“春梅是夫人的人,她自然不敢说出真相,可是父亲,事情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道您还不相信女儿是清白的?” 丰丞相也很为难,丰穆也便只好使出最后的一招。 “父亲之所以不相信女儿,无非就是因为这情信上的字迹与女儿的字迹相似,既如此,女儿请父亲再仔细看一眼。” 她将信笺呈了上去。 丰丞相接过,果真仔细瞧了,但仍然未瞧出什么不妥。 “这字儿有什么不妥?” 丰穆忽然唏嘘道:“父亲已经多久没有看过女儿的字了?” 她的眉头微微皱来,极漂亮的眉眼拘了一份清淡的忧郁,与身侧的白氏如出一辙,却另有一番少女的俏丽风采。 “已有一两年了吧。”丰丞相缓缓道:“近来朝中事物繁忙,我的确是很久没有检查过你的功课了。” 丰穆轻轻叹一口气,转而又道:“不仅父亲很久没有看女儿的字了,连母亲也很久没看了,所以……” 她顿一顿,眼角略微抬起,睥睨着青氏:“所以母亲也不知道女儿如今的字儿已经写的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青氏微怔,身子不自觉地往后倾了半分,明显是没有料到丰穆居然会这样说。 “若是父亲不信,女儿现在便可以写给父亲看。” 丰丞相不说话,却点头应允。 优蓝便叫丰穆取来文房四宝。穿越前丰穆曾经练习过国画和书法,虽然并不是她自愿的。 像她这样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名媛,必须要会一两样技术傍身,出去参加宴会才不会被人嘲笑。 钢琴什么的机会是人人都会,她只能学一些其他名媛并不太喜欢的东西,才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为了练好国画和书法,她甚至好几年都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一有时间就一头扎进书房,如此好些年才小有所成。 对于她来说,毛笔字并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难在她不能写的太有个人风格,还是要仿照原主的字迹,追求形似,而韵不似。 虽然难,但好在她还是写出来了。虽然仓促之间并不如何满意,但下笔不稳反而更能表现她现在紧张的心情。 她落笔,将写好的字呈上去给丰丞相:“父亲可以看看,女儿的字迹与这份情信的字迹是否一样。” 丰丞相低头细瞧,初时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再看时,已恍然大悟:“果然是不同的。” 青氏也便凑上前瞧。 果真是不一样的。 “字迹虽然相似,但是这信笺上字与穆儿的字韵却不同。”丰丞相对书法颇有研究,仔细一看便瞧出其中的关窍:“这字儿更柔,但穆儿的字却更多几分刚毅潇洒,看似娟秀,其实另有一份倔强。” 白氏从来没有读过书,自然不明白丰丞相说的什么韵啊型啊的东西,只是看他的神情,他似乎相信丰穆所说的话了。 丰穆这才缓缓下跪:“既然父亲看明白了,应该相信女儿所说的话了吧。” 青氏却仍旧不死心,嗤笑一声:“就算不同又如何,或许是你故意写成这个样子的,你自幼便练习书法,随便写几个字有什么难处?” 丰穆只是平静道:“母亲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问问玉姑娘,每个人写字时落笔的角度和力度都有所不同,这一点即便是再怎么模仿也不模仿不来的。玉姑娘精通临摹,想必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青俏玉猛地僵直了身子,在青氏的注目下,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丰丞相对书法的研究比她深,她自然不敢在丰丞相面前说谎。 听到她的话,青氏明白自己的这一次是没有翻身之路了。 “父亲,女儿恳请您让母亲给女儿一个交代,否则女儿便在此长跪不起。” 她这便是逼迫丰丞相惩罚青氏了。 丰丞相自然可以偏私,但他已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这样做了。 一面是少年夫妻,一面是血亲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针刺哪一边都会痛。 他该如何偏私?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两难的境地 丰穆的态度虽然不太坏,但语气却很咄咄逼人,丰丞相一时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其实这事儿明摆着就是青氏搅出来的,可是他若是当面承认了,青氏日后在府中还有何颜面生存下去? 但他若是不说,丰穆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善罢甘休。 如今丰穆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欺负了,云阁和楼炎冥都是她的靠山,便连自己这个丞相也惹不起。若让那些人知道自己下令给丰穆上了笞刑,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 看丰穆的样子,求她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丰丞相便只好在白氏身上动心思,看向白氏道:“若玫,你看这件事儿……” 他才说了几个字,丰穆便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因而立刻道:“父亲不必让姨娘替母亲求情,女儿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今日不论谁求情,女儿都一定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丰丞相也没法子了,便值得对青氏道:“你有何剖白?我给你个机会。” 青氏还能说什么呢? 她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毫无退路,前方的路也被堵死,她明白自己是怎么也没法子过这一关了。 只好承认博丰丞相一个垂怜。 “二小姐说的的确是真的,这封信和这瓶药都是妾身让春梅放在她枕头下的。” 听到她亲口承认这件事情,丰穆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丰丞相的心却难受极了。 “为何你要这样做?” 丰丞相直视她,希望她还能为自己狡辩一番,但是她却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一般。 “不为什么,直视因为妾身讨厌她,也讨厌白氏。” 她恨丰穆和白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众人都不戳破,而她的伪装也一直都很好。 “你……”丰丞相没想到她会在众人面前承认这些,一时惊讶不已,却还要装作自己并不知道的样子,道:“可是一直以来你都对穆儿很好,对白氏也从不苛责,为什么?” “为什么?” 青氏冷笑着抬起头:“老爷问妾身为什么,妾身反而想问老爷一句为什么,您娶妾身的时候说过不会纳妾,可是为什么偏偏把持不住,临幸了白氏?” 白氏听她提起自己,不由得别开脸去。 这件事情又何尝不是她一生之痛。 她原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打小便是个美人胚子,而后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老夫人也对她疼爱有加,承诺等她及笄便让她与府中情投意合的马房伙计结为连理,谁料正是那一年岁,她被丰丞相酒醉临幸,逼不得已做了丰丞相的侍妾。 而后的生活便过得极为凄惨,下人看不起她,主子瞧不上她,尤其是老夫人回乡长住之后,她在众人的冷嘲热讽之中活了十几年,连亲生女儿也不许养在身边。 想起那段日子,简直艰苦如地狱一般。 好不容易丰穆长大了懂事了,她以为自己即将苦尽甘来,但青氏的一次次陷害,却让她差点儿撒手人寰。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痛苦。 “夫人以为,妾身想要过这样的日子么?妾身难道不想与自己相爱的男子长相厮守,远走高飞?妾身愿意一辈子屈居人家,做受尽冷眼的妾室么?” 白氏忽然出声,竟将众人都唬了一跳。 “若玫……” 丰丞相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从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白氏竟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 “妾身也愿意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少年夫妻,相互扶持,同舟共济。”她忽而起身,泪水涟涟,逼视着青氏:“妾身嫁给相爷,全然是身不由己,夫人不知么?” 她向来是貌美娇怜,楚楚可人的,丰穆也以为她软弱至极,不想今日竟也有当面怼人的时候。 “夫人说妾身有错,妾身认了,因为妾身是奴才,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但穆儿,她虽是妾身的女儿,确实正儿八经的主子,她不必任何人低贱,夫人恨妾身,却不该恨穆儿!夫人不该忘了,当初相爷对夫人宠爱乏乏,是夫人故意给穆儿下药,弄得她身患重病,再装慈母不眠不休照顾穆儿才唤回相爷对您的尊敬和宠爱!您,不该忘!” 白氏的话,令在场众人都震惊不已。 这件陈年旧事丰穆并不知道,因为那时丰穆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而丰丞相却无意被有些难以接受。 “若玫,你说的当真?” 这次换白氏发誓了:“妾身所言若有半句谎话,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的眼睛都红了。可想而知情绪有多么的悲愤,丰穆即便没有经历过这件事,却也完全相信她所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丰丞相已然怒极:“你把真相说出来。” 他说的是“真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用白氏说的是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当年妾身生下穆儿后不久,相爷纳了一位侍妾张氏,不知相爷还记不记得?” 丰丞相点头:“张氏是张知州的女儿,我记得当年她入府之后与你感情不薄。” 白氏点了点头:“张氏入府之后受尽恩宠,还身怀有孕,以至于相爷您冷落了夫人,有一日妾身去夫人房中请安,偷听到这件事情,心里慌乱的恨,不知应该怎么办,便告诉了张氏。” “张氏替妾身出谋划策,要妾身找借口前往江南向老夫人求救,可是妾身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办法,她便要替妾身去,谁知在半道上却被匪徒劫杀,腹中胎儿也未能幸免,一尸两命,临危之际她派人向妾身通风报信,说是夫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所以派人杀她灭口,”她越说越悲愤:“当年的血书妾身至今还小心翼翼收藏着,若是相爷不信,妾身可以取来给您过目!” 看她这样悲愤的样子,想必当年友人为她而死,她必然很是难过。 青氏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虽然前面的事情都认了,但人命关天的却还是不敢承认,便忙解释:“你胡说,我何时派人杀过张氏!我怎么会害相爷的孩子?” 白氏正要说话,丰穆却接口:“夫人没害过父亲的孩子么?张氏并不是唯一的一个,赵姨娘的孩子不也是您利用我害死的么?” 第一百五十章 产生了十分厌倦的想法 白氏所说的已经是陈年往事,但赵氏的孩子,确是一年前才死的,她想必起方姨娘,赵姨娘的孩子自然更让丰丞相在意。 “穆儿,你说什么?” 丰丞相瞪着丰穆,语气变得十分冷漠:“你说赵姨娘的孩子也是被夫人害死的?” 丰穆点了点头:“女儿绝对没有说谎,这件事女儿落水后失忆原本不记得了,幸好优蓝还记得,父亲若是不信,可以叫优蓝说给您听。” 丰丞相瞥向优蓝:“你说。” 优蓝便跪下道:“当年赵姨娘身怀有孕,夫人受相爷的命令去替她安胎,有一日夫人叫小姐送一碗安胎药去赵姨娘的房里,赵姨娘不知就里,所以就饮下了,后来腹痛不已,当年没没了孩子。” 这件事情丰丞相记忆尚深,丰丞相虽然有几个侍妾,但十几年来除了丰穆和丰听兰意外,却连一个孩子都没能再生下来。所以当年这个孩子老夫人极其看重,整个相府都盼着赵姨娘能生下一个儿子继承香火。 他以为青氏是最稳妥的人,才将赵氏的身子交给她照看,后来赵氏小产之后,她也极其自责,吃斋念佛好些年以求恕罪。 他那个时候竟不知,青氏的心肠这样狠毒。 青氏也没有想到丰穆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但她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辩解,值得由着优蓝道:“当年这件事情小姐和奴婢都很自责,如果当初我们知道那碗药有问题,怎么也不会端去给赵姨娘的。” 丰丞相已经气急,今日的事情实在太多,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决了。 他怎么会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他甚至已经产生了十分厌倦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青氏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弄的自己家务宁日,甚至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而且最可悲的,是她居然认为这个女人对自己是真心真意的,居然容忍了她这么多年以来做错的事情。 尤其是当年张氏的孩子。 他早就应该猜到,当年的青氏那样厌恶张氏,她不是不可能派人伤害张氏。他只不过是不敢想,青氏居然会是一个这样恶毒的女人。 少年夫妻,彼时他是真心爱过这个女人的。 “相爷。” 在经过丰穆母女主仆三人的轮番轰炸之后,青氏终于开口了。 丰穆以为她是想到如何为自己辩解了,却没料到,她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承认自己的错误。 “二小姐和白氏、优蓝说的都没错,相府里无端端没了的那几个孩子,全部都是妾身所为。” 她承认的极其爽快,仿佛根本不担心丰丞相会如何惩罚自己。 丰穆不明白,究竟是她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她相信丰丞相对她依然还有感情。 但青氏却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们说的这些事情,妾身全部都承认,若是相爷要惩罚妾身,妾身无话可说,妾身也没有什么要为自己剖白的。” 丰丞相冷冷道:“你承认的倒爽快。” 青氏便冷笑道:“妾身不承认又如何?反正相爷心中已经认定是妾身所为,即便妾身再怎样狡辩,相爷也不会相信的,不是吗?” 做了他这么多年的枕边人,青氏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想法。 自己若只是害了张氏,他或许并不会太在意,但现在,她害的是他的亲生骨肉。 丰穆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两个,是未出世并不知道性别的孩子。 但凡这其中有一个是男子,只怕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妾身知道妾身再没什么可以狡辩的,只是相爷知不知道,为什么妾身会变成这个样子?多年前的妾身如何不是安分守己,,一心期盼着相夫教子,做个合格的丞相夫人?” 她的一番话,成功唤醒了丰丞相的记忆。 青氏初初嫁入府时,他还不是丞相,只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青氏的父亲已经是朝中二品大臣,他的女婿人选名单里,自己自然是排不上号的。可是青氏并不小看自己,一心一意,排除万难嫁给自己,多来年扶持他上位,若是青氏不贤惠不大方,他是绝对不肯同意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贤惠的娇妻变做如今的毒妇? “当年我初初见到你时,只觉得你可爱又可怜,心里只想爱护你,珍惜你,那时你着实是个好姑娘,只是如今……”丰丞相叹息一声:“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你,我只觉得当初做错了,一开始我便不该与你结为夫妻,或许没有你母家的扶持,我的路不会这样顺畅,但若是今日的地位是要用女儿的性命来换,我宁可不做这个丞相。” 他话中绝对没有一个字是唾弃、责骂青氏的,但是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却都让青氏觉得痛不欲生,仿佛利刃刺穿胸膛那般。 有什么能比丈夫亲口陈述的失望更能伤害一个妻子的心? “老爷这份骨气,当年却不曾见,”青氏终于也不再如从前那般低眉顺眼了:“妾身原本以为,相爷把政途看的比什么都重……”她顿了一顿,似是自嘲:“到底是血浓于水,原不是妾身这个‘外人’可以相比的。” “外人”两个字她咬的极重,仿佛在哭诉自己的失望和苍凉。 “你不必这样说,”丰丞相负手而立:“多年以来,我敬重你、爱护你,自认为对你已经不算亏待,更加从来没有当你是外人过。是你自己作孽,是你不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 “拥有的一切?”青氏冷笑的厉害:“妾身拥有些什么?荣华富贵?还是身份地位?妾身的外公是江北首富,父亲是一品大员,妾身缺这些吗?即便没有嫁给相爷,妾身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差,只会更好!” 原主的记忆力,青氏是青家嫡出的女儿,向来只要她想要的,家里人从来都会无条件满足她,并不是因为多么疼惜她,只是要让她拥有嫡女的骄傲和应享有的生活。 丰穆并不知道她是否是真的快乐,但至少这一切,是原身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在原身的记忆力,对此,她是极度羡慕的。就如她羡慕丰听兰那般。 但看青氏如今的反应,或许那样的生活比现在的生活要好上一百倍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老狐狸始终是老狐狸 “妾身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不论相爷想要如何惩罚妾身,妾身都没有任何怨言。” 青氏这是已经打算彻底放弃了。 她明白凭她的身份,不论如何丰丞相都不可能对她怎么样,即便他恨毒了她,也不可能会对她的身份地位造成任何威胁。 丰丞相也料到她并不怕这一点,故而道:“你这样坦然的认罪,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青氏却只摇摇头:“家丑不可外扬,妾身只是觉得老爷不会将这件事情张扬出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做这么多的事情,她太了解丰丞相这个人,她做坏事的底气和自信,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丰丞相。 而丰穆也很明白,仅凭这些事情,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扳倒青氏,只要是家丑,丰丞相不会让事情恶化,他不会因此而得罪身为一品大员的岳父,更不会因此而令自己的名声受到牵连。 今日受委屈的是丰穆和白氏,他自然有办法平息她们两人的怒火。至于已经死去的张氏,他能做的,无疑是给她一个平妻的名分。 这已经是最好的可能性了。 丰穆明白,白氏的出身限制了她的复仇计划,仅仅是如此,她并不满足,但她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扳倒青氏,她只能先让白氏踩着青氏上位,巩固住白氏的地位,才更方便以后的事情。 “十数年夫妻,你对我果真是了解。” 丰丞相冷漠道:“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对你感到很失望,我简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娶过你这样一个女人。” 只是这样一句话。 由头到尾只是这样一句话,丰丞相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看起来他似乎想要将这件事情剧这样一笔带过,丰穆自然不会愿意。 为了今天她受了那么多苦,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来做赌注,即便不能扳倒青氏,她也觉得不允许事情就这样简单的过去。 “父亲,这件事难道您便想要这样一笔带过么?女儿所受的苦难是否您都不在乎了?”丰穆的眼泪已经充盈整个眼眶,她甚少这样哭,甚少这样委屈,丰丞相的心也不由得被女儿所触动。 因回身冷冷的瞧着青氏,脸上充满了痛苦而失望的神情:“青氏,你真叫我失望,你所犯下的罪责就算千刀万剐也赎不干净,”他忽而一把抓住青氏的衣领,瞳孔里充满了愤怒:“你这个……毒妇。” 青氏的身体轻轻一颤,眼睛直勾勾盯着丰丞相:“妾身再狠毒也是为了孩子,相爷不得不承认,即便妾身不是一个好妻子,但却是一个好母亲。” “你以为兰儿知道你为她所做的这些事情,还会对你这个母亲一如既往的尊敬爱护?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口口声声为了兰儿,其实你根本是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你对兰儿好,也只是为了自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他忽然又一把推开青氏,青氏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头发瞬间变得散乱不已,完全不复先前的仪态。 “若不是看在你母家的份上,我今日必然休了你!” 丰丞相胸膛上下起伏,似乎真的气得不行。 但丰穆对他却只是失望。 尽管青氏做错了这么多,他也只是想到要休了她,却连要她的命也不敢。 其实他若真的下了狠心,暗地里解决青氏也并非一件难事,到时候在场的人都会替他打谎,即便青氏母家查论起来,也断然查不出什么,丰穆还可以利用云阁的势力,帮他搞定这件事情,根本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他却没有,他只想到要惩罚青氏,连要她的命这个念头半分都没有动过。 难道在他心里,青氏的地位就这样难以撼动? 丰丞相冷冷的道:“如今我与你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从今日起,你再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你要在相府住下去我不管,但再别出现在我面前……” “不消老爷说,这相府妾身是住不下去了,等兰儿入宫去,妾身便回娘家去住。” 青氏反倒比他做的绝。 “你!”丰丞相略惊。 “祖母身子不好,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妾身要回娘家,自然会以此作为理由,相爷对妾身虽无真情在,但妾身好歹还惦念着多年夫妻感情,必然不会乱说话叫相爷丢脸。” 她跪在地上,磕一个头,便起身:“妾身这便回房去了。” 丰穆绝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如此简单便完了。她原以为青氏身上背负着几条人命,丰丞相如何也会对她小惩大诫,没料到,却连小惩也没有。 “父亲,女儿……” “穆儿,”丰丞相未等丰穆开口,便打断了她的话:“这事儿是父亲对你不住,往后父亲会补偿给你的。” 他微微一拂袖,目光略微带过白氏,俯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语气关怀备至:“若玫,这些年亏待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丰穆发觉丰丞相看白氏眼神里,有几分爱慕。 想来这么多年,他对白氏并没有全无感情,实在是因为青氏所迫,他才不敢对白氏太过宠爱。如果青氏要回娘家长住,对于白氏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白氏产子的时候只有十五岁,丰穆如今也才十五岁,白氏长得又小,看上去全完不像是三十岁的女人,肤白貌美眼尾连一条皱纹也没有,这样的女人放在现代也是大美女级别的,也难怪丰丞相当年酒后乱性会选她。 如果让白氏成为丰丞相身边最得宠的女人,或许对于丰穆和白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今日的事情你们绝对不许说出去一个字,明白吗?” 丰丞相看着满屋子的人,神情冷漠的几乎令人害怕,丰穆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但她实在是没有理由让青氏便这样过了关。 “穆儿,”丰丞相忽然叫住丰穆:“父亲知道你做事妥帖,从今往后,便由你和你白姨娘一起代替青氏打理府中的事宜。” 白氏一愣受宠若惊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 “可是妾身从来没有……” “穆儿会帮你的,等穆儿及笄之后也要嫁人,想学会一点傍身也好。” 丰穆只是冷笑,他根本是怕自己不服气,才故意给自己和白氏一点好处,堵上她们的嘴。老狐狸始终是老狐狸,她怎么斗也不是对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件好事 这件事情解决的当天晚上,丰穆便收到了记录家用开支的账本和账房钥匙,从今以往,这个家中的生杀大权便全在她和白氏的手上了。 春梅被赶出府,而春夏也回到了白氏的身边伺候,这一日她被折磨的很惨,一整天滴水未进,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回来之后只是一味的哭泣,让白氏好是心疼。 拿到了相府的大权是件好事,但白氏对这件事情却并不怎么高兴。吃过晚膳之后丰穆本来想与她聊聊天,但她却以身子不舒服为理由回房去休息了。 丰穆心中很是奇怪,便想要去看望她一番,只是优蓝却将她拦住。 “白姨娘怕是对相爷失望透顶了,多年相处,她以为相爷总归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但是没想到张氏的事情,相爷连半分也没有提起,就连给她尊基本的尊荣都没有,想必白姨娘心里对此有根刺儿。” 若非优蓝说起,丰穆差点儿忘了这件事情。 对于那个张氏老实说她没有半点儿记忆,只是之前偶尔听府中的人提起过有这么一个人,她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过,没想到她竟曾经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 张氏能够为白氏和自己做到这个份上,想必当年她与白氏的感情一定是极好的,一定比穿越前没有闹翻的丰穆和林莜薇更好。 如果这样的话,那丰穆大概能够体会到白氏现在的心情,大约对自己是失望,而对丰丞相,是绝望了吧。 当天晚上,丰丞相去了白氏的房里。那是丰穆也正准备去找白氏,见丰丞相先进去了,便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一旁站着等。 优蓝有些疑惑:“小姐如何不进去?” “父亲去了,我再去,你觉得合适吗?” “那既然如此,小姐为何不离开?” “因为父亲很快就会出来。” 优蓝一脸疑惑的看着丰穆,实在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丰穆却已经笑道:“你稍等等便知道我的意思了。” 于是两人便在雪地里站了半个时辰,果然见丰丞相一脸冷漠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丰穆拉住优蓝往后一躲,不让丰丞相发现自己的存在,等丰丞相完全走后才出来道:“咱们进去吧。” “小姐,你怎么知道相爷一定会走?”优蓝挠了挠头。 丰穆只对她道:“就像你说的,姨娘和张氏的感情极好,你说姨娘将那件事情瞒了这么多年,今日拼死说出来,不就是为了让父亲替张氏报仇?可是父亲却什么都没有做,仿佛根本就已经不记得张氏这个人了一般,他这样的做法如何会不让母亲心寒。” 优蓝颔首,不由得叹了口气:“人家都说可怜生在帝王家,可依照奴婢的看法,生在丞相府也是一样的,像白姨娘和张氏这样好的姑娘,嫁入了相府,真的是可怜。若不然,只她们两人携手共度一生不嫁人也比现在这样好。” 丰穆微微一愣,片刻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蓦然颔首,微微叹息道:“可怜天下有情人终究还是未能终成眷属。” 优蓝仿佛也有些愣怔,疑惑的看着丰穆,不过丰穆却什么都没有说了,只是转过身去道:“等下你跟我进去看姨娘,记得不该说的什么也不要说知道吗?” 优蓝只是点头,什么都没有说。两人便入了院子,见春夏端着粥离开这里,丰穆上去道:“姨娘没吃东西么?” 春夏淡淡笑道:“吃什么东西,姨娘今日练一滴水都没有喝过,谁知道相爷刚才过来说了什么,我听到姨娘好像生气了,然后相爷也生气走了,还说姨娘不给脸呢。” 能说些什么,不外乎也就是关于张氏的事情,想必白氏是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但是被丰丞相拒绝了吧。 有的事情丰穆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白姨娘,明明一些事情已经可能得到很好的解决,但是她却偏偏要把事情弄得复杂起来。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她根本就没有得罪丰丞相的必要,但是却偏偏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把自己原本前途无线的光明给弄得黯淡了起来。 丰穆还能做些什么,她明明已经为白氏营造了一个最好的机会,但这一切都被她自己给搞砸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粥给我吧。” 春夏将粥给了丰穆,劝她道:“白姨娘正在气头上,二小姐你进去小心被她骂。” “骂便骂吧,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挨过骂,我也很希望被姨娘骂一骂,况且我也还从来没有见过姨娘骂人。”说着便端着粥进了房。 白姨娘不晓得是丰穆进来了,只以为是春夏,便冷冷道:“我不是说了不吃,你还进来干什么?” 丰穆微微一笑:“姨娘就算是不吃饭,也应该喝点儿水吧,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不吃不吃折磨自己干什么。” 白氏见是她,语气才稍微放缓了些:“我吃不下,也喝不下,只要想到若筠不能沉冤昭雪,我就没有心思吃东西。” “连见父亲也没有心思了?”丰穆小声道。 白氏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她:“你说这些……你都看到了?” “我刚刚就来了,不过看到父亲先进去了便没有跟着,我知道姨娘如今心里不舒服,肯定不会留下父亲,所以才在门外守着,果然看到父亲很生气的离开了,”丰穆叹了口气:“姨娘,你不该把父亲赶出去,这是你的大好机会,不论如何,你都应该把握住才是,你可知道父亲这样一走,什么时候才会再来这里?” 府里那些姨娘如狼似虎,一个比一个有本事抓住男人的心,丰丞相好容易有心临幸白氏一回,她却将他赶走,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了。 白氏冷冷道:“那又如何,这么多年我不是一样过来了,就算没有男人我也不是就活不下去,我只要有你这个女儿就足够了。” 丰穆听到白氏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应该笑呢还是应该哭,便只好道:“姨娘,正是为了女儿着想你才应该对爹好一点,多得到一点爹的宠爱,这样女儿才能有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白氏别开脸:“连你也希望姨娘这样做吗?为了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就去讨好人家?” 第一百五十三章 和事佬 丰穆实在是无奈,她发觉白氏的脾气其实也并不小,说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白氏这样强硬的样子,老实说,她还真的被吓了一跳。 “姨娘,我从来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莫忘了,咱们还是父亲在养着,吃穿用度全是他给的,你得罪了他,如何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过什么好日子,我宁可平凡一生,只求丈夫慈孝,儿女健康,平安享乐……” 她虽只是说到这里,但仍旧可以看得出来她对丰丞相的怨恨有多么的深切,想必在她看来,她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不如往日来的快活。 丰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她了,刚刚经历过那些事情,青氏元气大伤,想必一时之间是没有法子卷土重来的了,故而丰穆也不担心。 既然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劝服白氏,那般先去让丰丞相消消气吧,反正这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若是白氏不肯…… “谁教我是你的女儿。” 那也便只能让丰丞相先低头了。 …… 丰穆迎着风雪去厨房炖了一碗姜茶送去丰丞相的书房,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丰丞相在白氏哪里碰了一鼻子灰,看谁都不乐意,也便没有去任何妾室那里,而是在书房中处理公文。 丰穆正要敲门进去,忽然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以往这个时候,夫人总会熬一碗姜茶给相爷驱寒,还会替相爷拨手炉里的火,往后……怕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这个声音是良树仁的,他是相府的管家,与丰丞相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更与青氏的关系不浅,在这个时候他在丰丞相的面前说这些话,摆明了就是在为青氏求情。希望能够帮她博得丰丞相的垂怜。 可丰穆又怎么可能允许他这样做呢。 不过也不着急着进门,先是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 听到了良树仁说这些话丰丞相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今日在白氏那里受的委屈,因而语气也似乎有些平淡。 “若说这些事情,的确是没有人能比青氏做的更周到,若不是有那些事情,她真是个称职的夫人,只可惜……” 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不过他的语气无处不透露出他对青氏的当初所做这些事情怀念与不舍,丰穆明白,一旦他和白氏之间再有嫌隙,而良树仁又一直在他身边提起那个青氏的事情,那么很快局势对她们就会再次不利。 所以丰穆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丰穆将姜茶放到身后优蓝手上,轻轻的敲开了门,屋内的人听到敲门声,不由得有些奇怪,良树仁出来开了门, 见到丰穆来这里,不由得觉得有些意外,连忙问道:“二小姐怎么来了?” 丰穆笑着道:“瞧见我来你很惊讶?我来看看自己的父亲难道不可以?” 良树仁连忙摇头:“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如今天色已晚了,奴才以为二小姐已经睡下了。” 丰穆淡淡笑道:“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又怎么睡得着,父亲应该也还没睡吧?”她故意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房间。 丰穆这一番刻意的举动果真让良树仁误以为她并没有听见自己和丰丞相说的话,松了口气,对丰穆道:“相爷还没歇下,二小姐进来吧。” 丰穆便带着游览进门了。 丰丞相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奏章,近来皇帝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好,所以奏章多由丰丞相先过目,再择其中要紧的给皇上看。 见丰穆进来,他放下手中的奏章:“穆儿,你怎么来了?” 丰穆道:“近来天冷,姨娘担心父亲的身体,所以特意熬了姜茶让女儿送来给父亲暖暖身子。” 听到丰穆说是白氏让她送来的,丰丞相略微有了些兴趣,正要高兴,但想起方才白氏的态度,又不由得板着脸道:“白氏怎么会让你送姜茶来?她不是不肯让我留宿在她房里,怎么现在又叫你送来这些东西?” 丰穆便解释道:“姨娘心里自然还是关心父亲的,只不过父亲知道姨娘的性子,她是重情重义的人,张氏的事情她既然能惦记这么多年,想必她和张氏的感情极好,父亲却不肯给张氏一个公道,母亲心里自然不舒服。” 丰丞相冷漠道:“张氏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给她什么公道,难道要我为了张氏休了青氏她才善罢甘休?”丰丞相摇了摇头:“果真是妇人,只会感情用事,不懂得以大局为重。” 白氏的确是看不穿大局,但是这也是因为她对张氏用情至深的缘故,丰丞相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白氏为什么能为了张氏而得罪自己。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但是时候,丰穆现在应该做的是让丰丞相对白氏的态度回到从前。 张氏固然可怜,但就如丰丞相所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即便丰穆感激她从前对自己的照顾,也不会为了她而太过难过。 “父亲这样说便真的是太看轻姨娘了,姨娘为张氏这样难过,一般是因为她这个人,另一半是因为她怀着父亲的孩子。” 丰穆开始瞎掰:“其实在姨娘的心里,把父亲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若不然的话姨娘也不会想着法子把赵姨娘送出去了。” 听到丰穆言语中提起赵氏,丰丞相不由得觉得奇怪:“关赵氏什么事?” 丰穆道:“父亲不知道,其实赵姨娘已经身怀有孕,她怕夫人再害她的孩子,才来请姨娘与我帮忙,我这才想法子让父亲将她送了出去。夫人这样善妒,若是留赵姨娘在府中的话,她的孩子必然保不住,不过将赵姨娘送出去了,眼下她应该是安全极了。” 丰丞相大是一惊:“你说赵氏已经身怀有孕?” 丰穆点了点头:“女儿半句谎话也不敢说,父亲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将赵姨娘接回来一探究竟。” 丰丞相已然欣喜若狂:“是要派人接她回来安胎……” 府中十几年都没有孩子,如果赵姨娘一索得男,那么这个孩子将会是府中最宝贝的。 尤其是丰听兰入宫之后,府中无嫡出,这个孩子必然会受尽宠爱。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里还是虚 知道了赵氏的身孕之后,丰丞相连夜派人前往提督府接赵氏,看来赵氏的好日子是要来了。 丰穆心想,自己帮了她这些,也算是弥补当年原身和优蓝被青氏利用害死她的孩子那段恩怨了。 “父亲,张氏的事情父亲还是要有些手段才是,她毕竟曾是家中的一份子,毕竟为父亲坏过孩子,更是为了救女儿才一尸两命的,不论如何,是女儿和姨娘欠她的,父亲给张氏一点点殊荣,也能让姨娘和女儿了却了心事,这样不好吗?” 丰丞相听她这样说,也便道:“我不是不愿意,只不过你姐姐马上便要入宫了,这个时候给张氏殊荣,只怕外界会胡乱猜疑,父亲答应你,等过段时间一定会找人修葺她的坟墓,纪念她的。” 丰穆明白这已经是丰丞相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他毕竟是一朝丞相,又是一家之主,实在没有必要为了白氏和自己做太多。 “多谢父亲,时候也不早了,父亲早些休息吧,女儿便不打扰了。” 行过礼之后,丰穆便回到自己的房里去,洗了个热水澡趴在床上休息。优蓝折了芦荟替她涂抹身子,她只觉得伤口处又痒又疼,几乎难以忍受。 “小姐的皮肉又烂了不少,幸好如今夫人已倒,那些东西不用再使了,若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好好儿的一身皮肉,竟弄成了这个样子,也只有小姐自己才狠得下这个心,若是让姨娘知道,心都疼死了。” 优蓝便哭便给丰穆上药。 丰穆只是闭着眼睛笑道:“就是怕姨娘心疼啰嗦才不要她给我上药,结果你的话也不比姨娘少,你也不想想,若不这样做,我如何能够扳倒青氏?” “就算要扳倒夫人,也不必使这样的手段,奴婢替小姐受苦也行……” “你?”丰穆微微扭头,看着她笑道:“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你在府里算的上是什么?我好歹是个主子,受了委屈尚是这个下场,若是你……”她见优蓝的神色变得很糟糕,于是道:“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总之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再乱想了。” 优蓝道:“幸亏楼世子这两日不在,若是他知道小姐这样对待自己,一定会生气的。” 丰穆想到自己骗了楼炎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嘴上又偏要嘴硬道:“任凭他知道又怎么样?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是我的意愿,和他没有关系。就算让他知道他也没有权利生气,我也不必要怕他。” 优蓝听她这样说,忽然便起了坏心思,凑到她面前去笑道:“既然小姐不怕,那等楼世子回来,奴婢便告诉他,也叫他知道小姐的手段多么厉害……” “你若敢告诉他半个字,我必定撕烂你的嘴!” 丰穆倒是着急了,她的心里还是虚,如果楼炎冥知道必然会缠着她说一大堆话,她可不想听一个男人废话。 优蓝便笑道:“小姐还说不怕呢,可瞧着还是怕的,”说着,将目光移回丰穆的背上,看到那红肿溃烂的伤口,一阵胆战心惊:“也不晓得楼世子什么时候拿药回来,小姐身上的皮肉可不是用芦荟能涂好的。” “先涂着消消毒,也不着急等日后再说。” “女子最看重的便是皮肤与容貌,怎么小姐好似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万一落下这满身的疤痕,日后谁又敢娶你呢?” “没人敢娶,我便不嫁人了,一辈子待在府上做老姑娘,或者找个地方出家做道姑去。” 优蓝又笑了:“既然要出家怎么不做尼姑?” “做尼姑?”丰穆轻轻一笑:“我舍不得我的头发。” 优蓝被她逗的没法子,心情也好许多了,她便道:“怎么,现在没有那么难过了吧?” “小姐还说呢,我难过也都是为了小姐,往后小姐做什么事儿可不许再瞒着奴婢了,不然奴婢真的要生气了。不管怎么说奴婢也是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若连奴婢也信不过,那也便别信旁人了。” 丰穆知道优蓝对自己的心思,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拍了一拍:“我晓得了,你莫担心,往后我再不瞒着你了。” 说罢,趴好身子让优蓝那些芦荟擦拭伤口,随后便吹了蜡烛休息。第二日起来,伤口倒比往前好些了,虽然看着还是恐怖,但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优蓝又道:“芦荟倒是有点儿效果,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说着将手中刚折下来的芦荟放在盆中洗净:“今日夫人没说要去请安,大约是不愿意见到咱们,毕竟老爷没说要咱们不当夫人是夫人。” 青氏现在哪里有那个闲情雅致,昨日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只怕她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今日连青俏玉也没有出现在府中,想必也是夹着尾巴躲在房里不敢见人。她的脸皮儿比青氏还要薄些,因着青氏过段日子也要回娘家的缘故,她才没有走。 但是青氏能待着住,青俏玉却不行。她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十分的煎熬。因而她担心自己当年做过的事情会被人告诉自己的父亲,那么迎接她的将是她难以想象的苦难。 “姑母。” 青俏玉伏在青氏的腿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你说他们会不会把吴姨娘的事情告诉父亲?我好怕父亲知道当年是我和娘一起害了吴姨娘,父亲那么疼爱吴姨娘,一定会打死我的。” 青氏放下手中书,伸手轻轻抚摸着青俏玉的头发,微笑着安慰:“不要怕,玉儿,不管他们说不说,你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要记住今日是谁给你的羞辱,是谁让你躲在这里不敢见人,往后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明白吗?” 青俏玉摇摇头:“可是我怕我没有那个本事……父亲根本就不疼爱我,祖母也不拿我当一回事儿,我恐怕没有出头之日了。” “怎么会,”青氏握住她的纤纤小手:“往后你会像你听兰姐姐一样拥有很多东西,只要你有本事抓住那些,就没有人敢小看你,明白吗?” “可是我并不像听兰姐姐一样,有姑母你这样好的母亲。” “那你往后便当姑母是你的母亲,姑母会保护你,你也要保护姑母好吗?” 青俏玉看着青氏温柔的眼神,用力的点了点头。青氏便将她抱进怀里,就像从前抱丰听兰那般。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君子之约 为了让白氏和丰丞相和好,丰穆花费了很多心思,一连三日每天晚上都以白氏的名义送去姜茶给丰丞相,为的就是让他觉得没有了青氏自己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青氏能做到的事情,白氏也一样可以做到。 只要让丰丞相觉得青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那么她的翻身的机会便小之又小了。 这天晚上丰穆从丰丞相的书房出来,正欲往白氏的房中去,却没料在路上遇到了孤身一人来找丰丞相的丰听兰。 看着丰听兰一人手执油纸伞穿着大氅站在风雪之中,丰穆走上去道:“长姐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进去找父亲?” 丰听兰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书房,微微叹息道:“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找父亲。” 听她说这些话,似乎她已经有些察觉到府中的变化了。她对丰穆道:“我如今将要入宫了,也不是很合适去见父亲,妹妹有没有时间,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优蓝担心丰听兰要对丰穆不利,于是连忙对丰穆道:“小姐还是别去了……”她的声音很小,不过丰听兰却听到了。 丰听兰看着丰穆道:“若是你害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我可以去你的房里,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和你说,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其实事到如今,丰穆也不怕丰听兰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来,故而便道:“那便请长姐去我屋里坐吧。” 丰穆于前面带路,丰听兰乖乖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丰穆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不过是几件不大值钱的玩意儿,丰听兰瞧了一眼道:“你这屋子里怎么连件像样的摆设也没有?” 优蓝以为丰听兰看不起丰穆,故意这样说,因而冷声冷气道:“我家小姐是庶出,自然不如大小姐你这样衿贵,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大小姐若是觉得这地方下不了脚,不妨回房去吧,青砖黛瓦琉璃壁,那才是大小姐该住的地方。” 丰听兰也看出优蓝对自己的极其讨厌了,于是道:“我坐坐便走,你不必冷嘲热讽的,我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优蓝便要生气。 丰穆连忙按住她道:“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优蓝这便觉得有些生气:“小姐,你难道不怕她……” “优蓝!”丰穆打断她的话,脸色有些不大好:“你先下去吧。” 优蓝也只好气鼓鼓的关上门下去。丰穆倒了杯茶给丰听兰:“长姐坐吧。” 丰听兰半点儿也不客气,饮了口茶,皱了皱眉道:“我哪里还有些苍山雪绿,反正我马上便要入宫了,也喝不了几回了,我过两日找人送过来给你,你别再喝这样的茶了。” 丰穆只是淡淡一笑:“这个茶便是半年前长姐送给我的,我还以为是好东西,原来是我没喝过好茶。” 听到她这样说,丰听兰的脸刷的一红,似乎有些羞愧。因为她忽然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这是她房里丫头喝的茶,之前她为了羞辱丰穆才派人送过去给丰穆的。 “妹妹是在生气?” 丰穆摇头:“我不敢。” 丰听兰也不再说这件事情,转了话锋道:“我这两日去看母亲,她看上去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做的事却和从前很不一样,月初将要发放月例,过年又要打赏,府里的事情应该很多,但母亲却好似轻松的很,我虽然没问却听府上的奴才们说,账房钥匙如今在妹妹和白姨娘的手上,此事当真?” 丰穆半点儿不隐瞒:“的确是这样,这是父亲的意思,长姐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问父亲,他自然会同你解释。” 丰听兰便道:“其实我也不必问,父亲不会轻易将账房钥匙交给其他人,想必是母亲做错了什么时候惹父亲生气了,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丰穆便道:“既然如此,长姐又何必来找我?我想我知道的长姐你也应该都知道。” 丰听兰道:“我今日来,是想请你放过我母亲的。” 她说着,忽然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丰穆:“母亲的手段有多少我都知道,她能在府中多年屹立不倒自然和她的手段有段,所以她忽然跌落神坛,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我知道妹妹你一向很恨母亲,想必这件事情和你有一定的关系……” 她顿一顿,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恳求:“妹妹你不必否认,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心里有数,过不了几日我便要入宫,要向你报复断然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只恳求你放过我母亲一条生路,我向你保证,日后绝不会因为今时今日的事情报复你一丝一毫!” 她言辞恳切,并不像是在说谎,丰穆也知道一旦她入宫之后,想要报复自己根本易如反掌,与其到时候与她恶斗费心费力,还不如现在跟她签订“和平条约”,反正青氏现在也不成气候了,她根本不用担心。 “姐姐不必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夫人,家和万事兴,我身为丰家的女儿,又如何不希望家中安定快乐?姐姐的担心未免太多余了。” “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过我知道我没有想太多,”丰听兰居高临下看着丰穆:“从前是我不该针对你羞辱你,往后我会补偿你和白姨娘,你别再动我母亲,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向来只是一个不谙世事,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今日忽然变了样子,还真有几分威严,看来夷光姑姑的确把她教的很好。 丰穆倒也不惧,站起身与她对视:“长姐不必担心,妹妹只求平安度日,只要夫人不出招对付妹妹和姨娘,妹妹也没有闲心去对付她。” 丰听兰松了口气:“若真是这样当然最好,妹妹必定要信守诺言。” 丰穆微微躬身:“长姐一向目中无人,却肯为了夫人来求我,我又怎么会出尔反尔,不如趁此机会我与长姐订一个君子之约,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我绝不主动害夫人,但也绝不准夫人害我和姨娘,否则,我便十倍奉还,如何?” 丰听兰呼吸微微一滞,有那么一瞬间竟被丰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撼,略微慌了神色,迟疑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转 自从与丰听兰订下了君子之约,丰穆基本上完全放心下来,丰听兰的人品她还是能够信得过的,只要青氏别整什么幺蛾子,那她便完全可以静下心来做事了。 这几日丰丞相对白氏的态度倒是好多了,让人置换了她房里许多陈旧的摆设,还让裁缝给做了几身新衣裳,赏赐了不少东西,可谓是令人羡慕不已。 只不过比起当年的青氏,到底还是差了一些。毕竟出身家世摆在那里,即便丰丞相有这个意思,要顾虑的东西也实在是多。 赵氏也被丰丞相派人接了回来,并下了命令让白氏照顾她,两人便常常伙在一处说说笑笑的,白氏的日子也过得轻松欢快了许多。 除夕的前一个晚上,楼炎冥终于回来了。 丰穆背上的伤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转,这晚优蓝正拿着芦荟替她擦拭伤口,忽然听得窗户一响,丰穆便知道是楼炎冥来,便对优蓝道:“你下去吧。” 优蓝愣了一下:“可是还没有涂完……” “芦荟的用处也不大,你下去吧,没什么要紧。” 优蓝便只好道:“那奴婢先下去了,小姐若有什么事儿,只管叫奴婢便是。” 说罢,便挂上门去了。 丰穆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背脊,一扭头,便看到坐在自己床边的楼炎冥,他也不说话,掀开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才道:“比我走的时候好了些。”松了口气,将珍藏在怀中的药拿了出来:“云清去了龙陵山采药,我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他,他虽然未曾看过你的伤口,不过他是说用上这种药不出三次便会见效,只是上药的时候会很疼,你能不能忍得住?” 丰穆道:“你上药吧,再疼难道会比我被打的时候疼吗?” 楼炎冥将手放在脖子上温了温,让手上的温度上升,才替她来上药。 药粉接触到伤口的时候丰穆果然觉得痛苦万分,眉头紧锁:“这药怎么那么疼……” 楼炎冥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将被子的一角放到她的手上:“觉得疼的话就咬着被子。” 丰穆便死死咬住被子,任由楼炎冥将药粉撒在自己的伤口上,即便痛得要死也绝对不发出一丝呻吟,楼炎冥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道:“有的时候我真的是不太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痛得要死为什么偏偏不肯叫出声来?难道你觉得我是会嘲笑你的人?” 丰穆不回答,一直等到他上完了药才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会笑话我,但是我不想叫的那么难听,被打的时候我都没有出声,更不要说是现在。” “被打的时候你是因为不愿意当着仇人的面露出痛苦的反应所以你才不肯出声,但是在我面前又怎么一样?” 楼炎冥转身洗净了手,将药瓶放在丰穆的枕头底下:“这个药我放在你的枕头边上,你自己小心注意,往后不要再让人家轻而易举碰到你的药知道吗?”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算了,不然我还是让带走每天晚上都来给你上药……” “不用了!” 丰穆连忙拒绝:“不用这么麻烦,况且明日就是除夕了,这几日过年你的事情一定很多,你还是少来找我吧。” 楼炎冥回过身:“我的事情如何会多?府上的事我母亲会照料,我自己有时间来照料你。” 他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了丰穆的手:“我好长时间没见你,心里简直快要把你想死了。” “我若真的死了,你只怕才要后悔。” 楼炎冥转过身倒了杯茶:“我赶着过来半道上还出了点事儿,连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抿了一口道:“你这茶并不是往日喝的那些,似乎是湄潭翠芽,这么好的茶你从哪里弄来的?” 丰穆道:“父亲给的。” 楼炎冥略微觉得有些惊讶:“你父亲怎么舍得给你这么好的东西?往日他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给丰听兰,就算他肯给,青氏也未必肯松手,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里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顿了顿,认真的看着楼炎冥:“其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丰穆知道自己瞒不住他,便道:“倒也不是什么事儿,只不过我抓到了青氏的把柄,让她翻不了身罢了。” 楼炎冥半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只是道:“你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你若有她的把柄,为什么不早点扳倒她,别告诉我你这次是利用了自己才扳倒她的?” 楼炎冥果然不愧是楼炎冥,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仅凭他对丰穆的了解,他便知道事情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 丰穆自然也知道瞒不过他,但绝不敢讲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诉他,便只得道:“的确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你也不要想得太困难,我若是出手扳倒青氏,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把握,否则以我的性子,也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事情不是吗?” 她以为她这样说,楼炎冥便会相信,可楼炎冥却道:“正是因为清楚你的个性和脾气,我才知道你一定会冒险,你对自己太有信心,因为你从来没有输过一次,所以你不知道你冒险以后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根本不知道,如果没有我在后面支持你,你一旦输了,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丰穆知道他这样说并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事实的确是如此,她也便只好道:“我自然知道我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但是我也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偶尔她也懂得向男人低头,既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这场矛盾,那也就没有必要让它延续下去。 楼炎冥也拿丰穆没有办法,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穆儿你睡了吗?” 那是白氏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具是一惊,丰穆连忙指着床道:“你先躲到底下去。” 楼炎冥便立刻缩了进去,丰穆才松了口气道:“姨娘,你进来吧,我还没睡。” 白氏便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燕窝,道:“这是相爷派人送来的,我熬了给你补身子。” 丰穆道:“父亲是送给姨娘的吧?姨娘怎么又给了我?” 白氏将案板放在桌子上,端起燕窝走到床边:“我从来不需要这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劝导 白氏说这些话明显是在赌气,她还在为了张氏的事情而生丰丞相的气。 丰穆真是无奈。 有的时候白氏做事真的太一根筋,自己为她营造了那么多机会,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珍惜,真的让丰穆觉得很为难。 相府里那么多的女人,日后只会多不会少,丰丞相好不容易肯花心思在白氏身上,她却偏偏要将他向外推,难道她心里宁愿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吗? “穆儿你是不是觉得姨娘很傻?”白氏见丰穆看着自己不说话,略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姨娘不是傻,姨娘只是有自己做人的原则,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以让步的,你明白吗?” 白氏沿着床边坐下,将燕窝送到丰穆的嘴边喂她吃下:“张氏救过姨娘和你,姨娘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盼你健康长大,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够替张氏报仇。你知道姨娘一直都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在府中也没有什么地位,想要报仇根本就不可能。” 她看着丰穆:“但是那日姨娘却敢站出来指证夫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丰穆摇了摇头。她并不明白。 白氏道:“姨娘从前总是不敢争取抢夺任何东西,但是这一次,姨娘却为了你努力做到了。为母则强,姨娘也是第一次明白这个道理。那日你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我知道夫人的手段你未必可以扳倒她,若是被她反咬一口,只怕这辈子便要毁了。” “姨娘……” 丰穆不敢置信的看向白氏。 白氏只是平静道:“那时其实姨娘也很害怕,若是相爷不相信我的话,那么我与你都永无翻身之日,可是我为了你还是站出来揭穿了夫人当年的所作所为,我当时是想,如果我不能帮到你,那就和你一起死。” 丰穆心中已然感动不已。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胆敢揭发夫人的勇气,是因为你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懦弱,我也可以保护自己,保护你。” 白氏说到这里,丰穆已经完全明白她的心思,便问:“所以姨娘才敢给父亲脸色看,只是为了给张姨娘讨回一个公道,还她一份恩情?” 白氏是个念旧的人,更是个重情义的人,张氏为她付出如此,她自然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丰穆也只好道:“是我错怪姨娘,若我早知道这些事,如何也不会……”她没有说下去,因为白氏已经将燕窝递到她的嘴边:“喝吧。” 丰穆张口喝下,还是劝道:“姨娘,我虽然理解你的心思,不过你的确不应该这样做,父亲吃软不吃硬,你这样下去只会让他生气,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的父亲怨怼于张姨娘,根本吃力不讨好。” 白氏哪里知道这些,她对丰丞相一开始只有恨,但后来逐渐转变成惧怕和烦腻,根本从来没有要和他一起生活的意思,哪里会去了解这个人。如今听丰穆这样说,她才明白丰穆为什么总是要以自己的名义送去姜茶给丰丞相,全然是为了自己好。 “姨娘,即便你再讨厌父亲,都不应该这样对待父亲,你越是想要为张姨娘平反越是应该对父亲好,只要他心里有你、宠你,不论你想要做什么他都会答应你。就像是丰听兰自幼便想要嫁给太子,父亲也为了这件事情劳心劳力,付出了不少功夫,这其中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疼爱丰听兰这个女儿。” 白氏连连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往后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小心,穆儿不必再为我操心。” “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能不为你操心。”丰穆含笑道:“总之,往后一切小心便是。” 白氏喂丰穆吃完燕窝,转身将碗放在桌上,回过身叹了口气:“穆儿,姨娘有件事想要问你。” 看她的表情有些迟疑和为难,似乎她想要说的话并不那么平常,丰穆心中咯噔了一下,心中猜想莫不是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丰穆了? 可是按理说应该不会,毕竟原身从小是长在青氏身边,她和白氏接触不过半年,白氏应该察觉不到什么。 “其实姨娘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楼世子?” 她这话,可真比怀疑丰穆的身份还叫她难以回答。 若是楼炎冥不在还好,那她随便搪塞过去也便罢了,关键是现在楼炎冥就在床下躲着,她可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而楼炎冥也十分紧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直都很在意丰穆对自己的看法,若是她今日承认喜欢自己,那不论反对的声音多大,他都会立刻将丰穆娶回家去! 但丰穆又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承认自己喜欢他?况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对楼炎冥是什么样的感情。 “穆儿你不说,到底是因为你不喜欢他,还是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他?”白氏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丰穆只好道:“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懂我对楼炎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听了丰穆的话,楼炎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总觉得虽然丰穆这样说,但她心里始终是对自己有情的,最起码,她对自己的感情和别人不一样。 楼炎冥便是有这样的自信。 白氏道:“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好,姨娘作为一个过来人奉劝你一句。趁早断了和他的来往吧,虽然他现在可以提供给你很多帮助和好处,但你最好不要把自己陷进去。” 白氏叹了口气:“侯门王府,皇亲贵胄,哪里是咱们这样的人可以高攀的,即便你们两情相悦,他的家里人也未必肯接受你,你要知道,他们家的门楣咱们攀不上。” 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实打实的老实话。丰穆是庶出,哪里会有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娶一个庶出的小姐做正室?丰穆又是那种气性高的人,叫她做妾,她断然是不会同意的。 白氏所担心的,正好也是楼炎冥所担心的,他知道自家父母的脾气,丰穆的身份是低了点儿,要让他们接受这个儿媳妇着实不容易。 但楼炎冥是绝对不可能让丰穆做妾的,他此生已然认定这个妻子,便不会改。 “莫说这些了,”丰穆心中不知怎么也变得有些失落,因对白氏道:“我有些困了,姨娘先回房去,让我休息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似乎有了嫌隙 等白氏走后,楼炎冥才从床底下出来,看着丰穆,两人都没有出声,似乎在一瞬间都失去了说话的本领一般。 楼炎冥的眼睛盯着丰穆光洁的背脊上那些血迹斑斓的伤口上,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仇恨的怒火充盈着整个眼眶。 丰穆只是冷漠道:“时候不早了,你要发脾气别在我这里,惊动外面的人就不好了。” 楼炎冥道:“这里的药是三天的分量,过几日我会再送药过来。” 他说完什么都没有再说,也没有给丰穆一颗定心丸吃下,丰穆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却忍不住在想,其实楼炎冥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他什么都不说,不再像以前一样把什么都挂在嘴上告诉自己,她心里反而担心。 但倔强如她,又怎么肯开口向楼炎冥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呢。 这个晚上便在失落中度过,丰穆整个晚上都没睡,她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和楼炎冥似乎有了嫌隙。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她总是觉得男女主角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些事情有了嫌隙,她实在是很不理解,但今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忽然明白了那些人的想法。 其实不是莫名其妙,不是无理取闹,谁都没有错,只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令人难以接受。 谁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可是阻碍太多,她又能怎么样?大方承认爱情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不是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了。 除夕这天晚上,整个相府的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守岁,时隔几日,丰穆终于再次见到了青氏,她这几日消瘦许多,虽然盛装出席,但依旧是一脸的倦容。 从前青氏也算保养得宜,虽然三十有四,但脸上半条皱纹都看不见,如今许是烦心事太多了,才不过短短几日,眼角竟已露出了细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这些日子她一定烦恼极了。 由于丰丞相下了命令不允许众人将当日的事情透露出去,所以时至今日,府上还是有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这几日来发生了什么,方氏好几日不见青氏,已然上去亲热的拉着她的手道:“夫人这几日怎么都不见人呢,妾身可想夫人的紧,妾身家里派人送来了一匹好料子,正想着送给夫人做身衣裳呢。” 青氏一如既往笑意盈盈的应对着:“多谢妹妹了,不过我已经老了,还打扮得那样花枝招展做什么,妹妹青春靓丽才是要好好打扮的年纪,这布料还是留着妹妹自己用吧,等年后我也要回娘家了,也没时间去做了。” 方氏很是惊讶:“呀!夫人回娘家做什么呀?” 青氏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左不过是老祖宗告病,我做小辈的,虽然嫁出去的,但也放心不下,所以要回去侍奉她。” 方氏这才颔首,关切道:“那么老夫人的身体可要紧么?” 青氏淡淡道:“多谢妹妹关心,我也要回去才知道。” 方氏叹了口气:“妾身关心夫人是自然的,妾身与夫人都是嫡出,自然才说得上话,妾身在府中这些日子又承蒙夫人关照,自然忘不掉夫人的大恩大德。” 丰穆听着两人说话,实在是觉得好笑,明明各怀鬼胎,却还要装作十分亲热的样子,她们不累,自己都替她们觉得辛苦。 开宴的时候,青氏依旧像从前那般坐在丰丞相的左手边,而丰听兰则坐在他右手边。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时,青氏的身边坐的不再是方氏,而是赵氏,赵氏的身边是白氏,白氏的身边才是方氏,以此类推下去,最后兜了一个大圈,丰穆依旧是坐在丰听兰的身侧。 她们两人并不再像从前那般,丰听兰不再给丰穆脸色看,丰穆也不再唯唯诺诺的,虽然不像一般人家的姐妹那样亲近,但也比往常实在是好上许多了。 丰穆想,原身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有能够与丰听兰如何和谐的时候吧。 丰丞相在人前对青氏的态度还是和往常一般,仿佛他从来都不知道青氏做过的那些事,更仿佛他们从来也没有过嫌隙那般。 这便是古人相处的夫妻之道。 丰穆不愿意嫁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担心自己将来也会和丈夫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她和丈夫的婚姻永远只维持在表面现象,那么她宁可不要这样的婚姻。 她穿越前亲眼看着那些上流社会的顶尖人物用政治婚姻巩固商业霸权,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没能幸免,所以她心里,对这样的政治婚姻嗤之以鼻。 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一日,她和楼炎冥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丰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将楼炎冥当成丈夫来想。 方氏对今日的坐席颇有说辞,只同身侧的陈氏道:“有些人掌了账房钥匙便真以为自己当家做主了,连坐席也要紧跟主子其后,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出身,小小一个奴婢,登堂入室到主家席上来了。” 白氏听她一番话锥心刺骨,丰穆正要反驳,却听白氏道:“这坐席是按照夫人的意思来排列的,方妹妹若有不满,大可向夫人承明,我不掌事儿,只做事儿罢了。” 方氏等人向来以挖苦白氏为乐趣,从来不见她反抗什么,今日听她这些话,行政竟觉得很是惊讶,何时白氏也变得有骨气了? 心中更是不乐意:“坐了主家席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了,到底是生养过的人底气就是不一样,比旁人足了十倍,得亏是个女儿呢,若当初生了个儿子,如今岂不是连夫人的位置也要拱手相让了?” 她向来有话直说,只图一时口舌之快,也从无人教训一二,丰听兰实在听不下去,不愿意她总是无意带出母亲的伤心事,冷冷呵斥道:“方家没有教导过你食不言寝不语么?好好儿的除夕夜,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好听?” 方氏还不明白自己究竟如何得罪了丰听兰,却见青氏的脸色也不再如方才那般自在了,心里便有些怂了,连忙赔笑道:“是妾身错了,不该乱嚼舌根,妾身往后不敢了,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青氏冷冷瞥她一眼:“你的嘴是该装个把门儿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不知鬼不觉 被青氏和丰听兰警告之后,方氏稍稍安分了一点,一个晚上都没有再找白氏和赵氏的麻烦。一直到晚宴结束,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但晚宴结束之后,方氏却领着几个奴婢,在园子里将白氏给堵住了。 这时候丰穆正按照规矩留在大堂中给丰丞相和青氏请安,并不知道白氏在园子里将要遭殃。 白氏与春夏正在回房的路上,见方氏来势汹汹,便知道她肯定来者不善,心中便有了些微担忧,连忙对春夏道:“你去找小姐。” 春夏原本担心白氏,不过想了想,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得去找丰穆才行,于是趁着方氏还没有走近,连忙撒丫子跑开了。 方氏正在气头上,并没有注意到春夏偷偷跑了,只是走上前拦住了白氏的去路,白氏心里虽然有点怕,不过也并不像从前一样畏畏缩缩,硬着头皮道:“妹妹拦住我的去路所为何事?” 她话音刚落,方氏一个耳光便打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白氏原本白皙柔嫩的脸庞上立刻多了几个鲜红的手指印。 “你莫以为你如今掌了账房钥匙便如何了不起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洗脚贱婢,也敢给我脸色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方氏趾高气昂的看着白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白氏往后一躲,但并没能躲开,便被她狠狠掐住,一时只觉得呼吸不顺畅,但又无力去挣扎,陈氏在一旁道:“姐姐,还是别这样对她了,万一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方氏冷冷道:“你怕什么,难道你以为今晚相爷会去她房里?” 今日按照规矩,丰丞相是要在青氏的房里歇息,而白氏向来胆小怕事应该也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冬日里穿的衣裳厚,她也很容易隐藏好自己的伤口。 “倒不是怕相爷……”陈氏比起方氏到底还是胆小,毕竟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也并不是很得宠,若是让丰丞相和丰穆知道她与方氏一起欺负白氏,凭方氏的身份自然可以过关,但是她却不一定。 她还是尽量劝阻:“姐姐,咱们还是小心些吧,其实白氏这些年对咱们也着实是尊敬……其实咱们没必要这样……” 方氏狠狠地瞪她一眼,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你怕什么?我都还没怕,白氏敢怎么样?你以为她会去告状,还是以为她会反抗?” 方氏将白氏丢在地上,转身对身侧的陈氏道:“这半年来相爷也冷落了你不少,往日相爷找你的时间都拿去找白氏了,你难道对她就一点儿都不怨恨?” 她若不说这些,那么陈氏或许还会担心,但是既然陈氏听她说了这些,心中自然是很不乐意。 白氏貌美多娇,她原本很妒忌,更何况这半年来丰穆教了白氏很多勾引男人的招数,白氏虽然运用不算很得当,但依然是让丰丞相对她上心了不少,陈氏几乎半年也没有被临幸过一次。 一个女人若是太久没有得到相公的爱抚,心中自然是空虚和寂寞怨恨并存,但由于男尊女卑的观念,她不可能去恨丰丞相,自然也就只能将自己的仇恨都加附于白氏的身上。 对于她来说,白氏真的是一个很可恨的女人,虽然一开始入府时她曾经可怜过白氏,但到后来,她才逐渐发现,其实自己比白氏要可怜的多了。 白氏虽然不得宠,可却有一个女儿,不论如何,这个女儿将来总是会照顾她,她总是能够有人送终的。 可自己呢?不仅得不到丈夫的宠爱,连孩子也没能有一个,这么看起来其实她比白氏要可怜的多。 “姐姐想怎么对待她?” 方氏见陈氏开了窍,微微一笑,眼珠子狠狠地在白氏身上剜了一下:“今晚二小姐要在大堂守夜,咱们有的是时间收拾她,只要别在她身上留下疤痕,那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白氏愣怔了一下,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你们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今日得罪我的下场。”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了身后的几个下人一眼:“把她带到我房里去。”说着又挽着陈氏的手道:“今日的事儿,我绝不会说出去,我相信妹妹也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陈氏点一点头:“妹妹自从入府以来便得到姐姐诸多照顾,妹妹自然不会乱说,况且……”她顿一顿,恶狠狠地瞪了白氏一眼:“即便是为了自己,妹妹也不会乱说。” …… 春夏跑到青氏的院中,却被几个下人拦在门口不让进去,她着急的不得了,不论如何劝说,门口的下人依旧不肯放她。 这可将春夏给着急的不行,在门口大喊大叫。 但屋内的丰穆却并不能听见外头春夏的叫喊,她只是坐在窗下等灯花。往年原身和丰丞相夫妻俩还是丰听兰也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如今大家撕破了脸,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了。 但丰听兰还是两人心肝宝贝。丰穆一个人坐在一旁看他们一家人像往常一样说体己话,自己却一句也插不进嘴,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失落。 想必往年原主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吧。都一家人,但父亲便是偏宠丰听兰,不论她多么刁蛮任性,好似他都不会讨厌她那般。 这大概就是父亲女儿的喜欢,丰听兰永远都是丰丞相的掌上明珠,而她,永远都只是可有可无的庶女。 这是丰听兰和她之间的差距。 “再过五日兰儿便要入宫了,兰儿有许多话想要跟父亲母亲说。”丰听兰不顾礼仪依偎在青氏的怀里,模样像极了撒娇要糖吃的孩子。 丰丞相虽然心中有些膈应青氏,但为了不让丰听兰起疑心,却还是装作与青氏关系极好的样子道:“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我和你母亲全都在这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丰听兰却从青氏的怀里坐了起来,看了坐在窗台底下的丰穆一眼。 “我有些体己话,不想让别的人听到,妹妹可以先出去吗?” 优蓝以为她是故意排挤丰穆,便道:“我家小姐坐在这里不干大小姐什么事儿,为什么要让我家小姐出去?” 第一百六十章 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见一个丫头胆敢出言顶撞丰听兰,丰丞相目光立刻变得冷漠,语气也冷淡了下来,对丰穆道:“你怎的将下人教成这个样子了?” 丰穆自知理亏,便对优蓝道:“快向大小姐赔罪。” 优蓝虽然不情愿,但是她也不傻,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给丰穆造成了很多麻烦,于是连忙道:“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这样对大小姐,小姐平日教过奴婢对上要礼敬,是奴婢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丰丞相冷冷道:“身为一个奴婢以下犯上,当真……” “父亲,”丰听兰忽然出声,一手按住丰丞相的手臂:“算了吧,女儿没有放在心上,优蓝与女儿也算是一同长大的,女儿并不在意,让她下去吧。” 丰丞相这才肯放过优蓝,便对丰穆道:“你下去吧。” 丰穆起身行了个礼,转身想外走去,优蓝跟在身后愤愤不平:“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大小姐要说体己话,便要让小姐离开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对此丰穆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反正她也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既然如此,趁这个机会离开这里不是很好吗? 便对优蓝笑道:“你不必这样,我根本就不想待在这里,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我算什么?” 丰穆冷笑道:“我根本从来就没有融进这个家过,对于他们来说,我根本就只是可有可无的外人而已,你明白吗?” 优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这些年丰穆在府中的遭遇她也都看在眼中,她也着实可怜丰穆。虽然她自小便与家人分离,根本就没有机会享受所谓去亲情,不过她觉得,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奴婢知道小姐这些年过的是真的苦,幸好如今苦尽甘来了,若不然的话奴婢真是为小姐伤心死了。” 丰穆微微一笑:“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她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苦,只是人家都觉得她有些可怜,有时候她也忍不住问自己,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怜? “奴婢只是觉得奴婢这些年看着小姐和白姨娘是真的苦,小姐不知道,从前小姐不理会白姨娘的时候,白姨娘整日在暗中垂泪,不知道多么可怜,有时候连奴婢也看不过眼去……” 她叹了口气,很快笑了起来:“不过幸好现在小姐已经恢复过来了,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了,好歹对白姨娘好了许多,奴婢总算是觉得您好些了。” 丰穆因笑道:“看不出来你和姨娘的关系还不错,往日我并不这样觉得。” 优蓝道:“其实从前小姐还与姨娘关系不好的时候,有一回小姐受了委屈,姨娘教奴婢哄你来着,那个时候奴婢便知道,其实白姨娘很爱小姐,至少她比夫人更真心对待小姐。” 丰穆听着这些话,心中对白氏便多了几分尊重,她从前只觉得因为白氏是原身的母亲,所以才对白氏好,可是如今看来,她是该对白氏更多几分真心。 两人刚走到门外,便见春夏站在门口一副着急火燎的样子,见两人出来,连忙冲上去抓住丰穆的手:“二小姐你总算是出来了,姨娘出事了!” 丰穆微微一愣,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担心,便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样着急?” 春夏便哭便道:“方姨娘和陈姨娘拦住了姨娘的去路,看样子来势汹汹,不晓得是有什么事儿,姨娘叫奴婢来找小姐,可是他们怎么都不让奴婢进去,奴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丰穆心中大是担忧,优蓝也急的立刻就要跑去找白氏,丰穆却按住她,问春夏:“她们现在在哪里?” 春夏道:“奴婢刚来的时候她们还在园子里……” 话音未落,丰穆已经赶着跑去了。两人便连忙跟在身后。 …… 风极大,秋凉关上门窗,为丰听兰拨弄着手炉里的碳火,扣好之后又递回去给她,退到一旁去伺候。 丰听兰看了父母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我总觉得父亲母亲你们两个有些事情瞒着我,其实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跟跟女儿说的?” 丰丞相略带尴尬的看了青氏一眼,强装镇定道:“哪有什么事,只不过最近你母亲身子不好,所以我们才接触了罢了……” “母亲身子好不好,做女儿的心中有数,”丰听兰微微挪了挪身子,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丰丞相道:“女儿知道府中近来发生了很多事,父亲不肯说,府中的人也半句也不敢透露 ,但女儿并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轻轻放下手炉挽住青氏的手:“母亲做了什么错事,女儿并不知道,但女儿却知道母亲陪着父亲您这些年走得多么艰难,外人都觉得做丞相夫人是一件极快活的事情,可是谁也不想过母亲当年是吃了多少苦才能有今日的生活,而且父亲事事都冲在最前面,母亲时时刻刻都要为您提心吊胆,这样的感情换了府中任何一个妾室都不会有。” 她言辞恳切:“姨娘们喜欢父亲,喜欢的是父亲的权势和地位,她们对父亲永远都是惧怕夺过喜欢,邹忌讽齐王纳谏上说,妻私妾畏,父亲向来以为邹忌为榜样,为何却不理解这些?” 丰丞相从没想过一向不谙世事的女儿会说出这些话来,他只觉得仿佛在一夜之间,女儿忽然长大了,变得懂事了,不再需要自己操心了。 可是她又如何能够向丰听兰揭穿青氏的真面目?难道他要亲口告诉丰听兰,她一直引以为傲并且十分敬爱的母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坏女人吗? 他做不到。 他自己都无法接受妻子的变化,更不要说是女儿,她更加不可能接受青氏的变化。 “父亲,难道你还是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丰听兰见丰丞相不说话,心中很是难过,她以为丰丞相不愿意理解青氏,以为丰丞相变的跟从前不一样了,可是这一切,丰丞相都没有办法去解释。 青氏心中感激女儿为自己的付出,但是对于她来说,她更欣慰的是女儿已经长大懂事了,不再需要她操心,这样对女儿让她入宫,自己也会放心不少。 因而便替丰丞相道:“兰儿,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表面夫妻 既然丰丞相能为了青氏在丰听兰心中的地位隐瞒这些那些事情,她又如何不能为了丰丞相而做戏一回呢。 “其实我与你父亲并没有发生什么,只不过最近这段日子实在是事情太多了,你不要想太多了,若我真的与你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儿,今日也不会待在这里了。” 听到青氏亲口这样说了,丰听兰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儿,因而便道:“只是最近这段日子,我瞧父亲极少去见母亲你,所以我才有些担心。” 她特意隐去了自己找过丰穆的事情,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只不过即便她不说,其实青氏也已经知道了。 她们在府中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逃得过青氏的眼睛?尤其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她根本不可能让丰听兰做出任何会伤害到自己前途的事情。 “近来朝中事物繁忙,所以我才没有去见你母亲,我连其他几个姨娘那里也少去了,难道兰儿你没发觉?” 丰听兰只是笑道:“女儿怎么会去关心这些事情,女儿一向关心的只有自己的母亲罢了。既然父亲和母亲之间没有什么,那女儿也便放心了……” 她缓缓叹了口气:“其实父亲,女儿这么些年见母亲与您相互扶持过来,真的很羡慕你们的关系,女儿不争气,不能做太子正妻给你们长脸,要让你们处处低林家一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青氏见不得女儿这样自责自己的模样,连忙抱住她安慰道:“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明知道你喜欢太子,却不能让你做他的正妻,是母亲没有给你想要的东西。” 丰听兰摇摇头:“这些年来母亲你对我真的已经很好了,我知道我刁蛮任性,乖张跋扈,但您从来不曾怪过我,你总是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却从来不让我知道你是费了多么大的功夫替我争取到我想要的那个结果。” 在青氏冤枉丰穆的时候,她之所以没有揭穿青氏,便是有因为她知道,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人背叛自己的母亲,哪怕是太子也不可能。 她或许很爱太子,但比起太子,她更深爱自己的母亲。毕竟母亲这样爱她,而太子的心里却未必愿意让她占据一席之地。 “母亲,女儿知道你对我好,女儿也知道父亲和您为了女儿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女儿以后绝对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青氏轻轻扶住丰听兰的手臂:“你何必说这些,上天既然让你做了我的女儿,我自然要用尽所有的心意去宠爱你,那又怎么对得起老天的安排?” 丰听兰心中只觉得有些感慨,她便又看向丰丞相:“父亲,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说。” 丰丞相与青氏看了对方一眼,不觉都有些惊讶,很快青氏便道:“既然你有些体己话想跟你父亲说,那么我便不再打扰你们两个了,我先出去等你们。” 青氏说完便与秋凉以及其他下人一起走了出去,她知道丰听兰想要做什么,她也知道丰听兰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秋凉看着她,生平第一次为她感到心疼。 “小姐一定会说服相爷与夫人消除嫌隙的,夫人大可以放心。” 青氏只是转过头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秋凉被她这个眼神看得心里发慌,忍不住低下头道:“奴婢是觉得小姐绝对不会让夫人吃亏的。” 青氏只是感叹:“但是你觉得兰儿可能斗得过丰穆吗?” 秋凉愣了一下,微微摇摇头:“奴婢说不上来,但是奴婢觉得二小姐并不像是那么坏的一个人,二小姐虽然是与咱们阵线不一,但到底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小姐的事情来,其实有时候是咱们逼的二小姐太紧了……” 她话未说完,却挨了青氏一个眼刀,立刻将头低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这样说触了青氏的逆鳞,便忙道:“是奴婢不该乱说,夫人千万不要生气,奴婢往后再不会说这些,一定一心一意辅佐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看到她害怕的两腿发颤的样子,青氏也便放过她去,冷冷道:“你该时刻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一个什么人,你应该为什么人做事,不应该为什么人做事,你更要记住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你一辈子都只能忠于我的女儿,明白吗?” 秋凉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跟在她的身后。 …… 一天的劳碌使得丰丞相困意深入,但他还是正襟危坐看着丰听兰,打起精神去听她的话。只见丰听兰亲自倒了杯茶给他,顺势坐在他的身边,淡淡开口:“父亲,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其实她不说,丰丞相也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因道:“兰儿,父亲与你母亲当真没有什么嫌隙,只是近来着实忙碌,所以才少去见她,她年纪大了,一门心思又都扑在你的身上,所以才将家中账房钥匙交给白氏打理,她是个老实人,你妹妹做事也着实稳妥,所以……” “父亲不消解释这些,其实女儿心里都明白,”丰听兰轻轻挽住丰丞相的手臂枕着:“女儿知道父亲不论如何都不会抛弃糟糠不顾,女儿也知道那个妹妹与白姨娘的确是最适合接替母亲的人,只不过女儿要奉劝父亲一句,莫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对母亲冷淡。” “且不论日后发生了什么,母亲总之这府中最爱父亲的人,她不论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父亲与女儿,若是父亲为了其他人而冷落于她,必定会伤害到她的心,所以女儿希望父亲可以好好对待母亲。” 她言辞恳切,丰丞相亦是动容,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无妨,不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我必定会对你母亲极好极好。你放心入宫去,记得不论受了任何委屈,总有我们在背后支持你,你虽然是妾室,但出身并不逊于林莜薇,她若给你气受,你也不必忍下,只是切记不可以下犯上,否则父亲也无法为你做什么。” 丰听兰点一点头:“只要父亲和母亲在家中平安无事,那么女儿便可放心了,往后入了宫也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氏受辱 丰穆一听到白氏出了事,便连忙赶了过去,但是等她赶到现场去时,却早就已经不见了几人的身影。丰穆心中担忧的要命,春夏也惊讶道:“明明刚才她们还在这里的,怎么奴婢一转身她们就不见了。” 优蓝左顾右盼:“是不是她们把姨娘带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毕竟她们就算要收拾姨娘也不敢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在这里。” 丰穆颔首,优蓝的话有道理,春夏紧张道:“那么姨娘现在应该是在方氏和陈氏谁那里?咱们要去哪里找?” “不如挨个去找吧,反正相府也不算很大,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丰穆却拦住优蓝:“绝对不可以,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一旦我们找错了地方,另一个收到风声就会立刻做好准备,到时候我们连证据也没有,连为姨娘讨回公道都没法子了。” 优蓝更是担心了:“那这要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丰穆仔细想了想,道:“咱们直接去方氏哪里。” 这两个人虽然狼狈为奸,但陈氏向来是以方氏马首是瞻,若是她们要带白氏离开,想必是会去方氏那里,于是便连忙对春夏道:“咱们去方氏那里,”又看向优蓝:“至于你就去找父亲,你一定要想办法让父亲出来,不然的话我怕这件事情姨娘要吃亏。” 优蓝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便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说着便连忙朝青氏的院子里跑去。 丰穆与春夏到了方氏门口,却被门口的下人拦住,她自然不肯轻易被这班人拦在这里,于是便道:“我有事要找方姨娘,你今日若是拦我,知道日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那下人便道:“可是方姨娘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若是来这里的是父亲,你们也不让他进去?”丰穆冷冷的瞪了两人一眼:“眼下府中掌管账房钥匙的是谁,你们心里可都清楚,若是再这样的话,我可说不准要如何对付你们了。我的手段你们谁都没有见识过,若是你们想要见识一下,尽管拦着我在这儿。” 春夏却没有丰穆这样好的脾气,上去抓着两人的手狠狠地刮了自己一个耳光,又硬生生撞开两人,插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道:“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就不信到时候相爷怪罪下来,方姨娘会替你们撑腰!” 看着她这样的阵仗,两人的确是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让了一条路,他们已经想过,与其得罪丰丞相,还不如挨方氏一顿骂,怎么她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是得罪了丰穆那便不一定了。 于是便给两人让了路,丰穆连忙往院中走去,她简直恨不得这一刻便跳到白氏的面前将她救下。 “不晓得姨娘如今在哪里,奴婢去了这样久,怕她是受了不少苦头,都怪奴婢不好,若是奴婢和姨娘在一起,没有一个人去找小姐的话,想必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见到春夏这样自责,丰穆便道:“与你没有关系,就算是我在也未必能保护好母亲,总之今日的事情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太担心。” 春夏叹了口气:“我怎么能够不担心,姨娘对我这样好,可是我却不能保护好姨娘,我真的觉得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下人。” 丰穆对她道:“你与其这样自责,不如多花点时间去找姨娘……”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风声里传来几声急促而痛苦的呻吟,一晃而过,仿佛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那样似有若无的呻吟,在这样的天色里真有种瘆人的感觉。 春夏背脊一凉,轻轻靠近了丰穆,小心翼翼的,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丰穆轻轻抓住她的手臂:“莫担心,”她停下脚步,望着走廊尽头的房间,怔怔的出神,而春夏又吸了吸鼻子:“小姐听着像是什么声音……” 她有些瑟缩,全然没有方才那一副硬气的样子。 “不要自己吓自己,”丰穆按住她的肩膀:“上去瞧瞧。” 说罢,便往房间凑去,春夏紧张的跟在她身后,两人才走近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白氏的声音! 春夏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丰穆跟在她身后,正要踏入房间时,耳中已经充斥着她的惊叫:“姨娘,你怎么了!” “没的喊着什么!”方氏不由得有些心虚,当她看到丰穆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她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立刻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白氏,装模作样道:“白姐姐你看看你怎么站不稳呢,我请你来这里教我针线功夫,你倒躲懒。” 她极怕丰穆去怀疑,连忙给陈氏使眼色,陈氏也连忙上来扶住白氏道:“二小姐怎么忽然来了?真把人吓了一跳。” 春夏一把过去推开两人扶住白氏,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姨娘,你怎么样了?” 白氏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似乎刚刚受了非人的折磨一般,春夏握白氏的手臂,才发现她的指尖居然插着一根针。 “姨娘你的手……” 春夏惊叫起来,丰穆赶忙冲上前去,盯着白氏指尖的针,捏住白氏的手将针取了下来,白氏痛得惊呼起来,倒在丰穆怀里晕了过去。 “你们!你们!你们简直不是人!” 春夏又急又气。 方氏连忙装模作样地道:“我们怎么了?白姐姐自己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关我们什么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姨娘怎么能将针插在自己的手里?”春夏握住白氏的手,众人只瞧上头布满了血污,一看就是被针刺过后留下的,连方氏自己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了,春夏便冷漠道:“方姨娘你这样对待白姨娘,你就不怕相爷责罚你吗?” 方氏心中自然是有些惧怕的,但她又怎么会在一个下人面前透露出自己的心思,因而强装镇定道:“好呀,叫相爷来评评理,你一个丫头居然胆敢以下犯上,你知道你这样做等同于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句话,便可以让相爷将你赶出相府!” 她语气虽然恶毒,但是声音却略带颤抖,可以看得出来她内心实在是害怕极了,但又偏要强装镇定,丰穆便冷笑:“春夏是否会被赶出相府我不知道,不过方姨娘你做好准备卷铺盖走人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会善罢甘休 方氏心中略微有些惧怕,但面上依旧镇定,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些事一般,用十分强硬的语气对丰穆道:“赶我出府,二小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夫人不过是将账房钥匙交给你们罢了,莫非你们真觉得自己骑到夫人头上去了?”她轻哼一声:“况且我问心无愧,根本就不在乎,随便你怎么查。” 丰穆冷笑道:“姨娘若是真的问心无愧,腿如何抖成了筛糠子?” 她怎会问心无愧,她和陈氏谋和起来把白氏折磨成这个样子,即便白氏放过她们,丰穆又如何肯看着自己的生母被人欺辱? 即便丰丞相不追究这件事情,丰穆却不会肯轻易善罢甘休,她们虽然还不曾见过丰穆的手段,但只要想起她将青氏拉下马的计谋,便知道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事到如今,她们又能如何?现已然是骑虎难下,就算方氏心中再畏惧,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若不然她更别指望能够保住自己了。 “我只是冷而已,”她瞪了白氏一眼:“我何曾欺辱过你?你自己说给二小姐听,方才我可是在向你讨教针法?是你自己不当心将针刺进了手指里,反倒赖我欺负你。” 她料定白氏不敢乱说话,但心中不免还是担忧,即便白氏不说,也不表示丰穆会放过她。便慌忙看向陈氏:“妹妹你快说句话呀,二小姐都误会我们了。” 陈氏也是个不中用的,被丰穆瞧了一眼腿肚子都在发抖,若不是方氏推搡了她一把,只怕她如今已抖成了筛糠。 她也怕丰穆会找自己的麻烦,故而说话也十分小心,一副糯糯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人畜无害:“是的呢!二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方姐姐可没有合起伙来欺负白姐姐,只不过在大小姐那里见了白姐姐为大小姐打的璎珞,觉得好看极了,所以也想学学罢了,至于那根针和白姐姐的手,那全然是她自己不小心的缘故,我已经派人去拿药了,只不过这会子还没回来罢了。” 丰穆自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便道:“既然陈姨娘这样说了,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你的人拿药回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他们是不是去拿药了。” 陈氏面上微微一怔,心中简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慌乱的看向白氏,已然自乱阵脚。 看到她的样子,丰穆也知道她一定着急的不行,便道:“陈姨娘,你对姨娘向来不算太差,今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相信都是方姨娘逼你的,如果你现在肯转做污点证人的话,我可以向父亲求情让他对你从轻发落……” “二小姐胡说什么,”方氏急不可耐的打断丰穆的话,似乎生怕陈氏会听她的话反水一般,冷冷道:“什么污点证人,听都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你莫忘了,你今日在府中有这样的地位,是谁为你牵线搭桥,是谁给你的机会。” 陈氏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可听了方氏的话,便完全放弃了要与丰穆坦白的心思。因为方氏说的对,不论丰穆如今怎样,她到底没有证据指证她们,即便白氏肯作证,到时候她们也可说是白氏妒忌方氏得宠故意冤枉她们。 丰穆见陈氏不肯回答,一头猜中她的心思,因道:“陈姨娘,你真的以为等你出事的时候方姨娘会帮你吗?你难道不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吗?她为你牵线搭桥,一来是看你可怜,二来是希望父亲在看到你的时候会想起你是由她引荐的,她对你根本就是利用大于真心,况且她事事要你以她马首是瞻,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屈居人下?” “你莫听她胡说八道,”方氏赶忙上去拉住陈氏的手:“我几时对你不好了?当初你入府后一年多都无宠,我若真像她所说事事为自己着想,为何我不拉白氏一把,却要拉你一把?你好好想清楚。” 陈氏便又动摇了。 这些年来方氏对她的确是不差,跟着方氏到底是比听丰穆的话要来的更加保险。 况且她也不是个傻子,丰穆这样紧张白氏,她今日也有份折磨白氏,脑残日后丰穆不会对她起杀心。 丰穆明白自己是无法在片刻之间让陈氏反水,正要逼迫方氏的婢女说出事情的真相,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优蓝将丰丞相请来了。 丰穆心中已有了十成的把握,她几乎已经能够预感到自己胜券在握,但却没料到进门的竟然不仅仅只有丰丞相。 青氏和丰听兰都跟在他的身后。 优蓝进门时超丰穆投去无奈的表情,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请居然会将他们三个人都请过来。 这下子事情就不好办了,毕竟方氏是青氏的人,青氏自然保她,虽然如今青氏已经失势,但是只要丰听兰在一天,只要青氏一族一天没有倒下,那么她都不可能会有倒下的一天。 方氏一见到丰丞相来此,连忙扑上去抱住了他的手臂,娇滴滴的哭诉道:“相爷,二小姐冤枉妾身!” 她惯会用这样的手段,丰丞相向来招架不住。她本是个貌美娇怜的没人,蹙眉垂首的样子,更是叫人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种怜惜感。 连丰穆这个女人看了亦是觉得楚楚可怜,更何况是丰丞相。美人犯错总是可以轻易被原谅的,也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去原谅。 平心而论,若是丰穆与丰丞相易地而处,今日也未必肯为了白氏责罚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 只不过丰穆并不是。 丰丞相直视看了方氏一眼,便很快将目光移到倒在丰穆怀中的白氏身上,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方氏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说穆儿冤枉你?” 从丰丞相的语气听来,至少他现在还并没有完全偏向方氏,那么丰穆还是有机会的。 方氏便开始哭了,对于她来说,哭是她最好的武器,只要是男人就没有几个人能够躲得过她的眼泪。 当初她也是靠一双碧波般的眸子令丰丞相对她爱不释手,宠爱至极的。 “妾身前日去了大小姐那里,见她的璎珞做的极是精致喜欢的紧,听她说是白姐姐所制,所以妾身今晚才请白姐姐来这里教妾身打璎珞。”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求助 丰丞相淡淡听着,听她说到这里,疑惑问道:“这点子事情犯不着兴师动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穆儿不高兴了?还是欺辱了白氏?” 同床共枕多年,丰丞相又岂会不知道方氏的脾气,他自然知道方氏若是没有犯错,必然不会是这样对待自己,她虽然向来喜欢拿娇拿痴,但并不是每次都会用这一招来摆平自己。 想必她今日的确是做了许多错事,否则的话也不会怕成这个样子。 看到她哭了起来,丰丞相心里到底是起了几分怜惜之意,但他并不想让丰穆觉得自己已经偏袒方氏,便冷冷道:“你从实招来,我给你的剖白的机会,你若是敢有半句假话,我必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丰穆如何聪慧,又岂会不知道丰丞相的想法,但她也不想撕破脸反而搞的事情难做,便只是装作看不出来的样子,听着方氏解释:“妾身可真是冤枉,妾身当真什么都没做,相爷知道妾身素来是什么样的性子,小脾气虽然是有些,但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也做不出来,分明就是大小姐误会了妾身。”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怕,因为丰丞相未必讨厌她、恨她,到底是受宠的,底气足,她知道她要怎样说丰丞相才会放过她,便全往那上头说去。 “妾身胆子一直都小,若不是夫人关照连大声说话也不敢,如何还敢在府中兴风作浪?相爷一定要替妾身做主,千万不可以听信旁人谗言冤枉妾身。” 有一点她倒是说的很对,她从来不大声对人说话,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敢,而是因为她向来是以温柔的形象待人,才能哄得丰丞相对她好。 “原是这样的……” 丰丞相颔首,抬了抬眉,脸上似乎有些浅淡的神色,并未说下去,却给了方氏一个眼神。 方氏便连忙道:“况且妾身若是真对白姐姐做了些什么,也犯不着把她弄到自己屋子里,还让春夏跑去给二小姐报信,妾身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会蠢到这个地步吧?” 凭她三言两语,倒也算是有道理,让人找不出什么遗漏来,丰穆只是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而身侧的陈氏手心里却已捏了一把汗。 她简直觉得整个人仿佛掉进去水井里,冷得浑身发颤。她简直佩服方氏的本事,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竟还能让丰丞相将心偏向自己。 若是换做自己,断然是做不到的。 丰穆也冷笑连连。 看来宫门相府都是一样的,只要是相公捧在心上的女子,不论做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新人到底是比旧人来的更讨厌喜欢,更叫人怜惜。 娇滴滴的美人儿,比起冷冰冰的白氏,是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丰丞相也不例外。 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春夏倒是沉不住气了,趋前道:“这事儿可不是这么过得去的,”她瞪了方氏一眼:“相爷不可全然听信方姨娘的一面之词,也叫大夫来瞧瞧姨娘的伤,便知道方姨娘的话不尽不实,事情根本就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丰丞相未开口,反倒是丰穆喝声阻止道:“春夏,父亲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赶紧退下!这件事情真相如何,父亲自会断定,做了多年丞相,断不会连这点子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你何必在这里着急。” 听到丰穆的话,春夏还想继续说什么,不过丰穆已经按住她道:“你要再说,我便将你赶出去了!”说着,拼命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她这才反应过来。 丰穆用的是激将法,丰丞相一向在乎自己的声誉,听到丰穆这样说,必然不会再轻易放过方氏,她于是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优蓝将她拉到身后,两人齐齐退到一旁,今日的事情她们是插不上手,就看丰穆要如何解决了。 丰丞相揉了揉头,不由得叹道:“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觉得头疼的要紧,这几个女人简直比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大臣还要来的麻烦,他便对丰穆道:“穆儿,那依你说,白氏所言是真是假?” 丰穆既然要逼他选择,他便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丰穆。 丰穆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做,于是便道:“依照女儿的看法,不如找大夫来看看,如今姨娘晕了过去,方姨娘与春夏又各执一词,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请大夫来看看姨娘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也好有个定论。” 丰丞相的目光往丰穆身上瞥了一下,她依旧是平静的样子:“女儿的想法就是这样,若是父亲不愿意,便等姨娘醒后来问吧。” 方氏便不肯了,小意抓住了丰丞相的袖子道:“相爷不肯相信妾身么?相爷可知您这样做妾身有多伤心,妾身入府也有好些年了,妾身一直以来都是一心一意对待相爷的,难道相爷要为了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便找人来验证妾身吗?” 丰丞相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她,但她却还会心虚,是不是偷觑青氏,似乎是在恳求青氏帮忙。 她的小动作被丰穆看到了,丰穆自然不会让青氏坏了自己的事,便连忙挡在她身前,对丰丞相道:“请大夫来也是为了方姨娘好,若是方姨娘真的没有做过,那么这样做也可还她一个清白。” 说着,便又看向方氏:“若是我真的错怪了方姨娘,我必然会向方姨娘你道歉的。” 方氏还要再挣扎,但丰穆却已道:“父亲,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请父亲让优蓝或是春夏去大夫。” 丰丞相依旧没有说话,他似乎还是有些迟疑,若是大夫来验出了什么,那么他便再也没有借口保住方氏。 他并不愿意这样。 方氏已经着急的不行,连忙看向身侧的陈氏,陈氏便也跪了下来道:“相爷,妾身今日一直与方姐姐在一起,妾身说的话难道还不可以作证吗?” “你是方姨娘的跟班,你说的话自然不可以相信,”春夏在一旁愤愤不平:“况且这件事情你也有份,你当然不希望相爷去请大夫。” 陈氏正要话说,只听青氏在一旁道:“春夏,陈姨娘到底是相爷的妾室,你怎么能这样冲撞她,难道当初我教你的规矩全都忘了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拒绝 青氏方才一言不发, 如今说出这句话,往日的气势举止依旧是优雅严厉,叫人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种敬畏之情。 平心而论,青氏身上的确是有那种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这是白氏、方氏等人永远也学不来的。 她趋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丰丞相的面前,看着往日对自己极温柔,如今却极疏远的相公道:“妾身有些话不知道相爷肯不肯听?” 她一语既出,又是当着丰听兰的面,丰丞相又怎么会不肯听。便道:“夫人说吧。” 语气倒是温柔。 丰穆心中暗道不好,想必青氏会替方氏说话,这几人一向是狼狈为奸,许多事青氏不便去做,便只可叫方氏去做,她自然不会让方氏这么快倒下。 “依妾身看来,这件事情不宜闹大,且不说今夜是除夕,要请大夫需得往人家里去,这样一来半个京城都要惊动了,再者说了,夷光姑姑还住在府上,若是这件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便等于传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到时候只怕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她这话说很有道理,丰丞相也很快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便看向丰穆道:“夫人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只能委屈白妹妹了,”青氏看了一眼方氏和陈氏:“真相如何,相爷心中有数便可,也不必非要追究是谁的错,方氏和陈氏小惩大诫也便罢,不便叫夷光姑姑知道这件事。” 春夏脸色一黑,已经忍不住冲上前道:“这件事儿绝对不能就这样过去,姨娘受了委屈,怎么就轻易放过她们?同样是妾,怎么她们就高过姨娘一等吗?” 她一副气愤的样子,仿佛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将白氏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丰穆心中不由得感到欣慰。 像是春夏这样的女孩子,只要是认定了一个人是自己的亲人,就会掏心掏肺的对她好,为她得罪什么人都不害怕, 青氏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看向丰穆道:“穆儿,你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今日的事情你看要怎么做?” 果真是夫妻俩,她也将难题丢给了丰穆。 这时候丰穆若是不同意,那么她在丰丞相面前积累下来的好感也就消磨殆尽了,但她若是同意,便等于背叛了白氏。 不论如何,总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丰穆苍白一笑:“夫人说了算便是,我只是一个小辈,我能做什么决定,方才所说也不过是提意见罢了。” 她可真是难受。 白氏受了折磨,但她却不能为白氏讨要回一个公道,还得装作大度的样子,同意青氏的所有决定。 她心里的苦头,丰丞相仿若全然不知,只对青氏道:“夫人所言甚是,果然还是夫人最明白事理,知道这家中大小事务应当如何处理。” 听到丰丞相这样说话,丰穆心中猛然一怔,他话中的意思,似乎要与青氏破镜重圆? 青氏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反而是方氏道:“那是自然,夫人已经在府中掌管大小事务多年,经验自然老道,比起那些半路出家的不晓得好上多少。” 丰丞相瞥她一眼:“你倒不惧了,又插嘴。”又向青氏道:“夫人近来也休息够了,这家中事物,我看夫人也还是操办起来,免得下面的人又搅乱。” 他这话算是将丰穆的路堵绝了。也叫丰穆的心死了。 丰穆为了扳倒青氏,用了这样多的手段,害了自己,也差点儿害了白氏,可没想到仅仅是这么几日,青氏便再一次卷土从来,要从她手上拿走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 丰丞相轻轻一叹,看向丰穆:“穆儿,往后你便跟着你母亲多学学,这账房钥匙还是由你母亲来管。” 他说完,温柔的笑了一下:“父亲知道你近来辛苦,白氏往后也还要养伤,这样一来你还可以多些时间照顾她,再过些日子你及笄了,更有的忙了。” 嘴角笑意温和,可这温和中却并不夹杂几分真心。 丰穆的心算是凉透了。 他对青氏果然是比对自己要更信任,哪怕他明知道青氏害了那么多人,害得他没有儿子,他也宁愿将这个家再交给青氏。 “父亲的意思,女儿都明白了,既然父亲都这样说了,那么女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便这样吧。” 她只扶着白氏,轻轻一叹:“姨娘受了委屈,哪怕是小惩大诫,父亲也该做个样子,女儿只等父亲做这么一件事儿。” 话音才落,却听青氏道:“相爷,这个相府还是由白妹妹和穆儿先管着吧,我已答应了娘家那边儿要回去照顾老祖宗,不好食言的,我相信白妹妹和穆儿能够打理好这个家,我便安心伺候老祖宗,可好?” 谁也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连丰听兰也被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道:“母亲,你这是……”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拿回大权的绝佳机会,可是偏偏青氏却不肯接受丰丞相的好意,她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在生丰丞相的气,还是真的已经与世无争了? 丰穆觉得二者都不可能,她绝对不是轻易言败的人,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怨恨表现在明面儿上。她这样做,必然是有她的理由。 青氏只拉住丰听兰,笑对丰丞相道:“相爷,妾身要说的就是这些。” 丰丞相盯着她,仿佛从来不曾认识她这个人一般。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实在与他记忆中相去甚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一个都变了呢? 温柔娇糯的白氏变得冰冷无情,端庄和顺的青氏变得阴狠毒辣,到底他身边还有什么人是能够令她全心全意放松自己的? 丰听兰原本是打算为青氏说几句话的,但见到这个场景,她已经明白母亲有自己的打算,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垂首站在一旁。 “你当真什么都不要?”丰丞相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其实你不必这样着急回娘家,老祖宗她……” “老祖宗的身子怕是熬不住什么日子了,我即便嫁为人妻,身上到底留着她的血,还请相爷成全妾身的一片孝心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金玉良言 青氏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丰丞相又能说什么?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青氏会白白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难道在她心里也对自己失望了? “时候也不早了,今日既然发生了这些事情,除夕也不必再守岁了,各自回自己房里去休息吧。” 丰丞相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白氏,叹了口气对丰穆道:“你先给你姨娘上点儿药,等明日慈心堂开了门,你再去请大夫吧。” 丰穆应了声,便与春夏、优蓝等人一同将白氏带回自己院子里去。 而丰听兰却没有回去,反而跟去了青氏的房里,她心中有很多话想要和青氏说。 青氏仿佛也知道女儿想问什么,笑着拉她坐下,端起早就炖好的燕窝给她:“乖孩子,有什么想问便问,在母亲这里,不必要这样拘谨,往后到了宫里有你憋的时候。” 丰听兰放下燕窝,语气显得有些着急:“母亲,为何你要这样做?父亲刚才都说要将账房钥匙交回你手上了,如何你还要拒之门外?难道你真的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吗?” “傻孩子,母亲怎么会不在乎,母亲不晓得多么在乎。” “那为什么您还要拒绝父亲的意思?现在不拿回来,等以后丰穆和白姨娘坐热了这个位置,哪里还有您的份儿?” 青氏笑着摸了摸丰听兰的头发:“你到底是年轻,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总之我和你父亲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这样做正是为我之后铺路。” 丰听兰十分:“女儿一点儿也不明白。” 青氏便道:“你晓不晓得汉武帝的李夫人?” 丰听兰点一点头。 “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青氏叹道:“你瞧白氏发、方氏貌美动人,母亲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莫说比她们好,与她们比肩却是不难,可如今你父亲是怎样对我?” 她待丰丞相也曾情深,可再深厚的感情却也比不过年轻貌美的妾室,她若再走寻常路,又岂能留得住自己的夫君? “他今日还我权利,是因为多日不见,我又替你收拾了烂摊子,处处为他着想,他对我心有愧疚,我若这时候答应,明朝起来,他眼里便再没有我的半分好处,只瞧的见我眼角的细纹和松弛的肌肤,他的心又会往年轻貌美的妾室身上去。” 青氏冷笑道:“年轻时的白氏美若天仙,比起丰穆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知为何你父亲不宠爱她?” 丰听兰摇摇头。 “我虽不算苛待她,却整日让她面呈病色,你父亲见过她年少时惊为天人的模样,再瞧她病恹恹的样子,便是再美,也比不上往日半分了。如此一来,你父亲心里只会对她越发厌恶,恨她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容貌。虽不至于避之不及,但总归不会愿意多看她几眼。” 丰听兰似懂非懂,眼底似乎蕴藏了些微别样的神采:“那么……我的夫君将来也会如此吗?” 青氏虽然不想打破女儿对婚姻和未来的美好幻想,但与其让她之后受苦,还不如今日便叫她知道,男人有多么不可靠。 “现如今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更何况是太子,你若指望他对你一个人好,只爱你一个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瞧你父亲便知道了,当初口口声声只爱我一个人,可白氏之后,这府中又有了多少个妾室。” 丰听兰有些惆怅:“女儿还以为,父亲对母亲至少会有所不同……” “不同?会有什么不同?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你别看楼炎冥现在对丰穆这样好,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抛弃丰穆转投另一个的怀抱,没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一心一意的男人。” 她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你要记住,与其相见,不如怀念,我离开相府回到娘家也是这个原因。这辈子你都千万不要被男人绑在手心里,母亲不是要你凌驾于男人之上,但你绝对不可以为了某个男人而活,你喜欢太子母亲一直知道,但太子不是你的天,不是你的神,他只是你的夫君。”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论你与太子如何恩爱都好,将来若是太子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想法子明哲保身,不要想着什么同甘共苦,你要知道,共苦的时候男人对你好,是因为他只有你,等到同甘时,你对于他来说,便是可有可无的了。” 青氏说这些话,不晓得是在劝丰听兰,还是在感叹自己的。当年她陪着丰丞相吃了这么多苦,到头来也不过是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她的心中也有无限的感慨。 丰听兰看着母亲,心中不由得有几分难过,若是没有白氏方氏那群人,想必母亲现在一定过的极幸福。 …… 丰穆拧了帕子替白氏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她看到白氏这样难受的样子,心中简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姨娘的手恐怕没那么容易好了,也不知道明日慈心堂会不会开门?” 春夏着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昏迷中冷汗连连的白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丰穆又如何不着急?但她也只能看着白氏道:“不论明日慈心堂开不开门,我都一定要找到大夫来给姨娘看病。” “小姐,咱们难道真的要吃这个哑巴亏吗?”优蓝站在一旁,地上一杯热茶给丰穆:“今日的事情摆明是老爷偏袒方姨娘,方姨娘仗着这一点往后必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姨娘的,咱们若不采取行动,只怕日后姨娘的日子更要难过了。” 丰穆叹了口气:“我又如何不知道,只不过如今的确是动不得方氏,咱们动她不论找什么样的借口,父亲那一关都过不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父亲自己动手赶她走。” “可是方氏这样得宠,相爷又怎么会赶她走呢?” “事情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需要想办法才行,总之我不会让方氏待在府里太久。” 春夏道:“方姨娘貌美多娇,未必心甘情愿跟着相爷,说不定咱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试试看,奴婢听说她在家中有个关系极好的表哥。” 丰穆回过身看她一眼:“你是想让我冤枉他们有私情?” 优蓝道:“未必是冤枉,查一查对咱们反正没有坏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手阔绰 转眼已是第二日,白氏仍昏迷。丰穆守了她一个晚上,背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优蓝见她眉头紧皱,额头上冷汗涟涟,似乎是伤口发疼了,于是便对她道:“小姐,不如奴婢替您换药吧?” 丰穆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的白氏,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背上的伤口着实有些疼,她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否则怎么也不会离开床边的。 两人便进了内室,丰穆将衣衫除下,趴在床上,优蓝便拿来药膏替她涂上,边涂边道:“楼世子送来的药果真有奇效,小姐才不过用了两次,伤口已经好许多了。” 丰穆道:“他花了心思弄来的,若没有效果也不会给我。” “所以说,楼世子对小姐是真的好,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偏是不肯和他……” “优蓝,”丰穆打断了优蓝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做事情想来都有我的理由,我绝对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讨厌一个人,我不接接受楼世子的喜欢,自然也有我自己的担忧和顾虑。” 优蓝忍不住叹了口气:“奴婢又如何不知道,只不过奴婢觉得这世上怕是不会再有比楼世子更好的男人了,奴婢也是希望小姐能够得到幸福,千万不要错过楼世子。” “他若真心喜欢我,自然会愿意等我,若连我考虑的时间都等不下去,那么他对我未必是多么真心。” 优蓝也是无奈,自家这个小姐不论怎么劝都没有办法,其实到底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换了是自己,有楼炎冥这样一个追求者,一定立刻答应嫁给他了。 这或许就是自己和丰穆的不同。 上完了药,丰穆将瓶子收好,放回原处:“这药不多了,不知道楼世子什么时候再送过来,可能用不了几回了。” “若是没了药便先用其他的顶上,也不是一定要用这个。” “但是这个药的效果的确是比其他药好许多。” 丰穆不再说话,只是等药干了之后穿上衣服回到房中继续照顾白氏。 白氏这时刚醒过来,春夏正背对着她在倒水,她嘶声道:“春夏,穆儿去哪里了?”她想要下床,整个身子向前扑去,险些摔在地上,幸好丰穆眼明手快上去一把扶住了她。 “姨娘,你小心着些,”丰穆将她扶到穿上,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指:“仔细别碰到手了。” 白氏坐回床上,哽咽道:“我昨晚……” “昨晚怎样?”丰穆着急道:“姨娘,你没事吧?” 白氏摇了摇头:“我昨晚是怎样回来的?” 丰穆道:“是我去带你回来的。” “那……方氏又怎样?” 丰穆知道白氏想要问什么,她想要知道丰丞相是不是为了她惩罚了方氏,如果丰丞相这样做了,她的心里或许会好过一点。 但看到丰穆迟疑的表情,她便明白,丰丞相根本就没有这样做。不消丰穆回答,她便摇头道:“我明白了,穆儿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全都明白了。” 瞧见白氏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丰穆只觉得心疼,她知道男人无情无义,总会伤害女人的心,但是白氏这样从来不曾得到过夫君怜悯的女人,着实少见,也着实可怜。 “姨娘,昨晚的事情是因为夫人她说了些话,所以父亲才没有对方氏怎么样。” 当然,丰丞相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丰穆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慰一下白氏罢了,并不表示她觉得丰丞相是一个好人。 “是谁说了什么话,又有什么要紧,夫人也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我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他的心吗?” 丰穆抿着唇,脸色不由得有些苍白,春夏端着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是被白氏的反应给吓到了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奴婢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小小一个相府,居然有这样多的事情,真叫奴婢害怕。” 丰穆瞧她一眼,似乎在怪她多嘴一般,她表情略微显得有些羞愧,连忙低下头去。 白氏眉眼里拘着好一股子的哀伤,但她的面容又显得十分的平静,丰穆仿佛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和丰丞相一样负心薄幸了一般。 “侯门王府大约就是这样了,”白氏似乎受了好大的刺激:“既然不能护我周全,何必当初要来招惹我,我若是木钗布裙嫁与自己中意的男子,也不至于在府中碍了眼。” 丰穆的手略动了动,却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慰白氏,只是用手掌轻轻地裹住白氏的手。 她的手极冰凉,丰穆的掌心反而有些热温,她便希望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和她,让她温暖起来。 丰穆发现自己的手不经意胡碰到了白氏的伤口,但是白氏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仿佛受了伤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 “优蓝,慈心堂该开门了,你去……去请大夫吧。” 优蓝点一点头,便匆忙去了。不消片刻,便将那里头最好的大夫请了回来,丰穆正疑惑如何这林大夫会跟优蓝回来,忽然发现优蓝手腕自己原先赏赐给她的玉镯子不见了踪影。 那是之前丰丞相给她的,玉是好玉,不过稍有瑕疵,算不上极品但是也的确价值不菲,她不喜欢那个样式所以送给了优蓝,想来优蓝又拿这玉为白氏请了个大夫。 “白姨娘的手似乎受过酷刑。”林大夫自己端详着白氏的手,瞧那白玉似的手上点点斑斓的血迹,实在是心惊胆战的很。 “怎么受的伤就不必林大夫你操心了,我只要姨娘的手在最快的时间里好起来,不用你用药多么名贵都好,多少钱我都出。” 丰穆言语坚定,林大夫便也不再多言,替白氏看了诊后道:“既然这样,那请二小姐派人跟我回去拿药吧。” 丰穆便从梯己里拿出了一锭金子交到林大夫的手上:“往后姨娘的身子还请你多照看。” 白氏见她花钱这样大手大脚,不由得微微皱眉:“自己的梯己便少花些吧,左不过伤了手,随意那些药膏涂着就好了,你何必给他一锭金子,马上你便要及笄了……” “不妨事,我自有我的思量。” 丰穆根本就没指望林大夫能为白氏调理身子,她知道林大夫是青氏的人,之所以要给他这么多好处,是想要和他套近乎,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消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中相助 送走了林大夫,丰穆让春夏跟着他回去拿药膏,却对白氏道:“等下春夏拿了药回来,姨娘你别用,我重新找人替你看看。” 白氏愣了一下:“你给了他这么多钱,不用他的药,那岂不是可惜了?” 丰穆摇摇头:“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总不能让他害了姨娘你。” “你既然知道他要害我,为什么还要请他来,还要给他钱?” 白氏自然不懂这些,她虽然身在相府,但是从来都没有参与过任何宅斗,根本单纯的像是一只小白兔,而且也从来不敢为自己争取什么。 若不是丰穆穿越过来,只怕她如今还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丰穆实在是无奈的很,她只觉得这世上所有的女人若像白氏这样的话,那简直太可怕了。不论如何,她要教白氏知道,人人平等,无高低贵贱之分。等死后一样是一罐骨灰罢了。 “姨娘,往后不论我做什么都会告诉你的,我会让你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自己,不会再让你受到其他人的欺负。” 看着丰穆十分认真的神色,白氏跟着点了点头。 “姨娘,你先休息一下,我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白氏点了点头,丰穆便让下人去熬了粥,自己则带着优蓝出门。她知道现在她只可以去找许凌帮忙,但是又怕去许凌那里会遇到阮邱凌,到时候怕是不好办事,便让优蓝先去阮家的商铺里打探,确定阮邱凌待在商铺里,才让优蓝去请许凌出来。 不过许凌却并不在府上,原本丰穆以为自己要白跑一趟的时候,却在街口的混沌摊上撞见许凌带着妻儿在吃混沌。 许凌身边坐着一个身量匀称的女子,生得十分俏丽可人,虽然眉间略带忧愁,但眼底却洋溢着出甜蜜的流光。她举止温柔,颦笑之间都是浅浅的动人风情。 她身侧坐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孩子,穿的十分厚实,小小的身体被厚重的大衣将包裹着,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围脖,看不清,只露出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 “许先生。” 丰穆走到三人身前去。 见到丰穆,许凌一直觉得有些惊讶,愣了一下道:“丰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罢赶紧站起来向她介绍:“这是内子,这是我的儿子,秋怡。” “许秋怡?” 丰穆略愣了一下,笑着道:“是个好名字,就是有些女气。” 那孩子往母亲身后缩了一缩,仿佛是有些怕生一般,丰穆也不与他多做接触,只是对许凌道:“我有件事想请许先生帮忙,方才去府上找你不曾找到,所以……” 许凌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我已经不住在阮府上了,怎么丰小姐不记得了吗?” “不住在阮府?” 丰穆略微有些惊讶,她记得自己答应过许凌要帮他从阮府出来,但是进一步的计划却还没有开始做,这么一来,许凌是如何离开阮府的? “难道丰小姐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丰穆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我的确是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还在府上。” “这就奇怪了,”许凌与许夫人对视一眼:“当时楼世子派人来接我们的时候,说是丰小姐的意思,我们现在也住在相府在城郊的别院,难道丰小姐全然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丰穆便完全懂了。 原来是楼炎冥暗中替她做了这些事情,这是为什么他全都没有告诉自己? “前段日子我家中事情太多,所以忘了这件事儿,许先生这么一提,我这才想起来了,”便又对许夫人道:“不知道夫人在那里住的习不习惯?” 许夫人浅浅一笑:“有什么不习惯的,比我们乡下地方要好多了。多谢丰小姐收留我们,不论丰小姐有什么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相公,我们必然会全力以赴的。” 丰穆这才道:“我姨娘受了点儿伤,身子也不大好,所以我想请许先生到我家中替我姨娘看病。” 她话音刚落,许秋怡在一旁开口:“慈心堂的大夫那么多,为什么丰小姐不找他们,却要找我爹呢?”他一副懵懂可爱的样子,让人心生喜欢。 丰穆看着他笑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你并不明白,不是所有的大夫都像你父亲一样好心,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有很多大夫他们做事只是为了钱,为了钱,什么也都可以做的出来,你父亲救过姐姐的命,所以姐姐相信你父亲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才放心将姐姐的姨娘交到你父亲的手上。” 许秋怡似懂非懂:“姐姐家里很有钱吗?我娘说天子脚下非富即贵,满大街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姐姐的父亲是不是也是个大官呢?” 丰穆笑道:“丞相而已。” 许秋怡颔首:“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 “难怪姐姐不去找慈心堂的大夫,你是怕他们狮子大开口敲你竹杠!” 丰穆简直笑得合不拢嘴,越看这个孩子越可爱,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个想法来。却按捺着对他道:“是呀,姐姐的父亲虽然是丞相,但并不算是大富大贵之家,那些大夫以为我家缠万贯,每每向我讨要的医药费都不菲,一两次我也还受得起,次次都这样的话,我哪里出得起这个钱呢。” “那姐姐你也太可怜了。”他轻轻拉扯许凌的衣角:“爹,你就帮帮姐姐吧,别再让那些糟老头子敲她竹杠了。” 许夫人将许秋怡拉到身后:“你爹爹自由分寸,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嘴,知道吗?”她虽然看似斥责孩子,但眼中却满满是宠溺的意味,仿佛曾经青氏对待丰听兰那般。 “我今日正好有空,不晓得夫人方不方便,若是方便的话,我今日前去也可。” 丰穆道:“便是想请先生今日去的,”她看了一眼许夫人和许秋怡:“也请夫人与公子去我府上坐坐吧,我姨娘最喜欢孩子了,公子这样可爱,她若见了,想必高兴。” 许凌似乎有些迟疑,丰穆便道:“权当去瞧瞧罢了,坏不了规矩,况且我姨娘也是个好客的人。” 原本他还有些迟疑,但经过许夫人的劝说,便应下了丰穆的要求,丰穆便对他道:“那请先生跟我来,”她正欲起身带路,想了想又道:“许先生,我是庶女,你若见了我姨娘,万万不可称她为妇人,她姓白,你叫她白姨娘便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故人相见 白氏起了身,换了衣裳往外走去,她倚靠在门框上,等丰穆回来。 春夏见她衣着单薄,便找了件风肩给她披上:“二小姐大约要回来了,姨娘不要一直等在这里,风口上容易着凉。” 白氏摇头:“我只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穆儿去了这样久还不回来,不晓得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呸呸呸!”春夏啐了一口:“姨娘瞎说什么呢,您别担心了,二小姐才不会有事呢,这才出去多会儿呀,再说,京城谁不知道她是丞相之女,谁敢对她不敬呢?” 便扶她:“可快进去坐吧,再吹风没的又作下病了。” 白氏便叹一口气:“屋里闷得很。” “不怕,奴婢陪您玩儿,等下二小姐回来瞧见您站在风口,要该心疼了。” 白氏这才点头,与她往屋内走去。正转身,却听身后传来动静,便扭过一看,竟是丰穆回来了,她的身边却还牵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童。 春夏疑惑,因说道:“二小姐从哪儿弄回来一个孩子呢?” 白氏也觉得奇怪,便喊:“穆儿,你回来了,这位是?” “是我朋友的孩子,叫秋怡。” 白氏这才放下心来。 又见优蓝带着许凌和许夫人进来,微微一笑道:“夫人,小姐给你请了个大夫来。” 白氏便抬头看向许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目光在瞥见许夫人时,却仿佛被吓了一跳那般,身子猛地向后一倾,春夏眼明手快扶住了她,担忧道:“姨娘,你怎样?” 丰穆也便上去,扶住白氏往屋内走去,优蓝便招呼两人回屋里坐,许凌与许秋怡坐下,倒是许夫人坐不住,却跟着丰穆往房间走去。 她向来不是这样不守规矩的人,许凌也觉得很奇怪,莫不是自家夫人与白氏有什么渊源? 丰穆刚扶白氏坐在床上,许夫人便进门来,站在床边轻唤一声:“若玫姐姐?” 白氏立时站了起来,身子止不住的开始颤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紧张。 “你是汀兰?” 许夫人点一点头,眼眶微红:“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还能与若玫姐姐你相见。” 丰穆略愣了一下,莫名觉得心头有些颤动,看着许夫人那张白皙的脸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夫人站在她身前,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臂:“我很没想到,原来若玫姐姐便是丰小姐的姨娘。” 白氏蹙了蹙眉,轻轻看了一眼丰穆:“我也没有想到,都十多年过去了,我居然还能有见到你的一日,”她顿了顿,迟疑着道:“不晓得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许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愣,仿佛并不太想提到这件事情,但顿了顿,却还是道:“我哥哥倒也没有什么旁得事儿,左不过回去之后整日郁郁寡欢的,什么事儿也做不了。” 白氏只觉得心中悲痛,忙问:“那么他成亲了没有?如今又过得如何?” 许夫人道:“没有,爹妈在世的时候,倒是给他说了两门亲事,对方姑娘也喜他一表人才,愿意嫁他为妻,但是他自己却不肯,甚至逃婚……”许夫人顿一顿,叹道:“爹妈拿他实在是拿他没法子,也便只好作罢,往后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娶妻。前些日子倒是在镇上找了个活计,也不晓得能做多久,我们入京这段时日,还不曾收到过他的消息。” 白氏眼眶微微泛红,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他,也是我对不起你们家。” 许夫人摇头,轻拍着白氏的肩膀,安慰她:“那时候我虽然年纪小,但也听爹妈说起过,这事儿与你本没有关系,是你家老爷……”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极其不自在的看了丰穆一眼,又低下头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况且你也把自己多年的积蓄给了爹妈,若不然,我哪儿能活到现在,我们家、我爹妈,就是到死的那一天,也没有说你半句不好。” 白氏更是难过:“我原说过要孝敬他们二老,可怜他们什么时候去世都不知道,我实在是……” 她掩面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许夫人的情绪虽然也有些波动,却不至于像白氏这般激动,只是道:“与你无关,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我爹妈也说,这辈子能与你相识便是缘分了,若玫姐姐,我瞧你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好。” 白氏吸了吸鼻子:“是呀,我的日子如何好呢?若没有女儿在身边,我早就已经不想活了,你知道嘛,”她看一眼丰穆,又回过头对许夫人道:“我有时候午夜梦回,想起你哥哥和你父母,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在怪我。” “他们怎么会怪你,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你的苦衷,不管怎么说,我们家一直都当你是自己人那样看,就算你不能嫁给我哥哥,我爹妈也当你是亲生女儿一样。” 听到这里,丰穆算是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了。 她记得白氏在嫁给丰丞相之前,似乎有个两情相悦的情郎,也是在府上做事的,不过后来丰丞相酒后乱性,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一起,那个情郎也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这件事情也很少有人提起。 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件事也只有一星半点儿的模糊影响,似乎还是听谁人提起的,具体的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今看来,这许夫人,便是那人的妹妹。 以许夫人的年纪来看,丰穆未出世时,她应该只有八九岁,想不到多年不见,她竟还能认得出白氏来。 看白氏的反应,似乎也很是在意那个男人。不然不会一看到许夫人便问那男人的事情。 “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若玫姐姐你还能一眼便认出我来,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可旁人都说我变了许多。” “是变了,”白氏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伸手轻轻地在许夫人的鬓间抚摸,动作十分温柔:“你小时候与你哥哥不甚相似,可如今倒是与他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女大十八变,你比从前漂亮多了。” 她停了动作,笑着问道:“汀兰,外头那个是你的丈夫吗?” 许夫人点头,面上略带羞涩:“是。” 第一百七十章 赠礼 白氏见她这般,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若是你父母泉下有知,应该会替你高兴,我看得出来,他是个老实人。” 许夫人略显羞涩,举手投足间处处散发出幸福的甜蜜,连忙将话题引到了丰穆的身上:“二小姐出落得真是好,我当时就应该知道,她便是若玫姐姐你的女儿,她与你当年来我家那个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我不敢乱认,怕有麻烦,所以方才我才会跟着来府上。” 她笑道:“你知道,我原不是那种爱乱跑的人。” 白氏点一点头,这才想起来对丰穆道:“这是汀兰,论资排辈,你该叫她一声阿姨。” 丰穆便恭敬笑道:“阿姨。”又疑惑:“怎么阿姨也叫听兰吗?” 白氏道:“不是大小姐那个听兰,是岸芷汀兰的意思。” 丰穆笑了:“阿姨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吧?” 许夫人笑:“读过几年书,不过没考取过功名,后来投身做了大夫,我丈夫便是我父亲的徒弟,”她顿一顿,看向白氏,眼中充满了感激:“当年若不是若玫姐姐常年资助我们,父亲哪里能学医,最后那一年我家里出了变故,也是若玫姐姐将聘礼给了我们,才能平安度过难关,我们能有今日,全是若玫姐姐帮忙。” 丰穆听了这些,不由得对白氏心生佩服,反正自己是做不到对什么人这样好,除非是自己的亲人。 白氏只是淡淡一笑:“我打小充了奴籍,父母又死的早,伯父伯母待我好,我心里都明白的,我爹娘死的时候也曾告诉过我,要我好好孝敬伯母伯母,做这些本就是我应当做的,”她轻轻一抚许夫人的手:“今日总算还能再见到你,我简直死而无憾了。” “莫说这些话,”许夫人忙握住白氏的人,但才刚一碰到她的手,便听到她痛得嘤咛了一声,忙低下头去,才看到她手上的伤,惊讶道:“怎么回事?若玫姐姐你的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白氏只是一笑,并未说话,丰穆道:“侯门王府,必然不是这样好待的,这便是我希望许先生能留在京城照顾我姨娘身子的缘故,我知你们是好人,必然不会害我姨娘。” 许夫人连连点头,心中只觉得悲痛万分:“原来若玫姐姐这些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她略微叹息:“外人总以为侯门王府的日子比别处好过些,依我看,倒还不如做市井小民,不至于日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说在理,可是命这回事谁又能选? “不妨事,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我也都习惯了。”白氏便安慰她:“好歹吃穿不愁。” 优蓝在一旁吸了吸鼻子:“还吃穿不愁呢,管家给姨娘的东西总是扣扣索索,若不是小姐硬逼着他,他哪里肯给姨娘好日子过。” 白氏怕许夫人担心,便觑了优蓝一眼,许夫人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不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只是道:“我丈夫的医术虽然不必上神医云清,但也不算太差,这段日子,便由他替若玫姐姐调理身子吧。” 白氏点一点头。丰穆便叫优蓝将许凌喊进来,许秋怡依旧是一副羞涩的模样,紧抓着父亲的衣角,不敢在人前露面。 “这屋子里打了炉子的,叫孩子把大衣脱了吧,等下捂出了汗又出去吹风,怕是要着凉的。”白氏对许夫人道。 许夫人便依言将许秋怡的大衣与围脖取下。他虽然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粉雕玉琢似的十分可爱,众人瞧他娇小嫩白的一张俏脸,皆不由得心生喜欢,白氏笑道:“这孩子生得俊,瞧他好眉好眼的,真真儿是万中无一的好相貌,往后可不得了。” 许夫人有些羞了,便对白氏道:“哪里便是好相貌了,左不过生得干净些罢,比不得二小姐,那才是真真儿美呢。” 丰穆也笑:“各花入各眼,我倒觉得秋怡是真漂亮,像画上的小仙童。”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少时,许凌便为白氏看诊,看到她手上伤口不由得眉头紧皱:“这些伤都是用针刺的吧?” 许夫人只觉得心惊肉跳:“十指连心,这侯门王府的人竟都这样冷血残忍吗?” 优蓝忍不住插嘴:“侯门王府,最是没人性的地方,人善被人欺,也是姨娘太好说话了,她们才一个个都骑到姨娘的头上来了。” “优蓝,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丰穆瞪她一眼,语气略带薄责:“嘴上装个把门儿吧。” 优蓝便觉得委屈,她只是替白氏说句话罢了,白氏道:“优蓝,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许夫人看了一眼优蓝,对白氏道:“这个丫头倒是有心,看得出来她对你是真心的。” 白氏只是一笑:“我知道,优蓝一直是个实诚人,只是在这样的地方,她的真性情会害了她。”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凌忽然开口:“白姨娘的伤只怕要些日子才能养得好,我回去之后会立刻为你研制膏药,尽量在明日之前送来给你,至于你的身子也的确是有些虚弱,我现在就开一副药给你调理身子。” 白氏点了点头:“多谢。” “是我分内的事情,”他看了一眼丰穆:“二小姐对我有恩,我自然尽量为她照拂白姨娘你的身体。” 白氏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梳妆台前,拿出妆奁里的一把小玉锁,递到许秋怡的面前:“这把锁是当年伯父伯母在穆儿出生的时候派人送来给我的,今日我把它转送给秋怡吧。” 许凌自然不肯收下:“这怎么可以,这样贵重的东西……” “若说贵重,玉倒是寻常物什,但是这玉上的情意却是我难得割舍,为之珍重的。” 许凌原本不可收下,但许夫人却握住他的手道:“收下吧,白姨娘一片好心。” 许凌一向了解自己的夫人,她并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既然连她也叫自己收下,想必是有她自己的原因。便只好道:“那我便收下了,多谢白姨娘好意。” 白氏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外头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哟!白姐姐这里好热闹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呢。” 众人转过身,却见方氏带着丫鬟正大摇大摆走进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速之客 昨夜刚经历了那些事情,丰穆没料到,方氏竟还敢来,她便是仗着丰丞相宠爱她,如今还敢过来兴风作浪,原本丰穆并不打算动她的,但既然她非要找白氏的麻烦,那丰穆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白氏见到方氏,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微微向后缩了缩,心中的恐惧不言而喻。 丰穆连忙将白氏挡在身后,看着方氏道:“方姨娘你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这里并不欢迎你。” 方氏倒是不在乎丰穆的话,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不停地在许凌一家三口身上打量:“怎么白姐姐有客人也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客人吗?” 她并不清楚当年白氏的许夫人兄长的事情,但是听到她这样说,白氏却还是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她知道那个人在整个相府都是不能被提起的存在,所以她极其害怕方氏会知道许夫人与自己的关系。 不过许夫人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乱说,便道:“妾身是随丈夫一起来为白姨娘看病的。” “看病要一大家子人一块儿来么?”方氏并不相信她的话:“我看你们倒不像是来看病的,像是来走亲戚的。”方氏哈哈笑了起来。 便是“走亲戚”这三个字更是将白氏吓得不轻,丰穆生怕她露出马脚,便要解释,哪知道许夫人却抢先开口道:“其实是这样的人,我们一家刚来京城,才找到地方落脚,但我家相公还没有找到活计,所以我才想找个地方做事,也好补贴家计。” 她看了一眼丰穆,笑道:“正好二小姐说相府要招一位丫鬟,所以妾身才想进来瞧瞧,夫君与阮家有些交情,便拜托阮小姐牵了线。” 她的回答完全没有任何破绽,方氏也拿不定主意,丰穆便笑着接口:“正是这样,按照规矩,姨娘身边该有四个大丫头照顾,可是她只得春夏这一个,所以我替她找一个丫鬟也不过分吧?” 方氏说不出什么来,便只是道:“若是这样,当然没事,只不过我怎么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是丫鬟呢?” 丰穆因道:“并不是人人瞧来都像丫头,同样的道理,也不是所有的主子看着都像是主子,方姨娘,你瞧瞧你,也是这样不是吗?” 方氏气得脸色骤然一遍:“二小姐,我今日来是好心来看白姐姐的,你身为一个小辈,便这样与长辈说话吗?” 丰穆未说话,春夏已冷冷道:“原来方姨娘还知道自己是长辈?为老不尊,又要小姐如何尊重你?” 方氏冷怒道:“你再说话,我撕烂你的嘴!” 她瞪了丰穆一眼,知道自己不会是丰穆与春夏的对手,便对白氏道:“白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这样不知礼仪的女儿带出去你不觉得丢人吗?” 白氏被她抢白的说不出话来,丰穆便冷笑:“我自幼是夫人带大的,怎么方姨娘觉得我的礼教不好,莫非是你觉得夫人没有仔细教我?还是你觉得夫人的礼教也不入流?” 她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我便去告诉夫人好了,夫人大度听了方姨娘你的建议必然会改正,日后方姨娘你的孩子,她必然会好好教导。” 方氏便怕了,生怕她真的去找青氏,连忙道:“我不说随口说两句笑话罢了,你非要这样当真吗?” “我怎么知道方姨娘你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觉得夫人教的不好。” 方氏气得不行,又不能与她硬碰硬,便对身侧的丫鬟道:“把东西拿出来。” 那丫鬟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方氏,方氏将那盒子打开递到白氏面前:“昨日我害你受着伤,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个镯子便送给你当做赔礼道歉的礼物,这镯子是我出嫁时的嫁妆,已不算是寻常物什,想来你应该满意。” 春夏冷冷道:“方姨娘真会做人,拿这样的镯子当赔罪,真当咱们姨娘好欺负呢。” 丰穆却将拿镯子拿了起来,拿在手上端详了一番,道:“的确是个稀罕物什,看得出来方姨娘你的心意,既然你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我们也没有捏着这件事情不放的道理,”便对春夏道:“昨夜你也奔波了不少,这个镯子便赏给你吧。” 方氏当即愣怔了起来,春夏如何聪慧,当即便知道丰穆想要做什么,连忙啐了一口道:“奴婢才看不上这个玩意儿呢,带着有什么用,样式怪老气的,奴婢才多大年纪,哪能带的起这个呢,也只有方姨娘带着才好看,衬得上她的气质。” 她这样说便是嫌方氏老。方氏的年纪的确不算年轻,她只比白氏小六岁,因为没有生育过的缘故,看上去倒是格外年轻,但是与春夏这样青嫩嫩的小姑娘到底是比不得的。 女人最担心的无非就是老。 尤其是方氏这样的美人,纵使她知道是人都会有老去的一天,但是她绝对不肯认输,不肯服老,她每年用在保养容貌上的钱财根本数都数不清。如果有可能的话,丰穆简直觉得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买青春永驻。 一向自负美貌的方氏,最恨人家说她老,春夏才不过十一二岁,容貌自然比她不得,但她身上的青春活力,却让方氏恨到了极致。 “你以为你很年轻么?你只不过是个丫鬟,再年轻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只能配个小厮……”她顿了顿,故意看向白氏,冷笑道:“除非你能像你的白姨娘一样勾引自己的主子,不过就凭你的容貌,相爷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春夏只是轻哼一声:“方姨娘不必这般,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方姨娘若只是来送镯子的,那么已经送到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我还要接待可人。”丰穆不欲让两人再吵下去,免得出什么事端。 方氏便站起身,冷冷道:“这件事情我可不会就这样算了。” 她便看向许凌与许夫人,冷哼一声道:“你是个大夫?” 许凌点一点头。 “你最好多花心思去治白姐姐的伤,否则只怕二小姐不会放过你呢,别忘了你夫人日后是要在府中讨活的。” 她似乎是在挑拨离间,但许凌并不上钩,只是道:“我会全力以赴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告状 见方氏走了,春夏才松了口气:“这个女人怎么这样难缠,也不晓得相爷喜欢她什么,又狠毒又讨厌,不过是长得美罢了。” “长得美便够了,”丰穆冷哼一声:“父亲已经是丞相了,他还要什么呢?名利、钱财、权利、地位,他什么都有,他要宠一个女人,只要她长得美,合自己的心意便好,他根本不需要再一个妾室身上谋取什么。” 丰穆无奈地看向白氏,她这样的性子,真可惜了她的这张脸。 “我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白氏忽然开口:“你们两个一人一句,叫方氏一句话都还不了,我若有你们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被她欺负了。” 她还在笑,仿佛是想要缓和气氛。 许夫人心中越发难过:“若玫姐姐,你以往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她本来以为白氏起码衣食无忧,也不会有人为难她,虽然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至少日子过的不会太坏。 可是今日看到方氏,她才真正明白,白氏的处境有多么痛苦。 “若玫姐姐,你为什么不反抗呢?你是妾室,她也是妾室,你有二小姐在身边,但她却没有孩子,你大可以奋起反抗,将她压在身下,为什么你不这样做?” 白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反抗?你要我如何反抗?方氏的母家是什么样,我的母家又是什么样?生而为奴,凭什么与那些娇生惯养,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姐斗?” “这都是命。” 她感叹。 许夫人却并不这样想:“命也是可以自己改变的,若玫姐姐,嫁了人便与娘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论她在娘家如何得宠,到底她也被你压过一头,你不该由着她乱来,大家都是妾室,没有谁高贵过谁,若玫姐姐,你要知道反抗怎么写。” 丰穆从来没有想过,许夫人的想法觉得是这样的前卫,她是丰穆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个明确表示自己不信命的人。便不由地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既然刚才我都说自己是在相府找活的,那么不如以后我便在府上先做一段日子,帮你调理好身子。”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许凌毕竟是个男人,出入不那么方便,但是许夫人她父亲与夫君都是学医的,她自己也多多少少会一点医术,而且她与白氏的关系又那么亲近,其实让她待在白氏的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觉得这样不错,”丰穆便也同意了她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便向父亲说这件事情,我想父亲应该不会反对,只是辛苦许夫人你了。” “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在乡下的时候也是做农活的,什么事情没做过?”她笑着对白氏道:“最重要的是我能够陪着若玫姐姐,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有许多话都想跟你说,恨不得叫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白氏便只好道:“若你坚持要这样我也不阻止,反正你跟在我的身边,我不会亏待你。” 既然大家都说没问题,丰穆便道:“这样的话,今晚我便与父亲说,只是有一件事情你们千万要注意。” 许夫人道:“二小姐的意思是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 丰穆点点头:“这是其中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我家长姐……也便是这府中嫡长女,她的名字也叫听兰,虽然不是同一个听字,但音是一样的,你要知道,她不仅是丞相之女,更是当朝皇后亲封的孺子,是太子的妾室,你与她同名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许夫人颔首:“我出生时,父亲以为我是男子,给我取了小字‘宜良’,若是府中有人问起,我便说我叫宜良吧。” 丰穆笑了笑:“这样便极好了。” 于是几人聚在一起又说说笑笑起来,丰穆也算是解决了心中的一个担忧。 但是方氏哪里却坐不住了。在丰穆这里受了委屈,她自然没法子轻易消气,便跑到青氏那里去诉苦,可是青氏又哪里来的心思应付她,一心只在教青俏玉弹琴上,完全不理会她在说什么。 “夫人,妾身真的委屈死了,妾身只听了您的话才找白氏道歉的,可是白氏非但不领情,还纵容春夏那个死丫头和二小姐羞辱我,说我老呢。” 青氏只是笑道:“那你比起春夏那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的确是老了。” “妾身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能与春夏比年纪,妾身只是气不过她一个丫头居然骑到妾身头上来了,妾身不管怎么说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的,从来也没有谁敢给我委屈,就算来了相府,夫人对我也好得不得了,凭什么叫一个丫头欺负我呀!” 青俏玉本来最讨厌方氏这样的妾室,但是听到她这样说春夏,也不由得插嘴:“也便是白氏那样的人才能教的出春夏这样的奴才,没有一点儿规矩,若是在我家里,我必然叫她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什么叫做体统。” 听到青俏玉也替自己说话,方氏更是抓着不放,对青氏道:“夫人,谁不知道府上是您罩着我,她们不拿我放在眼里,也是不把夫人您放在眼里,夫人,难道这口气您咽的下去呀?” 青氏倒是无所谓:“还有什么咽不下去的?如今相爷对她们母女什么样子,对咱们又是什么样子,你自己难道没发觉?” 方氏还沉浸在昨夜丰丞相护着自己的甜蜜里,还觉得自己可以放肆乱来,但是青氏却已经明白她们如今究竟是怎样的处境了。 方氏这样的蠢人,她算是不能再要了,这颗棋子她看来是不能要了。 “夫人,妾身咽不下这口气,你可知道丰穆要为白氏找奴才,她连向夫人通报一声都不愿意,可见心里是已经没有夫人了。” 青氏并不在意,只是道:“请的是什么人?如今相府是她们在掌事,这点儿事情不与我说也不要紧。” “谁晓得是什么人呢,一家三口,丈夫是个大夫,今日来给白氏看病的,那个女子倒是长得不错,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青氏微微颔首:“仿佛没有什么不妥。” “不知道,但是我看白氏好像很喜欢那个孩子,我见那孩子的身上带着白氏珍藏多年的玉锁,应该是白氏送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万般皆是命 听到这里,青氏总算是认真了起来,盯着方氏道:“你说白氏把那个玉锁送给了那个孩子?” 方氏点头:“是呢,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我还说他们像是来走亲戚的,我觉得白氏对那个女子的态度很亲密。” “怎么说?” “说不上来,举手投足间都有那种亲密感,仿佛她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青氏听到这里,仿佛是听出了什么端倪,因道:“你说的这个女子长什么样?” 方氏道:“说不上来,反正模样倒是听漂亮的。” 她这样的描述,青氏也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道:“他们现在还在吗?” “在,夫人要见他们吗?” 青氏原本想要点头,但想了想,却还是道:“不必了,不要打草惊蛇。” 方氏似懂非懂:“怎么夫人认识他们?” “不认识,”青氏淡淡的别过头:“不过也不是不能认识,”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可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府上做事?” “妾身不晓得,估摸着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吧。” 青氏看了一眼青俏玉,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青俏玉与她目光一交汇,也明白她已经有了主意,便什么也没有说,自顾自地开始弹琴。 方氏愚笨,完全看不懂她们的意思,只觉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夫人,你问妾身这些事儿便没有什么想说想做的吗?” 青氏只是笑道:“我还能做什么,等兰儿走后我便该回娘家了,等我从娘家回来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了,我何必动心思苦恼自己呢?” 方氏见她这样说,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气鼓鼓的坐到一旁去生闷气,正巧丰听兰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见方氏在这个样子,忍不住笑:“方姨娘怎么了,气成这个样子,谁惹着你了?” 方氏正愁一肚子苦水无处诉,见丰听兰进来还不赶紧抓紧她:“大小姐,我今日可委屈死了,你要替我做主。” 说着便将自己方才与青氏说过的话又说给丰听兰听了一遍。丰听兰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面上却毫无波澜:“你与她都是妾室,从前你欺负她,如今她羞辱你,风水轮流转罢了,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要去理她就是了。” 向来有仇必报的丰听兰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方氏还真是吃了一惊,连忙又道:“可是妾身是夫人的人呀,她这样对妾身不也等于是对夫人不敬吗?” “是吗?”丰听兰放下茶杯,抬了抬眉:“你把你与母亲比肩,实在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她羞辱你和母亲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自己若觉得委屈便去父亲那里告状,母亲是不会管这件事情的。” 方氏原本还没觉得那么委屈,可是听到了丰听兰的话,心中的委屈便仿佛长江巨浪一般扑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以往她受了委屈,青氏总是会替她“讨回公道”,可是今日非凡青氏不理会她,连平日里与她关系不错的丰听兰竟也不睬她了。 “大小姐……” 她略惊讶,竟掩面哭了起来:“到底是妾身的命不好,当初非要嫁到相府来,才弄成这个样子……” 丰听兰听她哭,只觉得心烦,对夷光姑姑道:“姑姑,咱们走吧。” 方氏还没看出来丰听兰是在烦自己,哭得比之前更是厉害,青俏玉只觉得她烦得很,几乎连琴也练不下去了。 青氏见状,便握住她的手:“你要专心,不能让别人影响你,你要记住这次回去你的目的是什么。” 青俏玉皱眉:“可是只有这么几日,我怎么能练得好琴技?” “你要练的不是琴技,只是这一首曲子,”青氏瞥了一眼方氏,全完当她不存在一般道:“你要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 出了门,丰听兰便往自己院子里走,夷光姑姑在身后道:“怎么孺子不去白姨娘那里瞧瞧吗?” 丰听兰略顿,转过身看她:“我为什么要去看白姨娘?” “虽然奴婢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夫人与方姨娘的相处,奴婢知道,夫人经过昨晚已经不再将方姨娘当做自己的左膀右臂,而孺子也彻底放弃了方姨娘,不是吗?” 丰听兰不由得有些惊讶,佩服的叹息道:“姑姑不愧是跟着皇后娘娘的人,昨夜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与我没什么关系,我母亲也只是劝了一两句。” “是方姨娘对白姨娘做了什么吗?” 她点点头:“我也没有想到方姨娘会这样狠毒。” 虽然同样的事情她曾经也对丰穆做过,不过那个时候她受了母亲的蛊惑,一直极其讨厌丰穆,认为丰穆是坏人,如今她已经不再这样想了,也便觉得自己当年的确是做错了。 “既然如此,为何孺子不去看望白姨娘?孺子病重的时候,白姨娘是真的为你担忧伤心的。” “那又如何?”丰听兰无奈地笑了笑:“我母亲极讨厌白姨娘,即便我对她再有愧疚,或是再想要与她接触,我都要忍住,我知道我母亲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也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白姨娘便权当我这辈子欠了她吧。” “那么孺子有没有想过,或许有朝一日,她们两个可以和平相处呢?” 丰听兰笑了,笑的比之前更无奈:“姑姑心里真的觉得有这样的可能吗?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姑姑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她绝对不会和抢走自己丈夫的男人和平共处,我作为她的女儿,只可以无条件的支持她,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她说完,便径直向前走去,半点儿也停留。 夷光姑姑这些日子与丰听兰相处,深觉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坏的女孩子,她只是骄纵,只是从小便被灌输了太多不好的思想,当她与丰穆接触了之后,她心中的善意被激发了出来,只不过碍于她的母亲,她不允许自己去做那些善良的“错事”。 这样的女孩子入了宫是要吃亏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丰听兰不要入宫。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丰听兰也什么都做不了,即便她是丞相之女,一样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所以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哪怕是丰听兰也一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月下相见 当晚白氏留了许凌一家在府上吃饭,本打算亲自下唇,可是碍于手上的手,便只好作罢。 许夫人与白氏说说笑笑,惹的白氏人也开朗了许多,丰穆于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许夫人在这家中长住,只要能让白氏好起来,她不惜一切代价。 “若玫姐姐以前最爱吃这种糖糕,不过府里的人做的味儿不正。” 许夫人放下筷子,对白氏道:“往后我做给若玫姐姐吃吧。” 白氏自然高兴:“你多带着秋怡来瞧瞧我便好。” “我已经决定要留在府上照顾若玫姐姐的身子了,秋怡嘛,也要看能不能带进来才是。” 白氏愣了一下:“可是你进相府做事,那自己家中的事谁来料理?” 许凌便笑道:“便是我来了,姨娘,从前夫人生产时家中大小事务都是我在操持,所以并不担心这一点。” 白氏便笑了,笑容很是欣慰:“若伯父伯母泉下有知你们两个这样恩爱,一定很高兴。” 许夫人也笑了,却又叹道:“只可惜哥哥他……” 话并未说下去,她发觉白氏的脸色略微变了一变,便立刻道:“怪我不该提起这些事情,时候也不早了,我看我们也该走了,若是相爷过来看你,瞧见我们在这里,怕是不好。” 白氏虽然舍不得她,但许夫人的担忧也着实是对的,若是丰丞相过来看见他们同桌吃法,还聊到这么晚,必然会有所怀疑,于是也便只好道:“你们若要走,我也不好拦着,我差人送你们回罢了。” 丰穆因起身道:“我来送吧,正好我有些事情要与许夫人说,路上边走边说便是。” 许夫人与丰穆对视一眼,大约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于是与白氏道别之后,便与丰穆一同坐上马车。 许秋怡已困得不行,趴在许夫人的怀中睡去,丰穆瞧见他这副可爱的模样,不由得笑道:“秋怡是真可爱,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日后必然了不得。” 许夫人只是笑道:“他是个男子,皮想过好又有什么用,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能健康平安便好。” “有这样一个儿子,像夫人这样想法的父母却不多。大多数人都希望儿子升官发财,最好像我爹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许夫人笑了:“即便做了丞相又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皇上一句话不是一样要了他的命?做个普通人就不同了,皇帝不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不是吗?” 丰穆便愣住。 “我敢说,丞相大人也未必喜欢现在的生活,或许他穷尽一生,临到头了,会发现自己过得并不那么快乐。” 她似乎对此很有想法,丰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她又道:“其实我知道二小姐想和我说什么,你怕我留在府上会对若玫姐姐造成威胁,是不是?” 丰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只是觉得万事小心为妙,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 许夫人便又道:“我今日既然与若玫姐姐相认,便一定会小心行事,我知道若是我与若玫姐姐的关系被人知道的话,不仅是若玫姐姐要出事,连我和我家里人也一样。” 她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 丰穆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她说话了。 “这些年若玫姐姐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与我家有关系,若不是她当年将自己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我们,也许如今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丰穆只是道:“钱财身外物,姨娘从来不是在乎这些事情的人,”她看着在许夫人怀中安睡的许秋怡道:“日后你们还打算回去吗?” 许夫人摇摇头:“往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只不过现在我决定要留在若玫姐姐身边照顾他,我丈夫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顾若玫姐姐的。” 有她这句话,丰穆也放心了不少。 将许夫人一家送回去之后,丰穆正要坐马车回去,却见到一个人立在马车前,优蓝正低头站在他的身后,半句话也不敢说。 丰穆不必走近也知道他是什么谁,便上前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你家里出了事,便替你来找许凌,见他们一家不在,我便知道必然是你已经将他们请走了,”楼炎冥微微一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他们住在这里了,我原本还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你的。” 丰穆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地方应该也是侯府的吧?” 楼炎冥道:“是我朋友名下的,我不会这么傻让他们在侯府名下的房产住着。” 丰穆这才放心了。 优蓝很懂事的走到一旁去为两人守风,楼炎冥便看着丰穆道:“那药膏你用来觉得怎样?” 丰穆道:“好得很,我才用了几次,背上的伤口已经好许多了。”她也抬起头,与楼炎冥对视,月色下,她只觉得楼炎冥的眼波里有说不出的爱惜和神情,她的脸微微一红,道:“我原想着这几日再去找你要一些的。” “我估摸着那膏药也差不多用完了,所以这几日去找云清拿了些,”他从怀中拿出精巧的药钵:“这些应当够你再用几日。” 那精巧的药钵在月色下淡淡泛着光泽,仿佛楼炎冥那双深邃的眼睛。丰穆伸手接过,上面还残留着楼炎冥的体温。 “你的手很冷。” 楼炎冥握住丰穆的手,丰穆的身子略微一颤,但却并没有将手抽回来:“你冻手很热。” 楼炎冥便笑了:“你还是可以以前一样有趣。” 丰穆便又笑了:“为什么你每次都只给我一点药膏,这种药膏很难做吗?” 楼炎冥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云请说,里面的材料很少见,所以需要做很长时间,我每次去找他,也只拿到几天的量罢了。” 他当然是在说假话,这种药膏云清早些年已经做了许多出来,他之所以每次只带那么一丁点儿给丰穆,只不过是为多见她几次,而且每次都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丰穆当真了。 “若是真的这样难做,不如便让云清别做了,也省的你整日奔波。” “你怕我累坏了?”楼炎冥似乎在憋笑。 丰穆只作不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我只是怕你上朝的时候累得睡着,被皇上责罚,到时候问起缘由来,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可说不清。” 第一百七十五章 撞见 楼炎冥宠溺的看着丰穆,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一般,他只觉得这世上万千风景加在一起都不如丰穆一个眼波美丽。 丰穆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了,便转过头,看着远处漆黑一片道:“你莫这样盯着我,若叫人家看见,万一误会我和你有什么事儿,那就不好了。” 楼炎冥坏笑着牵起丰穆的手:“便是让人看见又怎样?咱们行的端坐得直,绝对不怕人家说,再说了,被人瞧见反而更好,我巴不得早点儿娶你回去。”他四下张望:“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两个,我知道你怕,但有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丰穆心中一暖,但仍是不住笑:“优蓝不是人么?” 楼炎冥只道:“她不算……” 说罢,朝优蓝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她不是会告密的人。” 丰穆因又笑:“我有时真的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只觉得你真是又坏又讨人厌,前些日子也不晓得往哪里去了。” 楼炎冥虽说是为她找云清拿药了,可是丰穆却不相信,虽然这些话她找不出任何破绽,但是心中莫名便是觉得,他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便问:“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信你真的是去找云清拿药了,你是这样聪明的人,即便你要做什么事情,也都会处理好自己的时间,决计不会小时这样多日子不见踪影。” 虽然接触不久,她到底是了解楼炎冥的,楼炎冥便道:“也没什么事儿,我不过是去找人罢了。” “找人?” 丰穆颇觉疑惑,即便楼炎冥不动用云阁的势力,凭他长宁侯世子的身份,如何也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去找人。 她便猜,这个人对于楼炎冥来说必然十分重要,若不然,他不是这样会费力气去办事儿的人。 因而问道:“你找的是什么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楼炎冥只是看向她,摇了摇头。 丰穆便又问:“是男人,还是女人?” 她心中自然期盼是男人,但是她明白,很少有男人会愿意花这么大的功夫去找另一个男人,所以她便知道自己的期望一定不可能实现,心中便觉得有些失落。 也不问楼炎冥,便自己开始胡乱猜疑他与那个“女人”的关系。 楼炎冥并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也不想告诉她自己因为吃醋她提起另外一个男人而去寻找那个男人。 他知道女人总是很在意这些事情,她可能会觉得自己小气,所以他不说。 “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不过是个男人。” 丰穆听到他的回答,心中蓦然松了口气,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似乎很高兴从楼炎冥口中听到这句话。 但楼炎冥却没有看到丰穆的笑容,因为她很快便恢复的原样道:“时候不早了,我看我也该回去了。” 楼炎冥是舍不得的,但还是看了看天色道:“的确是不早了,”便要送丰穆回去,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道:“你和许凌很熟吗?”语气略带醋意。 丰穆疑惑道:“你怎么这样问?他救过我们你忘了吗?” “虽是这样,可你也不必留在他府上这样久,让人家看到岂不是会误会?” 丰穆便知他是吃醋了,因笑道:“不是我留他的,是我姨娘留的,而且留的也不是他,而是她的夫人。” 楼炎冥便觉得有些惊讶,丰穆于是道:“我也没想到原来许夫人与姨娘是故人,十几年前,听说她们感情不错。” 她特意隐去了许夫人兄长与白氏的往事,虽然她相信楼炎冥不会乱说,但是她依旧决定不说。万一将来这件事情被人翻了旧账,她也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楼炎冥。 “我真的该回去了。”丰穆再一次开口。 “我送你。” 楼炎冥也知道时间真的不早了,他便轻轻握住丰穆的肩膀,微微垂下手,丰穆以为他要亲吻自己,下意识将头别开,告诉对方,自己不愿意。 但楼炎冥却只是伸出一只手,十分宠溺的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子”。眼神爱慕而深沉,仿佛这浩荡天地间,他的眼中只有丰穆一人。 丰穆的面颊微微一红,她转过身上了马车,楼炎冥安顿好她,才唤优蓝:“回来。” 优蓝便回身。 “我送你们回去。” …… 马车上了路,楼炎冥知道他们耽误了些许时间,所以特意挑了捷径,马车也驶的极快。 兰馨正从外头买药回来。临近入宫的日子,林莜薇的心情越来越差,最近这几日更是茶饭不思,人都消瘦了许多,林文耀便叫兰馨去慈心堂拿些补药回来给林莜薇补补身子。 这么巧,便正好看见楼炎冥驾驶着相府的马车,心中很是疑惑,连忙小跑着回去找林莜薇:“小姐,奴婢发现了一件要紧事儿!” 林莜薇近来身上不好,便躺床上怏怏搭腔:“什么事儿?这样着急,幸而姑姑不在,不然被她看到,少不了说你一顿。” 兰馨却不在意这个,只对林莜薇道:“奴婢方才瞧见楼世子驾驶着相府的马车往相府的路回去。” 听到她的话,林莜薇登时跳了起来,盯着兰馨道:“你说的当真?不是你看错了吧?” 兰馨摇摇头:“虽然那条路是黑了点儿,但是奴婢绝对没有瞧错,必定是楼世子,只不过车上坐着的是什么人奴婢便不知道了。” 林莜薇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还能是谁,不就是丰穆那个小贱人?” 她冷声道:“我这辈子最恨便是抢我东西的人,我得不到的,也绝对不叫人家得到!”她盯着兰馨:“你明日派人去打听打听,昨日丰穆有什么行程,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我全部都要知道。” 即便她要入宫了,她也绝对不要丰穆好过。楼炎冥既然不娶她,那么也别想娶到丰穆。 兰馨迟疑道:“可是就算咱们确定楼世子与丰二小姐今晚见过面……或是在一起,那又怎么样?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咱们也不能拿他们的罪呀,说不定小姐这样做,还帮了他们一把。” 林莜薇便冷笑:“我几时说我要拿他们的罪?我自有我的计划,你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便可。”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冒犯 丰穆回了相府,正往院里去,却见丰丞相的轿撵从不远处过来,她便站在原地等着轿撵过来,盈盈拜下:“父亲。” 丰丞相仿佛是累坏了,打了个哈欠,眼底具是倦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疑惑道:“都这样晚了,怎么你还不回去,方才去了哪里?” 丰穆微微一福:“今日请了个大夫给姨娘看病,正巧他夫人要找活计,我便想请她到府上来照顾姨娘,”她顿一顿,认真道:“姨娘身边原本该有几个丫头的,但如今却只得春夏一个,她年纪又小,性子也急躁,不是能成事儿的。” 丰丞相微微抬手:“随你去做吧,这件事儿我不管,你姨娘身边的确是缺个稳妥的人照顾。” 过了一会儿,便又问:“听说今日方氏去你那里了?” 丰穆点一点头:“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会儿,送了东西来,说是要给姨娘赔罪。” “那东西……” “父亲。” 丰穆忽然打断了丰丞相的话:“女儿有句话,就算父亲不爱听,也一定要说。” 见她十分认真的样子,丰丞相明白,她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否则,必然不会是这个样子,便道:“你有什么想说?” 丰穆因道:“父亲,就算是您要怪女儿,女儿也一定要说,您对姨娘真的太过分了。” 丰丞相似乎没想到丰穆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这种话,顿时也醒了过来,看着他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丰穆便道:“我知道姨娘出生不好,父亲看不起她,但当年父亲酒后乱性,想来总归是喜欢她的,既然如此,为何如今又要这样对她?” 丰丞相便有些不高兴,因道:“我怎样对她?” 丰穆道:“您怎样,您自己心中有数。” 她知道她说这些话便会惹丰丞相不快,但她也为了白氏,必然要说,即便丰丞相一时对她有言,只要能够让白氏在府中好过些,他也便罢。 “穆儿,你是个小辈,对父亲说这些,你可知道这是不敬?” 丰穆点了一点头:“女儿自然知道,但是女儿也没有法子,女儿从小已经没有养在姨娘身边,若是如今还不好好报答姨娘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看着丰穆认真的样子,丰丞相心中也略微觉得有些动容,便道:“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往年你在夫人身边时,遇到事情大气也不敢出,现如今倒知道为自己的姨娘谋宠,真是女大十八变。” “女儿也只是可怜姨娘罢了,她出身寒微,又是……又是那样做了侍妾,从来为府中众人所不齿,又不是主子,又不算得下人,可不知道日子有多么的难熬。女儿当年不懂事,还处处与她作对,不知道为人姨娘十月怀胎的辛苦,礼法所致,叫她一声母亲也不得,女儿真是惭愧至极。” 丰丞相道:“你倒懂事多了。” 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疲倦,抬了抬手道:“也罢,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父亲也不管你,我只问你一句,你找的是什么人?你知道相府不必寻常人家,请人时最好是调查清楚身份背景,免得日后出了事端。” 丰穆道:“女儿查过的,他们与阮家有来往,想必不会是什么坏人,先如今正住在城西的一所宅子里,父亲若是担心,大可派人去瞧瞧,今晚姨娘留了他们用膳,女儿适才送他们回来。” “不必了,你做事稳妥,我也是放心的,对了,往常这个时候你姨娘睡下了没?” 丰穆知道他这样问,必然是要去找白氏,因道:“睡倒是没睡,姨娘见我没回去,必然睡不着,只是姨娘身上有伤,恐怕不太方便……” “我只是找她说说话,我也知道委屈了她。”他顿一顿:“适才从方氏处来。” 丰穆心中便明白了。 合着在方氏那里吃饱,跑到白氏这里来消食儿,她也不理会,只要丰丞相能对白氏好一点,且管他如今宠爱的是谁,她达到目的才是最主要的。 况且,看白氏今日见到许夫人的反应,只怕她心中尚有那个没嫁成的青梅竹马,估摸着也不愿意搭理丰丞相。 便对丰丞相:“那女儿陪父亲一起进去。” 于是,丰丞相下了轿撵,让丰穆跟在身后同行。春夏远远的看见丰丞相过来,激动的跳了起来,抓着白氏道:“姨娘姨娘,相爷过来了呢!” “春夏!”优蓝忙喊她:“你快放手,姨娘身上有伤呢,怎么能让你乱来。” 春夏这才连忙丢开了白氏,转眼间丰丞相与丰穆已经走近,白氏便慢悠悠从座位上起身行礼:“见过老爷……” “别拘礼了,地上凉,仔细作下病来。” 丰丞相温柔的扶起白氏,上下端详她一眼:“昨夜怕是没休息好,眼下都有青黛了。” 白氏却道:“如何说呢,睡了一个晚上,倒是穆儿她们几个守着我,一晚上都没有休息,要累也是她们累。” 她语气中淡淡透露着疏离,丰丞相也不是听不出来,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便道:“听说穆儿给你找了一个丫头。” “也算不得是丫头了,二十来岁,孩子都七八岁了。” “是旧相识吗?” 听到丰丞相这样问,白氏当场愣住,差点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丰穆便道:“是姨娘的同乡,只是并不认识,倒是女儿识得她的相公,今日也是请他回来给姨娘看病的。” 丰丞相便颔首:“那倒是还好,其实也不必这样,我并不是说要怎样管你的事,只不过相府到底不是寻常地方,高处不胜寒,我总要防着人家,你明白吗?” 白氏点头,伏低做小:“妾身明白相爷的难处,妾身日后会更加小心的。” “你莫以为我对你才这般,”他伸手去抓白氏的手,但却被白氏不动声色的躲开,他心中便又些不悦,语气也略微重了:“我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并不因为你的身份而薄待与你,你莫吃心。” “妾身不敢。” 白氏低头。 丰穆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尴尬,便对丰丞相道:“瞧父亲有些醉了,不妨让女儿给您做点儿解酒茶吧?也请姨娘帮一帮,在边上指导女儿几句,可好?” 白氏看向丰丞相,他便点头:“也好,速去速回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楼夫人 二人便往厨房去了,白氏站在一旁看丰穆忙活,不由道:“我记得我从前教过你解酒茶怎样做,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却见丰穆动作熟练,全然不似忘记了的样子,因笑道:“你倒好,明明记得偏偏要骗人。” 丰穆回过身,叹了口气:“姨娘,我不是要骗人,我只是看你和父亲说话的态度,有点儿担心你。” “担心我做什么?”白氏不以为意:“我贱命一条,谁也不关心,从前或许逆来顺受管了,如今倒有些不甘了,凭什么我便要做他们的玩偶,任由他们打骂取闹。” 她话中似乎有嘲讽之意:“他要宠我,便好言好语劝着我,出了事,立马转了阵营,我知为什么,不外乎色衰爱弛。” 丰穆因道:“父亲的做法固然不对,可姨娘你又能怎么样?寄人篱下,需要能屈能伸,既然你从前都可以,为何现在却不行?” “我从未曾想要要‘伸’,我向来便是‘屈’的,他们也欺负我惯了,不是吗?我只是想过了,你已经长大了,等你及笄之后,寻个好人家嫁出去,我这一生便算是无怨无悔了,那么大可了结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受气,我不想临到死了,才后悔自己从未为了自己而活过。” 这番话从白氏的口中说出来,丰穆当真是惊讶极了。 曾几何时,她还是逆来顺受,以夫为天的女子,今日竟能悟出这份道理,竟能生出这番胆性,丰穆是真的觉得很厉害。 “姨娘,你从前似乎并不这样想的?” 白氏抬头看她:“是你教我的不是吗?曾几何时,不是你告诉我,这些道理的吗?” 她微微愣怔。 “你说的话,姨娘全部都记在心里,姨娘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跟姨说过的话,这些天姨娘都想的很清楚,姨娘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绝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的决绝真的令丰穆看得很吃惊,但是丰穆由心底觉得她的这番改变是极好的,只要她愿意,不论她闯出什么祸端来,自己都会替她收拾,只要她能一辈子这样开心的做自己,丰穆便愿意。 “姨娘说的很对,只不过眼下这个景况,姨娘不该顶撞父亲,你在府中到底是没有母家支撑的,要对付方氏的话,你还是需要借助父亲的力量。” 白氏便低下头:“若是我告诉你,我恨你父亲比恨方氏更多,你会怎么样想?” 丰穆皱一皱眉。 白氏道:“若不是她,我今日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是他强娶我,是他非要我做他的女人,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有法子,我原本也打算这辈子便这样过去了,但是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每次看到他,都会觉得心底有种厌恶和恶心。我简直不想再看到他。” 白氏的情绪逐渐变得很激动,丰穆看得出来,她真的极其讨厌这个男人,丰穆皱眉道:“可即便是如此,姨娘也不该这样对待父亲,等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再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不会阻碍你,但是现在,你这样对父亲就等于死路一条。” 她走过去,轻轻握住白氏的手腕,避免碰到她的伤口:“不论如何,就当是为了我,姨娘你好好照顾自己,可以吗?” “只要再忍一段时间,我保证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让你不用再面对一个你根本不喜欢的男人。” 白氏愣了愣,见丰穆表情十分认真,于是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便听你的,反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这个女儿更重要。” 二人做好了解酒茶便端入房中,这时丰丞相已经睡着了,丰穆着人为他添了一件衣裳便带着白氏去了自己的房间睡。 第二日早上起身,丫鬟来通传说许夫人来了,她便赶忙起身,去了大堂,白氏已经在那里,她正笑着走上去,未防白氏却愁眉苦脸,不顾自己的伤,紧张地捉住了丰穆的手,道:“穆儿,昨日有人瞧见楼世子驾马车送你回来,是不是真的?” 丰穆顿时一愣:“姨娘你们……” “这件事情大街小巷都传开了,我也是在摊子上听人说的,时辰地点都对的上。”许夫人从旁接口:“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你们两个的关系。” 丰穆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担忧,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被传开,昨夜楼炎冥为了避开人群已经走了一条小路,如何还会别人知道,又是谁这样不安好心,传的人尽皆知。 春夏也匆忙跑进来道:“完了完了,长宁侯夫人上门来了。” 这一下更是将白氏吓得不轻。 “这事儿毁人清誉的很,即便二小姐与楼世子真没什么事儿,可楼夫人这样一闹,谁估摸着怕是洗不清了。” 丰穆心中略微一怔,赶忙道:“我先过去一趟,瞧瞧是怎么个情况,尽量解释清楚。” 她既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想必楼炎冥不会不知道,那么楼夫人上门来是为了什么,是提亲?还是…… 眼下她不敢想那么多,急急忙忙便携了优蓝往青氏房中跑,待到了门口,脚步又慢下来,整理了一番才进门。 “夫人,二小姐到了。” 座上的两人皆转过头去,见丰穆进门,楼夫人微微愣怔,端起茶抿了一口。 “原来这就是二小姐。” 她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淡淡笑道:“果然是万中无一的好相貌,难怪人人都说二小姐行运桃花旺的很。” 丰穆恭敬拜下:“见过楼夫人。” 她目光略微扫过坐上的楼夫人,又很快低下头去。 楼夫人约莫三十五六的样子,保养得宜,不算是惊心动魄的美丽,但谁也不能说她长得不美。不知是否大家闺秀都是一个模子,她与青氏一样端重祥和,只不过眼角眉梢都美的精明,比起青氏,仿佛是个更加不好对付的人。 “二小姐不必多礼,咱们也不算是多么熟悉的人,你不用行此大礼。” 楼夫人一开口便将两人的关系分的清清楚楚,摆明是不想与丰穆扯上任何关系。 丰穆只是道:“不管怎么说,楼夫人都是长辈,给您行礼是理所应当的。” 楼夫人放下茶杯,却并不理会她,而是看向青氏道:“怎么不见大小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冷嘲热讽 从楼夫人的语气中便可以感觉到,她并不怎样喜欢丰穆,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儿讨厌丰穆,但是丰穆也没有办法,只能装作不觉,跪在地上并不起身。 青氏也看出两人的关系,于是笑着对楼夫人道:“兰儿与夷光姑姑在学礼仪呢,还有三日便要入宫了,前些日子病了太久,好些东西都没有学好,如今再不恶补一番,日后入了宫怕是要遭人笑话。” 楼夫人缓缓笑:“大家闺秀的姑娘是这样的,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但凡有一点儿不好,心里便过意不去。”因又笑:“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最近日子过得如何呢?” 青氏只笑道:“还不就是老样子,也没有说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忙着兰儿入宫的事情,是要比平日更辛苦些,只是辛苦里,倒觉得有几分甜蜜。” “为人父母是这样的,”楼夫人道:“像我这些年,你以为又好过吗?外人看来风光罢了,其实我整日过的提心吊胆的,总是担心自己的家里人出事。” 青氏道:“皇上对侯爷这样尊重,夫人怎么害怕出事呢?” “尊重?”楼夫人摇摇头:“高处不胜寒,我能如何做?你跟我是一样的,我家老爷从前得了那样多的好东西,若是往后受不住,都是要还回去的,帝王便是这样,给你多少恩宠就会要你多少命。” 青氏也便跟着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不错,可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我夫君和父亲都是一品大员,但凡他们其中一人出了事,我全家上下都要受到牵连,我是真的日日提心吊胆过日子……” 她看了一眼丰穆:“偏生府中又不安宁,有时候我真恨,自己如何会嫁到这个地方来,做了这么些事儿。” 她看来真的是痛苦万分,丰穆仿佛是她的一块心病一般。 楼夫人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因而心中对丰穆更是多了几分不喜,又忍不住道:“其实我有时候也很不明白那些男人,好端端的,偏生是要找那样的女人,总是不肯听父母的话。” 这些话摆明是说给丰穆听的,丰穆心中也明白,凭自己庶出的身份,楼夫人瞧不上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她心中有些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给抖露出去的? 按理说,自己和优蓝是不会,白氏和春夏也不可能,许夫人应当也是不会,而且他们一家人也并不知道自己昨晚和楼炎冥待在一起。 许夫人说是有人看到了自己,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偏生要将这样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弄得楼夫人要亲自找上门来。 “我府上倒没两个妾室,那两个姨娘都是我看不过去,给侯爷纳的,虽然算不得千娇百媚,但都是老实人,小家碧玉也拿得出手,我满意极了,不必你这府上,好些个妾室,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闹的事情更大。” 楼夫人看了青氏一样,似乎是在感叹:“咱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耳鬓厮磨,关系是最好的,我看到你过得这样不好,心里也很是替你感到难过,若是我能够为你做一些事儿那便好了。” 青氏笑了笑:“说哪里的话呢,这些年在朝堂上,侯爷帮我家老爷的地方还少么?今日我满门富贵荣华,少说有你一半的功劳。” 听这两人的话,仿佛她们从小便认识一般,估摸着关系也是好得不行。楼夫人虽然上门来,句句怨怼丰穆,但对青氏却是极其温和的,想必日后自己与楼夫人接触是否可以好过,还要看青氏肯不肯开恩了。 想到这里,丰穆忽然有点儿担心,她不知道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会影响到自己和楼炎冥的关系。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下人进来通传:“白姨娘来了。” 楼夫人听到白氏的名字,眼睛骤然放光,缓缓朝青氏看去:“便是二小姐的姨娘?” 青氏点一点头,忙差人将白氏请进来。 白氏伤还没好,手上缠着厚重的纱布,进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盈盈拜下,楼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眼,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又看了看丰穆,语气带着一丝冷嘲。 “母女俩个真是像的很,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白姨娘,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白氏长得美这是毋庸置疑的,她的美丽总是令人感觉到十分想要怜惜,当然对于楼夫人这样的女子来说,她真的太柔弱了,而柔弱,便意味着,是个狐狸精。 有的时候丰穆也实在很迷古代人的思想。 “妾身见过楼夫人,楼夫人大驾,妾身有失远迎,实在是妾身的不是。” 白氏处处表现的低眉顺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一个不小心惹得楼夫人不高兴。 楼夫人却冷笑:“你只是个妾室,不必恭迎,反正你一个人也代表不了整个相府,能接驾的,自然是个有地位有身份的。” 她半点儿也不给白氏留面子,白氏偏偏又是脸皮儿薄的人,听到这些话,当即便脸红了起来,磕头如捣蒜:“妾身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妾身以往从来没有见过夫人,所以想要瞻仰夫人的尊容,实在是妾身做的不对,请夫人恕罪。” 瞧见她这样受惊的样子,楼夫人却只是笑:“你何必这样,我又没有说要怪你,你做出这副样子来,让相爷瞧见了,还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你赶紧起来吧,我可受不起你这样跪叩我。” 说罢,便看向青氏:“她倒也是个懂事的人。” 青氏抿一口茶:“若不懂事,相爷怎么会喜欢她?” 这话听来毫无什么要紧的地方,但却让白氏觉得难受至极。丰穆不忍白氏受两人这样的冷嘲热讽,因而道:“不知楼夫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若是听了外头的人乱嚼舌根子,特意来找我了解事情的真相,那么我倒是可以向楼夫人解释一番。” 楼夫人见她将话挑明了,自己也不拐外抹角,笑着站起身道:“既然二小姐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开门见山了,外头谣传的那些话我都听过了,我今日来并不是想要知道二小姐和我家公子是否真像外人说的那般。” “既然如此,夫人前来所为何事?”丰穆便也干脆借此机会和她说清楚。 第一百七十九章 庶女卑贱 “我今日来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要二小姐知道一件事情——” 楼夫人走到丰穆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但眼神却绝无半分轻贱之意,反而是极其认真道:“我楼家绝对不会要一个庶出之女做正室。” 她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但丰穆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楼家是大户人家,侯爷又是一品大员,若我们的孩子娶了一个庶女,只怕会贻笑大方,这件事情我也和我家老爷商量过,你若真与我家公子是两情相悦,那么我们可以在你积极之后让冥儿纳你为妾,但要做楼家的正室夫人,你实在是没有这个本事。” 丰穆微微一笑,依旧是十分平静,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和楼炎冥走不下去,不论他多么喜欢自己都好,他的父母都不会同意。 只因为自己是庶出。 “这些话夫人不该跟我说,而是应该告诉楼世子,因为由头至尾,是楼世子一直缠着我,而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对于夫人来说,或许是我的过错,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敢这样直面的怼楼夫人,连青氏也被惊讶了。 即便她与楼夫人的关系极好,可是也从来不曾这样与楼夫人说过话。 她只发觉楼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奇怪,似乎是生气,可是又看不出半点儿要发怒的迹象,但若说平静,她又似乎太过于冷静,仿佛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一般。 “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楼夫人忽然笑了,看着丰穆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你知道你这样跟我说话是大不敬吗?” 丰穆摇头。 “我不知道这些,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或许楼夫人你听多人家对你的阿谀奉承,所以觉得我说得话极其难听,但是我说的这些都是这话,就算夫人不喜欢,也还是真话,如果夫人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楼世子,是不是他主动靠近我,屡屡围绕在我身边的?” 其实丰穆心中并不愿意说这样的话,只不过她心中很明白,如果自己不这样说,恐怕事情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过去。 “好、好、好,”楼夫人连说三个好字:“原本我还不知道二小姐有什么只得我儿子喜欢的地方,今日总算是明白了,看来二小姐的嘴上功夫真的很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你也不要以为能说会道便多么本事多么厉害,你能不能进我家的门,还要看我说了算。” “我从未想过要进你楼家的门,既然今日楼夫人都找上门来了,那么我便干脆告诉楼夫人,若不是你家公子执意要缠着我,我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若是楼夫人怕我进你楼家的门,污了你的地方,便管好你的儿子。” 他说罢,扶着白氏站了起来:“庶女卑贱,不配与楼夫人站在同一屋檐下,我这便带我姨娘回去,免得脏了楼夫人的眼睛。”说罢,便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白氏一直忧心忡忡的看着丰穆:“你何必做的这样绝,我看得出来楼世子对你的确是有几分真心,即便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也不必这样的罪楼夫人,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丰穆并不在意这些,反正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高攀什么人,只要她能达到目的,不管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无所谓。 “我有我自己的思量,姨娘不必担心我,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即便是不能与楼世子做朋友,我的朋友还多得很。” 她忽然停在原地:“姨娘先回去吧,外头风大,别着凉了,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白氏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也知道她说的话没有人可以不听,也便只好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走便是了……”又看优蓝:“你多照看你家小姐,莫要让她做傻事。” 优蓝点一点头,满是认真道:“奴婢知道。”说罢便目送白氏与春夏离开。 丰穆扭头往湖心亭走去,优蓝紧跟其后,一时没有注意脚下,未防丰穆忽然停了步子,整个人撞了上去。 “你小心些。” 丰穆扶她:“跟我这样紧做什么,不会是怕我做傻事吧?” 优蓝摇摇头:“奴婢知道小姐绝对不是会做傻事的人,奴婢只是怕小姐一个人呆着觉得寂寞,想着跟得近些,能陪小姐说说话。” 丰穆笑道:“你不觉得我今日说的话太多了吗?” 优蓝还是摇头:“不多,而且都是大实话。” “你不觉得我这样说得罪了楼夫人吗?” 优蓝道:“得罪便得罪,小姐又不要做他们家的媳妇儿,得罪她又怎么样?再说了,楼夫人确实是狗眼看人低。” “庶出的女儿一向是被人看不起的,我也明白她的想法,我只是见不得她羞辱姨娘。” 丰穆扶着亭槛,原本打算拍走上面的雪坐下,哪知道手一触碰到上面的雪,便被冷得缩回了手。 她穿越前是南方人,虽然后来移居北方,可是体质还是很怕冷,再加上原身的身体也不好,一到冬天,手就冷得像是寒冰一般,被火炉子一烤,再去触碰彻骨的寒冰,简直冷得不像样。 优蓝见状,于是连忙拍了拍雪,让她坐下来:“下次这种事儿便叫奴婢来做,小姐一直都怕冷,还碰什么雪。” 丰穆笑着道:“你就不冷吗?” “奴婢皮糙肉厚的,生来便是做这样的事情的,否则为什么相爷要买奴婢进来呢?” 丰穆又笑了,每次她听到优蓝这些奴才这样调侃自己的身世时,便想笑,只是笑中,总是带着泪的。 她伸手出,轻轻地捂住了优蓝冰凉的双手。优蓝想要将手抽回去,丰穆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给你暖暖吧。” 丰穆道。 “嗳!” 优蓝受宠若惊,站在丰穆身侧,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声道:“小姐,你说楼夫人回去之后会不会将这些话告诉楼世子?” 丰穆仿佛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说便说,又如何,我又不是离开了他,便嫁不出去。” 优蓝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世上极难找到像楼世子这样爱护小姐的人,旁人爱小姐无非是因为小姐这张脸,可是楼世子……” “他难道便不是?我若是个丑八怪,你以为,他还会喜欢我?” 第一百八十章 看破不说破 古来多情公子总是配佳人的,若不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谁又关心?谁又肯听? 丰穆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便是自己,曾几何时也只喜欢与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不论男人女人都是这样。 楼炎冥说喜欢她,大部分原因也是由于她的脸,她若是个丑八怪,即便救他百次、千次、万次,他也未必会对自己有半分情意。 “小姐总是喜欢说这样的话,”优蓝又忍不住叹息了:“若是楼世子听到怕是要伤心了。” “他即便伤心也与我没有关系,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也从未想过给他机会发展,是他自己对我有想法,我从未回应,也从未……” 她说到这里,忽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她发觉自己特别像是黄子华口中的那种人。对待感情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所有的事情都是楼炎冥在做,而自己做的最多的无非就是承受他给予自己的恩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自己也是一个渣女。 这样的自己,其实是配不上楼炎冥的。 “小姐,你有心事?”优蓝发觉丰穆最近经常不高兴。 丰穆微微一笑:“你看我像是有心事?” 优蓝点一点头:“小姐最近仿佛心事重重,以往小姐从来不会这样的,哪怕是被大小姐或是夫人欺负的时候,也从不见大小姐闷闷不乐过。” 丰穆便道:“因为如今我的处境不一样了,优蓝,若你是我,你便会知道我如今的日子有多么的难过。” 优蓝不懂,但是她看着丰穆,总是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明明自家小姐与自己的年纪相差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总是想的比自己多,做的比自己多。 她真希望有这样一天,自己可以成长起来作为丰穆的左膀右臂,无需再躲在她的身影下,而是能够保护她。 …… 马车转过街角,停在一处大宅前。门上有牌匾,刻着四个大字——安柏王府。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宁侯府、丞相府和安柏王府,是全京城最衿贵的三户人家,向来无人敢得罪,自从林莜薇被封为太子妃之后,更是闭门不见客,如今这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实在叫众人都呆住了眼。 只见马车挺稳之后,一个娇俏的丫头从车上下来,掀开车帘,一只纤纤玉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下车的是长宁侯夫人王氏。 众人更是惊讶。 任谁都知道,安柏王支持的是太子,而长宁侯则更倾向于七皇子,虽然他不曾明面上帮过七皇子,但在七皇子请求皇上追封生母为贵妃人人参奏时,只有长宁侯站在七皇子的身边,故此,人人都默认他们是统一党派的人,即便长宁侯从来不肯承认,但在外人心里,他与太子早已是势不两立。 所以众人看到楼夫人出现在安柏王府时,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简直比看到母猪上树还来得奇特。 不过安柏王府的人似乎早就料到楼夫人会来,竟派人守在门口,林莜薇甚至派兰馨亲自去门口迎接。 “楼夫人,我家小姐等候多时了。” 楼夫人走上前去,站在兰馨的面前,看了她一眼道:“我刚从丞相府来。” 兰馨微微一愣,很快笑道:“夫人请吧。” 不管楼夫人从哪里来都不要紧,她只是按照林莜薇的吩咐做事,其他的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进了大堂,林莜薇果然正襟危坐,楼夫人上去便道:“太子妃好兴致,马上就就要入宫了,却还有性情雅致约我到府上来,还有心思在外头散播谣言。” 林莜薇半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她一早就知道楼夫人肯定猜到这件事情是自己传出去的,于是便笑道:“既然夫人知道了,如何还要来?” “我便是想来问问,你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看着楼夫人一脸疑惑的样子,林莜薇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丰二小姐高攀了世子罢了,你们两家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好,但是我马上便要入宫,而世子又是皇上皇后最疼爱的小辈,丰二小姐若嫁给了世子,日后我们少不了要见面。” 她顿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山不容二虎,我与丰二小姐的关系想必楼夫人也是知道的,我并不愿意在宫中时常见到她。” “只是因为如此?”楼夫人显然不相信,现在这些姑娘们的心思,她实在是摸不准,但是她总是觉得,林莜薇并不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大费周章的人。 林莜薇也猜到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于是道:“其实有的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其实反而对事情越不好。我相信楼夫人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楼夫人轻轻笑道:“我活了这把年纪,还不至于要林小姐教我如何做事,”她看了一眼身穿华服的林莜薇:“林小姐身上这身衣裳仿佛是水云缎的。” 林莜薇点一点头:“有什么问题?” “倒不是什么问题,”楼夫人淡淡笑道:“这是贡上的绸缎,世间少见,我前些日子我在我儿子的丢弃的物品里发现一个水云缎的香囊,香囊的绣样与香气与林小姐身上的一模一样,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仅此足以,林莜薇的脸色已经变了起来,她慌乱地将自己腰间佩戴的香囊遮掩住,不敢直视楼夫人的眼睛:“只是巧合罢了。” 是不是巧合,楼夫人心中自然明白,她也不说破,毕竟林莜薇喜欢自己的儿子,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楼夫人只觉得欢喜的很。 只可惜林莜薇是安柏王的女儿,如今又成了太子妃,若不然的话,她若是能做自己的儿媳妇,其实也是一件顶好的事情。 林莜薇并不知道楼夫人动的什么心思,还以为楼夫人打算用这件事情要挟自己,一时只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故而急忙忙的便要送客:“时候也不早了,若是楼夫人没有什么要紧事儿,那我便让兰馨送你回去吧。” 楼夫人只是笑道:“回去是该回去了,不过送便留步吧,我今日起来这里已经在人群中掀起波澜了,无谓再叫人乱猜。” 第一百八十一章 在乎 楼炎冥一早便入宫去了,宫外的事情他是出宫后才知道的,而自己母亲跑去找丰穆的事他也知道了。凭他对母亲的了解,知道她一定不会好言好语和丰穆说话,想必丰穆今日是受了委屈的,于是出宫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相府去找丰穆。 他一早便潜伏与房梁之上,丰穆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却默不作声,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房间里一般。 楼炎冥知道她想必是在生气,于是等人走后立马翻身下来对她道:“你就这样生我的气?我并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若是知道,我绝对不会让母亲来找你。” “不来也来过了,难听的话我也都听过了,不过我也不甘示弱,只怕你母亲如今心里也堵得慌,你与其来陪我不如去陪陪你的母亲,毕竟母亲只有一个,但是我没有了,你还可以找下一个喜欢的女人。” 这便是在说气话了。 楼炎冥听到丰穆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心里不但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变得有些高兴,甚至是在窃喜。 因为他知道,一个女人若是不在意自己,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生气,所以她看到丰穆这个样子,心中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高兴,简直她再气自己一点。 丰穆回过身看到他在隐忍笑意,心里忽然没来由的觉得恼火,拽起身侧的书便丢到他的身上道:“你笑什么?要笑回去笑,我看见你就觉得烦。” 便要起身赶他走。楼炎冥却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好啦,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哄你了,我知道我母亲说话是难听,但是她也是为了我好,是我没有把我对你的感情跟她说清楚,她才会误会你的,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会说服她让你进门的。” “让我进门?”丰穆将手抽了回来,瞪了他一眼:“到哪里做妾不是妾,我凭什么非要嫁给你?还要受气。” “我何时说过要让你做妾?”楼炎冥忙赔笑:“我怎么舍得,我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 “这话不必跟我说,受委屈的不是我,是我姨娘,你母亲很看不起我们庶出的女子,既然如此,我看我是没有本事扭转你母亲对我的看法,你日后也莫要缠着我了,我今日说了那些话,估摸着你母亲心里也不开心。” 楼炎冥淡淡一笑:“你不必这样,我母亲那边我自然会哄,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来看看你。” “你担心我什么?你担心我会想不开?就因为你母亲说的那么几句话?” 丰穆颇觉得有些不悦:“我还不至于玻璃心到这个地步。” 楼炎冥只觉得好笑:“你说什么玻璃心,那是什么?” 丰穆便冷冷道:“玻璃是易碎品,所以玻璃心就是说人的心很催哦,因为一两句话就伤心难过。” 楼炎冥道:“这个说法我还是头一回听,真有意思。” “有意思的事情还多着呢,偏生只有我是没意思的,”丰穆冷笑着看向他:“你回去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楼炎冥瞧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便道:“你若心中不满,尽可发泄在我身上,我半分也不会说一句。” 丰穆连瞧也不瞧他一眼,便是道:“我是你高攀不起你的,你往后莫要再来找我了,过段日子说不定你就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到那时,你心里未必还有我了。” 她说罢,便转过身:“话我便放这儿了,你自己瞧着办吧,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回去陪陪你的母亲,她今日的心情或许比我还要差许多。” 楼炎冥见她如此,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她此刻也听不进去,便只好道:“既如此,那我先回去,你由着冷静冷静,”他便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身道:“对了,今日的事情我估摸着恐怕与林莜薇有关,你仔细些,别栽在她手上了。” 丰穆略微一愣,很快问道:“你怎么知道与林莜薇有关?” “因为我听说今日我母亲上门拜访了林莜薇,你知道安柏王府与我们的关系,若不是为了我,我母亲断然不会去安柏王府,所以……”他未再说下去,丰穆却明白了,咬一咬牙道:“我不犯她,她倒非要和我过不去,原我想着她马上便要成婚了,便放她一马的,既然她非要欺负到我头上来,我也没法子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 丰穆忽然看向楼炎冥:“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不知你肯不肯?” “只要你说,我全部都答应。”楼炎冥十分认真。 丰穆便道:“你等我一下。”说着回身行至桌前,提笔在纸上画了半晌,拿起纸笺递给楼炎冥道:“你能帮我找人做这个吗?” 楼炎冥低头一看,丰穆画的是一个戒指,样式十分新颖,他从未曾见过,上面标注着详细的尺寸和用料。 “我知道钻石很难找,所以用别的什么代替都可以,红宝石或者玛瑙,我想请你帮我找人在三天之内打造出这个戒指。” 以楼炎冥的身份势力,他要在三日之内找人打造这个戒指并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他心中对此有些疑惑:“你很喜欢这枚戒指?” 丰穆的眼神却似乎有些闪躲:“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想请你帮我在三日之内打造好它,我要拿去送人的。” “送人?”楼炎冥更觉得疑惑:“你要送给什么人?” 丰穆抬头盯着他:“还能是什么人,林莜薇呀!她既然给我了这么大的惊喜,我若是不回礼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楼炎冥皱眉:“可你这份大礼似乎并不那么够分量。” 丰穆因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敢保证,我的这份礼物,林莜薇一定喜欢的很。” 她很有信心,林莜薇看到这个戒指一定气得发疯。只要那个女人还有半分廉耻之心,她便一定不会对自己送去的这份大礼视而不见。 “既然你要,那我便尽量去做,只是你要是因此得罪了林莜薇,你难道不担心她对付你父亲?”楼炎冥忽然没正经的笑了:“你要知道枕边风的力量也是很强大的。” 丰穆并不担心,太子虽为皇储,却并非天子,要动丰丞相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她尽可以放心大胆的将这份礼送出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守宫砂 楼炎冥前脚刚走,管家便亲自来请丰穆了。丰穆见这阵仗,知道想必是今日的事情传到了丰丞相的耳朵里,所以他才会这样。 不过虽然如此,心中却是丝毫不担心,见招拆招便是,反正以往也是如此。 相比起丰穆的冷静,优蓝便显得十分着急,大冬天里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很是着急上火的样子。 “相爷不会罚小姐吧?今日这事儿分明小姐才是受害者,相爷可别黑白不分,不然小姐可要冤枉死了。” 丰穆见优蓝口没遮拦,于是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朝前方管家的背影努了努嘴。优蓝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乱说话,慌忙的闭上嘴。 进了院子才刚到门口,丰穆便屋里传来青氏与丰丞相的声音。 “今日这事儿可算是丢光我们相府的脸了,白氏到底是如何管教丰穆的,怎么会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竟叫人家母亲亲自上门来。” 丰丞相的语气明显很是生气,青氏忙道:“相爷说的哪里话,这事儿夫人也委屈呢,要说么,倒是楼世子先缠着夫人的,夫人也不好拒绝,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哪儿能抵挡得住诱惑不是?只别闹出人命来便是了。” “闹出人命?她若是敢,我叫她一尸两命!” 丰丞相气得拍案而起,他向来是最在乎名声和面子的,今日丰穆被楼二小姐亲自上门来拒绝的事情传遍了朝野,他根本没有脸面上朝,更是让对手一顿冷嘲热讽,心中早已积攒了满腔的愤怒,只等着丰穆来撒她身上了。 “哎唷!相爷可别这样呢,到底是亲生的,那不能这么对待,再说,夫人即便真的闹出人命,也是她自己的事儿,孩子大了,咱们哪儿管得着不是……” 她这话说来,仿佛丰穆是真的已经被楼炎冥搞大了肚子似的。 这夫妻俩的嘴脸,只让丰穆觉得恶心。不由心中冷笑,大步进门,朝两人盈盈拜下,又道:“二小姐一口一个人命,不知安的什么居心,女儿可尚是清白之身,二小姐若是不信,尽管叫人检查,可不许这样毁我清白。” 便瞥向青氏,面上却尽量表现的十分平和,不喜不怒:“二小姐,今日的事儿您可都知道,女儿是怎么告诉楼二小姐的,你瞧女儿的态度,像是与楼世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青氏只是微微一笑,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听不出半点慌乱,笑向丰穆道:“穆儿莫要多心,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怕你父亲责骂你,替你说两句话罢了,不想笨嘴拙舌,倒惹你不快了。”她顿一顿,小意看向丰丞相,语气有些委屈:“你这话,倒像是在怀疑我。” 丰丞相冷哼一声:“自己做了错事,还要怀疑母亲,将她拖下水,你这个庶出的二小姐可真拿自己当回事!难道这几日昨晚与楼世子私会被人发下,是你母亲逼你不成?” 丰穆尚未开口替自己辩解,反倒是青氏急忙忙地解释:“相爷先不要动怒,这也未必是二小姐的错,其实他们年轻的孩子们关系好些,交个朋友也不是什么怪事儿,只不过二小姐这个朋友交的似乎有些过头了,许多事情,已经不是朋友该做的了。” 她故意将“朋友”二字咬的极重,丰丞相也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来,当即问道:“朋友?什么朋友?未出阁的男女怎么做的了朋友!再说,即便是朋友,也没有大晚上出去幽会的道理。” 青氏微微一笑:“可不是这样说的相爷,二小姐眼睛高过眉毛去呢,与楼世子做朋友也很符合她的要求,长宁侯虽然近年少有征战立功,但到底是达官贵胄,并非寻常人家,便是这样,才配得上她。” 丰丞相听罢,脸色大变,冷冷的瞥了青氏一眼:“话可是这样说的?她能瞧得上楼世子,可楼世子能瞧得上她?” 便又看向丰穆:“眼睛高了眉毛?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他顿一顿,仿佛是气极了,口没遮拦:“跟她那姨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丰穆被他说道倒是没有关系,可他要将白氏扯进来,丰穆心中便不悦了,因而面色也变了几分。 “我是姨娘生的,像姨娘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不过我比姨娘的脾性要好些,姨娘当年受了委屈敢怒不敢言,受尽屈辱,历经艰险生下我这个不肖女,我便不行了,若有人敢这样害我,我必然闹得那人全家上下不得安宁!” 丰穆说罢,高傲地扬起下巴,朝丰丞相的方向看去:“女儿便是这样的性子,父亲可瞧清楚了?” 她话音刚落,脸上忽然挨了丰丞相一个脆响的耳光。 “孽女!胡说八道些什么!” 任是再蠢笨的人,也听得出丰穆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丰丞相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去。 青氏见她挨了耳光,忙上去抱住她,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孩子不懂事慢慢儿教便是,相爷如何打她呢,年轻的女孩子皮相最是要紧,给打坏了怎么好呢!” “哎哟哟!”便心疼的看着丰穆:“二小姐给我瞧瞧你的脸。” 说罢,又向丰丞相道:“其实我原想着楼世子也是极好的人家,若是二小姐与他两情相悦,咱们也不是不能成全,只是谁想到长宁侯府那边竟上了门儿,这便不好办啦……” 话说到这里,丰丞相已然怒火攻心,反手一个耳光再朝丰穆扇去,口中怒骂道:“孽女,瞧瞧你干的好事儿!今日被你这么一闹,我丰家颜面何存?今后叫我如何能够在朝臣面前抬得起头做人?” 未等丰穆替自己辩解,丰丞相依然冷声道:“来人!上家法!今日我便要好好管教这个不肖女!” 丰丞相仍是盛怒,一双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女儿养育到这般年岁,还想着她日后能与自己换来更好的前程,如今闹出这种事情,若传出去,只怕他的前程与名声也要断送至此了。 “女儿冤枉!” 丰穆不卑不亢,顶着丰丞相的怒火逼视了回去:“父亲此番动怒,不过是以为女儿做了出格之事,可若是女儿没做又当如何?” 丰丞相略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丰穆掀起袖子,将手臂展现在众人眼前。 第一百八十三章 控诉 那一抹朱红的守宫砂落于白皙手臂之上,十分耀眼夺目。 丰丞相见状,怒意将将才要消除,却未料青氏又道:“这守宫砂自然是骗不了人的……”她看似在替丰穆说话,却忽然小意地低了音量:“可外人瞧见二小姐昨晚与楼世子在一起幽会,却也是实打实的。” 丰穆冷笑一声:“夫人口口声声说我与楼世子幽会被人瞧见,可外头的传闻并未说我是与楼世子幽会,只是说看到楼世子架势我相府的马车送我回来,不知道夫人是从哪里听说的,亦或者这个传闻便是从夫人那里传出的?” 青氏双目圆睁,眉头轻轻皱起:“二小姐,你在说什么?”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只叫人觉得可怜。 “我说什么,夫人自己心里没数?” “二小姐,你可莫要冤枉人。”青氏看向丰丞相:“这事儿与妾身并无关系。” “是否冤枉,只要夫人自己心里明白,”丰穆说着,侧过身对丰丞相道:“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冤枉女儿了,父亲是否仍旧要听信夫人的一面之词?若是父亲说自己相信夫人,觉得夫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女儿无话可说,什么罚我都接受。” 丰丞相听着丰穆说的话,便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了,连带着郑氏和赵氏的孩子也全想起了,便有些不大相信青氏了,青氏因道:“妾身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很多事情,若是相爷觉得妾身说的话信不过,那么妾身也无话可说。” 她便扭过头去,似在掩面哭泣,丰穆语气冷淡:“夫人的话也不是信不过,只是信三分,若是夫人能够将事实说出来,要人不信也难。”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丰丞相语气便也冷了下来,道:“今日的事儿不消再说了,穆儿你先回去吧,往后谁也别再提起。” 丰丞相这是在为青氏打圆场,丰穆听得出来。 她只是想不到,丰丞相这样的人,竟然肯为了青氏做这么多事,或许在他眼里,青氏的确是身边一个无可替代的人,纵使年华老去,也依旧无人能取代其地位。 “女儿告退。” 丰穆转身离开,她从没有指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赢青氏,只是丰丞相的做法的确是令她伤心。 带丰穆走后,青氏才鼓起勇气对丰丞相道:“妾身并不是有意要说这些,只不过是担心相爷的名声,相爷知道楼夫人与妾身的关系如何,今日她来府上,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二小姐已然很是客气了,可谁料到二小姐半点儿不看着人家的身份,张口便怼了回去,当时妾身也下不来台。” “原本今日这事儿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若不是二小姐她口出狂言,弄得人家下不来台,妾身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便是再气,也不该信口胡诌,”丰丞相瞪了青氏一眼:“穆儿虽然是不对,不过楼夫人会跟她说些什么,我心里自然也有数,八成是说了白氏的不是,以她的脾性怼回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知道你劝阻不了,但是也不该放任她如此。” 青氏低眉顺眼:“这的确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也想过了,以后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一开始楼夫人来找妾身,原是想着,穆儿这个孩子不错,让她给楼世子做妾也好,可是穆儿说了那番话,还说是楼世子缠着她,她不愿意进楼家的门,实实在在是得罪了楼夫人,若不然,妾身也可帮着劝几句的。” 丰丞相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知道被一个小辈当众说这些话有多么的掉面儿,他便也能理解为何楼夫人会那样生气了。 于是便对青氏道:“穆儿这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往年似乎并不是这样的,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实在是大不相同了。” 妾室便扭捏道:“所以妾身才……”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不过丰丞相却问:“你想说什么?” 青氏摇摇头:“妾身不敢说。” 丰丞相便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想了想道:“以往我是不信,不过如今不信也不行了,你不妨着手去找人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氏心中暗喜,但面上却表现的十分冷淡:“既然如此,那妾身便着手去办了。” 她便要起身离开,丰丞相忽然叫住她:“夫人,我有一事要问你。” 青氏便回身:“相爷您说。” “你对穆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青氏略微一愣,仿佛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些,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想了想道:“妾身一直当穆儿是亲生女儿这般看待,难道相爷看不出来吗?” 丰丞相愣了一下,道:“以往或许是如此,但是自从穆儿落水性情大变之后,你似乎全然把她当做仇人一般看待,再也没有以往的母女情深了。” 青氏略微皱眉:“相爷心中是这样想的吗?” “难道不是?”丰丞相忽然抬起头盯着青氏的面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总觉得我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你,夫人,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有兰儿才是女儿,而穆儿便什么也不是呢?” 青氏摇头:“妾身从未这样想过,妾身若是有过这样的念头,必然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叹一口气,语气十分诚恳:“妾身承认妾身有的时候的确是拿穆儿没有办法,但是穆儿不管怎么样也是妾身亲自带大的,妾身从前如何对待穆儿,相爷心中有数,之所以如今变了,还不是因为穆儿伤了妾身的心。” 情至深处,她竟表现的有些伤悲:“相爷知道妾身一向不喜欢白氏,可是穆儿偏偏就是爱与白氏来往,妾身又能如何?她是穆儿的生母,妾身再不喜欢,也左右不了穆儿的想法了,可是妾身心中不服,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妾身带着穆儿,如何她要去与白氏亲近,而疏远于我?” 丰丞相别过头叹道:“或许是血浓于水。” “是呀,血浓于水,养娘哪儿比得上亲娘,所以在穆儿眼里,妾身做什么都是错,都是想要害她,而白氏做什么都是为她好,闯再多的祸她也兜着,不是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夫妻情深 青氏的这番话,实在令丰丞相听之动容,便连青氏也差点儿被自己的深情所骗过。丰丞相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是为夫错怪了你,不应该如此怀疑你,穆儿自幼便是养在你身边的,你又怎么会舍得害她。” 青氏轻轻一抹眼泪:“妾身知道自己从前做错了事,所以相爷怀疑妾身也是应当,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妾身再也不必要为自己、为兰儿筹谋些什么了,相爷若是还觉得妾身做事不公,心思不正,那么妾身也无话可说了。” 她盈盈拜下:“妾身原本打算等兰儿走后几日便离开相府回娘家去,如今妾身想好了,妾身想要送走兰儿的当天便起身回娘家,不知相爷可否同意?” 丰丞相略是一怔:“如何这样着急?” 当时他气极了,才会让青氏滚出自己的视线,说不想再看到青氏,可如今他缓过劲儿来,深觉自己这样做很欠缺妥当,早已想要开口将青氏留下,原还想着让丰听兰帮帮忙,没想到他还没有开口,青氏却已经向他提了这样的要求。 “夫人这是为何?” 丰丞相忙去扶她:“夫妻之间,何必如此,若是夫人为了先前的事情耿耿于怀,那着实是没有必要,我如今想清楚了,任凭她们怎样貌美年轻,夫人于我,到底是不同的,我是不该为了她们而责备夫人。” 青氏要听的并不是这些,她只是看着丰丞相道:“妾身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妾身也知道自己做的的确是错了,妾身从来没有期望过相爷会原谅妾身,妾身只是希望相爷能够给妾身一个机会赎罪。” “夫人……” “相爷便放妾身回去吧,等妾身想清楚了,妾身自然会回来的,毕竟妾身还欠相爷许多,妾身不会不还债便离开的。” 她再次拜下:“妾身告退。” 他们相识数十载,青氏还从来没有向丰丞相行过这样的大礼。 丰丞相也是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青氏便已经退了出去。 丰丞相只以为青氏是被自己伤透了心,但是他并没有看到,青氏的嘴角便挂着充满自信的笑容。 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成功挽回丈夫的心了。 …… 丰穆冒着风雪回到了院子里,白氏正着急的站在门口等待丰穆归来,她听说丰穆被请走之后,简直担心的要命。 如今见丰穆安然无恙的回来,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臂道:“怎么样了,你父亲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给你上家法?” 丰穆知道白氏担心自己,于是连忙扶着她进了门:“我没事,姨娘不要担心我,倒是姨娘你,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站在外面,你的身子还没好呢。” 白氏摇摇头:“我的身子不要紧,我便是担心你,原本我想要去找你,但是春夏却不让我去,我的身子也实在……”她似乎有些自责。 丰穆只是对她道:“姨娘,你不来还好,来了反而坏事,”说着看向春夏:“你今日做的很好,往后记住应该这样做。” 春夏冷不防被她这样夸奖,还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很冲动,所以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能被丰穆夸奖,几乎高兴的快要哭出来了。 “先前姨娘还说我不好呢。” 丰穆只是笑道:“你莫听姨娘的话,你这样做当真是好极了,你要信我说的,日后也要这般护着姨娘,知道嘛?” 春夏便笑吟吟道:“奴婢省的了,往后奴婢都会这样对姨娘的。” 丰穆因而又笑了。将今日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吞进肚子里,再与白氏说两句便回到房间里去睡了。 …… 却说楼炎冥回到府中,正遇上了楼夫人,或者说是楼夫人一直在等着楼炎冥回来。 她知道楼炎冥出宫后去了哪里,所以一直等待在这里。 “你有什么想跟母亲说的吗?” 楼夫人叫住了楼炎冥。她看着楼炎冥,眼中有种无奈的神情。 楼炎冥回过身,也看向她,两人眼神交汇,颇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您不该去相府。” 他只有这么一句话,语气并不大好,仿佛是在为丰穆受委屈的事情生气。 “我不这么觉得。” 楼夫人也不甘示弱:“相府我想去便去,但丰穆不是你想娶便娶的。” 她趋前几步,死死地盯住楼炎冥的脸:“我长宁侯府绝对不会要一个庶出的女儿做未来的侯爷夫人,更加不会让丰穆这样低贱的女人进门。” “母亲!” “你莫要打断我!”楼夫人的态度十分强硬:“我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她是貌美,承了白氏七分美貌足够艳冠京城,,性子又收放自如,不似寻常女儿温柔似水,正对了你的胃口,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她冷哼一声:“白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勾引主上,珠胎暗结,还与下人纠缠不清,她这样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女儿来?纵使丰穆再美又如何?你和她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若要迎她进门,除非我和你爹都死了!” 话说的这样绝,楼炎冥却也不是软柿子,便硬生生怼了回去。 “儿子已经长大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也分的清楚是非对错,知道人心好坏,丰穆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子从小便知道,不必要母亲来提醒,时候也不早了,母亲早些休息吧,无谓为了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情心烦。” 他这简直实在赤裸裸的挑衅楼夫人,楼夫人气得不行,两只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你便是这样与我说话的?你可知道我十月怀胎生你多么辛苦?” “儿子感激您的养育之恩,可您莫忘了,是您要生我,而非我想要您生,说句大不孝的话,数论起来,从一出生,您就亏欠我的。这些年来,我按照您的意思,也做了不少事情,半句话都没有反抗过您,但今日娶丰穆的事儿,我便是要自己做主,母亲别再操心了。” 楼炎冥转身便走,丝毫没有再给楼夫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这些年来,他也实在是忍够了。他为了给楼夫人争一口气,要一个面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楼夫人只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产物,何曾当他是儿子看待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人心隔肚皮 楼夫人望着楼炎冥的背影,眼眶中蓄满了泪水,陈嬷嬷取过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劝道:“算了吧,世子也长大了,哪儿能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听您的,您也莫操这个心了,往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不是吗?没准过几日,世子便对这个丰二小姐没兴趣了也说不准。” “我哪儿是为了这件事情难过,”楼夫人叹一口气,望着前方的浓浓的夜色,鼻尖微微一酸,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我只是叹,人心隔肚皮,到底不是亲生的……若是我的儿子,哪里会这样、这样忤逆我……” “噫!夫人说什么呢!”陈嬷嬷连忙去捂他的嘴:“夫人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呐!这里虽然是侯府,可是侯爷的耳目众多,夫人说话还是小心为妙。” 楼夫人便看她:“我只觉得我这些年过得累得很,有时我真觉得,若是当初我不是嫁给侯爷,而是嫁给丰丞相……” “夫人!”陈嬷嬷忙抓住她的手:“怎么愈说愈过头了,这些话是您该说的吗?” 楼夫人知道陈嬷嬷是担心自己,因而无奈地笑了笑:“是呀,我今晚的确是说太多了,只是这个儿子,这个丈夫,我也是真的……” 她只叹一口气,却不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她无法再说下去了。 …… 第二日早上起身,优蓝端了水盆上来,将一个雕工精致的盒子放到丰穆的手上,道:“这是楼世子派人送来他,来人说楼世子今日入宫去了,怕赶不及耽误小姐的事儿,便叫他先送来,小姐瞧瞧吧,说是小姐之前要的东西。” 丰穆打了个哈欠,接过来打开瞧了一眼,那戒指做工实在精细的很,虽然只花了一个晚上,但是连细节处都做的十分精致美丽,实在是超乎丰穆的意料,她几乎可以想到,为了这枚戒指,楼炎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她便将直接牢牢攥在手心,对优蓝道:“你去替我送一封拜帖给太子妃。” 优蓝愣了一下:“为何要送给太子妃?” “她明日便要入宫,我今日再不去,这礼物什么时候才能送的出去?” 优蓝便只好照做。 丰穆今日一反常态,找出衣柜里最华丽的一件衣裳,又上了正妆,可谓是盛装出席。她瞧着镜中的自己,倒真有些陌生。 原主的皮相果真是好,平日里脂粉不施,已经十分清丽动人,今日上了正妆,不仅不显得人老气,反而更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优蓝扶着丰穆上了马车,丰穆手中抱着那个盒子,盛气凌人的样子,优蓝从来都不曾见过。她也觉得今日的丰穆比往常都不相同。 “小姐,仔细脚下。” 马车很快到了安柏王府,优蓝扶着丰穆下了马车,门口站着的依旧是兰馨。笑脸盈盈的对丰穆道:“丰二小姐来了,快请进吧,我叫小姐等急了呢。” 优蓝见她这副虚伪的样子便觉得十分恶心,不过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扶着丰穆,丰穆笑向兰馨道:“我已是赶着来了,怕叫太子妃好等。” 说着,几人一同入府,在大堂见到了正襟危坐的林莜薇。她如今的仪态与前些日子相比实在是好多了,连容貌也似乎更出众了点儿。 她身边站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嬷嬷,长得不算太美,却十分端重,身上有淡淡书香气,与林莜薇第一才女的身份倒是相得益彰。 “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瑞雯嬷嬷。” 丰穆向她微微行礼,她站着不动,却笑着道:“丰二小姐与从前相比真是漂亮了许多,也知书达理多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瑞雯嬷嬷已经嫁了人,丈夫是朝中三品官员,大小也是个要紧的人物,只不过皇后娘娘喜欢她,所以她依旧在宫里伺候着,偶尔才回家一趟。 “快请坐吧。”林莜薇表现出对她十分友好,与她十分亲近的样子。 丰穆心中冷笑,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林莜薇的戏都一样那么好,她如果进娱乐圈,估摸着一年就能拿影后。 “知道姐姐要入宫了,所以特意送了一份礼物来,也当是感谢姐姐多年来的照顾。” 丰穆也是个厉害人物,未穿越前,她何曾不是演戏演到大,如此虚情假意姐妹相城的戏码,更是演过不下百回,所以看上去一点儿破绽也没有。 优蓝便将礼物奉了上去。 由兰馨接了过去,又转交给林莜薇,林莜薇笑着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她对那枚戒指的印象太深刻了。 林莜薇在穿越前卖的也是才女人设,古今中外,所有的小说名著几乎都看了个便,但是她心里最喜欢的作家,其实是亦舒。 她的三观和亦舒出奇的一致,她也一直认为自己和亦舒笔下的那些女孩子一样,高贵美丽有学识,只是出生差了一点。 亦舒所有的文里,她最喜欢《喜宝》,她深刻记得亦舒在《喜宝》里借勖聪慧的口说的那句——那是暴发户的珠宝店,暴发户只懂得卡地亚。 卡地亚,是所有珠宝里面她最讨厌的。 而丰穆送给她的这枚戒指,便是仿照穿越前那个渣男送给林莜薇的卡地亚戒指做的。 那枚戒指她曾经见过一次,渣男问她,送一个关系特殊的女孩子什么戒指比较好。 当时丰穆便知道,渣男口中那个关系特殊的女孩子是林莜薇。她们曾是多年的“好闺蜜”,她知道林莜薇最讨厌卡地亚,所以故意带着渣男去挑了这枚戒指。 她永远忘不了林莜薇在生日宴会上看到这枚戒指时,露出的那种仿佛被人当众扇巴掌的尴尬羞辱的神情。 今日这种神情再一次在林莜薇的脸上重现,依旧和往常一样美丽,比她任何时候都来的美丽。 “这个戒指是我花了很多心思找人做的,不知道姐姐喜欢不喜欢?” 林莜薇的手在发抖。 她知道丰穆在当众羞辱她,羞辱她出身低贱,羞辱她是个暴发户,羞辱她上不了台面。 但是其他人不懂呀,只有丰穆和她两个人知道,这枚戒指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 “这枚戒指倒是稀罕,这个样子的物什,奴婢从未见过,可见丰二小姐是有心了。” 怪只怪那戒指做的太精致,连一向看惯了好东西的瑞雯嬷嬷都赞不绝口,林莜薇又能说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强颜欢笑 便只好尴尬的笑道:“是呢……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戒指,果真是妹妹用心呢,不论是手工还是样式都好看的紧,可多谢妹妹了。” 说罢,赶紧将盒子盖上放到身旁兰馨的手里:“快拿去珍藏起来,这样宝贝的东西,可不能轻易拿出来带。” 丰穆自然知道对于一向将自尊看得极其重要的林莜薇来说,她是绝对不可能将这枚戒指展示于人前的,但是丰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日后她带不带都无所谓了。 只是看向林莜薇笑道:“姐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东西有什么稀罕的,姐姐若是喜欢,便常带着,妹妹只觉得,这枚戒指与姐姐的气质实在是很符合呢。” 林莜薇已气炸,可是当着瑞雯嬷嬷的面儿,她又哪儿敢发脾气,便强撑着笑道:“多谢妹妹的心思呢,这枚戒指实属罕见,姐姐可担当不起,往后有机会便带吧。” “那便好,妹妹多怕姐姐不肯带,”既然戒指已经送到,她也羞辱了林莜薇,便也没有心思再待在这里了,便起身来道:“礼物没没有已经送到,便不妨碍姐姐了,妹妹先行告退,祝愿姐姐与太子殿下夫妻情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万年富贵。” 林莜薇的心略微一惊,别过脸道:“兰馨……去送一送丰二小姐。” 待两人走后,瑞雯嬷嬷才拿起戒指仔细端详了一样,道:“这枚戒指可见是动了心思的, 未必就比贡上的东西差,怎么太子妃好像不大喜欢。” 林莜薇微微看向她:“不喜欢人而已。” 瑞雯嬷嬷不说话。 她觉得林莜薇对这枚戒指的厌恶似乎更高出对丰穆整个人的厌恶,心中便已然有了主意,因而道:“若是太子妃不喜欢,收到库房中去便是,省得碍了眼,也没有谁逼你一定要带。” 林莜薇点一点头。 “明日便要入宫去了,太子妃可有什么要去家里人说的?今晚便可与父母兄弟相见了。” “我……” 对于父母,她其实倒没有什么太深的情感。 安柏王成日忙于朝政,对她和王府都不闻不问,王妃潜心礼佛,不问世事,对她也不冷不淡的。其他那些庶出的妹妹巴不得她走了,府中没人压过自己一头,只有林文耀这个哥哥待她倒是真心,若说舍不得,也便只有这个哥哥罢。 “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即便王爷与王妃对太子妃再冷淡,于情于理,您都该去与他们道别。” “我省的,”林莜薇微微叹一口气:“血浓于水嘛。” …… 丰穆上了马车,已掌不住笑出了声,林莜薇的反应简直和穿越前那日生日舞会上一模一样,只可惜这一次人实在是太少了,还没让她丢足脸,若是在皇宫里,当着众人的面儿,只怕她更觉得无地自容了吧。 “瞧小姐开心的样子,奴婢真是不明白,那枚戒指做的这样好看,用料也都是最上乘的,如何林小姐这样不喜欢,奴婢方才瞧着林小姐似乎快要动怒了呢。” 丰穆便笑:“她不喜欢,自然有她的理由,她瞧着那枚戒指,想起自己暴发户的身份了呗。” “暴发富?” 优蓝转念一想:“也对,安柏王本来就是平民百姓,是救了皇上的命,又立了不少战功,才提拔做了王爷的,林家也是一朝富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是暴发户出身,小姐也没有侮辱他们,只是说事实罢了。” 她只是不明白:“可是那枚戒指和暴发户有什么关系?” 丰穆因而笑道:“那是个舶来品的牌子,是个只有暴发户才懂得的牌子。” 优蓝还是不太明白,丰穆掐着她的脸蛋道:“你懂不懂又有什么要紧,最要紧的是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不是吗?” 优蓝这才点头:“这样说,不过奴婢真是有些不明白。” “你想明白什么?” “为什么小姐和林小姐的关系会变得这样差,以前小姐和林小姐比跟大小姐还亲近呢,两个人好的无话不谈,一根簪子,一件衣衫都轮流用。” 丰穆冷哼一声,没想到原身和林莜薇的原身也是闺蜜,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便冷笑道:“那你觉得我这样做,错了吗?” 优蓝摇摇头:“林小姐这些日子也变了不少,以往从不见她有这样歹毒的心思,难道真是世事无常,人心易变?” “傻丫头,”丰穆松开手,轻轻握住她,笑着对她道:“不管别人怎么变,我绝对不会变,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好朋友。” “奴婢不敢……”她微微瑟缩。 “你是我在这里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也是第一个人真心真意对我好的人,你明白吗?只要你不背叛我,不作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和你的关系就会一直这样下去,我会尽我的全力给你最好的生活。” 优蓝微微动容,眼眶已经微微湿润:“奴婢从来不敢这样想,”她极其想保住丰穆,但她却没有伸出手,她明白,不论丰穆怎样说,她都不可能真正将丰穆当做与自己相同身份的姐妹,便只好点头道:“但是奴婢会一直对小姐好的,因为小姐也是这世上待奴婢最好的人,奴婢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姐。” 她说得极认真,丰穆也很相信她。只要她别成为下一个林莜薇,丰穆什么都可以给她,什么都可以满足他。 “对了,小姐要不要去长宁侯府?” 丰穆微微一愣:“去那里做什么?” “楼世子帮了您这么大的忙,难道你不打算去道谢吗?” 丰穆这才想起这件事情,但还是摇头道:“我虽然有意道谢,但是昨天才发生了那些事儿,你觉得我现在到长宁侯府去,合适吗?” 优蓝颔首,却还是道:“那总得要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呀,楼世子为了小姐真的做了很多事,而且从来都不求回报,小姐即便是不接受他对你的喜欢,也该让他知道,小姐你感激他呀。” “感激?” 她如果对楼炎冥只有感激,这岂不是拿他当备胎了? 便道:“有机会再说吧,我知道他不会在意,你也没有必要揪着这件事儿。” 优蓝对丰穆这番话稍稍有些失望:“楼世子对小姐可是真心实意的,像他这样真诚的男子,实在并不多见。”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拜别 丰穆自然也明白优蓝说的话,谁也明白实在并不多见楼炎冥这样的男人,可是对于她来说,哪怕对她再好,与她再亲近的男人,都是难以信任的。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都被男人利用过,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亲人……她的心所见之处几乎处处斑斓,要让她用这样一颗心去相信一个人,真的很难。 “小姐若是不高兴,便当奴婢没有说过这些话吧,奴婢也只是随口说两句而已,小姐不要见怪。” 丰穆摇摇头,轻轻摸她脸庞:“不要担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这世上能相信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她的眼底有惆怅,但更多的是失望,优蓝从来么有想过,像她这样年纪的人,居然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为什么她的小姐,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 待在母家的最后一个晚上,丰听兰盛装拜别父母,她跪在丰丞相和青氏的身前,看着父母二人坐于堂上,极其想要伸出手去抱他们一抱,但是今晚,她却并不能这样做。 “太子妃入宫之后,一定要贤惠懂事,敬上有礼,待下宽厚,不要顶撞太子妃和太子,也不能苛待下人,明白吗?” 青氏看着女儿,极想扶她起身,但是却逼不得已正襟危坐,严厉的教导她。 “皇宫不比娘家,有你父亲与我宠着你,惯着你,疼着你,你入了宫,围绕在你身边只有规矩和体统,你犯了错,没有人会替你兜着,更没有人会偏你,你要记住,你的每一步都要想好了再走,母亲不在宫中,帮不了你什么,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明白吗?” 丰听兰点头,泪水几乎已经止不住了,便又看向丰丞相:“父亲,女儿入宫之后,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姨娘们年轻貌美,女儿与她们待在一块儿也开心,但是您一定不能因此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她抹一抹泪:“女儿知道这些天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您与母亲之间,有了天大的误会,但是您千万要记得,陪您一路走来的人是母亲,而不是其他人。只有母亲爱得才是一无所有的您,完完全全只是爱您这个人,不因为您是丞相,不因为您是什么人。” 丰丞相很是动容,连连点头:“父亲知道,我一定会对你母亲好的,你放心入宫去,往后皇宫便是你的家,你要记住相夫教子,辅佐太子殿下,不要再思念家中的人,我和你母亲都好极了。” 她原本还想再与丰丞相撒一撒娇,可是丰丞相这场面话一出来,她的千言万语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她极其难受,却连哭也不敢哭。 丰丞相紧接着又对秋凉道:“你是你家小姐的陪嫁,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你为人稳重,一定要劝导你家小姐,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千万不能让她受委屈,明白吗?” 秋凉重重点头。 “奴婢一定谨记相爷和夫人的教诲。” 夷光姑姑瞧瞧退了下去,这原本是不和规矩的,但是在这个地方,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讲什么规矩,只要她说是合规矩的,便没有人能说一句不是。 丰听兰见夷光姑姑退下,心中很是感激,她终于可以和母亲抱在一起哭一场。 比起她,青氏倒显得更为紧张激动,当即便从位置上起身拥住了丰听兰,哭道:“我的儿……明儿早上一别,往后母亲要再见你,便当真是不容易了。” 丰听兰便要哭:“女儿真是舍不得离开母亲,女儿想要和母亲在一起,这辈子也不分开。” “傻孩子说什么呢!”青氏松开她,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眼泪:“你从小便喜欢太子,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太子,是件高兴的事儿,可不许说这样的话,往后入了宫,别不管夫君对你如何,但你要记住,你是为自己而活的,不是为任何人活着,明白吗?” 丰听兰便点头。 “旁人给你委屈受,你或许没法子,但是你一定不能委屈了自己,不管在宫里缺什么少什么,便都拟了单子叫人送来给母亲,母亲自然给你送入宫去,明白吗?” 丰听兰再次点头。 她知道母亲对自己是真的好,这世上便再没有比母亲对自己更好的人了。 丰丞相也起身下来,站到丰听兰的面前,哽咽道:“往后,你便是天家的人了,养你这好些年,你再也不是我的女儿了。” 丰听兰更是哭了起来:“女儿不孝……” “莫说这些,”丰丞相扶住丰听兰的肩膀:“父亲也为你高兴,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也算父亲为你做了一件事儿。这些年来,父亲愧对你了。” 丰听兰却摇头,心中想道,如果父亲对自己还算是亏欠的话,那么对丰穆更不知是什么了。 不过却并未这样开口,只是道:“父亲不要这样说,能做父亲和母亲的女儿,已是兰儿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她盈盈拜下:“请允许女儿叩拜父母。” 丰听兰这样做,其实是不合规矩的,她已经是孺子,是太子的妾,也是太后的孙,皇帝皇后的儿媳,按理说不应该叩拜其他人。 但夷光姑姑已经下去了,便是表示,她给了丰听兰最后一拜的机会。 丰听兰便跪下,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青氏忙心疼的扶起女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哭得更加厉害,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一般。 丰听兰握住青氏的手:“母亲,女儿只有一件事要嘱咐您。” 她轻轻看了一眼丰丞相,丰丞相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便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们母女俩说些贴心话吧。” 丰听兰拜别了丰丞相,很快握住青氏的手:“女儿希望您日后不要再找白姨娘的麻烦了,这样对您真的没有好处。” 青氏微微一怔,仿佛没有想到丰听兰会这样说。 “女儿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为了您好,如今的丰穆已经不是从前的丰穆,她可以在一夜之间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她的手段和本事咱们根本始料不及,之前她是留了手的,往后若是您再找白姨娘的麻烦,女儿真的很担心,她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儿来。” 青氏不以为意:“那是意外,扳倒我的不是她,是那个已经死了郑氏。”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免有些惊讶 丰听兰听的心中一惊,微微望向青氏,皱起眉头道:“母亲,有句话女儿一直想问您,但是一直都不敢问,今日既然您说到这份上了,女儿实在是忍不住……” 她说到这里,青氏大约也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了,便道:“你是想知道,郑氏的死是否跟我有关?” 丰听兰点了点头,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女儿知道,女儿不应该怀疑母亲,更加不应该说这些话,女儿只是想问母亲一问,郑姨娘当年死的蹊跷,她们都说郑姨娘是死于意外,可是女儿却觉得并不是这样。” 青氏点一点头:“你也算聪明了一回,”她轻轻抚摸丰听兰的脸颊:“是母亲派人害死她的。” 丰听兰虽然心中已经猜到是这样,但是听到她亲口承认,却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为何?郑姨娘向来不争不抢,与世无争,母亲为何要这样做?” “不争不抢?”青氏仿佛听到的天大的笑话:“也便是你才觉得她不争不抢,她是个人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 她瞧着丰听兰:“为母则强,你知道吗?兰儿,母亲也是因为有了你,所以才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她郑氏也是一样,等她孩子出生,你以为她又会放过我吗?” “若她生的是个女儿便罢了,你父亲也不会多上心,可她若是生了个儿子,往后我们娘儿俩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丰听兰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便道:“可您也不该要了她的命呀,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想要什么,母亲为什么要为我争抢这许多?” 青氏看着她叹气:“为何你一点儿都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这或许是青氏第一次为这个不争不抢的女儿感到失望。 更或许是丰听兰第一次对有这样一个母亲而感到害怕。 “嫁给父亲,郑姨娘也未必是自愿的,还有白姨娘……”丰听兰知道自己说这些会让母亲不高兴,于是便道:“女儿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说了。” 她便看着青氏,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手抬了抬,却还是垂了下去,她实在是没有这个胆子。 “你要如何说?你什么都不必说,你只要记住你母亲我今日的手段,日后也用在自己身上便是。” 青氏反而伸手抓住她:“世间险恶,你明白吗?尤其是宫中,入了宫以后,你也要学的像母亲一样心狠手辣,因为你不害人,人家也会害你,别天真的以为可以和人家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 丰听兰微微一怔,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青氏,她只觉得有些害怕。 “母亲……”她几乎快要哭出来。 青氏却镇定的看着她,这一次并没有为她擦拭眼泪:“你就算是觉得母亲怎么样都好,母亲也要让你明白。” 她顿一顿:“为人妻者尚能在家中有一席之地,说得上话,但地位依旧不算高,更不要说你只是个妾,林莜薇若要处罚你,不必在祖宗规矩,更不必惧什么人的面儿,你也不要以为自己事事小心便可以安稳度日,她若要害你,必然不需要什么理由。” “可她为何要害我?” “为何?”青氏冷笑道:“平心而论,你会愿意自己的夫君去宠幸另外一个女人吗?且不论这个女人如何,是否好过自己,但是天底下哪有这样大度的女人?”她看着丰听兰:“你不是总是说丰穆好吗?那我告诉你,丰穆也绝对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夫君和另外一个女人长相厮守,你信吗?” 丰听兰摇摇头:“但我相信她不会害人性命。” 青氏便道:“母亲也不是一定要你去害人性命,总之这些事情,母亲会帮你做,你不想自己双手沾满血腥,母亲都明白,但是母亲也希望你能够好好过下去,不要被任何人陷害。” 丰听兰摇摇头:“女儿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女儿只是希望能够好好过日子,为何母亲非要觉得女儿一定会造人陷害呢?难道母亲这些年在府中也为人所陷害过吗?” 青氏自然没有,她在府中主位,心计又是一等一的,只有她算计人家,没有人家算计她的,可是她如何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幼时见惯了那些妾室争宠害人的伎俩?她深怕,怕自己像母亲一样,被人陷害。 所以她要变得如何的恶毒,她只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 丰听兰道:“母亲,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我真的已经不需要那些了,母亲,我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用自己的方法,以后我也会保护您的,您真的不必要再为了我害人了。” 青氏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许久,心中生出一丝暖意,拍拍她的手道:“行,母亲都听你的。” 她眼底有泪光,却替丰听兰拭去眼泪,强颜欢笑道:“我瞧你的样子应该还想去瞧瞧白氏和丰穆吧?” 丰听兰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她还是摇头道:“如果母亲不愿意,我不去也成。” “去吧,”青氏难得大度:“往后你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她们了,我知道白氏这些年待你不错,你便去吧,你是个好孩子,怪善良的,不跟她们道别怕是心里不舒服,母亲都明白这些的,母亲不会吵闹,放心吧。” 丰听兰这才放心了去了,她跪了青氏,便往丰穆哪儿跑去了。 青氏见女儿如此,心中对白氏的积怨便更深了,她极恨白氏,恨她抢走了自己的夫君,如今又抢走了自己的女儿。 但是青氏又能如何?自己留不住人,也是命数罢。 …… 白氏原本已经打算睡下,但是听到丰听兰来了,还是连忙穿衣起身,派人将丰穆叫了过来。丰穆倒是还没有睡下,只不过听优蓝说丰听兰来了,颇觉得意外。 “说起来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来呀?姨娘倒也肯见她,也没想起她之前害得咱们什么样。” “我晓得姨娘心里在想什么,”丰穆便边衣裳便道:“到底是姨娘看着长大的,你若问姨娘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我想姨娘早就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一般了,所以去见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已经被拆穿 收拾完之后丰穆便连忙赶了过去,她去时,丰听兰已与白氏坐在一处,两人有说有笑的,仿佛从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白氏便是这般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弄得自己像个孩子一般。她但凡能像个大人一样记仇,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但是丰穆又实在不能说她些什么。 丰穆实在是觉得白氏好玩的很。 “穆儿你来了,你快瞧瞧谁来了。”白氏那高兴的模样,简直仿佛看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丰穆也实属无奈。 但她还是上前去与丰听兰见了礼,丰听兰见了她反而有些尴尬,或许是想起之前污蔑她的事情,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便只低声道:“妹妹。” 听到丰听兰叫自己妹妹,丰穆还是觉得挺开心的,她便笑了:“长姐今日怎么想着往我这里来了?” 丰听兰道:“我是想着明日便要入宫了,所以过来看看,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来看你们一会,到底是一块儿长起来的,我也着实不舍得你。” 丰穆因而淡淡一笑:“是吗?我以为姐姐入了宫之后,便不会再想起我们了,姐姐一直心心念念嫁给太子,如今如愿以偿了,想必高兴极了吧。” 提起这家事情丰听兰反而不那么开心,只是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看向丰穆:“没嫁给太子之前,我一直心心念念要嫁给他,可是临近入宫了,我心里却又不是这样想了,我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太苦了,若是给能给我一次从来的机会,我恐怕不会再求着父母帮我嫁人。” “怎么还没嫁人就说苦了,”白氏轻轻握她的手:“大小姐不要这样想,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等以后你就知道了。等你日日面对你喜欢的男子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白氏这话,丰穆便听不来了。 她就是那种典型的恋爱脑,把爱情看得高过一切,什么物质,什么钱财,都不是她所想要的,这样的女孩子或许能够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但是这样的女孩子,往往都过得不那么好。 因为爱情总有一天会枯萎,但是生活却每一天都在继续,除非她们能够像如花那样一心求死,不问将来,那暂且不说。 可是即便是如花,面对的也不过是一个忍辱偷生的十三少。 人性便是如此。丰穆或许是太现实了,但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过得好一点罢了。这也算是为什么,白氏永远都过不好的原因。 因为她的心中依然有那个青梅竹马。 丰穆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许夫人,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似乎被白氏所说的话动容,察觉到丰穆的眼神,她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若今日在这里不是丰听兰,而是青氏,恐怕她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了。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丰听兰忽然问丰穆:“我今日来,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丰穆道:“我应该跟你说什么?” “那日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你何必?” 丰穆别开脸:“我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如果当初换我跟你易地而处,我未必会揭穿自己的母亲,我还没有这样冷血。” 她虽然没有说自己会原谅丰听兰,但是这番话,却分明是不生她的气了。 “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丰听兰让身后的秋凉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里面装这样一些首饰。 “姨娘,这些首饰都是我新做的,之前俏玉弄坏了你不少东西,我替她赔给你,我知道这些年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弄坏了你的东西,你更没有什么带的上台面的了……”她顿一顿:“我不是说你上不了台面,我只是说,我知道你拿多少月例,能买什么样的东西。” 白氏只是笑笑:“我知道二小姐的意思,我不会乱想的,只不过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二小姐还是拿回去吧,我受不起。” 她便要推脱,可是丰听兰怎么肯,只握住她的手道:“姨娘便收下吧,且不论俏玉是否弄坏了你的东西,这都是我的一番心意,我也没说要你怎么样,总之你收下便是。” 白氏道:“那些东西老旧,就算玉姑娘不弄坏,我也准备换新的去了。我原本就是丫头出身,也用不了什么好东西,大小姐这样破费,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丰听兰便道:“你有几个月例,我这些东西于我来说是花不了多少钱,你便收下吧,也不算是太贵重,只是体面些罢了,你总是打扮的那样素净,父亲看着也不高兴。” 见白氏还要推脱,丰听兰便看向丰穆,丰穆只好劝道:“姨娘你便收下吧,既然大小姐愿意给你,你收下便是。” 如此,白氏也便不好推脱,笑着收下了首饰,又道:“大小姐明早什么时候起身,妾身去送你。” “不必了,太早了,怕姨娘不能好好休息。” “不怕,我本来就觉浅。” “真的不必了。”丰听兰显得有些为难。 丰穆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丰听兰如今入宫去,白氏的身份根本送她不得,她不想让白氏难堪,才不说出真相来,不过白氏自己却并没有发觉。 于是丰穆便道:“算了吧姨娘,你去了到时候少不了哭一场,要让宫里来的人看见了,回去可不得乱说,万一皇后娘娘觉得你坏了气氛,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白氏想了想,丰穆说的是这个理儿,便道:“那我便不去了,对了,我炖了银耳莲子羹,你也吃些吧,对身子好,我去给你拿。” 丰听兰正好有话想要与丰穆说,便不讲理,任由她去了,丰穆也看出来她有话要跟自己说了,于是便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 丰听兰道:“我已告诫了母亲,她答应过我日后不会再害人了。” 丰穆便冷笑:“你相信?” “她是我母亲,我自然相信。” 丰穆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道:“你今日来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日后对你母亲好一点?” “我没这样想,”丰听兰摇头,平视丰穆的脸庞:“我只是希望你记住你之前说的话,只要我母亲不出手,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绝不许动她!” 第一百九十章 出嫁 白氏回到房中时,丰听兰已经离去,只有丰穆一人在房中。她看着丰穆,略微有些惊讶:“大小姐不在吗?” “长姐已经回去了,她说让姨娘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她已经嘱咐过夫人日后不要在欺辱姨娘了。” 丰穆平静的对白氏说出这些话。 白氏略有些失望,将银耳莲子羹递给丰穆:“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小姐了。” 许夫人在身侧道:“其实见与不见都是一样的,只要姨娘心里想着大小姐,不论大小现在天涯海角都是一样的。” 白氏点一点头:“话倒是这样说的,只不过不管怎么说大小姐都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纵然她看不上我,可是在我心里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许夫人道:“大小姐竟然今日肯来见姨娘,未必心里就看不上姨娘,姨娘不必这样。” “那倒是这样说的。” 听了许夫人的话,白氏心中倒觉得好多了,便道:“如今大小姐嫁人我已经觉得难受了,若是日后穆儿嫁出去,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丰穆便笑:“我日后若是出嫁,必然带上母亲你一块儿。” “哎哟!乖乖,怎么这样说呢,叫你父亲听见可不得了了。” 丰穆道:“不怕,父亲又不在这里,我也不是随口说说,我是真的想过了,日后出嫁带着姨娘您一块儿。” “哪儿有这样说的,就算是你肯,你夫君也不会同意的。” “若连这个要求都不同意,那我又何必嫁给他呢?” 白氏说不过丰穆,便道:“时候不早了,你要做点儿什么不成?” 丰穆因道:“什么都不做,我想在只想睡觉。” “方才大小姐可与你说了什么不成?” 丰穆知道她会这样问,只是摇头笑道:“没有,她能与我说什么,不过都是那些话罢了,怎么姨娘好像很在乎?” 白氏也学她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们都说些什么。” 丰穆道:“能说些什么?我与她的关系,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好。” 白氏便不说话了,丰穆坐了一会儿便回房了,白氏觉得丰穆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但什么都不敢问,只好等她走了才问许夫人。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为什么我觉得穆儿好像不太高兴?” 许夫人何等聪慧,怎么会不知道丰穆的想法,于是便道:“二小姐也不是不高兴,而是担心你。” “担心我?担心我什么?” “你自己瞧瞧你都做了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小姐从前怎么样对你,你如今又是怎么对待大小姐?” “我……”白氏有些说不下去。 “莫说是大小姐了,便是我,也觉得奇怪的很,你怎么与大小姐的关系这样好?” 白氏便道:“还能是为什么,”她看着许夫人,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略微放空,似乎在回想什么:“大小姐从前,并没有这样目中无人。我一记得当年穆儿重病,夫人不然我瞧她,还是大小姐趁着夫人睡下了,偷偷带走去见穆儿的。” “当时穆儿已经病入膏肓,连大夫都说没办法医治,是我照顾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许夫人这才颔首:“所以你对大小姐始终是很好。” 白氏点一点头。 “当年她冒险为了我,这份情谊我一直都记在心中,换句话说,是她救了穆儿的性命,我出身低微,又能如何报答她?能做的不过也就是对她好些罢了。” 许夫人听了她的话,心中很是动容,不由得道:“我能明白姨娘你的心思,就如同我们一家人对你的想法一样,都希望能够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我没有什么大恩大德,这都是我欠你们的,欠你哥哥的。” “我哥哥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们一家人也没有,在我们心里,你早就是我们的一家人了。” 许夫人眼眶湿润,转过身握住了许夫人的手,两人差点儿没有抱在一起哭,幸亏许夫人冷静。 …… 丰听兰第二日一早便拜别了父母,坐上宫中来接人的轿子入了宫。 在宫门前,她与林莜薇的轿子撞到了一处,身为妾室的她只能够让林莜薇先进门,自己再跟着进去。 她向来是居于人前的,从来不曾做这样谦让的事情,但是她很明白,这样的路未来。 宫里热闹的很,但丰听兰却明白,这一份热闹并不属于自己。 她只是妾室,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林莜薇所做,她只不过是一个陪衬罢了,往后的几十年都是一样。 妾室是无须拜堂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莜薇的身上,丰听兰早早的便进去婚房等待,虽然她明知南宫殃泽不会来,但依旧在等着他,因为她知道,自己余下的几十年,也只能等他。 “时候已经不早了,孺子睡吧,太子殿下怕是不会来了。” 丰听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发呆,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秋凉的话。 秋凉知道她在想什么,五十遣散了屋子里其他的下人。 “人都走了小姐,这屋子里只有咱们两人。” 丰听兰还是没有回应,但过了一会儿,她却将头上的红盖头扯了下来。 盖头下是一张精心妆饰过的脸,细长的眉眼妩媚中带着几分俏丽,鼻梁秀挺的恰到好处,平心而论,丰听兰的美丽并不输给林莜薇几分,甚至她身上那种少年意气,比历经世事的林莜薇更加有吸引力。 可惜她是个妾,可惜她先爱上了南宫殃泽,注定她从一开始便是食物链底层的那个。 “你瞧我今日这样打扮好看吗?” 秋凉用力点头:“小姐今日真是美极了。” “是么?”丰听兰苦笑:“那么,我和太子妃,哪个好看?” “不分伯仲。” 这话是真的。秋凉并不是因为怕丰听兰责骂才这样说。 丰听兰便点头,又道:“那么我和丰穆,哪个好看?” 秋凉便不说话了。 她在思量自己要怎么回答,丰听兰才不会生气。 其实丰听兰对自己的容貌心中有数,她之所以这样问自己,未必是想听真话。但若是自己说了假话,一样不会让她高兴。 便只好道:“小姐很美,只不过白姨娘年轻时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儿,所以……” “所以,我并不如丰穆,对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下马威 秋凉被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奴婢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千万不要生气,是奴婢错了,奴婢不应该乱说。” “你先起来。” 丰听兰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别跪在地上,地上凉。” 秋凉还是害怕的不行,依旧不敢起身。 “叫你起来。” 丰听兰再次说了一遍,索性将她拉了起来。 秋凉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不敢看丰听兰,却只听丰听兰道:“以后你不用再这样怕我,我什么都做不了,往后你就是这宫中我最亲近的人,我不会再打你骂你,更加不会再对你提出无理的要求,因为往后这几十年,兴许都要你陪我过。” 秋凉听的疑惑,不知道丰听兰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儿,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连忙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陪着小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丰听兰不再说这些,只是对她道:“今夜太子殿下怕是在太子妃那里睡吧?” 她似乎是在问秋凉,但是秋凉不太确定,便不太敢答应,只得点一点头道:“或许吧,按照规矩,是应当这样……” “极好。” 丰听兰忽然这样开口。 秋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可是再仔细一看丰听兰的脸,她却居然在笑。 “我正好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太子呢。” 她起身去自己倒了杯茶喝:“我知道太子并不愿意娶我,这都是父亲和皇后娘娘的功劳,太子殿下大约心中也不愿意见到我吧。” “怎么会呢,”秋凉赶紧安慰她:“小姐这样美,又这样善解人意,还喜欢了太子这么多年,太子迟早会喜欢上小姐的。” “迟早是什么时候,迟还是早?” 秋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丰听兰,静静的等待她的发落,可是她却真的并没有生气,只是对自己道:“你今晚别走了,留在这里陪我吧。” 秋凉知道这样不符合规矩,不过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管规矩不是?况且这皇宫里人人都注视着太子妃林莜薇,又有谁会管她丰听兰守不守规矩? …… 翌日清晨。 丰听兰起的极早,因为今日要去见太后和皇后,所以她特意早起,精心打扮了一般,不过她记得上次的教训,不敢再打扮的太过张扬,正红嫣红一类的衣裳首饰全都封了箱底,永远都不打算拿出来用。 虽然尽量穿的喜庆得体,但却一点儿与红色沾边的都没有用到。看来她是怕了,之前皇后娘娘的嘱咐,她全部都记得。她不会妄想超过林莜薇,这辈子都不会。 等去到太后娘娘宫中,林莜薇还没有到,太后娘娘见她先来,倒也乐意与她说话。 “好些日子没见你,你怎么好像比入宫前瘦了些?”太后身子不大好,靠在榻上说话,并未起身,丰听兰只跪在她身前道:“左不过想着人清瘦些,穿衣裳好看,从前是丰腴了点儿……” “哪儿呢!”太后笑着道:“哀家就喜欢你从前那个样子,小脸儿圆润的,极漂亮,如今倒是与你那个庶出的妹妹差不多了。” 太后虽然这样说丰穆,但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偏见,只不过见得少,也没什么感情罢了。 丰听兰便道:“像她才好,她是城内出了名儿的美人儿,太后都说儿臣像她了,那说明儿臣这些日子好看多了。” 太后被她逗笑了:“像她干什么,她美是她的事儿,你难道就丑吗?若天底下的女子个个儿都长得一模一样,那怎么好看呢。美人儿便是各有各的美,哀家瞧你这样便最好了。” 丰听兰便叩拜:“多谢太后娘娘赞赏。” 太后挪了挪身子:“说起来,这太子妃怎么这么晚还不来,可是没将哀家与皇后放在眼里么?” 她说着,目光微微一瞥皇后,皇后却看向丰听兰,似乎要将这个问题丢给她。 丰听兰倒也不是个傻子,便道:太子妃昨夜伺候太子,想必是累坏了,今日起的迟些也没什么,况且她并未迟,只是儿臣起的早了罢了。儿臣是想,能多陪太后娘娘说会子话。” “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心,”太后抬一抬手,示意她起身,又叫人给她端了个凳子,见她手上空荡荡的,手指冻得通红,不由得皱眉道:“你出门没带手炉吗?” 丰听兰摇一摇头:“来见太子手上哪儿能拿那些东西,多不懂礼。” 太后便叫身侧的嬷嬷给她拿了一个手炉。 “姑娘家原本就体寒,冬日里该暖的就暖上,有什么不懂礼的,你现在着了凉,等日后要孩子的时候调理可便难了。” 丰听兰点一点头,连忙起身谢恩。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的宫女进门道:“太子妃到了。” 太后便道:“让她进来吧。” 小宫女又出门,不一会儿,便将林莜薇领了进来。 她穿的极盛重,并不亚于昨日大婚,一身的正红,似乎着急宣誓自己正室的地位。她这一身打扮其实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在太后和皇后眼里看来,便不是那么好了。 太后的脸色都微微变了,见她手上揣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手炉,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见了自己还不脱,更是有些不大高兴。 “来了。” 太后不咸不淡的开口,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林莜薇心中觉得奇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太后,大婚头一日,她便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眼角余光瞥见坐在一旁的丰听兰,心中便以为是丰听兰在太后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她脱下披风,走上前去,丰听兰也连忙起身向她行礼,她也不理会,只是向太后和皇后行礼,行礼完毕后,也管丰听兰,只是自顾自地对太后与皇后道:“儿臣昨日劳累,起身迟了,还望太后娘娘与母后不要见怪。” 皇后并未开口,倒是太后冷笑道:“哀家自然明白,不过你先让兰儿起身吧。” 林莜薇这才装作发现了丰听兰的样子,道:“哎呀!我都没看见妹妹在这里,妹妹快起来吧。” 丰听兰便起身。 太后又道:“你手上这个手炉做工倒是挺精致的,想必贵重的很吧,见了哀家都不愿意离手。” 丰听兰听出她话中的恼意,却只看向丰听兰,试图将太后的注意力引到她的身上:“比不得妹妹手上那个手炉,一看就是稀罕物什。”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直都珍藏着 林莜薇以为自己这样投机取巧便能让太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丰听兰的身上,可是她怎么会想到丰听兰手上的那个手炉,竟是太后给的呢? 太后听了她的话,于是便笑着对她道:“那是自然,她手上的这个手炉,是先帝在世时赏赐给哀家的,哀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珍藏着,你能瞧得上眼说明眼光倒是不差。” 太后这番话一说出来,险些吓得林莜薇当场跪下,她自然知道太后这样说意味着什么,于是连忙低着头道:“是儿臣说错话了……” “你说错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有说错,坐吧。” 林莜薇原本以为太后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没有想到她却只是让自己坐下,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向身侧的丰听兰道:“妹妹怎么来的这样早?竟都不等我。” 丰听兰恭恭敬敬道:“妾身不知道太子妃还没起身,也不敢去打扰,所以就自己先来了,还请太子妃不要介意。” “我倒是不介意,只是两个人一块儿来总是有个伴儿,”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穿扮清淡的丰听兰,笑道:“妹妹往常最喜欢穿红着绿了,怎么今日倒是穿的这样素净,昨日才成婚,不该穿的喜庆点儿吗?” 丰听兰没防她会这样说,原本丰听兰还觉得自己今日的打扮已经很得体了,没想到林莜薇居然会这样觉得,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太后却开口替她解了围:“哀家看兰儿穿的就很得体,她是妾室,穿的这样素净是为了不抢走你的风头,你不仅不夸她,反而嫌她穿的不好。” “儿臣只是觉得妹妹打扮的太素净的,这才大喜,她这样穿,难免叫人笑话……” “笑话?”太后冷冷道:“她是太子妾室,谁敢笑话她?再说,非要穿红着绿才是喜庆吗?”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穿的是喜庆,但是哀家看着眼睛疼。” 林莜薇连忙跪了下去:“是儿臣不好,儿臣……”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今日便这样了了,你们都下去吧。” 皇后见太后不大高兴,便给了林莜薇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林莜薇只好低下头去。皇后这才开口道:“孩子们还没敬茶呢,太后也该让她们先敬茶才是。” 太后这才不再说话,但对林莜薇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林莜薇端着茶先趋前跪了下去:“儿臣祝愿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臣不会说话,还往太后娘娘不要见怪,日后儿臣必定会谨言慎行,再不会像今日这般惹太后娘娘不高兴了。” 她一副小意样子,任人瞧了都不忍心对她发火,太后毕竟是个嘴硬心软的妇人,只是接过茶,抿了一口道:“你的心意哀家看得到,起来吧。” 说着让人拿了些赏赐给她,她笑着谢恩,站到了一旁去,给丰听兰让了个位置。 丰听兰起身端过丫鬟手中的茶水,正要上前去,林莜薇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当下记上心来。 便伸出脚绊了丰听兰一下,只见丰听兰整个人向前扑去,手中滚烫的茶水直接朝着太后的身上泼了上去,秋凉眼见太后要被烫伤,连忙松开扶着丰听兰的手,用自己的身体替太后挡了这一劫,然后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太后恕罪!” 她这一举动吓得连皇后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提着裙角走上前去扶住太后仔细检查道:“太后您没事儿吧?可伤着哪儿了,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那模样,真是急坏了。 丰听兰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儿臣、儿臣笨手笨脚,险些弄伤了太后娘娘,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领罚,只求太后娘娘舒心。” 林莜薇冷冷瞥她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想必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太后必然不会再那么喜欢丰听兰了。 “不碍事,哀家没受伤,”太后轻轻扶开皇后,看着跪在床下的丰听兰和秋凉,看到秋凉被茶水烫的红肿的手背,语气不咸不淡:“叫太医给她看看伤。” 秋凉受宠若惊,本来以为自己会受罚,却没想到太后不仅饶过了自己,还让太医为自己看病,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这样一日。 “忠心护主,是个好丫头。” 便叫人扶着秋凉下去了。目光又落在丰听兰的身上:“你先起来吧。”瞧见丰听兰腿肚子都在打颤,太后也是于心不忍。 丰听兰却不敢起身,委屈的想哭,但是又不敢在众人面前落泪,便只好哽咽道:“儿臣不孝,差点儿害得太后娘娘被水烫,是儿臣太粗心大意了,请太后娘娘责罚!” 她再磕头,磕得额头红肿不堪,太后叹一口气,对她道:“哀家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先起来,”眼角的余光略略一瞥林莜薇:“有些人以为自己不做声,哀家便什么也不知道,即便哀家不知,可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怕日后遭报应么?” 林莜薇如何聪慧,自然听得出她是在说自己,可是她也没傻到自己承认的地步,便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太后的目光也不落在她的伸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在,只是对丰听兰道:“你先起来吧,脚下打滑也不是你的错,多半是奴才们没做好,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丰听兰也是惊讶不已,便对皇太后道:“儿臣做错了事,太后娘娘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疑惑,毕竟年幼的时候,她曾经亲眼看到过太后娘娘责罚妃嫔,那时候她便对太后有深深的畏惧,可没有想到今日太后却对她这样温柔。 “你先起来。” 太后还是只肯先说这一句话。 丰听兰便由身侧的宫女扶着起身。 “哀家只跟你说一句话。” 丰听兰点头:“太后您说。” “有些时候,错不在你,但受罚的却是你,可有些时候,错看似在你,但受罚的却不该是你,明白吗?” 丰听兰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因为她懂不懂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在太后眼里,她的地位要比林莜薇更好。 “儿臣会听太后娘娘的教诲,往后必定好好揣摩,不会让您和母后丢脸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后悔 太后听了丰听兰的话,仿佛很是欣慰,丰听兰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她似乎觉得太后并不如何喜欢林莜薇这个孙媳妇儿,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林莜薇的那些手段或许对付她们还可以,但是像太后这样历经沧桑的人,未必会中计。 她那些拙劣的手段在太后面前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或许太后连瞧一眼也不愿意。 “好了,今日的事儿便这样吧,你们都退下休息吧,哀家晓得你们也累了。” 两人便跪安,一前一后离开了太后寝宫。 皇后乖觉,见两人走了,方才道:“莜薇毕竟是太子妃,母后也该给她留点儿面子才是。”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叹了口气:“哀家真是不明白,为何你会挑林莜薇做太子妃?这个姑娘眼角眉梢都是心计,难道你看不出来?” “臣妾又岂会不知?”皇后也是无奈:“只是林家的势力咱们到底要忌惮,虽说丰林两家不相上下,可林文耀跟在太子身边也有好长一段时日了,总不能叫他的妹妹做妾。他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妹妹,满京城都知道,若是林莜薇屈居人下受了苦,谁能保证他不对太子生二心?” 太后淡淡道:“哀家知道你是看中林家的势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太子,未必驾驭得了这个女人?” 皇后微微一怔:“不会的,臣妾会替他看着林莜薇,会替他将林莜薇调教成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很有信心,林莜薇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她还有大把时间将她雕琢成自己满意的样子。就算是真的失败了,她也可以很快找到林莜薇的替代品。 她便是有这个自信。 “你是哀家挑的儿媳妇,哀家自然知道你有多大的本事,只不过,哀家担心你会被这个丫头所害,”她长叹一声:“哀家总是觉得,你聪明了一辈子,却在这件事情上糊涂了一次。” 皇后什么都没有再说,她只是将头低了下去。 “如今你也为人母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哀家说不过你什么,也不想管你些什么,免得你觉得哀家不信任你,不肯放权。等哪一日你尝到苦头了,便会知道哀家对你的一片苦心了。” 皇后依旧是一言不发,太后便又问她身侧的瑞雯嬷嬷:“你在林家的这些日子,觉得林莜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瑞雯嬷嬷出前,微微思量道:“有心计有城府,凡事力争上游,绝对不肯屈居人下,戏也演得好,很虚伪,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她对林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只有兄长林文耀稍稍有那么几分真情在,但若真到了危难之际,她绝不会出手相救。” 皇后大约也猜到林莜薇的性格,只是却不甚在意,只是道:“等她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或许便会改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却未必会喜欢太子。”太后毫不犹豫的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又瞥了瑞雯嬷嬷一眼。 瑞雯嬷嬷接着道:“前些日子丰家二小姐和楼世子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便是太子妃的主意,长宁侯夫人还亲自上门找太子妃谈话。” 皇后略微一怔:“你是说这件事情是林莜薇做的?” 瑞雯嬷嬷点了点头:“奴婢看得真真切切,也听府上的丫头说,太子妃似乎喜欢楼世子,一直以来都求爱不成,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皇后微微颔首:“难怪她明明一直以来都想要嫁给太子,却忽然放弃在我面前表现的机会,原来是根本就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是谁不好,偏偏却要找楼炎冥。 “果真吗?她心中果真有了楼炎冥?” 瑞雯嬷嬷点头:“若非如此,她不会总是找丰二小姐的麻烦。” 皇后皱一皱眉:“她若是心中有别人那还好办,偏生是楼炎冥,想必是没法子了。” 太后道:“你既然看出她不对劲儿,便不该让太子迎娶她入宫,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纵使你想解决,也法子了。” 皇后心中亦是后悔不已,又听太后问夷光姑姑:“你在相府这些日子,瞧丰听兰又是什么人?” 夷光姑姑趋前一步:“嘴硬心软,是个老实人,脾气是娇纵了些,但并不是完全不懂事,只是需要人好好调教罢了。” 太厚微微一笑:“便是值得教养的好孩子了。” 看太后的样子,似乎是十分满意丰听兰的,只不过丰听兰如今已经做了妾室,要扶正的机会实在不大,除非,她自己肯上进,皇后肯放弃林莜薇。 但是看皇后的样子,是并不打算放弃林莜薇了,所以太后也没有动什么念头让丰听兰上位。 她只是道:“可惜咱们族里边没有什么出挑的好孩子,若不然,怎么会将太子妃之位拱手让给其他人。” 皇后亦是叹息:“五表兄家里的襄芙,原臣妾是一直喜欢的,那孩子聪慧模样也生得好,可惜早早就没了,若不然,臣妾又怎么会看上林莜薇。” 她顺着太后的话说:“或许是咱们族里福薄……”又看太后一眼:“不过,又太后娘娘照顾着,谁也不敢动父兄他们,太子也会厚待长辈,太后不必太担心。” “泽儿的性子哀家还是知道的,哀家也知道他会善待母家族人,只是……”太后声音略微小了些:“你知道你那些兄弟,一个个儿恃宠生娇,这些年来不知道犯了多少罪,要不是哀家与你兜着,他们早就死千百回了。” 皇后也应和道:“臣妾也跟他们说了不少次了,可是谁又肯听?皇上如今年纪大了,愈发喜欢那些青青嫩嫩的小丫头了,若不是初一十五皇上循例要来臣妾宫中瞧瞧,只怕他早已忘记臣妾是他的皇后了。” 太后道:“今年刚选了新人入宫,皇上贪新鲜去走走也平常,关键是阮贵妃如今的境况跟你也差不多,你便不必强求这许多了。” 皇后连连点头,太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道:“说起来,近来似乎时常听到丰家二小姐的事迹,哀家以往见过她,除了模样生的出挑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如何近来好似人人都十分羡慕敬佩她一般?” 第一百九十四章 滴水不漏 皇后只是道:“这一点,臣妾也觉得很意外,那次臣妾传召她们几人入宫,发觉丰二小姐的谈吐举止都与往常大不相同,而且似乎也比早前聪明多了。” 太后冷哼一声:“看来丰家的女儿都不能小瞧,”又看向夷光姑姑道:“你在丰家这些日子应该也和她接触过,你觉得这丰穆是个什么样的人?” 夷光姑姑受过丰穆的恩,所以对她的印象倒是不错,便对太后道:“其实这二小姐,也算是个不错的人儿,心善,但是并不是那种圣人一般的女子,手段和心计都是有的,只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也没在府上闹过什么事儿,除非是有人欺负她的姨娘。” 皇后听了她的话,却微微一笑:“那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可少见你这样替人说话。” 夷光姑姑略略一笑:“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怎么会平白替她说好话,”她顿一顿道:“不过奴婢觉得,丰家这两位小姐其实为人都不错,只可惜丰二小姐出身太……若不然的话,其实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她倒比太子妃更适合做太子妃。” 夷光姑姑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和皇后的宠爱,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皇后听她这话,也忍不住点了点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她的的确确是个厉害人物,那日我与她说了几句话,对她倒是也有所了解。” 听到皇后都这样说,天后对丰穆更是起了兴致,便道:“什么时候让她入宫来,哀家会一会她,哀家倒是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 丰听兰离开了太后寝宫,一路跟在林莜薇的身后,半句话也不敢说,生怕她生自己的气。 入宫前的这段日子,丰听兰对自己的处境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应该做些什么,更加明白她和林莜薇的地位相差有多大。 今日太后为了自己给了林莜薇难堪,这份羞辱,迟早是要还在自己身上的,只是不知道暴风雨哪一日会来。 但为了让自己好过些,丰听兰还是决定先小心过日子,别惹林莜薇不开心,免得招来横祸。 可是有些时候,她不去招惹人家,人家却未必肯放过她。 “妹妹。” 丰听兰好端端的走路,忽然正前方的林莜薇却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她。 “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 “吩咐倒说不上,”林莜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唇角边泛起微笑:“只不过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妹妹。” 从林莜薇口中说出“请教”这两个字,丰听兰便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想必她是要为先前所受的屈辱找地方出气了。 因而便恭恭敬敬道:“太子妃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如何说请教二字,实在是折煞妾身了。” 林莜薇从未见过丰听兰这个样子,就在不久之前,她甚至还要低声下气的接近丰听兰,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丰听兰也低眉顺眼的对待了她一回。 可她又怎么知道丰听兰心里早已将她骂了个天翻地覆呢? 明面上让她欺负,可背地里却往死里骂她,丰听兰虽然从小到大都没受过气,但在心底里骂人却骂了不少次。 “其实呢也没什么,不过是我想请教妹妹你,如何能把太后娘娘哄得这样高兴,你差点儿烫了她,她竟不怪你,还让太医给你的丫头看病。” 丰听兰就知道她会往这事儿上面带呢,便道:“不是妾身会哄人,只不过是太后娘娘明事理,妾身那是不当心,太后娘娘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我们做小辈的计较,至于秋凉……”她目光轻轻往秋凉缠着纱布涂着烫伤膏的手上一瞥:“她也算是护驾有功,太后娘娘赏罚分明,对她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林莜薇心里直犯嘀咕,蠢钝如猪的丰家大小姐什么时候竟然说得出这样滴水不漏的话来?她从前可这是小瞧了丰听兰了。 见林莜薇不说话,丰听兰反问道:“怎么太子妃觉得妾身说的话不对吗?” 她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在夸太后,林莜薇又怎么敢说她的不是,于是只记得吃了这哑巴亏,笑道:“妹妹说的极是,昨夜有些劳累,我先回去休息了,妹妹自便吧。”说罢,便转身扶着兰馨的手离开了这里。 丰听兰见她走,松了口一气,秋凉在旁道:“幸好二小姐教了小姐怎么回应太子妃才不会出错,不然的话,今日只怕太子妃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小姐去。” “是呀……”丰听兰捂着胸口,看了秋凉一眼:“没想到这才入宫第一日,她便要找我的麻烦了,可见母亲说的不假,这后宫可比我想象的要艰险多了。” “幸亏夫人有先见之明,”秋凉叹了口气,目光倒是瞬间变得有神起来:“不过也不怕,有夫人在身后为小姐您撑腰呢。” “母亲……” 丰听兰想到在府中的青氏,又想到青氏如今的行事,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怎么敢让她知道我在宫中的处境,她自己都自身难保,我怎么能去烦她。” 秋凉想想也是,便道:“夫人的际遇的确是大不如前了,换了是奴婢也不好意思让夫人这样担忧,不过二小姐说过,若是小姐在宫中遇到了麻烦,可以飞鸽传书或是派人告诉她,她可以帮你解决,不过前提是二小姐要想法子护着白姨娘的周全。” 丰听兰道:“我就是太了解母亲的性子,所以才会说自己想法护着白姨娘,若是让丰穆保护白姨娘,只怕母亲要遭殃。”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母亲这一生做的错事太多了,我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替她还清她欠的债。” 从前不谙世事的丰听兰,如今终究是长大了。她知道父债子偿,母债女还,丰穆要的绝不仅仅是那么简单。她肯帮自己,想必是为了从自己身上得到好处,只是这份好处是什么,她现在还不知道。 “你替我带个消息给父亲母亲,还有白姨娘,就说我在宫中好得很,让他们不用担心我。” 丰听兰扶住秋凉的手:“去找点儿活计做吧,否则今晚漫漫长夜,咱们又要大眼瞪小眼渡过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窝里反? 丰听兰走的当天,青氏便草草收拾行李回了娘家,也带走了平日里叽喳吵闹的青俏玉。最会闹事儿的三人一走,这偌大的相府,竟然显得有些冷清。 青氏走后,府中的几个妾室越发猖獗起来,以往她们还惧怕青氏不敢乱来,现如今青氏一走,丰丞相又不在府中,几人是斗得不可开交。尤其是那两个年轻的主儿,陈氏和周氏,年纪小气性儿高,往日被青氏管教的服服帖帖,看似是关系匪浅,可青氏一走,立刻开始窝里反。 不过她们到底是怕丰穆的,任凭自己再怎样斗,也从来不会殃及白氏。 既如此,丰穆也不去理睬她们,只要她们有自知之明,别祸害白氏,任凭她们把相府的房顶都掀了过去,丰穆也不会多管闲事。 但赵姨娘似乎也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也是,她怀着孩子,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儿子,她从前虽然不得宠,身边而已没有丰穆这样一个能帮衬自己的女儿,但一旦生下这个孩子,便表示她在府中的地位即将发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到时候不光是她们会被踩在脚底下,只怕青氏的地位也绝对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稳固了。 这天早上起来,丰穆煮了粥去找白氏,却见赵氏已经坐在房中陪白氏用膳,她便笑着上去:“是我来的太迟了,姨娘已经吃上了。” 赵氏见丰穆来了,连忙道:“二小姐坐,二小姐来的正是时候,我也给二小姐煮了粥,二小姐尝尝我的手艺吧。” 赵氏看上去的似乎很是高兴,她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但这却是第一次主动来找白氏。 估摸着也是因为青氏离开了的缘故,她看上去似乎比之前开朗了许多,见了丰穆也笑眯眯的,丰穆见她既然对自己这样亲近,于是走上去道:“赵姨娘回来这些日子我也没有去看过你,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的缘故,倒是让赵姨娘挺着肚子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赵氏加她这样客气,心中只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道“哪儿的话呢!我肚子里这个孩子,若是没有二小姐帮忙,只怕还不一定能活到如今,我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丰穆也笑了起来:“赵姨娘是不在乎,可是外头的人却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到底是小辈,哪里能让赵姨娘挺着肚子伺候我。” “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不过是煮粥罢了,我近来也爱喝粥,受了二小姐的启发,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才放心,所以只是顺便而已。” 赵氏因笑道:“你如倒是格外小心,这样也好,也少了让人害你的机会,只不过小心归小心,也不要累坏了自己才是。” 白氏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妹妹都知道,不过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累也累的高兴。” 赵氏便笑着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都说酸儿辣女,瞧你样样都爱吃,也不晓得你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若是和男子,往后你便只等着享福了,相爷没有儿子,指着你的肚子呢!” 白氏却显得十分淡然:“且管他是男是女,总之妹妹的孩子便是姐姐的孩子,姐姐等这孩子出生,到底也是姐姐养着。” 她这话倒是让丰穆听出了怨气,想必在她心里也是不愿意和孩子分开的。 可是她既然已经答应了丰穆,也是没法子反悔的,丰穆才不会管她有没有怨气,她只知道,这个孩子,她是要定了。 赵氏的地位,全要靠这个孩子来巩固,莫说这个孩子如何,丰穆都一定要拿下他。 赵氏似乎也听出白氏心中的不情愿,心中却很是理解她。 当年丰穆被青氏抱走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难受至极,但是规矩便是如此,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法子解决。 只不过她是真心觉得,赵氏的这个孩子,命苦的很。 如今丰穆只担心一件事情,便是白氏太过心软,让赵氏这么一说,便将孩子换给了她。 这是丰穆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她千辛万苦,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帮白氏巩固府中的地位,白氏若真的因为心软便浪费了她一番苦心,她心中怎么也过不去了。 赵氏自从接回府中来住之后,吃穿一律比旁人好了许多,丰穆见她手上戴着阮家商铺新出的首饰,看用料价值不菲,便知道想必是丰丞相买来送给她的。 果然古代女人母凭子贵,肚子里揣个娃儿,尚不知是男是女,已经有如此待遇。若是将来孩子生了下来,她岂不是一朝得势? “姐姐,”白氏从怀中拿出一个手钏:“这是昨儿我去阮家商铺里头买的,跟相爷说了,是给姐姐你的,原我挑的是个镯子,但相爷说叫我买个手钏给你,姐姐你瞧这个样式,喜欢是不喜欢?若不喜欢妹妹再买别的给你。” 白氏本来是十分喜欢的,但是一听到是丰丞相让买的,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止住了。 只是淡淡道:“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就那样的吧,妹妹若是自己喜欢,也不必给我,留着带吧,你的首饰也不多,前些日子大小姐入宫才送了我不少,我好长一段时间不添新首饰也没事儿。” 赵氏听到白氏这样说,明白白氏心里不太喜欢丰丞相,但是又不好说,便只能看向身侧的许夫人,将话题转移到许夫人的身上。 “听说二小姐给姐姐新找了一个丫鬟照顾,便是她吗?” 白氏点一点头。 赵氏便笑:“还是二小姐懂得心疼人,姐姐身边的丫头年纪都太小,成不了事儿,是要有个端庄稳重的,日后才能带的出门,能帮衬自己些,”便又看向许夫人:“不知这位怎么称呼?是哪里人?” 许夫人微微一福:“奴婢宜良,是松原县人。” “宜良?”赵氏微微一笑:“你父亲想必是个读书人,名字取得这样好听。”她顿一顿:“松原县?那你岂不是姐姐的同乡?” 白氏才要说话,丰穆连忙道:“我也是看中她是姨娘的同乡,所以才让她进府的,想着能陪姨娘说说话,毕竟姨娘好些年没有回过家了,跟同乡一起说话,想必会觉得亲切。” 丰穆生怕白氏说漏了嘴,她知道白氏不够聪明,经不起套话,虽然赵氏如今与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青氏现处半倒台的状态,她难免不会生二心。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二心 赵氏便笑道:“女儿果真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我若是有二小姐这样一个女儿,怕是做梦也要笑醒过来了。” 白氏喝了口粥:“别的我从来不说什么,但是我这个女儿……”她看了丰穆一眼:“能生下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不论丰穆是谁的孩子,尽管她当初并非自愿怀上丰穆,但拥有丰穆,依然是她生命中极其幸运的一件事情。 几人说说笑笑用了早膳,赵氏便带着丫头回房去了。 那丫头跟在赵氏的身后,看着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与先前完全不一样,不由得道:“姨娘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赵姨娘道:“我不开心么?你怎么看出来我不开心?” “姨娘的心思向来都藏不住,”丫头道:“姨娘可是为了二小姐的话不开心?” 赵姨娘只是看她一眼,却不说话,但心中的想法却已经呼之欲出。 她毕竟不是个傻子,如何会听不出来方才丰穆对自己有所保留,她亦明白,因为自己的身子和青氏的倒台,她和丰穆、白氏之间的关系不再向从前那般,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随时骑在这两人的头上。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并不打算这么快跟两人撕破脸,连青氏都被她们轻而易举的扳倒,更何况是自己? 她没有母家支持,唯有的一个孩子日后也要寄养在白氏的身边,她根本没有任何支撑自己与两人反目的法子。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静观其变。 “姨娘从前是因为能力有限自身难保所以才要与二小姐、白姨娘她们合作,等往后姨娘生下了孩子,其实就不必再屈居人下了,母凭子贵,向来如此,到时候姨娘便骑到她们头上去了,何必要小心翼翼看她们脸色行事?” 赵姨娘回过头看了那丫头一眼:“我的事情便不用你管了。” 她似乎有些生气,责怪那丫头不该乱说,但其实她心中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她不敢,不敢拿自己现在的一切去博弈,不敢和丰穆正面交锋。 “不管怎么说,我能有今日,也全凭她们的帮忙,我起码也要念着她们的好处,往后这样的话你千万不要再说了明白吗?省得被有心人听去,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丫头连连点头,不敢在多说一句话,很快便随着赵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 丰穆刚吃完赵姨娘煮的粥,笑着向白氏道:“这粥不够火候,没有姨娘煮的好吃。” 白氏只是抿了口茶,道:“我每次给你熬粥总要提前一个时辰起身才行,你以为呢……”她看了一眼这碗里的粥:“看这碗粥,怕是熬不上一刻钟便出锅了,也不是拿文火熬制的,也没有搅拌过,所以味道和平常的白粥一样,没什么出色的地方。” 她顿了顿,想了想道:“她总是喝这样的粥,对腹中的胎儿实在是不好,看来我日后得早些起来给她熬粥了。” 白氏这几句话,简直让丰穆哭笑不得。赵姨娘那这样的粥来糊弄她们,明显是对她们有二心,白氏不仅没有瞧出来,反而还想去给她熬粥,丰穆真是不知道还说什么了。 而白氏看到丰穆的样子,大约也猜到了什么,因而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吧,我做事会小心的,赵姨娘那边我也只是关心她的孩子罢了,你不要担心。” 听到白氏这样说,丰穆心中便放心多了,她实在是担心白氏会栽在赵姨娘的手上。 “我如今已经不像从前一样傻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白氏轻轻一握丰穆的手:“穆儿,往后,姨娘也能做你的左膀右臂。” 丰穆因笑了笑:“姨娘有这个心思便是好的。” 说着却将目光转看向身侧的许夫人,道:“赵姨娘可能对你留了心,日后你尽量少与她接触,明白吗?” 许夫人点一点头:“我看得出来,日后我会小心行事。” 丰穆道:“如今我们还是占据上风的,莫等过段时日败了下风,那便得不偿失了。” 她知道白氏不会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故意说给许夫人听,想必许夫人会牢牢记住,这样若是日后她有什么事情不在府中,也有许夫人帮忙照应着。 …… 转眼便又是晚上,丰丞相在方氏房中用了膳后便去了白氏的院子,丰穆听了优蓝传来的消息,心中只觉得担心,生怕白氏会做出什么惹丰丞相不高兴的事情来。 但一直没有听到风声传来,她心中的大石头也便放下了。 洗了澡后正要上床,没防却在房中发现了楼炎冥的身影,她心中顿时一怔,将优蓝给赶了出去。 才要开口对楼炎冥说话,他已经翩然落在丰穆的身边,丰穆略微一愣,嘴唇微微一动,才要说话,忽然却被楼炎冥抱在怀中。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丰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他的动作改很粗鲁,全然不似从前那般温柔。 丰穆才想他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你怎么了?”丰穆微微启唇:“若有什么事儿,大可以跟我说说,只要你觉得我能做你的倾听者……”她略显尴尬:“不过,你最好先放开我,,否则我就要自己把你推开了。” 楼炎冥并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丰穆这次真的准备推开他了,因为在丰穆看来,楼炎冥是在装颓废博同情,所以她才不会同情楼炎冥。 况且,如果连楼炎冥都需要人家同情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和白氏、朱氏等人算什么了。 “穆儿……” 正在丰穆准备动手推开楼炎冥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他的唇贴在丰穆的耳畔,他的声音充斥些丰穆的耳朵。不知怎的,丰穆的身子忽然开始轻微的颤动。 “你要怎样?”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楼炎冥用他低沉的嗓音对丰穆一字一顿道:“我要娶你。” 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丰穆一直都知道楼炎冥的心思,但是今日听到他这样说,心中自然还是有所不同的。 “这些话不晓得你从前说了多少遍,何必又要再说一会儿?”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没那么爱你 楼炎冥只是紧紧地抱住丰穆,他不回答丰穆的问题,也不说话,丰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两个人便这样安静的抱在一起,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安静。 丰穆能够感觉到楼炎冥今晚和平常很不一样,但是她也不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了,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待在楼炎冥的怀里,等他自己说。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丰穆终于听到楼炎冥开口,他说:“我要娶你。” 丰穆愣了一下,便笑道:“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我知道。” 楼炎冥松开了手:“但是我这一次,我是很忍着的。” “那你的意思就说,你之前并不认真?” 丰穆为了缓解尴尬,只能这样打趣,可是楼炎冥却没有像她想象中那般微笑,而是很严肃的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要娶你,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不能作为长宁侯世子娶你,我就作为云阁阁主娶你,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女人。”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丰穆说过话,丰穆静下心来想了一想,大约也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便问:“是不是你母亲……说了什么?” 她问的有些迟疑,楼炎冥也没有隐瞒:“她的确是说过绝对不会让你入门,但我是不会听她的话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入门的。” “其实,”丰穆看着他道:“你母亲的话也有道理,我知道婚姻大事你们一向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一样,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所以我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而跟家里人闹翻,比起我来,他们才是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 这是丰穆的心里话,虽然在穿越前,她这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太好,母亲更是将她当做争夺遗产的工具,但她依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比亲人更为重要的。 “你这样说,便是不肯相信我对你的真心是不是?” 楼炎冥似乎有些受伤。丰穆也没有法子,她不可能为了楼炎冥而欺骗自己,便道:“我说的是实话,等过一段时日你便知道,这世上除了你的父母以外,没有人无条件不求回报的为你付出……” 她顿了顿,忽然苦笑道:“虽然并不是全天下的父母都这样,但至少,他们会真心的为你好。” 楼炎冥再次轻轻抱住丰穆:“不要说这些了,我会比你父母更爱你,对你更好,无条件的信任你,好不好?” 但这一次,丰穆却挣脱了他的怀抱:“不管什么时代,不受父母祝福的爱情和婚姻要进行下去都很困难,我现在还不觉得我能够坚持这样的爱情,所以,我喜欢你不要逼我那么近,我不想讨厌你。” 丰穆明白自己说的话很伤人,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楼炎冥的感情进展太快,她根本就跟不上脚步。她是受过情伤遭人背叛过的人,她的心扉是没有那么容易为一个人打开的,楼炎冥对她好是固然的,但是越好她反而越害怕。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嫁给你,这是实话,”丰穆推开两步,直视楼炎冥:“我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会娶我,或许你是喜欢我的,但是世事无常,我跟你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差,你要娶我根本不可能。” “我也不希望以后嫁到你家里去,婆媳整日闹不和,家和万事兴,你最好是听父母的话,因为我现在很明确的知道我不会为了你放弃一切,也不会为了你受气,我不够爱你,真的对不起。” 丰穆是很清醒的,她知道她对楼炎冥的感情不一般,或许可以称得上喜欢,但绝对不是轻而易举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的那种喜欢。她自问已经不会再喜欢一个人到这样的程度。 楼炎冥似乎受到了伤害,但他依旧很冷静的看着丰穆,微微点头:“可能是我做的还不够,所以你不放心将自己交给我,你的这些话我都会记住,我知道你不是在拒绝我,你只是说出你心里的想法,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加配得上你。” 他取出袖中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交给丰穆:“这只簪子我昨日在街上看到,我觉得很配你,希望你能够收下。” 丰穆将盒子收了下来:“东西你已经送到,便先走吧,万一等会儿我姨娘来撞见你怕是不好。” 楼炎冥微微一愣,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走,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丰穆点一点头:“已经好多了,再用几次药便好了,不过还会能看得出伤口。” “无妨,云清说过以你的伤势来看,最多不过一个月,伤疤便能好全,你不必担心身上留下疤痕,”他顿了一顿:“而且我也不会在意这些。” 丰穆忍不住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可以回去了,时候真的不早了,万一你回去吃了,只怕楼夫人又要说你了。” 楼炎冥也只好离开,丰穆等他走后才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只簪子,是用羊脂白玉妙手雕成,精妙绝伦,实在是好看的不得了。 连见惯了好东西的丰穆也赞不绝口,但是她心中很明白,她收下这份礼意味着什么,她并不想这样绑着自己。但若是将礼物退回去,只怕楼炎冥更是要伤心。 “小姐,你睡了吗?”优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丰穆很快道:“没有,你进来吧。” 优蓝端了一碗燕窝进来道:“姨娘让小姐吃一盅燕窝再睡,说是对身子好,小姐如今背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了,痒得很,姨娘嘱咐让奴婢盯着你,千万不许你挠。” “我不是个傻子,不会用手去挠的,你让姨娘放心便是。” 丰穆坐到桌子前面,将燕窝端起来吃,一边吃一边赞叹:“姨娘的手艺是真好。” “那是自然,姨娘给小姐的东西那都是花费了心思的,才不是随随便便敷衍,到底是亲生女儿,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说着便要替丰穆收拾床铺,却一眼便瞧见床头柜上的白玉簪子,不由得有些疑惑:“小姐,你什么时候有这样贵重的簪子呀?” 丰穆回过身一瞧,只是淡淡道:“是楼世子送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太后传召 优蓝便觉得有些奇怪:“楼世子?他什么时候送给小姐的,奴婢怎么不知道?今早奴婢还替小姐收拾床铺呢,一点儿也没发觉呀!” 她还以为是自己收漏了,正找原因呢。 丰穆却道:“你不知道也是寻常,连我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他送我的,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你替我收起来吧。” “这样好看的簪子,小姐怎么不带呢?” 丰穆盯着她手中的簪子瞧了一眼,道:“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时候到了那自然就是。” 优蓝无奈。 她有时真摸不清楚丰穆的心思,便只好听她的话,替她将簪子收了起来。 伺候丰穆吃完了燕窝,优蓝刚要将碗端下去,便见白氏和韩管家一同往院子里来,优蓝心里还觉得奇怪,一时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对屋内的丰穆道:“小姐,奴婢好像瞧见韩管家和姨娘了。” 丰穆心里也犯嘀咕,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会一起来找自己? “你瞧错了吧?” 优蓝迟疑道:“奴婢不敢肯定,但其中一个肯定是姨娘。” 丰穆也便起身走到门口,果然见白氏冒着风雪前来,身侧还跟着韩管家。 “姨娘怎么和韩管家一块儿来了?” 白氏与韩管家相视一眼,韩管家道:“二小姐,宫里派人来传话,要您明儿早上入宫,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丰穆略微一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太后娘娘?” 丰穆从来没有想到太后会亲自派人来要求自己进宫去见她。按理说,她跟太后八竿子打不着,如何太后会注意她这号小人物? “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太后娘娘怎么会想要见我?” “这是千真万确的,的确是太后身边的刘公公亲自来传旨的,相爷说让二小姐好生准备,明日一早入宫去,”他顿一顿,看了一眼白氏道:“白姨娘也要去。” 丰穆更是疑惑了,见她或许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她是丰听兰的妹妹,往后总有来往走动的时候,但是白氏和丰听兰一来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二来也不是名门之后,如何太后却要见她? 对此,白氏自己也是一脸的懵,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入宫的一日。 “话我已经带到了,还请二小姐好生准备,不要丢了相府的脸。” 韩管家说完便要离开,丰穆于是连忙派人送他出去。 “穆儿,”白氏紧张的握住丰穆的手:“你说太后为什么要让我们俩入宫去?我这心里不安的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丰穆便安慰她,轻拍她的手掌:“有什么呢,没事的,赶明儿入了宫你看我眼色随机应变便是,咱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想来太后应该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白氏胆子小,到底还是害怕,不过听了丰穆的话,她还是安心了不少。 “大小姐入宫之前不是送了姨娘很多收拾,明儿便戴那些首饰入宫去,对了,我记得姨娘从前做了些牛轧糖,可带入宫去孝敬给太后娘娘。” “牛轧糖?”白氏略显迟疑:“这恐怕不太好吧,太后娘娘吃惯了好东西,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些东西,就算要送礼,也这送不出手呀。” 丰穆便道:“正是这个理儿,太后娘娘见惯了好东西,不论咱们送什么都上不了台面,既然如此,为什么咱们还要送那些东西,送些亲手做的点心反而显得别出心裁了。” 白氏颔首:“幸好我还剩下了一点,我没什么出挑的地方,也就手艺还过得去,平日大小姐也爱吃我做的小食儿,用料都是上层的,真要送人,倒也拿得出手。” 丰穆便道:“正是这样,姨娘去睡吧,明儿早些入宫去才是。” …… 翌日清晨,白氏一早便起来梳洗打扮,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太后对自己不满意。丰穆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样子,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亲自上去替她梳妆。 白氏的打扮不太随意,也不太出挑,符合她身份之余也着实令人对她的容貌眼前一亮。 “极好。” 丰穆望着镜子里的白氏笑着对她道:“姨娘真好看。” 她是发自肺腑的觉得白氏美。原主的美丽也承自白氏,只是像白氏几分,原主已经算是是十分美丽了,更不要说白氏年轻的事情该是什么样的美人,大约当年丰丞相未必是真的醉了,放着这样一个大美人在身前,谁有几个男人会不动心? “你别愣着了,也赶紧收拾吧。”白氏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她,丰穆自己反而不在意,只是让优蓝上了淡妆,又整理了一番,便同白氏一块儿入宫去了。 这并不是丰穆第一次入宫,却是白氏第一次入宫,她的紧张不言而喻,她小意拽着丰穆的衣角,丰穆只是一力安慰她不要紧张,却发现她的手心早已湿透了。 幸好这一次是她陪着白氏一同入宫,若是换了白氏自己入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姨娘不要这样紧张,凡事有我呢。” 丰穆轻轻拍了拍白氏的手,两人一转眼便已到了太后寝宫,朱红墙,青黛瓦,这里的一切都和丰穆想象中的皇宫一样,不过雕梁画栋,更有雅致之感。 太后难得在正殿招待人,殿中坐满了人,当众只有皇后与丰听兰、林莜薇是丰穆识得的,其余人丰穆一律没有见过。 不过坐于皇后下手的那位女子,五官精致,美艳绝伦,眉眼有些肖似阮落落,丰穆猜想她可能是阮贵妃。 “太后千岁永泰,长乐未央。” 丰穆领着白氏上前行礼,白氏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行过大礼,一时有些紧张,差点儿出了乱子,太后在上座看着两人,不由得笑了。 “来哀家这里不必紧张,哀家不吃人。” 说着慈祥一笑看向丰穆道:“扶你姨娘起来。” 丰穆谢了恩,便起身扶起白氏,太后的目光落在白氏秀美的面容上,略微怔了一怔,竟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皇后在旁道:“白姨娘生得很美,瞧着便是面慈心善的人儿。” 说着望向太后,太后很快反应过来,道:“皇后前几日送了哀家一幅观音画像,瞧着倒有几分像白姨娘。” 白氏受宠若惊,连忙低头道:“太后娘娘谬赞了,贱妾怎配与观音娘娘相提并论。” 第一百九十九章 论茶 太后只是淡淡一笑,极是和气的样子让白氏瞬间放松了不少。 “听你说话,你倒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太后笑着道:“坐吧。”说着一指阮贵妃身侧的两个位置,示意两人坐到那里去。 在场人虽然多,但是只有阮贵妃身边的位置是空置的,随意两人一看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太后笑着对身侧的宫女道:“上茶。” 便有灵巧的宫女端着茶叶上来,两人含笑接过,丰穆轻轻抿了一口,杯中泡的是施南方茶,也就是现代人口中的恩施玉露,丰穆穿越前家中的爷爷非常喜欢这种茶叶。不仅味道十分可香鲜爽口,色泽更是十分绿润,在上流社会也很受宠爱。 太后所用的这种茶是贡级的,放在现代也是价值不菲,更不要说是人力物力和技术都远远低于现代的古代,她用这个茶来招待她们,想来对她们也未必轻贱了。 “哀家听闻二小姐对茶叶颇有研究,”太后见丰穆喝了一口,于是微微一笑,抛出了难题:“不知二小姐觉得哀家这茶如何?” 丰穆便知道她找自己来一定不会是让自己喝茶那么简单。 “太后娘娘怎么会觉得臣女对茶有所研究?臣女年纪尚轻,功夫茶尚且没有喝过几次,怎么谈得上有所研究。” 她话音刚落,林莜薇便在一旁接口笑道:“二小姐快不要谦虚了,整个京城对于茶的了解你称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你自幼便熟读《茶经》,这世上哪儿还有比你更了解茶道的人。你这样说,难道是不想回答太后娘娘的问题,还是说……没有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林莜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那又如何,即便众人都清楚她这样说是故意让丰穆下不了台,必须要给太后一个回答,但也没有谁敢出来为丰穆说一句话。 关键时刻只有白氏道:“林……太子妃说的哪里话,我家二小姐自幼读的是《女则》与《女训》,哪里看过《茶经》这样的书。即便她有这个心思,先生也不会肯的,不信太后娘娘可以问问大小姐。” 白氏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被林莜薇这样一吓唬,她连忙将丰听兰牵扯了进来,她以为这样能帮到丰穆,但殊不知,林莜薇的目标根本从一开始就丰听兰,而不是丰穆,之所以要从丰穆身上入手,便是因为她知道白氏爱女如命,为了帮丰穆一定会将丰听兰拉下水。 果不其然白氏中招了,但她自己并不知道,她将自己一直疼爱的丰听兰拉入了火坑。 丰听兰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想到,白氏这个人没什么心计,也是为了救丰穆才会这样做,于是便起身道:“儿臣……” “长姐并不知道。” 丰穆忽然开口,打断了丰听兰的话,笑着看向众人道:“长姐与臣女虽然是一个先生所教,但是私下里臣女读过什么书,长姐却并不知道,所以即便问长姐,她也是全然一无所知。” 丰听兰很惊讶丰穆居然会替自己说话,便愣在原地久久不曾开口,还是等太后看向了她,她才道:“是这样……儿臣虽然是与穆儿在一处读书,但是私下里却甚少交流这些,爹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儿臣甚少读书,倒是在书画方面更上心。” 太后微微颔首,林莜薇没想到丰穆居然会再次帮丰听兰,按理说她们之间的恩怨应该不比自己少,而且丰穆只是借用了原主的身体,根本不可能会和丰听兰有什么感情,难道她宁愿帮丰听兰也不愿意跟自己合作? 不过林莜薇也压根儿没有想过要与丰穆和解,前世已经处处输给她了,好容易穿越了这一回,她若是再屈居人下,她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了。 “妹妹是嫡长女,对书画方面用心也是应该的,所以这些旁门左道的事情,便该是二小姐的消遣,不是吗?” 林莜薇非要让丰穆今日得罪太后不可。 丰穆虽然有些担心,不过也已经想到了对策,硬着头皮道:“也算不上旁门左道,香茗么,茶圣陆羽一本《茶经》人人追捧,怎么能归咎与旁门左道上,太子妃未免有些小巧了,”她又看向太后:“想必太后娘娘也是极喜欢茶的,不知太后娘娘知不知道这施南方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太后听她的话,觉得颇有意思,便问:“哀家倒是不知。” 丰穆便道:“施南方茶的别名,叫做‘恩施玉露’,又有一称‘玉绿’。” “恩施玉露?玉绿”太后细嚼这几个字儿,不由得低头看向茶杯中的茶叶,瞧它色泽仿佛翡翠一般绿而润泽,因笑道:“果然是玉绿,配得上这个名字。” 又道:“看来你对茶倒真是有所研究,哀家这几杯茶都是宫里的老师傅冲泡的功夫茶,你喝着觉得如何?” 丰穆若说茶不好或是泡茶的手艺不好,那便是拂了太后的面子,毕竟是太后用来招待人的,泡茶的老师傅想必也跑了几十年茶,必然不会比自己这个黄毛丫头手艺差。 可若是她说好,却又显得她是故意奉承太后,到时候太后指不定也不高兴,这便有些难办了。 丰穆想着,转头看到白氏头上的四季如意簪,心中忽然涌上一个想法,便对太后道:“其实这茶是极好的,老师傅泡茶的手艺也是极好的,至少臣女迄今为止还没有喝过比这个手艺更好的茶恩施玉露,只不过……” 她顿了顿,微微看向太后,眼神中满是为难和恭敬。 太后果然起了兴趣,便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泡茶的水不太好。” 太后微微一愣:“这水如何?” “臣女喝得出来,这水是山上的泉水,清澈甘甜,的确是好水,只不过用来冲泡这恩施玉露,却实在是糟践了。” “哦?”太后的兴致便来了:“这泉水是哀家命人从天文山上挑下来的,一路跋涉而来,所费的人力物力,不亚于当年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便是如此,你还是觉得这泉水配不上这茶吗?” 看着太后兴致勃勃的样子,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跟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聊得这样开心。 第二百章 两相糟践 林莜薇更是没有想到,丰穆居然真的敢说,只不过她太了解穿越前的丰穆,说酒她或许还能说上一说,可是茶她压根儿就不爱喝。 林莜薇高傲的抬起头,冷笑的看着丰穆,她还就不信丰穆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太后泡茶这点子喜好是人尽皆知的,平日里除了礼佛之外,她花心思和时间最多的也便是泡茶,对于茶,她似乎有些近乎疯狂的喜爱。 “这泉水固然名贵,只不过用来泡茶,却两相糟践了。” “那依你说,应该说什么水来泡茶?” 丰穆想了想道:“向来一泡泡水,所以第一泡应该用雨水节令的雨,二泡泡茶,故而第二泡应该要用白露节令的露。” 她故意说得格外的缓慢,以便太后听得清楚,见太后听的仔细,才有往下道:“三泡四泡才是精华,当以霜降节令的霜,和小雪节令的雪最好。” 这是《红楼梦》里“海上仙方儿”冷香丸制作原料里用到的东西,丰穆从来不爱喝茶,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好瞧见白氏头上那个四季如意簪,才想起这么一回事儿,干脆便借来说说,想来曹公也不会介意的。 太后听罢,眉头微微一皱,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是这个理儿,泡茶也是一样的。” 她笑着看向丰穆:“与你相比,哀家倒像个俗人了,哀家竟没有想到用天地甘霖来泡茶,如此想来,从前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太后笑得极其开心,心中对丰穆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但林莜薇心中却十分恼怒,她本欲是要让丰穆出岔子好被太后责罚的,可是如今看来,丰穆不仅不会出岔子,反而还让太后对她十分喜欢,那自己又算什么?当即便道:“这不是《红楼梦》里做冷香丸的东西么?二小姐即便是要敷衍人,也没有这样的。” 她便是仗着这个朝代没人看过《红楼梦》钻了空子。林莜薇心中怎么能够服气,便看向太后:“太后娘娘,二小姐是诳您呢,这几样东西怎么可以泡茶,泡出来的茶能喝吗?” 丰穆当即便反驳:“如何不能?既做的冷香丸,又如何泡不得茶水?再说了,天地甘霖之中,当属雨露霜雪这四者最为净纯,按照臣女的意思,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太后也跟着颔首笑道:“哀家也觉得好得很,从今年起哀家便要受这几样水,等明年好好喝上一杯好茶。” 丰穆因笑道:“说到喝茶,我姨娘做了些牛轧糖送给太后娘娘,用来做配茶的点心倒是不错,不知太后娘娘肯否赏脸尝尝?” 太后不由得微微疑惑:“牛轧糖是什么,哀家连挺都没有听说过。” 白氏便起身,从身后优蓝的手中拿过牛轧糖交上去给太后身边的嬷嬷。 那老嬷嬷递给太后,太后看了一眼,笑着道:“原来是这个东西,手工倒是精致,便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丰听兰在旁边笑道:“白姨娘的手艺极好,不夸张的说,满京城里找不出一个比她手艺更好的点心师傅。” 太后听来更有兴致,因对身侧的嬷嬷道:“拿下去装好分给嫔妃们尝尝。” 嬷嬷便叫人着手去弄了,又打量起白氏丰穆母女俩,唇角边泛着浅淡的笑意:“你们母女两个长得倒真是像。” 她话音才落,忽然听一个甜腻腻的声音道:“妾身听闻白姨娘从前是相府的粗使丫头,怎么粗使丫头还有做点心吗?哈哈。” 这个声音的主人听上去也并不像是看不起白氏的样子,但是她的话却偏生是莫名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丰穆便顺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瞧见一个十五六岁,笑容甜美,俏脸秀丽的宫装少女。那少女胸前佩戴着一个羊脂玉项圈,吊着一把平安锁,看上去稚气未脱。 这少女虽然穿的不怎么出挑,但是所佩戴的首饰却都贵重至极,放眼整个殿中,仅次于皇后和阮贵妃而已。 “这位娘娘是……”丰穆站了起来。 那少女也一并跟着站了起来,她身侧的嬷嬷道:“这位是新封的八子阮氏。” 又是一个姓阮的。 丰穆见她眉眼有些肖似阮贵妃,想必也是阮贵妃的什么人,瞧她身上带的首饰多数是阮家商铺出品,应该和阮贵妃的关系不浅。看她的年纪想必入宫时间不会长,这么快便擢升为八子,更是说明她背景不一般。 “阮八子。” 丰穆朝她谒了礼。 阮八子笑嘻嘻道,学着大人严肃的样子道:“二小姐不必多礼。” 看到她这样可爱,丰穆原本到嘴边的话也全部咽回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嬷嬷端了点心上来分给众人,阮八子也拿了一些,不过才吃了几口便笑着道:“妾身原本还以为丰孺子吹嘘呢,一个粗使丫头的手艺能有多好,原来白姨娘的手艺是真的好,妾身长到这半年岁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若是白姨娘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厨子便好了,那妾身便可以日日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了。” 她一派天真可爱的样子,实在叫人觉得好玩极了。白氏见她喜欢自己的东西,也没有理会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只是道:“若是八子喜欢,贱妾日后做些点心给八子送入宫去便是,多谢八子谬赞。” 众人言笑晏晏,不亦乐乎,正是最开心的时候,林莜薇却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个气氛:“这个点心是好的,只不过这茶似乎和点心不是很搭配,不知道二小姐有什么好茶推荐吗?” 听到她的话,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怔。 因为怕太后误会,林莜薇还特意看向太后解释道:“儿臣不是说太后娘娘的茶不好,只不过这茶喝上去实在与这点心不搭配,两样都没味儿,儿臣想着这两样都是好东西,若是这样配着又不好吃岂不是可惜了。” 丰穆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找麻烦,但是也没有办法说什么。毕竟如今她是太子妃,而自己只不过是丞相庶女而已,乌鸦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连丰听兰都斗不过她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太后也赞同她的说法,便对丰穆道:“你既然对茶有研究,不妨就提提意见,看看什么茶陪这个好,你姨娘的手艺这样好,不好这样辜负。” 第二百零一章 别出心裁后期 丰穆见太后也这样说了,心中便明白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于是便道:“既然如此,不如换碧螺春吧,碧螺春汤色如碧,卷曲如螺,观赏性也好,口味也好,想来应该合适。” “恐怕不合适吧?”林莜薇放下手中的点心:“碧螺春香得吓煞人,配上这样清甜可口的糕点实在不合适。” 丰穆便道:“不如换君山银针?” “太后娘娘昨日才喝过,今年这一批茶都不算太好,比不得往日了,拿不上台面来。” 丰穆又道:“那不如换安溪白茶?这种茶清香可口,回味甘甜,用来配点心最好不过了,不知太子妃意下如何?” 林莜薇端起茶了抿了一口,道:“其实换什么茶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只不过这样就着点心吃,实在是不妥当,二小姐平日里的鬼点子最多了,多事二小姐能够想点儿什么别出心裁的喝法,我方觉得不算辜负了这点心的美味。” 丰穆心中微微冷笑。 林莜薇当年跟在自己身边当跟屁虫,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识过,今日却偏偏要换茶,分明便是要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如今她们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大转变,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再也不能趾高气昂的指使别人做事了。 林莜薇只是看着丰穆温柔的笑着,仿佛她做的一切都并不是在刁难丰穆。即便众人看出她是在刁难又如何,根本不会有人站出来替丰穆说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臣女便尽管试一试。” 要别出心裁的换茶,能怎么换?茶叶还不就是哪几种,她想要的宫里还未必有,这便是在是难办了。 “二小姐慢慢想,不着急,反正我觉得这牛轧糖好吃极了,就算不喝茶也没有关系。” 阮八子又拿起一块牛轧糖吃。阮贵妃当心她吃多了,便道:“你少吃些,这样的甜食加了许多糖,吃多了该要长肉了。” “那无妨,”白氏笑了笑道:“穆儿教贱妾做糖的时候,让在里面放了许多杏仁,又用古法提纯了牛乳兑进去,不会胖很多的。” “牛乳?” 阮贵妃听来颇有兴致:“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说在糖里放牛乳的,不过这个味道还真的不错,若你是我的宫里的御厨便好了,那我便有口福了。” 阮贵妃似乎也不是端着架子的人,似乎是知道丰穆与阮落落的关系,她对白氏和丰穆格外温柔。 “我想到了。” 丰穆忽然开口,白氏一语惊醒梦中人,丰穆一下便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于是对太后道:“臣女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值得一试。” “哦?”太后颇有兴致:“你想这么做?” 丰穆便道:“那要借太后的茶师一用。” “你随意使唤便是。” 丰穆因而道:“那么臣女便先退下了,去去便来。” 白氏见她要走,本来也想跟她一块儿走,但是丰穆却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这样做。白氏便只好作罢,留在原地等丰穆回来。 …… 丰穆由嬷嬷领着去了茶室,里头有两个老师傅,正在为众人冲泡茶叶,嬷嬷上去将丰穆的来由对两人说了之后,两人相视一眼,很快战成一排道:“全凭二小姐吩咐。” “两位老先生不必多礼,”丰穆对其中高的一位老先生道:“劳烦老师傅替我去找些牛乳来。” 那老师傅便去库房拿了。 丰穆又对另一位老师傅道:“我我希望师傅您能替我将茶叶磨碎吗?” 矮的那位老师傅也照做了,不过一会儿,高的老师傅便找来了牛乳,顺便还带来了一个砂锅。 丰穆便将茶叶碎丢进过来,然后又加一些水,一直不停的搅拌着,两人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她奇怪的很,哪儿有人是这样煮茶的? 可是他们两个却谁也不敢出声。 丰穆将茶熬的十分浓稠,然后才将里面的水分沥干,换了一个砂锅,继续开文火慢慢煮,然后又将矮个子老师傅找来的牛乳倒了进去,极其有耐心在看着锅。 身侧的矮个子的老师傅对另一为老师说大:“这样做岂不是暴殄天物吗?这是今年宫里最好的茶叶了,若是全都让她给弄成这样了……” “你小声点儿,发这么多牢骚做什么?”高个子又开始教育矮个子:“咱们也就是太后娘娘看得起来泡个茶而已,你真以为咱俩算什么东西呢!” 丰穆听了这话,便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太后奶奶对两位师傅是十分尊敬的,两位师傅可别不相信,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最爱喝茶,做皇后娘娘的御用茶师,将来的荣华富贵简直可以想见。” 高个子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若是我们俩兄弟这的做得好的话,想必太后娘娘也不会让小姐你来这里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道:“不知道小姐如何称呼,是谁家的女儿?” 丰穆丝毫没有隐瞒:“唤我丰穆便好,我父亲是丞相。” “你是相爷的女儿?” 骆诗情点一点头 “相爷近来身子还好吗?” 丰穆愣了一下,因为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问候自己。 “好得很,”丰穆说的也没有隐瞒,丰丞相的身体的确是好了很多,“只不过近来似乎有些咳嗽,估摸着是这几日天气太冷了。” “丰丞相的年纪不小了,长女嫁入宫中,又没有儿子,只得你这个庶女,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他。” “我省的。” 过了一会儿,东西也熬好了,丰穆便液体平均倒入茶杯里,让人端着去正殿。 最忌正要跟着去,忽然高个子的那个老师傅叫住了丰穆道:“丰二小姐,不知道你母亲是否也入宫了?” 丰穆愣了一下,摇头道:“母亲回娘家爱去了。” “娘家?”老师傅愣了一下:“据我所知,你母亲生下来时便充了奴籍,她的夫家就是娘家,如何还能胡娘家呢?” 丰穆这才意识到她说不是青氏,而是白氏。 因道:“你说的是我那位姨娘吧?” “姨娘……” 那师傅道:“是了是了,她是妾室……”她看着丰穆喃喃道:“你的容貌很像你姨娘。” 丰穆道:“你并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若是时间充足的话,丰穆倒是想跟这个老师傅说会子话,但太后还等着她去,她须得回去。 第二百零二章 大石头算是放下了 丰穆与优蓝端着茶前往正殿,太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她的茶叶是什么味道,因为也不要她行礼,只是道:“你的茶冲泡好了?” 丰穆微微一福,恭敬道:“已经冲泡好了,还请太后娘娘品尝。”说罢,亲自将茶端了上去。 太后身边的嬷嬷接过了茶,递上去给太后,太后打开盖子轻轻一嗅,只闻到一股茶香混合着奶香味儿扑鼻而来,很是香醇,让人颇有一种迫不及待要饮上一杯的冲动。 “为什么这茶里会有奶香味儿?”太后不由得有些疑惑。 丰穆笑着道:“因为这茶是用牛乳来煮的,臣女还加了些糖进去,太后喝喝看,别有一番风味。” 太后将信将疑,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舌尖甜丝丝的,奶香混合着茶香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她一时爱不释手。 “这味道还真是难得,哀家从来没有想过茶居然可以用这样的法子来喝,”太后看向丰穆:“果真是心灵手巧,有其母必有其女。” 听到太后毫不掩饰的喜爱与夸奖,白氏心中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 其实今日她入宫来,本以为自己会被羞辱,没想到这宫里的娘娘们倒也都和和气气的,谁也没有因为她出生卑微便看不起她,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不就是奶茶嘛……”林莜薇在一旁小声嘀咕:“惯会投机取巧,有什么了不起。” 太后似乎是听到她说的话,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道:“太子妃觉得这杯茶如何?” 林莜薇是现代人,自然对此没什么兴趣,不过见到太后这样喜欢,她也不好让太后丢面子,便道:“儿臣觉得好极了,儿臣从来都不知道可以用这样的法子来喝茶,看来是儿臣孤陋寡闻了。” 她原本是想让丰穆出丑的,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帮了丰穆,让太后对她更是喜欢。林莜薇心里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只能先忍着不发作了。 “哀家也觉得好极了,你向来以才女著称,不如为此茶作诗一首,如何?正好哀家也想看看你的功底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当得起第一才女这个名号。” 林莜薇当场便愣住了。 丰穆险些笑出声来了。 她看过林莜薇那些为人传颂的诗词,都是抄古人的诗词,她仗着这个朝代的人并不认识纳兰容若、李清照等人,便将他们的作品说成是自己的,还有唐寅、朱有燉、徐祯卿、张以宁等人也不能幸免。 但其实她自己有几分本事,丰穆是很清楚的,别说是写诗了,她根本连押韵和平仄都搞不清楚,让她做两首现代诗还可以,古诗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儿臣……” 林莜薇显得有些迟疑:“儿臣近来已经甚少作诗了,如今都记不大清楚了,太后娘娘这样岂不是在为难儿臣吗?” “为难吗?”太后只是淡淡一笑:“哀家怎么听说你在两个月前还写了一首诗,你是不愿意写给哀家看吗?” 林莜薇眼见太后的神色变了,于是连忙站起身来跪在地上:“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不知道该作什么诗,什么第一才女,都是外人谬赞,儿臣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班门弄斧,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瞧见林莜薇吓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丰穆心中极是高兴,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也就是这种人了。 太后便冷冷道:“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哀家又不吃人,”说着便对丰听兰道:“不如兰儿你作首诗,哀家记得你也饱读诗书。” 丰听兰便站了起身,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却忽然瞥见丰穆的目光,她似乎在示意自己不要出风头。 丰听兰有些疑惑,但想了想,还是对太后道:“儿臣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诗,还请太后娘娘见谅,儿臣虽然读了不少诗书,但作诗的功力着实不高。” 太后听了她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对她还高看了一眼,笑着道:“好了,你坐回去吧。”又看向了林莜薇:“你也起来,别总是动不动就跪下,哀家是你的祖母,你不必这样害怕哀家,也不必这样小心翼翼,让旁人瞧见还以为哀家欺负你这个孙媳妇。” 林莜薇连连摇头:“儿臣不敢。” 兰馨将她扶了起来,她又坐了回去,目光冷冷的在丰穆面上剜了一下,她保证必然要将今日所受的屈辱从丰穆的身上讨要回来。 “好了,今日也便是这样了,你们都回去吧,也差不多是用膳的时候了,哀家这里可做不了这么多人的菜饭。” 众人便纷纷起身跪谒,太后却叫住皇后与丰穆等人:“皇后你留下来,二小姐、白姨娘你们也留下吃个饭吧。”说着看了一眼身侧的丰听兰:“你们难得入宫一趟,便在哀家这里与兰儿小聚一番吧。” 三人皆愣了一下,恐怕太后还不知道丰穆和丰听兰两人的关系,竟要她们留下来用膳。不过丰穆也没有法子拒绝,便只好与白氏一并谢恩。 众人入了内室,太后倚在炕榻上,丰听兰拿了个金丝软枕垫在她的腰下,动作十分熟练,仿佛曾经对待青氏那般。 白氏到底还是害怕,怯生生的站在那儿,半句话也数不出来,原想要和丰听兰搭一句话,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她从没有与这样尊贵的人打过交道,即便之前太后夸过她,她还是觉得太后如此的高不可攀,是她这种人看一眼都亵渎的。 如今进了内室,闻着清甜的线香,却不知道怎么,竟然觉得头晕脑胀的,仿佛眼前一切都模糊不清了一般。 “你还小的那会儿,哀家和你打面儿见过一回,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 太后抿了口茶,忽然又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看着丰穆与白氏,却不知道是对谁说,所以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敢回应。 还是皇后在旁边道:“那时候白姨娘也才不过十一二岁,一晃一二十年过去了,她怎么会记得,况且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低着头不说话,指不定连母后的脸都看清过。”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一怔,丰穆从来不知道白氏原来见过太后,原主的记忆力并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而看白氏的模样,似乎自己也不记得了。 第二百零三章 原是旧相识 “是呀,那个时候,皇上也才刚过而立之年不久,才登基没几年。”太后喃喃道:“你小时候当真是灵透极了,哀家也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谁也不敢主动去亲近。” 身边的嬷嬷也笑了起来:“太后这样一说,奴婢倒是有点儿印象,当时白姨娘仿佛是跟着丰老夫人一同入宫的,那时候她的年纪小,模样又乖,脾气也好,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的不得了,当时还有一位少年护着她,那是太后还与奴婢说,他们俩日后要是能成,太后会送他们一份大礼呢。” 这老嬷嬷口中的少年想必便是许夫人的哥哥。丰穆不由的自主的看向白氏,发现白氏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些,她似乎也沉浸在往事中了。 她也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那段对于她来说最快乐,但是也是最不愿意想起的往事,终于在这一刻回忆起来。 “这么久的事情……贱妾都记不起了。”白氏苦笑道:“太后娘娘竟然还记得,贱妾以为太后娘娘日理万机,不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嗳,”太后叹了口气,上下将她打量:“哀家原也不想记得这些,只是你这张脸,真是叫人见过一次便无法忘了。” 白氏这些年来遭受了不少折磨羞辱,容颜着实憔悴的了不少,以往身子又弱,当年生丰穆的亏虚一直没有补回来,容貌已经大不如前了。 但即便如此,丰穆依然觉得她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便站在哪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已经是一道十分靓丽的风景线。 “你这些年憔悴不少,”太后再次朝她看去:“哀家头回见你,便觉得你眉眼精致可秀,好一副万中无一的相貌,也可惜了你这么个身世,不然的话,宫里哪个妃嫔能与你比肩。” 她又看丰穆:“你这个女儿,好歹承了你几分美貌,虽然不能与你当年比肩,但到底也不算差了……” 丰穆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儿,按道理来说,太后根本就没有必要跟她们说这些,仿佛是在套关系的话,可是丰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到这里,白氏也听出了不对劲儿,因而迟疑地抬起头问道:“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不妨明说。” 太后笑道:“哀家只是感叹一番罢了,在你之后,哀家可再没见过那样灵透的孩子了,哀家是在想,若是当年你入了宫,想必进入又是另一番际遇了。” 听到这里,白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后娘娘……贱妾、贱妾……” 白氏的腿肚子跟着发软,丰穆见她怕成这个样子,更加断定白氏和太后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儿,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不打紧,你先起来,”太后慈祥一笑:“哀家最不喜欢就是你们动不动便下跪了,哀家又不是老虎,又不吃人,如何你们都这样怕哀家呢?” 太后这一回笑的极其开心,甚至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 她仿佛是极其喜欢白氏的。 但丰穆却觉得,她的笑容,极假。 “太后,传膳吧。”老嬷嬷在一旁对太后道。 太后便点头:“也是时候传膳了,”于是看向皇后:“今日做了你喜欢的珍珠丸子,一会儿尝一口吧。” 皇后微微一笑:“多谢母后关心。” 太后笑道:“从前你总爱山珍海味,如今倒也喜欢上清淡口味的东西了。” “年纪大了,吃不得那些东西了,吃了身上不好,何必过一时嘴瘾呢?” 太后这时的笑容才像是发自内心的:“才多大年纪便说老了,哀家都还没服老呢。”她看似有些不悦,实际上眼角眉梢具是笑意,分明是极其欢喜的样子。 丰穆看着两人的样子,忽然觉得羡慕不已,太后与皇后极是婆媳,又是姑侄,她们的利益是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她们绝对不会背叛其中一方。 然而能与丰穆这样合作,并且让她完全信任的人,这世上,却一个都没有。 白氏固然可以信任,但她却完全帮不了自己的忙;优蓝虽然也是个实诚人,但也并不那么能够帮上她。 只有……楼炎冥。 只有他能帮到自己,可是自己却无法无条件的相信他。 丰穆正走神,司礼太监的嗓音已经在耳畔响起,看着一众宫人端着一盘又一盘的菜肴进门,丰穆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眼下还是冬日,外头还下着雪,故而太后叫人抿了一壶酒,要大家一块儿尝一尝。 但具丰穆所知,白氏是不喝酒的,不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滴酒不沾。 可是这样难得的机会,她真的会白白错过吗? 太后自然是居中而坐,皇后与丰听兰自然便是坐在她的身侧,白氏与丰穆再坐于丰听兰的身侧。 宫人们上完了菜,只留下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以及天后身边的夷光姑姑在旁边伺候。 夷光姑姑与丰穆也算是熟人,毕竟是在相府里住过的,白氏对她并没有那么害怕。 丰穆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没有和家里人大桌围在一起吃饭,没想到第一次这样吃,却是跟丰听兰还有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原就想着留二小姐在这里用膳,从兰儿那里打听了你的喜好,这些菜你可吃的下去?”太后笑吟吟对丰穆道:“尝尝看吧,哀家宫里的厨子手艺不错。” 丰穆微微点头,拿起筷子随意尝了一点菜,很快便笑道:“是极好的,臣女极喜欢。” “那便好,喜欢多吃些便是。” 丰穆笑着又吃了几口。但其实那些菜她根本就不爱吃,丰听兰是以原主的口味告诉太后的,但便是这么巧,丰穆和原主的口味正好是相反的,所以这些菜对她来说,并不那么好吃,甚至是有些难以下咽。 但她却还是表现出这些菜十分可口的样子,毕竟,太后请她那是给她面子,还不轮到她挑三拣四的。 只是太后到底是老江湖,一眼便看出丰穆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些菜,不过她也不说破,只是对白氏道:“你家二小姐快要及笄了吧?” 第二百零四章 没安好心 白氏的气色原好了些,听到太后问这个,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道:“也就这几日的事情。” 太后颔首:“怎么没有动静,不操办起来么?” 白氏笑道:“二小姐是庶出,不必要弄出太大的动静来,况且……”她看一眼丰听兰:“大小姐才刚入宫,这个时候为二小姐大肆操办,只怕外头的人要说闲话。” 皇后一直不曾说话,听到这里,才忽然开口道:“女孩子及笄是最要紧的事儿,怎么能不操办呢?本宫在府上的时候,父母最看重的便是这个了。” 白氏便苦笑道:“皇后娘娘身份高贵,是嫡长女,自然不一样,可二小姐她,却只是个庶出……” “嫡出又如何,庶出又如何?你若不将及笄大礼做大了,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女儿及笄了,又怎么会有好的公子哥儿上门提亲呢?” 丰穆听着这些话,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太后和皇后的话似乎都往自己身上带。她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但这顿饭的确是吃的不太顺心。 丰听兰由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们说话弯弯绕绕太多,丰听兰连听都听不懂,剧更别提插嘴了,便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伺候太后。 而太后也是不是对她报以亲切的微笑,仿佛与她的关系极好一般。 “今日吃这顿饭,倒是叫哀家想起一件事情了。” 皇后连忙搭腔:“不知母后想到了什么?” 太后便道:“几十年前,哀家还小的时候,在这样的冬日里与家里老小围坐在一起,父亲给哀家讲故事,说的是那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入藏的事,哀家那时便觉得昭君与文成公主都是极只得人尊敬的,她们虽然是女儿身,却以女儿之身为国家做了许多事情。” 皇后道:“太后生育皇上,替黎民百姓养育了一位公正严明的君主,太后的功劳也不必她们二人小。” 丰穆只觉得这婆媳俩真好笑,一唱一和,皇后也没有先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在太后的面前,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只是个想尽办法哄婆婆高兴的儿媳妇罢了。 丰听兰却听的很认真,还时不时跟着点点头。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冷落你了,今日的菜不合胃口吗?” 丰听兰连忙摇头:“这么会,儿臣只是在听太后娘娘说故事罢了,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母亲也经常这样说故事给儿臣听,儿臣以往还不大爱听,如今听到太后娘娘说,反而想起母亲的好来了,巴不得让母亲多给我说一个故事。”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失落,丰穆看得出来,她很想念青氏,也想念相府的一切。但是她既然已经入了宫,便很难再有回去的日子了,与青氏也不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了。 “不知道儿臣走后,母亲的近况如何。”丰听兰微微叹了口气。 白氏便道:“夫人好得很,现如今已经回娘家去照顾青老夫人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白氏顿了顿,还是道:“她离开那日还是相爷亲自去送的,所以大小姐可以不必担心夫人的处境,她好得很。” 听到白氏的话,丰听兰便放心多了,只是眉头还是微微锁起,目光朝丰穆看了过去。 丰穆知道她的意思,便不予理会,只是道:“玉姑娘也跟着夫人回去了,想必在那边也有人给夫人做伴儿了,倒比相府自由自在些。” 她这话是故意说给丰听兰的,为的就是让她知道,自己一直遵守承诺,并没有对青氏出手,只要青氏不给白氏使绊子,她大可以当从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放过青氏,让她自己自生自灭。 说完这些话,太后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便嘱咐几日多吃些饭菜,哪知道才吃到一半,忽然却听外头司礼太监道:“陛下御驾——” 众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等着皇帝从门外进来,然后行礼如宜。 “朕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皇帝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头低的厉害的白氏身上。 他的目光仿佛定在白氏身上一般,竟直接朝白氏走了过去:“你是……” “贱妾相府姨娘白氏。” “相府?” 皇帝愣了一下,很快道:“抬起头来。” 白氏不敢不从,便只得缓缓抬起头来。 皇帝在看清白氏容貌的一刹那,瞬间愣在了原地。 “是你。” 时隔多年,他竟然还能记得起白氏。 白氏立刻又将头低了下去:“陛下万福金安。”她再次行礼,不过这一次,却被人直接扶住了手臂,不许她跪下。 “你不必……”皇帝似乎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却碍于丰穆等人在场并没有真的这么做,只是道:“朕的意思是说,如今朕下了朝,穿的也是常服,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朕如何也不会伤害你的。” 他对白氏的喜欢不言而喻,丰穆只是有点在意,当着皇后的面儿,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你好些年没有入宫了,这些年你在相府过的如何?”皇帝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又拉她坐在自己的身侧,生生冷落了 一旁的皇后。 皇帝的这一系列做法,莫说是丰穆了,丰听兰也觉得惊讶,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一个粗使丫头昂好。 “贱妾如今这样,还要多谢陛下的照顾,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道歉,还请陛下恕罪。”面对当今皇上,白氏却并不像之前一样,扭扭捏捏,她说蝴蝶语气似乎也与往常不同,仿佛与皇帝已经做了多年的夫妻一般。 “朕什么都没有做,你何必谢朕?”皇帝的目光开始挪到丰穆的身上:“这是你的女儿吗?” 白氏点了点头。 “她像你多点儿。” 皇帝仿佛很喜欢丰穆的样子,道:“早就听说相府二小姐的事迹了,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是个出色的姑娘。” 第二百零五章 解围 皇帝的夸赞让丰穆有些受宠若惊,她甚至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皇帝会说这些话。 只是白氏的样子仿佛十分的尴尬,她看上去并不太想与皇帝有接触,丰穆便替她缓解尴尬,道:“多谢皇上赞赏,臣女愧不敢当。” 又看向皇后道:“昭怀公主才情出众,貌若天仙,才叫出色呢。皇后娘娘把公主教养的极好,京城里人人称赞。” 皇帝便只是淡淡看了皇后一眼,忽然明白丰穆话中的意思,将目光从白氏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阮八子说身子不爽,刚请了太医去看,原以为是有身孕了,没想到是吃多了。” 太后微微一笑:“她又闹这样的乌龙,两个月前才闹过一回,一点儿分寸也没有,皇上也太宠她了。” 皇帝只是道:“她年纪小,对这些事情了解的不多,母后也别怪她。” 太后道:“她是不懂,可是阮贵妃也该教教她,怎么说也是姑侄儿俩,她总是这样犯错,阮贵妃也脱不了干系。”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皇后,叹了口气道:“你这个皇后也是,也不好好管教一番下面的妃嫔,阮贵妃这些年都骑到你头上来的,你倒一点儿都不紧张。” 皇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颇有一种愧疚的感觉,丰穆之前见过皇后,她绝对不是这样好脾气的人,而阮贵妃在原主的记忆力,也并不是那样恃宠而骄,张扬跋扈的人。 看来这姑侄俩是在皇帝面前做戏呢。 丰穆也不说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两人能演出什么戏来。 “阮贵妃向来温柔贤惠,不至于像母后说得这般,母后对她的成见太深了,”皇帝想必也是见惯了两人这样的戏码,只是道:“阮贵妃若真是这样的人,朕也不会宠她,母后凡事还是要自己了解才好,不可这样断章取义,听风就是雨,宫里那些女人见阮贵妃得宠,故意编造这些话来诓太后,太后倒是信了。” 说着,朝皇后投去一个眼神,皇后便立马道:“皇上说的是呢,阮贵妃是出了名儿的好相处,对臣妾一直是十分尊重的,臣妾与她的关系也一直不错,太后娘娘这样说想必是听了那些宫嫔们说的话,她们大多是出于妒忌,才这样乱说的,太后娘娘可不能相信。” 太后见状,便知道皇帝是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了,于是便道:“那看来阮贵妃想必在宫中的人缘也不怎么样,她若是真的像皇帝所说的这样好,为何又会有那么多人讨厌她?要到哀家面前来说她的坏话?” 皇帝也说不出话来了,略微显得有些着急,丰穆见他这样为阮贵妃说话,想必心中是真心喜欢阮贵妃的,若是自己帮了皇帝的话,那么他是否会惦念自己的好? 若是能让皇帝对自己另眼相看的话,那么自己就算现在得罪太后也无所谓。 不论如何,她都愿意先搏一搏。便道:“未必便是阮贵妃人缘不好,阮贵妃母家从商,门楣低,宫里的妃嫔大多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自然瞧不上阮贵妃的家世,更加见不得阮贵妃得宠,所以在太后面前乱说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顿了顿,又道:“她们比不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胸襟,能包容天下人,也能包容门楣低的阮贵妃,这也是为什么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能入主东宫的原因之一。” 丰穆这番话,既替皇帝解了围,又夸赞了皇后和太后,实在是叫人无法挑出任何错来,即便是一心想要找麻烦的太后也没有法子说她些什么,便只得道:“你这个丫头的嘴倒是很会说话,哀家原本以为你只是茶泡的好而已,原来一张嘴更是巧舌如簧,比你泡茶的功夫还要厉害。” 这并不是好话,可是从太后的口中说出来,丰穆却要硬着头皮道:“多谢太后夸赞。”她知道她今日的话得罪了太后,也得罪了皇后,不过她已经尽量弥补了,只希望她们两人能够放过自己才是。 不过幸好丰穆并不在宫内,也不必担心她们对付自己,只不过她担忧的是,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否会丰听兰带来麻烦。 虽然她和丰听兰的关系仍旧不是太好,但是丰听兰今日肯帮她,说明她对丰穆的感情已经不是从前那般了,既如此的话,丰穆也不愿意拉她下水。 “你这丫头,倒是乖觉的很。”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却朝皇后看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在计划着什么,丰穆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因为她忽然生出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白氏出事的时候,这一次她又有了这种感觉,她不禁觉得有些后怕。 若是冲着她来的,那还好说,但若是她闯的祸却要白氏来承担后果的话,她会后悔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冲动。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若没什么事儿,便先回去吧。” 太后笑着对丰穆与白氏道,皇帝一听她这话,连忙看向了白氏,见白氏已然盈盈跪下,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迟疑道:“如何不能再待一会儿?朕与你也算是旧相识,多年不见,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皇帝今日似乎有些失态,丰穆看到皇后和太后的眼神都不由得变了变,心中明白,今日白氏这一入宫,让丰穆知道了不少旧事和内情,她开始更加小心的为自己铺路。 白氏原本就不想与皇帝有太多接触,也十分惧怕太后与皇后,正好太后开了口要她回府,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便低着头轻声道:“贱妾在宫中也待了许久,是时候该回去了,皇上日理万机,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会儿时间与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相处,贱妾自然要回避。” 她既这样说了,皇帝也没有法子再说什么了,便只好道:“你日后常入宫,多看看兰儿也好。” 他嘴上虽然说是让白氏多入宫看看丰听兰,但实际上还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白氏。白氏即便再傻也不会听不出来,于是便道:“若无传召,贱妾怎敢入宫,今日能够入宫与孺子见上一面,贱妾已经知足了,不敢再奢求日后。” 第二百零六章 心爱的人 丰穆与白氏走后,太后方才开口问皇帝:“不知皇上用过午膳了吗?” 皇帝摇摇头:“朕下了朝便过来了,不曾用过午膳,特意来这里陪母后用膳的。” 太后听罢,只是冷哼一声:“你是特意来陪哀家吃饭的话,还是来找人的,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当年哀家没有同意让白氏入宫,今日你以为哀家会同意?” 皇帝皱了皱眉:“朕从没有说过这个,朕也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难道你以为哀家不知道?” 皇帝道:“太后说到哪里去了,朕能想写什么,还不就是那些,且不说朕今日来真的是为了陪太后用膳的, 即便朕真的是想要见白氏又如何?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母后还不相信儿子已经对白氏没有想法了吗?” 太后只是冷哼一声:“你对白氏若是没有意思了,又怎么会一下了朝便朝哀家这里来?”皇太后冷笑:“哀家真实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孝顺了。” 皇帝听到太后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心中也是十分不悦,毕竟他也是一国之君,却被人这样斥责,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语气便也冷了下来。 “太后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吗?”皇帝看向太后的目光变得极其冷淡:“太后似乎忘了,朕是一国之君,太后可以选择干涉朕的事情,但是朕没有必要试试都要顺着你。” 听到皇帝说这样的话,丰听兰不由得有些愣怔。她并不知道白氏到底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几乎让见过她的男人都对她念念不忘。 白氏固然是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美丽却让丰听兰觉得有些讨厌。 或许是因为她太美了,只要跟她站在一起,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跟他相提并论。 宫中的美人这样多,倒是却没有一个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的。 即便是阮贵妃和阮八子这样的美人儿,也生生被她给比了下去,不论是细瞧还是如何,白氏的美丽都令人震惊。 但她的美丽并没有她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让她这十几年过的十分痛苦。 这也是为什么丰穆铁了心要对她好的原因,因为这些年来,她真的把丰穆教养的很好。 “皇帝真的长大了,”太后冷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了身侧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的丰听兰,对她道:“兰儿,你想不想日后常常见到你的白姨娘?” 丰听兰还没有回应,皇帝便立刻道:“母后,你不要将她牵扯进来,朕可以日后都不见她,您若是有什么火气全部撒在朕身上便是。” “哀家哪里敢生气?”太后竟气得笑了起来:“哀家生了你便应该预料到有今日的事情,是哀家自己做的孽,怎么敢怪别人。” 她竟将生了皇帝看做是作孽的事情,一般人尚且不能忍住,更何况是皇帝。 皇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这些年来朕为了母后你做过多少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朕的皇后是你侄女,朕宫里的女人,一半都是你的人,你还想要怎么样?不过是一个白氏,你非要这般咄咄逼人,依朕看,不是你该后悔生了朕,而是朕该后悔做了你的儿子!” 皇帝是真的生气了。 众人都吓得跪了下去,连往日的端庄稳重的皇后也失了分寸,跪在地上。 她知道今日的事情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当年皇帝一眼相中了白氏,是她令丰丞相酒后乱性,与白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以此断了皇帝的念头。 但这件事情,除了她与太后之外,谁都不知道,她也想好了要带进棺材。皇帝这些年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皇帝这样生气的样子,皇后却还是十分害怕。 她没有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还是这样执着于只有一面之缘的白氏,若是让皇帝知道当年是她算计了丰丞相和白氏,她这个皇后便真的当的有名无实了。 “皇上莫生气,莫与太后剑拔弩张,其实太后也只不过是关心皇上而已,她是怕皇上痴恋白氏,会让天下人耻笑,所以才会……” “不用你说。” 皇帝冷冷的瞪了皇后一眼:“太后这样恐怕不完全是为了朕吧?” 他的眼神里忽然有了些微厌恶,这是以往在众人面前装恩爱夫妻的皇帝从来不会有的眼神,也是皇后第一次看到他对自己用这样的眼神。 “臣妾……” 她忽然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后。” 皇帝忽然唤她,她想要答应,可是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是点了点头便算是回应了。 “你以为这些年你做的事情朕都不知道吗?” 皇后当场愣住。 “你害过多少人,十六年前有做了什么,朕全都清楚,朕不说,是因为朕将你当做皇后,当做妻子,而不是真的纵容你一次又一次伤害朕在乎的人。” “皇上……” 皇后想为自己辩解,可是皇帝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朕清楚的很,你们这些女人都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能够逃过朕的眼睛,但是你们不知道,其实朕什么都很清楚,甚至于有些事情,若是朕插手了,你们可能不会成功。” 他看一眼丰听兰,冷漠道:“还有,你为太子挑选的妻妾都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女儿,你安的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朕今日便告诉你,太子为国储,但并非一国之君。换而言之,朕可以封他为太子,也可以一夕之间将他贬为庶人。” “到时候你这个母亲不论做些什么都弥补不了他对你的仇恨,你若再要伤害朕心爱的人,朕也会让你体会到这种心痛的感觉。” “皇上!”皇后终于掌不住高声对皇帝道:“太子他是您的亲生骨肉,你不能拿他开刀,您若真的是对妾身这个皇后有什么怨言,妾身宁愿您废后,也不要您动太子。” 她是爱子如命,丰听兰看到她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青氏待她,也是这般的好,为了让她能够嫁给太子,可以说是能做的多做了,不能做的也全都想法子求人家去做了,她是那样高傲的人,却愿意为了自己而去求人。 这便是母亲对子女的爱,不求回报。 第二百零七章 高明手段 皇宫固然是好,可是却少了寻常人家的亲情,所有人都被权利冲昏了头脑,什么都可以拿来利用,包括自己的子女,皇后的这番话,为自己加分不少,且不论是她是否是真心的,让人听着便觉得她舐犊情深,又有几个人肯下狠去责备这样一个贤妻良母? 丰听兰终于知道青氏千万叮嘱自己小心的原因了,她虽然不是生活在宫里的人,却对宫里娘娘们的手段很是清楚,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留住丰丞相的。 只不过,丰听兰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用到这些招数,入宫这些日子,她还没有见过太子,太子似乎是真心喜欢林莜薇,成日待在她的房里,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宫里还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 “皇后,你不必这样,”皇帝见一向端重的皇后哭了起来,心果然是软了,主动伸手去扶她:“朕并不是真的要废弃太子,朕只是一时被气昏了头。” 皇后小意拭泪,即便哭,也要哭得端重:“臣妾知道太子并非所有皇子里最好的一个,可是嫡出之子,却是旁人所不能相比的,臣妾恳求皇上日后都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免得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去,叫太子还以为皇上不喜欢他,叫他伤心。” 皇后事事都为了孩子着想,皇帝有怎么能够不动容,况且那个也是自己的孩子。 他便道:“是朕不该说那么这话,皇后起来吧,日后朕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听到皇帝这么说,皇后才算是安静了下来,便对皇帝道:“其实臣妾不是要做些什么,臣妾已经做了多年皇后,没有什么不知足,臣妾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和太子,若是皇上要因此而怪罪臣妾,臣妾实在是觉得冤枉得很。 她几乎又要开始流泪了,皇帝看着自然心疼,毕竟是他的枕边人,这么多年下来,即便是一开始不喜欢,如今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 “好了,朕以后不会再说这些,皇后也不要再提,今日的事情便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皇后等的便是皇帝的这一句话,她与皇帝多年的夫妻,自然是知道皇帝想要些什么,也知道皇帝会为了什么话而动容。 她她一下子摸中了皇帝的的心思,扭转局面,这些本事都看得丰听兰一愣一愣的。 她发觉,跟皇后的招数一比较,相府那些妾室拿娇拿痴争宠的手段简直入不了眼。 这要不怎么说是宫里头历练起来的女人呢,就是不一样。 皇帝原本还对皇后生气极了,可是便是听了这么些个话,那简直是对皇后的态度完全变了。 丰听兰暗暗记住今日这些东西,她期盼着或许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用的上,也可以得到太子的青睐。 …… 相府的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丰穆污白氏坐在马车里,两个人相望无言,似乎沉默便是今晚唯一的要做的事情。 白氏的表情很难看,丰穆看得出来,今日见到皇帝令她感到有些意外,有些害怕,甚至是……有些厌恶。 丰穆并不知道她与皇帝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看她这样的表情,她对于皇帝的讨厌,似乎并不比讨厌丰丞相来的少。 丰穆便忍不住问了:“姨娘,你与皇上仿佛很熟悉的样子,你们曾经认识吗?” 白氏看了一眼丰穆,微微皱了皱眉,点了点头道:“当年老夫人尚在府中时,常常出入皇宫,不过每一次都是她身边的大丫头跟着入宫伺候,可是有一回她身边的大丫头病了,老夫人便让我跟着她入宫。” 丰穆微微颔首,淡淡道:“就是那个时候姨娘认识了皇上?” 白氏微微点头:“当时我在太后寝宫陪长公主的女儿昌平翁主玩儿,皇上突然到访,我也是吓了一跳,连谒礼都忘记了。只是没想到,正是这样一个举动让皇上从此记住了我。” 丰穆轻轻一叹:“那个时候皇上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 她的意思是说,皇帝如今看到白氏走不动道的样子。 白氏点点头:“所以我才格外害怕他,也……”即便已经离开皇宫,可胆小的个性还是令她不敢将“讨厌”两个字宣之于口。 不过就算她不说,丰穆也能够看得出来。因而又问道:“那么那个时候为什么皇上没有问老祖宗要了你呢?” 白氏摇摇头:“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我也不想要再入宫了。” 丰穆见白氏这个样子,知道她是害怕了,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吧姨娘,我不会让皇上有机会接近你的,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白氏点了点头,又对丰穆道:“我瞧太后和皇后的样子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在密谋些什么,总之你千万要小心,明白吗?” 丰穆没想到连白氏也看出来两人的不对劲儿了,不过她为了不让白氏担心,过去便道:“姨娘想太多了,我又不是宫里的女人,她们能对我做些什么,况太后不是很喜欢我的冲泡的茶叶嘛,我相信太后不会为难我的。” 白氏又道:“你今日替皇帝说的时候,我可真实吓了一跳,我以为你入了宫会小心谨慎些做事,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冲动,这么得罪了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着,又叹了口气:“而且你这样做,会害到大小姐的。” 丰穆微笑道:“姨娘放心吧,太后娘娘看上去很是喜欢长姐,想来也不会因为我而讨厌长姐。况且,若是太后娘娘的胸襟真是这般狭隘。我也有办法让她起死回生。” 丰穆那自信满满的样子,白氏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这个女儿和自己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一个静一个动,一个胆小如鼠,一个胆大包天。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丰穆真的犯了什么不可弥补的错误,一定要有个人替她顶罪的话,自己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的。 “姨娘。”丰穆忽然喊了一声白氏。白氏抬起头看向她:“怎么了?” 丰穆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白氏的脸看:“我若是像足了你十分便好。” “怎么……”白氏略微有些疑惑:“现在这样不好吗?” 丰穆摇头道:“不好。” “怎么不好?” 丰穆却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微微叹气。 她在想,她若是白氏的亲生女儿便好了。 第二百零八章 赵氏风波 丰穆回到相府,没想到府中居然出了事,陈氏和周氏这两个年纪小气性儿高的主儿,竟然趁着府中没有人主事,便打起了赵氏的注意,两个人在赵氏面前说了好些话,气得她腹痛不止,虽然已经找了大夫,但连大夫却也束手无视。 两人赶回相府的时候,只瞧见赵氏躺在床榻上,额头上冒着的豆大的汗珠,一张俏脸煞白,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而那两个罪魁祸首,正跪在丰丞相的面前,哀哀恸哭,企图让丰丞相不要惩罚自己。 她们俩这段日子一直看对方不顺眼,甚少有这样合起伙来想办法的时候,可见这一次,丰丞相是真的怒了。 两人见丰穆与白氏进来,仿佛溺水之人见了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皆朝白氏扑了过去:“白姐姐,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白氏见两人扑过来围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身侧的丰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位姨娘先起来,”她虚扶了二人一把:“有什么话都起来再说,你们这样哭哭啼啼的,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总要慢慢的将事情都说来听来,白姨娘才知道要怎么帮你们,否则你们这样,谁又能知道你们是对是错?” 周氏先起身了,看着丰穆,小意抹着的眼泪道:“二小姐,妾身可太冤枉了,妾身不过是好意来看望赵姐姐,赵姐姐非抓着妾身不妨,说是妾身害了她。” 陈氏也赶忙道:“是呢!妾身进门时正好瞧见赵姐姐在找周妹妹的麻烦,便替她说了几句话,谁知道赵姐姐竟让说妾身和周妹妹是同谋,妾身可要冤枉死了。” 听两人这番描述,似乎是赵氏无理取闹,可是丰穆知道赵氏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跟这些人计较过什么,况且现在还怀着身孕,更加没有必要找她们两个人的麻烦了。 正要像赵氏问清楚缘由,赵氏身边的丫头已经冲上前道:“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是周姨娘前几日送来的香囊里放了依兰花,才弄得姨娘身子不舒服的,姨娘也没有说错,周姨娘自己用这些下作的东西也便罢了,却还要弄到姨娘头上来,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 那丫头很是恼怒,似乎对两人颠倒黑白的话语感到十分生气。 她话音刚落,周氏连忙道:“靛蓝胡说!”她伸出一根白如葱根似的手指头指着靛蓝道:“我根本没有做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是你家姨娘让你这样做的吗?” 她心里委屈极了,一张芙蓉俏脸上亦是挂满了泪痕,瞧的人心里只觉得她可怜,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她看向丰穆,一双充盈着泪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丰穆:“二小姐,她冤枉我……”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叫人硬不下心肠去惩罚。 而靛蓝也几乎要着急的哭出来,看着丰穆道:“二小姐是知道的我家姨娘的脾气,这些年来不论她受了这样的委屈,都甚少为自己说过些什么,可是这一次,我家姨娘是再也忍不了了,因为周姨娘害得不是她,而是她腹中与相爷的孩子,姨娘这都是为了孩子。” 赵氏躺在床上一副痛苦的模样,丰穆略微显得有些为难,白氏已经走上前去,坐在赵氏的床榻边:“赵妹妹你怎么样了?” 赵氏紧皱着眉头看向赵氏,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紧紧地抓着白氏手,万分艰难道:“姐姐,我真的很难受……” “没事的,”白氏轻轻用绢子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不要紧的,你会没事的,你一定能够平安生下孩子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好吗?” 丰穆也跟着上去,她只觉得赵氏似乎并不像是看上去的那么那首,皱了皱眉道:“赵姨娘你觉得怎么样?” 赵氏道:“我难受的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丰穆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 赵氏看了一眼靛蓝,靛蓝连忙走上前道:“自从收了周姨娘的那个香囊开始便一直觉得难受了,叫大夫来看了好几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奴婢长了个心眼,拆了那香囊,才发现里面居然放了依兰花,难怪姨娘会觉得如此难受。” 周氏一听便道:“妾身绝对没有在香料里放什么依兰花,这东西极其少见,连妾身自己都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给赵姐姐用?” 她拽着丰丞相的衣角:“至于靛蓝说妾身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争宠,更是绝对没有的事情,相爷每次来妾身这里,妾身是如何侍奉相爷的,难道相爷自己不清楚吗?” 丰丞相听到她这样说,真有些不知道为难。周氏有什么小伎俩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这样的周氏又着实让他觉得十分喜欢。 “相爷……”周氏哭着道:“相爷要相信妾身,妾身平日里的对待相爷一心一意,又怎么会害相爷的孩子,求相爷相信妾身,为妾身做主。” 丰丞相便不说话了,一边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周氏,一边是大腹便便的赵氏,他能如何选择? “你先起来,”他只能让周氏先起身,然而自己的目光却在白氏的眼神的打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说才能缓解这场灾难,便对白氏道:“若玫,你看这事儿要怎么解决?如今夫人走了,府中便是你和穆儿主事,你相信谁的话?” 他将这样的难题丢给丰穆和白氏,白氏如何能够招架,况且在她心里早就认定是周氏故意要还赵氏的孩子,自然只肯惩罚周氏。 但丰穆却并不这么认为,她不认为是周氏故意要还赵氏。 她们两个无冤无仇,周氏自己也还年轻,还没有到必要有个孩子的年纪,又得宠,所以不需要去害赵氏的孩子,而且,她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笨的人,会在亲手送给赵氏的香囊里加上依兰花。 “妾身认为……”白氏站了起来,正要说话的时候,丰穆忽然拉住了她,对丰丞相道:“父亲,女儿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早早下定论比较好,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替赵姨娘将身子养好,怎么没有请大夫吗?”她四下环顾一眼。 靛蓝在一旁小声道:“大夫刚走,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只是嘱咐姨娘要好好休息。” 第二百零九章 争锋相对 丰穆瞧见赵氏那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她不过是闻了几天依兰花而已,这种花对女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害,无非就是有点催情的作用,按理说她并不是应该是这个样子。 靛蓝见丰穆不说话,以为她是相信自己的,于是便又道:“周姨娘那些下三滥争宠的手段,府中人人都知道,相爷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看看奴婢说的是真是假!” 丰穆依旧没有说话,倒是陈氏难得为周氏说了一句话“周妹妹哪里需要这些东西,她年轻貌美,光凭这张脸已经可以让人对她爱不释手,况且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管怎么看,都不需要这样下作的手段。” 这一点丰穆倒是同意的,相比起来赵氏,周氏的确是年轻貌美的多,而且什么才艺都会,琴棋书画,唱歌跳舞,好一匹扬州瘦马,绝对不是赵氏可以比得上的。 她的的确确是没有 必要这样害赵氏。 丰穆并不下跪这么快下定论,于是只是对靛蓝道:“不管怎么说,都等大夫来看过再做决定。” 说着便又对赵氏道:“赵姨娘,你除了肚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赵氏摇了摇头:“没有了,只是肚子难受而已。” 丰穆点一点头:“那好,”说罢,对丰丞相道:“宜良的相公,也便是姨娘调养身子的那个大夫,在这方面也有些研究,不妨让他来看一看如何?”这话是对着丰丞相说的。 丰丞相淡淡道:“你来出主意便是。” “是。” 丰穆便让人去将许凌给请了过来,一开始赵氏看招许凌还有些惊讶,不想要让许凌替自己诊脉,不过丰穆却道:“赵姨娘,许凌的医术不论是在哪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你便放心让他医治吧。” 赵氏原本还是不大乐意,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的,只是道:“既然是二小姐举荐的人,一定没有错。” 许凌便要上前去,丰穆却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愣了半晌忽然反映了过来,上去替赵氏诊断完身体之后,看着赵氏道:“赵姨娘的身子的确是不大好,想必是依兰花闻多,依兰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孕妇尤其需要避忌,赵姨娘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丰穆悄悄注视着赵氏的反应。 在听到许凌的话之后,赵氏很快松了口气,然后才是一脸的痛苦与担忧,看到这一切的丰穆更加怀疑她其实并没有多么难受,现在这副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 “相爷您听到了,您千万要替我们姨娘做主,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孩子,是相府未来的希望,您可不能轻易的放过周姨娘。” 丰丞相却有些迟疑,似乎并不太想要惩罚周氏。 这便是丰丞相的坏处,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优柔寡断,舍不得伤害。他喜欢的女人从无意外,都是年轻貌美又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款式,整个相府,偏偏除了白氏以外,全都是这样的女人,所以尽管白氏的容貌再出挑,他对白氏的喜欢也只能到这个程度。 至于赵氏,听话是听话,但是实在不管美丽,况且当初丰丞相娶她也是因为她母家是江南首富,他需要这笔财力为自己未来铺路,如今他早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自然也不会把赵氏母家放在心上,对待赵氏便更加不如从前了。 “穆儿,你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他又问丰穆,摆明就是要借丰穆的最保住周氏,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偏心。 丰穆又如何不知道他利用自己当枪使,可是丰穆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道:“赵姨娘的身子不舒服乃是大事,自然要小心应对,不过这样也不能说那依兰花便是周姨娘放进去的……” “如何不能证明?”靛蓝着急了:“那个香囊就是周姨娘送的,她还说是她亲手缝制的,除了她以外谁还有机会在里面放依兰花?” 周氏依旧是说不肯承认:“为什么靛蓝非要一口咬定是我在香囊里放了依兰花,为何就不能够是别人?兴许是找赵姨娘自己故意要栽赃嫁祸,又怎么说?” 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赵氏听了这话却似乎很是激动,抓着白氏的手坐起身道:“妹妹这句话说得也实在太过分了,我盼着这个孩子多长的念头,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我做什么都愿意,身为一个母亲,我怎么可能用自己孩子的姓名去冤枉你!” 她说的的确不错,不过这这是一个正常母亲的思维想法,赵氏却不一样,她生下孩子之后,这个孩子便要交给白氏来抚养,血肉至亲,她怎么舍得分开?所以生了二心,想要自己抚养孩子也是很正常的是一件事情,只不过丰穆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利用周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姐姐心里可有数,这些年来,姐姐自己做过什么,可不比要妹妹赘述吧?” 赵氏气得没能耐,看了一眼她道:“你便说,我做了什么,你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今日便当做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如何?” 周氏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来,她只好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是没有你的把柄,可是并不表示旁人也没有,总之我绝对不认罪,你这样冤枉我,你以为你的孩子生下来又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想必周氏也是气极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丰丞相听她口没遮拦,当即便训斥道:“你说的什么话,谁许你这样说话的!” 周氏被丰丞相这一吼给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赵姐姐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看不惯妾身便罢,她若自己说妾身什么,妾身都没那么不舒服,可是她让一个丫头指着鼻子骂妾身,妾身便太委屈了。” 靛蓝还不知道收手,又道:“周姨娘你委屈什么?该委屈的应该是我们姨娘才是,你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还指望我对你好言好语吗?你也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与我也没有什么分别。” 第二百一十章 谎话连篇 靛蓝的胆子是真的大,当着丰丞相的面儿还敢这样说,与白氏身边的春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是祸从口出,也是道理,靛蓝的这番话,自然惹得在座的其他人不满,尤其是方氏和朱氏,方氏向来是府中最得宠的一个,说话一贯是口没遮拦,除了丰丞相,青氏与丰听兰以外,没有谁是她肯放在眼里的,如今听到靛蓝这样说,心里也觉得她是看不起自己。 于是便道:“哎哟喂,靛蓝这话说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要说咱们是侍妾,你家主子又好到哪里去?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不过是一个侍妾,一个贱婢而已,你赶着拍她的马屁,也不用这样贬低人,你这样对她好,谁知道往后她又是怎样对你呢?” 靛蓝气得不行,便想要与她据理力争,可是她却不给靛蓝这个机会,只是冷笑道:“你不必跟我说些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你家主子即便是生了孩子也不会比谁衿贵,孩子是孩子,她是她,孩子是主子,可她依旧是个奴才!” 方氏冷冷的看她一眼,靛蓝没能耐再与她纠缠,于是转头看向丰丞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相爷千万要替我家姨娘做主!” 丰丞相没有理会他,只是对丰穆道:“这件事情你好生看着办,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便不待在这里了。” 待丰穆行了礼,他便匆匆忙忙离开。丰穆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这次的事情丰穆一定不可以马虎,尽管与赵氏的关系好,但也不能够伤害周氏。 周氏见丰丞相走了,以为自己的靠山也不在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害怕,竟然一头扑进了陈氏的怀里痛哭起来。 靛蓝见了她这个样子,很是恼火,冷冷道:“周姨娘假惺惺的哭什么,我么姨娘都还没哭呢!你这样子,叫不知内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姨娘祈福你!” “我怎么就哭不得了?”周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被人冤枉过,我和赵姨娘无冤无仇,为什么偏偏要冤枉我?” “你也会说我家姨娘与你无冤无仇,那么,她又何必要冤枉你?”靛蓝走到赵氏身边去,十分怜惜的看着她道:“也就是姨娘的脾气好,若不会她拦着,我必要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这话说的瘆人。 丰穆也不说话,只是看向许凌,许夫人趋前一步道:“我看眼下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替赵姨娘调理好身子,别的什么东西,都等日后再说吧。” 白氏也觉得这才最稳妥,便对许凌道:“许大夫,有劳你也替我这位妹妹看一看身子吧,你的医术我放心的过。” 许凌点一点头:“这都是分内的事情。” 到了这里,这件事情才算是暂时完结,不过丰穆知道,赵氏不会善罢甘休。她需要找出真相才可以。 许凌给赵氏开了药之后,便被丰穆请到了院中去,丰穆也不拐外抹角的说话,直接问许凌道:“赵氏的身子到底如何?” 许凌回答:“没什么大碍,除了有些体虚之外,和一般的孕妇并没有什么分别。” 丰穆便道:“但她仿佛很难受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 “如果我没有诊断错误的话,她应该是装出来的,她的身子并不是太严重,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丰穆皱了皱眉:“看起来,她是铁了心要与咱们分道扬镳了。” 许夫人有些不太理解丰穆的意思,便问:“二小姐与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丰穆点点头:“一年前她怀过孩子,不过被青氏害死了,两个多月前,她刚发现自己怀了这个孩子的事情,不敢跟任何人说,后来便来求我,要我帮她保住这个孩子。” “我对她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但是我为了姨娘,还是同意帮她了,不过我要她将孩子生下来之后交给姨娘抚养。” “原来是这样,”许夫人颔首:“难怪我觉得她对二小姐和若玫姐姐似乎很不一样,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不想履行承诺?” 丰穆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她和别个有所不同,还想着,若是日后她能对母亲一心一意,安分守己的抚养孩子,我会把孩子还给她的,今日这样看来,她府中的孩子尚不知道是男是女,便这样急着甩开我,可见是我没有看好人。” 许凌忽然沉默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迟疑地看着丰穆道:“你是说,她两个多月前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 丰穆点一点头:“那时候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子,如今五个月了,倒也不显怀。” 许凌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但是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丰穆如何聪慧,怎么看不出他的异样,于是便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察觉到了什么?” 许凌迟疑了半晌,便道:“或许是我多心了也不一定,”他微微抬头看向丰穆:“赵氏的肚子现在才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不过这个孩子也许是丰丞相的,不禁就算是有了孩子,也一样可以行夫妻之礼,更何况她那时候并没有孩子。” 丰穆愣了一下:“你是说,赵氏只有两个多月的身子?” 许凌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绝对不会弄错。” 丰穆整个人呆在原地。 难怪她说赵氏怎么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这样奇怪。 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丰丞相的种,若是让丰丞相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我倒是小瞧她了,没想到她居然敢怀着别人的孩子进门。” 许夫人在一旁道:“且不论她有何苦衷,往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这么回事,但今日的事情咱们了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皱着眉头看丰穆:“按照我的想法,我并不觉得那香囊里面的依兰花是周氏放进去,她未必知道依兰花对女体有什么损害。” 丰穆点一点头:“我有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实在是太可疑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两个侍妾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最多只是仗着年轻貌美,拿娇拿痴,平日里有青氏在头上压着,她们也不敢做什么太过出阁的事情。 如今青氏离开了,她们是要比以往更放肆那么些,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要她们害人,她们还做不出来。 周氏虽然比陈氏还要来的骄纵,可那也是因为她自小便在家中娇生惯养长大,可她害人的心却是不曾有的。 “依兰花这东西极其少见,我也只是见过一两回罢了,想来就算是周姨娘见过,以她的年纪,也不会用那东西害人,况且这个法子实在是太过冒险,香囊是最容易被查出有问题的,赵姨娘身边又有二小姐看着,这样太容易露出破绽了。” 优蓝也在一旁道:“而且这个香囊的事情赵姨娘从来没有与小姐说过,她那样小心的人应该不会这样,而且,她这样紧张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检查,连奴婢也觉得奇怪的很,毕竟赵姨娘从来都不会这样。” 优蓝的话是有道理,丰穆也是这样想的。赵氏从前很紧张自己的身子,哪怕是丰穆送给她的东西,她也不是完全信任,也会背地里找大夫检查,丰穆虽然知道,但是从不怪她。这一次,周氏送给她的东西,她居然连查都没查就带在身边,实在是太可疑了。 她跟周氏的关系原本就不是太好,再加上她敏感多疑的个性,根本不可能会这样放心周氏,但是她偏偏就是这样做了,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她绝对不相信。 只是丰穆不明白,她若是要陷害,为什么要从周氏下手,周氏虽然骄纵了些,可是平日里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两人可以说没什么交集,她受方氏的气反而最多,若是要陷害,难道不是应该从方氏开始么? 这个谜团压在丰穆的心里,实在是很难解的开,周氏的思维方式她有些不理解,但即便如此,也并不影响她提防赵氏。 既然赵氏今日能够处心积虑的陷害周氏,那么很难保证日后不会处心积虑的陷害白氏,况且白氏与她走得那么近,她若是要害白氏,方法很多,机会也很多。 可丰穆绝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两个多月,这根本就不是丰丞相的孩子,若真的让白氏与她共同抚养了,那么日后出了事,首当其冲受到牵连的便会是白氏。 丰穆要这个孩子的本意是为了白氏的下半生能够安宁的度过,可按照如今这个景况,若是她真的抚养了这个孩子,下半生才真的无法安宁度过了。 所以丰穆再三询问许凌:“你确定赵氏的孩子真的只有两个多月?” 许凌点一点头:“妇科这一方面我或许不是圣手,但是喜脉我还是能够诊断的,这个孩子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 许凌并不知道赵氏曾经离开过相府去别的地方,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丰穆会一直抓着孩子的月份不放过。 丰穆轻轻叹一口气:“这件事情先生先不要告诉别人,连许夫人也不能告诉,免得打草惊蛇,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掉的。” “我明白,我不会乱说的。” 丰穆点点头,转身对优蓝道:“你先送许先生出去。” 这可就难办了。 许凌既然已经坐实了这件事情,丰穆现在要做的,便是拆穿赵氏的肚子并没有丰丞相的,她绝对不能让白氏受到任何牵连,也绝对不会让赵氏有机会出手害白氏。 赵氏曾经答应过赵氏的事情,如今却要反悔,未免显得有些过分。 “小姐,”优蓝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房中:“你如今是不是在盘算着,如何拆穿赵姨娘的肚子?” 丰穆回头看她:“留着这个孩子在身边迟早会害了姨娘,我绝对不能让他活下来。” “可是你忘了,之前大夫说过她是有身孕的吗?” 优蓝的提醒,忽然让丰穆想起了这件事情。 的确,当时他们都知道赵氏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却如今为何又才止两个多月的身孕。那个时候的身子自然是骗不了人的,毕竟连青氏都怀疑她有了身孕,但这个时候,她的身孕为何却会又变成了两个月? “赵姨娘离开府上的这段时间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若不然的话,她不可能只有两个月的身孕,这个孩子若是她自己与人苟且怀上的,那么小姐自然可以拆穿她,不需要有任何的迟疑,但若是这个孩子并非赵姨娘自己的本意,小姐还忍心吗?” 优蓝的这两句话,仿佛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优蓝为什么会替赵氏说话,当年优蓝和原主一起谋害赵氏的孩子,这件事情优蓝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当年她们是受了青氏的蛊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一想爱恨分明的优蓝,一直认为自己亏欠赵氏,所以才不想让丰穆去揭穿赵氏。 “你认为她的身孕是非自愿怀上的?” 丰穆对此的态度有些保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说,但是她确定,这个孩子既然不是丰丞相的,那么留下来不管对谁都有危险,她不会让这份危险有机会缠绕在白氏的身边,随时有将她吞噬的可能性。 “她若是不陷害周氏,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是她自己做不好,她妄图陷害周氏,我能怎么办?我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有机会将魔爪伸向姨娘,而且,我也不能让姨娘因此受到牵连。” 她顿一顿:“你好好想想,赵氏和姨娘走得那么近,万一将来赵氏的肚子被别人拆穿,姨娘能脱得了干系吗?你真的觉得父亲会相信姨娘和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 优蓝说不出口。 丰穆便道:“不会,父亲不会,青氏也不会,所有人都不会。青氏倒台是因为有把柄在我们手上,若是今日赵氏的身孕被别人拆穿,青氏会借用这个机会,冤枉赵氏和郑氏的孩子都不是父亲的,杀了他们是为了保存父亲的颜面,到时候咱们什么把柄都没有了,一旦青氏翻身,咱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第二百一十二章 面和心不和 丰穆其实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她相信优蓝能够听懂,也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一旦这件事情败露,受到牵连的人不在少数。她也不是铁石心肠,只不过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该这么做。 她也不是不善良,只是比优蓝更理智而已。 优蓝似乎也明白她的担心,便点点头:“奴婢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只是小姐若真的拆穿了赵姨娘,那么她的性命也就不保了。您知道老爷的性子,任何一个男人被带了绿帽子都不会高兴,更何况相爷还是当今丞相,这件事情若是穿了出去,文武百官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到时候相爷颜面何存呢?” 这是个需要担心的问题,丰穆要拆穿赵氏是一定的,但是她必须保存丰丞相的颜面,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绝对不会传扬出去。 但是相府上下这么多人,人多口杂,很难保不会一传十十传百这样传出去,但若是不拆穿,赵氏就仿佛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待在丰穆的身边,随时都会爆炸。 她心里真的很担心。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优蓝,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优蓝也知道丰穆不是那样铁石心肠的人,于是退了下去让丰穆一个人待在房里。 …… 白氏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赵氏,时间一晃到了晚上,白氏陪着赵氏吃了药,正打算回去,赵氏却拉住她不让她走:“姐姐今晚就在这里睡吧,妹妹一个人有些害怕。” “你害怕什么?”白氏不解。 赵氏别过头去:“害妹妹的人太多了,姐姐不陪在妹妹身边,妹妹总是觉得不安宁。” 白氏明白是今日的事情吓了她一跳,于是便道:“你放心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穆儿都会保护你跟孩子的。” 赵氏心头一暖,眼眶一热,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白氏见状,立刻执起袖子替她抹眼泪:“快别哭了,怀着身子呢,仔细影响了孩子。” 赵氏摇一摇头:“我不怕。” 她笑着挽住白氏的手臂,让她躺在自己的边上,她便将头靠在白氏的肩膀上,盯着头顶的帷幔,淡淡的道:“我上一次这样与人家一起睡觉,还是在我没出嫁之前。” 白氏道:“你是江南首富的女儿,想必你父亲母亲是很疼你的。” “是,”提到从前的事情她仿佛很是开心:“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亲母亲和几个哥哥都很疼我,我从小就没有受过一点苦头,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从来不知道人间疾苦,也不知道原来嫁给一个男人,要受这么多的苦楚。” “录是你自己选的,你自然要走完,当初你要嫁给相府,你父母是死活不同意,是你自己非要嫁入相府的,也该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白氏劝她:“如今你有了身孕,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往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的。” 赵氏却摇头:“姐姐不是一样有二小姐,可是这些年来姐姐又受了怎样的委屈呢?妹妹知道自己才貌肉都不出众,唯一吸引相爷的地方,大约便是百万家财。” 她一直都认为丰丞相是为了钱才纳她为妾的,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宠爱? 可是偏偏就那么小半年一次的临幸机会,她就怀上了,而且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府中那些女人不知道多羡慕她和白氏,两个都是一次就怀上了孩子,她们对孩子求而不得,可这两人却轻而易举的有了孩子。 虽然白氏当年生下丰穆历经艰险,但白氏还是有一个孩子真的很幸福。 “我从里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得到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去什么,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是我既然有了孩子便要好保护他,妇人弱也,为母则强——这便是为母则强。” 当这番话从赵氏口中说出,白氏对她当真是掏心窝子的关心,她简直把赵氏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这世上除了丰穆之外,在这一刻,没有人别赵氏更为重要。 “我而已想要保护我的孩子,可是我却没有这个能力,我知道我实在是太可怜,太卑微,连照顾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办法。” “不,”赵氏打断她:“你不可以这样想,这些年来你为了二小姐所受的委屈,我全都看在眼里,若是你没有保护好二小姐,我听了都觉得冤枉,你只是不擅长与人驳嘴吵架,也不懂得如何害人,但你却为了保护二小姐做了不少事情,我实在佩服你的很。” 白氏听到赵氏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佩服我什么?我才佩服你呢,为了你的孩子可以远走他乡,在别人的府上住那么些时日,我若是你,真是痛苦万分了。” “我又何尝不痛苦,为了孩子必须要这样做,我也没有办法。” 她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真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孩子能好好地对待我,不要辜负我为了他所做的这一切。” 白氏也将手覆盖了上去:“一定会的。” 她忽然有点疑惑:“你的肚子怎么好似还没有显怀?” 白氏也是怀过孕的人,她知道孕妇的肚子到了什么阶段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她对赵氏肚子感到有些奇怪。她觉得赵氏肚子并不像是已经怀了四个月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孩子天生就比较小吧。”赵氏搪塞了过去:“我从前虽然也怀过孩子,但是没几个月便死了,这件事情姐姐也是知道的,如今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孩子,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让它离开我了。” 她一语双关,可是白氏却并没有听出来,反而还对她道:“日后我们一起抚养这个孩子,给她双份的爱好不好?我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对待他的。” 赵氏微微点头,笑容在她的唇角边泛起,但却显得那么的冷漠,令人感到背脊一凉。 白氏依旧是傻乎乎要关心她的样子,她却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白氏了。 不是她心狠手辣,实在是不想要与别人分享自己的骨肉。 第二百一十三章 相互试探 辗转反侧,已经一日清晨,丰穆得知白氏没有回自己的院子里睡觉,便连忙往赵氏的院子里跑去了,她知道白氏若是没有回来,便一定是在那里,因为如今府上只有赵氏与她关系最好,昨日赵氏又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想必是陪着赵氏在一起。 等丰穆急急忙忙去了之后,果然发现白氏在赵氏房里与她一起用膳,见丰穆来了,白氏还笑着向她招手:“正要派人去找你呢,你自己倒是来了,刚做好的清粥小菜,你喜欢吃的,粥我熬了一个时辰的,你快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丰穆看到坐在她身侧与她十分亲密度赵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更加担心起来。 她就是怕白氏和赵氏的关系太好,可是如今看来,她们两个经过昨晚,关系是更进一步了。白氏几乎将赵氏当做自己的亲妹妹那样看待。 可是赵氏呢,她又是如何对待白氏的?丰穆尚且不能得知,不过她对赵氏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在确定赵氏不会伤害白氏之前,她都会一直盯紧赵氏,不让任何事情发生。 “快坐下来呀,你还愣着干什么?” 白氏笑着替她盛了一碗粥:“快尝尝。” 丰穆这才缓缓地挪了过去坐下,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的关系好像在一夜之间升温了不少。” 白氏笑着道:“我和找妹妹的关系本来也不是很差呀,你怎么忽然忽然这样说?” “不是,只不过我看姨娘现在对赵姨娘真的很好,比对我还要好,你都好久没有这么早起来为我熬粥了。” 赵氏听罢,打趣笑道:“二小姐是吃醋了,”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一眼,甜甜笑道:“宝宝呀宝宝,你看看你,还没有出生,便让二姐姐吃了你的醋。” “我才不是吃醋,”丰穆看着两人道:“姨娘对我自然比对谁都好,我和姨娘是最亲的,只不过如今,我觉得姨娘的粥比姨娘跟我还要亲。” 她说着吃起了粥,白氏与赵氏晓得合不拢嘴,白氏更是宠溺的伸出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笑道:“你可真是个小馋猫。” 丰穆边吃着,便对白氏道:“落落送了我几匹时兴的料子,我留了一匹起来,剩下的叫人送到姨娘你那里去了,你也该收拾收拾自己,做两身新衣裳了。” 说着又看了身后的优蓝一眼,优蓝将绸缎拿了上来:“也给赵姨娘带了两匹,你如今怀着孩子,四个月的了也该显怀了,从前的衣服估摸着已经穿不上了,也该做两件新衣裳了。”说着,打量了赵氏一眼,故意道:“你怎么好像还没显怀?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不是胎儿有什么问题吧?” 赵氏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丢下筷子道:“怎么会有问题……除了这几日闻了依兰花的味道怪有些不舒服以外,孩子很健康也很正常,相信再过几个月便能生下来了。” 丰穆便笑道:“再过几个月也该生下来了。” 说着又向白氏道:“姨娘昨晚睡得怎么样?” 白氏点一点头:“还不是和往常一样,不过你赵姨娘的睡相比你好些,也不爱乱动,没替我,所以安稳若了。” 赵氏便笑了:“我有着孩子,不敢乱动,不然的话,我也说不定踢人。” 白氏含笑看向她:“你是不知道穆儿睡觉的时候,最喜欢缠着人家,总是抱着人家,这冬日里还好,两个人抱团还能取个暖,若是在夏日,可是要热死人了。” 丰穆便道:“我喜欢你才抱着你睡,不然怎么不见我抱着人家?” “那我宁可你少喜欢我点儿。” 丰穆轻哼一声,仿佛也有脾气了,白氏便连忙哄她:“我开玩笑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疼爱你这个女儿了,简直当你是心肝儿那样。” 丰穆便笑了:“等赵姨娘的孩子生出来了,你的心肝儿就不是我了。” 她仿佛真的吃醋了一般。 赵氏轻轻道:“那还早呢,总还有几个月的。” “我瞧日子还长,我也不怕。” 她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微微瞥向赵氏,赵氏发觉了,便低下头去,不想与丰穆有正面的接触。 她猜想丰穆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并非丰丞相的了,但是若是丰穆问起来,她是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为了走到今日,她付出了那么多,这个孩子也是来之不易,她又如何会让丰穆打乱自己的计划呢? 便在两人这样的互相试探之中,这顿早膳到底是吃完了,白氏继续留在这里陪伴赵氏,丰穆离开之后便去了周氏那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周氏的院子。这个地方的装潢很是雅致,院子里假山加水树木环绕,窗台上种着水仙,味道十分香甜,周氏身边的丫头刚伺候完她用膳,出门时遇见了丰穆,便回身去向周氏道:“姨娘,二小姐来了。” 丰穆便走了进去,周氏挑开帘子迎了出来。她打扮的十分随意,头发只用一根粉色的发带束起,头上不见半点珠翠,身上也只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衫子,外套一件杏色大氅,屋子里火炉烤的暖暖的,便是这样穿也不觉得冷。 “二小姐怎么来了?” 周氏与丰穆的关系说不上好,但是也不至于太差,毕竟丰穆穿越过来之后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而原主对周氏也只是一个囫囵的印象。 “我来瞧瞧你。” “瞧我做什么?”她上下打量一眼丰穆,微微抬眉:“我看不是来瞧我,是来检查的吧?你是不是听了靛蓝那个丫头胡说八道,真以为我用那些东西来争宠?” 丰穆要了摇头:“我并没有这样认为,以你的容貌,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况且你即便真的用香料留住父亲在你这里,我觉得也无可厚非,毕竟有几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永远呆在自己身边的。” “那你又来?” 丰穆道:“我来只是为了问清楚一件事情。” 周氏疑惑道:“你想知道什么?” 丰穆的目光四下扫了一眼屋内,最后停留在她的梳妆台边上的柜子里,里面放满了各色各样的香料。她道:“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有依兰花。” 第二百一十四章 坦白 周氏做梦也没有想到丰穆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她有些迟疑,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回应。 “如果你不要想也可以不要说,但是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查,你要知道,父亲虽然宠爱你,可是赵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在父亲眼里,可比你重要的多。” 周氏即便是傻,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怎么比得过孩子重要,可是即便如此,要她亲口承认自己的确藏有依兰花,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周氏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丰穆。 “我的确是藏有依兰花,也找人替我制成了香料,但是这并不表示我用了这个法子去害人,我保证我绝对没有用这个法子害人,你相信吗?” “我为什么不相信?”丰穆如此回答她,见到她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这样惊讶,丰穆不由得笑道:“你没有必要骗我,况且我也不觉得你会害赵姨娘。” 周氏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一个人相信我了,我可真冤枉死了。” 丰穆因笑道:“你冤枉什么?好端端的,谁曾说过你半句话不曾?你自己要使这样的手段,还不许人家说你,你也倒是厉害。” 周氏也气得没能耐:“我怎么就不许生气了,这相府的女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我这算得了什么,我不过是为自己做的事情更多些罢了。” 丰穆便又笑了:“你这已经不只是做的多了,你是做的太多了,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样用这个法子去争宠,那父亲岂不是要累死?” 对于丰穆的话,周氏并没有多么在意,只是道:“如何了,相爷来找我也不是那么常有的事情,我又不是日日都用这样的法子,他受得住,我还受不住呢。” 她这番话简直让丰穆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说:“既然你受不住,便不用使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害己,这东西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周氏却道:“我若是能不用自然不会用,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老爷喜欢来找我吗?” 丰穆摇头:“多半是你年轻貌美。” 周氏轻轻一嗤:“说到年轻,陈氏也不比我大多少,说到貌美,你白姨娘年轻的时候艳冠京城,即便如今已是徐娘半老,容貌也胜过我百倍。” 丰穆道:“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你这话是夸我还是骂我?”周氏装模做样的叹一口气:“我也知道我自己,除了年轻一些,比起府上的其他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一个赵氏以外,这府里哪个侍妾不是貌美多娇,我算什么。” “那你倒也别这么说,其实你能认得清楚自己的地位,还是很不错的,”丰穆从前没有和周氏接触过,如今这么聊上两句,倒是绝她人不坏,因而心中对她的印象也好了不少,便道:“你倒不必这样妄自菲薄,我瞧你倒是好得很,起码你心肠不坏。” 周氏冷哼一声道:“我的心肠自然不坏,所以那些人才都抓着我欺负。” 她口中的“那些人”说的自然是赵氏,丰穆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赵氏要陷害不陷害那个成日里欺辱她的方氏,而是要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周氏。 方氏平日里便张扬跋扈,得罪了府上不知道多少人,也一直都看不起赵氏,还总是期盼着怀有身孕,若是赵氏设计陷害方氏,恐怕丰丞相会更相信。 这个局之所以不成,和丰丞相对周氏的喜欢有一定原因,和周氏自身的性格也有一定原因,总之,赵氏自己处理不当。 若是她要害方氏,丰穆尚且可以帮帮她,但她的目标确实一个无冤无仇的周氏,丰穆便不会让她继续下去了。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丰穆看不惯赵氏害人,她还不至于到那个多管闲事的地步,只不过她通过今日与周氏的闲聊,发觉周氏这个人其实不坏,而且还很讲道理,她那些拿娇拿痴的手段只是对丰丞相而已。 赵氏的身子并非丰丞相的,这也便表示与她合作迟早有坍塌的风向,丰穆不能让白氏再和她接触下去了,丰穆决定,为白氏找寻另一条后路。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些,没有其他的了吗?”周氏不禁有些奇怪:“我知道你姨娘和赵氏走得很近,你一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对不对?你心里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是还赵氏的元凶?” 丰穆摇一摇头:“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觉得过,我知道你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你相信我?”周氏仿佛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和丰穆向来没有什么交集,关系也不算好,更何况丰穆又是白氏的女儿,白氏与赵氏一向交好,她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即便知道真相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我相信你,你好像似乎并不太高兴?” 周氏道:“你相信我有什么用,相爷又不相信我,别人也不相信我,不论我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这个。” “你觉得父亲不信你?” “他若是信我,为什么昨日会那样斥责我?又为什么答应了昨晚来这里却没有来?” 丰穆道:“那是因为他的心里也同样在意赵氏……”顿一顿,又道:“或者说,是赵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周氏似懂非懂,愣着道:“也就是欺负我没有一个好生养的肚子,不然的话,我怎么也不会让那个女人骑到我的头上去。” 她叹了口气,颇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便只是看着她道:“我也知道相爷把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只是没想到相爷会那样糊涂,想赵氏这样的话都相信。” 丰穆只是淡淡安慰:“父亲也很相信你,难道不是吗?” “他相信我吗?” 周氏皱着眉头:“可是在他心里,我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她背过身去:“我虽然从来没有把相爷当做我的良人,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底我是嫁给了他,便应该一心一意想着他,可是他娶了我,为什么就不能一心一意向着我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次中毒 这个问题,丰穆是没有办法回答她的,因为丰穆自己也深受其害。 往往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爱答不理的时候,他总是把这个女人当成是宝贝,可当这个女人对他付出真心之后,这个男人又觉得这个女人并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都有的矛盾,丰穆自己也是一样。 她之所以现在对楼炎冥不上心,便是因为楼炎冥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若是他对自己也能稍微差一点儿,或许自己便会对他更好一点了。 “你在想什么?不是要帮我想办法吗?怎么自己却愣在这里不说话了,怎么,我得罪你了?” 周氏伸出手在她的面前轻轻一晃:“还是说,你现在决定反悔了?” “我像是出尔反尔的人吗?”丰穆想了想,道:“你把你用依兰花做的香料给我一点儿。” “你要这个做什么?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身上揣着这个东西,万一被人知道的话,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丰穆轻轻瞥她一眼:“我自然有我的用处,你愿意便给我一些,不愿意的话也便罢了。” “我要是说不愿意,你会不会不帮我?” 丰穆说不上来,她只能对周氏道:“你要先给我我才知道。” 周氏拗不过她,便只得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果然有几小盒香料。装香料的盒子也是十分精致。 她拿出其中一盒给丰穆:“我统共就剩下这么一点儿了,你要的话给你好了,反正我应该以后也用不到这个了。” 说着,便叹了口气,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丰穆说要帮她,却未必是真心的,现在还问她要走了线香,她心中实在很是担心,丰穆会不会用这个东西来害她? 毕竟她和丰穆也不是很熟悉,说不准丰穆当人一套背人一套,那她就这样把这东西给了丰穆,岂不是要遭殃? 丰穆见她神色屡屡变化,心中猜想她可能是在担心自己对付她,于是笑着道:“你放心吧,这东西算我跟你借用的,我自然会用别的东西还给你。” “但愿如此……”周氏对此道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抱什么期望,因为她知道,希望越大,往往失望也就越大,对于她来说,只要她还能活下去,那比什么都要来得重要。 …… 丰穆从周氏这里要来了一点儿香料,很快便将许凌请了进来,让他分析分析这香料里面都有什么。 许凌的表情显得略微有些为难, 丰穆以为他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于是便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许凌微微一愣,摇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香料的效用非常大,若是要点上一点儿来用的话,只怕……”他抬头轻觑了丰穆一眼,面上竟然微微有些泛红。 丰穆只瞧他一眼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于是道:“那么你带一点回去帮我分析一下这里面有什么,等你分析完了再来告诉我。” “好。”许凌便拿了一颗香料放在手帕里包了起来。 丰穆道:“许大夫,我母亲的身子怎样了?” 许凌道:“比之以往是好多了,只不过我发现她体内似乎有些毒素,仿佛有中毒的迹象,只是十分微量,轻易不会察觉,但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会影响到她日后。” “毒素?”丰穆立刻响起青氏曾经给白氏下毒的事情,立刻道:“我姨娘曾经中过毒,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毒素未清除,所以残留在体内了?” 许凌皱着眉,仔细一思量,却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若是体内未清除的毒素并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又有人给白姨娘下了毒。” 丰穆心中微微一怔。 她没有想到青氏倒台之后,居然还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给白氏下毒,而且她还不知道。 “想必这个人与白姨娘是十分亲近的。” “怎么说?”丰穆问。 许凌道:“这个毒素十分微量,连我也差点儿没有发觉,下毒者只用了这一点点计量,根本等于没有下毒,可若是不想害人,又何必下毒这样多此一举,所以我猜想,下毒者想必是跟白姨娘关系极好的人,才能够日日给她下毒并且神不知鬼不觉。” 丰穆心中已然有了人选,却只不过还不敢确定,故而只是道:“这件事情你多看着,一旦姨娘身子有什么异样,立刻告诉我。” 许凌点了点头。 丰穆派人将她送走,然后立刻将许夫人请了过来。 许夫人是被丰穆从赵氏的房里请出来的,她正陪着白氏。她知道丰穆将她找来,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故而一刻也不敢耽搁,甚至已经想到了她找自己来的理由,一会儿告诉白氏和赵氏听。 丰穆将今日的事情全都告诉她听,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怔怔的站在一旁,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这些事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不要告诉姨娘,不然的话我不知道姨娘会怎么想,你这些日子跟在姨娘身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许夫人低垂着眼眸,丰穆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愧疚和为难,仿佛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白氏。 正当丰穆打算劝她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觉得近来的赵姨娘有些奇怪,但是我从前不在府上,我不知道她从前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所以我说不上来。” “赵氏?”果然跟丰穆想的一样,她便继续问道:“你觉得赵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许夫人道:“她与若玫姐姐所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出入,若玫姐姐说她没有心机,但是我觉得她心机其实很重,若玫姐姐说她善良,但是我又曾经见到过她折磨身边的丫头,还处心积虑不让那个丫头身上有伤口。” “你说,你看见赵氏折磨一个丫头?”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丫头 许夫人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原本不想说的,因为大户人家的侍妾殴打奴婢也算是常有的事情,夫君从前也替不少这样的丫鬟看过病,只不过赵氏对那个的似乎有些太过分了,所以我影响很深刻。” 许夫人想必不会是那种少见多怪的人,她能够对这件事情的印象这样深刻,说明这个丫鬟的确是受到了极其过分的对待,丰穆便道:“你知道这个丫头叫什么名字吗?” 许夫人微微思量了一番,道:“似乎是叫秋襄。” “秋襄?” 丰穆微微一怔。 那是陪着赵氏离开相府的丫头,应该是赵氏的心腹之一,若不然的话,她不会带着秋寒走。当时她走的时候,带走的是秋襄和靛蓝,可是奇怪的一点是,靛蓝回来之后地位大涨,一下子超过了赵氏身边所有的丫头,而秋襄却极少再见到她。 她似乎总是在生病,回来这么久,丰穆还没有见过她一次。 “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许夫人道:“就是今天早上,还有我刚来那一日,因为二小姐你出了事,所以我多陪了若玫姐姐一会儿,走的时候便瞧见了她,我见她在哭,便去问了她几句,她不肯跟我说,但是我看得出来,这小丫头似乎受到了一些虐待。” 丰穆道:“她身上有伤?” 许夫人道:“伤在看不见的地方,一般人想象不到。” 丰穆便疑惑:“看不见的地方不外乎就是那么几处,如何会想象不到?” 许夫人便凑近了丰穆,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丰穆的脸上当即一变,眼睛中透露一种厌恶又恶心外加可怜的感情。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赵氏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可是,有一点,她还是有所保留:“你亲眼看见是赵氏所为么?” 许夫人便摇头:“并不是。” “那你又怎么确定是她所为?” 许夫人道:“因为我在替相公抓药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她被一群人抓进巷子里,而这群人当众领头的那个,便是赵氏身边的那个下人,叫什么吴庆安的。” 丰穆更是震惊。 “吴庆安?” 她知道吴庆安与秋襄是有私情的,或者说,两个人是两情相悦的,只等赵氏将她秋襄许配给吴庆安。 为什么好端端的两个人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吴庆安难道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对不起秋襄么? “二小姐的样子,似乎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关系?” 丰穆点一点头:“他们两情相悦,府中人尽皆知,从前赵氏的意思也是等过一段时间,便将秋襄许配给吴庆安,所以我听到你这样说,实在是觉得很震惊。” 许夫人便颔首:“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关系。” “你说你今天早上见到了她,她现在在做什么?” “又出府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又……” 丰穆听完,当即从坐上起身:“你上次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她?” “太和巷那边。” “你来的时候瞧见吴庆安在吗?” “他在府上伺候。” 丰穆心生一计,对丰穆道:“你去吧,回去之后你知道怎么说,我有事要去做。” 许夫人点一点头,很快便回到了赵氏房中,丰穆带着优蓝出了门,行至太和巷,正巧撞见一群人在施暴。 这个地方十分偏僻,附近没有人家,也没有什么人会路过,只是许凌如今所住的地方必定要从这条路才可以到药房,所以许夫人常常从这里走去买药。 丰穆正要走上前去,却忽然被人一把拉住,她尚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没有人告诉过你,见义勇为要量力而行吗?” 耳畔传来带着轻快语调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丰穆的心微微一跳,立刻抬起头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炎冥道:“我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怎么,你非要试一试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吗?” 丰穆的脸微微一红。 她本来以为经过那日之后楼炎冥不会再理会她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跟自己,心中竟觉得有些欢喜甜蜜,不过还是很快板起脸道:“你又跟踪我?” “我可没有,这一次,真的是偶遇。” 楼炎冥搂着她,不让她乱动,她却想要转过身去。 “不要动,就快好了。” 楼炎冥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丰穆也听他的话,静静的待在他的怀里。 “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松开了手,丰穆转过身去,发现那群人已经离开了,而秋襄则倒在地上,身上披着云安的外衫,一双大眼睛正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几人,眼眶中含着泪水,指甲上全是挣扎时留下的血污。 “秋襄,你还认得我吗?” 秋襄点点头,鼻子偷偷一酸,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丰穆的腿:“二小姐救我!” 她动作这样大,身上的衣服掉了下去,精赤着身子,身上那些私密的地方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简直可以想象到那群人对她进行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楼炎冥和云安已经悄悄转过身去,给予她应有的尊重,丰穆捡起地上的外衫替她穿上,扶着她坐到一旁道:“你先不要找你,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我才来找你的。” 她又对楼炎冥道:“你能找一辆马车来吗?” 楼炎冥道:“我的马车在外面。” “好。”丰穆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便扶起秋襄想要带她走到外面去,可是秋襄的伤太重了,根本就站不起来。 没有办法,云安只好道:“我抱她上车吧。” 他先是蹲了下来,看了秋襄一眼:“可以吗?”他极其温柔,秋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他便将秋襄打横抱起,十分注意不触碰到她的肌肤,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将她送上了马车安顿。丰穆便与楼炎冥缓慢的走过去:“她是你认识的人?”楼炎冥问。 丰穆点点头:“是赵氏的人。” 楼炎冥颔首,又问:“她得罪了什么人?” “是赵氏。” 楼炎冥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跟她们三个女人同坐一辆马车,而是选择与云安一起驾车。 丰穆拿出手绢替秋襄擦了擦脸:“你还好吗?” 秋襄点点头:“多谢二小姐相救,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下辈子也要报答您!”她说着竟想要起身下跪,奈何身上的伤实在是太痛,马车空间也太小,根本施展不开。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必急于这一时 丰穆也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对她道:“身上有伤便不要跪了吧,真的要是心里感激我,有的是机会报答我,不必急于这一时。” 又对优蓝道:“身上带着药吗?先给秋襄用一些。” 说着便将秋襄身上的外头解下,优蓝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一边替秋襄上药,一边道:“小姐前些日子总是遇到危险,所以我便随身携带金疮药,免得什么时候她再手上,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她看了一眼秋襄身上的伤口,皱了皱眉道:“你伤得地方都太私隐,就算是找了大夫,也不好意思让大夫看,真是……” “真没想到,小姐一次都没有用到这个金疮药,却是给你用了。” 身上的伤口被触动,疼痛感蔓延至秋襄的全身,她强忍着疼痛道:“多谢了,优蓝姐姐,我这身伤怕是好不了了,还浪费了二小姐的药。” 丰穆道:“别说这种要,药便给人用的,我既然用不着,那总在你身上也是好的,这才不会浪费。” 说着又问她:“自从你跟着赵姨娘离开之后,回来便再也没有见过你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秋襄不由得有些迟疑,丰穆便道:“我都救下你,跟你说了这么些话,莫非在你心里,你还觉得我要害你?” 秋襄连忙摇头:“奴婢自然不敢这样想,只不过奴婢实在是害怕。” “害怕,你在害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会害你,你是怕我出卖你?” 没等秋襄回答,她便又道:“我若是真的想要出卖你,今日也不会救你了,任由你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秋襄点一点头,心中对丰穆充满了感激。 “我也知道二小姐是个好人,我不说,只是不想连累二小姐,毕竟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是奴婢自己也不敢说。” 丰穆已经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于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会帮你的。 秋襄还是摇摇头:“二小姐救了我,我不想要连累二小姐,还是算了吧。” 丰穆见状,便只好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关于赵姨娘的事情吧?” 秋襄略微一愣怔,看向丰穆道:“莫非二小姐知道?” “其实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丰穆见她不肯说,才透露那么一点儿给她:“她的身子已经有四个月了,如今照道理应该显怀了,但是她的身子仍旧纤细,半点儿也看不出任何显怀的迹象,所以我才觉得可能是有问题。” 秋襄颔首:“二小姐果然心细如尘。” “所以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也会自己查下去,毕竟那个是我父亲,我绝对不能叫他吃这个哑巴亏。” 秋襄便道:“老爷待咱们也不算差。” 说着便朝丰穆看了一眼:“二小姐想知道什么?” 她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将真相说出来,丰穆便道:“你莫非要告诉我真相?你不怕日后赵姨娘报复你?” 秋襄苦笑着看了自己的一眼:“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又有什么不能告诉二小姐的,我还怕什么?哀莫大于心死,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丰穆便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秋襄点一点头:“是这样的,赵姨娘在府中时,的确是怀了孩子的,只不过那个孩子并不是相爷的,而是……”她忽然恨得咬牙切齿,眼睛中迸发出仇恨而痛苦的光芒:“那个孩子是吴庆安的,吴庆安为了向上爬,已经抛弃了我,跟赵姨娘好上了。” 丰穆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原来这当中还有这样一档子事儿。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情的?” 秋襄道:“我也是在离开的路上发现的。”她看上去痛苦又无奈:“在路上我就发觉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一点奇怪,后来因为一点意外,赵姨娘的孩子没了,结果,没过多久她又怀上了,而那段时间吴庆安又一直跟赵姨娘在一起,所以我便猜测到他们两个可能有苟且之事。” 她顿了顿,缓了口气道:“我便立刻去找吴庆安对峙,没想到他早就已经不喜欢我了,他说他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他后来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赵姨娘,赵姨娘为了惩罚我,便让吴庆安带头找了一帮人把我、把我……” 说到这里,她便说不下去了,掩面直哭,丰穆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人敢这样对待你,我会保护你的。” 她也着实可怜这个女孩子的遭遇,她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竟然会经历这么多。 也是她小瞧了赵氏,原本她还以为赵氏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原来是却是披着羊皮的狼,手段之狠,心肠之毒,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林莜薇可以相提并论了。 “二小姐,我真的不想活了,”她哭着推开丰穆:“奴婢、奴婢已经不是清白之躯,而且还染上了病,二小姐也离我远些吧,我不想害了二小姐。” 她虽然没有说得的是什么病,不过丰穆大致上能猜得到,于是便对她道:“你怕什么,你的身子我会找人替你医治的,这段时日你也暂时不要回府,我会替你安排别的地方住。” 她眼眶中充盈着泪水:“二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不会骗你。” 丰穆抓过她的手轻轻一拍:“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姨娘又中毒了,这次下的也是慢毒,而有能力给她下毒还不会被发觉的人,赵姨娘也是其中之一,我怀疑就是她。” “所以二小姐才搬到赵姨娘,免得白姨娘受到伤害?” 丰穆点一点头:“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希望我的姨娘好,无论是谁伤害我的姨娘,我都会糊放过她。” “奴婢明白。”她静静的看着丰穆,眼眶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坚定的神情。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找到了自己真正应该追随的人,是丰穆,而不是白氏。 马车外的两人将车内人的话全都听了进去,云安不由得道:“这位姑娘倒是真的可怜。”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由得心中有些疑惑 楼炎冥微微向云安瞧去一眼,淡淡道:“怎么,你想到自己的母亲了?” 云安别过头去:“我只是有感而发……” “你也该回去看看她了,虽然她自幼对你打骂不已,不过我看你心里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云安叹了口气:“有感情又怎么样,她根本就不记得我了,就算记起我来,也只会想要杀了我,虽然我当她是母亲,可她却恨不得我死。” 楼炎冥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丰穆忽然探出帘子道:“去许凌那里。” 楼炎冥二话没说,直接让云安驾驶马车去了许凌府上,这时候许凌尚在出诊,家中只有许秋怡和一个老嬷嬷在。 许秋怡见丰穆来,笑着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二小姐!你终于来看我啦!好几日不见你,我可想死你了。” 楼炎冥看这个小不点抱着他的丰穆,心里略微有些吃味,轻轻咳嗽了两声道:“你爹去哪里了?” 许秋怡之前从来么有见过见过楼炎冥,头一回儿见到他,不由得心中有些疑惑:“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呢?” 楼炎冥便冷哼一声道:“我本来就不是你相见就见的人,你见不到我也不奇怪。” 丰穆听两人说话似乎有些火药味儿,于是便赶紧拉开两人道:“你们俩不要这样,有什么还好好说。” 说着将秋襄拉到身前,对许秋怡道:“秋怡,我把这位姐姐放在你家里住一段时间,我会告诉你母亲她需要些什么,今晚你母亲会早些回来,你千万要记住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位姐姐在这里,知道吗?” 许秋怡打量了一眼秋襄,发现她衣衫褴褛,一看便知道是受了欺负的,于是便上前去拉秋襄的手:“我会抱你的姐姐,你不用担心!” 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把一直愁眉苦脸的秋襄都给逗笑了。 丰穆又让优蓝去买了几套换衣服给秋襄,嘱咐了老嬷嬷几句后,便与楼炎冥一同回去了。 优蓝与云安坐在车头驾车,优蓝看着云安道:“这个秋襄真的很可怜,你方才抱她的时候有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感觉?” 听了优蓝这没来由的一句话,云安差点儿撞了车,咳嗽了两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是我胡说吗?她那么可怜,连我都觉得想要保护她,你说,吴庆安是怎么狠得下心这样对待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的?” 云安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又没有爱过什么人。”优蓝忽然瞪了他一眼,生气闷气来了。 “你生什么气?”云安一脸蒙,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我说我没有生气,你肯相信吗?” 云安不说话,继续驾马车,他发觉自己和女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触交流,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孩子都一样。 马车内的两人听到车外两人的对话,都忍不住笑了,丰穆更是道:“云安真是直男的典范,这样都没看出来优蓝喜欢他。” 楼炎冥道:“他未必是不知道,怕是在逗优蓝玩也说不准。” “你少骗我了,他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优蓝也不会喜欢他了。” “那样的他不好吗?” “当然不好。” “为什么?” “因为太像你了。”丰穆几乎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 楼炎冥哭笑不得,为什么像他就不好呢?为什么她会觉得像自己就不好呢? 不过楼炎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你说不好便不好吧,反正日后你迟早要嫁给这个你觉得不好的男人,”他顿一顿,笑着看向丰穆:“我有这个自信。” 他的确是有这个自信,因为经过今日的事情,丰穆已经发现自己的心开始渐渐偏向楼炎冥了。 但是丰穆却并不想承认,只是别过头道:“随便你怎么说。” 她又看了一眼楼炎冥,不过确实偷偷的看,心中有一种含羞带怯的感觉,那是少女初恋时才会有的感觉。 “看来你跟赵姨娘要拆伙了。” 楼炎冥忽然说:“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丰穆道:“我自然不会让自己的父亲吃这个哑巴亏,这个孩子不能留,赵氏,也不会能留。” “这件事情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不需要你动手,他自己也会杀了赵氏。” “我只是担心一件事情。” 楼炎冥微微抬眉:“你是怕你姨娘受不了?” 丰穆点了点头:“我知道姨娘已经将那个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跟赵氏的关系也十分的好,若是让她知道,赵氏给她下毒,那个孩子也不是父亲的,我怕她会接受不了,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根本就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但是你还是应该让她知道,”楼炎冥按住丰穆的肩膀:“你要知道,赵氏是一个这样又心计的人,她连你都骗过了,更不要说是你姨娘,若是你现在不说,等日后你姨娘被她害得翻不了身,我只怕你后悔都来不及。” 丰穆道:“我也怕,赵氏现在的毒手已经伸向一个跟她无冤无仇的周氏了,还给我姨娘下了慢毒,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你想怎么做?” 丰穆道:“我也不知道,”她心里乱的很:“我在想,如果我说了,父亲会不会相信?他信了还好,万一他不相信,那我应该怎么办?” 楼炎冥轻轻摸她的脸颊:“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总之你小心行事便是。” 可问题是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让丰丞相发现这件事情,如果由她去说,那岂不是有些太刻意了。丰丞相未必会相信,而且青氏的事情已经让丰丞相对丰穆起了疑心,她能怎么做? 忽然,丰穆灵机一动,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或许这个人可以帮助自己,并且还不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来,因为自己和她的关系本身就不是太好,丰丞相应该也不会想到她会帮自己,到时候。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计划 马车行驶到相府街角处的一个巷子前便停了下来,楼炎冥道:“你是要自己走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丰穆愣了一下:“怎么了,这么点儿路你也躲懒?” 楼炎冥道:“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 “万一又有人说闲话,到时候我母亲又上门找你,你又不高兴,好几日不理我,那怎么办?” 丰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放心吧,如今散播谣言的那个人已经入宫了,日后怕是没有人再会管我了。” 楼炎冥也笑了:“你这样说,便是邀请我送你回去,入你香闺了?” 丰穆脸色微微一变,板起脸道:“我走了,留步。”说着,便掀开帘子自己下了车,可脸上的绯红却落竟了楼炎冥的眼中。 他的丰穆,终于也学会脸红了。 只不过这样还不够,他迟早要把丰穆变成自己的女人才甘心。 优蓝见丰穆一下了马车便快步向前走去,心中很是疑惑,便连忙跟了上去,便追便道:“小姐你慢些等我一会儿!” 见到优蓝这个样子,丰穆才停下脚步等她,待她追上去喘着气道:“小姐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奴婢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跑了,是不是楼世子说什么让你高兴的话了?” 说着,看到她脸上的绯红,略带惊讶道:“小姐,你好像脸红了。” 丰穆瞪了她一眼,啐道:“胡说什么呢,我才不会脸红,是你看错了。” 说着又匆匆忙忙往府中去了。 优蓝看到她这个样子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便对她道:“小姐,是楼世子惹你不高兴,又不是奴婢惹你不高兴,你跑什么呀!” 两人回了相府,白氏已经从赵氏那里回来了,眼下正在休息,丰穆便将许夫人叫到身前,道:“我已经救下了是秋襄,正如你所说,她的确是被人……”丰穆没有直说自己看到的事情,只是道:“我现在将她安排在你家里,劳烦你和你相公多照看她,她害了病,怪可怜的一个姑娘。” 许夫人点一点头:“我必然全心全意照顾她,只不过二小姐救了她们,想必是会被赵姨娘知道,那么赵姨娘一定会怀疑小姐的,小姐想要如何自处?” “自处?” 丰穆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她道:“不过,我需要你丈夫的配合。” 许夫人道:“若是能帮二小姐,要我们如何配合都可以。” 丰穆微微抿唇,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她便照做,丰穆于是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她点一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回去我会告诉许凌的。” …… 解决了许夫人,丰穆又马不停蹄的去找了周氏,周氏正在写字,见丰穆来了,也不行礼,只是淡淡道:“你又来了。” 丰穆知道她的性子便是这样,也不过多跟她计较,走上前去,见她写的是苏轼的江城子,不由得道:“写这样悲凉的词。”说着,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衣领,不知道为何忽然感觉有些冷。 “我现在还不够悲凉吗?原本我也算是这个府里最得宠的,可是现在,门庭冷落,谁会关心我这个已经不受宠的侍妾?况且我还没有孩子,日后根本就没有保障。” 丰穆道:“难道你就不想有孩子吗?” “我自然想,可是这种事情并不是想就能有的。” 丰穆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自己不努力一把又怎么知道?”她看着周氏:“之前你跟父亲夜夜笙歌,自然不容易怀上孩子,父亲冷落你一段时间也好,你便趁着这段时间调理好自己的身子,这样才容易怀上孩子。” “调理身子?”周氏苦笑:“慈心堂的那些大夫都只愿意给达官贵人的正妻调养,像我这种侍妾,他们连瞧也不会瞧一眼,况且我每个月的月例都花光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去调理身子。” “我认识一个大夫,他的医术就不错,而且他心地仁慈,不会狮子大开口,你若真是困难,他即便不收钱也可以。” “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好的大夫?” 周氏并不相信,继续写她的字:“我算是看透了这群人,平日里见他们克扣你姨娘的月例我还觉得没什么,可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也叫那群捧高踩低的人给低贱了一回。” 丰穆听到她这样说,这才发现她的屋子里并没有打炉子,便猜想可能是那群下人做了些什么,便道:“怎么你没有去领碳吗?” 周氏道:“他们把碳都给了赵氏,说是赵氏现在是两个人,从前的碳不够用了,要我的这份也给她。” 她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他们就是看我失宠了,赵氏又怀着孩子,便去巴结她,他们也没记得从前我给了他们多少好处,今日他们居然这样对待我,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丰穆知道那群下人的心思,赵氏肚子里怀着的很有可能是个男孩,若真的是个男孩,那么将来这整个相府都是他的,谁又敢跟赵氏作对呢? 这么巧,周氏得罪了她,那群人又岂会为了周氏的一点小恩小惠便将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抛开。 “我哪里的碳每次都用不完,等下我叫人拨一些来给你,”说着,拿起放在屏风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既然都没碳用了,你又干什么穿的这样少。” “我习惯了,在屋子里只穿这么点儿。” 丰穆实在是无奈,又道:“我说的话,你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什么?”周氏略一怔,很快想起来:“你是说,调理身子的事情?” 丰穆点一点头。 “赵氏现在如日中天,用不了多久就会凌驾于府中所有人之上,原本这样也没什么,可是被我发现她对我姨娘有二心,我不想让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继续留在姨娘身边。” “那这和我怀上孩子有什么关系?” 丰穆便瞎编道:“我姨娘之所以会跟赵氏这样好,无非是因为喜欢孩子,若是你也怀上孩子,她必然更喜欢你,你年纪小,又是头一胎,到时候她自然便疏远赵氏来照顾你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氏说傻不傻,说聪明也绝对不聪明,听了丰穆的话,丝毫没有怀疑,便只是点点头:“说的也是,既然如此,我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不会吃亏。” 第二百二十章 上道 当天晚上,丰穆便将许凌推荐给了周氏,周氏嘴上说着不心急,可是却连忙急着将许凌请到府上来了。 那日他见许凌谈吐颇为文雅,其实早已对他印象不错,他人又老实,故而说什么周氏也都相信。 “先生请坐吧。” 她笑着对许凌道:“先生仿佛不是京城的人,听您的口音不像是。” 她着人为许凌倒了杯茶,许凌喝了一口,平静的对周氏道:“我的确不是京城人氏,我同内子是松原县的人,近来才来不久。” “松原县?”周氏愣了一下,微微一笑道:“那你岂不是白姨娘的同乡?” 许凌也没有隐瞒:“的确是,只不过我跟她从前并不认识。” 周氏颔首:“她母亲也是相府的奴婢,所以她一出生就充了奴籍,也很少回去,所以你不是认识她也很正常。”她看了一眼许凌:“听说你的夫人就是白姨娘身边的那个宜良是不是?” 许凌点点头。 “你们倒是有夫妻相。” 周氏笑着,又对他道:“我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我也想要有个孩子,不瞒你说,我十四岁就嫁进来了,现在已经过了中秋就十八了,可是我的肚子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还年轻,也不着急着生孩子,但是我知道,这是我要生孩子最好的机会了,若不趁这个时候怀上孩子,以后怕是很难了。” 许凌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因为他尊重所有病人的隐私。 喝完茶后便开始替周氏诊脉,周氏道:“我的身子怎么样?按理说我这样年轻,应该是很好生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怀不上孩子。” 许凌只是道:“您的身子虚,所以不容易怀上孩子。” “我也知道我身子虚,到了冬日里总是手冻脚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我在想,若是什么时候我的身子也可以像是人家一样,别那么冷就好了。” 说着她还拢了拢衣领,表现出一副十分寒冷的样子。屋子里的碳是丰穆从自己房里分出来给她的,她想到昨天晚上冷得要命,便忍不住打颤。她可以没有胭脂水粉,她天生丽质,哪怕是素面朝天也是一样见人。可是没有碳和火炉的话,她会活活冷死的。 “先生,其实我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调养?” 许凌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这么觉得,我的身子似乎跟一把人的身子不太一样,我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怕冷了,而且我还很容易长肉,虽然喜欢吃东西,但是却不怎么敢吃,我特别担心的就是我以后怀了孩子,会不会变得很胖。” 她掐了掐自己的腰:“相爷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我这个杨柳腰,可是他不知道,为了能有这样细的腰身,我每日都束腹,这还不算,还时常饿得自己几乎晕过去,”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多羡慕赵氏,都坏了四个月了,还是不显怀,还是那么瘦弱。” 许凌愣怔道:“四个月?姨娘这是听谁说的,赵姨娘的身子只有两个月,何来的四个月?” “两个月?” 周氏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怎么可能!她不是早就怀上孩子了吗?算算时间应该是有四个月了,怎么会才两个月呢!” “周姨娘怀疑我诊断错了吗?”许凌道:“我再三诊断过,赵姨娘的身子真的只有两个月,而且若真的怀了四个月,以她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不显怀,所以我肯定她的肚子真的是有两个月。” 周氏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兴奋,她觉得自己今日简直得到了最好的东西,比那些碳火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又娇俏,又美丽,许凌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还是对她道:“姨娘,我给你点儿药调理身子吧。” “好,多谢先生,不过现在我要先去找老爷一趟,还请先生跟我走一趟。” 经过丰穆的提点,许凌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于是什么都没有说,便跟着她走了。 她直接带许凌去了丰丞相的房间里,这时候丰丞相正在办公事,朝廷的事情弄得他有些头疼,他实在是烦躁的很,听到外面有人通传说是周氏来了,一时竟有些不太开心,只是冷冷的对韩管家道:“她来做什么?” 韩管家听他的口气并不很好,以为他并不想要见到周氏,于是便道:“若是相爷不想要见到周姨娘,不如奴才替您将她赶走,您一下如何?” 丰丞相原本点了点头,可是想了想,却还是将他叫住:“算了,让她进来吧,想必她若不是有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韩管家点一点头,便将她给叫了进来。丰丞相见到她身侧跟着许凌,一时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许凌。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他是?” 许凌抬起头,还没有开始说话,周氏已经抢先道:“这是许凌许先生,也是慈心堂的大夫,之前来帮赵姐姐看过身子的,相爷忘了吗?就是那天,赵姐姐说我害她的那天。” 她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丰丞相便知道她可能是来替自己翻案的了,于是心中更觉得烦躁,道:“这件事情又没有人追究你,你何必还要带人过来,你不知道我在做事吗?” “就是知道相爷在做事才要过来,”她不顾规矩,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丰丞相身边去:“相爷,妾身今日来可不是要为了自己脱罪了,妾身是要让您看看你宠爱的女人的真面目的的。” “真面目?” 丰丞相愣了一下:“你再说什么真面目,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妾身便给相爷解释呀,”她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丰丞相:“相爷,妾身问你,两个月前相爷你在哪里?” 丰丞相道:“自然实在府里,我哪里也没有去过。” “那么两个月前,赵姐姐又在哪里?” 丰丞相道:“当时送了她去提督府上,怎么了?” 她故意皱着眉头道:“这就奇怪了,两个月前相爷和赵姐姐在不同的地方,那么赵姐姐的肚子怎么会只有两个月呢,这个孩子……怕不是相爷您的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责问 “你说什么?” 丰丞相忽然脸色一变:“你说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赵氏点一点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结果吗?按照赵姐姐怀孕的日子来看,那个时候相爷和赵姐姐根本就不在一起,赵姐姐又怎么能怀上相爷您的儿子?” 她轻觑丰丞相的反应,又道:“还有,相爷难道忘记了,当时赵姐姐走的时候,除了带走身边的靛蓝和秋襄以外,还特意带走了一个叫做吴庆安的奴才,他可是赵姐姐面前的红人,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男子,难保不会……” “不要胡说!” 丰丞相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于是便道:“你若敢说一句假话,我必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氏拿娇拿痴的抱着丰丞相的手臂道:“相爷怎么就偏偏觉得我说的话是假话,不信你就问许先生呀,是他诊断出赵姐姐的肚子只有两个月的!”说着,伸出一根白玉似的手指朝着许凌的方向指了过去。 “妾身可一句话都没有胡说!” 她那模样的确是十分认真,连丰丞相也不由得有些相信了,况且赵氏的肚子四个月仍旧不显怀,他的确也有些怀疑。 赵氏曾经不是没怀过孩子,四个月的时候,肚子早就高高的隆起,她平日也不爱穿这样宽大能遮住小腹的衣服,这样想来,她这一次怀孕的确是非常奇怪,疑点重重。 于是丰丞相也终于忍不住问许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凌便道:“我替赵姨娘诊脉的时候,的确是发现她的仅仅只有两个月的身孕,但个中缘由我却并不知道,我也并没有听任何人说过赵姨娘怀孕四个月了,所以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是今日周姨娘无意间提到这个,我才想起来的。” 丰丞相已然气得不行,许凌没有再说话,周氏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现在想来,说不定赵姐姐根本是怕相爷你发现她的孩子不是你,所以故意设了个局害自己流产,然后冤枉妾身要害她的孩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事情,不管真相如何,丰丞相都已经不会去在意了,他在意的只是不过是,究竟这个孩子是谁的,赵氏是与谁人苟且! 周氏见他不说话,晓得他是气极了,自己心中也担心的不得了,却不敢说话。只听丰丞相道:“赵氏如今在哪里?” 韩管家道:“在白姨娘的房中。” 丰丞相二话不说,便往白氏房中走去,周氏也静悄悄的跟在身后,她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很想要跟过去看一眼。 丰穆听说了周氏找许凌去的事情,便知道,今夜注定不会平静,早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见他来势汹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是道:“父亲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丰丞相看向她,语气十分冷淡:“赵氏如今在哪里?” 还没等丰穆回答,他已经直接闯了进去,完全没有给赵氏反应的机会,上去便抓住她的手腕道:“我问你,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赵氏被吓得没能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丰丞相的手刚一松开,她便瘫坐在地上。 白氏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相爷你先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便是,妹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丰丞相却一把推开了白氏,捏住赵氏的下巴道:“告诉我,你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的种,如果你不说,我马上就杀了你!” 他气极了,几乎恨不得当场杀了赵氏,赵氏吓得腿都软了,蜷缩着身子,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妾身……妾身没有背叛您,妾身只是、妾身……” 由于紧张和害怕,赵氏已经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白氏看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但她还是上前去扶住丰丞相的手臂道:“赵妹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相信她的为人,还请相爷调查清楚再说,不要冤枉了赵妹妹。” 白氏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只是一味的护着赵氏和她的肚子里的孩子,此举更是惹来了丰丞相的反感。他赶出一把将白氏推开,白氏脚下一个踉跄,头直接撞在桌角上,磕出了一道血痕。 丰穆连忙上去将她扶住,将她扶到一旁去,低声在她耳畔道:“姨娘不要乱来,父亲自有定论。” 听到丰穆的话,白氏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抬起头看了丰穆一眼,皱了皱眉道:“你想要做什么?” “姨娘别管,总之是为了你好的。” 她说着,从许夫人的手上接过她地上来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白氏头上的血迹,白氏却轻轻躲开,握住了丰穆的手,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丰穆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静静的看着白氏,继续手上的动作,白氏本来想要拦住她,可身侧的许夫人却劝道:“二小姐做事自然有她的理由,她不是无缘无故便要害人的。” 白氏这才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赵氏的身上。 丰丞相也并不是完全相信周氏和许凌的,他派人找来了几位口风紧的大夫,一一替赵氏诊脉,最后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样,赵氏的身孕只有两个月。 这下坐实了赵氏背夫偷汉的罪名,丰丞相终于忍无可忍,一个耳光抽在赵氏的脸上,赵氏脚下未稳,跌跌撞撞向后倒去,直接坐在地上,嘴角和身下都渗出血迹。 吓得靛蓝在一旁惊叫道:“姨娘,你的身子!” 众人的目光移到她的小腹上,白氏不顾丰穆的阻拦冲上去抱住倒在地上的赵氏:“你怎么样了?” 赵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很快便晕了过去。 “快看看她!”白氏冲着许凌喊道,许凌立刻走了上去,将她抱到床上去,开始替她处理,丰丞相看了一眼在一旁火急火燎的靛蓝,冷冷道:“把靛蓝给我带出来!” 靛蓝心知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奴婢知道奴婢死不足惜,但请相爷让奴婢先守着姨娘……” “怎么还不动手?”丰丞相的声音极冷,目光中也透射出丝丝寒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产 他自然不会同意对靛蓝的请求,直接让人将她拖到另外一间房里去,丰穆不放心,也跟了上去,她倒不是担心丰丞相会杀了靛蓝,因为以丰丞相的性子,这件事情,他最恨的是赵氏和那个奸夫,也就是吴庆安。 丰穆进门之后,直接走到角落去坐了下来,丰丞相生气的要命,一脚揣在靛蓝的胸口,靛蓝不可避免的向后倒去,再起身时,鬓发已经散乱,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却换不来丰丞相的半分怜悯。 “你把真相告诉我,或许我还能够饶你一条命,你若是不肯说,就被怪我了。” 丰丞相也不跟他多说什么,便直接这样开口,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故而说完之后,便静静的看着靛蓝,等待着靛蓝将真相说出来。 可是靛蓝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跪在丰丞相的面前,拼命的磕头,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她并不肯出卖自己的主子。 “你说是不说?” 丰丞相也没有法子,便只是向韩管家投去一个眼神,韩管家立刻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去一个耳光打在靛蓝的脸上。 丰穆看着靛蓝吐出一口血来,那血水中还夹带着两颗后槽牙,身侧的优蓝皱了皱眉,低声道:“这下手也太狠了……” 靛蓝不住哭了起来,谁也没有理会她,哭声续了一阵,韩管家才道:“你再不肯说,我也有的是法子叫你说,反正你迟早也要说,何必吃这些苦头?” “奴婢真的不知道,我家姨娘是冤枉的……”她哭着磕头,字里行间还是护着赵氏的,丰穆瞧着对门许夫人和几个丫头忙碌的声音,心中想到,估摸着赵氏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若是这次不能将赵氏定罪,白氏必要让吃她的亏。 便站了起身,对靛蓝道:“靛蓝,你入府这些年表现也算是不错,这件事情说到底跟你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要你肯把真相说出来,我便求父亲放你出府你,到时候你可以回乡婚配自己喜欢的男子,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再是奴籍,难道不比你跟着赵姨娘在府中受苦来的好吗?” “二小姐,”靛蓝语声切切,听来竟叫丰穆觉得毛骨悚然,她只是抽泣:“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也不相信姨娘会做这样的事情,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相爷的呀!” “你胡说!” 丰丞相冷哼一声:“她明明已经坏了四个月的身孕,如今却挺着两个月的肚子,你还敢说那是我的孩子,你真的当我是冤大头?” “奴婢真的不知……” 她哭着磕头,额头的一角已经红肿到渗出血迹来,可依旧是不肯松口。 丰穆只觉得她实在是太过于忠心护主,嘴实在是难以撬开。 周氏在身侧道:“相爷,何必跟她说这么多,她若是真的不肯说实话,相爷便将她的乡间的父母兄妹绑来,你不说,便叫他们替你受苦,看你说不说实话!” 说罢轻轻哼了一声,丰丞相语气淡然道:“这是个法子。” 话音才落,靛蓝便跪行上前拽住了丰丞相的裤脚:“不要!求相爷不要动奴婢的家里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无辜,那么相爷便不无辜吗?我便不无辜吗?你的主子陷害了我,我正愁找不到地方出气呢,你若真的不肯说,我便教人去绑了你家里人来折磨。” 她轻轻晃着丰丞相的手臂,娇娇唤道:“相爷。” 丰丞相也没有阻拦,只是抬了抬手,示意韩管家去做,靛蓝便再也熬不住了,跪坐在地上逼着眼睛哭道:“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周氏松了一口气:“早点儿说不就好了,非要逼我拿你家里人开刀才高兴。”她话音才落,便被丰丞相觑了一眼,于是立刻低下头去。 靛蓝哭着道:“那日……那日姨娘怀了相爷的孩子,在二小姐的保护下离开了相府,本来以为可以找到一个地方好好养胎,可是谁想到路上马车忽然失控撞到了树上,姨娘的孩子没了,她怕没了这个孩子之后,相爷会不喜欢她,二小姐会抛弃她,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与外人珠胎暗结,装作是相爷的孩子。” 她哀哀恸哭:“姨娘的所作所为都是无奈之举,姨娘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册,姨娘真的是无辜的,她也不想的,她很爱相爷,很想要留在相爷的身边……” “够了!” 丰丞相仇恨地盯着靛蓝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孔,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我只问你,那个奸夫是什么人?” “还能是谁,”周氏插嘴:“当日陪着她们离开,只有吴庆安。” 丰丞相冷怒道:“是吴庆安?” 靛蓝无奈的点头:“这个法子也是他献出的,姨娘没有办法才答应他的。” 丰丞相忍住胸腔内的怒火道:“去把吴庆安给我带上来。” 韩管家便着人下去,没过一会儿,吴庆安便被人抓着上来了,对于靛蓝的指认他倒也承认的爽快,反正心知走投无路,也便不再白费功夫,只是,这件事情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这个法子并非是奴才想的,奴才也是被姨娘逼着做的,不仅如此,姨娘逼奴才带人去侮辱与奴才有婚约的秋襄,说若是奴才不这样做,她便会杀了秋襄与奴才的家里人,奴才也是没有办法才答应姨娘的。” 他跪在一旁,虽然认了罪却不求饶,也没有半分害怕和担心,显得十分决绝冷漠:“奴才不敢求相爷饶恕奴才一条贱命,但请相爷一定要重重责罚赵姨娘,因为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背叛相爷了。” 靛蓝脸色大变,直觑吴庆安,惊呼道:“你胡说什么!姨娘从未背叛过相爷!你不要以为你这样说相爷便会放过你!” “我说的是真是假,人在做天在看,若是假的你何必这样害怕?” “我几时害怕了!”靛蓝的态度也很强硬。 丰丞相冷冷道:“你说赵氏之前也背叛过我,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赵姨娘小产掉的那个孩子,也不是相爷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竟然知道真相 丰穆才刚刚放下心来,忽然听见他的这番话,一颗心登时又悬了起来,丰丞相也是乍然变色,面如冰霜,一时之间,竟怒到不知道该怎么样说话了。 “你胡说,你冤枉姨娘!”靛蓝当即扑上去抓伤了吴庆安,丰丞相一个眼神,韩管家立刻抬脚朝靛蓝狠狠地踹去,并将她拉到一旁。 靛蓝被这一脚踹的腰酸背痛,忍不住惊叫了出声,却找丰丞相道:“相爷,他是胡说八道,您别听他的话,相爷,姨娘没有这样做过……” 丰丞相只是冷冷看向吴庆安道:“你说。” 吴庆安便道:“两年前赵姨娘怀的那个孩子,是她来京城游玩的表兄郑泽钧的,那是郑泽钧带着妻儿来京城,就住在悦阑客栈,他每每与赵姨娘私会之时,都是靛蓝守在门外,有一次被奴才不小心撞见,但他们并不知道。” “可是后来,奴才实在是憋不住了,将这件事情禀告给了夫人,夫人叫奴才不许声张,没过多久,赵姨娘的孩子便小产了,夫人告诉奴才是她让二小姐送去了一碗安胎药了解了这个孽种,叮嘱奴才千万不许说出来,否则便要奴才的命,”他叹一口气:“如今奴才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众人不由得一怔,谁也没有想到原来当年青氏竟然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丰穆与优蓝对视了一眼,优蓝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紧张与震惊。 难得她一直为了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的,没想到这件事情,竟是她们错怪了青氏。 靛蓝听得此言,当即瘫软在地上,她心知自己过不了这一劫,便指着吴庆安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了当初是谁设施给你一口饭吃,又是谁将秋襄许配给你,你、你、你今日居然如此对待姨娘,你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我做的错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到死还要替人家背着过错。”吴庆安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任何害怕和悔过的样子。 “你这是要拉姨娘给你垫背!”靛蓝泣不成声:“吴庆安,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她忽然恨恨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枉我那么喜欢你,还打算将自己交给你,你简直不是人!” 吴庆安别过头去:“我心中只有秋襄,是你跟赵姨娘逼我这么做的,是你们让秋襄误会了我,也是你们害得我们两个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如今你还摆出一副受害人的姿态,我宁愿千刀万剐,也绝对不会让你和赵姨娘逍遥法外。” 从他的语气中,丰穆可以听得出来,她当真是恨,恨极了这两人,好好的一对鸳鸯,偏偏被人迫害成了这个样子,若换做是自己,也不会原谅这两个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但绝对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丰丞相惭惭恢复常态,他的目光自吴庆安身上移开,缓缓地朝丰穆看去:“穆儿,依你看,他们两个应该如何处置?” 丰穆的目光自两人的面上划过,想了想道:“吴庆安虽然做错了事,不过他也是被逼无奈,如今又坦白从宽,应当从轻发落,毒打一顿赶出相府,靛蓝助纣为虐,是不折不扣的帮凶,生性淫荡连好姐妹的男人也不放过,不如送她去怡春楼,那地方正适合她。” “二小姐开恩,奴婢决不去那个地方,二小姐杀了我吧!”靛蓝哭着挣扎,但却被两个家丁死死按住,完全挣扎不开,丰穆只是冷笑:“你现在恳求我,可是秋襄恳求你的时候,你又是如何做的?你找了那么些人侮辱他,还要当着她心上人的面儿,你又何曾想过她的心情?” “奴婢……”靛蓝还想说什么,可是丰穆已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了,她转身对韩管家道:“现在便去做吧,记得别让她逃了,我随时派人去看望她。” 韩管家于是叫人将两人带了下去,丰穆又对丰丞相道:“赵姨娘到底是长辈,女儿不敢发落她,还请父亲自己拿主意吧。” “还拿什么主意,”周氏在一旁冷哼一声:“她给相爷带了两次绿帽子,不惩罚她浸猪笼,还要怎么样?” “万万不可,”丰穆道:“夫人当初之所以不肯说,便是要保住父亲的名声,父亲今日若是送赵姨娘去浸猪笼,岂不是浪费了夫人的一番心思。” 在这一点上,丰穆其实很佩服青氏,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不肯说出赵氏当年怀孕的真相,估摸着她对丰丞相的确是十分爱慕的,最起码是真的当他是自己的夫君,事事都为他打算。 即便丰穆很讨厌她,却而不得不说,她身上的确有古代女子那种凡事都以夫为天的操守。虽然丰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情,但她还是很佩服,一个女人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听了丰穆的话,周氏自然很不高兴:“那怎么行?难道就这样放过赵氏吗?她可骗了相爷这么久,还给相爷带了两次绿帽子,要我说,可不能这样放过她去。 她说的话也是这里理儿,丰穆便也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丰丞相,而丰丞相的目光如刀似在周氏的脸上划过,冷冷对韩管家道:“你派人去江南传话,就说赵氏小产血崩而亡。” 周氏微微一怔,却并不怎么开心,笑容仅仅在她脸上待了不到几秒钟,便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竟是眼泪。 她竟然在哭。 但是这种眼泪却并不是伤心,而是害怕,从内心深处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恐惧。她在害怕,是那种兔死狐悲的害怕。 丰穆忽然发觉,周氏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什么都不明白的女孩子,她也会害怕,她也知道,赵氏死了代表着什么,但是她什么也不敢说。 正在这个时候,春夏忽然跑了过来,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哭道:“赵姨娘小产了,孩子没有保住,大夫说她也凶多吉少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唯一的担心 丰丞相十分冷静,面上也办不出半点波澜,只是对春夏道:“让大夫不要救治她了,派人送大夫回去。” 春夏当即看向丰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虽然赵氏腹中孩子是谁的还没有定论,但是也不应该这样就放弃了,这和谋杀又有什么差别? 可丰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春夏回去。 可春夏还是没动一下脚步,而是看着丰丞相道:“赵姨娘说,想要见一见二小姐。” 丰穆略微一怔,不过旋即,她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对丰丞相道:“女儿去一趟吧,也好听听她有什么话要说。” 丰丞相自然不会拒绝丰穆,眼下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赵氏这个女人了,他唯一的担心,不过是这件事情可能会被宣扬出去。 丰穆很快到了产房。 赵氏躺在床榻上,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见到丰穆,她当即便道:“二小姐,我有话想要问你,你可不可以让他们都先出去,有些话,我想跟你一个人说。” 白氏很奇怪她为何要这样,有些不舍得离开:“妹妹,你现在的身子都成这个样子了,不如还是让许先生先替你看看好吗?” 赵氏摇了摇头,松开了白氏的手:“白姐姐,你出去吧,你们都出去,我知道我活不过今晚,我有些话要和二小姐说,你让我说完吧,不然我死不瞑目。” 白氏也只好带着丫头们离开了这里,临走前仍旧依依不舍的往床上的赵氏看去,丰穆见到她这个样子,更加觉得自己今晚的决定没有错,她看着赵氏道:“你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可以说了。” 赵氏看着丰穆道:“二小姐,我知道今日的事情跟你脱不了干系,你是不是已经打算放弃我了,你害怕引火烧身,所以才要现在解决掉我是不是?” 丰穆只是冷漠道:“你自己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本来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是不打算拆穿的,可是你却要给我姨娘下毒,她对你这么好,你却这样对待她,我知道,都是为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你到底是不肯把孩子给姨娘。” 赵氏鼻尖一酸,忍不住道:“是啊,我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孩子让给别人,你没有做过母亲,你根本不会知道,要一个母亲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拱手让给别人的那种痛苦,你帮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你却要我的孩子,你叫我怎么能够忍受?” “如果你恨我,你可以冲着我来,没有必要对我姨娘下手,她对你这么好,你却恩将仇报,有这个下场,你也应该想到。” 丰穆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也知道为什么你会来找我。” 赵氏的瞳孔略微放大,只听丰穆道:“两年前我受了青氏的命令用一万安胎药结果你腹中孩子的命,你知道我对你心存愧疚,所以故意要我帮你这个忙,但是你没有料到,我会提出要你的孩子养在姨娘膝下,所以你才有了今天的手段,是不是?” 赵氏似乎没有想到丰穆会记起这件事情,她只是抽泣了一两声,便道:“我以为二小姐不记得了,其实我找二小姐但是时候,是真的不知道二小姐害过我腹中的骨肉……” “你没有必要再狡辩了,吴庆安已经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你现在还觉得你能够骗得了我我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你自己不肯相信,”赵氏强撑着坐了起来:“那么看来,你也应该知道我两次怀孕都不是相爷的孩子了?” 丰穆冷冷道:“你的表兄,知道这件事情吗?” 赵氏摇头:“我从没有告诉他,本来我跟他的事情就见不得人,他又是那种重情重义的人,若是让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怕他会来这里接我。” 丰穆皱了皱眉:“他这样喜欢你,你还利用他的感情?” 赵氏缓缓叹了口气:“如何不能利用?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和子女,对我来说什么都可以利用。” “所以,连姨娘你也可以利用,尽管她是真的把你当成好朋友。” 对于丰穆的话,赵氏却否认:“我的确是利用过很多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利用过白姐姐,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真的从来没有利用过她,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我最重要的姐妹。” 丰穆只是轻轻一嗤:“你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我说的是真的。” “你若是真的从来没有打算利用她,那又为什么要给她下毒?” 赵氏愣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回答上来,便只好道:“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一般会给白氏下毒,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有办法挽回,只好叹道:“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是我不对,我知道我对不起白姐姐,二小姐要报复我是应该的。” 赵氏倒在床榻上,身下血污一片,丰穆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别过身子道:“那个孩子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不论那个孩子是谁,都是因为我他才死的……” “二小姐你不必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丰穆道:“我从来没有自责过,我也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孩子应该活着,或许你不知道那个孩子生下来会怎么样,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万一那个孩子真的生下来了,还被人拆穿了身份,死的绝对不会只是你一个人那么简单。” 赵氏又何尝不知道,但是那毕竟是她的孩子,是唯一能够救她脱离苦难的希望,她又怎么能不生下来? “二小姐,”赵氏鼻尖微微一酸:“我死了之后,你们会把我的事情公之于众吗?” 丰穆回身看她:“这你可以放心,父亲不会这样做的,人要脸树要皮,即便你做了再多事情,父亲也不会用自己的面子去惩罚你。” 赵氏松了口气:“那便好,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害怕……”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不过现在好了,二小姐,我会怎么死?” 第二百二十五章 矛盾 丰穆才要开口,外面已经传来了动静,丰穆微微一怔,转过身,便看到韩管家已经走了进来,她知道赵氏日子已经到头了。 于是退到一旁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韩管家上前,将赵氏闷死在被子里。 事后韩管家探了探赵氏的鼻息,确认她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之后,才转身对丰穆道:“二小姐,这里是污秽之地,还请二小姐先出去吧。” 丰穆微微点头,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丰穆轻轻叹了口气,相府终于又消停了。 当她出门的时候,白氏就站在她的面前,惊讶的看着她,目光中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竟然是难过。 “你就这样看着你赵姨娘被韩管家杀死吗?” 丰穆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上前握住白氏的手,想要将她带回房去,可白氏却甩开了她的手,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在她脸上。 “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氏的情绪很是激动,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着,仿佛对丰穆已经失望到了极点。 “那是你赵姨娘,她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可以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而无动于衷呢?你真的这样狠心吗?” 丰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拽住白氏的手,将她往房中带去。现在这个时候丰丞相正在气头上,若是让他知道白氏这样紧张赵氏的话,难保他不会怀疑赵氏和白氏的关系,于是连忙给优蓝使了个眼神。 优蓝很快明白过来,连忙将白氏给拽进了房里。白氏身子弱,自然不是优蓝的对手,又气又急,优蓝才刚一松手,她的耳光便迎上去了,可是手还在半空中时,却实在忍不住心动手,只好道:“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姨娘,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优蓝赶紧关上了门:“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相爷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可是他这次确实铁了心要杀赵姨娘,便可以想见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若是相爷以为您同情赵姨娘,只怕相爷也会对您起疑心的。” “那又如何?”白氏瞪了她一眼:“我跟你不一样,我一点儿都不怕这些事情,我生活在这个地方,已经是生不如死了,我和赵妹妹的关系你们也知道,为什么你们不救她?” 丰穆这一次,是真的被白氏伤透了,从前白氏怎么样作,她都可以忍,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你只知道替赵氏着想,你有没有替你的亲生女儿着想?” 丰穆抬起头盯着她,眼神充满的痛苦和愤怒:“我若不是为了你,怎么会亲眼看着她去死?她倒是肯替她着想,那我呢?如果真的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日后东窗事发,死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你也要死,我也要死,优蓝、春夏甚至是许夫人可能都逃不了,你已经活了半辈子了,为什么还是那么幼稚,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你的目光还是不能长远一点,为什么你由始至终都不是那么信任我呢?” 丰穆已经说不出自己心中的痛苦了,她从来没有觉得得不到一个人的信任是一件这样难受的事情。 白氏似乎也被丰穆的态度给吓到了,眼角竟然溢出了泪水,迟疑着道:“我没有不信任你,穆儿,我只是、只是……”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丰穆道:“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原因,也不想要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叫我知道,我在姨娘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她苦笑,那与白氏如出一辙的美目里,渗透出深深的无奈与难过。 白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是丰穆已经被她伤透心,背过身去道:“时候不早了,姨娘休息吧。” 白氏想要留着她,可是却没有成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丰穆离开,终于泣不成声。 春夏便在身侧劝她:“姨娘莫要哭了,这件事情也不是您的错,二小姐会理解您的,您别哭了,仔细作下病来。” 白氏摇头道:“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一次又一次伤害穆儿,明明她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待我的人,我却……” “若玫姐姐知道这些,总算还不算是太糊涂,”许夫人居然还没走,她洗了手,换了衣裳,走上前来扶着白氏坐到一旁去:“快别哭了,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若玫姐姐,我明白若玫姐姐心中的想法,你对赵姨娘是真心的,所以看到她死,你心里很难受,但尽管如此,你也不该冲着二小姐发脾气。” 她苦口婆心的劝:“二小姐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只是在面对若玫姐姐你的时候,她会收敛自己的脾气,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可能为了她也改变自己?” 白氏皱了眉头,眼泪还是没有止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我看到你丈夫来,我便知道这件事情是穆儿做的,我的心里很乱,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阻止穆儿,我不想让赵妹妹出事,但是我知道,若是我阻止了穆儿,她也会出事,我觉得我这样很自私,我没想到有我会害死赵妹妹……” 她掩面痛苦,泣不成声。 许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只怕二小姐自己也没有想到,我瞧她方才出来的时候,自己也震惊不已,只不过她看到了你,所以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是怕你被相爷责罚。” 白氏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许夫人:“是我对不起穆儿。” “若玫姐姐,母女俩没有隔夜仇的,你先让二小姐冷静一下,明儿早上起来煮碗粥去找她,她自然会明白你心里是有她的。” “我怎么有脸……”她哭着道:“我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透,还怀疑她是不是变坏了,还打了个她,我知道我一定伤透了她的心。” “那难道你想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许夫人扶住她坐下,倒了杯茶给她,让她冷静下来:“若玫姐姐,你真的该改改你的性子了,你不应该太轻易相信别人,在这世上你唯一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只有二小姐而已。” 第二百二十六章 当局者迷 丰穆回到房中,已经气得不成样子,看着她在房中来回踱步,优蓝不敢跟进去,甚至还拦住了原本打算进去的几个丫头,免得她们被丰穆的样子吓到。 这还是优蓝头一回见到丰穆生这么大的气,她也知道这一次白氏是真的伤害到丰穆了。 就凭白氏今日的所作所为,莫说是丰穆了,便是自己看了也觉得气得没能耐。 丰穆可算是一心一意对待白氏了,可是白氏却又是怎样对待丰穆的?她居然护着要害自己的赵氏,丰穆可不是心凉了吗? 见一个丫头不知死活,竟要往房中走去,优蓝赶紧拦住她,不让她进去,一面劝道:“快些走,不管有什么事儿,都等明日再说。” 那丫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还对优蓝道:“可是白姨娘说,要趁现在端给小姐吃,让小姐每天临睡前都要吃……” 这丫头真是蠢笨,半点儿也不会看情况,优蓝都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汗,只见她笑眯眯的对优蓝道:“优蓝姐姐,你快看呀,白姨娘对二小姐多么好,到底是亲生女儿呢。” “嘘!嘘!”优蓝连忙比划噤声的手势,可是那小丫头却半点儿也没有反应过来,还傻乎乎道:“优蓝姐姐,你嘘什么呀,小姐不是还没睡吗?再说奴婢的声音也不大,不会吵醒小姐的呀!” 她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有发觉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优蓝算是忍不住了,直接将她推到一旁道:“你现在不要进去,这几日东西也不要送来,更不要在二小姐面前提到白姨娘,知道了吗?” 小丫头一脸疑惑:“为何呀?二小姐和白姨娘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能提呢?况且白姨娘做这些也是为了二小姐好呀。” 优蓝简直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跟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她只能道:“总之现在你赶紧离开这里,明白吗?” 小丫头只是摇头:“可是姨娘嘱咐过我,一定要把这个药送到小姐手上的呀,我不能不能姨娘的话呀。” “你现在感激滚!”再好脾气的优蓝也禁不住她这样搅和,正在优蓝打算强行赶她离开的时候,丰穆忽然从屋子里出来了,盯着那小丫头道:“你过来。” 那丫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犯了什么样的错误,竟真的上前去,对丰穆道:“这是白姨娘让奴婢每日端来给大小姐的。” 丰穆愣了一下,看着碗里的东西,淡淡道:“拿进去吧。” 优蓝见她这个样子一时觉得十分惊讶,不过还是很快道:“小姐是不是肚子饿了,这燕窝粥滋阴养颜,又能填饱肚子是最好不过的东西,小姐……” “优蓝,”丰穆直接打断了优蓝的话:“这个丫头掉到别处去做事,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优蓝点了点头,那小丫头放下燕窝粥之后很快便走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小姐,趁热吃了吧,别浪费了这燕窝粥。”优蓝虽然心里也是生气,但还是全丰穆喝粥,毕竟她知道对于白氏来说,能拿出这些燕窝来给丰穆炖周,实在是很不容易。 即便是生白氏的气也不应该这样做。 丰穆明显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端起粥倒进了花盆里。 优蓝只觉得心疼,看着丰穆道:“二小姐消消气吧,白姨娘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和自己过不去,不是吗?” “你晓得我是在跟自己过不起吗?”丰穆瞪了她一眼:“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跟你说,总之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忍了她很久了,我毕竟也是个人,我也会失望,我也会痛苦,为什么白姨娘都不能够理解我?” 优蓝只觉得心疼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奴婢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小姐,其实白姨娘也很可怜。她这样相信的人,却这样对待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心里也很难受,所以才会把气撒在你身上,这个时候小姐你应该做的不是生气,而是应该安慰她,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你是这个世上最关心她的人。” 丰穆现在正在气头上,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优蓝的话,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丰穆如今便是一个当局者,她又如何能清楚的去做一件事情呢。 “为何我便应该陪她?这些年来我受过的委屈可不比她少,难道不是吗?我何曾让她帮我做过什么,我一直为了她做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她连信我也不肯,亏我还是她的亲生女儿,真是人心隔肚皮。” 丰穆也真是气极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些话来,优蓝听来心中也是怪不舒服的,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小姐,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那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十月怀胎生你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见优蓝的情绪有些激动,丰穆倒是稍稍换过劲儿来了,便叹一口气:“我也是实在气不过,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自己的姨娘竟会这样怀疑我,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优蓝因而便道:“依照奴婢的看法,小姐先睡一觉吧,等明儿早上起身清醒些了再去找白姨娘,姨娘那么好,一定不会在意你说过的那些话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这样做了,丰穆便看向优蓝,轻轻叹了口气:“是我今日太激动了,我忘记了姨娘和赵氏的关系,我也忘记了,姨娘根本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在她看来,我今日不会过是阴招害了赵氏而已。” 丰穆逐渐想通了。 她的确是不应该这样对待白氏,但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她只可以像优蓝说的那样,明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去白氏的面前做最好的女儿。 她相信,白氏这样温柔的人,一定已经原谅了她今日的所谓作为。 她总有这样的自信。 因为那个毕竟是原主的生母。十月怀胎,血脉相连。 第二百二十七章 归省 开了春,最后一场雪在静谧的午后来临,雪不似从前那样绵密,一场雪落罢,只有树枝上、砖缝里压着不几多的雪。 不几时,太阳出来了,这便表示着这个冬天已然完全过去了。 只是雪刚刚停下,春日的太阳并不太热乎,人们仍旧是裹着大氅躲在屋里。 青俏玉瞧着门外的积雪渐渐融化,只觉得烦闷的很,有看着忙活着针线活的青氏,歪着脑袋道:“姑母怎么半点儿也不着急?” 青氏抬起头,手中的活计却没停下,只淡淡笑着道:“我着急什么?” “您也来了好些日子了,半点儿不在乎家里的事情吗?您就不怕,您走的这段日子,她们踩到您头上去吗?别的人暂歇不说,那个丰穆可不是好对付的。” 青氏又笑道:“我既然敢走,自然有我的法子,丰穆的确厉害,但姜还是老的辣,我不信她斗得过我。” 青俏玉双手撑着下巴,目光不停地跟着她的手势上下起伏,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表姐入宫怎样了?我想她的紧。” 听到她提起丰听兰,青氏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睛里透露出浅淡的难过和担忧,嘴上却说:“我找人在宫里打听过,她过的也不算差,太子妃虽然不大喜欢她,不过好在有太后撑腰,听说还没有跟太子圆房,我有些担心她心里难过。” “太子总会想起她的,”青俏玉劝道:“依我看,八成是太子妃霸占着太子,不肯让他去找表姐,否则,就凭表姐的相貌人品,太子怎么会不喜欢。” 青氏将手中的活计一放,倒了杯茶喝:“不管是怎么样都好,总之咱们是管不着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兰儿既然选择入了宫,往后的路,便该是她自己好好走,我能护着她一时,却护不住她一辈子。” 没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在青氏耳边说了几句话,青氏的眸子登时一亮:“当真?” 那丫鬟点一点头:“千真万确,是宫里传来的消息,只说给夫人和相爷,连二小姐都不知道。” 青氏面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极其畅快,她笑着对那丫鬟道:“你先下去吧。” 青俏玉只是奇怪的看着她,皱着眉道:“姑母怎么笑得这样开心,发生了什么事呀?” 青氏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你怕是不知道,北国要与我朝联姻,太后娘娘舍不得自己的孙女,所以有意在大臣的儿女中挑一人代替公主……” 她话音未落,青俏玉已然跳起来接口:“所以他们挑中了丰穆,是不是?” 青氏点一点头:“的确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她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又是大臣庶出之女,嫁过去只会抬高她的身份,想必你姑丈是愿意的。” “可是……天底下哪个父母会舍得自己子女远嫁?况且表姐入宫之后,丰穆便是府上唯一一个孩子了,昨夜不是传来消息说赵氏小产而亡了吗?在这样的情况下,姑丈还会舍得让她去吗?” “那是你不了解你姑丈,只要是为了前途着想,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况且皇命不可违,只要皇上下了命令,便是他再不愿意,也要送丰穆走。” 青俏玉这才放心了些:“丰穆若是走了,那日后在府上就没有人能和姑母作对了,那些人可都不是姑母的对手。” “就算是丰穆我也没有放在眼里,她以为她将我逼走了,可是她不知道,我留在府上的人,自然会为我找回老爷心目当中的地位。” 她话音才落,便见一个容貌颇为俏丽的少女挑了帘子进来,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抱着几个盒子缓缓入内,俏生生道:“姑妈,姑丈给您送东西来了。” 青俏玉见到她的第一眼,脸色便沉了下去:“你来干什么?” 那少女笑着道:“母亲让送来的,说是姑妈回来这么久,我还没有见过她,所以让我送过来与姑妈见上一面,免得生分了。” 青氏上下打量她一眼,迟疑着道:“你是俏薇不是?” 那少女点头笑道:“不想姑妈的记性倒好,居然还记得我。” 青氏淡淡一笑:“我上一回归省的时候,你才不过七八岁,如今倒是张开了不少,是个漂亮的姑娘了。” “可不是么?如今与那多情公子赵勤联了姻,眉毛都要高上天去了。”青俏玉半点儿也不待见这个庶出的姐姐,更是不满意她将要嫁个极好的丈夫。 青氏看了青俏玉一眼,示意她闭上嘴,又对青俏薇笑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我竟不知道呢?” 青俏薇笑道:“前几个月才定下来的,知道姑妈贵人事忙,便没派人去打扰。” 青氏因笑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都是一家人,你嫁得好,姑妈也开心。” 青俏薇道:“再好也不如表妹嫁得好,太子孺子,日后太子登基,她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我们怎么能比得上呢。”她略带羞怯:“我还是羡慕姑妈和姑丈,成婚这样久还是如此恩爱,姑丈生怕我们亏待姑妈,大老远的送这些东西来,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青氏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只是道:“有什么好羡煞的,日后你嫁过去,少年夫妻,更是如胶似漆,往后便是人家羡慕你了。” 青俏薇脸微微一红,青俏玉冷哼一声道:“若是门当户对嫁过去便罢,人家长子嫡孙娶了你,可不知道要受长辈多少脸色,我若是庶出,才不会恬不知耻的嫁给长子嫡孙,毁人家名声。” 青俏薇听见这话,脸色一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青俏玉到底是嫡出之女,她即便嫁给赵勤,也不敢顶撞她。 青氏却不想得罪她,或者说是不想得罪她的丈夫,于是笑着做了和事佬:“都是一家姐妹儿,斗什么嘴,”她又笑着对青俏薇道:“你妹妹的脾性就是这样,你也别往心里去,对了,你母亲近来还好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套话 青俏薇点一点头:“近来身子好多了,大夫说好生调养便是了。” 青俏薇生母早亡,她一直养在主母青夫人的膝下,但即便如此,青俏玉还是看不起她,甚至是因为她抢走了自己的母爱,而十分讨厌她。 但偏偏主母青夫人却十分喜欢她,对她难得的好,仿佛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甚至有的时候对她比对青俏玉还要来得好,所以青俏玉每每见了她,总是喜欢说些有的没有,让她难堪。 青氏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女的脾气,生怕青俏薇会与她积怨,日后报复她,所以尽力替她缓解两个人的关系。 偏偏青俏玉却不领这个情。 “母亲的身子可不是好多了嘛,知道你要嫁人了,还嫁的这么好,不用吃药病也都痊愈了。” 这满口的刺儿,连青氏听来都刺耳极了。便只劝青俏薇:“嫁得好便好,你丈夫在朝中也是个四品官儿,祖上又是开国功臣,前途无量,你嫁过去好好儿相夫教子,好日子在后头呢。” 青俏薇点一点头:“姑妈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自小便想像姑妈一样,不仅把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扶持自己的相公做了丞相……” “你这意思是说,你也想扶持你的丈夫做丞相?”青俏玉迫不及待的打断她:“你也不瞧瞧你丈夫是什么人,怎么能跟姑丈相提并论,你想得倒是很美。” 青俏薇被她这么一说,只觉得很是尴尬,青氏忙道:“有想法总是好的,往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好了,既然你都来了,不妨我跟你去看看嫂嫂吧。” 说罢,转头对正要站起身的青俏玉道:“玉儿,你在这里打璎珞,等下我回来瞧,你可不许偷懒。” 青俏玉气鼓鼓的噘起嘴道:“凭什么我就不能去?” “你说过要听我的话,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青俏玉只好像个枯萎的花朵一般垂下了头:“我不去便是了。” …… 外头雪已经化了一半,廊上挂着一个笼子,一只羽毛极靓丽的金丝雀在里头扑棱,笼子下系着风铃,风一动,耳畔便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声响。 “这鸟儿真好看。” 丰听兰穿的极少,站在风口,迎着冷风瑟缩着身子,打了个哆嗦。 丰穆在她身侧道:“是姨娘从鸟贩子手上花大价钱买来的,是他的镇店之宝,姨娘去讨要了三天,他才肯卖。” 丰听兰回身看她:“白姨娘有心了。” 今儿早上刚起,宫里便来人将丰穆请进宫去,她原以为是太后要传召她入宫论茶,却没想到,太后竟是为丰听兰传召她的。 正巧前几日白氏买了这只鸟愁着不知如何送给丰听兰,丰穆便干脆将着金丝雀带入宫去,看到丰听兰衣着光鲜亮丽,却无比寂寞的样子,丰穆忽然觉得,她与这鸟笼里的金丝雀像极了。 秋凉拿了一件大氅出来,递给了丰穆,丰穆伸手一摸,是用碳火烘过的,暖极了。她便走上前去,给丰听兰披上。 “仔细着凉。” 她只说这么几个字。但丰听兰的眼眶里却似乎有了泪水。 “我自入宫以来,再没有人关心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今儿算是知道了。” 丰穆不知怎么,竟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是可怜,但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却还是硬着心肠道:“这也是你自己选的路,没有人逼你入宫,如今你得偿所愿了,却又开始怀念起从前的日子,女人果真是矛盾的生物。” 丰听兰没有理她的话,只是摸一摸大氅,道:“怪冷的。” 优蓝忍不住在身后道:“秋凉烤了好久……” 丰穆忙回身看她,示意她闭上嘴。她便默默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丰听兰又笑了:“从前在府中的时候,觉得优蓝整日叽叽喳喳,烦的要命,可是如今,我却想听她多说几句话,最好没日没夜的在我耳边吵闹,方才显得我这别院没那么冷清。” 她不说,丰穆倒不觉得,她这么一说,丰穆倒真发觉她的别院冷清的不行,连花草树木也全部枯萎了,只有几盆看起来不那么好看的花摆在宫门口,更是显得有一股子颓气。 看来她在宫中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 “太子还没有来过吗?” 丰穆问。 丰听兰摇摇头:“太子与太子妃十分恩爱,如胶似漆,他恐怕早就已经忘了东宫别院,还有我这样一个人吧。” 风还在刮,笼子上挂着的铃铛响个不停,但笼子里的金丝雀却已经安静了下来,站在鸟笼里,静静地望着前方,似乎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的命运。 “皇宫可真是个跟鬼屋一样的地方,外头的人想进去,里头的人想出来,我一直都知道这里不是那么好,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进去,倒是你,进宫之前,你恐怕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地方吧?” 丰听兰缩了缩脖子,靠在门上道:“我从来没有觉得皇宫是多么好的地方,我只是因为喜欢太子,因为这里是太子的家,所以我才想进来,”她冷的打哆嗦:“我喜欢太子,并不因为他是太子,我只是喜欢他整个人而已。” 她搓了搓手,看向丰穆:“你喜欢楼炎冥,是因为他是楼炎冥,还是因为他是长宁侯世子?” 风声瑟瑟,丰听兰的声音听来并不那么真切,丰穆的回答也并不那么真切:“我若是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必然不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会是因为他这个人。” 她是回答了,但她并未说,自己是否喜欢楼炎冥。 丰听兰又笑了:“你呀,我真是从你嘴里套不出一句话来。”她像小时候一样,走过去拉着丰穆的手臂:“其实咱们姐妹俩都是一样命苦。” 丰穆从来没听过她说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颓废的样子,入宫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却似乎懂事成熟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丈夫的疼爱从来没有降临,她终于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强求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语双关 丰听兰留下丰穆用膳,丰穆看着一桌子的菜肴,才入口便皱了皱眉:“味道这么淡,没有放盐吗?” 丰听兰道:“我极少放盐,心淡所以口味也淡,我也没想到你今日会来看我,我本来还以为今日只有我一个人吃。” 丰穆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心中觉得有些酸楚,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娇生惯养的丰听兰今日也沦落到这个下场,她只默默地吃饭不再说话,反倒是丰听兰道:“我们姐妹俩难得有这样和和气气同桌吃饭的机会,我也真是没想到,我入宫后,来看望我最多的居然是你。” 丰穆道:“我也没有想到,在家中的时候,你那样讨厌我,今日同桌吃饭,你倒似乎并不那么讨厌我。” “我若是连你都讨厌的话,那更找不到人说话了。”她喝了一口汤:“我在宫里这些日子,可真是生不如死,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过活了。” “你如今觉得生不如死,可是当初还不是一心想着进来,往后你要出去也没机会了,知道后悔了。” 丰听兰叹一口气:“后悔也没有用,我现在反正也已经想通了,既然人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也不奢求什么了,只要日后能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便好。”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丰穆:“赵姨娘是不是出事了?” 丰穆点头:“小产血崩而亡。” “怎么会这样突然?” 丰穆道:“自作孽,谁也救不了她,老天也没有办法。” 丰听兰听她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道:“从前看不出赵姨娘是这样的人……” 她话中似乎有感叹之意,又对丰穆道:“父亲怎么说的?葬在哪里?” 丰穆淡淡道:“遗体火化之后送回江南去了,那边说过几日派人来领。” 言下之意,便是不葬在祖坟里了,丰听兰微微叹息:“父亲嫌她不干净?” “你知道,又何必说出来?” 丰听兰便不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再说多少话也是无济于事的,她只是静静的吃着碗里的饭菜,而丰穆也只是陪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用过午膳,丰穆便准备出宫了,丰听兰让秋凉给了她几匹布料和首饰:“你给白姨娘带出去吧,这都是眼下时兴的料子,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丰穆却没有当即收下,反而问道:“这些都是你入宫的时候夫人给你带进来的,你送给我姨娘,那你自己用什么?虽然眼下见不到太子,不过你也该留一点衣裳首饰打扮自己呀,说不定什么时候太子就来了。” “那样虚无缥缈的事情我才不抱希望呢,再说了,我母亲怎么舍得我在宫里受苦,她会经常派人给我送东西进来的,这些我暂时是用不到了,你带回去给白姨娘吧,若得空,你让她做些点心带给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丰穆听到她这样说,心里当真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替白氏谢过她便离开了。 然而就在要出宫门的路上,丰穆遇上了一个人。 南宫殃泽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十分喜气洋洋的。丰穆见了他原本打算避开,不过他却抢先一步叫住了丰穆:“丰二小姐怎么见了我这么快就躲开,我生的这样面目可憎吗?” 丰穆见状,也只好转过头去向南宫殃泽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见过太子殿下,方才是臣女急着回府,这才没有见到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见怪。长姐已经嫁给太子殿下为孺子,太子殿下也算是臣女的姐夫了,向来姐夫仁慈,想来应该不会为难臣女吧?” 她一语双关,这话,是在提醒南宫殃泽他和自己的关系。南宫殃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深意,但却只是装出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对丰穆道:“难得妹妹入宫来一趟,怎么也不见见我这个姐夫?” 丰穆退后一步,冷冷道:“不是太方便,况且这次臣女入宫乃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实在不是很方便。” “太后娘娘?” 南宫殃泽微微一愣,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瞧见她身后优蓝手上拿着的那些东西,误以为是太后给丰穆的赏赐,不由对丰穆的态度也尊敬了些。 “妹妹拿着这样多东西,只怕不方便出宫,我亲自送妹妹一程吧,也好到相府问老丈人安。” 丰穆只是别过头去,态度冷淡:“不必了,太子殿下贵人事忙,连见我姐姐也没有时间,我又怎么敢请太子殿下送我回府,况且这个时候我父亲正在午睡,也不便打扰。”她顿了顿:“如今母亲回娘家省亲去了,府中无人主事,只怕太子殿下去了,招待不周。” 她话中带刺,南宫殃泽倒是听出来的,她似乎是对自己冷淡丰听兰的事情有些意见,他便觉得颇有意思。这姐妹俩在家中的时候整日争奇斗艳,半刻也不曾消停过,这会子丰听兰入宫了,倒是姐妹情深起来了。 女人果真是难以理解为的生物。 南宫殃泽只是笑道:“听妹妹的口气,似乎是在怪我冷淡了你姐姐,其实这件事情不能怪我,太子妃与我刚刚成婚不久,她是正妻,我自然要给她几分面子,若是这样快便去宠幸小妾的话,只怕日后人人都会觉得我薄待她。”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便不是那么回事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接触,丰穆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故而只是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怎么做事自然不用我来教,时候也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据此别过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不再给南宫殃泽任何机会。南宫殃泽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当初我若是能娶到她,今日何苦在这里发愁。” 南宫殃泽的身边侍从低声道:“殿下,太子妃还等着殿下呢。” “让她等着,”南宫殃泽淡淡道:“这宫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咱们今日也去丰听兰哪里瞧瞧,别白养着一个孺子。” 第二百三十章 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秋凉刚收拾好一切,丰听兰喝了点儿酒,眼下正有几分醉意,她便准备为丰听兰准备热水沐浴更衣,谁料才刚出门,便见南宫殃泽带着侍从过来,她心中觉得很是疑惑,正想着今日吹得什么风,竟然把南宫殃泽给吹了过来。 却又来不及多想,连忙进屋去找丰听兰:“小姐小姐!太子殿下过来了,您快些起来呀!” 丰听兰整个人愣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南宫殃泽会来,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秋凉赶紧将她推到梳妆台前去:“小姐快让奴婢给你收拾收拾吧,您这素面朝天的样子怎么能见人呀!” 丰听兰迟疑了一下,她原本不知道今日会有人来,所以才穿的这样简单素净,也不上妆,后来丰穆来了,她想到底是她的妹妹,从前也见过她素面朝天的样子,也便懒得上妆了,没想到这一下却迎来了南宫殃泽。 丰听兰可是害怕死了。 她生怕自己这副憔悴的样子被南宫殃泽看到,他会更加讨厌自己。原本南宫殃泽就不喜欢自己,是自己死缠烂打多年又动用了父亲在朝中的威信,才能够顺利嫁入皇宫的,若是他因此而更加讨厌自己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她正在打扮自己,可南宫殃泽已经进门了,丰听兰一时间有些没缓过来,但还是立刻站起身来冲上去行礼,只是不知怎么脚下一个踉跄,竟摔了下去。 南宫殃泽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摔跤,上前想要扶她,但动作却慢了一步,眼看她只扑在地上,他一时竟愣着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你没事吧?” 待南宫殃泽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冲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怎么这样不小心,竟摔了一跤。” 丰听兰被南宫殃泽扶了起来,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面上羞红,低下头道:“妾身失仪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妾身实在是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回来,所以有些激动了,是妾身做的不好,妾身愿意领罚。” 她立刻直起身子跪下,南宫殃泽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她只觉得惊讶不已,似乎从来没有想象到过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她只是看着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她生怕自己是在做梦,更害怕这场梦会被她自己吵醒。 南宫殃泽看着她这副娇羞可爱的模样,心中忽然微微一动,只觉得她也是十分惹人喜爱的女孩子,虽然容貌略微逊色于丰穆,但也不失为一个美人,而且,她对自己的喜欢是完全可以从神情举止上看得出来的。 和冷冰冰的丰穆和高傲的林莜薇不一样,她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女人。 他忽然发觉自己对眼前这个爱慕自己的女子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兴趣的。 “你好像是叫听兰是不是?” 丰听兰点一点头。 “你与太子妃是一同入宫的?” 丰听兰依旧点头,表现的极其娇怯,南宫殃泽从前见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子,原本对这种女孩子已经没有了多么大的兴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眼角眉梢都有别样的风情,他忽然又极其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了。 外头起了风,廊下鸟笼上系的铃铛又在“叮铃铃”的叫唤,那只金丝雀也开始扑棱。 南宫殃泽略一皱眉:“什么声音?” 丰听兰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便道:“是妾身豢养的金丝雀,极可爱的。” “金丝雀?”南宫殃泽盯着她姣好的面容,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淡淡笑道:“这些日子没有来看你,你一定觉得很寂寞吧。” 丰听兰被他那双摄人的眼睛迷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语声温柔:“妾身知道天子殿下贵人事忙,所以不敢奢求太子殿下记得妾身,妾身只要能陪在太子殿下身边便要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她言语恳切,实在叫人动容,南宫殃泽轻轻捏她肩膀,她并没有丝毫抗拒,只是用极其爱慕的眼神看着南宫殃泽,那种眼神,南宫殃泽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他也是第一次所见,也觉得十分难能可贵。 “我今日待在你这里,你说好不好?” 南宫殃泽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把丰听兰可吓了一跳。 但她还是很快便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自然好,只要太子殿下不嫌弃,你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妾身既然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自然会竭尽全力服侍太子殿下,不让太子殿下有任何烦恼。” 南宫殃泽只是笑笑:“我的烦恼又岂是你可以排解的?”他忽然将手放到了丰听兰的腰身上,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她,仔细端详她道:“我从前竟不知道,原来你生得这样美。” 虽然南宫殃泽很喜欢丰穆,但是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丰穆。 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妹,丰穆偏向年轻时候的白氏,而丰听兰则更像自己的母亲青氏,两个人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承自丰丞相的轮廓了。 都是清秀绝俗的瓜子脸,只是丰穆的下巴线条更刚硬,略显几分英气,而丰听兰则柔软的多了,一看便是少女的模样。 丰听兰娇羞不已,她别过头去,身侧的众人已经悄悄退了下去,房中只剩下她和南宫殃泽两个人。 南宫殃泽看着她,嘴角边浅浅笑意,丰听兰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只是低着头,任由南宫殃泽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当身上的外衫被除去的时候,她的身子略微颤动了一下,她也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只知道,她等待了很久,期盼了很久的事情,今日终于要实现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没来由起了一丝紧张感,不是由于害羞而产生的紧张感,而是莫名的焦虑,仿佛有什么苦难正在不久的将来等着她一般。 “莫担心,我是你的夫君,你大可以将自己完全交给我。” 南宫殃泽的声音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引导着丰听兰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正面交锋 当天晚上,南宫殃泽宿在丰听兰的房中,林莜薇自然便没有等到他。 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她知道南宫殃泽是什么人,也明白他即便再喜欢一个女人,身边也不会只有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他自己,所以林莜薇根本没有想过要对他付出真心。 但是当她听到兰馨说南宫殃泽是去了丰听兰房里时,她却忍不住有些生气,重重一拍桌案道:“好大的胆子,丰听兰这个女人,居然敢从我手上抢人,我看她是忘了什么叫做尊卑教养了。” 她并不喜欢南宫殃泽,所以别的女人都可以跟她抢这个男人,唯有两个人不可以。 丰穆是一个,丰听兰是一个。 穿越前她恬不知耻的抱丰穆的大腿,穿越后她又为了一己私欲而讨好丰听兰,所以这两个女人都是她最讨厌,最厌恶的人。她要一切知道她真面目的人都死。 …… 丰穆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更加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促成了南宫殃泽和丰听兰的好事,更加不知道,因为这个,林莜薇恨极了丰听兰。 她正吃着白氏派人送来的燕窝粥,优蓝说得很对,母女两个没有隔夜仇的,所以她和白氏谁也没有道歉,关系便自然而然的恢复成了从前那个样子。 听闻今夜丰丞相在白氏的房中留宿,丰听兰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特别喜欢白氏能够好好把握,不求能一发即中怀上孩子,但也希望她能借此机会巩固自己在丰丞相心中的地位。 不过她到底还是想多了,白氏如今已经不必再为了她去讨好任何人,对丰丞相止肯冷言冷语对待,丰丞相并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他只喜欢温顺听话的女人,所以这极好的一个机会,却被白氏这样白白浪费了。 “你这副模样,真像是个害了相思病的少女。” 楼炎冥又一次从梁上下来,丰穆虽然略微显得有些惊讶,但是却没有过多的在意,只不过是道:“我就算真的得了相思病,也绝对不是为了你而得的,所以你不必这样高兴,真到了那一天,我怕你连哭也哭不出来。” 楼炎冥笑着,走到她面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张俏丽的人,整整盯了一刻钟,但她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楼炎冥算是认输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一个少女,因为这世间所有的女子我只消一个眼神,便能让她们一辈子忘不掉我。” 他那副自信的样子显得很是超然脱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丰穆听来却觉得滑稽有趣。 她只是笑道:“我承认你是很美,只不过还没有美到让我看一眼便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程度,毕竟我的记性没那么好,可能我随时会忘记这世上还有你这么一号人。” “那不见得,你就算是忘记了如何吃饭睡觉,也绝对不会忘记有我这么一号人。” 楼炎冥也给她倒了一杯茶:“三日后你及笄大礼,怎么不见府上准备?” 丰穆见她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着想,心中大是一暖,忍不住道:“我要准备什么,准备和你宣布婚约,你最好不就是这样嘛?” 她倒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会说,楼炎冥觉得这话是真的难听,可也是真的实话,便笑道:“我自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我不强求。” 他只是轻轻握住丰穆的手:“我知道你早晚是我的女人,我会慢慢的帮助你敞开心扉,不会逼你,只会让她知道,这个世上我是最爱你的人。” 那自信满满的模样,才叫丰穆看得痴了。 她知道,她这辈子是避不开这个男人了。 …… 第二日一早,丰听兰便早早起来伺候南宫殃泽去上朝,经过一夜的缠绵,丰听兰今早起身,都还是娇羞着不敢面对南宫殃泽。 “我就要走了,你舍得我吗?” 南宫殃泽正在用膳,忽然笑着捏了一把丰听兰的下巴。 丰听兰略微一愣,脸上立刻羞红不已。 “妾身自然舍不得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也是时候上朝去了,莫叫百官文武比你早,要给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倒是替我想的很周到。” 丰听兰道:“妾身是太子殿下的女人,自然事事都要为太子殿下考虑周祥,皇后娘娘要妾身入宫,是要妾身相夫教子的,妾身自然不可以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南宫殃泽漱了口,临走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红着脸送南宫殃泽离开,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可是才刚一躺下,便听见秋凉进门道:“孺子快起身,太子妃来了。” 丰听兰这才着急着起身,匆匆忙忙整理好衣裳正准备去门口迎接,没想到人竟直接进来了。 “妹妹刚送走太子,看样子是打算睡回笼觉,我没有打扰妹妹吧。” 丰听兰立刻跪下身行了大礼,道:“太子妃远道而来,妾身有失远迎,实在是妾身的不是,还请太子妃不要责怪。” “你既然侍奉了太子,便应该来给我请安,却如何只想着睡回笼觉?” 林莜薇的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不妥,可是丰听兰却知道,她这么早来无非是为了找自己的麻烦。 丰听兰不能和她硬碰硬,便连忙道:“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左不过是想着这个时候兴许太子妃还没有起身,所以才不敢去打扰太子妃,打算迟一些再去找太子妃的。” “哦,原来你不来是为我好?”林莜薇冷笑一声:“只有你一人侍奉过太子吗?我侍奉太子的日子可比你长,日日都是这个时候起身的,是早就已经是习惯了,你不来是因为什么,我心中自然有数。” 她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将我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你看不起我,认为我不如你,不过是靠家里才做了太子妃,是不是?” 林莜薇存心刁难,丰听兰也听得出来,便道:“妾身从未这样想过,还请太妃明察秋毫,不要冤枉妾身。” 第二百三十二章 挑拨离间 林莜薇只是笑道:“你若是真的没有想过要以下犯上,今日便不是等我来找你,而是你主动去找我了。” 她说来说去还不是故意找茬,丰听兰如今知道太子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只不过是因为林莜薇不让她喜欢而已。 有了相公的喜欢和体恤,丰听兰又变回了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妾室的地位而对林莜薇有任何的敬畏,更加不再自怜自艾了。 所以说,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影响是很大很深远的。尤其是像丰听兰这种恋爱脑的女人,对于她来说,这世上的一切都比不过她的太子殿下。只要她的太子殿下说话,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献出去。 当然丰穆是不认同丰听兰这种做法的,对于丰穆来说,丰听兰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蠢也最幸福的女人,她从小便生活在温室之中,从来没有受过一点儿苦头。有渊博的学问,广阔的见识,姣好的容貌和令人羡慕的父母,现如今又嫁给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男人,做女人能够坐到丰听兰这个份上,那是真的相当幸运了。 林莜薇从骨子里便痛恨丰听兰这样的女子,就像她痛恨穿越前丰穆一般,她恨那些一出生便能得到一切的人。 “妾身已经屡次解释,是太子妃一定要咄咄逼人,妾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太子妃觉得妾身这样做便是以下犯上的话,那么妾身也没有任何办法。” 丰听兰安翠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太子妃想要怎么处置妾身,妾身都没有半句怨言,毕竟是妾身先惹太子妃不悦的,太子妃要杀要剐,都是妾身的名数。” 林莜薇简直被她气得不行,冷冷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吗?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吗?如今你屈居人下,还要表现出这样一副模样,看来我不教你一点儿规矩,你是不会懂规矩了。” 说着便对兰馨道:“把她给我带出去。” 兰馨听命,上前一把拽住了丰听兰,强行将她拖到门外去,任凭丰听兰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现在我便要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叫做体统!” 她一脚踢在丰听兰的膝盖上,丰听兰吃痛,脚上撑不住力气,便只扑扑地跪了下去。眼见她这样子,林莜薇仿佛颇为得意,冷笑道:“没想到丰大小姐也有给我下跪的一日。” 丰听兰便要起身,却被兰馨一把按住:“太子妃让你跪着,你敢起身?” “兰馨!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家孺子!不管怎么说你都只是个下人,孺子是太子妃侧室,与太子妃、太子良娣一样称为皇孙,怎容许你欺负到头上来?” 兰馨只是冷笑:“我是奉了太子妃之命,是孺子以下犯上在先,太子妃这样做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 丰听兰冷哼一声:“什么声誉?你在宫中还有什么声誉可言?你以为他们都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破事吗?” 听到丰听兰这样说,林莜薇更是恼火,一个耳光抽在丰听兰的脸上:“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太子来你这里睡了一晚,就表示他心中有你,我都已经打听过了,根本就是丰穆从中作梗,她才会来找你的,所以说,太子喜欢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丰穆,在太子的心里,没有女人能够比得上丰穆。” 丰听兰心中狠狠一怔,瞪着林莜薇那张姣好的脸庞:“我不相信!太子和丰穆根本就没有什么接触,而且他从小就不喜欢丰穆,我都知道,你不要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够挑拨离间,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林莜薇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道:“你以为我在骗你?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够亲口承认自己的丈夫喜欢的不是自己?” 丰听兰皱着眉头,什么也没有说:“我不想知道。” 林莜薇看到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相信了。 “其实你心里根本就很清楚,太子到底喜欢的是谁。” 丰听兰只是摇头:“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太子的女人,太子是我的丈夫,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用知道。太子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但他却是我唯一的夫君,不论他喜欢的什么人,只要他娶了我,我便要承受。” 这是她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最后的理智。 青氏很早就告诉过她,如果她真的想要成为太子的女人,她就必须要学会忍受其他女人。就像青氏花了十年去忍受白氏,花了一辈子去接受丰丞相的其他女人。 丰听兰已经在无形之中选择接受了这个事实,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嫁给太子更重要的,但是现在,她逐渐反应过来一件事情,那就是—— 对于她来说,太子是十分重要的,但是对于太子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他的心或许会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么一刻,但是绝对不会一辈子停留在自己身上,色衰爱弛,若非有母家的势力维护,或许他甚至不会愿意多看年老的自己一眼。 所以丰听兰不再要求什么,她既然已经嫁给了太子,圆满了自己的心愿,其他的便什么也不重要了。 太子是否喜欢丰穆,那又如何?丰穆心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太子的,她连楼炎冥这样的男人亦不肯接受,何况是三心两意的太子? “看你的样子,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太子对丰穆的感情?”林莜薇忽然觉得有些惊讶,明明在她的印象当中,丰听兰是极其讨厌丰穆的,尤其是当她去撺掇白氏送丰穆入宫的时候,丰听兰简直对丰穆恨之入骨,却为什么如今她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件事? “太子妃不要以为三言两语便能挑拨离间,我妹妹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的很,她会做什么样的事情,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也很清楚,我们姐妹俩的眼光完全不一样,倒是太子妃你,眼光独到,似乎总是和我妹妹抢东西。” 第二百三十三章 透露消息 丰听兰的转变令林莜薇措手不及,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挑拨丰听兰和丰穆的关系,让她们两个人自相残杀,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力,但是没有想到,如今的丰听兰已经不再像昔日那样愚笨,随便听她说两句话,便傻乎乎的什么都听她差遣。 到底是丰穆的姐姐,即便是能够被自己迷惑一时,也总有幡然醒悟的一天。本来她还打算将丰听兰收为己用,让她和丰穆对抗,自己坐山观虎斗,不过如今看来,她需要对付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既然你已经看开了,那么我继续跟你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林莜薇便转身,她也不愿意再在丰听兰的身上浪费时间,只是离开前,装作无意道:“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打算送丰穆去和亲?” 丰听兰当场愣住:“和亲?” 她情不自禁站了起来:“不可能的,我从来都没有听太后娘娘提起过,丰穆是我的庶妹,又不是皇亲贵胄,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和亲!” “皇亲贵胄哪个舍得自己的女儿去和亲?皇后娘娘的公主这样宝贝,岂能够嫁到那个鬼地方去,丰穆不是皇亲贵胄,但皇后娘娘却可以让她变成皇亲贵胄,你不要以为丰穆得到太后的欣赏你便能够狐假虎威,太后是什么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去宠幸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孩子,她做任何事情都时有目的的,只是你们傻,你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不可能!”丰听兰立刻反驳:“太后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不相信。” 林莜薇看她的眼神忽然有些难言的怜惜:“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就是不一样,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只相信好的,不相信坏的,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一切我都不相信,你之前就这样挑拨离间过我和丰穆,如今又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我疏远太后,好给你可乘之机。” 她总算是清醒了一回,知道林莜薇的诡计,可是林莜薇的话中,却也并不全是骗人的。 “信也好,不信也罢,你自己看着吧。” 林莜薇说完,便带着兰馨离开了这里。丰听兰脚下一个不稳,险些向前摔去,秋凉立刻扶住她:“孺子,您没事儿吧?” 丰听兰摇摇头:“你觉得这件事情,是真是假?” 秋凉想了想:“从太子妃口中说出来的,必然不会是假的,而且奴婢觉得太后娘娘对二小姐的态度的确是颇值得怀疑,这件事情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丰听兰忽然心中一紧。 她并不想要丰穆嫁出去和亲,如今她和丰穆的关系已经好了许多,若是让丰穆便这样嫁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日后还能和谁说话了。 而且,丰穆是白姨娘唯一的依靠,白姨娘那样软弱的女人,如果没有了丰穆的保护,谁知道在府中会受到多大的欺负? “这件事情,咱们不能袖手旁观,太后娘娘口风那样紧,消息藏得那样好,或许是怕节外生枝,咱们一定要把消息带出宫去给丰穆,否则一切都完了。” 秋凉点一点头,却情不自禁的看着丰听兰,疑惑道:“孺子,您不是很讨厌二小姐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要帮她?” 丰听兰摇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从前欺负她的时候很不得她死,可是如今别人要害她,我的心里有担心的要命,我只觉得这个世上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许欺负她。我是她的长姐,我要她往东她不许往西,可是别人若要她往东,我却偏偏希望她要往西,人就是这样矛盾,我也……” “我看小姐不是矛盾,您心里还是疼爱这个庶妹的,只不过她风头太盛,又总是跟夫人作对,所以您看她不顺眼。” 丰听兰无奈:“或许所有的姐妹上辈子都冤家,秋凉,你拿着太后娘娘给我的腰牌出宫一趟吧,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是太后娘娘赏赐我的簪子不见了,我以为是昨日让丰穆带出宫去了,所以派你去找,等你回来之后,我发现是藏在妆奁的隔层里了。” 这个借口倒是不错,秋凉也点点头:“那奴婢几时出去?” “早去早回吧。” 秋凉听了话,便带着丰听兰的腰牌出宫去了。 林莜薇回了寝宫,听下人通传了这件事情,兰馨在身侧道:“太子妃,您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她,若是让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知道那怎么办?皇后娘娘不是嘱咐过您,不许说出去吗?” “我说出去又如何,反正也没有人敢说我是透露出去的,否则他们都是帮凶。” “可是,让丰二小姐这样嫁过去和亲不是很好吗?往后也省得她出现在您面前,不仅惹您生气,还坏您的好事。” 林莜薇嘴角虽然带笑,目光却很毒辣:“我就是要她日日在我面前看着是如何登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看着我是如何斗垮她相府的,她若是走了,那即便我成功了,又有什么乐趣?” 兰馨不由得有些担心:“可是丰二小姐并不是那么傻的人,太子妃留她在身边,万一她总是破坏太子妃的计划怎么办?” “我的计划那么多,我就不信她全部都知道,全部都能破坏,总之你不要担心这些,况且我透露给了她,她也未必能替自己圆满,说不定最后还是要落个远嫁他乡的结局。” 反正不论丰穆的下场如何,林莜薇都无所谓。她比丰穆早一年穿越,手中掌握的秘密多不胜数,丰穆以为太后是对她好,以为当日在场是自己输给了她,殊不知,她早已经掉入自己的圈套,不论她想怎么挣扎,都是于事无补。 上一世自己被她杀害,这一世她绝对不要再做手下败将。 “对了,太子若是下朝回来,你叫他来我这里。就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奴婢知道,可若是他去了丰孺子那里……” 兰馨话音未落,林莜薇一个眼神便瞥了过去,她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通风报信 秋凉出了宫,便坐马车只往相府冲去,行动之快,叫街上行人都给吓了一跳。 却没料,在一个拐角处,她的马车迎面撞向另一辆马车,不过幸亏对面的马车及时改变方向,故而只是两辆马车发生了刮擦,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故。 秋凉立刻挑开帘子下车向对面的人赔礼道歉,却没料到竟看到坐在车头驾马的云安。 “云安……这么说,坐在车里的人是楼世子?” 秋凉当街下跪:“奴婢冲撞了楼世子,还请世子恕罪!” 街上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楼炎冥挑开帘子,见是秋凉,心中便不大好,想起她曾经连同丰听兰欺负丰穆,便起了坏心想要作弄她。 因而冷冷道:“没长眼吗?连我你也敢冲撞?” 秋凉磕头如捣蒜:“是奴婢不好,奴婢实在是着急回府,这才与世子相撞,奴婢不是有心的,还请世子高抬贵手放行,奴婢真的有要事在身。” “你有要事在身,我就没有?” 秋凉见状,心中明白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又怕耽误了事情日后丰穆要远嫁和亲,于是干脆道:“奴婢的确是有要是在身,这件事情关系到一个人。” “关系到两个人也和本世子没有关系,这街上人来人往,你这样横冲直撞,万一撞到人出了事那怎么办?幸亏今日是本世子,云安的驾车技术极好,才能避开一场碰撞,若是换了旁人,你以为,还能幸免?” 秋凉继续磕头,磕的头破血流,但楼炎冥丝毫不为所动,她便只能道:“事出有因,实在是奴婢着急才这样做的,奴婢这样做都是因为这件事情跟二小姐有关。” 她一提到丰穆,楼炎冥的眼神便登时变得不大一样了,温和不少:“你说你找穆儿?” 秋凉点一点头:“奴婢是奉孺子的意思去找二小姐的。” 楼炎冥果然决定放过她。 “你起来吧,坐我的马车我与你同去。” 秋凉捏了一把汗,谁道楼炎冥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公子,竟对丰穆如此上心,提到她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楼炎冥去了相府,丰穆见到两人来,自己心里也是吓了一跳。 “你家主子让你来的?”丰穆看到秋凉头上的血迹,连忙对她道:“你这头是怎么回事儿,”又忙吩咐优蓝:“快打盆热水来,再把我的金疮药拿来。” 秋凉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二小姐不必对奴婢这样好,小姐让奴婢出来,是有要紧事要告诉二小姐,”她说着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楼炎冥,似乎不太敢说:“二小姐,能否让奴婢跟你单独谈谈,这件事情事关重要,奴婢怕知道的人太多,会连累孺子。” 她这样说,便是表情这件事情是丰听兰偶然得知的秘密,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还是道:“楼世子不是外人,不论有什么你都可以说,如果你信不过我们,我们可以发毒誓。” “哎!二小姐!”秋凉连忙要拦住她:“孺子既然让奴婢出宫来,便早就已经想过后果了,她也是相信二小姐才会这样着急让奴婢出来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决定要让二小姐代替公主去和气。” “什么!” 她话音才落,便听到“砰”的一声,优蓝手上的水盆摔在地上,热水撒了一地,她却不在乎,只是上前去抓住秋凉的手:“你说什么?你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要让我家小姐代替公主去和亲?” 丰穆见她有些激动,于是连忙上前拖住她:“优蓝,你先别着急,让秋凉说完。” 秋凉便道:“是,孺子也是今早才知道的这件事情,她一知道便派奴婢拿腰牌出来告诉二小姐了,她说二小姐最好想想办法,莫嫁到那边疆苦寒之地。” 丰穆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楼炎冥,楼炎冥道:“我从来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你家小姐是从哪里得知的?” 秋凉便道:“是今早太子妃来找麻烦的事情告诉孺子的,想来是太子妃说出来的,应该不会错。” 丰穆这才明了,林莜薇是故意透露消息,她是怕自己走了之后,没有人跟她斗。 “你说太子妃去找你家小姐麻烦,是怎么回事?” 不过比起自己的事情,丰穆却更关系丰听兰:“昨晚,太子宿在你家小姐房里么?” 秋凉微微点头:“奴婢知道这件事情是二小姐帮忙的,奴婢替孺子先谢过二小姐,是二小姐让孺子又回到从前一样相信自己,不再那么颓废。” “所以你今日才会这样着急将这件事情告诉穆儿?” 楼炎冥从旁接口:“是我错怪你了。” 秋凉摇头:“楼世子做的没有错,奴婢从前的确是和孺子一起伤害过二小姐,奴婢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不过如今奴婢想要将功补过,孺子也是一样,其实孺子心里还是很在意二小姐的。” 丰穆笑了笑:“我自然知道,若是长姐不在乎我,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了。” 但她又逐渐皱起眉头,似乎有些担心:“可是你出宫阵仗这样大,回去之后又要如何解释?” “这个二小姐不必担心,孺子已经想好了对策,到时候便说是太后娘娘赏赐的簪子丢了,而她误以为是昨日让小姐带出宫给白姨娘了,让奴婢出宫去找。您知道,太后赏赐的东西,没有人敢弄丢的。” 丰穆道:“可是这样的话,她就不怕太后生气吗?” 秋凉也说不准丰听兰的心理,便只好道:“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孺子让自己奴婢这样做,奴婢便做,至于后果如何,那全然要看天意了。” 丰穆心中微微感激,忽然想到什么,对秋凉道:“等下你回宫时,带上一些姨娘做的点心,我知道长姐爱吃。” “多谢二小姐关心。” 丰穆转过头,正巧与楼炎冥的目光对上,她缓缓叹一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送别 丰穆让优蓝拿了些东西给秋凉带回去,又亲自将秋凉送到门口去,秋凉只是让两人止步,又道:“话我已经传到了,至于要怎么做,便全看二小姐你了,不过奴婢希望这件事情你不要传出去,孺子虽然对自己的生死不在乎,但是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和事,二小姐比我家小姐知道的多,她只为你着想,也烦你为她想一想。” 丰穆很快点了点头,对秋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那么自私凡事都只为了自己着想,你家小姐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帮忙,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入宫,免得惹人怀疑。” 秋凉很快道:“二小姐多担待吧。” 送走了秋凉,丰穆便回到自己房中去了,楼炎冥还在等她,见她来了,便道:“丰听兰这一次冒险给你送消息,你可有什么想说?” 丰穆摇一摇头:“我没什么好说,她对我一向都不是太坏,本来我们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只不过当年各为其主,她也有她的难处,况且她那个母亲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她在青氏的耳濡目染之下,还能长成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楼炎冥盯着她道:“我觉得你们真的很奇怪,没多少时间之前你们还在喊打喊杀的,怎么如今这么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和她的感情进展这么快,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冷淡,我到底是哪里不如丰听兰?” 丰穆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如丰听兰,可你也不是丰听兰,我和丰听兰的关系与你毕竟不同。” “不同?”楼炎冥苦笑:“是呀,血浓于水,到底是不同的。” 丰穆便别过脸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吃她的醋?” 楼炎冥忽然开朗的笑道:“你怎么看得出来我是在吃醋?就不许我为自己说两句公平的话?” 丰穆说不出话来了,楼炎冥晓得她是不好意思了,便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什么贫嘴的话,和亲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丰穆对此是真的暂时束手无策,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但是她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能让白氏知道。 如果白氏知道了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去找丰丞相帮忙,若是丰丞相知道了,也便表示青氏知道了,让青氏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她十有八九是要嫁过去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人人都惦记着我?”丰穆不由得苦笑:“男人也便罢了,现如今连女人也打我的主意,究竟我做错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你太好,所以他们容不下你。” 楼炎冥明白丰穆现在的心里也很乱,他只能对丰穆道:“你放心吧,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楼炎冥心中的担忧其实一点都不必丰穆来的少,甚至是更多,当初南宫殃泽要娶丰穆的时候,他已经很怕失去丰穆,如今太后又想要让丰穆代替公主去和亲,他心里更是震惊,其实只要丰穆答应,他可以立刻排除万难娶丰穆回去,可是偏偏,丰穆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不肯和他在一起。 或许丰穆有自己的思量,这些他都不会怪丰穆,婚姻大事对于女子来说尤其重要,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他明白丰穆在担心什么,也明白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丰穆,对男女情爱有多么的不信任。 所以他也只能尽可能的让丰穆感受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喜欢她。 优蓝的眼睛有些湿润,尽管丰穆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但她心里明白,其实丰穆也很害怕。不过她并不是怕自己嫁过去,而是担心自己和亲之后白氏的处境。 到时候即便她有心也无力了。 “别哭了,”丰穆用手绢替优蓝擦拭眼泪:“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让姨娘知道,你哭成这个样子,少不了要让人怀疑的。” 优蓝吸了吸鼻子:“可是奴婢真的害怕,奴婢不知道小姐要怎么办,奴婢不想小姐嫁过去,奴婢……” “你以为我就想要嫁到那个鬼地方去吗?”丰穆道:“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楼炎冥在一旁接口:“优蓝你放心,你家小姐只可能嫁给我一个男人,其他人根本不要望向染指她。” 有了楼炎冥的话,优蓝才算是破涕为笑,她只是看着丰穆道:“其实小姐,不如你就嫁给楼世子算了,反正这世上也不会有另一个人男子这样爱你了,不如就……” “我一定要嫁给男人吗?”丰穆冷哼一声:“我可不这么觉得,总之你不要再废话那么多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她回过身瞪了楼炎冥一眼:“你不要教坏我的丫头。” 说着又对优蓝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跟楼世子说。” 优蓝连忙点点头下去了。 楼炎冥看着眉头深锁的丰穆,上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什么事吧?” “没。”丰穆摇摇头:“我只是有些担心我姨娘,我很怕她知道这件事情会害怕,我更怕万一我真的要去和亲,那姨娘……” “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楼炎冥神情十分认真,丰穆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在这一刻,丰穆忽然有点后悔没有早一点答应楼炎冥,如果她一早嫁给了楼炎冥,起码现在没有为这件事情担惊受怕。 “如果你害怕,我现在就可以去向皇上皇后求婚,不管我父母如何不同意,我都一定娶你为妻。” 丰穆只是摇头,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不必了,既然现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有这个心思,不论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比起我来,当然是公主最重要。况且我姨娘和皇上之间似乎……”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转了画风道:“总之你不要白费功夫了,我们往好的地方想一想,或许边塞离国的王子看不上我,到时候就算是他们想我嫁过去也没有办法。”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救驾 不论楼炎冥如何劝说,丰穆都让他打消向皇帝求娶自己的念头,甚至告诫他不许动用云阁的势力来摆平这件事情,她不想牵连到家里人。 楼炎冥明白丰穆的担忧,他便满口答应绝对不会这样做,暗地里另寻他法。 这个晚上,白氏又为丰穆做了一套衣裳:“本来女子及笄一切事物都应该是自己做,但是你如今打理家中事物分身无暇,也只好让姨娘来帮你做了。幸好姨娘的手艺还不算粗苯,你穿上这些衣裳,可好看呢。” 白氏拉着丰穆转了一圈:“多衬你,年轻的小姑娘就是好呀,姨娘像你这样大的时候,穿不了这样好看的衣服,现在想来真是可惜。” 丰穆笑了笑:“现在穿也不迟,反正姨娘这样漂亮,穿不穿有什么不一样?” 白氏皱了皱眉:“我都多大的年纪了,怎么还能穿这个,”她忽然看着丰穆:“穆儿,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后天你就及笄了,是不是因为你父亲没有给你大办一场的缘故?” 丰穆摇了摇头:“母亲看女儿是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吗?” “那又似乎不是。” 白氏轻轻握住丰穆的手:“穆儿,等你及笄之后,想必上门提亲的人也就多了,其实姨娘很担心,姨娘是否能够照顾的好你,姨娘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如果你一直是夫人的女儿,那该多好。” 丰穆听到白氏这番话,心中微微已经,连忙对白氏道:“姨娘,你在想些什么?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将我过继给夫人吧?” “我也是想想罢了,咱们和夫人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会同意,”白氏叹道:“也怪我出身不好,我但凡有一个好的出身,如今你也不会这个样子了。” “我如今的样子便很好,”丰穆学着像一个大人一般劝道:“总之,姨娘放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知道我该走什么样的路。” 既然丰穆自己也这样说了,白氏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正商量着要后日要穿什么衣裳,外头却忽然有人来通传,太后请丰穆去围场。 今日太后带着一众皇孙去围场狩猎,丰穆倒是知道,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后要请自己去,自己根本就不会狩猎,也不喜欢狩猎,骑马射箭什么的更加没有接触过,她总不能是要自己去泡茶喝吧? 不过即便如此,丰穆依旧是不敢不去,很快收拾了一下便要赶着去,可是白氏却有些担心,在一旁道:“围场那个地方有点不安全,你就这样去,我始终不放心,不如你回禀太后娘娘就说你身子不舒服不去了吧。” 丰穆叹一口气:“太后娘娘是什么人?哪怕我就只剩下一口气在也要到围场去,我就算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你和父亲想一想,得罪太后娘娘,受苦的哪里是我,都是父亲罢了,父亲在朝堂上吃了亏,回来还不是要拿你出气。” 说着很快跟着前来请人的内监上了马车。 这还是丰穆穿越之后第一次去围场,马车一路颠簸,使得丰穆很不舒服,约莫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到达目的地。优蓝扶着丰穆下了码字,这地方一眼望去广阔无垠,草木横生,道路亦是纵横交错,若不是跟着熟路的内监,只怕丰穆要在这里绕不出去了。 这个时候众人正在用膳,太后坐在上位,太子与七皇子分别坐在她的两侧,皇后并不在此,丰听兰和林莜薇则坐于太子的下方,见丰穆进来,丰听兰拼命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上前去。 可丰穆却不得不上前去,正要拜下时,却见一个身影忽然从屏风后面蹿出,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看上去年纪约莫三十岁,手持一把短剑,眼看就要刺中太后,太后身侧的宫人却似乎都被吓傻了,半分也没有动静,愣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丰穆直接上前去抱住那个女子,将她扑倒在地,不让她伤害到太后,那女子的匕首不小心蹭过丰穆的脸颊,丰穆却紧张的半分痛楚也感觉不到。 “救驾!快救驾!” 太后娘娘身侧的七皇子南宫澈立刻站起身来制服那个女子,南宫殃泽则护在太后娘娘身前,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近身一步。 优蓝和丰听兰可以上前扶起丰穆:“穆儿,你怎么样?” 丰听兰的声音听上去合适着急,她似乎没有想到丰穆会这样做,简直吓得半死。 “我没事,”丰穆一面摇头一面任由两人扶着自己坐到一旁去:“长姐不要担心,我只是擦伤了一点。” 丰听兰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小声道:“我不是要你别上前去吗?” 丰穆来不及回答,只等到南宫殃泽冷冷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太后!” 那女子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咬舌自尽,南宫澈想拦都来不及,只好无奈对南宫殃泽道:“人已经死了!” 太后冷漠道:“给哀家将她拖下去,立刻排查相关人等,决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说着,又看向丰穆:“穆儿,你怎么样?方才多亏有你替哀家拖住了她,否则不知道哀家会怎么样。” 丰穆立刻站了起来,跪下道:“能为太后娘娘排忧解难是臣女的福分。” 太后隐隐丰穆脸上泛红的伤口,于是连忙道:“你的脸是不是受伤了?” 丰穆这才感觉到脸上传来疼痛,伸手一摸,果然是被划伤了一个口子,伤口不太深但是却有寸把长,一眼便能够看得到。 “传太医!” 太后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急促:“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围场究竟是谁在打理,怎么会让要刺杀哀家的凶手进来?” 太后盛怒之下,所有人都吓得跪了下去,唯有太后身侧的老嬷嬷道:“这凶手似乎是宫里的人,看来是准备了许久的,若不是有丰二小姐相救,只怕今日她就得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赏赐 太后点一点头,又看向丰穆:“穆儿,今日你救驾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经此一事,太后对丰穆的称呼都变了,不再是从前那样称呼为二小姐了。 丰穆立刻摇头:“臣女不想要任何赏赐,臣女救太后娘娘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并不是为了任何赏赐,所以还请太后娘娘不要放在心上,换做是任何人,他们也都会相救的。” 丰穆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不会一进门丰听兰就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既然如此,她还是小心为妙,什么赏赐都是浮云,最重要的是今日她能够全身而退。 “那怎么行,你救驾有功,若是哀家不赏赐你,天底下的人都会嘲笑哀家小气的,”她看向身侧的太子,似乎是有意询问他:“太子,依你的意思,应该如何赏赐穆儿?” 南宫殃泽想了想道:“钱财都是身外物,二小姐未必看得上,不如太后封二小姐为翁主吧,再赐给她一个封号,这份殊荣开国以来只有长宁侯夫人享受过,二小姐是第二个人,想要应该不算是亏待二小姐了。” 听到这里,丰穆算是完全明白了。 想必今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局,是他们故意引自己入局的。如果自己依旧时丞相之女的话,是没有资格代替公主出嫁的,但是如果自己成为了翁主的话,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代替公主去和亲。 丰穆皱了皱眉,看来自己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竟然被他们给算计了。 “太子的提议极好,”太后看向跪在地上丰穆:“既然如此,哀家便册封你为翁主,赐号乐安,”她见众人愣住,笑着对丰听兰道:“你还不快扶你妹妹起来。” 丰听兰也跪了下去:“太后娘娘,穆儿不过是救了太后娘娘,实在是受不起太后娘娘这样的赏赐,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这都是她分内的事情,太后娘娘……” “兰儿,你是不是见哀家对穆儿太好,所以担心哀家会不喜欢你?你放心,你和穆儿都是好孩子,哀家会一视同仁对待你们,绝对不会偏心任何一个的。”太后到底是老谋深算,丰听兰怎么是她的对手,不过三言两语便再也无话可说。 丰听兰原本还想要替丰穆争取一下,可是丰穆已经决定接受了,太后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个法子,她也没有法子去拒绝,便只好道:“臣女多谢太后娘娘的赏赐。” 丰听兰怔怔地看着丰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用过晚膳之后,丰穆与大部队分开,离开的前一刻,丰听兰找到了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丰听兰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泪光:“若是你离开了,姨娘要怎么办?” “我会为自己筹谋打算的,倒是你,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太后对你产生怀疑了,你有没有想过之后你要怎么办?” 丰听兰摇摇头:“太后娘娘对我到底不算太差,我相信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大不了挨骂,反正我已经知道自己日后的路有多么难走了,总之不论发生任何是,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和你共进退的。” 丰穆心中感动,却不由得苦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和你在家中斗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和好如初,没想到竟是你已经嫁入宫之后,往后,又没有人陪我斗嘴取乐了。” “你若是想,自然多的是人,我如今在宫里也是寂寞的紧,你还能出去结交几个新朋友,可是我,那便真的是什么法子都没有了。” 这样的时候,两个人竟相顾无言了。丰穆忽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好好跟丰听兰做朋友,说说心里话,现如今,即便是想说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太子派人来催促,两人再说了片刻的话,便各自离开了。回宫的路上,丰听兰一直心事重重,太后派人将她叫到自己的马车里去,丰听兰便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 “太后娘娘。”丰听兰上了车,坐在太后的正对面,瞧见太后的盯着自己,心中很是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尴尬的气氛。 倒是太后笑着道:“哀家从前总是听说你跟你的妹妹关系不是太好,可是今日一见却似乎并不是这样,昨日你派奴婢出宫去给丰穆送消息,你以为哀家不知道?” 若不是马车地方太窄,或许丰听兰现在就会跪下求饶,她知道太后虽然待自己十分亲厚,但是相比起公主还是差得远,她虽然是以大局为重的人,但若是大局可以扭转,便绝对不会罢手。 丰听兰这两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跟她作对,所以她即便是再喜欢丰听兰,也不会让丰听兰破坏自己的好事。 “兰儿,平心而论,哀家对你好是不好?”出人意料的是,太后并没有十分生气,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是非常的上心,只是对丰听兰道:“哀家想要听你一句实话。” 丰听兰自然连连点头:“太后对妾身好的很,妾身也很感激太后娘娘的好。”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破坏哀家的事?” 丰听兰抬头:“穆儿毕竟是妾身唯一的妹妹,妾身不能看着她嫁到边塞去和亲,那个地方苦寒不说,又世代与咱们为敌,妾身怕穆儿嫁过去会受委屈,而且白姨娘也只有穆儿这么一个依靠,若是连她都走了,那白姨娘岂不是……” “白姨娘不过是一个妾室,她生来便是奴才,低人一等,能够为你父亲生下孩子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她的将来用不着你去操心。”太后的语气终于冷了下来,丰听兰可以听得出来,她对白氏的成见非常大,并不像那日在殿上见到那般。 “你说你舍不得这个妹妹,那么哀家又舍得自己的亲孙女吗?”太后忽然伸出手握住丰听兰的手:“兰儿,你还没有做母亲,没有做祖母,你根本不知道哀家的心情,哀家不愿意让自己自幼娇生惯养的孙女嫁过去受苦,若是没有法子,哀家自然会同意,可是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哀家何必还要害了自己的孙女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的法子?”丰听兰微微怔住。 对于太后来说,丰穆嫁过去便是两全其美,公主的命是命,公主的幸福是幸福,丰穆的命和幸福便不是,因为她不是公主,所以她没有权利挑选自己的命运。 这是什么歪理? 丰听兰完全不能苟同。 可是即便如此,她又能说什么,对于太后来说,她的生命尚且一文不值,更何况是丰穆?所以丰听兰即便再生气,也没有法子说什么。 她只能低眉顺眼,按照太后的意愿:“妾身明白太后的苦衷,妾身只是舍不得妹妹,毕竟妾身只有那一个妹妹。” 太后笑着道:“那有什么,她不过是你的庶妹,与你同父异母,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容貌的和才情抢走了你那么多风头,难道你一点儿都不介意?” 说不介意是假的,这么多年以来,丰听兰一直因为丰穆的容貌而厌恶她,但是如今,丰听兰早就已经想清楚了,尽管丰穆是美丽过自己,可是那又如何,只要她没有阻挡自己的路,那么她长什么样,她是什么样的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妾身从前的确是介意过,不过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是自己的妹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都是自己的妹妹,所以……” “你能够如此大度,哀家对你实在是刮目相看。”太后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心中却觉得很看不起丰听兰这样的女子,从来没有力争上游做第一的想法,若这样的女孩子是她族里的后人,她一定气得要命。 不过丰听兰并不是,所以她对丰听兰的要求便要宽松很多。 丰听兰不知道怎么,总觉得面前看似慈祥的太后似乎有些骇人的可怕。 她能够处心积虑的设局引丰穆入局,然后再用一副可怜和强硬的语气逼自己顺服,而且自己还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这果然是只有她才能够做到的。 丰听兰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尤其是背脊有些发凉,总觉得太后看似慈祥的眉目里藏着太多的心计,令人不寒而栗。 …… 离开围场,丰穆坐在马车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想她被册封为乐安翁主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果不其然,等她回到家中之后,发现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包装精致的礼盒,不用问也知道是那些达官贵人送来的。 一见到丰穆回来,白氏便站起身来:“穆儿你回来了,”她脸上的神色并不是欣喜,而是担忧,尤其是当她看到丰穆脸上的伤口时,她整个人都愣住,差点儿哭了出来:“你的脸……你身上还有哪里受伤的,快让姨娘看看。” 丰穆不想让白氏担心,于是道:“没事的,姨娘,我没事,不过是脸划伤了一点,又擦伤了一点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白氏却眉头紧锁:“你每次都这样说,其实根本就是把苦楚都往自己肚子里吞,你不是说擦伤了吗?快点让我瞧瞧。” 丰穆轻轻握住白氏的手:“不必了姨娘,只是轻微的擦伤了一点而已,过两日便好了,根本就不用去在乎,”丰穆怕白氏担心,于是将话题引到那些礼物上:“看姨娘的样子,今晚是收了不少礼物吧。” 白氏回头看了一眼放在身后的礼物,摇摇头道:“还不都是给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也来挑挑看,有几匹料子我瞧着极好,你若是喜欢,我看我连夜给你赶制一套衣裳出来让你及笄的时候穿。” 丰穆笑道:“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现在赶制衣服,哪里还来得及?姨娘还是不要动这个心思了,再说了,姨娘之前给我做的那身衣裳可好看极了,要我不穿我还觉得可惜了呢,姨娘不要再想这么多了,总之我一定会好好的穿上你做的衣服完成我的及笄大礼。” 白氏也没有法子在说些什么了,便只好叹了口气:“穆儿,你什么时候能让姨娘省省心?姨娘宁愿你平平凡凡,也不愿意让你这样下去。” “我如何不让姨娘省心了?”丰穆笑着上前去随便拆开一份礼物:“不过受了点伤,换来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女儿觉得一点也不亏。” 白氏说不过丰穆,便只好上前道:“东西都是好东西,若是受伤的是我,我倒是觉得不亏,可偏偏是你,我便觉得亏了。” 丰穆只是笑笑,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个模样,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要儿女受到一点委屈。 “可是都已经受伤了,有什么办法呢?”她随手拿起一件东西,对白氏笑道:“蓝田日暖玉生烟,可见这话说的不错,这蓝田玉当真是出手生温。” 白氏对此似乎没什么兴趣,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因为兴致乏乏道:“任凭东西再好也跟我没有关系,反正又不是我想要的。” 丰穆便不知道该如何与白氏搭话了。只好对优蓝道:“优蓝,你来挑挑看,我知道你眼光好,你挑几样你看得上的东西送给其他姨娘。” 又转身,强行将那玉佩塞进白氏的手里:“姨娘,你从来也没有带过什么好玉,这个我借花献佛送给你。” “我不要。” 白氏直接拒绝:“我宁愿一辈子也用不上这样好的东西,也不要你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换这些东西。” 丰穆无奈,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姨娘,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好不好?再说了,我也不是拿我的安危去换,当时情急之下,我也没有想那么多,我这不是没有弄伤自己吗?白得了一个翁主的头衔,日后嫁人能也嫁的好,不是吗?” 她说的话倒是有道理,白氏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便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不论是谁有危险,你都绝对不许去救,除非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否则任何情况之下,你都优先保全你自己,明白吗?” 丰穆连连点头,像个孩子一把挽着她的手臂撒娇:“好啦姨娘,我知道你是这个世上最关心我的人,我会听你的话,好好的照顾自己,好不好?” 第二百三十九章 要回绝的狠一点 自从丰穆被封为翁主之后,从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跑来找她,不是亲自登门拜访,便是送礼来。 这日连青氏娘家那边也派人过来了,丰穆自然不见,虽然她和丰听兰的关系有所好转,但是并不表示她对青氏的感觉能好的到哪里去。 优蓝来通传时她只是淡淡道:“不见,没有必要见,你去回绝了他们,记得要回绝的狠一点。” 优蓝点一点头,但还是不免有些犹豫:“可是奴婢这样做了,小姐会不会惹他们不愉快?” 丰穆却是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跟他们又不会有什么接触,何必担心他们不愉快,咱们自己开心才是要紧的。” 优蓝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说的倒是,他们又不是咱们什么人,况且夫人娘家人一贯狗眼看人低,咱们有何必与他们来往。” 说罢,便走到大堂去回绝了几人拜见的请求。 “小姐说,今日不见客,还请几位回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明日大礼时说也是一样的。” 来人是青俏玉和她的兄长青武德,听到优蓝这样说,青俏玉的急脾气自然是忍不住的,便冷冷道:“你以为你家小姐什么人?说不了就不见,不过一个庶出之女,有什么资格摆谱子?真以为自己得到太后娘娘的赏识便了不起了吗?” 优蓝微微躬身道:“只怕玉姑娘是误会了,我家小姐并没有恃宠生娇,只不过最近登门拜访的人实在太多了,小姐根本见不过来,没有办法只能拒绝,但是拒绝也不是只有拒绝玉姑娘您,小姐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还请玉姑娘不要为难。” 青俏玉又岂会听她的话,当即便道:“你不让我进去,可我偏偏要进去,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拦得住我。” 优蓝自然立刻拦住她:“玉姑娘,我看在你是夫人的母家侄女,才对你好言好语相劝,从前你欺负我家小姐,夫人没有说什么,可如今,我家小姐是太后娘娘亲封的翁主,你若是再要这样乱来,奴婢只有回禀太后娘娘了,不知道到时候太后娘娘会说什么。” 青俏玉冷哼一声:“好呀,做了翁主之后,骨头都硬了,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家小姐有没有胆量去告状!” 她说着便要往屋里冲进去,可是青武德却拉住她道:“玉儿,不许放肆!” 他将青俏玉拉到自己的身边,冷静道:“姑母的意思是让咱们送礼物来,不是要咱们来找麻烦的,你别再使小性儿了。” 说着,立刻对优蓝躬身道:“我这个妹妹行事太过于冲动鲁莽,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姑娘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明日她及笄大礼我们再来拜访。” 他就明显要比青俏玉好的多,优蓝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青武德便这样温文尔雅,而青俏玉却嚣张跋扈令人生厌? 不过优蓝没有深究这件事情,只是对青武德道:“既然如此,那请回吧,奴婢会将今日的事情如实告知小姐的。” 青武德点一点头,便带着青俏玉回去了。 优蓝回到房中,还想着青武德的事情,便对丰穆道:“小姐,我跟你说一件怪事。” “怪事?”丰穆正在学着打璎珞,便没抬起头,直接问她:“什么怪事,你倒是说来听听看。” 优蓝便将自己方才见到的事情都告诉了丰穆,笑着道:“你说奇怪不奇怪,青俏玉这样的一个人,却又这么好的哥哥,他们难道不是一个母亲教养出来的吗?” 丰穆只是笑:“这有什么好奇怪,很多父母对儿子和女儿的教养方式都不一样,再说了,像青俏玉这样的姑娘,自然是有资本使小性儿的。” 不知道为什么,优蓝听到丰穆这样说,忽然觉得她似乎有点可怜。 “小姐,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优蓝就这样开口。 丰穆疑惑的看着她:“你想知道什么?” “你以前跟夫人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忽然就疏远她了呢?为什么忽然就发现姨娘对你才是真正的好,而夫人只是想要利用你呢?” 这个丰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难道说自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丰穆,真正的丰穆早就死了吗? 她自然不能这样说,于是只好道:“可能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看清楚吧,我从前可能是有点蠢,所以才会被夫人蛊惑,如今醒悟过来,总算不是太迟,不是吗?” 优蓝点一点头:“是呀,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最好的一点就是如今小姐终于苦尽甘来了,您做了翁主,往后姨娘的日子也会好很多,只不过,您是不是真的有办法阻止太后娘娘把您嫁到边塞去和亲?” 其实丰穆也不是有万全的把握,但是她同时也很明白,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以待毙的话,那么她就真的什么都完蛋了。 所以她不论如何也要为自己争取,实在不行的话,她就兵行险招,大不了不要这张脸,她就不相信,她没有了这张脸,还有哪个男人能够看得上她。 “对了小姐,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玉容散您是不是还没有用?” 丰穆点一点头:“我不太想用。” 优蓝知道她在动什么脑筋,于是道:“小姐,不论如何,您都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脸可是您自己的,你若是不好好保护,就这样毁了多可惜。” 说着,便强行拿来了玉容散为丰穆涂抹上:“小姐,这可都是祛疤的好东西,总之您先用上,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明日及笄可不能顶着一张花脸,任由脸上的伤口这样烂下去呀。” 这还是头一回丰穆说不过优蓝,不过也不要紧了,她还是让优蓝为自己上了药,她则继续低下头去打璎珞。 “小姐怎么如今喜欢上打璎珞了?” 丰穆笑道:“左不过闲着没事做。” “那小姐的璎珞要送给谁?” 丰穆微微一愣:“怎么一定要送人吗?我难道就不能留着自己带。” 优蓝道:“这东西自己带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小姐费尽心思去学,当真是为了自己带么?” 第二百四十章 及笄 优蓝的话很有些意思,丰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学这个,明明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却为什么想要学呢?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带吗? 但她现在并没有心思再想这些,只是看着优蓝道:“别问那么多了,猜对了也没有糖吃,时候也不早了,你收拾一下去帮姨娘吧,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 优蓝知道她是被自己说中心思不好意思了,所以才要敢自己走,于是便道:“好,奴婢这样就走,不妨碍小姐你。” 丰穆无奈的叹一口气,继续低下头打璎珞,等她做完人生当中第一个璎珞,已经是深夜了,优蓝在白氏那里一直忙活到现在才过来,见丰穆还在端详着自己手中的璎珞,不由得愣了一下:“小姐,你该不会连饭也没吃就在这里打璎珞吧?” 丰穆道:“我又不饿,为什么要吃饭?再说了,我觉得这个东西很好玩,我头一回做没想到能做的这么好。” 优蓝却看向她手中的璎珞,简直不是“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不过为了不打击丰穆的自信心,她还是道:“虽然比姨娘的要差一些,不过到底还是能看的。” 说着,又笑着对丰穆道:“既然奴婢都来了,不如就让奴婢为您做点儿东西吃吧,您看好是不好?” 丰穆却摇摇头:“不必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你日日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我怕你精神不够。” “那倒不会,奴婢最是精神了,就是熬足了通宵也无所谓。” 丰穆便又笑:“那自然是极好的。” 于是两人一起去做了点儿宵夜,促膝长谈到清晨,优蓝匆匆忙忙打了水给丰穆洗漱,又为她梳了一个十分华丽的发髻,头上插满了昂贵的珠翠,虽然繁杂但却不显得笨重,反而颇有一种高贵感。 “你的手艺不去做梳头的师父当真是可惜了。” 优蓝只是一笑:“那不成,奴婢只给小姐一个人梳头,旁人的头发我别说碰了,看都不会看一眼。” 丰穆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了白氏的声音:“好歹你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这样笑,让人家听见,又要怪你父母没有教养好你了。” 两人皆回头,瞧见白氏今日的穿着打扮,只觉得眼前一亮,丰穆站起来朝她走过去,笑着摸了摸她的衣服:“姨娘,你今日真好看。” 白氏的脸微微一红,别开眼道:“我怎么比得上你?都已经是半老徐娘了,怎么能够跟你们年轻人相提并论。” 丰穆却笑道:“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嘛,”她点一点头,嘴角是些微浅淡而欣喜的笑意:“姨娘,我说真的,你这样很好看,日后你都要常常这样穿。” 白氏只是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我的身份这样穿始终不是太合适,这一次也是为了你所以才,等日后夫人回来了,我若再这样穿,那便是僭越了。” 白氏始终小心翼翼,哪怕是如今青氏已经不在府中,但她还是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令青氏抓住自己的把柄。 丰穆只觉得心疼她,但同时,也深深觉得自己很没有本事,若是她能够再强大一些,便可以保护白氏了。 说到底,都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够好。 见到丰穆忽然愣住,白氏心中明白她在想些什么,连忙握住她的手道:“你已经很好了,我能够有你这样的女儿,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我也不奢求了。” 其实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丰穆心里便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什么时候若是她能有丰听兰一半的本事,大概也不至于会让白氏这样妄自菲薄。 “姨娘,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一定会让你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她说的很认真,白氏却听的很随意,因为白氏心中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她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而且再也没有蒙古找回来的一天了。 所以她只是对丰穆道:“算了吧,乖女儿,不要白费心思可,我想要的唯有你平安无事罢了,只要你能够嫁给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如意郎君,好好的过完下半辈子,姨娘就心满意足了。” 做了母亲的人,最大的渴求无非就是儿女能够得到最好的一切。 她是如此,青氏也是如此,她们每一个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过的好罢了。 丰穆听到白氏说的这些话,心中更是有些想哭,在穿越前她可从来没有听到父亲任何一个对自己这样说。 她的父母只是希望她能嫁给自己对自己的生意有帮助的人,而不是她心里觉得喜欢的人。 但或许她的父母是对的,因为男人实在是太容易变心了,她当初不肯听父母的话找一个男人商业联姻,非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这个男人却背叛了她,跟林莜薇搞在一起,还将她亲手杀害。 但也有可能,并不是全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样,只不过是她遇人不淑而已。 她很明白自己缺少对人的怀疑,所以现在,她才将这份怀疑发挥到了极致。 连对她极好极好的楼炎冥她也不能完全信任。 其实有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为了一个男人就将自己变得这样难以相信一个人。 但是丰穆明白自己这样做,是对自己和其他人负责任,但是她又似乎没有办法容忍自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看着丰穆迟疑的样子,白氏似乎明白她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但白氏并没有问出来,因为白氏知道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她从来不会去窥探别人的秘密,也从来不会将别人的秘密宣之于口。 丰穆自然很感激她什么都不问,因为她要是真的问起来,丰穆还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收拾准备一下了,先去拜见你父亲,等下宾客来齐了,主人家却姗姗来迟,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丰穆便点点头:“女儿知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显得太落寞 用过早膳之后,丰穆便与白氏一同到客厅里去见客了,她们才到厅里,便见厅里坐满了人,令人惊讶的是丰听兰居然也在。 不仅丰听兰也在,连南宫殃泽和林莜薇也来了。三人坐在一处,行成一种颇为怪异的画面。南宫殃泽到底是更喜欢林莜薇,时不时与她说说笑笑,还亲自喂她吃点头,相比之下,丰听兰一个人坐在两人身后,便实在是显得太落寞了。 见到丰穆出来,丰听兰笑着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一副亲热的样子,笑道:“你可算是出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一个人极是无聊,见到丰穆与白氏,立刻便欣喜起来。丰穆只是道:“方才在里面耽误了一点时间,让你们在外面久等了。” “不妨,多的是人没来,我左不过没事干所以在来早些,”丰听兰又看向白氏:“白姨娘,最近来可好吗?” 白氏连忙点头笑道:“多谢大小姐……孺子惦记着,我好极了,不知道孺子在宫中的生活又如何?我最近又做了许多点心,等下孺子回宫之后带点儿吧。” 丰听兰点一点头,四下看了一眼,忽而又将丰穆拉到一旁去,压低声道:“我今日来,其实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丰穆其实也猜得七七八八,于是便对她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不过既然你今日来了,便不要再说那么多了,也免得让姨娘听见。” 丰听兰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姨娘这些事情了?” 丰穆也是实属无奈,她只能道:“我若是告诉她,岂不是等于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太后娘娘对姨娘的态度你也都看见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我还是尽量能瞒着她便瞒着她,免得之后出了事我才后悔。” 丰听兰也很明白丰穆的想法,于是便道:“你放心,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丰穆很是感激丰听兰,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与她对视了一眼,无限的感激都在一个眼神中了。 “对了,母亲为什么没有来?”丰听兰不禁有些疑惑,虽然她知道青氏回娘家去了,但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怎么青氏也不会来,若是让有心人瞧了去岂不是要瞎说了。 平日里的青氏绝对不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更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落人口舌,但是今日她却并没有来,这不是明摆着给人说闲话的机会吗? 丰穆刚刚被册封做了翁主,她若是不来,便表示她对丰穆得到册封的事情有所不满,但丰听兰心中明白,青氏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暴露自己的心思的,她的心机远远比这些人想的要厉害。 可是今日她却不来,丰听兰实在是不明白了。 丰穆也不明白,她只是道:“我也不明白是怎么,不过青俏玉昨日来过,只是我没有见她而已。” “俏玉?”丰听兰微微愣怔,青俏玉极其讨厌丰穆,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对丰穆的怨恨的厌恶几乎比当年的自己还要过分。 她会来这里唯一的理由,便是青氏派她来的,否则哪怕是她自己的亲生父母也绝对不可能让她来府中恭贺丰穆,看起来青氏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培养青俏玉。 其实丰听兰也不明白为什么青氏会这样讨厌丰穆,按理说,第一个分走丰丞相对她宠爱的女人是白氏,但是她对白氏却似乎并没有对青氏这样恨,这样讨厌,这样厌恶。 “俏玉来府上,想必是找你麻烦了,是不是?” 丰穆不以为意:“我是什么人,还能让她占到便宜不成?” 丰听兰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了,她只好看着丰穆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你要是跟我一样就好了。” “跟你一样?”丰穆略微一怔,忽然笑道:“你是想我跟你一样傻,嫁给一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么?” 丰听兰哪里想到丰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南宫殃泽和林莜薇的身上瞥去。 这两个人,可像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而自己算什么?在他们两人之间横插一脚,变成自己从前最看不起的人。 有时候丰听兰也觉得自己实在很可笑。为了爱一个男人,竟连自己的尊严和自信都丢弃了。想到这样的自己,她便越发觉得羡慕丰穆,因为丰穆并不像她,并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将自己丢弃,弄得面目可憎。 两人才说完话,青俏玉便与青武德一起来到了这里,她还是昨日的那副样子,半点儿也瞧不上丰穆,只亲亲热热抓着丰听兰道:“表姐,可算是见上你了,我还以为日后都见不到你了呢。” 她像是极想丰听兰,丰听兰却也不说些什么,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却往丰穆身上投去,青俏玉见她并不理会自己,心中很是不舒服,便又道:“表姐,你为什么不理我呀?为什么只顾着看丰穆?” 丰听兰道:“丰穆也是你叫的吗?”她微微皱眉:“如今她已经是太后娘娘亲封的乐安翁主了,你再瞧不起她便是跟太后娘娘过不去,难道你不知道吗?” 青俏玉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身侧的青武德只好说:“玉儿,这里毕竟不是家里,你要使小性儿的话就回家去。” “二哥!”青俏玉轻哼一声,耐不住这两人都劝自己,她也只好瞪了丰穆一样,不再说话。 丰听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丰穆道:“我也没有法子了,这个妹妹实在是……” “算了,她就这样的性子,我早就知道了,难道不是吗?” 丰听兰也只好道:“难为你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不生气,我要是你的话说不定已经……”她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性子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夫君,若是一个对他好的也便罢了,若是父亲那样的,怕是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她自然有她的造化,用不着咱们去操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言以对 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丰丞相已经开始主持大局了。各位达官贵人的夫人都纷纷称赞丰穆今日的穿着打扮十分得体,还有几人商量着要给丰穆准备婚事。 丰穆只是一笑应对,并没有将众人的话放在心上。 老实说她挺看不起这些人的,自己在尘泥地上时,他们不来雪中送炭,如今一朝飞黄腾达,倒是来锦上添花了。 楼炎冥晚来。并且是以云阁阁主的身份来,他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小半张脸,穿着十分华丽。云安亦是身穿异服,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眼下正端着礼盒在前面给他开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随从。 他从来没有用以这样的阵仗出现过,在场许多人只听闻过云阁的大名,却从来没有跟云阁中的人打过交道,今日有幸得见,不由得十分赞叹。 “二小姐今日及笄,云阁特意送上一只天山雪莲,还请二小姐笑纳。” 云安的声音从青铜面具下来传来,听上去有些失真,听不太出原音。想来他选择带这样的面具也是为了不让人认出他的声音吧。 天山雪莲可是极其罕见的物什,比起那么金银珠宝什么的不知道金贵多少,而且能解白毒,这份礼物自然是所有礼物当中最有新意也是最富心意的一件。 众人都不由得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期望能够一堵天山雪莲的风采。只有青俏玉,却歪着脑袋看向站在众人当众的楼炎冥,轻轻笑道:“阁主既然都来了,为什么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呢?否则阁主长得奇丑无比,所以才要带着面具?”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如今人人都被那天山雪莲吸引,皆敛声屏气,一时忘了说话。她的声音便仿佛清晨的一声鸡鸣,一下子将在场众人的美梦都吓醒了过来。 “玉儿!”青武德连连惊呼,将青俏玉拉扯到身后:“谁许你胡说八道!”说着连忙趋前一步向楼炎冥鞠躬道:“阁主,我妹妹年纪还小,说话不知道深浅,还请阁主不要忘心里去,我代替我妹妹向阁主赔罪。” 楼炎冥本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忽然变得十分在意这件事情,竟瞧着青武德道:“你妹妹惹恼了我,为什么要让你来赔罪,我偏偏要跟她过不去,你又能如何?” 云安一把推开青武德,青俏玉便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她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一时居然吓得说不出话来,丝毫没有方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我……我……”青俏玉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眼眶里泪水都要吓出来了,仿佛下一秒,云安便会将她拎起来扔到窗外去一般。 丰穆不想让他们在这里搞事,于是上前道:“算了吧,今日是我大喜,就当是我给我一个面子吧,别把事情闹的太大,好吗?” 云安只是看向身后的楼炎冥,万众瞩目之下,楼炎冥缓缓开口:“既然这是你的意思,那么我答应你。” 说着,冰冷的目光扫过青俏玉吓得花容失色的脸上,冷漠道:“若是不想要命了可以直说。” 这话一说出口,青俏玉已然吓得腿软瘫坐在地上。身侧的丰听兰忙去扶她,又感激的看了一眼丰穆,丰穆只是回了她一个眼神,什么话都没有说。 丰丞相见风波已经过去,于是连忙叫人收下天山雪莲,对楼炎冥道:“云阁阁主如何厚爱小女,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胜感激。” 楼炎冥这般招摇来此,但却似乎没有任何搞事的意思,只是对丰丞相道:“你这个女儿好极了,你要好生对待,她是我的朋友。” 丰穆微微一愣,不知怎么竟然有些想笑,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楼炎冥居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她本来还以为楼炎冥会说什么令人惊讶的话,原来为了自己,他还是懂的规规矩矩做人的。 看着这样的楼炎冥,丰穆心中竟然充满了甜蜜,她脸上的笑容被站在身侧的丰听兰瞧了去,不由得心中疑惑。 以她对丰穆的了解,丰穆喜欢的人应该是楼炎冥不会错,但是为什么现在她却对云阁阁主露出这样的表情?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丰穆转过头,神情极淡地向她扫去,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两人目光对接的那个瞬间,丰听兰似乎明白什么一般,丰穆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好,竟将脸别了开去。 楼炎冥将礼物送到,又对丰丞相说了这番话之后,便很快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楼炎冥以本来的面目姗姗来迟,他送的礼物也是别出心裁,是一枚银元。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他却道:“你别看这枚银元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关键时刻,它可以救你的性命。” 丰穆却是不以为意,只是道:“其实你没有什么好送的东西可以不要送,送这一枚银元给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楼炎冥没有说话,却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偷偷的伸出手,去牵丰穆的手。 丰穆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将手抽了回来,但看了楼炎冥的眼神之后,她还是缓缓伸出手去,将手搭在楼炎冥递过来的手。 楼炎冥掌心的温度在一瞬间传递过来,丰穆竟起了那么一丝愣怔,甚至有一瞬恨不得这只手永远握着自己不要放开,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自己稳定了心思,将这种感觉狠狠地压了下去,企图让它永远被埋葬在心底。 她不断的提醒着自己,这已经是自己的新生,是自己第二次的生命,她不能够再轻易的将自己的心交出去。 现在的她,正用丰穆这个新身份重生,她不能让自己前世的错事在这个新的身体上再重演一遍。 她会带着自己的仇恨,哪怕举步艰难,也要走下去,也要为前世的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这是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不论结局如何,她都一定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哪怕不能够让林莜薇付出代价,她也拒绝不会让林莜薇有安慰的日子可以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并不算坏了规矩 转眼到了用膳的时候,院子里摆了上百桌的筵席,青氏并不在,不论是年龄还是资历,白氏都是府中妻妾的领头人,但碍于妾室的身份,她并没有上桌,只是站在一旁等待丰丞相的指派。 丰听兰见她不坐,便道:“姨娘坐吧,今日不同于往日,一来母亲并不在,二来穆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你上座并不算坏了规矩。” 白氏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不必了,这样实在是不合规矩。” 丰听兰便又笑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方才不是都说了吗?今日你是可以坐在上的,你怎么偏生要把自己的姿态摆放的那么低?” 白氏更加觉得尴尬了,丰丞相这时候也开口道:“兰儿说的对,今时不同往日,你坐下便是。” “既如此,那么妾身……” 白氏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一个妾室竟然上了主人家的席位吃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恐怕有点儿臊宾客的脸吧?” 虽然大部分人心中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谁也不敢明着说出来,丰穆站了起来,目光朝着说话那人看去。 果不其然,是林莜薇。 她倒是管的挺宽的。 丰穆道:“太子妃此言差矣,今日是我的及笄大礼,而白姨娘是我的姨娘,也是我的生母,母亲不在,自然只能是她上座,否则,这个位置难道要一直空着?让诸位宾客与空碗一同吃饭,那才真的是臊了宾客的脸面。” 嘴上功夫丰穆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林莜薇冷哼一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旁的青俏玉道:“哎哟,你还知道什么叫做脸面?姑母不在,便想要越俎代庖,我可不觉得有什么脸面可言,当年也是这样勾引了姑丈,也只有男人才会听你的鬼话。” 这两人并不是一路子,但是却在这个时候观点惊人的一致,只不过不同的是,林莜薇指使单纯的不喜欢丰穆,所以才会给白氏难堪,但青俏玉却是因为她自己讨厌白氏。 她讨厌那些年轻貌美的妾室,因为她的母亲就是被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害得失宠,整日郁郁寡欢,连对自己也不甚喜欢了。 丰穆向来算是忍耐有度的人,但见这两人在自己的及笄大礼上还敢给白氏难堪,她便是脾气再好也按捺不住了。 这毕竟是为她而设立的筵席,却让这群人在这里欺辱她的姨娘,这口气她又怎么能够咽得下去? 在场的众人都变着法子讨丰穆开心,偏偏是这两个人自己要找不愉快。那么丰穆也不会给她们留情面。 她站了起身。 “玉姑娘若是看不惯的话,可以坐到旁边的桌子上去,这地方是给丰家的人坐的,你来横插一脚不觉得很怪异吗?你既然看不惯姨娘夹在父亲母亲中间,如何你自己却要夹在这么多非本族人的中间?你看着姨娘碍眼,难道我们看你便不碍眼么?” 青俏玉哪里想到丰穆居然在人前这样说她,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丰穆尤嫌不够,淡淡道:“我也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才让你坐主人席,你既然自己要这样不知廉耻,那还是坐到客席上吧,正好你走了,便没有人阻碍我们一家人说体己话了。” 青俏玉气得狠狠跺脚,看向了居中而坐的丰丞相,希望这个姑丈能够替自己说几句话。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丰丞相对此却半点儿也不在意,只是小口抿着酒。 事实上,自从那次青俏玉联合青氏被丰穆冤枉给自己下毒之后,丰丞相对这个侄女便不再那么喜欢,甚至还有很深的成见和隔阂,只不过碍于她的出身才稍微对她那么几分面子。 今日她没事找事,让人看了笑话,他自然更加不愿意去帮她了。 青俏玉见丰丞相不为所动,一时有些着急,竟想哭。但她毕竟还是忍住了,毕竟她是经过青氏训练的人,她自然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情而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林莜薇见状,也不好再出声了,原以为丰穆会这样放过她,没想到丰穆连她这个太子妃也敢当面怼:“有道是食不言寝不语,太子妃饱读诗书,怎么连这个浅显的事情都不明白?不知太子妃是否枉当了这个才女的虚名?” “你!”林莜薇被她气得没能耐,几乎想要伸手打人,但是想到自己要维持好自己温柔可人的人设,于是便只是淡淡一笑,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多嘴了几句,还是请翁主不要见怪,不要在太后娘娘面前说我的坏话,毕竟如今你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连枕头风都尚不如二小姐你一句话。” 她刻意咬重了“翁主”和“红人”两个字,最后的一句话又说的阴阳怪气,反复是想要让人误解,丰穆之所以被册封为翁主,是因为她会伏低做小哄人。 “太子妃请放心吧,我怎么敢在太后娘娘面前乱嚼舌根,太后娘娘对我哪里算是亲近,要数论亲近,你是她的孙媳妇,这才是真正的亲近呢。” 说着,淡淡一笑道:“也是太后娘娘太宠爱你了,连差点儿遇刺也不要坐在身侧的去救,而是要等我去救呢。” 她这话似乎是在说林莜薇贪生怕死,见到太后遇难却见死不救。 林莜薇也气得不行,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翁主说的哪里话,当时翁主的反应那么快,连刺客也比不上,我们又怎么能够反应过来呢,反正如今太后娘娘都安然无恙了,是谁救的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凤体安康。” 丰穆也不再与她纠缠,只是看向白氏道:“姨娘,坐吧。” 她怕白氏不肯,还伸出手去扶住她的手臂:“姨娘,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连父亲都说这样没有问题,你便不要再推辞了,难道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及笄,你还要像个下人一样站在身侧伺候吗?” 见白氏略微有些动摇,丰穆便干脆拉她坐下,正要落座的时候,却见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通传:“启禀相爷,夫人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乌鸦与凤凰 丰穆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青俏玉忽然充满了生气跑去迎接青氏,两人便从大园子的走廊绕路过来,丰穆远远的瞧见两人,青氏今日穿着一身绿衣,梳了一个堕马髻,只点了几只华贵的珠翠,半点儿不显得庸俗,反而很是大方得体。 不得不说,青氏果真不亏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一举一动都仿佛书中走出来的一般文静,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 丰听兰见到她回来,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笑着道:“我就说母亲会回来的。” 她虽然有些欣喜能够见到母亲,可是看到白氏那张尴尬的脸,却又觉得实在是对不起白氏。 青氏进入筵席正中,见了丰听兰面上并不露出十分的欣喜,反而先是看向了丰穆笑道:“今日是你及笄的大日子,母亲来迟了,你可不许见怪。” 丰穆便只好笑道:“怎么会,母亲数十里迢迢赶过来,女儿只觉得高兴极了。” 青氏知道丰穆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着,又转头看向白氏,将她今日打扮的十分华贵,几乎夺走连自己的光彩,心中虽然有一丝不畅快,不过还是笑道:“妹妹今儿的打扮便极好,不像往日一样素净,”说罢,又轻轻抚摸她的衣裳:“美人到底是美人,穿红着绿也能这样好看,我是不敢这样穿的。” 她这一句话,不仅暗暗指责了白氏的僭越,顺便说了白氏的审美,丰穆算是服了这个女人,若是自己日后真的嫁出去和亲了,白氏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青氏根本就不用动手,只要动动嘴皮子,白氏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她若是真的动手了,白氏能不能活得下去还是一个问题。 丰穆想到这里,忽然一阵后怕。 原本她对和亲的事情还没有那么紧张,但是如今,她不能不出手了,一定要确保自己绝对不能嫁出去和亲,必要的事情,那么和楼炎冥做交易也无所谓。 白氏虽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是还是听得出青氏的意思,她知道青氏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但是她又没有办法替自己说什么,只好低下头去,什么话都不说。 丰穆瞧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很为自己不能替白氏说话而感到无能,大眼下这个景况她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丰听兰出头替白氏解决了这个难题,她笑着对青氏道:“母亲一回来就先瞧二妹和白姨娘,眼里都没有我了,难道我嫁出去了就不是您的女儿了吗?” 青氏这才看向丰听兰,笑着拍拍她的手背道:“好了,我眼里怎么会没有你,你离开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多么想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乖乖地坐下来吧。” 丰听兰便缠着她:“等下女儿不回宫了,要在这里歇息,女儿有好多体己话想和母亲说,母亲可不许赶我走。” 她本以为青氏会欣然同意,可是没有想到青氏的脸色当即一变,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才抽了回来,冷冷的看着丰听兰道:“你如今嫁了出去,便再不是相府的大小姐了,怎么可以不回夫家住在这里?这成何体统?” 丰听兰还从来没有被这样严厉的说过,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母亲,她一时也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还是丰穆走上前去,对丰听兰道:“夫人也是为了长姐好呢,嫁出去的女儿了的确是不应该再回娘家住,况且太子殿下还在呢,难道你要让你的相公自己回宫去吗?” 丰听兰还是有些难受,不由得低垂着眉眼,缓缓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还是回宫去吧,这样似乎的确是不太好,是女儿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差点儿给父亲母亲丢脸了。” 她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仿佛一个向父母要糖吃但却被父母拒绝的孩子,丰穆甚少看到丰听兰这个样子,更加没有见过青氏这样严厉的对待丰听兰。 她不知道青氏回了娘家一趟之后发生了什么,忽然整个人仿佛性情变了一般,连丰穆都觉得不可思议。 白氏像个多余的人一般,一时竟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原本应该她要坐的位置如今也被青氏占去了,而她的夫君,则由始至终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仿佛嫌她是个累赘,完全不记得方才自己说过的话了。 “夫人去了这么些日子,祖母的病可好些了吗?”丰丞相如今的眼睛里满是青氏,已经全然不记得还有白氏这么个人了。 白氏对丰丞相的性格倒是知道的很清楚,所以一点儿都不觉得伤心难过,她只不过是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是颇为尴尬罢了。 而丰穆也知道这件事情,于是便悄悄对她道:“姨娘,你去和周姨娘他们一桌吧。” “穆儿如今长进多了,都知道以大局为重了,我做母亲的实在是替你高兴。” 丰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看了一眼青氏,虽然看似亲近,但眼神里却明显有些疏离。 青氏也不在乎,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才不会理会丰穆怎么样呢。 白氏原本觉得尴尬,不太想要待在这里,但是想到这是女儿的及笄宴,自己离开实在不太好,便乖乖地走到周氏的那桌去,周氏因为之前丰穆帮过她的事情,她对白氏也有几分好感,于是便将身侧的陈氏赶到一旁去,又让白氏坐在自己边上免得被人欺负。 哪里知道白氏才刚刚坐下来,便听到对面的方氏道:“哟!白姐姐回来了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要待在主人席上不回来了呢?怎么说今日也是二小姐的及笄大礼嘛,你这个做姨娘的是该好好出出风头,只可惜,乌鸦披凤凰的羽毛也还是乌鸦,真正的凤凰回来了,乌鸦便该让位置了。” 白氏一双妙目含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只是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假意亲近 周氏有些看不过去了,便在一旁道:“吃你的东西,今日又不是你的女儿及笄,话那么多,等你自己有本事生孩子了再讲这些废话,都是侍妾,眼界放那么高,能扶正?” 方氏自然没有想到周氏会为了白氏怼自己,一时也是生气,便冷冷道:“从前你不也一样看不起她,如今人家女儿飞黄腾达了,你倒是腆着脸凑上去了,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周氏不理会她,只是为白氏倒了杯酒:“喝口酒暖暖身子。” 白氏点一点头:“多谢。” 方氏更加看不顺眼,便又道:“怎么了,说不出话了?你真以为你对她好就有用?二小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这府里到底还是夫人说了算,你对她好得罪了夫人,你以为夫人会给你好日子过?” 周氏便一脸冷淡道:“那么像你恬不知耻伏低做小做夫人的狗,夫人就会给你好日子过?你如今年轻貌美,相爷喜欢你夫人才给你几分薄面,等你人老珠黄又没有儿女傍身的一天,你以为,夫人会如何对待你?还不是弃之如敝屐。” 白氏不由得深深望了一眼周氏,没想到她跟丰穆差不多的年纪,看得竟然与丰穆一样透彻。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数都还在做梦,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嫁给一个如意郎君,这样通透的姑娘实在不多。 周氏感觉到白氏看自己的目光,不由得朝她笑了笑,这一笑风情款款,竟有些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有的清纯,反而媚态横生。 白氏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竟有些红了。 丰穆见两人相处极好,心中也微微放心了一些,只听青氏在耳边道:“我回府的这些日子听闻你将相府打理的很好,不愧是我用心教养了的。” 丰穆只好道:“女儿日日跟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若是还不能学会如何打理家务,那也太对不起母亲的悉心教导了。” 外人听这些话只以为青氏与丰穆的关系极好,但其实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的关系简直差到不能再差,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 “夫人真是贤惠,二小姐不是夫人所出,夫人还对二小姐这么好,娶妻娶贤,可见丞相大人这个夫人没有娶错。” 可不是没有娶错么?当初若不是因为青氏的母家在朝中的势力十分厉害,丰丞相哪里会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才学,如今成为一朝丞相。 所以说,青氏敢做那么多坏事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的底气这样硬,料定了丰丞相不敢休了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因为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俩早就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夫人自然是这世上最贤惠的,我能娶到夫人,简直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幸。”丰丞相看青氏的目光里充满着爱慕和疼惜。 丰穆看得出来,丰丞相是真心喜欢青氏,从以前就是,只是色衰爱弛,他逐渐的喜欢上了其他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但是其实在他心里,还是青氏最为重要,本来因为赵氏和郑氏的事情,丰丞相对青氏已经感觉到很失望,但赵氏的事件忽然反转,这一下子又让丰丞相对青氏充满了愧疚,如今丰丞相的心里怕是极爱青氏的。 “能够嫁给相爷,才是我这一辈子最荣幸的事情。”青氏抿唇一笑,脸上依稀是小女儿情态。 丰丞相不由得看得痴住,都说小别胜新婚,这句话显然没有说错,成婚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相府这么长时间,丰丞相显然已经感觉到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了。 他端起酒杯向青氏敬酒,青氏也端起酒杯,回敬他,两个人颇有一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恩爱。 青氏什么也不说,白氏看着两人这样,莫名的有些失落,若是当初她没有嫁给丰丞相,大约现在她和那个人也会这样恩爱吧。 或许生活不像如今这样富足,但是,起码她是真的开心。 青氏放下酒杯,轻轻的抹了抹唇角,笑着对丰穆道:“你曾祖母说很想见你,赶明儿你跟我回娘家一趟吧。” 青氏话音才落,丰穆还来不及的惊讶,倒是丰丞相道:“你怎么还要回去?这一次回来之后不留下吗?”他听上去似乎有些着急了。 “祖母说想见穆儿和兰儿,兰儿是回不去了,带穆儿回去见一见她也好,到底也是曾孙女儿,小时候把过的,临到了了,怎么能够不想念?” 丰丞相却皱眉:“可我以为你要留下……” “过些日子我便回来,相爷不必担心。” 丰丞相也没有办法,只得叹了口气,又看向丰穆:“赶明儿你和你母亲一块儿回去,府上的事情便不用你忙了,叫方氏和你姨娘看管着吧。” 丰穆立刻道:“父亲,不如叫姨娘跟女儿一块儿去吧,留姨娘在府上女儿不放心,您知道方姨娘的脾气,女儿若是走了,保不齐姨娘要被怎样欺负。” 丰丞相道:“可那是你母亲的娘家,叫你姨娘跟着回去,成什么体统。” 丰穆只好道:“可我担心姨娘……” “穆儿不必担心,方妹妹温柔得体,想必不会欺负你姨娘,你安心跟母亲回去,你父亲会替你照顾好姨娘的。” 她怕丰穆不肯同意,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丰穆即便是再讨厌她,可是场面功夫却是要做的,也只能勉为其难同意。 “居然如此,那女儿便随母亲回去一趟吧。” 青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如今你也及笄了,等什么时候你能够嫁给一位如意郎君,母亲也就算是再也没有任何愿望了。” 她那一副慈祥的样子,真让人觉得她便是真心对丰穆的,差点儿连丰穆也骗过了。为了不让青氏尴尬,她还要拼命营造出一副和青氏关系极好的样子,笑着对青氏道:“母亲对女儿的心意,女儿都知道,即便日后女儿嫁出去,也会惦记着母亲的好,时常回来看母亲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留宿娘家 宴会过后,青氏与丰丞相以主人家的身份送别了众人,丰穆始终跟在两人的身后,三个人仿佛是亲近的一家三口,人人都十分羡慕。 白氏站在角落,目光略微显得有些暗淡,周氏在身侧道:“咱们都是妾室,永远也不可能会有那样一天,不过你也别不高兴,起码你的女儿能站在那个位置,你已经比其他人幸运很多了。” 白氏没有想到周氏会安慰自己,心中不由有了几分暖意,笑着对她道:“我其实没有不高兴,穆儿能够今日的成就,我真的很为她高兴,只不过高处不胜寒,何况她只是一个庶女,我很怕她将来会步我的后尘。” “你是怕她成为别人的妾室,一辈子受到正室的打压?” 周氏一针见血的提问,白氏点了点头:“我宁愿我的女儿嫁给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只要是正室,夫妻恩爱,下半辈子不求丈夫官运亨通,只要平安快乐就好。像我这样做了大户人家的妾,实在是……有苦不能言。” “你也别这样想,”周氏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脸上:“其实像咱们这样的人,根本就别指望能有什么好前程,但是二小姐,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我相信就算有人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婚事,她也未必肯同意。” 她倒是十分了解丰穆,连周氏都觉得很生气,她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仅仅只是丰穆接触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周氏便如此了解丰穆。 倒是她这个做姨娘的,竟然连女儿的想法都不明白,她是实在觉得自己这个姨娘做的实在是不够好。 “我十月怀胎生下这个女儿,没想到竟然还不如你了解她,实在是惭愧。” 周氏道:“惭愧什么,你不过是没有办法去关心女儿的心思罢了,你每日光是自保都已经很难了,还要想着如何为女儿谋划一个好前程,哪儿像我这么多的时间去观察一个人。” 白氏便不再说话了。 她觉得周氏其实也挺可爱了。 丰听兰依依不舍的看着父母和丰穆站在一起送客,曾几何时,丰穆所在的那个位置还是属于自己的,如今不过是嫁出去了一段时间,仿佛这个家里便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一般。 “妹妹好像很撒很难过新的样子,怎么,看到自己的位置被丰穆抢了,心里不太舒服?”林莜薇在一旁添油加醋。她虽然是对丰听兰说这些话,但是目光却在南宫殃泽的身上打量,似乎在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南宫殃泽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丰听兰道:“你若是想留在这里,今晚便留在这里吧,记得明日早点入宫便好,还要向母后和太后娘娘请安。” 林莜薇和丰听兰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想到南宫殃泽竟然会这样说。林莜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轻轻挽住南宫殃泽的手臂道:“可是这样做似乎不太符合规矩,太子看是不是应该……” “规矩?”南宫殃泽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皇宫里的规矩,有什么是可以因人而异的,只怕本宫比你知道的清楚,”说罢,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又缓和了声音对丰听兰道:“你自己掂量吧。” 话音刚落,便径直向前走去,丝毫不理会站在身后一脸愣怔的林莜薇。 她怎么会知道南宫殃泽在看到丰听兰忧伤的表情时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 皇后并不只是只有他这一个孩子,皇上更加并不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每次当他看到他的父皇和母后宠爱别的兄弟姐妹时,他的心情便与丰听兰一样。 尽管他的野心再大,尽管他的手段再狠毒,他到底都是为人子女的,又怎么会不和其他兄弟姐妹争风吃醋,甚至有的时候,他连自己的亲妹妹也妒忌。 丰听兰那样哀怨又拼命隐忍的神情,实在让他觉得十分熟悉,他仿佛从丰听兰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所以当她听到林莜薇故意嘲讽丰听兰的话时,他也觉得那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从来没有那么一瞬间,他那样讨厌林莜薇,简直恨不得她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南宫殃泽走到青氏与丰丞相的面前去拜别,他对岳父岳母倒还是很尊重的,毕竟丰丞相在朝中的地位极高,对他将来继承皇位的帮助也是极大的。 见南宫殃泽要走却并不带上丰听兰,两人心中皆有疑惑,南宫殃泽却道:“既然兰儿想要留在府上,便让她待在府上一晚,我身为人子也明白离家多日的那种心情,她想必是极想念自己的父母,我做丈夫的应该满足她的心愿。” 如此,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们再说下去,便是不识时务了。 青氏低声谢过,南宫殃泽离开的事情,回头看了一眼丰穆,丰穆自然当做没有看见,但丰丞相和青氏却见他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三人便准备回到房间去,青氏一转身,正瞧见丰听兰站在身后,甜甜叫她:“母亲。” 青氏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对丰穆和青俏玉青武德道:“你们早些去休息,明儿一早便要起来赶路,路上马车颠簸可不好补觉的。” 丰穆便应了一声,拜别了两人,青俏玉道:“我等下睡,我有好多话想跟表姐说。” 她说着,跑过去挽住丰听兰的手臂,可是丰听兰却迫切的望着青氏,但青氏半点儿也没有给她好脸色,只是对青武德道:“你先回去休息,你妹妹我看着就行。” 青武德这才离开,丰丞相见青氏今日如此冷淡自己的女儿,心中实在觉得很奇怪,往日里青氏对丰听兰可溺爱至极,如何今日却? “相爷也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妾身收拾就可以了。” “夫人,”丰丞相并不太想离开,对青氏道:“今晚你要陪着兰儿,为夫想现在陪你一会儿,你离开这些日子,府中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风浪,但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这相府,不能少了你这个主事的人,夫人,不如你就回……” 第二百四十七章 母女心事 “相爷。” 青氏直接打断了丰丞相的话,看着丰丞相道:“我已经答应要在娘家伺候祖母到祖母仙游,难道相爷要妾身食言吗?” “可是这相府……” “相府有白妹妹和方妹妹照看,又有韩管家帮衬着,想必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妾身如今清心寡欲,只是希望能够伺候祖母仙游,妾身这辈子没有求过相爷什么,便是这么一件事,还请相爷同意。” 她既然这样说,丰丞相也没有法子拒绝了,只好道:“夫人,不如为夫陪你去回去住几日吧?” 青氏摇摇头,看着丰丞相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不必了,相爷,你先是一朝丞相,然后才是我的夫君,你难道要为了我置皇上和满朝文武于不顾?” 这话句句在理,丰丞相实在是无法反驳,他只好叹了口气:“夫人,你总是这样贤惠,让我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 青氏便笑道:“我是你的夫人,理所应当相夫教子,自然要事事为了相爷和百姓,第一夫人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做的,既然我的已经做了,那自然不能辜负百姓。” 丰丞相对青氏的话很是满意,忽然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极好,极好。” 青氏便又劝他:“好了,时候不早了,相爷该去歇息了。” 丰丞相便只好转身离开了这里。丰听兰见丰丞相走了,才想青氏走去。今日青氏和以往有些不同,她心中不知怎么,竟对青氏有了些许的害怕,语气也便有了些疏离:“母亲,女儿知道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只是女儿真的太想念母亲你了,女儿有好多话都想要跟母亲说,母亲可以不可以留下女儿在你房里?” 丰听兰吸了吸鼻子,用几乎恳求的语气对青氏道:“只要一晚。” 青氏仿佛带着冷峭的面具,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卸下来过,她甚至可以对丰穆笑颜以对,但是面对丰听兰,却依旧是冷漠。 “走吧。” 连回答亦是这样的冷淡。 丰听兰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委屈过,她的鼻尖微微传来一股酸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落下来。 但是青氏却什么都没有说,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连青俏玉也被青氏的反常给吓坏了。 “姑母到底是怎么了?” 青氏离开的时候,青俏玉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在不停的问着她这个问题,恨不得立刻便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姑母,表姐还在后面呢?为什么你不理会表姐呀?” 青氏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看了青俏玉一眼,然后很快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丰听兰只觉得委屈,她原本在宫里就受了好些委屈,以为这次回来能跟母亲诉诉苦,可是没想到却被母亲这样冷淡的对待。 若不是因为在外边,或许她现在已经哭出来了,不过她还是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身努力地跟上青氏的脚步。 等三人到了房间里,青氏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青俏玉便上去缓和气氛:“姑母,虽然您不想让表姐待在相府,可是太子殿下都这样说了,难道您还要赶她回去吗?您也不过是怕太子殿下说什么罢了,可是这件事情是太子殿下自己提出来的,可见他心里也是同意的,您就别再生表姐的气了好吗?” 青氏只是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丰听兰像个小孩子一般,委屈的低下头站在她身侧。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亲如此严肃,竟然让她一句话都说不上。 青俏玉还在不停地缓和气氛:“姑母,您就不要这样生气了好不好?表姐也是因为想你所以才想要在府上待着的……” “你知道什么?” 青氏终于开口,可是这一开口却比之前更为冷淡:“你们两个都是没用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如何为自己筹谋,我今日若是不回来,便叫丰穆白氏她们母女俩抢尽风头吗?” 说着,冷冷的看了一眼丰听兰:“兰儿,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她们母女两个这么亲近了?是不是入宫之后觉得母亲也要疏远了,还是她们对你更好?” 丰听兰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心里便觉得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女儿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女儿若是真的这样想了,便让女儿不得好死……” “闭嘴!”听见丰听兰发毒誓,青氏又心软了,赶紧严厉的呵斥她闭上嘴,冷冷道:“母亲是要听你发毒誓吗?你这个蠢笨的孩子!” 她气得丢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走到丰听兰面前去,大剌剌的替她将面上的眼泪给擦拭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爱哭?母亲竟然不知道,既然都入了宫了,怎么还不知道喜怒不形于色?母亲之前教你的那些事情你全都忘记了吗?” 丰听兰自然连忙摇头:“女儿从来没有忘记过母亲教过的东西和说过的话,女儿只是觉得好不容易见母亲一面,有点难过。” “难过什么?日后多得是机会见母亲。” 青氏扶她坐下:“其实母亲也知道你这些天在府里受了不少委屈,若是可以帮你,母亲也自然是愿意的。可是母亲人在宫外,根本就不可能够得着宫里的事情,况且你头上压着的,那是安柏王府的嫡长女,虽然林莜薇还没有被册封翁主,但是她的身份地位,哪一样都不低于你。”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母亲知道你受委屈,自己比挨了几刀还要疼,你以为母亲不疼你?不伤心?” 丰听兰便吸了吸鼻子:“那为什么方才母亲还要那样对女儿说话?为什么今天晚上母亲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女儿一般?” 青氏苦口婆心道:“母亲是为你好,要让众人知道你家教严格。如今你再不是相府的千金了,你是太子的孺子,你的一举一动不再是代表相府,而是代表皇室,你觉得母亲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要让你留下来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似懂非懂 青氏的话自然有道理,因为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丰听兰,甚至她这个人都是为了丰听兰而活着,为了丰听兰,她甚至可以去做世上最肮脏最腌臜的事情。 所以她特别担心,她精心呵护的丰听兰会受到任何威胁。 从前在相府,她最恨的是丰穆,因为丰穆样样都比丰听兰更出色,但是如今,她最恨的,却又成了林莜薇。 其实丰听兰在宫里受委屈的事情她全部都知道,但是她没有法子,那地方,她鞭长莫及,所以她只能拼命的培养青俏玉,让青俏玉能够顺利进入宫中,得到皇帝的宠爱,让青俏玉替她照顾好这个女儿。 自然美名其曰是为了家族才要培养青俏玉,但其实个中缘由,只有她一个人才清楚。 “方才林莜薇也在,我若是像从前一样对待你,让你回到家里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丰听兰只是摇摇头,她根本就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只是知道,林莜薇一直都不喜欢她,所以一定会给她使绊子。 “她会回宫向皇后和太后告你的状,母亲知道太后娘娘很喜欢你,但是你要清楚,林莜薇才是皇后钦定的太子妃。除非她死,否则你在皇后心里的地位永远也不会超过她,你明白吗?” 丰听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确是不如林莜薇在皇后心里的地位,可是有一件事情她却很明白。 林莜薇没有青氏这样一个什么都为了自己着想的母亲。 所以丰听兰觉得自己其实比林莜薇要幸福的多了。 “母亲,”丰听兰轻轻握住了青氏的手:“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不是特别出色的女子,您和父亲将我送进宫里真的花了很大的心思,我也一直希望我没有辜负您和父亲的期待,所以这些天我在宫里一直很努力的往上爬,我不想给你们丢脸,我不想让他日人家见了我,会说‘原来这就是丞相府出来的大小姐,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不想变成这样。” 青氏拍拍她的肩膀,语气中不乏安慰:“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将自己的一切都放了下来,在母亲面前,丰听兰只是一个受了委屈之后想要撒娇的孩子,她依偎在青氏的怀里,诉说着自己的在宫里的可怜遭遇。 青俏玉也在身侧安安静静的听着,眼前的画面十分美好,至少在丰听兰看来是这样的,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无忧无虑的躺在母亲的怀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在乎会有什么人听去然后陷害自己。 她忽然开始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她不想要离开青氏,不想要离开相府,不想要回到那个寂寞而冰冷的深宫里去。 “母亲,若是当初我没有喜欢太子就好了,现在也许我还在家里,还可以抱着你听你给我唱童瑶。” 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渗入青氏的衣衫里,她能够感觉到温热的眼泪逐渐变得冰凉,就像丰听兰曾经的那颗赤子之心也变得一样冰凉。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青俏玉看着两人道。 丰听兰换了个姿势,安静的看着青俏玉,她忽然发现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表妹似乎也在一点一滴的发生着变化。 “我在想,如果姑母是我的母亲就好了,我的母亲从来也没有这么跟我说过话,也从来没有把我抱在怀里哄过我,我受了委屈,她只会说‘我也受了委屈,没有人来安慰你,凭什么我要安慰你’,我每次听到她这样说,都觉得好心寒。” “那便是我的母亲呀!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她只能看得到哥哥,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我这个女儿。只是因为我是女儿,我不能给她什么帮助,不能帮她巩固地位和宠爱,她便这样厌弃我,甚至有一次,她还说,当初若是没有生下我就好了。” 青俏玉的母亲为了生青俏玉而难产害了女人病,早就已经失去了行房事的能力,当初大夫告诉她这是个儿子,所以她才肯搏一搏的,结果没想到生下来却是一个女儿。 当时全家上下都失望极了,因为这个女孩子几乎要了夫人的命,青夫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幸福最后还是断送在这个女儿的手上。 青氏是整个家族里唯一一个喜欢青俏玉的长辈,或许是因为她自己生的也是个女儿,她对青俏玉格外的好,几乎丰听兰有的东西,她都会派人给青俏玉送去一份,并且告诉府中众人,青俏玉是她喜欢的侄女。 如此,青俏玉的日子才算得上是过的不错,因为整个家族的人都赞叹青氏慧眼识人,挑中了丰丞相这么一个相公,所以从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对她也恭敬多了。有了她的保护,青俏玉才能长得这样亭亭玉立。 大家都觉得,青俏玉能被青氏看上,一定是有特别的过人之处。而青俏玉自己也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平庸,所以她才会比同龄人否付出更多一倍的努力。 “姑母,来世我真想要做你的亲生女儿,也被你这样宠爱。”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里浮现出泪水,却丝毫没有任何嫉妒的意思,反而让人觉得可怜至极。 其实她们都是可怜人。 没有一个人甘愿做坏人。 青氏为了丰听兰一定要做坏人,而青俏玉为了自己和母亲一定要做坏人。 丰听兰比她们都好一点,她曾经坏过,但是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只得坏的理由了。 她的母亲从来不要她亲手去争夺什么,不论她想要什么,母亲都会想尽一切方法,用双手捧到她的面前,她只要笑纳,却不需要付出。 所以现在,她开始尝试着做一个好人。 庆幸的人,丰穆并没有排斥她,白氏也一如既往对她很好。 “我真庆幸我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丰听兰并没有说出口,她原本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如今,她却什么也不想说了,她只想要倒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的睡上一觉,这便什么都足够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脏画 丰穆知道白氏今晚受了委屈,想必心里很是不舒服,于是便没有回自己的房里,而是去找白氏,谁知道去了之后却发现白氏并不在,问了院子里的下人,也只说她没有回来过。 丰穆便想不通她去了哪里,还是优蓝在一旁道:“今日小姐收了那么多礼物,早上还说过要姨娘为您清点,想必这个时候她是去清点礼物了。” 丰穆这才想起这么一件事情,于是连忙跑回去,果然看到白氏在和春夏一起清点礼物。 这一屋子的礼物看得丰穆眼花缭乱,她上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还是在穿越前,她的最后一次生日,朋友们送来的礼物摆满了整个屋子,林莜薇那时候还像个跟班一样待在她身边,陪她一起拆礼物。 在拆渣男送的礼物时,她们两个人各自猜了一下里面装的会是什么礼物,结果最后竟然是林莜薇猜中了。 那个时候她居然没有怀疑渣男和林莜薇的关系,还以为是自己不够了解渣男,竟缠着林莜薇问她为什么渣男到底喜欢的是什么,现在仔细想想,她当时的样子真是可笑到令人觉得愚蠢。 丰穆进去时,春夏正坐在地上,一件一件的对礼单上的字,她原本不识字儿,是白氏闲暇时教她认了几个,有时有什么不懂的,优蓝和丰穆也教她说,如今她倒是识得不少字儿了,也能帮撑着白氏。 白氏年轻的时候也不识字,是老夫人觉得她模样瞧着聪颖可爱,所以才一点一点教她识字,又一笔一划教她写字,所以她才能够写的一手好字,与老夫人的字放在一起时,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但是她并不常写,尤其是这些年,旁人偶尔调侃起这件事情,她是说自己太久没有练习,全都忘记了,哪怕之前丰穆故意冤枉青俏玉,她也只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些字形韵致的玩意儿,似乎在极力撇清。 “你仔细些,这虽然是穆儿的礼物,但是还是拿去给相爷夫人过目的,别弄错了什么,到时候咱们担待不起。” “不打紧,东西在咱们这儿,错了也没有人知道,才不怕呢。”春夏倒是半点儿不在乎,活泼至极。 白氏叹了口气:“你别总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你年纪还小,即便做错了事情,别人对你惩罚也轻些,可是你不会一辈子都是个孩子,等日后你还做错,人家只会变本加厉的责罚你,因为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了。” 春夏依旧是不以为意的模样,只是笑道:“有姨娘护着我呢,我才不怕,就算姨娘护不住,总有二小姐在前面顶着,姨娘别担心这些。” “你呀……”白氏这会子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有些无奈又有些温柔的笑着对春夏道:“你果然半点儿也不正经,总是想着让穆儿替咱们扛,你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倒下来了要怎么办?” “怎么会有这一天。”春夏摇摇头:“奴婢才不信呢,夫人倒了二小姐还没倒呢……” “快些闭上嘴!”白氏连忙去捂她的嘴:“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叫你嘴上安个把门儿。” 许夫人在旁边道:“春夏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她向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反正是已经习惯了,现如今夫人怕是在跟大小姐互诉衷肠呢,倒没事儿,让她说两句,要不得憋死她。” 白氏眉头轻皱,似乎还是有些担心:“当真没事儿?你怎么知道夫人一定在跟大小姐互诉衷肠,我瞧她今日对大小姐仿佛冷淡的很。” “可不是,”春夏接口,“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往日里夫人都是把大小姐往死了宠爱,今日居然对她这样冷淡,反而是对咱们二小姐亲热极了,难道她是看二小姐被封了翁主,所以想要跟二小姐搞好关系么?” 丰穆不由得蹙了蹙眉,赶紧进门道:“我说你想太多了,她瞧不上我呢,怎么会想要跟我搞好关系,今日之所以对我这样亲近,不过是为了博外人一个贤惠的名声罢了。” 三人见她进来,皆不由得愣怔了一下,白氏笑着道:“我正想着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呢。” 丰穆微微一笑:“我去院里找你了,但是没有找到人,后来还是优蓝想起你之前说过,要过来帮我清点了礼单,所以我才赶紧回来的。” “是呢,东西太多了,我才点了一些,你要来瞧瞧么?” 她见丰穆脸上微微泛红,不由得微微皱眉:“你是不是喝醉了?”忙又对许夫人道:“宜良,你去熬一碗醒酒茶吧。” 许夫人便很快下去了,丰穆坐在凳子上看着紧张的白氏,笑道:“没事儿,是有些醉意,不过还好,吹了风已经好许多了。” “那便好。”白氏微微松了口气,只听一旁的春夏道:“姨娘,你瞧这幅画,不知道是谁送的,画的是好看,怪写实的,不过……似乎有些奇怪。” 白氏转头看她,瞧她竟然有些脸红,不由得疑惑道:“什么画?” 便低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瞧见那画上画着一对精赤着身体的男女,两人正翻云覆雨不知天地如何,不由“啊”一声叫了出来,忙捂着眼睛躲到一旁去:“快丢掉!” 丰穆不明所以,便要去看,白氏连忙拉住她:“莫看这些,看不得,看不得……” 丰穆心中觉得很是奇怪,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看了一眼,登时便明白过来,原来是秘戏图,难怪白氏会这样害羞,便只问春夏道:“这是谁送来的?” “是蔡国公府送来的。” 丰穆拿过来仔细一瞧,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画的,正巧许夫人进门,只瞧了一眼,便道:“唐寅的真迹《花营锦阵》,一共二十四张,这可是好东西,价值连城呢。” 听到她的话,丰穆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许夫人道:“从前在书上看到过,我也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真迹。” “这是唐寅的真迹?” 第二百五十章 唐寅真迹 许夫人点一点头:“是呀,这正是唐寅的真迹,二小姐看不出来吗?” 丰穆道:“我得细瞧瞧。” 虽然丰穆穿越前家中便收藏了许多字画,但是丰穆自己对此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而且也没有什么了解,所以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便问许夫人:“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是唐伯虎的真迹?我是你真的瞧不出来。” 许夫人道:“唐寅此人潇洒飘逸,又傲世不羁,他的工笔是最好认的,二小姐且看这画……”她说到一半,忽然又闭上了嘴,不再说下去。 丰穆只觉得奇怪,便问:“这画怎么了?你话说到一半又不肯往下接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也看不出这画有什么问题。” 许夫人便道:“我能看得出什么,想着不要在二小姐面前班门弄斧罢了,蔡国公府上送来的东西难道还有假吗?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赝品了。” 她说的这番话倒也有道理,只不过丰穆并不觉得这是真话,她只觉得许夫人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或者,不知是瞒着自己,还瞒着很多人。 不过丰穆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并不确定许夫人到底瞒着他们什么,更加不确定许夫人是否带着什么目的接近他们。而且,就目前为止,她对许夫人还是比较信任的。 她只是将这个疑问埋在自己的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去找许夫人问清楚否则总不能让她们之间永远有这个隔阂。 “快把醒酒茶喝了吧。”白氏没有看出任何不妥,只是担心丰穆的身体,丰穆接过解酒茶喝了几口,便不肯再喝了,只是还给白氏道:“姨娘,这解酒茶怎么那么难喝,算了吧,我不喝了,吹了那么会子风,眼下早就醒了。” “不喝怎么行,你也太辜负我的心意了吧?” 便又递回去给她:“我也不逼你都喝完,再喝三口,好不好?” 白氏的样子像是在哄小孩儿,丰穆也乐意让她这么哄着玩儿,便装模做样的喝了三口递回去给她。 “这样行了吧,我喝了三口了。” 白氏道:“我看你呀,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丰穆又笑了:“姨娘,我这样子可都是给你娇惯出来的。” 白氏不由便担心:“你这样……赶明儿跟夫人回了青家,可要怎么办?我实在是害怕极了。” 丰穆知道白氏心里在害怕什么,于是连忙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不要紧的,我会照顾自己的,我去了那里自然不会叫人家欺负我,只会有我欺负人家的份儿,你相信不相信?” 白氏又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你呀,去了人家府上可不能再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一样,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那里没有你的父母,不会有人迁就你的。” 丰穆知道白氏对自己有多么的好,更加明白自己这一去,白氏在府中便很危险,所以心中颇有放心不下。 “姨娘。” 丰穆忽然认真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我很认真的告诉你一件事,你在府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你,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都一定要告诉父亲,绝对不能咽进肚子里去,明白吗?” 白氏不知道丰穆为什么这样说,她觉得有些为难:“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去跟你父亲诉苦可以吗?” 她这些年来早就习惯了受欺负,忽然要她将自己受欺负的事情告诉人家,她还真的觉得有点不习惯。 “有什么不可以呢?” 丰穆还没有说话,倒是春夏这个小丫头开口了:“我要是姨娘你,我受了委屈,一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才不会藏着掖着,白白便宜了欺负我的人。” 她倒是一副气性儿高,白氏却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倒是你先坐不住了。” 丰穆道:“我说小丫头说的话可对了,便是应该这个样子,姨娘,你平常便是太好欺负了,你要学会告状,父亲对你,未必是无情的,你只要学会告状,学会撒娇,还怕方氏敢欺负你么?” 白氏面上一羞:“好没正形的丫头,我可是你姨娘呢,成日尽拿我说笑。” “我这可不是说笑……” 丰穆正要将缘由告诉她,哪知道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略有些杂乱,丰穆心中微微一怔,忙站了起来,果然瞧见不远处风丞相带着韩管家走了过来。 丰穆便连忙拉起坐在地上的春夏:“快起来。” 春夏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才站起来,便见丰丞相与韩管家走了进来,吓得她连忙站直了身子行礼:“相爷。” 丰穆等人也一一起身行礼,丰丞相只是淡淡道:“不用多礼了,都起来吧,”说着便将白氏扶起,上下打量她一眼道:“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他倒记得这件事情,丰穆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他原本就很喜欢白氏,只不过,他这个人太鬼了,太知道怎么保全自己的颜面以及与青氏的关系,对于他来说,白氏虽然喜欢,但是不至于到爱的地步,自然在她与青氏之间,毫不犹豫的会选择青氏。 白氏对丰丞相也算是看透彻了,故而面对他说得话,半点儿也没有想法,只是淡淡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夫人说的话本来就是对的,妾身的确是个妾室,今日的事情着实是妾身越俎代庖了。夫人没有惩罚妾身,那都是夫人仁慈了。” 丰丞相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他知道白氏必定是伤心了,于是只好将话题引到了丰穆身上,看了一眼满地的贺礼,笑着道:“各位大臣的家眷多事心思玲珑的,咱们女儿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识,拔擢为翁主,想必这和贺礼磨人心思呢,你怕是清点的累了,为夫叫人为你执几盏灯,省得伤了眼睛。” 春夏原是最会说这些话的,今日听见丰丞相这样哄人,不由得甘拜下风。想着,若不是丰丞相喝醉了酒,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酒醉临幸 丰穆听着他这些话,晓得今日白氏的临幸是免不了了,便想着干脆给他们制造机会,免得让任何突发事情坏了白氏的恩宠。便也笑着道:“也是托父亲的福呢,女儿若不是咱们相府出来的,哪儿有今日承恩的时候,怕是一辈子也为能得幸瞧见这些好东西。” “你……”丰丞相回头看她,眼睛眯作一条逢,笑着道:“倒是怪会说话的,”他又扭头看着白氏:“累不累?” 春夏见丰丞相这样关系白氏,不由得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总算相爷也关心咱们姨娘了。姨娘可累了,今日忙活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相爷可不得给姨娘什么赏赐么?” “丫头,胡说什么!”白氏连忙呵斥春夏,不让她乱说话:“教过你多少回,莫嚼舌根,总是听不见去话。” 春夏却努了努嘴:“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白氏的眼底有些微光色在闪动,不过很快便黯淡了下来,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丰穆道:“今日时候着实是不早了,我也不怕吵着你休息,毕竟你明日还要跟夫人家去,休息不好失礼人前便坏了,我着人将这些东西先收入库房去,赶明儿再清点吧。” 丰穆笑着道:“我也正是这样想的,姨娘都忙活一天了,可不是该好好休息了,便这么着,我着人送你回去,还是你在我这里歇息?” 后面那句话并非是问白氏的,而是问丰丞相的,丰穆如何聪慧,能不知道丰丞相今日来的用意么?因而便故意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丰丞相倒也上道,直接便抓着白氏的手道:“我送你姨娘回去,你好生休息着。” 白氏还有些不太愿意,微微缩了缩手,可是丰丞相并没有放开手,而是牵着她往外走,白氏也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 许夫人自然跟在几人的身后,她眼神略微黯淡,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过,白氏时不时回头往她一眼,眼中尽是歉意,只是她始终低着头,半点儿也瞧不见脸上的神色。 “姨娘的好日子怕是要来了,只看她会不会自己把握了,过了今晚,谁也没法子再在府里欺负姨娘了。” 优蓝微微叹息:“苦了半辈子了,现在才苦尽甘来,真不知道是该说姨娘幸运呢,还是说姨娘不幸。” 丰穆只是道:“人各有命,姨娘的造化便是这样,我只希望父亲能对她好一点,我去青府这些日子,他被让姨娘受太大的委屈。” 优蓝道:“其实当初,咱们就应该先对付方氏,赵氏虽然假孕,但是毕竟在这段时间里她不敢对姨娘动手,而姨娘有她腹中孩儿的庇佑,想必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差。” “有孩子又怎么样?你瞧瞧我,她到底还是亲生的,可不是也没有人当做一回事么,若换了赵氏的孩子,姨娘也未必能有什么好处。” 优蓝的目光也略微黯淡了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只觉得这世界上的人,都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夫人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她好像跟以往不一样了,但是又好像,跟以往是一个模样。”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明白。” 优蓝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她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此,丰穆而已稍微留了个心眼,毕竟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与青氏除了几次交锋之外,并没有什么接触,而优蓝却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她对青氏的了解自然是比自己多的,既然她都觉得青氏可能会有什么阴谋,那么自己也就更应该留个心眼了。 不过她嘴上却还是说:“放心吧,谅她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丰穆并不想让优蓝为自己担心,更害怕白氏会知道这些事情。她现在只希望白氏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她能够大仇得报,以后的事情她都不再去考虑那么多了。 …… 今夜的风有点大,白氏走得匆忙,忘记将自己的大氅穿出来,丰丞相见她在寒风中被吹得瑟瑟发抖,不由得抿了抿唇,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给她披上,又握住她的手道:“你这么冷,方才怎么不多穿件衣裳再出来?” 白氏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不愿意与丰丞相有过多的接触,尤其是眼神上的。 “你还好吗?是不是我今晚惹你生气了?” 醉酒的丰丞相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虽不至于低声下气,但是白氏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怔。 “不是,妾身没有生气,妾身而已没有资格生气。” “你这样说,便是生气了,你气我没有帮你,任由其他人侮辱你,是不是?” 转眼到了院里,下人们远远地打着灯笼过来寻人,见了丰丞相,跪了一地。 当众有个年轻的小丫头,模样生得周正,颇有几分姿色,跪的最前,声音也最甜:“恭迎相爷,相爷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姨娘千盼万盼,终于把您盼来了。” 她说得一口胡话,白氏压根儿也没有期盼过丰丞相来,她偏偏乱说,丰丞相便朝她打量去一眼。 春夏眼尖,瞧出这个丫头的心思,于是冷笑着道:“紫薇姐姐真会说话,眼力劲儿也真好,你才来多久,连相爷的面儿都没见过,一眼便知道是相爷?外头风这样大,你穿的这么少,也不怕着凉吗?” 那叫紫薇的丫头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春夏会这样说自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丰丞相算是听出点儿端倪来了,这丫头,坏心思多,跟在白氏身边还不安分。 于是便对韩管家道:“没劲儿,这丫头我看着不顺眼,赶明儿结算了工钱让她走吧。” 紫薇大吃一惊,当即丢了手上的灯笼,跪在地上磕头:“相爷相爷,奴婢做错什么了,相爷别赶奴婢走。” 丰丞相并不理会她,只是牵着白氏往里走,她便又去求白氏,她晓得白氏心软。 第二百五十二章 坦白 “姨娘,姨娘!你快替奴婢说两句话呀,千万别让相爷敢奴婢离开好不好,姨娘,算是奴婢求求您了。” 紫薇便哭便想要抱住白氏的腿,春夏立刻上去隔开两人,白姨娘的心软,可是她并不,她既然看出了这女人的心思,必然不能留她在白氏的身边,免得日后踩着白氏上位还要转过头来祸害人。 便对白氏道:“姨娘,您进去吧,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既然相爷都发令了,她也该认命了。” 白氏微微皱眉,瞧紫薇真是可怜,原本打算替她说两句好话,但丰丞相虽然醉酒,却不糊涂,直接将白氏拉进了院子里,临走前,还对春夏道:“收拾干净。” 春夏得了意思,忙笑着送两人进去,自己又折身回去,居高临下的瞧着紫薇:“你的胆子也忒大,竟然当着我的面儿勾引相爷,你以为相爷是那么容易勾引的?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那张脸,姿色是有几分,可是也不算出挑,相爷见惯了美人,哪里会把你放在心上。” 紫薇死盯着春夏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白姨娘自己也是这样上位的,我为什么不行?” “哟!你还真嘴硬,你就是这样要用这个法子,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姨娘年轻的时候可比你没上百倍,你能跟她比吗?” 春夏并不太想要跟她啰嗦,便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竖起耳朵听好。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你的轨迹得逞,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勾引相爷?相爷什么都看得门儿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我是没有本事对你怎么样,可是二小姐却有,若是我将你今日做的事情说的话告诉二小姐,你以为,你还有几天的好活?” 紫薇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提醒你,不要以为白姨娘好欺负,你若是敢对她怎么样,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春夏说着,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她脸上瞬间出现了五个手印,还有几条抓痕,她吃痛的捂住脸颊,瞪了春夏一眼,却什么都不敢做。 丰丞相牵着白氏回到房间里,春夏遣走了其他的下人,只有自己在房间里伺候,风格丞相明显的醉意更浓了些,走路也有些跌跌撞撞,白氏想扶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便对他道:“相爷喝醉了,我给相爷弄点儿醒酒茶吧。” 丰丞相却摇了摇头,伸手抓住白氏的衣裳:“你先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说着,看向春夏:“你出去。” 春夏放下手中的香茗,看着丰丞相笑道:“是是是,奴婢不会这样自讨没趣,碍着相爷和姨娘说话,奴婢这就出去。” 她是个灵巧的丫头,说话也怪好听,虽然脾气火爆了些,奈何人可爱,年纪又小,而且忠心护住,所以丰丞相还是相当喜欢她的。 “春夏这个丫头穆儿没给你挑错,她虽然做事鲁莽冲动了一些,不过对你倒是真的忠心耿耿。” 白氏只是淡淡笑道:“穆儿的眼光一直都很好,我从来没有觉得她给我挑的人会有错,而且春夏这个丫头也着实机灵。” 说到这里,两人便都无话可说了,互相看着对方,白氏是希望他离开的,但是她又很明白,丰丞相今晚是不会走了。 便转过身去,不准备理会他,哪知道丰丞相却忽然站起身来道:“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说,若不说,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白氏只能道:“相爷有什么想说?” 丰丞相朝白氏望去,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道:“其实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之所以会酒后乱性,其实是因为太后娘娘这样吩咐我,我并不是有意要害你和许时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白氏一惊,忽然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丰丞相。 “相爷,您说什么?” 她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几乎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若玫。” 丰丞相连忙起身要去扶她,可是她却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缩:“相爷,您莫要走过来,妾身、妾身害怕……到底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您告诉妾身好不好?” 她秀眉微皱:“妾身求求相爷了。” 丰丞相看到她这副模样,却忽然心中有了一丝的失望和难过,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件事情,一件他原本强迫自己不相信,但是现在却不得不相信的事情。 “我问你,”丰丞相弯下腰去:“你告诉我,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心里依旧没有我,是不是?” 白氏别过脸去,有那么一瞬惊怕,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淡淡道:“是妾身不对。” 丰丞相微微眯起眼,不住地打量着她,良久,才抬起手,一把捏起了她的下巴:“你总是这样,半句谎话也不肯说,你可知你这样,真是叫人心寒。” “妾身……向来不会错假话,”直盯着丰丞相。白氏很明白自己的直袒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她还是说了,她从来骗过人:“相爷应该知道,妾身这些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极好,”丰丞相冷哼一声:“那么我也告诉你,当年母亲原本有意让你和许时壹离开,是太后娘娘担心皇上太痴恋你,让你跟许时壹走不安全,所以才找我,要我纳你为妾。当时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心思,我只喜欢夫人,可是为了我的前途我不得不这么做。” 白氏的眉头更紧:“所以呢?所以你便还是这样做了。妾身只问相爷一句,妾身嫁入王府之后,您将许时壹弄到哪儿去了?” 丰丞相道:“我送他回乡去了,听说他回乡之后性情大变,人也疯了,可我也没有法子,我派人去找过他家里人,想要接济他,但是他们有骨气,都不接受我的接济,后来我也便没去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暂别 丰丞相凝视白氏片刻,他见白氏默不作声,于是淡淡开口:“我不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们,但我也没有法子,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原本也想好好的弥补你,可是你却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让我根本没有机会补偿你。” 白氏听到这里,终于回过神来,语声低沉:“相爷若是真的想要补偿妾身,当初就应该让妾身自己养育孩子,您这样,算是什么?说要补偿妾身,可是您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伤害妾身。” 她抬起头,一双极美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丰丞相不有的伸手取过她手中的手绢为她轻轻擦拭眼泪:“是我不好,可我也……你总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又能如何,再说规矩便是这样,我也不能为了你而破坏规矩。” 白氏便看他:“妾身自然知道,妾身算是什么,妾身不过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丫鬟而已,相爷也不必对妾身抱有什么愧疚,妾身早就想明白了,相爷是什么样的人,妾身也很清楚了,若是相爷真觉得自己欠了妾身什么,那么就请相爷将亏欠妾身的东西,都还给穆儿吧。” 白氏推开丰丞相,自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走到偏房里去。 许夫人将两人的那些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回到房中之后,白氏正坐在床上哭,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白氏,只好站在她身侧半句话也不说。 白氏哭得够了,才抬起头看她,一把抱住她的腰:“是我对不起你哥哥,相爷当初是不是真的去找过你哥哥?” 许夫人点一点头:“那个时候我还小,不过后来也听父母提起过这件事情,哥哥这些年疯疯癫癫的,父亲母亲身子又不好,家里日子过得着实艰难。可是若玫姐姐,你知道父亲母亲的脾气,他们宁可饿死,也不会接受丰丞相的好意,况且哥哥本来就是被他害成这样的,父亲简直恨死他了,又怎么会愿意接受。” 白氏微微一叹:“伯父伯母便是因为这样的性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其实他们大可以接受相爷的帮忙,毕竟是相爷欠他们的。” “什么欠不欠的,若是这件事情他们自己解决,便绝对不会接受人家的帮助,即便不能,也要选人接受,爹尝尝说,我们虽然穷,但是穷也可以挑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说穷便一定要接受别人假惺惺的好意。” 他们一家的确是气性儿高,白氏心中更觉得对不起他们,当初自己的事情想必给他们一家子蒙羞了。二老又是那样要面子的人,想必自己这件事一定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她这一辈子,真的没有做过什么能让自己感到不后悔的事情。一直都在给别人添麻烦,以前是许时壹,现在是丰穆。 白氏微微叹气。 她总是这样没用。 …… 清晨起来凉飕飕的,丰穆是在梦中被优蓝叫醒的。 当她还在懒洋洋的洗脸时,青氏和青俏玉已经在用膳了。 丰穆为自己准备了一件颜色极其喜庆的大氅,优蓝瞧着只觉得俗气,丰穆倒是有自己的一套理儿:“穿的喜庆点儿好,不出挑也不会落人口舌,咱们这回可是去青府,那里女儿家多,难免多口舌,咱们的言行举止都要小心。” 如此,优蓝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她家小姐有自己的主见,凡事都不用她操心。 丰穆换好衣服,又用极快的速度吃了早膳,便离开了房间。她知道马车在门口等自己。 可是等她出去的时候,马车虽然在,但站在马车前却不是你青氏和青俏玉。 是白氏。 她站在风里,身子在微微发颤,很是孤单的样子。 身侧也不见许夫人和春夏的身影,丰穆很是奇怪,走上前道:“姨娘,你怎么在这里?外头这样冷,你还穿的这样少。” 说着很是心疼的拉住她冰冷的手,想要给她暖一暖。 白氏只是道:“夫人和玉姑娘在马车里等着你,姨娘长话短说,今日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姨娘放不下你,去了那边,你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跟表姐妹们过不去,到底那不是咱们府上,你以前要耐着性子,知道吗?” 丰穆知道她全是为了自己好,是为了不使她担心,于是连忙点头:“女儿都明白,女儿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也会以大局为重,倒是姨娘,女儿不在,你必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本来女儿走还有些不放心的,毕竟春夏这个丫头着实太冲动了……” “这不是有宜良吗?”白氏微微一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宜良会照顾好我的,她做事向来很妥帖,你从前也对她很放心,不是吗?” 经过昨晚的事情,其实丰穆对许夫人稍微抱有些许的怀疑。虽然认得出唐伯虎真迹并不算是太了不起的事情,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山野村妇,纵使念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但绝对不至于对字画有研究。 若是按照她所说的,她家里常年家徒四壁,连温饱也好靠白氏寄回去的钱,那么她就绝对不可能会有机会接触到唐伯虎的画这样珍贵的东西。 而且,昨晚那幅还是春.宫.图,也许连送礼的蔡国公府也未必知道,但是她却…… 总之,丰穆对她着实是有所防范的,也希望白氏能够对她有所防范,毕竟都这么多年不见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还是不是从前那样单纯的小女孩。 “你怎么了?”白氏见丰穆不说话,一时有些疑惑,她并不知道丰穆到底在动什么心思,更加不知道丰穆在怀疑许夫人。 “姨娘,总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样,一定要照顾自己,不要凡事都依赖许夫人,她未必……”丰穆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担忧的事情说出口。 白姨娘见她欲言又止,猜想她是不是有什么想叮嘱自己的事情,正要问时,青俏玉却掀起车帘,弹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奶声奶气却很是冷漠:“你们说完了没有,我们一大早就起来了,等你这样久了,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财不可外露 两人见她这样生气,各自有些小心思,白氏怕她在路上给丰穆脸色,于是连忙对丰穆道:“好了,你快上车去吧,别让夫人和玉姑娘等急了。” 丰穆却偏偏想要让她多等一等,反正她这样着急的性子也不是好事,还不如自己帮她改一改。于是对白氏道:“姨娘,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在府中可千万要照顾自己,你看看你今日穿的这么少,便知道你没有好好听我的话,在乎自己的身体了。” 她故意慢条斯理的说,让车上的青俏玉更是生气:“我说你到底好了没有呀,你说话能不能快一点,听得人心急死了。” 她话音才落,忽然青氏沉着冷静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二小姐第一次出远门,便让她与白妹妹多说几句话吧,此去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面了。” 青俏玉听到青氏这么说,这才悻悻地将头缩了回去。 白氏深深忘了丰穆一样:“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经过昨晚的事情,我全都已经想通了,我现在只为你一个人而活罢了。” 丰穆还来不得想白氏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便被白氏赶上马车了。 坐上马车之后,三人面面相觑,青氏到底先开口:“此去路途遥远,我知道你们向来不咬弦,不过如今咱们也是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的人了,该收敛的脾气还是收敛起来。” 说着,目光转看向青俏玉:“在相府时,你是客人,所以二小姐才会处处让着你,但如今去了青府,你便是客人了,你要学着做一个主人,礼待宾客,明白吗?” 青俏玉纵使不愿意,也不得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丰穆倒是默不作声。 马车绝尘而去,很快便离开了京城,丰穆不见青武德的身影,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青氏:“如何没有看见武德表哥?” 青氏道:“他有急事已经先赶回去了。” 丰穆也便没有说什么。 马车行了许久,丰穆觉得里头有些闷,便挑了帘子探出头去,这时候已经出了京城,正值晌午,外头阳光微微显得刺眼。 马车停在五里外的一个驿站,丰穆由优蓝扶着下了车,她又伸手回去扶青俏玉和青氏,不过青俏玉并不领情,只是轻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仿佛根本就不想要跟她接触。 丰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青氏道:“这里好像不太安全。” 凭她跟着楼炎冥在外面这么长时间锻炼的观察力,她觉得这里并不是适合投宿的地方。 “我也知道,”青氏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意料:“这里是唯一能够补给的地方,如果不在这里补给的话,我们根本到不了江州。” 青俏玉道:“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管咱们做什么,她还是觉得咱们要害她。” 青氏看了她一眼,她很快闭上嘴,青氏便对丰穆道:“我们不会在这里留宿,但是马儿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叫人去开一间客房,这样安全一点,你带着玉儿去集市上买点儿东西,记得只要买干粮和水,其他的都不要买,钱财不可外露。” “为什么是我带着玉姑娘去,玉姑娘只怕未必愿意。” 青氏道:“你稳重些,她一个人我不放心。”说着又对青俏玉道:“玉儿,你记得要听表姐的话,知道了吗?” 青俏玉自然不同意,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丰穆脱下身上的披风,与青俏玉并肩而立,两人拿了些钱便一同去集市上补给了。她跟在青俏玉的身后,时刻盯着她不让她乱来。 青俏玉偶尔也会回首看她,不过却不会跟她说话,半点儿不复当年的欢笑嬉闹。 “这个簪子……” 青俏玉在一个珠宝店前停了下来,丰穆很快跟了上去,只听那老板对青俏玉道:“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本殿的镇店之宝,传说是当年杨贵妃带过的簪子,做工精细不说,样式更是巧妙,姑娘瞧,这簪子可两用,只需要……”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丰穆只觉得烦,但是青俏玉却似乎十分有意思,认认真真的挺店老板瞎掰,丰穆忍不住在身侧提醒了一句:“夫人说过不许只能买干粮和水的,你难道想买这个簪子?” 青俏玉回头瞪她一眼:“我为什么不能买?我拿我自己的钱买不行吗?” “可是夫人说……” “姑母又不在这里,你总是拿姑母压我做什么,怎么了?你眼红想要这只簪子,但是买不起?” 丰穆简直懒得跟她说。 她只是觉得这间店有点儿奇怪,这个老板也有点儿奇怪。 他这店里的东西虽然不太多,但都是极其贵重的物件,他却一点儿防护也不做,似乎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来偷抢。而且里面大多数的东西都沾了灰,如果是一般的珠宝店,一定不会让自己吃饭的东西满是灰尘。 而且,老板的手老茧很厚,他看上去也是十分孔武有力的人,虽然衣服穿的极厚重,但仍然不影响他的行动。丰穆觉得,他应该是个习武之人,装出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 “这个要多少钱?” 青俏玉说话很是豪爽,很明显她对这个簪子是志在必得的。 丰穆担心她出事,于是连忙将她扯到一边去:“你哪有这么多银子,赶紧买了干粮回去吧,别在外边乱来。” “我怎么没有,我是什么人,我会缺这点儿钱?你自己小家子气,可别弄得人家以为我跟你是一样的人。” 她是半点儿没有听出来丰穆话中有话,还以为是丰穆故意不想让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下子丰穆算是没法子,只得扯住她的袖子逼她离开这里:“你赶紧跟我回去,你爹娘赚钱多不容易,你倒在这里挥霍,这么贵的东西把你卖了买不起。” 她这话本是故意说给那店家听的,但青俏玉却以为她看不起自己,当即就甩开她的手道:“我如何穷了?我爹娘每年不知道要收多少贡,我缺这点儿?” 第二百五十五章 遇劫 丰穆算是服了她了,青氏方才都提醒过了,钱财不可外露,偏偏她倒是非要扯着嗓子告诉人家自己多么有钱,她是真的不怕死。 不过片刻的失神,她已经跑到那店门口去了:“这个簪子,我要了。”她丢下一锭金子在柜子上,拿起簪子便往外走。那老板抱着金子点头哈腰,一面笑道:“姑娘下次再来,我这店里还有新货。” 新货怕是不会有了,阴间的死人倒是会多几个。 丰穆立刻抓着青俏玉赶回驿站,连干粮和水也来不及买。 “你抓得我手疼,姑母不是说要咱们买干粮吗?你怎么什么都不买就带我回去了,等下被姑母责骂我可不会替你扛。” 丰穆不禁冷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说这些,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女,根本不知道世态险峻,人心不古。 青氏见两人空着手回来,不由得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没买干粮呢?” 丰穆还没有说话,青俏玉便开始告状了:“谁知道她要干什么,火急火燎的拉着我回来,我都说了还没买干粮,她偏偏不听,姑母你快说说她。” 青氏知道丰穆并不是这样不懂事的人,虽然她不喜欢丰穆,但是她很明白丰穆这样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丰穆开门见山:“我们可能被人盯上了,不管怎么样,现在就要赶紧走。” 青氏皱一皱眉:“怎么回事?” 丰穆便冷冷道:“您问问玉姑娘干了些什么。” 青氏转身,目光微微瞥向青俏玉:“你干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干……”青俏玉忽然有些害怕,低着头缩到一旁去,不敢面对青氏。 优蓝便道:“玉姑娘花大价钱买了一只簪子,出手便是一锭金子。” 青氏一怔,当即气得不知道该说啥什么了,连忙回身吩咐丫鬟收拾行礼。 “姑母,您这么担心干什么,未必那家就是黑店呀,我瞧着那老板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是不是你和丰穆想太多了。” “你知道什么!” 青氏呵斥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就该让你和哥哥昨晚一起赶回去,现在搞成这样……” 余下的话她没有再说,而是帮着下手收拾行李匆匆忙忙上路。 在路上,青俏玉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她见青氏这样生气,又实在不敢轻易开口。 丰穆倒是松了一口气,到底青氏还不算是个特别糊涂的人,起码还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对的,还肯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丰穆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现在已经离开很远了,想来应该安全了。” 青俏玉听丰穆这样说忍不住怼她一句:“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你自己瞎担心,弄得我们这样着急便赶出来,连饭也没有吃,干粮也没有卖,今晚上不知道怎么熬了。” “你还敢说?”青氏立刻瞪了她一眼:“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钱财不可外露,谁教你不肯听我的话。” 青俏玉不再说话了,她知道现在自己不论说什么都不对。 马车刚进入树林的时候,丰穆感觉道有一点儿不对劲儿,不过她还来不得说什么,马匹便忽然猛地向前倒去,她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扶身侧的青俏玉和青氏,不过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跟着马车摔了下去。 “糟了,咱们怕是中埋伏了。” 丰穆这话刚说出来,便听到周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马夫早就已经撒丫子跑了,优蓝却没走,她赶紧过来从马车中间将众人拉出来,在埋伏的贼人挨近之前,三人都从马车里安然无恙的出来,不要命的往前跑。 尘土飞扬,杀声四起。 丰穆知道她们今日注定是经历有一场浩劫,几个丫头都还算是忠心,全都没有自己跑,而是跟着她们。 可是都是府里养尊处优的,谁也没有法子在这样乱石无章,草木横生的山林里行动自如,个个儿举步艰难,很快便被身后的贼匪给跟上。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青氏没有法子,眼看众人已经被逼到山崖上,只能对众人道:“若实在没有法子,咱们便跳下去吧,大不了一死,死也要死的清白干净,绝对不能让这些贼匪玷污。” 丰穆道:“不如我们先周旋一二,”她背过身去,趋前走了几步,只身面对劫匪:“众位大哥,我知道你们只是图钱,钱财对于我们来说,都不过是身外物,若是你们喜欢,我们可以双手奉上,只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青俏玉认出这群劫匪当中一个人是当时买东西给她的老板,顿时明白自己真的是中了圈套,难道那个时候丰穆不停的拉她走,还说那样的话,她本来以为丰穆是羞辱她,原来,丰穆竟是在救她。 一时心中情绪万千,鼻尖微微一酸,竟有些想哭。 “我们才不会听你的鬼话,放你们走,你们去报官怎么办?钱,我们要,人,我们也要。”为首那个大汉哈哈大笑起来:“正好兄弟们也许久没有开过荤了。” “是呀,”其中一男子目光猥琐的打量着几人“富贵人家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年轻的貌美如花,年老的风韵犹存,就连丫鬟也比穷人家的孩子清秀,你们要是乖乖听话,做了我们的夫人,我们还可以考虑绕你们一条命。” “我呸!”青俏玉听到他们这样说,心里的委屈都变化做了悲愤,厌恶的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指染我,我就是死,也绝对不要让你们陪我一下!” 说着便要往身后的悬崖跳去,丰穆赶忙拉住她,低声道:“总还有办法,你先别急着死,若真是没法子了,我亲手推你下去,保准让你死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青俏玉的身子微微一颤,忽然被丰穆这样认真的神色给吓住了,静悄悄地躲在一旁去,不再说话。 “还挺倔强,你们女人生下来不就是要给男人睡的吗?你若瞧不上我们,那好,等我们玩完了你再把你买到窑子里去,让你日日接客染一身脏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定情信物 青俏玉被吓得几乎哭了出来,丰穆也没有时间安慰她,只能道:“你先别哭,这点子事情罢了,以后嫁了人有你好受的。” 说罢,又对面前的几人道:“各位大哥,你们也听到了,我们都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女人,对于我来说,清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只要你放过我一条生路,钱我自然可以给你们,至于我这个人也可以任由你们处置。” 她这番话说出口,众人都不由得愣住,连面前一群七八尺高的劫匪也没有想到过丰穆一个娇小的弱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中一人便道:“你不会是窑子里的窑姐儿吧?” 丰穆掀起袖子,露出手上的守宫砂,道:“我自然是好人家的姑娘,只不过我跟其他女子不一样,对于我来说,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青氏和青俏玉,冷冷道:“但是我身后的这几位姑娘便不是了,她们可以不在乎钱,不在乎命,但是却很在乎自己的清白,若是你们非要硬来的话,可能随时人财两空。” 丰穆觉得自己大概是第一个跟劫匪讨价还价的人。 她生怕对面的劫匪不相信自己,直接从青俏玉手上抢过那个她花了一锭金子买来的簪子,带着众人的面丢下了悬崖去。 “钱对我们来说,真的不是重要。” 对面的劫匪看到她将如此贵重的东西丢下山崖还一脸淡然,不由得愣了一下,丰穆道:“这样吧,你放她们走,我留下来,钱也留下,如何?” 众人仿佛是被她的话吓到,连青氏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迟疑道:“你……你怎么肯……” “有什么不肯,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些,只要夫人能够记得我今日的所作所为,日后对我姨娘好一些,我便心满意足了。” 她说完这话,便抬起头看向前方的众人:“怎么样,你们同意吗?” 那些劫匪自然不会不同意,留下丰穆这么个美人和钱财,自然比人财两空要好。 “好,我们答应你,我们放她们走。” 丰穆便回身对众人道:“你们把身上的钱都给我。” 优蓝却不肯走:“小姐,奴婢不走,奴婢在这里陪你。” 丰穆道:“不可以,你也走,而且现在立刻马上走。” “小姐!” “听话!”丰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叫你走,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乖乖听我的话。” 优蓝还是不肯同意,丰穆便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很快皱了皱眉:“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去的越快,我获救的机会便越大,知道吗?” 优蓝点一点头,很快擦干眼泪跟着青氏她们离开。 其实看着丰穆,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对不起丰穆,但是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出口的。 青俏玉哭得更厉害:“我那样对你,你还用自己的命来救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穆表姐,我……” 听到她这么说,丰穆就知道她对自己应该没有那么讨厌了,于是笑着道:“你哭什么,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在一起玩儿呢。” “穆表姐……” “走吧。” 丰穆看了一眼青氏:“还请夫人日后替我照顾姨娘。” 青氏点点头:“我不会忘记你日子的恩德。”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带着众人离开了。 那群劫匪也算是讲道理,的确没有阻拦几人离开,等她们走的差不多了,劫匪才对丰穆道:“既然他们都走了,你该过来了吧?” 丰穆也没有食言,拿起银子朝几人走了过去,那群劫匪从未没见过丰穆这样的美人,只觉得她一颦一蹙都是风情,若是这样杀了当真是可惜。 丰穆也不理会众人看待自己的贪婪猥琐的眼神,而是按照自己之前所说的,将银子都给了几人。 “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还有一些在马车上,你们想要的话就回去拿。” 为首的那个男人想要伸手去抱丰穆,丰穆当即退后了一步,那男人立刻变了脸色:“你干什么,不是说要让我们享受的吗?” 丰穆语气冷淡:“我何时这么说过?” “是你自己说你不在乎清白的。” “我是说过自己不在乎清白,可是并不表示我不在乎要让你们指染。” “你耍我们!” 那男人盛怒,一把抓住了丰穆的衣服,就要对她乱来。丰穆顺势一歪脖子,露出挂在脖子上的一条细绳。 “这是什么?” 那男人果然瞧见了那根细绳,将身子抽了出来,之前上面挂着一枚银元。 上面刻着四个字——通神役鬼。 那是云阁的记号。 这枚银元,是云阁阁主的贴身之物。 众人大是一惊,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男人的手也松开了,迟疑的看着面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女人。 “你是云阁的人?” 众人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丰穆索性拿出了楼炎冥之前给自己的玉佩丢给那为首的男人。 “我若说我不是,你可相信?” 那男人只看了一眼,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人有人不识泰山,不知姑娘是云阁的人,姑娘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怪罪小人,是小人错了,小人该死……” 他一边磕头,一边猛地扇自己的耳光。 身后的众人也跪了一地,各自惶恐不安。丰穆将银元和玉佩都收了起来,居高临下打量面前的众人,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微笑。 “我想你们也没有想到会遇到我吧。” 众人不敢说话,只是一味的磕头,不过一会儿,丰穆身前的土地便都是血迹斑斑的印子,丰穆冷笑着道:“你们也不用这样小心,其实我现在还不算是云阁的人。” 众人又是一愣,猛地抬起头,为首的那个男人问道:“姑娘若不是云阁的人,为何会有云阁的玉佩,又为何会有云阁阁主的贴身之物?” “你说这个?” 丰穆拿起那枚银元在手中把玩,脸上笑容甜美,心中更是甜蜜:“这是我未来夫君给我的定情信物。” 第二百五十七章 得救 太阳已经落山了。 丰穆正坐在轿子上下山,她已在方圆十里最好的酒馆吃了一顿饭,也洗干净身上的污垢,还小憩了片刻。 原本凶神恶煞要先奸后杀抢她钱财的那些男人,正抬着轿子送她下山去追赶青氏他们的脚步。 昨日楼炎冥送那个银元的时候说,这个银元能够救她的性命,她原本是不相信的,不过刚才情况那样危及,她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 真没想到,楼炎冥居然没有欺骗自己,这枚银元真的救了她的命,而且还让她享受到在家里也无法享受到的服务。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在她的心中深深埋下了担忧。 她一直都知道云阁的势力很强大,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居然强大到这样子,连这些穷山僻壤里的劫匪也知道他们的名号,并且还因此放过自己。 “姑娘,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跟你同行的那几个姑娘就在前面的客栈里面投宿。” 为首的那个男人,原本凶神恶煞的,现在却温顺的像是一只小猫咪。 丰穆道:“好,你们不必送我过去了,我自己去,免得你们吓到人家,”说着,又将自己身上的珠宝钱财全部都递给他:“这些权当是给你和兄弟们的辛苦费,你们接待我,又亲自送我下山,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可舍不得。” 丰穆的这一举动差点儿吓得众人跪下来,丰穆道:“你们收下吧,既然我送出去了就没想过拿回来。” 众人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丰穆又道:“这都是官银,你们在这里用不合适,今天晚上你们就在方才我们歇脚的那间破庙里面歇息一个晚上吧。” 众人连连点头:“姑娘的吩咐我们不敢不从。” 丰穆从轿子里出来,对众人道:“日后记得改邪归正,别在做这些事情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姐!” 丰穆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优蓝很快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丰穆:“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优蓝,”丰穆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不用担心,他们都已经改邪归正了,日后再也不会做那种事情了,咱们走吧。” “是呀,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了,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为首那个男人连忙顺着丰穆的话说下去。 “小姐……” 优蓝愣住,看丰穆这样子,似乎已经和几人做了朋友,她很是不明白,便道:“小姐,如何你要帮他们?” “我不是帮他们,我说的都是真的,”丰穆牵起优蓝,对几人道:“咱们就此别过吧。”便与几人拜别。 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确定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丰穆立刻低声对优蓝道:“知道官府在哪儿么?” 优蓝不知所以:“小姐要找官府做什么?” 丰穆道:“那么些个贼,你不去告发,要放虎归山?” 优蓝更傻了:“可是小姐不是说,他们已经改邪归正了吗?” “改邪归正又如何?他们从前杀人抢劫、奸淫妇女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丰穆缓了口气:“咱们是没事了,可是已经死了的那些人,他们何辜?你真以为我给他们银子是要感激他们送我来这里?” “难道不是吗?” 见优蓝这样笨,丰穆忍不住叹了口气:“当然不是,那都是官银,我又添了些珠宝首饰在里头,他们不敢花官银,便只能去城郊的破庙借宿,你去报官就说有一批劫匪抢了咱们的东西正躲在城郊的破庙里,让县官老爷带人去抓。” 优蓝这才明白过来,笑着对丰穆道:“小姐还是真是聪明。” “我若不聪明,怎样做你的小姐?” 优蓝便去了,丰穆一人回到客栈中,问了店小二之后便上了楼,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青氏身边的丫头,她瞧见丰穆,又是惊讶又是害怕:“二小姐!” 听到她这样喊,青氏连忙冲了过来,果然瞧见是丰穆,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松了口气,只是语气依旧淡然:“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青俏玉又开始哭了起来:“穆表姐,你怎么样了,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丰穆摇摇头:“他们把我送过来就走了,我已经叫优蓝去报官抓他们了。” 青氏松了一口气:“你是怎么能够全身而退的?” 丰穆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不方便说,你们怎么样?” 青氏道:“我们下山之后,遇到一个好心的老伯带了我们一程,我还有个贴身的玉环,我把它当了点儿钱,暂时够咱们在这里住一晚。” 青氏的东西想必都是十分贵重的,当的钱却只够住一晚,可见她是被宰了,不过她也并不在乎这个,眼下他们能平安便是最好的。 “穆表姐,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乱来了,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青俏玉哭着抱住丰穆,她从没有这样跟丰穆亲近过,丰穆自己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又不好意思推开她,便道:“先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她扶着青俏玉坐下来,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怎么:“你如今知道了,我可不是看不起你,本来我一个庶出也没有资格看不起你嫡出。” “对不起穆表姐,”青俏玉吸了吸鼻子:“我一直对你这么坏,你却那样救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你了。” 其实丰穆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救她们,或者说,她的本意并不是要牺牲自己救她们,而是她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有事,才故意这样做,便是要她们心中对自己有愧疚感,这样她们日后才会对白氏好。 丰穆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中无比的畅快,便安慰青俏玉道:“谁叫我是你的表姐,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你也不要再提起了,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便好了。” 青俏玉点点头,抱着丰穆不肯松手,哭得几乎成了一个泪人。 丰穆也不推开她,反而还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仿佛她是真的极喜爱这个表妹一般。 第二百五十八章 青府 按照丰穆的吩咐,优蓝去将几人给举报了,不过一个晚上,官府便缴获了他们,并且将所有官银和首饰都退了回去。 青氏在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几样首饰,丰穆知道绝对不会是那些劫匪私藏的,便明白是官府吃了去,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 而青氏也很快反应过来,便也没有说些什么,反正杜宇他来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算什么,不必要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而跟官差闹起来,吃力不讨好。 那些官差原本还担心她会说些什么,不过看到她住装作全然未曾察觉的样子,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收拾了东西,便很快又接着上路,过了约莫半天左右,又到了下一个驿站,如此行驶了三日的脚程成顺利到达青府。 丰穆的记忆中并没有原主对青府的印象,所以她现在对青府的认识也便仅限于青氏和青俏玉了、青武德三个人。 青府比起相府来还要更加富丽堂皇,而且人数众多,丰穆从前听优蓝说过。青府老夫人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养在膝下的还有二房三房的三个儿子,长女嫁出去和亲,次女远嫁苏州,幺女便是青氏。 这四个儿子有三人在朝中为官,只有次子从了商,嫡长子便是青俏玉与青武德的父亲,他与大夫人只生了一男一女,青俏玉的两个哥哥和其他姐妹都是妾室所生,所以跟她们从来也玩不到一处去。 青氏领了三人前去拜见老夫人。青府的老夫人是个看上去十分慈祥的老太太,大约有六十多岁,穿着打扮很是喜庆,对待所有事情都是笑眯眯的,听说,尤其喜欢青氏这个女儿。 不过丰穆也听说,青氏出嫁前并不受宠,是丰丞相发达之后,才在娘家有了几分地位。 青氏行了上去,方欲行礼拜见,青老夫人却已然笑着招手道:“快过来。” 青氏便步行上前,青老夫人握她的手:“怎么去了这么些日子,”又看了一眼青俏玉:“玉儿,是不是你在路上又调皮嘻闹了?” 青俏玉扮作委屈的模样上前,抱着青老夫人,半点儿没有规矩:“孙儿哪儿调皮,祖母问姑母,我可乖了呢。” 她们路上遇上的事情那样艰险,青氏自然是不肯告诉青老夫人的,便只笑道:“她是乖,比从前乖了许多。” 青老夫人与她笑了一笑,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丰穆,她只觉得丰穆瞧着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道:“这是你带回来的姑娘?” 青氏点一点头,对丰穆道:“穆儿上前来。” 丰穆便趋前几步,盈盈拜下,不卑不亢道:“孙儿拜见外祖母,祝愿外祖母福寿安康,身体强健。” 青老夫人很快笑了起来:“这孩子嘴真甜,不过你既然喊我这幺女做母亲,便不必这样疏远,头回见面便说这些,我这些个孙子们,可没一个这样说的。” 说着朝她伸出手去,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手递了上去。 青老夫人瞧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我瞧你长得好像有些像相府那个家奴,叫什么白若玫的……” “白若玫是孙儿的姨娘。” 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叫众人都吃了一惊,青老夫人更是看向青氏询问:“当真?” 青氏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她的确是白若玫的女儿。” 青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一下子便转变了。不再慈眉善目的微笑了,而是用一种十分难言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你姨娘如今怎么样了?” 丰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听到自己是白若玫的女儿态度便都变了,不过还是恭恭敬敬道:“姨娘好得很,多谢老夫人关心。” 青氏似乎是怕青老夫人为难丰穆,忙道:“母亲,我给二小姐介绍一下人吧。” 青老夫人点一点头:“你去吧。” 在这里的人并不多,青氏指着一高一矮两个中年妇人道:“这位是你大舅母,这位是你二舅母。”大舅母身量欣长,保养的很好,虽然已经将近五十,但是眼角眉梢依旧没有清晰的皱纹。 二舅母长得十分娇小,她是由妾室扶正的,所以年纪并不太大,如今不过二十多岁,比青氏还要小得多。 “这几位,是你表姐。” 丰穆一一扫了过去,青氏在一旁介绍:“这是你俏薇表姐。” 青俏薇行李如仪,面对丰穆笑脸盈盈的模样,她也是庶出而且也是从小养在主母的膝下,所以对丰穆更是有几分好感。 丰穆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于是也便笑脸盈盈的给她回了个礼。 青俏玉却似乎很不喜欢她,见丰穆向她行礼,便冷冷道:“穆表姐,你不必回礼的,”说着上来一把环住了丰穆的手臂,似乎是在宣誓主权一般,指着青俏薇身侧的美貌少妇道:“这是俏容姐姐,她已经嫁人了,跟姑母一样都是回来看曾祖母的。” 末了,还怕丰穆不知道她的身份,又道:“她是三叔三婶的女儿,三婶身子不好,所以今日并没有来。” 丰穆便向她行了礼,她只是含笑打量丰穆,不觉得赞叹道:“穆姑娘生得很是美丽呢。” “那是自然,穆表姐是十里八方有名的美人儿,比太子妃美得多了。” 听到她这样说,青氏连忙咳嗽了一声,她赶忙闭上了嘴,又对丰穆指了另外一个少女道:“这是俏颜姐姐,是四叔四婶的女儿。” 丰穆与她少女见了礼,那少女俏笑道:“我该叫穆姑娘一声表姐呢。” 丰穆便道:“俏颜妹妹。” 随后青俏玉抱过一个二三岁的小姑娘:“这是俏玲妹妹,是二叔二婶家的妹妹。”虽然二舅母是妾室扶正的,不过那是因为二老爷的原配早逝,她并未插足二人之间,而是先以妾室迎进门,生了女儿之后扶正的,而且平日也爱说爱笑的,年纪又不太大,所以青俏玉对她倒是并不讨厌。 她的女儿青俏玲又长得十分乖巧,青俏玉对她也算是十分疼爱。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敢去琢磨什么 丰穆认识了在场的几个人,青老夫人便让青俏玉带着丰穆下去休息了。家中如今是大夫人,也便是大舅母在掌事,她也告了辞,领着丰穆,三人坐着轿子离去。 她带着丰穆去了青俏玉所住的院子里,下了轿,方道:“玉儿这里是所有丫头当中地盘儿最大的,她时常往相府去,想必跟你的关系也不差,所以让你住在这里,我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进入院中,丰穆四下环视一眼,只觉得这地方风景很是别致,与相府的设计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三人穿过长廊,方进入一间屋子,这便是大舅母为丰穆准备的房间,是一厅三室的格式。 厅堂并不太大,不过摆设却很雅致,大舅母又领她到里屋去:“这房间原本是我安排给母家侄女住的,她比你要大三岁,才嫁出去一年多,如今是甚少过来了,她的房间给你住最好。” 丰穆只是微微一笑,打量一眼屋内的环境,道:“很是雅致呢。” 青俏玉在一旁俏笑道:“是呢,舅舅是翰林院的院士,表姐自幼便饱读诗书,想必跟穆表姐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我不过是读过几本书罢了,怎么能和表姐相提并论。” 大舅母请丰穆坐下,又着人上了好茶,笑着道:“你大舅舅和三舅舅、四舅舅如今还在外头做事,估摸着这几日就回来了,二舅舅去钱庄了,晚上用膳后我自会安排你们相见,你到了这里,只当做是自己家里一样,有什么便说,缺什么少什么,或者是奴才们对你不好,不听你的话,你只管跟我说,我会给你做主,你若找不见我,跟玉儿说也是一样,她是这家里的混世魔王,没有敢不听她的话。” 丰穆依旧微笑着点头:“多谢大舅母,要你忙前忙后收拾这些,实在是过意不去。” 大舅母只是笑:“哪里的话,你虽然是姨娘所出,但是从小养在妹妹的膝下,虽然我们是疏远了些,不过我看你到底还是喜欢的。” 其实大舅母这个人瞧着很是慈祥,并不像是那种很重男轻女的人,而且对青俏玉似乎也很不错。 “你舟车劳顿也该累了吧,不如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去准备晚上用膳的事宜,便不打扰你了。” 她站了起来,丰穆也连忙起身相送:“多谢大舅母替我着想,大舅母只管忙自己的事,我什么也不用管。” 说罢,便送大舅母出去,青俏玉看见母亲走了,放松了口气,拽着丰穆进屋,倒了杯茶自己喝上:“我还以为我们迟了几日回来,母亲会说我呢,幸亏是穆表姐你在,母亲挨着你的面子才没有说我什么。” 丰穆道:“我瞧着你母亲不像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对你也好得很呢。” 青俏玉却无奈的撇了撇嘴:“那是因为你在,若是你不在,母亲对我又是另一张脸了,”她叹了口气:“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往相府跑了。” “是因为夫人对你很好的缘故吗?” 青俏玉点了点头:“本来母亲是很不喜欢我的,家里人也不怎么喜欢我,不过幸好有姑母在,她跟其他人说,我是家里人的希望,她会想法子送我入宫去,所以大家才这样喜欢我,或者说不是喜欢,是怕我,怕以后要倚仗我吃饭。” 丰穆颔首:“夫人说过会想法子送你入宫,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青俏玉:“很小的时候姑母就已经这样说了,她说我长得乖巧,但是抖机灵,最适合送入宫去了。” 丰穆倒是半点儿也没有觉得青俏玉抖机灵,不过她的确长得很乖巧。 “不要说这些了,府里的情况我稍微给你说一下,我母亲你是认识了,她这个人很要面子,也很会做门面功夫,所以即便她不喜欢你,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还是会对你很好。” 丰穆笑着道:“那么她刚才这样是真心对我还是假意呢?” 青俏玉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母亲若是真的讨厌一个人的事情,她必然不会让我跟那个人相处。” “这么说,大舅母也并不是太讨厌我。” 青俏玉又道:“总是我母亲这里我会替你说好话的,二舅母你也见过,她很好说话,也能我们玩到一处去,所以你不必管她,三舅母的身子很差,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身子更差,三天两头便卧床不起,基本上你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也不必管,倒是四舅母这个人小家子气,心思可多了,她现在和四舅舅正在外面,约莫这几日回来,到时候你和她说话要小心些,免得她吃心,到时候你的日子不好过。” 丰穆没有说什么。 “你累不累,我要不要先出去让你休息?” 丰穆倒真觉得听她叽叽喳喳说话有点累,于是道:“我不太能做马车,累倒是不累,就是人有些晕。” “那我就走了,让你睡一会,等下吃饭了我再来叫你。” 丰穆送了她出去,便回过身要躺下睡觉,优蓝却道:“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丰穆略一愣怔,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一声声呻吟,听来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但声音很小,时有时无,虽是白日,依旧有些瘆人。 “怪瘆人的……”优蓝皱了皱眉:“小姐,你说,这是人在叫吗?” 丰穆双眼望出了神,一时没有说话,身边的优蓝小心翼翼道:“奴婢有点儿怕,这声音听着不像人呢……竟像是……”她不敢说下去,却极害怕地往丰穆的身后缩了缩。 她想说什么,丰穆自然知道,她自己也有些怕,便道:“别叨叨这些,青天白日的,必不会有那些东西。” 丰穆虽然是个现代人,但是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却还是怕得很。她也不敢去琢磨什么,只是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 但是她越想要睡觉,那声音便叫的越大声,丰穆实在是无法入睡,掀了被子起来,瞧见一旁的优蓝已经瑟缩的不成样子了。 “小姐……” “莫怕,咱们去瞧瞧。” 第二百六十章 一探究竟 对于丰穆来说,要她打消对一件事情害怕的念头,最好的办法便是一探究竟,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现如今,丰穆便打算这样做,她带着优蓝往后院走去,优蓝心中有些怕,不过还是跟着她去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若是不,只会更加害怕。 两人正往后院走去,那声音越来越近,也听得越来越清楚,果真是一个女子在哭。 丰穆愣了好一会儿,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走过去看看,其实她心中真的有些害怕,可是不过去,她怕自己今天晚上也睡不好觉。 于是她便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优蓝在身侧道:“小姐,咱们真的要过去吗?” 其实优蓝怕得要命,但是若是丰穆要去,她肯定是要陪着去的。所以她现在很是担心,到底丰穆去是不去? 丰穆在走廊下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迈出了第一步:“咱们还是去瞧瞧吧,免得晚上想起这件事情来又睡不着。” 说着便往院子里去了。 优蓝连忙跟在她身后,她走得极其快,头发被风吹乱,但还是乖乖地跟在身后。 丰穆才去了后院,还没有往里面走,有两名女子原本想要叫住她,但是见她脸生,不知道是不是来上门的贵客,便不敢说话。两人都动了动唇,却始终是不敢开口说话。 优蓝见那两个丫头看自己的表情极其奇怪,心里更是觉得还害怕,腿肚子猛地一哆嗦,却还是跟着丰穆一步一步挪过去了。 那两丫头还在身后道:“这人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跑到后院去了,是真的不害怕吗?”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大夫人,她万一进去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咱们不好交代,只怕夫人也不好交代呀!” 另一个丫头道:“可是也不知道她是谁呀,万一就这么去说,得罪了人家,那咱们要怎么办?” “可是,难道就让她进去吗?” 优蓝听到身后的两人这样说,心里更是害怕,再加上那声音越来越近,优蓝的身子颤了颤,便道:“小姐,我总觉得我们这样进去不是太安全,不如我们还是……” “没事儿,咱们就这样进去吧。” 说着,鼓起勇气往里走,她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儿摔下去,幸亏优蓝在身后一把拉住了她:“小姐当心。” 她站稳了身子,才往那里头又瞧了一眼,眼看离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了,她便攒紧了拳头,缓缓朝里头走去。 优蓝跟在身后,硬着头皮,不敢拦着也不敢跟进去。但却还是跟着丰穆走,虽然心里发怵,但还是不放心放丰穆一个人走进去。 当她们走得越近,心跳便越来越快,一股子冷风迎面扑来,弄得两人心里更怕。 “小姐,咱们走慢点儿,别太快了,奴婢怕得很。” 现如今已不下雪了,但是天气依旧冷得很,两人迎着冷风,走过长廊,却发现一个佝偻的身影坐下回廊的扶手上。 她张着嘴,样子十分欢乐,但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十分的凄惨。 刚才丰穆和优蓝听见的那个声音便是从她的口中发出来的。 丰穆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也瞧见了丰穆,并且一直盯着丰穆,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你是青府的人吗?” 她忽然开口问。 丰穆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说话。 丰穆摇一摇头:“我是相府二小姐。” 她听到丰穆这样说,忽然站了起来,丰穆发现她一双脚竟然未穿鞋,是赤着的。 莹白而纤细的脚腕十分引人遐想。 她脸上的头发太多太杂乱,根本就看不清脸,但是从这双脚,丰穆却觉得,她应该不是一个很丑的女人。 “相府?” 那女人忽然下地走了几步,优蓝很是担心,又是连忙将丰穆拉到身后,自己为她挡住,生怕那女人会对丰穆做出什么事来。 “你父亲是丰丞相?” 丰穆点一点头,看来这个女儿也并非不问世事,丰丞相是在丰穆出生之后才做丞相的,这个女人既然知道她的父亲是什么人,想必应该与外界也有些接触。 “请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跟这个府中的人有什么关系?” 那女人只是冷笑:“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要紧,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丰穆道:“我本来正要睡午觉,可是听到你的声音,只觉得很是瘆人,所以就过来看一眼。” “你不怕我?” 丰穆自然怕,她若是不怕也不会走到这里来。 不过面对女子的提问,她还是装作自己毫不害怕的样子道:“我不怕,一点儿都不怕,我若是怕也不会走过来。” “你倒是胆子大,可是你就不怕你走进来会被人责骂?” 丰穆摇摇头:“那倒是无妨,毕竟我是客人,主人家不好对我说什么。我只是奇怪,如何你会在这里,你是这府上的人吗?为什么我没有听人提起过你?” 那女子微微冷笑:“他们全都当我是累赘,是见不得人的,又怎么会告诉你。” 丰穆便实在不知道了。 优蓝似乎想起了什么,缓了一缓道:“奴婢听说大夫人的妹妹在后院失了踪,不会就是你吧?” 那女子冷笑:“你说是我便是我。” “这……” 优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道:“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说大夫人的妹妹早就死了,我看你的样子的……似乎……似乎不像是个鬼。” 那女子便又冷笑:“是人是鬼又有什么要紧,反正现在所有人都当我是鬼。” “可你是人,又不是鬼。” 优蓝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不出去跟众人皆是清楚?你成日躲在这里,他们又怎么会相信你不是鬼?” 丰穆却缓缓开口:“她若是自己躲在这里,早就饿死了,”便又对女子道:“是有人把你关在这里?” 那女子不说话了。 丰穆正要再问,却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下人的呼唤:“穆姑娘,你在哪儿?穆姑娘,穆姑娘!”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必是他们发现自己不在了,或是那两个丫头告了状,所以才引来了这些人找自己吧。 丰穆这样想着,不由得回过身去,想和那女子告别,可是当她回身之后,面前却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踪影? 丰穆心中觉得很是奇怪,众人也很快找到了她,令她没想到的是,带头来找她的人竟然是大舅母。 这更加让丰穆觉得,这府里的人有问题了。 “大舅母。” 看到丰穆那一瞬间,大舅母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看着丰穆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们好找,不是让你在房间里休息的吗?你怎么出来乱跑?” 丰穆见她脸色略微变了一变,忽然有些不敢跟她说什么了,她这样子,只叫丰穆莫名的感觉到害怕。 可丰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似乎自己也很快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儿,连忙对丰穆道:“都是我吓着二小姐了。二小姐不知道这后院树木横生,路又绕的多,我怕二小姐进去了,便出不来了,所以这才着急了些,既然如今找到二小姐了,我也放心了不少。” 说着,左顾右盼道:“二小姐可曾见了什么人?” 丰穆摇一摇头:“不曾,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 她仿佛是有意问这些话,丰穆心里十分担心她会怀疑自己,不过她转念一想,只要自己死鸭子嘴硬,谅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故而还假意装作疑惑的样子,反问道:“怎么这地方有什么人吗?为什么大舅母这样问?” 大舅母只是道:“没有呀,我没有说有什么人,只不过是怕你遇到什么人罢了。” 丰穆更加觉得奇怪:“如何我就一定会遇上什么人?” “我没有你一定会遇上什么人,我只是担心罢了,下人们都说在这里遇见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怕你也遇上了,可不是要吓坏了你,好了,既然你没事,那咱们快点儿出去吧,别呆在这个地方了,怪晦气的。” 丰穆便跟着她走了,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儿疑惑,不过却装出一副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大舅母将丰穆送回了房间去,又找人为她炖了一盅燕窝,笑着对她道:“方才可是把你吓着了吧,我也知道自己失礼了,这碗燕窝,便权当是向你赔不是了吧。” 丰穆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推脱,却说:“等放凉了我再喝吧。” 大舅母微笑着点头,再坐一会儿,便对她道:“好了,我也不在这里妨碍你,便先这么着吧,你把燕窝喝了,我晚一点再过来看你。” 丰穆点一点头,什么也不再说。 送大舅母离开之后,优蓝将那燕窝倒了出来,微微一惊:“都是血燕呢,大夫人出手倒挺阔绰。” 丰穆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道:“大户人家么,就像红楼梦里的荣国府,这地方,也不差几分。” 说罢,丰穆吃了两口燕窝,站起身来往书架走去,想找两本书出来翻一翻。 但是她的心里却不知道怎么,莫名的想起了那个女人。 她始终觉得那个女人的出现有些奇怪,但是她作为一个客人,又不可能去深究这件事情,这便导致她心里有一个过不去的结。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才好。 总之是有口难言。 而且这件事情她也不能告诉别人,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瞧着她这个样子,优蓝也是着急的不行,在一旁出谋划策:“小姐若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件事情,不妨去表小姐哪里问问,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丰穆这才想起青俏玉来,可是转念一想,青俏玉也未必就知道那么些事情,她那样的性子,未必肯管这些。 优蓝便道:“咱们死马权当活马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姐这个样子,奴婢还真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这样子,如何就奇怪了?” “难道不奇怪吗?” 丰穆因道:“你自己奇怪,看谁也是一样奇怪,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先睡一会儿。” 优蓝也知道她累,便伺候着她睡下,等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优蓝还没喊丰穆起来,倒是大舅母派人来了。 丰穆被优蓝从床上叫起来,还有些困乏,原本准备说她两句,不过瞧见房中站着大舅母的人,便什么也没有说了,乖乖地让优蓝替她穿衣梳头。 优蓝还趁机在她耳边道:“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听话,怎么奴婢全然不知道呢?” 她便是仗着丰穆不敢乱说话,所以才敢这样弄她,丰穆心里记下了这笔账,准备之后找她开涮。 收拾完毕之后,大舅母房中的大丫头领着丰穆去了大堂,青老夫人居正中而坐,她左边第一个位置坐着青氏,右边第一个位置则坐着青俏玉,她看见丰穆后便朝她招手:“你来。” 丰穆缓缓走上去,青俏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着她道:“今日你是客人,我让给你坐。” 说着,站在一边等丰穆入座。 丰穆见她这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便只是道:“这不太好吧,论身份,我怎么也坐不到外祖母身边去。” 青老夫人倒是笑:“无妨,玉丫头向来什么都要争抢,这一回竟然肯给你让位置,你便坐吧,下一回再等这个机会,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这话说的轻松自在,令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青俏玉更是红了脸:“如何我便不肯让人了,我也没有什么都抢,我抢的那都是属于我的东西,祖母就知道说我。” 青老夫人又笑:“祖母又没有说你半句不好的话,你是祖母的宝贝孙女,你要的东西拿来还需要抢,祖母自然找人双手捧着递到你面前给你。” 她说完,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丰穆也笑,尽管她并不知道这到底好笑在哪里。 如此一闹,众人也都放开了些,丰穆按照他们的吩咐坐在了青老夫人的右手边,青俏玉便在她的身侧坐下。几个舅母表姐又依次坐了下来,这张大圆桌瞬间便坐满了人。不过饶是坐了这么些人,却半点儿也不挤,反而很是宽敞。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说错话 丰穆只觉得自己今日才算了开了眼界,这些人吃饭的规矩和礼数,与古书上写的也差不多,丰穆从前在相府时,一般只与白姨娘或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连与丰丞相同桌都是少数,更不要提一家人在一块儿吃饭了。 “我听妍舒说,你很是喜欢吃甜的,所以特意让厨房的人多做了些甜食,你都尝尝看,看哪些合你的胃口,赶明儿再叫厨子做些。” 青老夫人对丰穆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并不像她刚进来的那会儿,不过也并不太好,丰穆原本只是以为她对自己又偏见,但是如今看来,她似乎并不是对自己有偏见,而是对白氏有偏见。 丰穆与白氏约莫只有三四分相似,但那双流眄溢彩的眉目却是几乎如出一辙,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每次青老夫人看到她那双眼睛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仿佛极其不愿意看到一般。 说是极其不愿意看到,还不如说是讨厌来的更贴切。 她知道为什么青老夫人会如此讨厌自己的这双眼睛。 所以她心里更加觉得奇怪,到底白氏做了些什么才会让青老夫人对她如此厌恶,连带着对自己也厌恶至极呢? 她是真的不明白。 青老夫人似乎是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劲儿,于是连忙道:“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怎么你都不动筷子?” 丰穆摇摇头:“只不过是因为我舟车劳顿,又有些头晕,所以不怎么吃的下去,菜倒都是极好的。” 青老夫人道:“是吗?” 丰穆点一点头:“我瞧着是这样。” 青氏见青老夫人似乎不大高兴,于是连忙道:“都是女儿没有想周到,不应该准备这么油腻的菜肴,已经多备些清粥小菜的。” 听到青氏这么说,丰穆已经明白自己说错话,于是连忙道:“孙儿并不觉得这些菜有什么问题,实在是因为头晕的缘故,所以才吃不下去。” 青俏玉在一旁道:“若是头晕,不妨去拣两副药吃,我们府上自己养了大夫,叫来倒也方便。” 青老夫人道:“如今这些大夫都守在你曾祖母的床上,怎么好轻易请过来,去外头请吧,也是一样的。” 青俏玉便道:“可是咱们府上的大夫要好些呀……” 她说未说完,已经被青老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低下头去。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乱说话,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她也就没有法子了。 “是孙儿不好……” 青老夫人并没有理会她,丰穆连忙出来打圆场:“有什么要紧呢,左不过是头晕罢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其实不看大夫,喝点儿姜茶也就过去了。” 她这句话总算是没有说错。 便这样尴尬的吃完了晚膳。终于,青氏带着丰穆去看望青府的老祖宗,便是青氏的祖母,青老夫人的婆婆。 这位老太太已经快九十岁了,此刻躺在床榻上,耷耸着眼皮,看上去半点儿精神也没有,瞧着日子恐怕是近了。 丰穆什么都没有说,倒是老祖宗召唤她近前,她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闷,她与这位老祖宗不知道有什么渊源,她弥留之际,居然会想到要找自己,可真是奇怪的很。 不过她还是上前去了。 毕竟这是老人家的心愿,她自然要满足。 “外曾祖母。” 这个称呼让丰穆觉得十分别扭。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的外曾祖母,因为在自己出生之前很久,她就已经去世了,丰穆也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好孩子……快让我瞧瞧。” 她现在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但却还是朝着丰穆招手,丰穆很快走了上去,平静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这个快要老死的老太太,心中并无半点儿波澜。 因为她心中非常清楚,这个人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死了,也跟自己毫无关系。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远千里将自己召唤到身边,只是为了看一眼。 “你跟你母亲,真的很像,只是那双眼睛。” 她的话实在令丰穆觉得有些意外,丰穆从来没有想过,青府居然会有这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生母,而且还如此的在意她,仿佛他们跟她都有着莫大的关系一般。 丰穆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疑惑。 可是她也明白,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一句都不可以问。所以她并没有问,如果这件事情她该知道,那么她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但是如果别人不想告诉她,那么就算她知道了也没有用,因为她知道了,也还是要当当做不知道一般。 这才真的让人觉得心烦。 “外曾祖母。” 丰穆跪在床榻前,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有些什么话难以启齿这般。 实际上,是因为丰穆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她。毕竟这个老太太严格来说和自己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所以她开始有点儿懵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个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 “你叫做丰穆,是吗?” 丰穆点了点头。 “你母亲是白若玫?” 丰穆再度点头。 见到丰穆肯定的回应,老太太闭上眼睛笑着道:“那就好。” “你可以走了,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她只看了自己这么几眼便要让自己离开,丰穆还真觉得摸不清楚她的心思。 这个青府,所有人都十分怪异,让丰穆觉得哪儿哪儿都不是滋味。唯一正常的便只有青氏和青俏玉,但是这两个人丰穆也全都信不过,所以这其中的奥妙,恐怕害得她自己一个人去找。 从老祖宗房里离开,青俏玉坚持要跟着丰穆回房间去,青氏也没有阻拦,只是叫她晚上记得早点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丰穆原本是不太像让她来自己房里的,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又忽然觉得这是一个询问的好机会,也便同意了,还十分欣然的请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一个晚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套话 青俏玉见丰穆肯留自己睡觉,心里不知道多么高兴,一点儿都没有想到丰穆是为了套话才把自己留在这里的。 优蓝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故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小姐,和青俏玉两人靠在床榻上,仿佛小姐妹儿一般说话。 她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了,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青俏玉,也有这样可爱的时候。 优蓝也不由得更加崇拜丰穆了,因为她觉得,丰穆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能把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都变得对自己有利,连青俏玉这样原本极其讨厌她的人,也忽然变得跟她好了起来,这样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至少优蓝自己便没有。 “穆表姐,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青俏玉手上抱着的雕工精致的手炉,穿着一声茶白色的里衣,正仰望着丰穆,仿佛丰穆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然变得十分高大了一般。 丰穆只是笑:“你问就是了,只要是我能回答你的,我全部都告诉你。” 青俏玉因而一脸认真的问道:“为什么你要救我呢?” 她的问题,丰穆一点儿都不感觉到意外,因为她知道,这个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她的心早就已经偏向自己,所以不论自己说什么话,她全部都会相信。 “你真的想知道?” 青俏玉点了点头:“我当然想知道,我以前对穆表姐你那么差,还曾经欺负过你姨娘,为什么你那个时候还要救我呢?难道你真的不怕,你真的……真的……”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丰穆一看到她那副难为情的样子,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因而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对清白看得不重要,只是想要活命?” 青俏玉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这样问不太对,可是我真的想知道,表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丰穆装作一副拗不过她的样子,淡淡笑道:“当然不是啦,我只是为了让他们放过你们,所以我才这样说的,不然你觉得我真的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吗?” 其实丰穆心中真正的想法和当时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出入。 她始终觉得命才是比一切都重要的,如果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法子逃掉,那么她真的有可能用自己的清白来换自己的性命。 因为只要留着一条命在,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都还有机会去解决,但是若是连命都不在了。那么就真的是没希望了。 所以说,丰穆其实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只不过,她不会告诉青俏玉真相。 她知道她这样说,青俏玉的心里一定更内疚,她喜欢看别人内疚的样子,尤其是青俏玉这样的女孩子。 不过丰穆没想到的是,青俏玉居然哭了。 她连忙去替青俏玉擦拭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就哭起来了呢?” 青俏玉道:“我想到我以前对表姐这样坏,可是表姐却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我,我实在是对不起表姐,而是事后我还怀疑你是不是就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是我错了。” 她忽然这样剖白,丰穆反而有些不太习惯,便赶紧转了话锋,问她:“你母亲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 青俏玉愣了一下:“的确是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前几年在后院那边失踪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便这么凭空消失了,迄今为止也没有找见她。” 她不由得疑惑:“表姐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丰穆摇头,并没有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说出来,只是道:“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才问一下。” 青俏玉颔首:“原来是这样总是那个地方很邪门的,表姐若是平常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最好是不要往里面去,”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表姐下去便进去了,你瞧见什么了吗?” 丰穆自然不肯说,便只是道:“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好奇所以才多问几句话罢了。” 青俏玉抓住丰穆的手臂道:“表姐,大晚上的咱们不要说这些好不好,咱们应该早些歇息,赶明儿我带你去寺庙里求一只签文。” …… 丰穆后来再没有从青俏玉口中问出一些什么来,便只好吹了蜡烛睡觉去,等第二日早上醒来,身侧已经不见了青俏玉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对优蓝道:“打水洗脸吧。” 优蓝便去问了下人在哪里打水,然后很快端进来给丰穆,丰穆洗了脸,又坐在梳妆台前准备让优蓝替自己上妆。 “小姐,你说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呀?” 优蓝似乎有些待不住了,丰穆便笑道:“怎么了?你怎么好像比我还要来的沉不住气?” 优蓝摇一摇头:“才不是这样呢,奴婢只是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儿邪门。” “邪门?邪什么门?” 本来昨天下午的事情丰穆还有一点儿觉得害怕,但是自从昨天晚上和青俏玉聊过几句之后,她发现这里并没有那么恐怖,反而冥冥之中还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小姐,你真的不打算走吗?”优蓝的手都在发抖。 丰穆知道她害怕,于是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一定不会让你出事,听我的话,好吗?” 她这样一说,又像是在哄孩子,优蓝还能够说些什么,也只好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呀,你总有一天要把我给吓死。” 她真是可爱至极,丰穆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正说着话,青俏玉忽然从门外进来,身后跟了两个丫头,手里端着早膳。 “我知道表姐刚起来,所以特意带了早膳来和你同享,表姐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去庙里求一只签。” 原本丰穆以为她昨晚上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到她真的要带自己去求签。老实说,丰穆是不太想出门的,不过她盛情难却,丰穆也没有办法。 第二百六十四章 求签 青俏玉说要带丰穆去寺庙里,便向母亲要了一些银子,说是要给寺里添些香油钱。 大舅母出手十分阔绰,半点儿不过问,便将钱给了她。她便领着丰穆去了寺庙。 这件寺庙竟建立在闹市,取名为华源寺,据说是早些年县里的几个乡绅出前建造的,起初没什么人来,只从算准了青氏日后嫁给丞相荣极之后,这地方便日日门庭若市了。 其实丰穆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相信这些东西,摆明说好话哄哄人罢了,也只有他们这些生活在封建迷信社会里的人肯相信。 别看这寺庙建立在闹市之中,里头的环境却十分安静,仿佛众人皆潜心礼佛一般,人虽然多,却无人大声喧哗。 这寺庙建立的也称得上是宏伟辉煌,正殿里供着大佛,丰穆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这地方人也很多,丰穆一向不喜欢热闹,所以也不太愿意待在这里,不过青俏玉一番好意,她总是不能婉拒。 自己种下的孽根,自然也要自己才能够解决。 “穆表姐,你过来。” 青俏玉牵着丰穆穿梭于人群之中,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丰穆更是一脸蒙圈,但是还是跟着她走。 她便道:“外头人多,咱们直接去找方丈求签。” 丰穆微微一笑:“外头这些人不都是来求签的么?” 青俏玉道:“咱们怎么跟这些山野粗人在一起,那多不合适,我自然带你走后门呀。” 丰穆不禁笑了。 看来不管是哪个朝代都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是佛门清净地也免不了这样不成文的“规矩”。 两人入了内堂,见了方丈。 方丈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高高壮壮,看上去身子骨很是硬朗,一身袈裟更是价值不菲。 青俏玉偷偷低头对丰穆道:“你瞧见方丈身上那身袈裟吗?那是我父亲出前办的,这寺里的佛像也是我父亲出钱维修的。” 难怪一路过来,这里的小和尚都对青俏玉十分恭敬,原来是金主,惹不起的。 方丈见两人来,方上前,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青小姐又来求签。” 青俏玉笑了:“是呀,不过这回不是我求签,这这位小姐。” 方丈目光平视于丰穆,脸上无悲无喜,只是道:“姑娘想求什么签?” 丰穆还没来得及回答,青俏玉便在跑遍俏生生道:“当然是姻缘签。” 丰穆脸微微一红:“我没说要求姻缘。” “女儿家除了姻缘签还能求什么?” 青俏玉拉着丰穆去佛像前跪下,把签筒塞给她:“你掷一掷。” 丰穆无奈,只好掷了一签。 青俏玉忙捡起来交给方丈,方丈一瞧,上头写的是—— 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 方丈道:“姑娘的姻缘已然到了呢。签上说姑娘已经有了适合定下终身大事的良人,或许日后会有更合适的人,但此人不知何日才会出现,所以眼下此人便是姑娘要捉紧的。莫要错过了好人家,抱憾终生。” 丰穆微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青俏玉笑着缠着她问:“是什么人?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穆表姐你提起过?是不是楼世子?还是阮家公子?” 她知道的倒是多,不过丰穆并不太相信这些,虽然她的心方才也那么颤了一下,有片刻竟然想到了楼炎冥,但是她告诉自己,未必自己的一生偏要交付于男人,于是只是道:“大师说笑了,我的姻缘我自会解决,用不着上天帮我做主。”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方丈却忽然叫住她:“姑娘,你若信得过贫僧,贫僧再为你测个字儿,如何?” “测字?” 丰穆不由得停下脚步,青俏玉又在旁边道:“方丈大师不仅解签灵验,测字更是一绝,穆表姐既然来了,不如就试一试吧。” 丰穆又折身回来,方丈引她到一旁去,给她纸笔:“姑娘写个字儿。” 丰穆没说话,只低头写了个字,是个“报”。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丰穆一心想要大仇得报,房写了这么个字儿。 方丈瞧了一眼,忽然抬起头细细打量气丰穆来,微微皱眉说道:“姑娘戾气太重了……” 这回,丰穆倒是笑了,她明白这个方丈是有两把刷子,果真瞧出什么来了,便笑道:“怎么说?” “姑娘心里有恨,身上有仇,总是为这事儿烦恼自己,也苦了旁人。” 丰穆还没出生,一旁的优蓝却道:“方丈胡说什么呢,我家小姐待人最是亲厚,哪儿有与人结仇的道理。” 方丈咳了一声:“姑娘自己心里清楚,贫僧不点破,远了不说,宫里那大贵的太子妃……” 他未说完,似要给丰穆留个后路,丰穆眉头略一皱,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倒也不卖关子:“贫僧的意思便是说,您要与这天家贵人斗,恐怕难得很,不如放心仇恨,倒活得舒心自在。” 丰穆可不这么认为,她只有大仇得报才会快乐,这方丈自己入了佛门六根清净,偏叫人学他一般,但丰穆不干,她便是要做这仇恨是人的俗人。 俗一辈子,直至大仇得报。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些人,根本没有经历过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却一味的劝自己放下仇恨。她不是活佛,她是个人,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总之要她放下仇恨,她做不到。 丰穆有些生气了。 方丈见状,也便谈道:“姑娘不听劝,贫僧也没有法子,只是看姑娘的面相,倒是富贵之人,日后必定有个好结果,只要姑娘别往死里作践自己,将来际遇必然不会太差。” 他说完倒是不算难听。 丰穆只道:“多谢方丈今日这番话,我记下了,若来日真能的一个结果,必然不会忘记方丈今日的点拨” 其实丰穆半点儿也不相信这个,只是听见那和尚说了她一点事情,她才信了几分。 青俏玉见她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很快对她道:“咱们去逛逛市集吧,别呆在这里了,烦闷的很。” 丰穆应了一声,随她去了,二人又坐上马车离开。 第二百六十五章 解围 两人去了市集,青俏玉先是带丰穆去了酒楼,她知道丰穆听了方丈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便点了一桌子甜食要哄她。 丰穆看着一桌子带甜味儿的菜,不由得叹了口气:“腻的很,大早上吃这些,怎么吃的进去。” 青俏玉道:“你要是不想吃,不吃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在乎这点钱。” 说着便要叫人将菜全都端下去,丰穆道:“给街上那些乞讨的人吃吧,反正你都付过钱了。” 青俏玉道:“穆表姐你倒是心善呢。” 丰穆微微一笑道:“什么心善不心善的,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而已。” 青俏玉于是叫人去照做,丰穆坐在楼上品茶,青俏玉在一旁道:“穆表姐,我听说你在太后娘娘面前很得宠呢,她还封你为翁主。” 丰穆笑道:“得宠倒是谈不上,不过太后娘娘的确是封了我为翁主,那是因为我救了她。”说着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道浅淡的伤疤:“看到这道疤痕吗?这便是得到这个翁主的代价。” 她这些天一直用头发遮挡脸上的伤口,青俏玉根本就不知道她受伤了,看到她的伤口才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不由得道:“原来你伤得这么严重,太后娘娘没有叫太医来为你诊治吗?” 丰穆道:“太后娘娘当然有,她很紧张我的脸呢。” 若是自己的脸毁了,只怕日后也不好嫁出去了吧。和亲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找有脸面的人,否则对方只会觉得看不起他们。 这种事情丰穆太知道了,在她生活的时代,上流社会用政治婚姻巩固商业霸权,实在是太常见,如果不是她据理力争,差点儿跟父母断绝关系,想必也不会有机会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只可惜这个男人并不值得她这么做。 不过发生这么些事情,其实丰穆而已不算是太后悔,起码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她总还是借用别人的身体去做一些从前她做不到的事情。 见丰穆愣怔,青俏玉以为是她的担心自己的伤口,于是道:“我母亲有几个祛疤的偏方,不如穆表姐你试一试?或许会有效果的。” 丰穆摇了摇头:“那倒不必了,我自己有药,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好了。” 两人再坐一刻钟,便准备去逛街了,才要下楼,却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两人顺势望了下去,发现是一行人在店家争吵,青俏玉对身边的婢女秋兰道:“你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秋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不一会儿又上来,躬身攻青俏玉道:“那几位食客吃了饭却说钱袋被人偷了,要掌柜的派人跟他们回去拿钱,可是掌柜的不肯,说是怕有诈,双方便就此吵了起来。” “又是来蹭饭吃的,飘香楼成日都有这样的人,见怪不怪。” 丰穆却觉得那行人个个相貌不俗,尤其是坐在正当中的一个,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谈吐得体,虽然举止有些粗狂,但瞧着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因道:“说不准,是真的被偷了钱袋也不一定,看他们的样子仿佛也不是本地人,有些塞外的口音。” 青俏玉倒不在乎这个,只拿出一点银子给秋兰道:“你去帮他们付了账吧,别让他们在这里吵闹,吵得我头疼。” 秋兰便拿了银子下去,丰穆笑道:“方才说我心善,我瞧你才心善,素不相识的人你也肯出手相救。” 青俏玉不以为意:“不过一顿饭钱,算的了什么,可是他们在我面前吵吵闹闹的,我这心里是真的不舒服。” 丰穆将目光转看向那几日,见秋兰将银子给了店家,店家方对那几人道:“得了得了,我敞开门做生意,这种事情遇到过多回了,原本你们不打算给钱也不要紧,既然如今青小姐替你们付了账,你们便走吧。” 坐在正中的那个男子站了起来,看向秋兰:“请问你家小姐是?” 秋兰转头指一指楼上,男子便很快上楼,他身后的几个侍从也跟着上楼,青俏玉忽然瞧着紧张起来:“怎么给他们付了钱,他们还要来找我的麻烦么?” 便有些害怕的往丰穆身后缩了一缩。她原本是胆子极大的人,可是经历过之前的那件事情,现在已变得胆小怕事,尤其在外面更是不敢乱来,丰穆见状,便将她护在身后。 “几位留步。” 见几人要上前,她直接叫住几人:“再上前便不合礼数了。” 那几人这才停住脚步,为首的那个男人抱拳道:“多谢小姐替我解决麻烦,请小姐告知姓名和地址,我会派人将今日的钱财悉数奉上。” 青俏玉道:“你们快走吧,我不要你们那几个钱。” 几人略微一愣,丰穆道:“那钱不是我给的,是这位姑娘付的,姓名和地址不方便告知了,诸位就此别过吧,我们汉人姑娘最重视名节,问名是六礼的第二位,没有这么问的,几位公子别为难我们。” 那男人道:“既然如此,请姑娘派人跟我们回客栈,我们把银子给姑娘。” “不必了,身材身外物,这位姑娘既然肯为你们付账,可见钱财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几位公子也不必计较这许多了。” “可我们离国从来不欠人家什么,我们出门在外,不能失了信,丢了脸。” 原来这几人是离国来的,丰穆不由得抬起头打量几人,果真生得与中原人有那么一点区别,不过仔细瞧也并不能瞧的出什么来。 那几人也毫不避讳的打量起丰穆,但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其实丰穆和青俏玉都是美人,出门在外,人人都要多看几眼,可是他们却似乎并不觉得这两人美,只是将他们当做普通人来看待。 丰穆很喜欢他们这样,于是笑道:“这样吧,若是你们不想欠人情,那么便将银子给街边乞讨的人,或者买成食物给他们吃,权当是还给我们了。” “这……”其中一个侍从有些迟疑。 为首的那个男人却开口:“这样甚好,姑娘善心,我会记得姑娘。” 第二百六十六章 遇刺 那男人倒比其他几人通透很多,丰穆便道:“几位请回吧。” 青俏玉见既然走了,这才稍稍放心了些,看着丰穆道:“我的心里真是怕死了,他们瞧着凶神恶煞的,我还以为他们要做什么呢。 ” 她轻轻拍着胸脯,丰穆笑道:“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样小了?” “还不是那件事儿……”青俏玉一提起来就心肝儿颤,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我现在有的时候还会想起那个事情,真是怕的要命。” 丰穆瞧她这么害怕,便不再逗她些什么,只是道:“你想好你要怎么样了吗?” “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的婚事,方才我才想起这个事情来,求姻缘的时候我看你比我还要积极,其实你心里并不想嫁入皇宫的,对不对?” “我没有。” 青俏玉矢口否认:“我一直以来都是以嫁入皇宫为目标的,怎么会不想嫁过去,否则姑母不是白白培养我这么多年了吗?” 她满口都是青氏,还以为青氏是真的对她好,其实青氏是为什么,不过是想要丰听兰在宫中有个人照顾罢了。可惜她半点儿也不知道,她的姑母,并不是完全真心为她的。 但是这些事情,丰穆作为一个旁观者,虽然瞧的清楚,不应该说。 “咱们回去吧,外头怪趣儿的。” 丰穆便站了起来,青俏玉也忙跟着她,两人出了门便坐上马车往家去,在路上的时候,丰穆一直觉得有些古怪,她总觉得后面的马车似乎是故意跟着自己,心中便很是奇怪。 “优蓝,你跟车夫说,咱们绕路回去。” 青俏玉听见丰穆这样说,不由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要绕路回去呀?这样不好么?你不是说外头不好玩,要早点儿回去么?” 丰穆压低声音道:“后面那辆马车有点儿奇怪,像是在跟着咱们。” 经过上次那件事情,青俏玉对这种事情很是敏感,一听到丰穆说后面有辆马车似乎在跟着自己的时候,吓得直接抱住丰穆。 看样子,那件事情给青俏玉留下了很伤的创伤,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她都会保持这样的一个现象了。 不一会儿,后面的马车就开始对他们穷追猛赶了,一时间杀声四起,又一辆马车直接窜出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两辆马车上下来一些手执武器的黑衣人,他们看着丰穆,一个个目露凶光,领头者怒喝一声“杀!” 众人便朝他们扑了上去,马夫立刻驾马离开,但却被迎面过来的黑衣人一刀砍断了咽喉,这下子没有人驾马了。 刺客来势汹汹,仿佛一定要取丰穆的性命,而且他们和那群山贼不一样,他们不会因为丰穆和云阁的关系而放弃追杀自己,看样子,他们是志在必得。 丰穆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抓着青俏玉便往外跑,青俏玉被吓得腿软,一动也不动。 丰穆不忍在这个时候丢下她走,正想着该如何与黑衣人周旋之时,只见一只长剑从身后飞来,一剑刺中那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当即倒地身亡,他手中原本要刺向丰穆的长剑也落在地上。 “楼炎冥……” 丰穆下意识叫出了声音,回过头去,果真见到楼炎冥。 但现在,他却不是楼炎冥,而是云阁阁主。 丰穆紧紧抱住怀中泣不成声的青俏玉,不停的安慰着她:“没事了,没事,有人来就我们。” 楼炎冥单枪匹马上去与那些黑衣人动手。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且抱着必死的决心,根本就无所畏惧。 都说武功高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怕死的人。 这群黑衣人也是一样,他们人数众多,不论楼炎冥武功再高,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逐渐落了下风。 丰穆实在是很担心楼炎冥抵不过他们,于是道:“你走吧,别管我们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楼炎冥哪里肯听她的话,只道:“我替你挡着,你先走。” 丰穆也不肯走,况且青俏玉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办法走,便只好道:“我走不了,你现在走了,日后说不定还可以替我报仇,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可不知道找人报仇去。” 混战数百个回合,楼炎冥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不过人已经差不多了,丰穆很是担心楼炎冥,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帮楼炎冥,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一转眼黑衣人已经只剩下两个,而楼炎冥的体力也到了极限。 他的剑指向一个黑衣人,另一个黑衣人便从身后冲上去要杀他,优蓝不敢再等,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那个黑衣人。 “优蓝!” 丰穆大喊一声,楼炎冥一时分心,被黑衣人的剑刺过鬓边,在脸上留下一个浅淡的伤口,脸上的面具也被挑下,露出本来的面目。 他来不及管自己的面容被人瞧见的事情,直接回身刺死了那个黑衣人,抱住了优蓝的命,可是优蓝也已经被黑衣人刺伤。 丰穆丢下青俏玉上去抱住优蓝,为她的伤口止血:“优蓝,你怎么样?” 优蓝摇摇头,很快晕了过去。 身后的青俏玉大叫一声,众人不由得将目光向她投去。 只见她盯着楼炎冥的脸,惊恐的退后:“楼世子,原来你是云阁阁主!” 天上忽然炸开一个闷天雷,楼炎冥朝青俏玉走去,将带着血的长剑抵在她的脖子上,才微微用力,丰穆便道:“饶她性命。” 她让优蓝靠着自己,一边对楼炎冥道:“咱们先找个地方给优蓝治伤。” 楼炎冥于是将青俏玉拎起来丢到马车上打晕,又扶起她早已晕过去的侍女秋兰,也一并丢上马车。 “你没事吧?” 他低了一只手给丰穆,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丰穆摇摇头,将手递给他,顺势也将优蓝扶了起来,几人上了马车,丰穆道:“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楼炎冥头也不回:“先会云阁去,剑上有毒,优蓝的情况很危险。” 丰穆这才发现优蓝的嘴唇已经发紫,果然是中毒的迹象。她又想起楼炎冥方才也被划伤多处,便忙探出身子去,坐到他身边,果然见他也跟优蓝一样嘴唇发紫。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七百八十四次 “你也中毒了。” 丰穆按住楼炎冥缓缓流血的伤口。 楼炎冥努力撑住道:“没事,不用担心我。” “我怎么能够不担心你。” 丰穆一把抱住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救你,难道要我看着你去死?” 丰穆皱了皱眉,楼炎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放心吧,这里离云阁并不远。” “可是我怕你撑不住。” “为了你,我会撑住,我怎么舍得让楼夫人没了丈夫?” 丰穆的脸微微一红,别开脸去:“你说什么?” “你自己跟那些山贼说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原来那个时候楼炎冥就已经跟着自己了,丰穆心中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觉得她这一辈子欠楼炎冥的实在是太多了,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原来你还是愿意做楼夫人的。” 楼炎冥笑着,他十分喜欢看丰穆脸红的样子,只可惜丰穆甚少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马车行了半日,他们才到云阁,这地方丰穆并不是第一次来,与里头的人也都数落。点香堂的堂主谷柳真是唯一一个守在这里的堂主。 云清进山采药去了,并不见人,楼炎冥刚把他们安顿好,自己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了。 丰穆心中不由得很是担心,她看着谷柳真道:“云清在哪里?快救救楼炎冥,他中了毒。” 谷柳真已经立刻派人去找云清,但是等云清赶回来之后也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云清只看了一眼楼炎冥和优蓝,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些膏药给他们外敷内服,然后对丰穆道:“丰小姐不必担心,都不是什么要紧的毒,过了今晚他们就会醒过来了。” 丰穆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他们会有事,他们都是为了我,若是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云清道:“不必担心,阁主功力深厚,这点毒还是能抗一段时间的,倒是那位姑娘,要是再晚一刻钟,只怕她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这样说来,丰穆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 只要想到是自己把他们害成这个样子的,丰穆心中就忍不住责怪自己,若是她小心一点,就不会被人盯上了,她本应该直接回府的,却偏偏要一探究竟,没想到竟惹来了杀身之祸。 云清见她颇有些自责的样子,因而道:“现在这个时候比起自责,其实丰穆小姐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做。” 丰穆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是什么事?” 云清盯着地上的青俏玉和秋兰道:“敢问丰小姐,这两位姑娘跟您是什么关系?她们既然进了云阁,也知道阁主的身份,只怕留不得她们在世上了。” “不可以。” 丰穆见云清对两人动了杀意,连忙拦住他:“不满你说,这是青府的四小姐,算是我的表妹,她本性不坏,这件事情我会想法子解决的,还请饶她一条性命。” “那么她的丫鬟……” “我也会想法子的。” 她现在还不能让青俏玉死,毕竟青俏玉并不算太坏,也没有到该死的地步。而且,她留着青俏玉还有些用处,现在若时杀了她,那她的计划就不能实现了。 丰穆让人安顿好青俏玉和秋兰,自己便去看望楼炎冥了。她才刚到房间里,便瞧见云清在给楼炎冥换药,丰穆看了他一眼,站在旁边一动也不懂,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很不祥?每次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出事。” 云清想不到如何安慰丰穆,只能说:“阁主自己愿意这样做,谁也没有办法逼他。” 丰穆叹了口气:“如果我离开是不是会好一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离开了,或许阁主身上不会再受伤,但是心里的伤却永远也好不了了。” 丰穆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始终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楼炎冥。如果没有遇见自己的话,他的生活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 “阁主说过,”云清替楼炎冥换完药,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如果没有你的话,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所以他做的一切不仅仅是心甘情愿,更是在偿还你的恩情。” “可是我只救过他一次。” 确切的说,其实是一次都没有,因为救他的那个人,是原主。而自己,则一次又一次的得到他的帮助。 “阁主既然会一直为你做事,说明在他心里,你是值得他这样做的人。” 听到云清这番话,丰穆终于第一次肯定了自己,她微笑着向云清道:“谢谢你安慰我。” 云清却语气淡漠道:“我不是安慰你,我只是不过是,不想阁主为了你伤心难过。我一直都觉得男人要成大事,不应该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步,我觉得阁主为了你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失望。” “但是,”他顿了顿:“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有这样的魅力。” 丰穆笑了。 她明白自己答应过做些什么,也明白云清这样说的意思。 给楼炎冥换完了药,云清就离开了,丰穆独自守在楼炎冥的床前,看着他在睡梦中眉头紧皱的样子。 他微微启唇,发出了一点声音,丰穆赶紧将唇凑到他耳边去听,原来他是在说—— 穆儿。 他在念自己的名字。 丰穆心中微微一怔,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道:“你为什么总是要为我着想这许多呢。 楼炎冥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过,一整个晚上他都在叫丰穆的名字,听得丰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忽然想起以前看大话西游的时候,至尊宝叫了紫霞的名字七百八十四次,菩提老祖跟他说,这个人一定欠你很多钱。 楼炎冥一个晚上,也叫了丰穆七百八十四次。 丰穆在数着,或许有错,但是她不想管,她便是认定了楼炎冥一个晚上叫了自己七八百十四次。 她并没有在欠楼炎冥钱,但是楼炎冥却在梦中叫了她这么多次,原因只能是一个—— 楼炎冥真心喜欢她。 第二百六十八章 特意去熬的 楼炎冥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她看着丰穆坐在自己的床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十分甜蜜的笑容:“我昨晚还在想,今天早上醒过来你会不会坐在我的床边,我没有想到,你真的坐在我床边,看样子,你是守了我一个晚上。” 丰穆将自己也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筷:“起来了正好,吃点粥吧,我特意去熬的。” 他回想起丰穆和他在许凌的家中隐居的那段时日,不由得笑道:“你煮的粥,能吃么?” 可嘴上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将粥放入口中,果然很难喝,但是他却觉得这是他喝过最美味的。 丰穆笑着道:“你不是觉得不好喝吗?怎么现在还要喝?” 楼炎冥道:“我刚刚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昨晚又饿了一个晚上,别说是这么难喝的粥了,怕是树皮我也愿意啃。” 丰穆皱眉,假意嗔怪:“我的粥真有这么难喝?能拿去跟树皮相提并论?” 说着,自己也盛了一碗。楼炎冥没有拦住她,他并不像是其他男人一样,骗丰穆说很好喝,他这个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丰穆才喝了第一口,就已经觉得接受不了了。 她一直以为熬粥是一件很没有技术含金量的事情,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会熬粥和熬的好喝,这完全是两种概念。 丰穆就是那种不会熬粥的女人。 她忽然开始佩服白氏,为什么白氏可以把一碗粥熬得这么入味,这么香甜。为什么同样的米和水到了她的手上就变得如此难喝。 “算了,我还是让云阁的厨子帮你熬吧,这个你别喝了,别等下没被毒死,反而被难喝死了。” 丰穆说着,便要伸手去抢楼炎冥的碗,楼炎冥不肯同意,反而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虽然难喝,但是我很喜欢喝,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喝难喝的粥,也喜欢别人都讨厌的人。” 丰穆冷哼一声:“你的彩虹屁拍的很差劲儿。” “什么?” 楼炎冥似乎没有想到会从丰穆口中听到这样的词汇,一时觉得有些惊讶,忍不住道:“你刚刚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不妨你再说一遍?” 丰穆自然懒得理会他,便只是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的话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着丢下碗筷,道:“你自己先吃吧,我去看看优蓝怎么样了。” 她赶紧溜走,生怕再被楼炎冥逗一逗会脸红。 便跑到优蓝哪里去。 她本来也给优蓝煮了粥,不过因为她的手艺实在是太差了,所以她还是觉得让厨房给优蓝炖一点营养美味的东西的。 “优蓝,你醒了嘛?” 丰穆刚一进门,就看到云安正给靠在床榻上的优蓝喂粥。两人见到丰穆走进来,吓得立刻分开来,云安立马站直了身子,手中的粥都差点儿撒到床上去,丰穆笑着看向两人:“哎哟,你们俩是怎么一回事,趁我不在,好上了?” 优蓝的脸红的不行,不敢去看丰穆,也不敢看云安,只是道:“奴婢有点饿了,所以云安才给我带了点儿粥来,我们不是小姐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反正我又不在乎这个。 ” 她是笑着看向云安:“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的这个小丫头,是真心,还是假意?” 云安的脸刷的红了起来,不敢回答丰穆的问题,着急的优蓝在一旁道:“小姐,你瞎说些什么呢!什么真心假意的,没个正形,这话你怎么不去问问楼世子呢!” 丰穆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过楼世子呢?你莫要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我现在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在一起?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就去找楼炎冥,让他成全了你们,如果是你们并不是真心想要在一起,那就让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优蓝先是低下了头,很快道:“真心或是假意都好,反正奴婢只是想要陪着小姐罢了,奴婢也不会嫁出去,小姐又何必在乎这些。” “胡说呢!” 丰穆冷哼一声:“什么叫做不会嫁出去?你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我不愿意让你做呢。这是个傻子。” 说着,走到云安的面前道:“优蓝是个姑娘,对这种事情,的确是比较放不开,可你是个男人,你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优蓝,是不是真的想要去优蓝?” 云安也被丰穆问得不好意思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是真的喜欢优蓝,每次阁主去找穆小姐的时候,其实我也去找了优蓝,我们两个是情投意合的,如果二小姐愿意成全我们,我自然感激不尽。” 丰穆颔首,微微一笑:“总算你还是把话说出来了,不算是个榆木脑袋。” 说着,又回首看了一眼脸颊绯红的优蓝,对她道:“得了,我先不跟你说,你出去,让我跟优蓝一起说说话。” 云安只是看了优蓝一眼,将粥放到丰穆的手中:“我先出去了。” 丰穆点一点头,端着粥向优蓝走了过去,舀了一勺放在她的嘴边:“我喂你,你要不要吃?” 优蓝张开嘴一口吃了下去,面上还是有些羞红,丰穆便道:“早就看出你们两个有问题了,还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等,看你们什么时候跟我说,你们倒是沉得住气。” 优蓝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原本都诸多操劳,我们的事情又何必让小姐知道,徒添烦恼么不是。” “什么烦恼,我不知道多想你能够快点儿嫁出去,真是的,傻孩子。” 她又喂优蓝吃了一口粥:“其实云安这个人,我也仔细替他考量过他,好是极好的,就是榆木脑袋,怕他总是会惹你生气。” “奴婢也都习惯了,他若是一日不惹奴婢生气,奴婢这心里还不舒畅呢。” 丰穆见她笑容甜蜜,便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云安的了,因而笑道:“那极好,你喜欢他,我便替你搞定这门亲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下毒 丰穆原本以为优蓝听到这些话会很高兴,哪知知道她却忽然摇头道:“那不成,我绝对不要小姐为我做这些事情。” “怎么了?” 优蓝摇头道:“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嫁人,我想一直跟着小姐,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离不弃,小姐,您就给奴婢这么机会吧。” 丰穆叹了口气,微笑着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你总有一天要嫁人的,我怎么舍你你变成老姑娘还没人要?” 她轻轻握住优蓝的手:“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人欺负,也一定会为你拼搏一个好前程的。” 优蓝对丰穆感激不尽,当下便在心中默默发誓,将来一定要为报答丰穆对自己的好。 …… 丰穆从优蓝这里离开之后,很快便去了青俏玉那里。 自从昨晚醒过来之后,青俏玉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之前遇到劫匪的事情已经让她很是担忧害怕,如今又跟着丰穆一起遇刺,更不要提她有多么害怕了。 秋兰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看来昨日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更令这两个小女孩害怕。 青俏玉毕竟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的心里承受能力是要比丰穆现象中低很多。 “玉儿?” 丰穆见她一个人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便走上前去,将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你怎么了?” 谁知道她的反应却出奇的大,一把推开了丰穆,躲到角落里蜷缩起来。 “是我呀,玉儿。” 当她听清楚丰穆的声音,又看清楚丰穆之后,忽然又扑过来抱住丰穆在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可怜这个孩子。 丰穆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道:“玉儿乖,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你不要这样担心,也不要这样难过,我会帮你的。” 青俏玉听到她这样说,有些不敢相信的推开她,直直与她对视,丰穆被她那种目光看得心里发慌,便连忙问:“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青俏玉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青俏玉忽然捏住自己的脖子,试图发出声音,但是过了很久都无济于事,她似乎突然失去了发出声音的本领。 丰穆心中很是担忧,于是连忙找来了云清,云清要替她检查,但是她死都不肯,租后还是丰穆强行抱住了她,她才同意让云清为自己诊治。 云清为了诊了脉,又检查了她的咽喉,道:“她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才不能说话,这种情况或许是暂时的,也或许是一辈子的,总之你要小心一点对待她。” 青俏玉这样子实在是令丰穆有些措手不及,她连忙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云清摇了摇头:“我现在查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受了刺激。” “那么她什么时候会好呢?” 云清一句是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她会暂时维持这个情况。” 丰穆看出云清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并没有当着青俏玉的面多问什么,而是对云清道:“我明白了,你可以先出去了,我和她说会儿话。” 云清很快离开了。 看着躲在角落里的青俏玉,丰穆心中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 她瞪了丰穆一眼,眼神说不上来是怨恨还是什么,只是让丰穆觉得很不舒服。 “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在纸上。”丰穆转身去拿了文房四宝。 她一把抢过,低头写了几个字儿。 “楼炎冥是不是云阁阁主?” 丰穆就猜到她会问这个,于是点了点头:“的确。” 她并不想要隐瞒青俏玉,因为青俏玉已经看见了,隐瞒下去也没有意思。 “为什么你会和云阁扯上关系?” 这一回,丰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云阁扯上关系,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和云阁有牵连了。” 青俏玉看丰穆的眼神忽然有了些微变化,她又在纸上写下:“那日方丈说你已经有了良人,那个人是不是楼炎冥?” 丰穆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她只能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你也不要再管那么多了,等你的伤养好了,我就会送你回去,不过前提是你不可以透露楼炎冥的真实身份,不论跟谁都不可以,否则的话,云阁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身子又在微微打颤,闭上眼睛抱住自己躲在角落里,似乎很害怕一般。 丰穆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里。她刚一出门,便看到云清站在门口,似乎实在等自己一般。 “你没有走?” 云清冷漠道:“我若走了,你还不是要来找我,还不如我在这里等,省得一会儿麻烦。” 他既然这样坦然,那丰穆也便开门见山道:“我问你一件事,我表妹的嗓子,是不是你毒哑的?” 云清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承认了这件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的确是我毒哑了她,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我确定她对阁主没有任何威胁,我自然会帮助她恢复声音。” 丰穆皱眉道:“你就这么担心楼炎冥会被她出卖?” 云清道:“你要听实话吗?” 丰穆道:“你还有什么好说?” 他认认真真的看着丰穆:“其实我连你也不信任,若不是因为阁主心中有些,或许我也会把你给药哑。” 他倒是很敢说,丰穆半分也不例外,整个云阁的人都不太正常,她一直都知道。 原本她以为楼炎冥是这里面最不正常的一个人,但是后来她才发现,身为阁主的楼炎冥反而是这些人当中最像正常人的一个人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所以才在自己的面前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云清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他似乎并不想和丰穆有过多的接触。 丰穆想了想,最后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楼炎冥,你会不会杀了我?” 第二百七十章 这个问题太刁钻 这个问题太刁钻,也太难回答了,丰穆最终还是没能得到答案。不过她心中很明白,若是真的有这么一日,想必云清一定比谁都要先杀了她,或者,折磨她。 对于云阁的众人来说,楼炎冥真的是一个很特备的存在,他仿佛是这些人的精神支柱,如果楼炎冥一死,他们就会悉数倒塌。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丰穆是一个十分危险,并且令人讨厌的家伙。 但是因为她是楼炎冥喜欢的女人,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她,她也很清楚,她之所以现在能够站在这里,都是因为楼炎冥。 这次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丰穆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楼炎冥,她不想让云清更加讨厌自己。 …… 在这里住了两个晚上,楼炎冥的伤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优蓝也差不多恢复了过来,云清这个人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他的药却的确很好用,丰穆不得不说,他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神医两个字。 “我还从来没有来过云阁,不知道云阁居然是这样美丽的地方。” 楼炎冥与丰穆一起看完优蓝的时候,优蓝忽然对两人这样说:“若是我能够一直待在这里那就好了。” 楼炎冥道:“那有什么,你叫你家了解嫁给我,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丰穆的脸微微一红,没有理会楼炎冥,而是对优蓝道:“我看你不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好,而是觉得这里的人好。” 楼炎冥听丰穆这样说,不由得微微一怔,眯起眼睛来打量优蓝,他在想在,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丰穆便对他道:“亏你还是做主人的,你都不知道你家云安在想些什么呢?” 楼炎冥更是不明所以,想了想道:“你不会是说,云安喜欢优蓝吧?” 丰穆点一点头:“我看只有你还看不出来吧。” 两人这样有一说,更是让优蓝觉得羞怯,连忙抓住丰穆道:“小姐,你不要再取消奴婢了,你再这样的话,奴婢可要生气了。” “你还生气呢。”丰穆微微一笑:“我可瞧不出来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云安愣头愣脑的站在身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便只能看向丰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自然是去哄哄优蓝,”她说着,轻轻挽住了楼炎冥的手道:“咱们出去,别在这里当电灯泡。” 楼炎冥这还是第一次被丰穆主动挽手,他心里不知道多么开心,直看向丰穆道:“穆儿,这是你第一次签我的手,你知道吗?” 丰穆略微一怔,很快将手松开:“男女授受不亲,是我踩过界了。” 楼炎冥忽然后悔自己提醒她了。丰穆心里也很是别扭,本来她想,若是楼炎冥什么都不说的话,她就这样一直牵着楼炎冥的手,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是“不经意”拉起他的手。 但是现在,他非要提醒自己牵着他的手,现在弄得丰穆自己也不好意思去牵他的手了。 “我……” 楼炎冥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聪明了一辈子却在这种事情上犯了一次糊涂。楼炎冥心中不知道多么后悔,但是现在他知道,他是无力挽回了。 “穆儿,”他便准备开始赖皮了,故意往丰穆的身边贴过去,手肆意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穆儿,我想牵你的手。” 丰穆的心扑通直跳,面对这个比前世的自己小上好几岁的男人,她的心里知不知道为什么,扑通跳个不停。 “穆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丰穆心里乱的很,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便只能低着头道:“我瞧你烦的不行。” 但是其实她的心里不知道多么高兴。 面对楼炎冥的进攻,她丝毫也没有躲避,反而是逆来顺受,似乎正等着他这样对待自己。 楼炎冥算是明白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丰穆最上说着讨厌,但其实心里不知道多么的喜欢他,她不肯接受自己,说不定也是因为矜持。 于是他便装起胆子,准备朝丰穆的脸颊吻下去,但还没有问下去,便听到丰穆缓缓开口:“你说,这次我被人追杀的事情是谁做的?” 楼炎冥的动作被丰穆的这句话不经意的打断,他心里颇有些不大高兴,便道:“还能是谁,八成是你那母亲。” 丰穆却不这么觉得,而是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青氏的话,她不会舍得对青俏玉动手,毕竟这个侄女她将来是要送入宫去帮助丰听兰的,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会为了自己而放弃这个侄女。 楼炎冥似乎也想到了这件事情,于是道:“依我看,也很有可能是林莜薇。” 丰穆也觉得林莜薇的可能性比较大:“我本来以为她入宫之后不会再找我的麻烦,没想到她倒是不肯停歇。” 楼炎冥笑了:“你们女人之间的恩怨我是搞不懂,不过她既然要害你,便是跟我过不去,我不会放过她的。” 丰穆道:“那么你想要干什么?” 楼炎冥道:“我近来搜集了一些安柏王府非法入账的腌臜事儿,你若是想要动她,我可以帮你。” 丰穆道:“你怎么搜集来的?” 楼炎冥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 丰穆道:“你倒是用不少东西,怎么,你是想着谋反吗?” 丰穆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她本来以为楼炎冥不会理会自己,没想到楼炎冥却道:“这我说不上来,如果这个皇帝不够好,不是个明君我为什么不可以推翻她?” 楼炎冥忽然愣住了,她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呼应楼炎冥,但是在她心中她并不觉得楼炎冥的这种做法有错。 “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丰穆点一点头:“我会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这样对他说了,虽然她明知道,这句话如果传出去的话,不仅她会死,而且还会牵连到家里人,但她还是这样说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回青府 丰穆一行人在这里呆了约莫四五日,便由楼炎冥派人送回青府去了。秋兰已经被下药失去了当日的记忆,而青俏玉虽然记得这件事情,却有口不能言,而且她念在楼炎冥救了自己,也打算将这个秘密一辈子死守在心里。 楼炎冥自己不好露面,所以一直在暗地里跟着丰穆,不能现身,经过半日的舟车劳顿,他们终于回到了青府。 因为她们二人失踪的事情,府里都炸开锅了,连官府也惊动了,弄得这几日苏州都人心惶惶的。 当他们见到丰穆和青俏玉安然无恙归来时,心中的大石头当即便落地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叫母亲担心死了。” 大舅母一见青俏玉便连忙扑上去一把将她抱住,几乎哭得泣不成声,丰穆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瞧着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心中很有几分情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总之就是觉得有些羡慕。在穿越之前,她还从来没有和母亲有过这样的接触,她母亲作为一个整日混迹于酒会的上流社会太太,不禁跟丈夫的关系差,跟儿女更是说不上话。 丰穆甚至觉得,自己和其他的姐妹就像是母亲的名牌包包一样,每天都被她拎在身上出去展示,等到下一个季度来了,又换上新的,对谁也没有付出过真正的感觉。 丰穆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幸好,白氏并不是这样,但可是,白氏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呀。 不知道怎么,她竟然有些想哭。 大舅母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儿,忙松开了她,哭着迟疑道:“你怎么……你怎么不说话?” 青俏玉一听见母亲这样问自己,眼泪便掉的更凶了,可是呜呜咽咽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丰穆瞧着她可怜,便忙上前两步,伸出手轻轻拍着青俏玉的肩膀,带着几分安抚的意思,又朝着大舅母解释道:“我同俏玉出门后被人刺杀,俏玉受了些刺激,暂时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她说着,怕大舅母不相信,又指着优蓝和秋兰道:“秋兰伤了头失去了记忆,优蓝也被刺伤,连我也受了伤。”说罢,目光中也不觉含了几分悲楚。 听罢丰穆的解释,大舅母又将目光放在了青俏玉的身上,青俏玉只是用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睛看了看丰穆,随即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自然不敢说,毕竟她的命是丰穆救下来的,丰穆要她死,也多的是法子。 大舅母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受不住刺激摔倒过去,幸亏丰穆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大舅母颤抖着双手指着旁边的丫鬟:“快,快去找大夫过来,快去!” “是!” 大夫来之前大舅母又是拉着青俏玉好一阵哭诉,看的丰穆在旁边渐渐的有些不自在的时候,丫鬟才带着大夫姗姗来迟。 “陈大夫,你快给我女儿瞧瞧,她的嗓子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说不出话来?”大舅母情急不已,说不出话可是要紧的事情,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成了哑巴。毕竟她还指望着这个女儿嫁入宫去光耀门楣呢。 大舅母慌忙给大夫让了道,大夫应了一声将手中的药箱放下,同青俏玉面对面坐着,伸出手开始为青俏玉把脉。 众人不由得屏息凝视着大夫的神色,就连他的一个蹙眉都会让众人的心揪上几分。 “嫂嫂莫要太过忧心了,玉儿一定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一直未开口的青氏在此时开了口,走到大舅母的跟前柔声的安慰了两句。 此时大舅母哪里有空去搭理青氏,只叹息一声没有说话,青氏也没有再说什么,同大舅母一样将目光投放在了大夫的身上。 丰穆倒不似她们那般紧张,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几人,偶然间发现青氏紧紧的抓着手绢的双手,虽然她极力的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被丰穆看出了几分端倪来。 在这个情况下青氏紧张是应该的,可是,她的神色看上去却并不像是单纯的紧张,她究竟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夫松开了给青俏玉诊脉的手,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来。 大舅母慌忙上前:“大夫,我女儿如何了?” 大夫提起自己带来的医药箱,叹声道:“恕老朽无能,从脉搏上来看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也实在是诊断不出小姐究竟为何不能说话,还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说着,大夫便礼貌的跟大舅母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开。 “怎么会这样……” 大舅母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抱着青俏玉又开始低声的哭泣了起来,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青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丰穆的面前,一脸忧心的开口问道:“你可知道追杀你和俏玉的那帮人,到底是什么人?” 丰穆摇了摇头:“那帮人来势汹汹,女儿也不知道,而且这些天为了躲避追杀,根本就没有法子去查,所以起劲也没有查到究竟是什么人。” 或许是出于刚才对青氏的表现有疑惑的原因,丰穆对青氏的观察十分敏锐,表面上青氏对丰穆的回答有些遗憾,但也就在同时,青氏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这样的表现让丰穆心里头的怀疑更加毋定了起来,原本丰穆想着经历过那次的时间,青氏对自己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杀心,可是现在看来,她却似乎对自己仍旧有偏见和杀意。 但看现在的模样,她好像猜错了,这次的事情,恐怕和青氏也脱不了什么关系。 青氏又去安慰了大舅母几句,好半日才将大舅母劝说起来,让青俏玉先回去休息了。 等到青俏玉走后,青氏拉着大舅母的手柔声的安抚道:“嫂嫂莫要难过,俏玉的事情,妹妹都记在心上,会替嫂嫂四处找寻名医来为俏玉医治的。” 大舅母双目哭的通红,听着青氏的安慰,哽咽着点了点头,柔弱十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听她的话 碍于大舅母和青俏玉的情况都不太好的缘故,青氏便提议让青俏玉暂时搬去大舅母的院子里,因为自己也住在哪里,方便照顾两人。 丰穆也提议与她一起照顾,只不过晚上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青氏并没有拒绝,正合了丰穆的意愿。 不过青氏安顿好大舅母,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以后,面上的表情却忽然变得疏离起来,目光淡淡的落在丰穆的身上:“你先回去吧,我要在大舅母这里小住几日,你还是不要跟过来伺候了,毕竟你自己身上也有伤。” 丰穆眸光微微闪了闪,缓缓垂下眼眸细声开口道:“夫人还是让女儿留下来吧,如今俏玉表妹身子不大好,而大舅母又需要夫人悉心照料着,女儿也是真心的想要为了夫人的身体着想。” 丰穆的这番话说的推心置腹,而青氏的心里头也是有着盘算,她顿了一下,才勉为其难的应了一声,道:“那便允你陪玉儿几日吧,不过这几日你得安分守己一些,莫要给我捅出什么幺蛾子来才是。” 说着,又嘱咐道:“这次你们一起出去,玉儿受了这样重的伤,你却安然无恙的回来,你大舅母的心里少不了不太高兴,你记得少在她面前晃。” “女儿定遵夫人嘱咐。”丰穆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 青氏说罢,便双手交握在身前,迈着细碎的莲步离开。 前脚青氏刚走,后脚丰穆的脸色便微微一变,眸中染上了几分严肃。她倒并不是为了真的照顾青俏玉才留下来,青俏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会少人照顾着?她留下来是因为青俏玉知道楼炎冥是云阁阁主,她怕青俏玉走漏了风声。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丰穆必须要跟着青俏玉,在知道她绝对不会说出来之后方可离开。 丰穆主动向青氏要求留下来照顾大舅母和青俏玉的事情传到了青老夫人的耳朵里,让青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改观了一些。当晚她亲自摆了酒席请丰穆过去吃酒,还将自己身边的二等丫头赏给了丰穆伺候她在府中的饮食起居。 晚膳结束之后,丰穆跟着青老夫人赏赐的丫鬟静香一起去自己的房间。但丰穆觉得总有点担心青俏玉,所以特意去了青俏玉的房间看看。 丫鬟带头在前面,丰穆走在后面,快要走到青俏玉的房间门口时,几人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呜咽声,声音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丫鬟当即一怔,立刻冲上前去,跑到青俏玉的房间门口,伸出手开始敲门。 “四小姐,您没事吧?” 里面呜咽声顿时大了起来,还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丫鬟立即惊慌的推开门,丰穆也顺势跟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了里头的场景。 敞开的窗口下立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青俏玉则穿着里衣身形狼狈的摔倒在地,还在不断的往后退着,似乎十分惧怕眼前的男人。 “四小姐!” 丫鬟惊呼一声,正欲上前,一根棍子当头落了下来。丫鬟的身体便软软的倒了下去,露出后面双手握着木棍的丰穆。 青俏玉闻着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来,她还没开始有动作,便觉得一阵寒风直朝着自己逼近而来,等到她扭过头的时候,那抹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瞬间花容失色,竟是双眼一翻昏倒了过去。 “楼炎冥,住手!” 逼近青俏玉死穴的大手怃然的停滞在了空中,楼炎冥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动作。 他平静的看着怒视着自己的丰穆,语气十分冷漠。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能留着。” “可是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丰穆冷声道。 楼炎冥没有说话,但本露出的杀意却是已经消失殆尽,丰穆走上前来到楼炎冥的面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楼炎冥,声音也同时的柔了下来:“青俏玉现在还不能死,至于她知道的事情,你放心,我这段时间都会跟在她身边,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说出去的。” 丰穆知道楼炎冥是因为青俏玉知道他是云阁阁主的事情,才会想要对青俏玉赶尽杀绝,所以只要青俏玉没有要说出去,就不用因此丢了性命了。 楼炎冥看了丰穆半晌,最后叹下一口气,伸出手将丰穆搂进了怀中。 “穆儿,你该知道,但凡你不愿意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 丰穆当然知道。 她伸出双臂环住了楼炎冥的腰身,柔声开口。“我知道。” “你更要知道,我并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是担心你,也是担心我父母,”他将分每股搂地更紧:“若是让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轻则你我二人性命不保,重则满门陪葬,穆儿,我不能不防。” 丰穆正要开口回应,却听到外头隐隐传来脚步声,便知道有人过来了,立即伸出手要推开楼炎冥,竟是半分都推不动,眼见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人声,丰穆有些急了。 “有人朝着这里来了,你快走吧。” 楼炎冥闭上眼睛在丰穆的发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松开了对丰穆的牵制。 “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这句话,楼炎冥从窗口一跃而下,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而彼时,门口处已经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丰穆眸光一冷,捡起地上的棍子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在了自己的腿上,腿上一阵巨疼之下,她也顺势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外头的人也冲了进来。 带头的是府中的管家,看到屋内昏倒的青俏玉,立即冲上去呼唤。 丰穆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艰难开口:“有刺客,快去抓刺客!”说完,便晕了过去。 管家不疑有他,立即吩咐下人出去抓刺客去了,而这边的动静也很快的惊动了府内的其他人,才刚赶回府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的几个舅舅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目击证人 几个舅舅赶过来之后,青氏和几个舅母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们并不敢惊动青老夫人,所以也没有去请老祖宗身边的几个大夫,只能再将今日的陈大夫再请过来。 陈大夫看过之后,只说青俏玉是受惊吓过度了才昏倒过去,并没有其他的伤,也没有性命之忧,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青氏对陈大夫道:“也请为我家姑娘看一看吧。” 陈大夫也替丰穆诊了诊脉,随后在她人中掐了一下,丰穆便因为疼痛而醒转过来。众人立刻将目光都转向丰穆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 “你可看清了刺客长什么模样?为了什么目的而来?”青老爷面色严肃,十分着急,恨不得掐着丰穆的脖子让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丰穆却摇一摇头:“我不知道。” 她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众人也拿她没法子,青氏倒了杯水走上前去递给她喝了一口,柔声道:“你慢慢的、好好儿的想一想,记不记得那个刺客有什么特点?” 丰穆看起来十分虚弱,她唇瓣颤了颤,眼神涣散,似是也吓得不轻,半晌,才喃喃开口道:“那人想杀了俏玉妹妹,他武功极高,我连他的模样都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他打伤在地,随后管家就来了,他没得逞便跑了……” 说着,微微迟疑道:“但好像就是当初刺杀我同俏玉妹妹的那帮人。” “不可能!” 她的话才刚落下,青氏就立即毋定的否决了,她话音才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面色便显得有些不自然,慌忙掩饰一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们青府宝物众多,也可能是哪个盗贼不小心闯入了俏玉的厢房,你看她们虽然都受了伤,但都不是什么致命伤,说明那人并不想要她们的性命。” 青老爷这才将放在青氏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大抵也是因为信任青氏的原因,毕竟她可是自己的亲妹妹,总不会想要害自己的亲侄女才是。 “那你好生休养吧,若是想起了什么就直接来找我便是。”青老爷留下这句话,就带着人离开了丰穆的房间,青氏跟着一同出去,出去的时候双手紧握着手帕,面色有些紧绷。 这下丰穆基本上就已经很肯定这青氏和刺杀一事有关系了。 众人到底也怕惊动了青老夫人,便没有太深究这件事情。而静香因为当时丰穆是在背后打晕的,所以她醒过来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也因为被打的太及时,连楼炎冥的模样也没有看清楚。 青俏玉则是在第二天才醒过来的,不知道是因为不会说话的原因,还是压根就忘记了昨天的一切,醒来之后她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但丰穆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心。 她一醒过来,丰穆就立即吩咐优蓝搀扶着自己来到了青俏玉的房间,见到醒过来的青俏玉,丰穆面上立即露出了笑容来。 “俏玉妹妹,你身体可还好?”丰穆被搀扶着来到青俏玉的身边坐下,柔声问道。 青俏玉看了看丰穆,面上淡淡的毫无神采,只是点了点头。 丰穆会心一笑,松了口气。 “那就好。” 她说着,伸出手拉住了青俏玉的手:“今日外头的天气极好,俏玉妹妹可愿意同我一起在外头晒太阳?” 青俏玉先是微微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丰穆的话。 丰穆的伤只是皮外伤,而青俏玉压根就没有伤,两日便就痊愈了,痊愈以后丰穆一直以照顾为缘由跟在青俏玉的身边,寸步不离,尤其对她的表现十分在意。 青俏玉也并不是个傻子,她知道丰穆这样对自己因何缘故,所以对楼炎冥的事情只字不提,连她自己都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把楼炎冥的事情给忘记了。 但是她明白,只要她不曾露出一丝对楼炎冥不利的意思来,丰穆便不会让楼炎冥杀了她,她便还是安全的。如此,也便渐渐的放下心来。 …… 这样平静过了几个晚上,楼炎冥终于再次出现在青府。 这天晚上,丰穆褪下外衫正准备上榻休息,窗口处忽的传来一阵异动。 丰穆上榻的动作立即顿住,警惕的把抬起的脚重新落回到了地上,就在她起身回来的时候,一下子跌进了一个温暖坚硬的环抱中。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丰穆松了口气。 “几日不见,穆儿居然学会如何投怀送抱了。” 楼炎冥贴在丰穆的耳边轻声说,他的手,已然不安分地揽上了丰穆的腰身。 丰穆伸出手在楼炎冥的胸口处垂了垂,将他推开,恨恨道:“你当真是要吓死我。” 半夜三更,她还以为有人要对她图谋不轨,到底是她想太多了。 “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 丰穆摇一摇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当然要小心为妙,万一不小心多出个孩子来,那算是谁的过错?” 她忽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楼炎冥不禁被她逗笑了,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只要是你的孩子,我全都喜欢。” 丰穆啐了他一口,又将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了上,两人不敢在屋内闲聊,楼炎冥便不由分说环着她的腰身将她带上了屋顶。 “靠着我。” 楼炎冥搂住丰穆的肩膀,迫使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丰穆微微抬头,一眼便望见了皓月,着实有些浪漫。 楼炎冥在身侧道:“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日日带你上来看。” 丰穆轻轻一嗤:“上房揭瓦,我才不干,这到底是人家的府上。” 她靠在楼炎冥的肩膀上,眨了眨眼睛,享受着这一份只属于她和楼炎冥的宁静。在心中默数,从一数到一百,然后抬起头,与楼炎冥保持起了距离。 这是她为了怕自己彻底沦陷进去而给自己定下规矩。只要和楼炎冥在一起,她一定要十分小心,对于不可以和他有肢体接触超过一百个数。 楼炎冥刚才开始享受她离自己这样近距离,可是她却将头和身子都挪开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寻声 正准备问她缘由的时候,却被她抢先开了口:“前几日青氏在问及刺客的事情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哦?” 丰穆本来是想要立刻告诉楼炎冥这件事情的,但是上次事发突然,就没来得及告诉他,这次他来了才重新的想起来,便蹙着眉头道:“青氏在知道我和青俏玉不知道刺客的身份以后,似乎松了口气,好像很怕我们查到刺客的身份一样,态度着实可疑。” 楼炎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之前不是说这件事情不会和她有关系的么?” 丰穆撇了撇嘴,猜到他会用这件事情来堵自己,便道:“确实如此,我本来还以为她至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会对青俏玉出手,可看着她那时候的神色,我又觉得这次的事情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将那日青氏的反常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楼炎冥,楼炎冥若有所思的顿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会派人去查这件事。” 他说着伸出手重新将丰穆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万事有我,你不用担心。” 一股厚重的安全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丰穆的唇角不由得弯了弯,朝着他的怀中又紧了紧,重重的“嗯”了一声,这该是她对楼炎冥最顺从的一次了。 次日楼炎冥便带来了消息,他查到这件事情跟青氏的确没有关系,那些人是从京城来的,而同一时间,安柏王府有一批死士被派遣离开,迄今未归。 但是林莜薇与青氏前些日子却有些书信来往,暂时还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不过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丰穆手里拿着鱼食儿,对着池塘发呆,她在想,究竟她和林莜薇谁才是受害者,林莜薇将她迫害成这个样子,现在却还有脸来害她,她真是想不明白了,难道有人天生就是这样坏的么? 青氏的坏,那是为了女儿,她可以理解。青俏玉和丰听兰,那是骄纵成性,并不是坏,丰穆也可以理解,唯独林莜薇,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讨厌自己。 穿越前自己对她不知道多好,可是她对自己却仍然是恨之入骨,所以丰穆真的很想不通,究竟她为什么讨厌自己。 优蓝刚给自己上完药,出门便看见丰穆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鱼,她走上去道:“小姐这样喂容易喂死,鱼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吃饱了没有。” 丰穆道:“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有的人明明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大的胃口,但总是想要吞了别人的东西,这样的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优蓝愣了一下:“小姐你在说什么呀?我说着鱼儿的事情呢,你说的是什么?” 丰穆略微一怔:“我没有说什么呀,我也是在说这个鱼儿的事情。” 她摆明了是有感而发,却不肯承认,优蓝也不与她说些什么。 这个晚上,丰穆辗转难眠,后院又传来了女人凄厉的惨叫声,这一次,丰穆听得真真切切,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阴森森的,又凄厉又悲惨,实在是有些瘆人,丰穆只觉得可怕的很。 但是她却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竟然起身朝后院走去,似乎半点儿也不害怕了一般。 见到丰穆出门,优蓝还以为她是梦游了,正想要拉住她,但是又想起不能叫醒梦游的人,优蓝于是只好跟在丰穆的身后,丰穆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到是优蓝,便松了一口气。 优蓝瞧丰穆这个样子分明是清醒的,便对丰穆道:“小姐,原来你不是梦游,你是醒着的呀。” 丰穆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优蓝道:“小声点儿,咱们去里头瞧瞧看。” 优蓝便点了点头,却又有些害怕,因而道:“小姐,你说这里头不会有什么吧?” 丰穆道:“能有什么呀,还不是咱们见过的那个。” 说着,便状着胆子往里头走,丰穆的记忆力极好,借着月色便往那地方走去,可让丰穆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并没有在长廊尽头,可是长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却忽然亮了起来。 她心中很是奇怪,便悄悄走了过去,听到那屋子里发出女人的惨叫声,正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优蓝已经吓得走不动路了,丰穆在窗纱上戳了一个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里面看,只见前几日见到的那个女子被人绑在木桩上,另一个女子背对着窗户,正拿着皮鞭一下一下往那女人身上抽去。 她每抽一下,那个女人便发出一声惨叫,而且一声凄惨过一声。但是她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求饶或是屈服的神色,她居然在笑。 笑着看向那个鞭打自己的女人,尽管她的唇角已经流出了鲜血,她依然在笑,笑得那样灿烂,却显得极为瘆人。 “贱人!贱人!贱人!” 那背对着窗户的女子看到她这样笑,更是发了疯一般将鞭子朝她身上抽去,她的身体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害得我不能生育,你害得我没有了丈夫的宠爱,现在要被一个妾室骑到头上,都是因为你你!” 这声音听上去极其耳熟,丰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那女子的声音很是悲愤,几乎想要杀了对方一般,道:“你只不过是个庶出之女,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不过是长得干净一些罢了,凭什么老爷这样喜欢你,明明已经娶了我却还要和你苟且!” 那女子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不定,将鞭子狠狠地抽在对方身上:“为什么你要生下来,你和你娘姨娘都是贱人,你娘抢走父亲,你就抢我相公,你们母女俩生来都那么喜欢抢人的东西!” “我?我何曾抢过你什么?”被抽打的女人开始反击:“是你抢走我的东西才对,父亲和母亲是真心相爱的,我和青正中也是真心相爱的,是你横插一脚进来夺走我的一切!” 青正中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天雷在丰穆脑海里炸开。 第二百七十五章 身世 如果丰穆没有记错,青正中是青府的大老爷,也就是大舅母的相公,青俏玉的父亲。 丰穆这才发觉拿着鞭子的这个女人正是大舅母,没想到温柔贤惠的大舅母居然有这样要一面,这么说,这个女人真的是她的亲妹妹,她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的妹妹,难道只是因为她跟青老爷有苟且?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没了孩子,我怎么会不能再生育,让那个贱人骑到我头上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女人,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这么说,那个女人果然是大舅母的妹妹魏诗韵。 大舅母恨恨地扑上去, 一口咬在魏诗韵的面上,几乎恨不得从她面上扯下一块肉来。 “为什么你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为什么你要出生在这个世上?为什么?” 魏诗韵冷笑道:“是你不让我是死,是你要留我在这世上折磨我,你抢走了我的女儿,我怎么能让你好过?” 她的女儿? 丰穆不禁有些奇怪,魏诗韵还没有出嫁,哪里来的女儿?莫非是青正中的? “是你下毒谋害我使我小产,我才会抢走你的女儿,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我对你那么好,可是你却恩将仇报,你根本就不配做人!” 魏诗韵道:“你何曾对我好过?你是正室的女儿,你什么都有,你对我好,不过是施舍怜悯罢了,至于你的相公,我不过勾勾手指他就抛弃你了,你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吗?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你看,现在不是有吴氏了吗?” “贱人!” 大舅母一个耳光抽在她的脸上:“别人是别人,但你是我的亲妹妹,你勾引姐夫就是不对!” 丰穆看着魏诗韵,不知怎么忽然想到林莜薇。她们都一样的人,自傲,也自卑。她们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但是骨子里又对所有人都自卑,所以一旦别人对她们好,她们便觉得这个人是瞧不起她们,故意在她们面前炫耀自己。 这种人比什么真小人伪君子更加恐怖。她们总是能把所有人的好意都曲解,然后说服自己对方只是在看不起自己,再然后,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去害人。事后也不会良心不安。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大舅母丢下手中的鞭子,掩面哭了起来,她忽然觉得很伤心,每一次,她打完魏诗韵之后,自己比魏诗韵哭得还要伤心,因为她觉得内心里的空虚不仅没有被填满,反而更多了。 魏诗韵只是苦笑:“姐姐,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给这个男人,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只是因为你是魏家大小姐才跟你在一起,你被他骗了。” “我又如何不知道?我又何曾喜欢过他,我和他在一起也不过因为他是青府的大少爷。”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我勾引他?” “唯有这件事情不行!”大舅母抬起头,怒喝道:“你是我的妹妹!” 魏诗韵忽然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大舅母忽然哭了起来:“诗韵,你知不知道,玉儿不能说话了,大夫也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从小身子就不好,好不容易才长到这个年纪,我一直都担心,我们做的错事报应会不会落到她身上,我不敢对她太好,没想到……” 丰穆听这些,只觉得有些古怪,细想了想,青俏玉的身世真有些古怪。难道,她竟是魏诗韵和青正中的女儿? “姐姐……”魏诗韵听到青俏玉出事了,总算是担心了起来:“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玉儿不能再说话了?” 大舅母便哭着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听罢,却并不像大舅母这样担心青俏玉,而是对她道:“姐姐,你先别哭,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蹊跷,怎么说?” 魏诗韵道:“她是和丰穆出门才出事的,但是丰穆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如今玉儿又出了事,也是丰穆发现的,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有点蹊跷吗?” 听到魏诗韵这样说,大舅母才发觉的确有点奇怪,便道:“可是她也受了伤,并不是完全没有受伤,我听她说,她也受了伤的。” 魏诗韵:“她说你就相信?” 大舅母皱了皱眉:“想来她应该不会用这种事情骗我。” 魏诗韵只是冷笑:“你还没有被人骗够吗?我这个妹妹骗了你不少次吧?” 大舅母看着她,眼神恨恨:“是呀,我被自己的亲妹妹骗得这么惨,却还要相信她,我简直是一个笨蛋,全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我。” 魏诗韵的眼神也在一瞬间柔软下来:“总之,你该为了玉儿好好打算一下,毕竟她不仅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 果然,丰穆猜得没有错,青俏玉真的是魏诗韵和青正中的女儿,难怪大舅母对她会是那样的态度。 丰穆正想着应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青俏玉的身后,身侧突然传来一声猫叫,丰穆刚要回头,一直猫儿便朝她扑了过来,她赶紧用手挡了一挡,手上被抓了一道伤痕。 里头的两人听到动静,大舅母忙追了出来,幸好优蓝将丰穆拉到草丛里躲了起来,二人顾不得伤口向前缓缓爬行离开。 只听身后大舅母道:“坏了,有人进来了。” 魏诗韵在身后道:“我的猫儿不会抓见过面的人,不会是玉儿,你放心。” 大舅母却依旧摇头:“就算不是玉儿,也会是其他人,不论这件事情让谁知道,都完蛋了。” 说着回过身对魏诗韵道:“我告诉你,是你欠我的,这辈子你休想能够翻身,能够从这里出去,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带你离开这里。” 魏诗韵道:“我根本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你根本就不用担心,现在你唯一要担心的, 是那个偷听了咱们说话的人是谁。” 大舅母自然也担心这个问题,魏诗韵便道:“刚才那个人想必是被猫抓伤了,你赶紧在府中留意一下这几日谁被猫抓伤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受伤 丰穆和优蓝费了好些功夫才回到房中,看着手臂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优蓝很有些担心,连忙道:“小姐这伤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丰穆也被自己的伤口吓到,她知道自己受了伤,想必大舅母会想办法来找自己,故而也担心自己应该像个什么样的法子去解决这件事情。 “小姐,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丰穆想了想:“这伤口在里面,只要我这些天别把手臂露出来,想必他们也不能逼着我给他们看伤口,况且这件事情大夫人自己也担心的很,她未必敢对咱们动手。 可是优蓝却还是觉得很担心:“早知道咱们就不该去那个地方,现在弄得身上都是伤,也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办才好。” 丰穆道:“这些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想法子的,料想老祖宗的身子也并不太好,咱们未必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只要这段时间里头咱们小心便好。” 可丰穆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到底还是担心,若是让她能有机会去解决这件事情固然是好,可若是解决不了,她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地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若是出了事,多半青氏也不会管她,她只能靠自己。 丰穆忽然想,青氏他们也只不过是怕自己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罢了,若是自己能够守口如瓶,想必他们也不会太为难自己。 一个晚上便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丰穆才刚起身,便听到外头有些嘈杂,丰穆便问优蓝:“怎么回事?” 优蓝道:“大夫人来了。” 丰穆一猜便知道她是来试探自己的,于是连忙道:“好家伙,倒是来得快。” 优蓝道:“静香正在外头招待人,小姐先起来,免得静香招架不住,你知道,她原本就是这个府里的人。” 丰穆明白优蓝的意思,于是连忙起身,穿好了衣服便出门去,大舅母瞧着精神并不大好,可能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有些困倦,丰穆脸上走上去向她行礼,她淡淡道:“二小姐起来就好了。” 丰穆道:“大舅母怎么这么早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大舅母笑了笑,拿出一件衣裳道:“昨儿晚上我那通房丫头孝敬了一件衣裳,给玉儿穿着大了些,想着而二小姐的身形似乎刚刚好,便拿来问问二小姐,要不要穿穿看。” 她果然是来试探自己的,丰穆微微皱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着衣服微微端详了一眼,然后推脱道:“这衣裳不适合我呢,有劳大舅母想着我了,只不过这个当真是不合适。” 大舅母既然来了,就没有想过这样轻易离开,因便笑道:“怎么会不适合呢,二小姐貌若谪仙,与这件衣裳的气质正是相配,我还想着找不出第二个与你这样相配的人呢。 丰穆便微微一笑:“我从来不穿这个颜色的衣裳,都说白衣出尘,可是白衣也是大丧的时候穿的,我实在是不愿意穿这个,况且如今老祖宗又不好,我穿这个,岂不是冒犯了么?” “这有什么,”虽然丰穆的解释极好的,但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因而又劝道:“只是咱们自己穿着瞧一眼罢了,有什么关系,我不会说出去的。” 丰穆因而笑道:“那也不行,这到底不是什么好兆头,大舅母处事向来比我严谨,怎么会突然这样执着与这件衣裳,这该不会是邪物吧?大舅母不要不要找大师来瞧一瞧?” 见丰穆这样坚持,她也没法儿再说些什么,便只好道:“自然不是什么邪物,二小姐多虑了呢,既然二小姐不愿意穿,那么我也不勉强二小姐了。” 她只好悻悻离开。丰穆见她走了,当下松了一口气,她早上忘记给伤口上药,眼下伤口又疼又痒,便赶紧与优蓝回到房间,用盐水轻轻的清洗伤口。 优蓝看到伤口不由得眉头一皱:“小姐,这伤有点重,真的不找大夫瞧一瞧吗?” “怎么能找大夫?”丰穆叹一口气:“找了大夫,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我受伤的了吗?到时候你以为大舅母会放过我?” 优蓝也知道这些,可是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是觉得很难受。便道:“奴婢每次看到小姐手上,心里都难受极了,不知道自己能帮小姐做些什么,奴婢总觉得小姐好像不信任自己一般,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不让奴婢插手。” 丰穆哪儿想到她这般心思,便道:“我不是不信任,只是不想让你出事罢了。” 她瞧着优蓝:“你和白姨娘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不可以看着你们出事。” “可是奴婢也不愿意看着小姐出事。” 优蓝叹了口气,捧着丰穆的手,轻轻为她擦拭:“奴婢把小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的呢。” 丰穆轻轻叹一口气,十分爱怜的摸了摸优蓝的脸颊。她又如何不知道优蓝的小心思,只不过,她对自己好,自己也期盼她好罢了。 …… 一转眼到了晚上,丰穆陪着青俏玉下了几盘起,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静香端了燕窝上来,对丰穆道:“老夫人赏的燕窝,各房都有一些,奴婢见二小姐这样久都没回来,干脆便样燕窝炖上了,没成想时间却正刚好,二小姐趁热喝了吧。” 她对丰穆的事情很是上心,果然不愧是跟着青老夫人的奴婢,凡事都比别人更细心体贴,丰穆而已没太在意,只简单谢过她便将燕窝喝了下去。 丰穆并不知道静香在她的燕窝里下了药,她只以为静香是青老夫人的人,却没料到,其实静香是大舅母安排在青老夫人身边的人。 优蓝见丰穆昏昏欲睡,并没有过多的怀疑,只是以为她陪青俏玉下棋下的太累了,也便陪着她回房间歇息去了。 才刚替她盖好被子,静香便从门外走进来对优蓝道:“优蓝妹妹,不如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二小姐我来照顾,你也陪了二小姐一天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解围 优蓝留了心眼,并不肯离开,但是静香也不逼她,只是笑着对她道:“我看你都累了一整天了,现在不休息的话,不知道明儿早上起来,有没有力气陪着二小姐到处去逛呢?” 优蓝微微一笑:“二小姐一贯就是这样闹腾的,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我也是这样陪着她,也没什么,反正我都习惯了。” 她都这样说了,静香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便要转身离开。优蓝见她要走,也转过身去,谁知才刚刚转身,便被人从身后重重的用棍子打了一下,当即晕倒在地。 静香丢下手中的木棍,立刻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大舅母便跟着她进来了。 看着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丰穆,大舅母蹑手蹑脚的走了上去,掀开被子,正准备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嫂嫂,你这是在做什么?” 大舅母吓得身子一颤,手中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她转过身去,看到急匆匆跑进门的青氏,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难为情道:“我……我……我只是想看看二小姐睡着了没有。” 青氏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看着地上被打晕过去的优蓝,青氏趋前一步,站在丰穆的床前,直盯着她。 “嫂嫂这是在做什么?这优蓝不会是自己晕过去的吧?” 大舅母心中害怕极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更怕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被自己的夫君和儿女知道。 于是连忙跪在地上对青氏道:“是我错了。我不是要害二小姐,我只是……” 青氏并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已经打断了她:“嫂嫂要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只不过二小姐你最好还是不要惹,她的身份可比你想的要贵重。” 大舅母被她这么一吓唬,整个身子都在打颤,青氏便将她扶了起来,苦口婆心的劝导:“我知道玉儿受了伤,你心里不舒服,你觉得是二小姐害了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我不想知道你究竟进来是为了什么目的,不过现在你最好出去,我可以当做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她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大舅母自然十分高兴,连忙站起身来跑了。 青氏将地上的优蓝扶了起来,又回过身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丰穆,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丫头聪明一世,却在这件事情上这么糊涂,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的才好。 她便这样在床边守到了后半夜,丰穆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青氏,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怎么一回事儿?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青氏指了指一旁晕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优蓝,道:“我若是不在这里,还不知道你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丰穆有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便问:“我会发生什么事?” 很快她便想到了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连忙问道:“是不是静香给我的燕窝里下了药?” 青氏淡淡道:“你到底也不算是太笨。” 丰穆便觉得奇怪了,自己和静香又没有什么仇怨,静香为什么要给下药呢?难道是为了她们昨晚在后院看见的事情? 大舅母在怀疑自己,千方百计的想要探究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伤。丰穆这一次算是失策了,她既然如此掉以轻心,相信静香,差点儿把自己往火坑里送了去。 于是,迟疑的看向青氏:“是夫人救了我?” 青氏点一点头:“若不是我,还能有谁?” 丰穆便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巴不得我出事吗?” 青氏道:“我救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玉儿。” 她这番话让丰穆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问道:“这件事情和青俏玉有什么关系?” 青氏叹了口气:“我想你已经去过后院了,知道大夫人的妹妹就关在那里。” 丰穆不由得微微一惊,原来她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或许是因为对于她们来说,家丑比人命更重要。 “那么你们就打算一辈子这样瞒下去吗?你们就打算让青俏玉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母亲根本就不是大夫人吗?” 虽然事情的真相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但是丰穆仍然觉得应该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毕竟她是当事人,她有这个权利知道。 可是青氏的回答却让丰穆觉得出乎意料。 “你以为俏玉不知道这件事吗?” “你的意思是说她知道?” 青氏点了点头:“俏玉她不是个傻子,一个母亲能够感觉出来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自己,这个孩子也一样能够感觉到母亲是不是自己的生母,这是俏玉她自己选的路,没有人有资格去替她纠正什么。” 丰穆有些不明白:“既然知道她的母亲被人关在后院,也知道她的母亲常年受到非人的虐待,她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青氏摇头:“你不是她,你自然不会明白。像她这样的孩子,如果不是以现在的身份生活下去,她根本就见不得人,根本就不配享受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青氏居高临下看着丰穆:“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从来不觉得她的做法什么问题,反而是你,你让我觉得你是个异类。” 丰穆只是冷笑:“我不是异类,只是做不到像你们这样冷血。” “我不是冷血,我只是知道怎么为自己打算。” 或许她说的话并没有错,但是丰穆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她们只是用两种不一样的方式活在这个世上而已。 只不过丰穆知道,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融入她们当中去,因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像她们一样冷血无情。 “你觉得大夫人虐待了她的妹妹,那只是你觉得而已,你根本不了解她们之间的关系,你也不了解她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她顿了顿,忽然站起身:“多说无益,总之你不要在玉儿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第二百七十八章 蹊跷 自从丰穆从青氏那里知道了青俏玉的事情,她便对青俏玉的态度改观了,她开始觉得这个女孩子其实并不像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不谙世事,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也明白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保护自己。 这样的人,她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丰穆所有的担心,其实都是没有必要的。 于是丰穆便放下心来,也不再去理会后院的事情,毕竟别人家的丑事,她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在青府的日子越过越无聊,楼炎冥也被朝中事物绊住了脚,而没有办法来看自己,令丰穆整日度日如年。 正在丰穆觉得日子实在是十分难以忍受的时候,青府的老祖宗仙逝了。 那个晚上丰穆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正满心疑惑,优蓝去忽然拿出意见十分素净的衣裳道:“老祖宗不行了,府里传话让小姐快点儿去呢。” 丰穆便连忙起身换了衣裳前去,半分也没有抱怨,只不过在去的路上遇到了青俏玉,两人相视一眼,半句话也没有说,可青俏玉的眼睛却湿润了。 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很疼爱自己的曾祖母,丰穆与她同去,她的眼泪一直就没有停止过。相比起其他人,她的眼泪最真实,也最可怜。 相比之下,其他人的眼泪可就显得不那么纯粹了。 尤其是青俏薇,她即将要嫁人了,也就是今年内的事情,可是让老祖宗这样一闹,她需要为老祖宗守孝三年,也就意味着,这三年之内她都不能够嫁人了。 可是她和她的夫君如何能够等得了? 而且她之所以能够以庶出之女的身份嫁过去,那是因为她手上有对方的把柄,可是要守孝三年的话,她的把柄便……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她与她的姨娘知道,所以这两人哭得十分伤心,但谁也不知道她们其实是在哭自己,而不是在老祖宗。 青俏容毕竟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哭也哭的不尽然,只是小意用绢子拭泪,至于青氏等人,更是顾虑着身份,不敢哭得太厉害。 丰穆看着这群人,只觉得自己都替他们累。 为什么连亲人死了都要顾虑自己的身份不敢哭呢? 丰穆足足看众人哭了半个时辰,才跟着他们一一离开。青氏跟着丰穆一同出来,也与她一同回去。 路上两个人都互相看着对方,青氏低着头,一边哭一边思索道:“二小姐,我问你一件事儿。” 丰穆没有在意,便直接问道:“夫人想问什么?” 青氏道:“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儿蹊跷。” 丰穆往后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道:“这事儿我说不准,况且我也不是当局者,我不想说这些。” 见丰穆有些抗拒,青氏便道:“二小姐小心也是好的,只不过我觉得二小姐未免也太小心了。” 丰穆因道:“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我怎么能插手?”她顿了顿,道:“说起来,夫人也不应该管这个事情,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不是吗?” 她言下之意,青氏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实在是不应该再管这些事情,而她心中也明白,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是。 那毕竟是她的祖母,死的这样蹊跷,她却不能为祖母查出真相来,是她这个做孙女的没用。 丰穆见她居然有些难过,仿佛是真心的,不由得劝道:“其实夫人不必如此,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有的事情,夫人也不必太过于伤心。” 青氏微微垂目,面上似乎有些感叹之色,看着丰穆道:“是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她低下头去,心中难受交杂伤感,连忙往房间里走了。丰穆并没有见到老祖宗最后一面,不过她对此倒并没有什么遗憾的地方,毕竟她原先也只跟老祖宗见过一面罢了。 第二日府中便开始操办起老祖宗的丧事了,老祖宗的尸体在府中停留了七日,在头七之时由青老爷和几位兄弟一并抬灵,声势之浩大着实令人觉得有些震惊。 丰穆跟在队伍的最后慢慢走,身侧青俏玉等几个姐妹在暗自垂泪,这几日以来,青俏玉茶饭不思,一个劲儿的哭,哭的眼睛都红肿不堪,实在是令人觉得可怜。 下葬的时候,她没坚持住晕了过去,丰穆便忙扶着她到一旁去休息,青氏也跟了进来,看着青俏玉道:“祖母对俏玉这孩子最好,她们感情很深。” 丰穆道:“我倒是瞧的出来,她们感情极好。” 青氏微微叹息:“再过几日,我们便要回府了。” 丰穆近来很是担心白氏,虽然白氏寄来的书信都是说自己过得很好,但是丰穆知道,以她的性格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告诉自己。 若是回去之后,让丰穆知道哪个姨娘欺负了她,丰穆必然会要那个人十倍奉还回来。 “这些日子你和你姨娘联系过吗?” 丰穆没防青氏问这个,看了她一眼道:“书信来往倒是有。” 青氏道:“如果我跟你都不在府上,她兴许会受欺负。” 丰穆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并没有什么方法在千里之外保护白氏,这一点她也很为难。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瞧见青俏薇在一旁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转过身去干呕了几下,青氏眼见发现了不对劲儿,于是便走上去道:“俏薇,你怎么了?” 青俏薇下意识的扶着小腹,捂住嘴道:“没有……我只是……吃错了东西,有些不太舒服。” 青氏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眼睛在她小腹上打量。 她向来不爱穿这样宽松的衣裳,最近忽然转了性子,不知道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我看你好像不太好,不如找大夫来瞧瞧吧?” 青俏薇连忙摇头:“不不,不必了,只不过是吃错了东西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我……我休息一下便好了。” 青氏却不肯放过她:“你真的没事吗?真的不需要请大夫?” “不用了,现在是老祖宗出殡的日子,我却请大夫,这像什么话,实在不必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丢人 青俏薇的话说的头头是道,青氏见她并不愿意请大夫,故而也没有勉强她,便只是道:“既然你坚持不肯请大夫,那我也不勉强你,到底是你自己的身子,你比我清楚。” 她说完,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便回过身去照顾青俏玉了。 这场丧礼持续了很长一整日,晚上众人回到府中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丰穆知道,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了,她很快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中去,并且,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青俏玉还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丰穆也便去安慰了她一番,见到她最终露出了笑容才离开。 丰穆与优蓝在回房间的路上,听到假山后面似乎有些动静,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便带着优蓝缓缓挪过去瞧了瞧,哪知道却看见一个青俏薇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勤哥哥,我这身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如今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我外曾祖母这么一去世,我需要为她守孝三年,你说我这肚子要怎么办才好呢?” “俏薇,这我也没法子,我已经催爹娘快些了,他们原本也说这两日便来这里商量吉日,还说要借咱们的婚事给冲喜,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又有什么用,我的身子快要瞒不住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即便你家里人还肯让我进门,日后我也没有颜面面对他们了。” 听得出来青俏薇真的很害怕,也很着急,赵勤便连忙安慰她:“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出事的。”说着,将青俏薇给抱进了怀里, 优蓝听到他们说的话,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幸亏丰穆眼明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丰穆松开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优蓝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又听青俏薇道:“勤哥哥,真的不是俏薇逼你,而是你真的要想法子娶我进门了,我这身子若是被父亲知道,他一定会打死我的,到时候一尸两命……” “说什么呢!”赵勤连忙捂住她的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 说着便松开了她,按住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一直以来只想要你,这个孩子是我们的,我一定会让你和他名正言顺的进门。” 青俏薇还是哭,只是这一次却并不如方才哭的那样伤心,赵勤再次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她:“乖乖,你便听我的话,我一定会想法子来娶你的。” 听到这里,丰穆大约也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便没有什么心思再往下听,只是携了优蓝离开,嘱咐优蓝道:“今日的事情你给我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去,明白吗?” 优蓝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便点了点头,道:“奴婢晓得,奴婢一定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的。” 丰穆这才放心,可才刚回到房中,便见青氏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瞧着丰穆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丰穆自然不敢说自己方才撞见了什么事情,只是对青氏道:“青府太大了,天又黑,女儿忘了带灯笼,绕了好久才回来。” 青氏微微皱眉:“其实你不必骗我,方才我也在场,只不过你并没有发现而已。” 丰穆微微一愣:“夫人想要怎么样?” 她不知道青氏想要做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应对道:“夫人可以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我方才也嘱咐过优蓝不要乱说,夫人知道我们的口风很紧。” 青氏只是自顾自倒了杯茶:“其实你也不用这样,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但这一次我并不是为此来找你,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看法?”丰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并不是这个家里的人,青氏若是真的关心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去找大舅母商量么? 青俏薇本也是养在大舅母膝下的,这种事情她自然比谁都要上心。 可是青氏却偏偏道:“这件事情可能与老祖宗的死有关,所以我才不敢放松警惕,在这府里,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谋划这件事情,唯有你一个是完全置身事外的,我只能信你。” 她这样推心置腹,丰穆倒真惊讶到了,于是笑着道:“我倒是不是夫人何时变得这样相信我,您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难道就不怕我告诉其他人?” 若说青氏没有这个顾虑,她自己都不相信,只不过这件事情,她的确是只能够相信丰穆。 所以,她选择了今晚来找丰穆。 “且不说这个,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说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宁愿置身事外。” 丰穆便笑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夫人还要来找我?我是什么人夫人很清楚,我不会也不想要去管这个府上的任何事情。” 青氏道:“老祖宗对你姨娘有恩,如果你不帮我,回去之后我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姨娘,我看到时候她心里会如何想你。” 丰穆微微一怔,难怪青府人人对她和白氏的态度都很不友好,原来是因为老祖宗对白氏有恩,白氏却做了丰丞相的侍妾。 大抵在他们眼里,白氏是个恩将仇报,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丰穆很不满意青氏说的这些话,她看着青氏,目光很是冷淡:“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受到你的威胁?” 青氏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威胁你,我只不过是希望你可以帮帮我罢了,若是你真的不同意,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更加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这样说,丰穆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于是道:“夫人是真心求我帮忙?” 青氏点一点头:“千真万确。你若不信,我可以发毒誓。” “那倒不必,”丰穆微微抬头,淡淡笑道:“发毒誓这种事情一向是信不过的,而且,有的人狠起来也根本不怕毒誓带来的报应。” 青氏面上略有些不大好,很快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件事吧。” 第二百八十章 不像是那么坏的人 青氏便将自己的怀疑全部告诉了丰穆,丰穆只是淡淡听着,半分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直到青氏说完最后一个字,端起茶杯看向丰穆,丰穆才开口:“夫人的怀疑就是这些?” “是。” “可是这也只是夫人的怀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恐怕夫人没有法子……” “我知道,”青氏很快打断丰穆:“所以我才会来问你的看法,你觉得是我想到太多了,还是说,嫂嫂她真的值得怀疑?” 这个丰穆还真说不上,毕竟她并不是一个母亲,她不能确定是否大舅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加速老祖宗的死亡。而且,明明青俏薇也是养在她膝下的,跟青俏玉一样都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为什么还要如此去害老祖宗,只是为了让青俏薇嫁入郑家?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是郑家的主母,青俏薇又是她养大的,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情,其实不是她自己面上也无光么? 青氏却不这么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玉儿的身世,那我不妨告诉你其实嫂嫂根本不喜欢俏薇这个孩子,俏薇的生母是吴氏,你也见过,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嫂嫂对她和我当年对你没有办法差别。” 丰穆心中冷笑,她倒是知道自己很虚伪,不过丰穆还是笑着道:“那又如何?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况且大舅母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坏的人。” 青氏低下头:“见仁见智,你若觉得她不坏,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丰穆因道:“就算这件事情真的跟她有关,夫人又想要如何?难道夫人想要将真相公布出去?这样的话,不止她的脸面尽失,整个青府恐怕都会蒙羞。” 青氏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在她心中,她觉得这件事情的真相也是非常重要的,哪怕她不去揭发自己的嫂嫂,但也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时候她的那股子固执劲儿,实在是叫丰穆觉得很佩服。 不管是做什么事情,她都总是那样的坚持,有的时候丰穆都做不到,她却可以坚持下去,尽管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对于青氏来说,这都是支持她活下去的支柱。 “那你想要怎么办?” 丰穆觉得暂时帮青氏一次,就这么一次。不过并不是因为佩服她,而是因为老祖宗对白氏有恩,她不愿意再为了这件事情跟白氏有什么隔阂,毕竟做亲人并不容易,以后她们还会在一起生活很久,她不愿意这样好的一个母亲因为这些小事而与自己疏远。 毕竟有很多穿越前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给予她的东西,白氏都给了她。 青氏拿出一只簪子递给丰穆,是个翡翠簪子,翠绿色娇艳欲滴,成色极好。丰穆记得自己似乎曾经在白氏那里看到过同样款式的簪子,但白氏对其珍之又珍,从来不也不肯拿出来给别人赏玩。 “这是……” 见丰穆似乎对着簪子有些认识,青氏便道:“这是祖母当年的嫁妆,一共有十二制,是一套,大嫂入门时祖母给了她两只,我出嫁时,祖母给了我九支,意为长长久久,后来你姨娘嫁给相爷,祖母也给了她一只。” 难怪白氏对这簪子这样珍重。 丰穆不由得道:“青家人人看不起姨娘,没想到老祖宗倒是对姨娘不错。” “你姨娘是家生丫头,你祖母丰老夫人是她的表侄女,你母亲打小便跟着丰老夫人四处做客,她又疼惜你姨娘,自然祖母也对你姨娘极好。” 再加上当年白氏并不是自愿嫁给丰丞相的,为了成就这段姻缘,老祖宗也从中费了不少力气。 “这簪子,是我在祖母的床下找到的,祖母害病去世的那个晚上,按照规矩是该嫂嫂去替她换衣,但我捡到了簪子有些不放心,所以特意去偷看了一眼,祖母身上是有伤痕的,所以我怀疑这件事情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 丰穆却不以为意:“大舅母是家里的人,又是老祖宗的孙媳妇,去她床前看望她照顾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夫人又如何觉得蹊跷?” 青氏摇头:“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忽然想起,祖母是极爱干净的人,即便卧病在床,大夫说不能轻易动弹,她也简直要下人每隔三日为她擦洗一次身子,换洗一次床单被褥,更要日日都清扫房屋,上至房顶悬梁,下至桌角床榻,没有一处不亲眼看着下人打扫。” “这簪子是我在祖母的床下找出来的,前一日我还陪着她看完下打扫屋子,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之前留在这里的。” 她说着,似乎是担心丰穆不相信,于是道:“我的那九支尚在相府没有带回来,你姨娘那一只我相信她也珍藏着,那么也就只有嫂嫂有这簪子了。所以我怀疑她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 丰穆听着青氏这样说,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对她道:“既然如此,你不是应该能够确定是怎么回事了吗?为什么还需要找我帮忙?” 这是丰穆最大的一个疑惑。 青氏倒是也不隐瞒什么,只是道:“我虽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我的身份毕竟不好出门查这件事情,所以我想让你拿着这个簪子,去找嫂嫂试探一番。” 她这样说,丰穆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合着是想让自己做这个坏人,她不想要得罪大舅母,所以故意要自己去试探大舅母,这样大舅母会忌惮自己,也会厌恶自己。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青氏自然不会去做,那么也就只有将这个活交给自己做了。 丰穆心中冷笑,却什么都不肯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青氏大约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于是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去做的确是委屈了你一点儿,不过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她这样大方,丰穆没有理由不答应,于是笑道:“夫人可要说到做到。”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试探大舅母 丰穆拿了青氏的簪子去大舅母的房间,这时她正在用膳,青俏玉也在一旁,见丰穆进来,笑着对丰穆道:“还没用膳吧?正好坐下来一块儿吃吧。” 大舅母看上去对丰穆很是亲近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十分顾忌丰穆,笑容也显得很是疏离尴尬。 不过她大约并不知道丰穆已经知道了她害死老祖宗的事情,只是因为怀疑她可能知道了青俏玉的身份,担心她会说出来。 青俏玉主动给丰穆挪了个位置,让丰穆坐在自己的身侧,丰穆谢过二人开始用膳。 丰穆也没有一开始便说簪子的事情,而是先从别的地方入手,道:“怎么不见舅舅的身影?” 大舅母道:“你舅舅伤心过度,所以没有来吃东西。” 丰穆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其实举办葬礼这几日,丰穆早就看清这一家人的嘴脸了,她那几个舅舅根本没有一个是真心为老祖宗哭诉的。 但丰穆很上道,并不拆穿,毕竟这不是她要做的事情,便对大舅母道:“老祖宗走得太突然了,我真是没有想到,本来还以为她能再撑一会儿的。也难怪舅舅这样伤心,毕竟她是家里的长子嫡孙,想必老祖宗以前极疼他。” 大舅母笑容浅淡:“是呢。疼是疼呢。” 不知怎么,丰穆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因而便又问:“怎么大舅母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但她却赶紧躲开与丰穆保持距离,语气略微显得冷淡:“老祖宗走得太突然了,我也一时没有想到,近来家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先是玉儿差点儿出事,现在又是老祖宗仙游,我看我真的要去庙里烧柱香才行。” 丰穆看着她一副担心的样子,心想她的演技倒是真的不错,如果放到现代怎么也是影后级别的。 于是便道:“我倒是不信这些,”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对大舅母道:“说起来我想起一件事情,”她从怀中拿出青氏交给自己的一只簪子,递给大舅母:“大舅母可曾见过这只簪子吗?” 丰穆小心翼翼注视着大舅母的神色,果然她在看到这个簪子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崩塌了,神色慌张道:“这……这……这簪子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丰穆看出她的确是有问题,但依旧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道:“是在老祖宗的房里捡到的,大舅母见过吗?” “是祖母的房里捡到的?你还给别人看过这只簪子吗?” 她仿佛很是害怕,丰穆自然摇头:“没有,我瞧这个簪子成色极好,所以猜想已经是府中什么人的,但是我又不能抓着人家一个一个问,所以才拿过来问问大舅母,是不是见过这个簪子。” 大舅母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簪子是我的。” 她心想,丰穆才来府上没有多少时间,应该不会知道老祖宗的性格,如果这枚簪子并没有给别人看过的话,那么她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丰穆假意愣怔:“是大舅母的?” 大舅母点一点头:“是呢,我的簪子丢了好些时候了,但是这个簪子是我进门时祖母送给我的,所以我也不敢告诉人家,况且一直照顾祖母也没有时间去找,没想到居然被你找到了。” 丰穆道:“幸好是这样呢。这簪子我仿佛记得我姨娘也有一只。” 听到她这样说,大舅母更加确定她并不知道这只簪子的内情,于是道:“这是祖母当年的嫁妆,一共是十二只,其中两只我入门时给了我,九只让你母亲带着嫁去相府了,还有一只便是赏赐给了你姨娘做嫁妆。” 她似乎松了口气,放心的谈论起这件事情:“当年你父亲要纳你姨娘为妾,府里的人是不同意的,不过祖母却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所以同意了这件事情,还拿出一只簪子和一些珠玉首饰给你姨娘做嫁妆,你姨娘这才顺利成了你父亲的小妾。” 丰穆疑惑道:“怎么老祖宗很喜欢姨娘么?” 大舅母却笑道:“你姨娘打小模样便周正,那时候才十四五岁,水灵又娇俏的样子,谁见了不喜欢,而且她又乖巧,莫说是祖母,我见了也是喜欢,不过若她要跟自己的妹妹抢男人,那自然是不同意的。” 大舅母见她并没有在簪子的事情上纠缠不清,便知道她肯定是没有太在意,自己反而道:“对了穆儿,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这只簪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意义也很重大,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丢了这么长时间,只怕人家要说闲话……” “大舅母放心吧,我并不是那种爱随口乱说的人。” 大舅母因而更是放心。用过午膳之后,丰穆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里头,大舅母送她出了门,又折身回来,瞧见青俏玉坐在座位上,正用极其恶毒的眼神盯着自己。 她心中一阵恶寒,背脊直发凉,看着青俏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怎么了玉儿?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母亲?” 青俏玉这会子没法说话,但心中却已经明白了大舅母所做的事情,并不是怀疑,而是完全明白。 本来大舅母做什么她都无所谓,反正她也早知道大舅母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知道大舅母和她妹妹做的那些事情。她都可以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她站了起来,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是青俏玉第一次庆幸自己伤了嗓子不会说话,若不然的话,她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和母亲吵架,到时候恐怕母亲再也容不下自己,就像容不下她的母亲一样。 可是她的举动也完完全全让大舅母知道她已经明白所有的事情,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离开这里,否则大舅母只怕会对她动杀心。 但是她不知道,她是自己从小教养起来的女儿,她也是为了这个女儿才做出许多事情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保护你 青俏玉离开了之后立刻追上丰穆,丰穆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便知道她是想做什么了,因为道:“你不会是想要问我那些事情吧?” 青俏玉愣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丰穆道:“这事儿我也不清楚内情,我只不过是捡到了那只簪子而已,至于是否和老祖宗的死有关,我并不知道。” 她说完,便想要离开,但是青俏玉却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咿咿呀呀比划着,丰穆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青俏玉无法开口说话,也没有带纸笔出来,一时着急的要命,丰穆便道:“你先跟我回去吧。” 她说是回去,但却将青俏玉带到了青氏那里,青氏刚忙活完回来,瞧见两人来了,神色又很奇怪,于是便道:“怎么了?” 青氏走到青俏玉的身边去,轻轻抚摸她的手,笑道:“你怎么这样不高兴?”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青氏,又瞥了一眼丰穆,青氏立刻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便问丰穆:“方才玉儿也在场么?” 丰穆点点头。 青氏叹了口气,又回过身握住青俏玉的手:“你都知道了?” 青俏玉的眼神略微涣散,鼻尖颤动,很快便留下了眼泪,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丰穆却仿佛能够听到她说“是真的吗?” “起初我也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可是我的内心告诉我,这不会错,是真的。” 青俏玉几乎只撑不住到底,幸而身侧的丫鬟扶住了她,丰穆也道:“事情既然都已经低声了,你也没有办法做什么了,节哀顺变吧。” 青俏玉一面哭着一面摇头,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咬着下唇看着青氏,希望青氏能够告诉她一切可能还有别的可能,但是等来的却是青氏的摇头:“事实便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就算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她的话算是让青俏玉最后的心里防线也崩塌了。她转身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交给青氏,青氏看了一眼,她是问自己,大舅母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青氏丝毫没有隐瞒:“如果我没有猜错,嫂嫂是不想让俏薇嫁给郑公子。” 青俏玉更是觉得意外。 郑家这样好的家世,青俏薇若是嫁过去,对青家也是有好处的,如何她会不想让青俏薇嫁过去呢? 青氏却道:“是这样的。郑家之所以会答应娶俏薇,其实是因为郑公子与青俏薇已经珠胎暗结,所以不得不娶。” 青俏玉仿佛很是惊讶,瘫坐在座位上,她实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以为青俏薇是真的征服了郑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心中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反而有些想哭。 原来青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原来母亲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青俏薇也已经恨到了这个地步。 她还能做什么? 丰穆见自己也没什么能插得上话帮得上忙的地方,于是便觉得转身离开,青氏却在身后叫住她:“你也收拾一下行礼吧,明日咱们就起身回去。” 青俏玉却显得比丰穆还要紧张,拽着青氏,用眼神恳求她带自己一起回去。 青氏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放心吧,我会带你一起走的。” 这个地方,青俏玉已经不想要再待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像他们一样冷血无情。 丰穆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等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优蓝才在身后道:“没想到青府的情况比咱们相府还要乱的多,看来奴婢以前见到的那些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丰穆道:“女人越多的地方便越来,难道你还不知道?” 优蓝叹了口气:“奴婢也是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了。只盼小姐日后不要嫁到这样的人家便好。” 丰穆沉默了起来。 若是她嫁给了楼炎冥的话,只怕日子也不会很好过,楼夫人一直看不起自己,日后即便自己入了门,她也会处处跟自己作对,到时候她只怕楼炎冥夹在中间难做。 “小姐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人了?” 优蓝到底是清楚丰穆的,一眼便看出她在想楼炎冥,便笑道:“小姐,等咱们回去了,你就可以跟楼世子日日见面了,不必这样记挂在心上,表现在脸上。” 丰穆道:“谁说我想他了?”说着略微皱眉:“我只觉得日后回去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优蓝也不拆穿她,反正自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两人匆忙回了房间,丰穆一进门便发现了有异常,而且这一次,不是一个异常,而是两个异常。 “优蓝,把门窗关好。” 优蓝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按照吩咐关上了门窗,再三确认之后才转过身,正要向丰穆回报,却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温热而坚硬的怀抱里。 她疑惑的抬头,却瞧见站在自己身前的云安。 云安的身后,是楼炎冥。 她红了脸。 丰穆也不如往常那般自在。 “这是人家的地方,自己来便算,还要带上云安,仔细被人发现。”丰穆嘴里嗔怪,心中却十分开心。 楼炎冥道:“我知道你要回去,自然要来看你。” 丰穆的脸这才微微有些泛红。 “你难道不跟我一块儿走?” “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亲自驾马车送你回去。” 他好生无赖的一副模样,嘴角还带着坏笑。 若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丰穆,而是其他什么女孩子,恐怕早就因此而昏厥过去了。 丰穆便生表现的很正经也很镇定。 但其实,心中早已乱作一团。 看着她隐藏在袖子下面颤动的手,楼炎冥又笑了。 “我的穆儿真是可爱。” 他轻轻握住丰穆颤动的手:“我会沿途护送你回去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儿危险和伤害,以后我也会一直保护你。” 丰穆将手抽了回来,别过身去:“经历了之前的事情,青氏想必更加小心了,怎么可能就这样上路,恐怕用不着你保护我。” 她有些不敢面对楼炎冥炽热的眼神,怕自己就此沦陷进去,楼炎冥却从身后搂住她:“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保护的是青氏,我保护的是你。”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回府 在青家的最后一个晚上十分平静的度过,第二日一早,青氏便带着众人回相府去,而青俏玉也不顾父母的阻拦跟着青氏回去。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面对一个杀害自己的曾祖母的母亲,青氏便以治疗她的嗓子为借口将她带回相府。 上路的时候,丰穆发现身后有一辆马车一直跟着自己,不必多说,必然是楼炎冥。 他和云安为了不被发现,竟然没隔一段路程便换一辆马车,如此一来,的确不引人注目,青氏和青俏玉也并没有发觉,丰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丰穆已经确定青俏玉不会将自己和楼炎冥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她还是莫名的有些担心,若是让青氏知道楼炎冥就是云阁阁主的话,只怕楼炎冥需要苦恼一段时间了。 “很快就到驿站了,咱们不着急回去,先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等到明日再启程吧。” 青氏对青俏玉道:“你的身子还没有好,舟车劳顿也着实不好。” 青俏玉什么都没有说,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手炉。其实这个天气已经不算太冷,没必要用上手炉也可以,丰穆还觉得奇怪,青俏玉平日是最怕热的,马车里头本就已经很闷热了,她 如何还要拿个手炉在手上。 “慢着点儿。” 青氏下了车,又去扶青俏玉,丰穆也递上手去帮忙,但在触碰到青俏玉的手时,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的手很凉。 并不像是被手炉温过的。丰穆这才去打量她手中的手炉,原来那里面并没有碳,仅仅是一个手炉罢了,所以才会这样冰凉。 丰穆什么都没有说。 她知道那个手炉对于青俏玉来说,一定有着相当不平凡的意义。 在驿站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众人便动身,欧旭是有了露眼在身后保护自己的缘故,他们很顺利的到达了京城,又在韩管家的迎接下回了相府。 这是丰穆穿越之后第二次离开相府,上一次还是为了白氏去寻云清。 三人回到相府的时候,丰丞相还没回来,白氏等人一早便等在大堂里,见众人进门,先是领着一众妾室规规矩矩的给青氏行礼,然后才看向丰穆。 青氏没有为难她,只是让她起来,然后坐在位置上对众人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多亏了你们照顾相爷的身子,如今我回来了,日后你们也一定要相处融洽,不可以生出事端,明白吗?” 众人齐声称“是”,青氏也许是自己累了,也许是知道众人不愿意听她啰嗦什么,所以并没有说几句话便让众人离开了,唯独留下了白氏和方氏。 白氏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呈上账本道:“这些日子府里的开支流水都妾身都老老实实记着,请夫人过目。” 青氏拿着账本随意的翻看了两眼,笑着道:“其实你做事,我是很放心的,只不过我有些担心一件事情,相爷的身子如何了?” 白氏并没有出声,可见在这些日子里她承幸并不多。 方氏到底是明白了青氏的意思,于是笑着道:“夫人,相爷的身子和从前并无半分差别,近日周妹妹和陈妹妹承宠多些。” 青氏微微一笑:“她们年轻貌美,相爷自然更喜欢她们,若是我也愿意和这些青嫩嫩的小丫头在一块儿。” 说着看了白氏一眼,白氏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青氏在看自己。 青氏也没有为难她,很快便让她下去休息了。丰穆自然是跟着白氏一同离开了。两人前脚刚走,方氏便自作聪明对青氏道:“这些日子相爷都没怎么去过白氏那里,两个人仿佛是闹了矛盾。” “矛盾?” “是呀!”方氏朝门外看了一眼,装模作样道:“谁知道她做了什么惹得相爷不高兴,不过相爷最近有点奇怪,虽然不去她那里,却也半分不许人家亏待她,上回妾身与她不过为了一点小事争执,相爷却说了妾身几句,从前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特意将这些话说出来,摆明是要青氏为自己讨回公道,可是青氏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道:“你总是喜欢咄咄逼人,相爷为她说两句话也很正常,没得这样大惊小怪。” 方氏便不肯依她了。 “那以往怎么相爷不说妾身,反正妾身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还有,相爷近来连临幸妾室都少了,整日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青氏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了,便道:“我离开这些日子,相爷临幸过你们多少次?” 方氏掰着手指头数算道:“妾身这里有三次,周氏有四次,陈氏两次,白氏只得一次,朱氏连一次都没有。” “是我这次离家到现在?” 方氏点一点头:“是呀!上一回夫人离家,相爷光是来妾身这里便有七八次了,如今真是奇怪。” 青氏两次离家的时间相差并不多,只有几日而已,但是丰丞相的行为却变了很多,实在令人怀疑。 “这么看来,周氏倒是比你还要得宠。”虽然心里有所疑惑,但还是随口说了别的事情敷衍过去。 方氏便道:“可不是呢!她到底年轻貌美,上回又差点儿被赵氏冤枉,相爷对她自然要好些,这些日子她比妾身可见过相爷多了。” 听她语气有些妒忌,青氏看向她道:“你别做出这副样子来,被人家看到可不好。她早就已经不能生孩子了,你又何必跟她计较些什么,她那样的出身,难道有机会骑到你头上么?” 方氏这才叹了口气:“妾身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感叹岁月匆匆,对谁都不曾格外怜惜。妾身不过才二十四岁,但已经渐渐在衰老了,前几日妾身更衣的时候发现身上的皮肉都开始松乏,每次来月事都痛不欲生。” 她顿了顿,语气更是颓废:“其实妾身是不是废了?” 青氏只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瞎说什么呢,你可是相府一只花,你若老了,那我算什么,别多想了,相爷听到会不高兴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似乎在想些什么 丰穆一回来,白氏便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燕窝炖给她吃,那都是丰丞相派人送过来的,她一点儿都没动。 许夫人正做小玩意儿,见丰穆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对她道:“二小姐可算回来了,若玫姐姐不知道多盼着你回来。” 丰穆笑着道:“我也知道我在外头呆的久,我也日日想着要回来呢。” 说着接过春夏端过来的燕窝,上下打量春夏一眼,笑道:“春夏,你可胖了不少呢。” 春夏脸一红,有些不太高兴:“哪儿就胖了,奴婢都吃的极少了,二小姐还说奴婢胖,奴婢可真是……” 她气得说不下去,丰穆笑着在她脸上掐了一把:“青春期的姑娘嘛,长胖是很正常的事情,生什么气呢。” 说着,松开手低下头开始吃燕窝,春夏在她身侧道:“二小姐,去青府的感觉怎么样,那里有没有咱们相府大呀?” 丰穆道:“比相府可大多了,人也多,好些姑娘姊妹,比咱们这里倒是热闹,估摸着你去了必定十分喜欢,但是我却和那里融不进去。” “奴婢才不去呢,玉姑娘一个已经很难伺候了,她的那些姐妹一定都跟她一样,奴婢要是去了,还不得给她们折磨死,还是呆在相府陪着姨娘最好!” 她说着,转头冲白氏笑,可是白氏却没有看着她,而是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丰穆猜想她可能是在想老祖宗的事情,于是便道:“姨娘,我去青府见老祖宗的时候,她一眼便瞧出我是你的女儿,还说我跟你长得像呢。” 白氏一听这话,果然来了精神,笑着对丰穆道:“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老夫人还记得我呢。” “我听他们说,老祖宗以前很喜欢姨娘,姨娘最珍惜的那个簪子,便是老祖宗送给姨娘的嫁妆,是不是呀?” 白氏点点头,微微笑着对她道:“当年老夫人对我的确是很好,我只觉得自己很可恨,连老夫人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丰穆知道她是觉得疑惑,便安慰道:“老祖宗仙游的时候想必已经见到姨娘了,都说一个人死之前会见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既然老祖宗这样喜欢姨娘,想必是在自己的意识里和姨娘见过面了,姨娘也算是送过她最后一程了。” 这个解释虽然丰穆自己都不相信,可是白氏却深信不疑,她现实愣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仿佛喜极而泣的模样,对丰穆道:“是呢,况且还有你替我去送了她,也算是圆满……” 说着,她缓缓叹息:“只是,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当年她跟着丰老夫人去青府的时候,真的很快乐。她和她的许时壹,青氏和她的丰丞相,一对是郎才女貌,一对是恩爱夫妻,不知道羡煞多少旁人。 可是如今,她成了丰丞相的妾室,许时壹终生未娶,青氏成了表面大方内里却阴险善妒的怨妇,丰丞相也有了好多个貌美娇怜的妾室。 当年的两对神仙眷侣,竟一对也没有圆满,都输给了现实和时间。 这是白氏毕生之痛。 白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对丰穆道:“我瞧着玉姑娘这次回来似乎有些奇怪,在青府时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丰穆碍于有许夫人等人在身边,不好说出真相,便只得道:“其实也没什么,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受了一点伤害和意外,暂时不能说话。” 白氏略微一怔:“这是怎么回事儿?” 丰穆不方便说,便只道:“是有人要刺杀我,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白氏这才紧张起来,抓住丰穆道:“那你怎么样了?你没有受伤吧?” 丰穆摇摇头:“没什么事。” 可是白氏还是担心丰穆,便忙道:“你到底怎样了,快让姨娘瞧瞧。” 丰穆只是握住白氏的手:“放心吧姨娘,我真的没事,唯一的伤还是上次救太后娘娘被弄伤的。” 听到她这样说,白氏总算是放心了不少。丰穆反问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姨娘可还好?” 白氏点一点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方氏也没有过多的为难,过的倒还算是舒坦吧。” 这丰穆便放心多了,便又问:“那么父亲对姨娘又如何?” 白氏别开脸:“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丰穆看得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但是却并没有当着白氏的面儿说什么。只是说自己有些累了要下去休息,然后将春夏叫去了房间,问她:“姨娘和父亲这段日子到底怎么了?你说实话给我听,你知道姨娘的性子,受了委屈什么的都不会说出来。” 春夏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便只是对丰穆道:“奴婢只知道相爷只来看过姨娘一次,而且还被姨娘拒之门外,不过相爷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是让人对姨娘更好了些,连方姨娘那个见风使舵的都没有敢欺负姨娘。” 这的确是很令人感到奇怪,丰穆猜想,或许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丰穆知道他们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这便需要自己去查证了。 丰穆又道:“你觉得许夫人这个人怎么样?” 春夏没太在意丰穆的话,只是道:“许夫人很好呀,做事又认真,心思又仔细,什么都比奴婢好,而且她又是姨娘的同乡,每日跟姨娘待在一起,姨娘都变得比以前高兴多了。”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丰穆心中却不由得有些担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些什么,但总是有那么点儿奇怪的感觉在里面。 “不过我最近发现一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春夏忽然对丰穆道:“我觉得许夫人好像不是很了解姨娘。” “这话怎么说?” 春夏道:“姨娘对芒果过敏这件事情,府中人人都知道,可是她却给姨娘熬了芒果粥,用去岁的芒果干熬的,姨娘说可能她们太久没见所以许夫人不记得了,但是奴婢总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第二百八十五章 猜疑 春夏的话丰穆一点儿都不感到奇怪,她只是问春夏:“那个时候你有没有问许夫人,她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春夏道:“奴婢没有问,因为姨娘自己也不在意,所以我也没有没有管这些。” 丰穆便明白了。 白氏根本不肯怀疑许夫人,她是那种轻易不会怀疑人家的人,可是丰穆却担心她这样的性子很容易吃亏。 但是丰穆也没有办法,一个人的性格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更改的过来的。 于是丰穆便让春夏离开了,优蓝替她将行礼收拾完毕,心中还是有些问题,便来问她:“奴婢觉得许夫人似乎有些问题。” 丰穆心中也是这样觉得的,优蓝既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她便明白,优蓝跟平日是有些不一样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成长了很多,至少不再像以前一样幼稚了,心思也细腻了很多。 便问:“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优蓝道:“既然许夫人和姨娘自幼便是熟知的,如何她会不知道姨娘对芒果过敏,她若说不记得,可是她一件姨娘便知道她的身份,可见记性绝对是不差的,奴婢者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她这番话正和丰穆的心意,丰穆回过身道:“其实我早就觉得许夫人有问题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丰穆想着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优蓝,也省得憋在心里难受。 “我觉得她和姨娘的相遇也有些问题,总觉得不像是偶然,更像是刻意。” 优蓝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次的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于是对丰穆道:“小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防许夫人一些?” 丰穆只是道:“应该是应该这样做,但是不要露出马脚来。” …… 他们回来的这个晚上,丰丞相在宫中商议国事一直到宫门快下钥了才回来,丰穆一直不敢睡,要去给丰丞相请安。 丰丞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她先回去,而青氏却留在了屋子里。 “离国九王爷已经来朝了,就这几日便要入京,他们是为了和亲一事来的,如今皇上膝下只得三公主一个已经及笄的女儿,只怕这件事情非三公主莫属了。” 青氏微微一愣:“可是三公主不是属意韩少将军么?她能同意嫁到离国和亲吗?” 丰丞相道:“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我才担心皇后娘娘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青氏道:“皇亲贵胄当中,似乎只有三公主的年纪最合适,其他几位公主和翁主,不是年纪太小,便是已经嫁了人或是守丧,更有甚至康平公主带发修行终生不嫁,如今只有三公主一人了……” “并不是,其实还有一个人,咱们一直没有想起。” 丰丞相打断了她的话,青氏略微一怔,很快明白过来丰丞相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只是有些不敢确定,便迟疑道:“……是二小姐?” 丰丞相点了点头,青氏略微愣了一下,想起皇太后遇刺的时候,于是对丰丞相道:“这么说,其实太后娘娘遇刺的那件事应该也是太后娘娘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二小姐去替三公主和亲?” 丰丞相点了点头:“我原本也以为太后娘娘这样做是因为喜欢穆儿,如今才知道原来根本就是她的计谋,她早就谋划好要穆儿去替三公主和亲了。”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保护好女儿。” 他只觉得惭愧不已,心中很是后悔,虽然丰穆只是庶出,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离国去受苦,毕竟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青氏心中却又别的思量,她原本一直想要害死丰穆,就是担心丰穆影响到自己和丰听兰的地位,但若是丰穆嫁出去和亲,她便不必这样了,大可省下这点力气。 “夫人?” 见青氏愣住,丰丞相不由得唤了她一声,语气很是柔情:“是不是舟车劳顿累了?不如你先去休息吧,是为夫不好,明知道你多日长途跋涉,还让你跟为夫商论这些事情。” 青氏自然摇头,微微一笑:“妾身没有累,妾身只是在想要如何帮助穆儿罢了。” “夫人,你……” 丰丞相似乎觉得很是意外,他知道青氏和丰穆并不咬弦,所以听到她这样说,还在想她是如何转了性儿。 却没料青氏道:“相爷别这样瞧着妾身,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估摸着相爷还不知道,我们遇到劫匪,还是穆儿救了我们,所以如今妾身对穆儿已经完全没有成见了,有的只是想要照顾穆儿的心思。如今妾身已经把穆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了。” 她说的万分动情动性,让丰丞相几乎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一时只觉得心中很是动容:“你能这样想最好了。其实穆儿一直以来都是养在你身边的,她跟你的感情应该很深,你们即便是闹翻了,想要重新建立感情应该也很容易。” 他根本没有想过青氏心中真正的想法,他只是觉得,青氏应该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青氏已经有了她的打算,这一次就当她大发慈悲,只要丰穆能够顺理成章的离开相府嫁到离国去,白氏的下半辈子,她可以多加照拂,不再加以欺辱。 但是青氏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会那么顺利,楼炎冥不可能看着丰穆嫁去离国,但是他也不可能左右的了皇帝的命令,只要皇帝肯下令,那么一切都好说。 可问题是丰丞相也不愿意让丰穆远嫁,这么一来,她的行动也有了不小阻力。 一面要想法子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另一面又不能让丰丞相发觉自己在背后搞小动作,并且还要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在为丰穆的事情担心。 “夫人。” 丰丞相的声音忽然将她拉回现实,他看着青氏道:“时候真的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吧,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等明日再说吧。” 青氏微微一愣,点一点头:“也是,相爷明日还要上朝,那妾身伺候相爷更衣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入宫 丰穆第二日起身,与白氏一同去向青氏请安,这是丰听兰离开之后府中唯一人到期的一次。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日子了,连丰穆也觉得有些怀念跟这些女人斗来斗去的日子,只不过,如今再也没有赵氏了。 但是丰穆明白,虽然没有了赵氏,却还会有其他的女人进来,但不论如何,只要她在一日,就不会让任何人对白氏产生威胁。 青氏许久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丰穆的眼神不自觉地朝她看去,只觉得这次回来之后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多亏了妹妹们照顾相爷,这里有些礼物,小小心意,还望各位妹妹笑纳。” 她微微抬眼,身后的婢女便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无非是些时新的珠宝首饰,便拿去让众人挑选。丰穆不由得微微皱眉,心道这青氏果真是做的滴水不漏,哪怕是回家奔丧也不忘记给众人带礼物,收买人心这一套做的实在是厉害。 相比之下,不管是自己还是白氏,都太不上道了。 丫鬟将东西送到白氏的身前,青氏笑道:“妹妹你瞧一眼,看有什么喜欢的,自己挑吧,我知道这些日子我不在,你为相府付出了不少,所以……” 听到青氏这样说,方氏便有些不开心了,她读者噘起嘴对青氏道:“夫人偏心呢,妾身也为相府做了不少事儿,还以后了相爷呢,怎么夫人不慰问慰问妾身呢?” 青氏笑着道:“我自然知道你也为相府付出了不少,只不过,白妹妹更是辛劳,再说了,你也不是也有礼物吗?” 听这两人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姐们儿呢。 丰穆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两个人的关系会这么好,明明方氏也是妾身,而且青氏也是在利用她,但是跟她之间的关系却好似与旁人不太一样,难道只是因为方氏的家世好过其他人? “穆儿。” 正在丰穆疑惑的时候,忽然被青氏叫住,她抬起头看向青氏,疑惑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一会儿我要入宫去见太后娘娘,所以要你陪同罢了。” “太后娘娘?” 丰穆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便想着能不能推脱,因而开口道:“女儿笨拙,只怕会惹怒太后娘娘,不如还是算了。” 青氏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于是便笑道:“怎么会,你是太后亲封的乐安翁主,她对你只有喜欢,见你去了一定更高兴。” 她这样说,叫丰穆没有法子拒绝了,便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容女儿收拾一番吧。” 于是众人便这样散去,白氏陪同丰穆回到院子里,优蓝开始找出衣裳给丰穆更衣,丰穆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但是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看着镜子里极其担忧的白氏道:“姨娘大可以放心,我相信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太后娘娘既然封了我为翁主,想必对我应该不太讨厌。” 她知道太后对白氏有成见,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远,白氏也永远不可能进宫,但她永远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 “你知道太后娘娘对我……”白氏叹一口气:“其实上次太后娘娘遇刺的事情,我真的很担心,我怕她再出什么事情,又是你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救她。” 白氏忽然趋前一步,握住丰穆的手,压低声音道:“穆儿,姨娘告诉你一件事情,姨娘希望不要做太好的人,姨娘希望你可以做个自私的人,先是替自己想然后再替人家想,你不可以做坏事,但是也绝对不要被被人欺负。” 原来这个道理白氏是明白的,可是丰穆却从来见白氏这样做过,她正想要问白氏这个问题的事情,却冷不防听到白氏道:“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做到,我希望你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过最平凡也是最开心的生活,不要像姨娘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丰穆正担心白氏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跟自己说这些话。其实回想起来,在她离开相府去青府的事情,白氏就已经有些奇怪了,但是当时她被青俏玉催着离开,便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件事情,如今想来,只怕白氏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也说不定。 “姨娘,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白氏不肯说。 她的性子便是这样,不管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都不肯告诉别人,尤其是丰穆这样亲近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 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丫鬟,对丰穆道:“快点儿起来吧,别叫夫人等急了。” 说着,便将丰穆给赶了出去,丰穆也只好看着她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说。 青氏在马车里等着丰穆,丰穆上了车之后发现,原来今日跟青氏一同入宫,并不是只有自己,居然还有青俏玉。 在回来的路上丰穆虽然已经给青俏玉吃了几天的解药,但是她为了不露出马脚,药量是极其微量的,现在还没有任何效果,大约要等上四五日她才有可能恢复声音。 看起来,青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侄女送入宫去了。 “俏玉妹妹怎么不在家里养伤?” 青氏道:“这个你就别管了,这原本也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离开了相府之后,青氏的嘴脸忽然就变了样子。丰穆还真觉得有些纳闷,倒是为什么她可以变脸变得这么快? “等下入了宫,你记得不要东张西望,这是你头一回入宫,等下见了太后娘娘,我之前教你的那些礼仪,你可千万记住不要弄错,知道吗?” 青俏玉点了点头,她暂时还不能说话,点头便是表示明白。 三人乘坐的轿子路过东宫只是,青俏玉不由得朝东宫的大门指了指,轻轻一拍青氏的肩膀,眼神十分渴望,仿佛看到了丰听兰一般。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南宫玲轩 对于丰穆来说,她倒是不太在乎这些事情,青俏玉仿佛对宫里的一砖一瓦都很有兴趣,看着她这样子,坐在身侧的青氏反而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青俏玉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喜欢这里。” “有多么喜欢?” 青俏玉迟疑了一会儿,却并没有想到究竟喜欢什么,她只是看着青氏,青氏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皇宫是个好地方呢。朱红墙,青黛瓦,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挤进来,可是都没有法子进来,你能进来走这一遭,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随后忽然又笑道:“不过你的好福气可不知这样,还在后头呢。” 她的话让青俏玉也露出了笑容。 她们姑侄俩正做着美梦,丰穆也不方便去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笑。 等三人到了长乐宫内,便是太后身边一个脸生的小太监接待了他们,这小太监年纪不大,不过说话玲珑,做事伶俐,倒是令人觉得很是喜欢。 “夫人里边请吧,太后娘娘可盼着夫人来呢。” 青氏赏了他一点价值不菲的小玩意儿,只见他乐呵呵的笑着,将众人带了进去。 今日太后宫中并没有什么人在,丰穆才进门便听见太后的笑声:“玲轩好长时间没有来看皇祖母了,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呢?” 丰穆一听便知道她是在跟南宫玲轩说话,丰穆便低下头,尽量让自己不去打扰到她们,不过青氏才刚进去,便听到太后笑着对她道:“乐安,你来了。” 对于乐安翁主这个称号,丰穆其实还没有太接受,毕竟刚刚出月过来的时候,她也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自己叫做丰穆,如今别人又要改她的称呼,她一时不知道改怎么反应。 还是身侧的青氏推搡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对太后行礼:“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身体康健,千岁永泰。” 南宫玲轩正坐在太后的身边,瞧见她面色忽然变了一变,语气略带几分讽刺:“原来是乐安翁主,不是听说你奔丧去了吗?这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待几日?” 丰穆知道她看自己不顺眼,因为南宫殃泽的事情,不过丰穆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对微微一笑:“三公主别来无恙,臣女虽然是去奔丧了,不过如今老祖宗的已经仙游,所以臣女半分不敢耽误,立刻回来伺候父亲母亲。这次的事情叫臣女明白一件事情,行孝要趁早,切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个时候才知道后悔。” 南宫玲轩轻哼一声,别过脸去,对太后道:“皇祖母,孙儿最近在玩一个东西,是嫂嫂交给孙儿的,皇祖母要不要也玩一玩?” 皇太后笑着道:“自然好呀,是什么东西?” 南宫玲轩便见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竹蜻蜓:“是嫂嫂做给顺儿玩的,我瞧着喜欢,便也叫嫂嫂为我做了一个。” 她口中的顺儿是皇后亲弟弟承平侯的小儿子,论资排辈也就是南宫玲轩的侄子。 皇太后拿过来在手上敲了一瞧:“这个东西要怎么玩呢?” 南宫玲轩笑着道:“拿在手上转就可以了呀。”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丰穆道:“素来听闻二小姐聪慧过人,不知道会不会这个玩意儿?” 丰穆自然会玩,虽然她小时候母亲告诉她这是平民的玩具从来不肯卖给她玩,不过她长大之后偷偷的买过。 但是丰穆很明白南宫玲轩的性格,若是现在她说自己会玩,那便会扫了南宫玲轩看笑话的兴致,只怕今日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便笑着对南宫玲轩道:“臣女愚钝,并不知道这个怎么玩,还请南宫玲轩赐教。” 南宫玲轩果然对丰穆的回答十分满意,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既然这样,那不妨让我来教教你。” 说着,从太后手上拿回竹蜻蜓,放在掌心之间摩擦,然后将竹蜻蜓放飞。是简单的小玩意儿,但是对于南宫玲轩这样自幼生在皇宫里的女孩子来说,的确是好玩的很。太后也没有见过这个玩意儿,见那竹蜻蜓在空中随处飞荡,只觉得十分新鲜,笑着道:“哀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小玩意儿呢,你方才说的是哪个嫂嫂,让她也给哀家做一个玩儿。” 南宫玲轩笑道:“还能有哪个嫂嫂,自然是太子妃啦。” 听到她说太子妃,太后的脸色当即一变,虽然也不算是很难看,不过却并不如之前那样好看明朗。她只是淡淡的道:“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日后少和哥哥嫂嫂们来往,免得人家笑你。” 南宫玲轩完全没有听出太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反而还笑道:“可是之前皇祖母不是还说要孙儿多与嫂嫂们来往吗?” 她一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怎么会看得穿林莜薇的把戏,丰穆不由得摇了摇头。皇后将所有的精力都拿去调教太子了,对这个女儿并不十分上心,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的性格才会那么单纯。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被皇后当做是工具的南宫玲轩来说,便实在不是一件好事了。 “对了,”皇太后也不愿意再跟她聊起林莜薇了,便对丰穆道:“兰儿那个孩子近来身子不大好,你得空去瞧瞧她吧。” 这话却不是对着青氏说的,而是对着丰穆说的,太后似乎是故意当着青氏的面说这些,居然还道:“兰儿时常在哀家跟前说很想念你和白氏,哀家想着给你一块令牌让你可以随意出入皇宫,日后也方面姐妹两个见面。” 青氏爱女如命,却听见自己精心呵护的女儿如今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心中又怎么肯便有些不高兴,但是又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对丰穆道:“等一会儿,我也陪你去看看孺子吧。” 她是守规矩的人,女儿嫁入皇宫便不能再用家里的称呼。 可是太后却叫住了她:“你等等留下来,哀家有话要跟你说。” 青氏微微一怔,她仿佛从太后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和谋算。 第二百八十八章 挨耳光 太后让丰穆替自己冲了杯茶之后赏了她一只手镯,瞧着成色极好,想必是贡上的东西,丰穆觉得有些惶恐,太贵重的物件她不敢收。 便忙跪下:“为太后娘娘泡茶是臣女应该做的事情,太后娘娘不嫌弃臣女愚钝就已经很好了,如何还能上次给臣女这么贵重的东西,请太后娘娘收回去吧。” 太后微微一笑,仿佛对这只镯子并不太在意。 可是南宫玲轩却用一双极其厌恶的眼神盯着丰穆,仿佛食物被抢走的野狼一般。 这也许是南宫玲轩喜欢的东西,太后就这样送给了自己,丰穆还真觉得有些难做。毕竟这个南宫玲轩是出了名的难搞,而且她对丰听兰都很是看不起,更不要说自己了,想必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抢走她喜欢的东西吧。 丰穆并不想要惹麻烦。 太后却似乎故意要让她得罪南宫玲轩一般,笑着对她道:“哀家看过你的手,纤细白净,带这个镯子最是好看,哀家是老了带不得这样眼里的东西,可是你还可以带。” 南宫玲轩皱了皱眉,怒气值仿佛已经加满了。 可是丰穆也没有法子,她只能对太后道:“还是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吧,这个镯子真的太贵重了,臣女这辈子都未必可以用这样贵重的首饰。” 皇太后笑了:“瞧你这话说的,先不说你是哀家亲封的乐安翁主,光凭你丞相庶女的身份,这镯子配你也不算什么了。” 她简直要这样,不管丰穆说什么都没有法子,只能装作没有感受到身侧南宫玲轩的目光,她觉得自己真的腹背受敌,所有人都想方设法与她为敌,将她推入火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也便只好收下这个镯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她虽然心中并不喜欢这个镯子,但是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对太后恭敬的谢恩行礼。 太后自然瞧得出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便对南宫玲轩道:“玲轩,哀家有些补品要给兰儿送去,你替哀家去一趟吧,正好你与乐安也许久没有见面了,你们年轻人之间应该有的是话题聊,你便带她一起去东宫吧。” 丰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很明显,太后是要给南宫玲轩制造几乎折磨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总之走一步看一步。 南宫玲轩依旧是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大愿意,道:“若是给嫂嫂送我就去,丰孺子嘛……她大约也不愿意见到孙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太后听见她在青氏面前依旧这样说,面上略微显得有些不高兴,便道:“玲轩,是不是哀家把你宠坏了,嘴上也没个把门儿。” 丰穆总觉得南宫玲轩话中有话,仿佛并不仅仅是在表达自己讨厌丰听兰,她的话里还有些别的意思。 皇太后怕青氏吃心,便对青氏道:“夫人可别忘心里去,玲轩还是个孩子,她还不懂事呢。” 青氏倒显得十分淡然:“三公主为人率性,有什么便说什么,妾身不会往心里去的。” 便是这么一句话,皇太后才稍稍放心了些。 随后便让南宫玲轩带着一堆补品和丰穆一同去了东宫。 丰穆知道路上一定不会太平,果不其然,才刚刚离开长乐宫没有多久,南宫玲轩便忽然停住脚步,站在丰穆身后冷冷的盯着她,确切的说,是盯着她手上戴着的那个镯子。 那是羊脂玉手镯,丰穆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见过比这个成色更好的羊脂玉手镯,所以她也明白这个手镯一定有什么非凡的意义。 “你知道这个手镯的来历吗?” 南宫玲轩站在身后对她道:“你若是知道了,便不会这样心安理得的带在手上。” 优蓝有些担心丰穆,便低声对丰穆道:“三公主好似很喜欢这个桌子,不如小姐将这个镯子给她吧,免得她为难小姐。” 若是给她就能够搞定所有的事情,丰穆又怎么会不给她,只是给了她麻烦却会更大。 这毕竟是太后赏赐给丰穆的东西,却无端端去了南宫玲轩的手上,太后会怎么想,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就算南宫玲轩再不高兴,她也不能将手镯交出去。 “臣女不知道这个镯子是哪里来的,若是南宫玲轩有兴趣不嫌麻烦的话,不如南宫玲轩告诉我可好?” 南宫玲轩被她气得不想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每次看到她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南宫玲轩便觉得十分讨厌。 所有的人都因为自己是公主而惧怕自己,没有谁会当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没有跟任何皇亲国戚挂钩的人。 “这个手镯是当年离国进贡来的,太祖皇帝赏给皇祖母的母亲,后来皇祖母又带入宫来,这是当年的皇祖母的姐姐嫁去离国和亲,离国带来的聘礼。” 果不其然。 丰穆就知道这个镯子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只是盯着手腕上的镯子在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 “你带上这个镯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南宫玲轩的表情显得略有意思嘲讽的意思在里面,丰穆却并不太在意,只是笑道:“我不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太后娘娘没有把这个镯子赏给三公主,而是赏给了臣女,这便说明在太后娘娘看来,臣女比三公主更适合这个镯子。” 听了丰穆的话,南宫玲轩简直要气疯了,她抬起手,一个耳光打在丰穆的脸上,又脆又响,仿佛在诉说自己心中的忿忿不平。 “你跟你姐姐一样嘴硬,既然这么有骨气,我就打到你没骨气为止!” “姐姐?” 丰穆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便捂着脸问:“三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南宫玲轩恶狠狠道:“她出言顶撞我还不肯道歉,我不过是将她推到荷花塘子里去了而已,也不算是什么事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 教训 眼下才开春,春雨又多,丰听兰的身子也不好,掉到那冰冷的池子中去,难怪会生病这么长时间也不好。看来她今日非要教训教训这个南宫玲轩了。 三公主未免也欺人太甚了,我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这样欺辱我姐姐,是不是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我姐姐都是你的嫂嫂,你却这样做,你就不怕我姐姐告诉太后娘娘?” “哼!我会怕她?她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还敢趾高气昂的,哪怕是嫂嫂对我也不敢这样的态度,丞相嫡女又如何?难道很了不起?我偏要打她,我不仅要打她,我还要打你!” 话音刚落,又一个耳光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但这一次,丰穆却牢牢的握住,并且一个耳光扇了回去。 众人都被她的动作惊讶住了。 “公主!” 几个丫鬟连忙围了上去,将南宫玲轩扶了起来,南宫玲轩长到这般年岁,还是第一次被打,她心中自然是十分不高兴的,但一时又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一把揪住丰穆的衣领道:“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说着拔下鬓上的发簪直接刺入丰穆的胸口,丰穆半分也没有躲避,但她的手却停驻了。 她大约没有想到丰穆会这样站着不动,所以她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三公主这是不敢动手了?” 丰穆忽然换了一副脸色,不再像之前一样小心翼翼,伏低做小,而是捏住了南宫玲轩的手腕,将那簪子抵在自己的胸口,并且用力的往肉里按压。 “你!你干什么!快住手!” 南宫玲轩被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丰穆不紧不慢,握着南宫玲轩的手也不使力气,但是南宫玲轩却连松手都不敢,因为她害怕丰穆会刺伤自己然后怪罪给她。 “丰穆!” 她见丰穆不说话,只是以眼神震慑自己,心中早已经吓得没能耐了。 “丰穆……” 她的语气到底也软了下来。 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是一朵温室里长大从来也没有接受过风吹雨打的花朵,心里承受能力自然不如历经背叛和死亡的丰穆,竟当即忍不住哭了起来。 丰穆知道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强,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这样轻易的就哭了。 三公主原来这样胆小,我还以为南宫玲轩很有胆识呢,怎么,这样也怕?”她故意将手稍稍收紧,南宫玲轩不由得愣了一下,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 丰穆接着笑道:“这簪子又不是抵在三公主的脖子上,而是抵在我的脖子上,三公主在害怕什么呢?” “你若是受伤了,皇祖母自然不会放过我,你快点松开手,你若再这样我便还要喊人了!” “喊人?”丰穆冷哼一声:“三公主大可以喊一个试试看,我倒是想看看有人来了,看到南宫玲轩拿着簪子对着我,太后娘娘知道了会怎么说。” 南宫玲轩被她气得没能耐,只好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推丰听兰入水,你要给她报仇吧?” 丰穆摇摇头:“长姐是长姐,我是我,她受了委屈,我没有必要为她解决,但是你打我的这个耳光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南宫玲轩硬生生顶了回去:“可是你也打了我了,不是吗?若是我告诉旁人你打了我,你以为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丰穆倒是不怕这个,皇太后给她这个簪子的意图已经清晰可见,她根本别指望能够做出什么事情让太后放弃送自己去和亲的念头,既然如此,她不如借此机会收拾一下自己想收拾的人。 只要离国王爷一日没有来,太后便一日不会动她,毕竟太后这位慈祥的祖母并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嫁到离国去和亲。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怕你?”丰穆只是微微一笑:“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其实太后娘娘对我这么好是为了什么,想必公主自己心里也清楚,你觉得你现在可以跟我匹敌么?” “我告诉你,你现在折磨我,等你离开之后,丰听兰不会有好日子过。” 丰穆只是淡淡一笑:“那你就折磨这么好了,我一点儿都不在乎,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丰听兰的关系一点儿都不好?”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南宫玲轩几乎要奔溃了。 可丰穆却依旧不肯放手:“我怎么敢折磨三公主,可是我怕我一松开手,三公主你会……” “我不会,我不会,你快点放开我!” 她哭得更加厉害。 丰穆放开了她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三公主别哭了,还要给孺子送补品去呢。” 南宫玲轩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告诉你丰穆,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以为她的眼神能够吓到丰穆,可是丰穆却只觉得她看上去滑稽的很,一个根本不会扮狠的人却非要装作自己的十分狠毒的样子,简直让人觉得好笑。 “三公主,你没有必要对我说这些狠话,反正很快我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又何必这样动气?就当眼里从啦没有我这个人,难道不好吗?” 能对她说出这些话,丰穆已经算是将姿态放的很低,南宫玲轩虽然还是对丰穆很看不上眼,但是她刚吃了亏,还是懂的见好就收。 如此事情便告一段落,南宫玲轩不情不愿的跟着丰穆去看望丰听兰。 如今已经开春了,但丰听兰宫门口的花草树木却显得十分颓废,优蓝不由得在旁边道:“怎么这些花都枯萎了,花房没有送新鲜的花来么?还是没有派人过来打理?” 南宫玲轩在一旁听到,不由得冷哼一声:“丰听兰根本就不得宠,花房的奴才们又怎么会将她放在眼里,你可不要觉得丰听兰是孺子便多么了不起,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受尽冷落的孺子罢了,换做是我也不会多看她的一眼。” 第二百九十章 学会隐忍 丰穆是不明白丰听兰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她南宫玲轩对她如此的厌恶,不过从她跟南宫玲轩和丰听兰接触这么久来看,她觉得这两个人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说,估摸着两个都有错。 不过按照如今的丰听兰的性格,他们之间起了争执想必是南宫玲轩挑起来的。 “咳咳咳。” 丰穆才一进门便听到一阵咳嗽声音,她立刻走上去,瞧见丰听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可见是病的很重。 “长姐。” 丰穆走上前去,瞧见了丰听兰。丰听兰也看见了丰穆,两人相视一眼,丰穆又唤她一声:“长姐。” 南宫玲轩皱了皱眉,瞧见两人的境况,颇有些不爽的样子,她虽然有很多姐妹,但是没有一个她是看的上眼的,毕竟她是嫡出,是皇后的孩子,跟其他那些庶出的姐妹们根本说不上话。所以她很不理解为什么丰听兰和丰穆居然会有这样的关系。 而且她明明记得这两个人之前的关系很差,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这样的进展。 “长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能看到丰穆,丰听兰心中的感动是不言而喻的,她眼眶微微湿润,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丰穆道:“总算你来了。” 总算你来了。 莫非丰听兰一直在等丰穆来看自己么?可是南宫玲轩并不觉得她会这样等待一个人。 “长姐,可叫太医来看过了吗?” 丰听兰没有说话,倒是身侧的秋凉道:“张太医来看过,不过开了几服药不过吃了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转,反而病情更加严重了。” 丰穆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当然不会希望丰听兰的病好,太后虽然喜欢丰听兰,但是却不会插手这种事情,若是她今日不来的话,或许丰听兰就要这样死了也说不定。 “既然张太医没有用,那便去找别的太医来,太医院里样了这么多人,我就不相信一个都没用。” 秋凉听了她的话,脸上浮现出些微庆幸和感激,丰穆担心她去太医院会遭受到白眼,于是对优蓝道:“你跟着秋凉一起去吧。” 如今她是太后亲封的乐安翁主,地位比出嫁前的丰听兰和林莜薇还要高,太后又十分宠幸她,太医院的人怎么也会给她的人几分面子。 秋凉谢了恩,便很快与优蓝下去了,丰穆顺势坐在丰听兰的床边,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长姐,你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丰听兰并不想让丰穆惹祸上身,于是摇了摇头,目光直看向南宫玲轩:“三公主坐吧。” 南宫玲轩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坐到一旁去,看着丰穆和丰听兰两个人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只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舒服,她却又说不出来。 太医很快就来了,这一次来的是风寒生受圣手段太医。 段太医算是太医院里较为年轻的太医,不过三十出头,模样倒是挺周正的。进了门之后立刻恭恭敬敬的行礼,也并不因为丰听兰不得宠而对她不恭敬。 丰穆心中对这位段太医稍稍高看了一眼。 “怎么是段太医你来?” 南宫玲轩似乎觉得有些奇怪,段太医道:“微臣见秋凉姑娘来,便知道是孺子的病还没有好,所以才过来看看。”南宫玲轩淡淡的应了一声,站到一旁去:“那你便给她瞧瞧吧,我瞧见她那个病恹恹的模样便觉得心烦。” 段太医很快替丰听兰把脉,不过片刻便起身道:“是热寒,但是张太医听说孺子是落了水,所以开了普通的治疗风寒的药,所以才吃了这么几日都没有用处,待微臣给您再开一剂药吧。” 丰穆微微点头:“多谢段太医,听闻段太医是这方面的圣手,还请段太医平日里多多照看长姐。”说着,便要那银子赏他。 他却连忙推却道:“这都是微臣分内的事情,银子翁主还是收回吧,微臣会替孺子照看身子的。” 诊断完毕后,他便要回太医院去,丰穆安排优蓝送了他一程,南宫玲轩在一旁站着只觉得无聊极了,便没好气对丰听兰道:“皇祖母让我来瞧瞧你,这些补品都是她让送过来的,既然我已经送到了,那便先走了。” 丰听兰也不拦她,只派了秋凉送她离开,丰穆见她走后才对丰听兰道:“你落水的事情跟她有关?” 既然丰穆能这样问,那说明丰穆应该是已经确定了答案,丰听兰也便不隐瞒了:“那日顶了她几句嘴,没想到她下手这样狠。” 从前在相府的事情,丰听兰也算是个小霸王了,可是如今入了皇宫,才从南宫玲轩的身上看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讨人厌。 “你倒是厉害呢。”丰穆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也能忍?换做以前在府上,你在就和她扭打在一起了。” “我哪里敢动她,从前我还没嫁人好歹能仗着母家的势力和她斗斗嘴,可是如今,我只是个妾室,又是夫家的人,地位远远在她之下,我不过是顶了两句嘴便遭到如此对待,还像从前一般的话,我未必能活到现在了。” 这倒是真心话。 丰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她现在是越来越可怜了,当年在家中养出来的骄矜劲儿竟是磨的一丁点儿都不剩下了。若是让青氏知道她的女儿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后会将女儿送进宫呢。 “对了,我听说你和母亲一起回青府去了,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丰穆不便将那些事情说出来,便只是对丰穆道:“这个无所谓知道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想了想,又道:“夫人今日也入宫了,你要不要看看她?” 丰听兰却一反常态摇了摇头:“那倒不用了,我和母亲也没什么好说,要说的话上次在家中已经全都说完了。” 她眉间有愁索,想必是觉得与其两个人疏离的像陌生人还不如不要见面,这样记忆就会一直停留在她出嫁前的那些时间。 第二百九十一章 金丝雀已死 她会一直记得她曾经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母亲为了她付出了所有,是天底下最慈祥的女人,可是如今,她恐怕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母亲了。 “自从你上次回来之后,你好像就不怎么惦记夫人了,其实那个晚上夫人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丰听兰微微摇头:“其实也没什么,还不就是那些话,我只是觉得母亲对我越来越不亲近了,所以我心里有些失落罢了。在府中她尚且待我如此冷漠,更何况是在宫里,我可不想跟自己母亲形同陌路。” 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她便极其羡慕丰穆和白氏。她却不知道,丰穆也在深深羡慕她和青氏的感情。 “说起来,俏玉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丰穆问了一问,但丰听兰却一脸愣怔的摇了摇头:“俏玉什么事?” 看来她并不知道青俏玉已经不能说话的事情,丰穆便将那件事情告诉了她,虽然中间隐去了很多情节,但最后呈现给她的结果却半点儿也没有改变。 丰听兰到底还是心疼这个表妹,揪着丰穆问了许多东西,丰穆都一一告诉她了,并且劝了她很久她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 丰穆很担心这样会影响她的病情,因而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上去,问她:“你跟太子殿下最近又如何了?” “还能如何?”提到南宫殃泽,丰听兰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只是将目光转看向窗外颓废的树木,丰穆觉得她和那些树木并没有半分差别,都一样那么颓废。 “唉。” 丰听兰在叹气。而且叹气的声音很哀怨,脸上的神情也显得很淡然:“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或许我真的不是值得人喜欢的,如果我可以离开的话,要我付出什么都愿意。” “要嫁给太子殿下不是长姐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可是心愿达成之后未必会高兴。” 丰听兰苦笑。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 “我懂。” 丰穆却握住她的手。 那种心愿达成却并不愉快的心情,她一直都很明白。 穿越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为了达成这个心愿,她付出了很多,最后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丢掉了。但是她得到的只是双重背叛,双重痛苦。她比丰听兰更加能够体会到那种近乎绝望的心情。 “妹妹。” 丰听兰忽然叫她:“你之前送给我的那只金丝雀儿,被三公主给弄死了。” “什么?” 丰穆这才发觉自己进来的时候走廊上什么都没有,也不见那只金丝雀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 丰听兰道:“她说喜欢那只金丝雀儿,但是我没有给,所以她便将那雀儿给弄死了。” 丰穆颔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她:“你的病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她还没有说话,倒是秋凉从门口进来道:“还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儿才让三公主给欺负了,当时太子妃还在一旁帮腔呢。” 林莜薇果然还是以往的那个样子,丰穆对她做出这样的事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哪怕做了太子妃也还是跟着三公主当跟班,骨子里的卑贱是身份根本拯救不了的。 “我知道了。” 她站了起来:“这件事情我会替长姐讨回一个公道的,”说着看了站在一旁的秋凉一眼:“你要记得照顾好长姐。” …… 离开东宫之后,丰穆便往长乐宫中去了,优蓝自从离开东宫之后便有些闷闷不乐的,丰穆不由得别过头去看她:“你怎么了?” 她看了一眼丰穆:“奴婢觉得大小姐特别可怜。” 丰穆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优蓝会继续说下去。 “虽然大小姐之前是趾高气昂的了一点,但是她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还帮了咱们很多次,她也算是个好人了。” 丰穆不是很优蓝对好人的定义,但是她知道,丰听兰至少在目前,是值得她去帮助的。 “小姐,你真的会帮大小姐讨回公道吗?” 丰穆点一点头:“难道你觉得我不会?” 优蓝摇摇头:“难道不是,奴婢只是觉得有点儿难,所以……” “再难的事情只要我想做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小姐要怎么报复三公主呢?” 丰穆的眼神微微一凛,将目光看向远处,不由得冷笑道:“她不是喜欢抢人家的东西吗?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夺人所爱了。” 优蓝看着丰穆,隐隐约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悚感,她总觉得像是丰穆这样好脾气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真的很那想象到那个局面。但是同时,她又对丰穆的报复充满了好奇,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究竟这所谓的报复究竟是什么样的。 “三公主是不是有喜欢的人的?” 优蓝被她的话问住了,最终迟疑的点了点头:“是吧,三公主喜欢韩将军的事情,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那么韩将军对她?” “那奴婢便不知道了,三公主和韩将军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偶尔见几次面还是在宫宴上,但是韩将军心系家国,似乎对自己的婚事并没有什么意愿。” 这才好办,像韩将军的这样人,最容易上钩了。 看到丰穆嘴角诡异的微笑,她忽然觉得背脊在发凉。 …… 韩鸿安回朝的第三日便被父母逼着出去相亲,媒婆说对方是书香数家,与他一文一武最是合适不过。他耐不住父母的软磨硬泡决定去一趟,亲口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想要成婚,至少,现在并不愿意。 那姑娘是瀚宏书院的千金小姐,身上一股子书香气,身子又纤弱,仿佛走两步便会随时倒地不起一般。 看到她那纤细的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腕时,韩鸿安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在战场摸爬滚打,连死都不惧怕的男人,第一次起了临阵退缩的念头。 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将来的夫人这样瘦弱,他简直担心对方能不能受得了跨火盆和走长廊的折腾。 第二百九十二章 遇上对的人 最终他还是将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尽管对方一直说很仰慕自己,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便只说了一句话。 “史小姐,你还是找个书生吧,我这种草莽武夫,实在陪你不上,我不想哪日心血来潮牵你的手弄得脱臼。” 他话音才落,身侧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不由得疑惑地朝那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是一名身着月白衫子,外罩红色披风的少女,她并不掩面而笑,而是笑得十分活泼,但活泼中却又有着一丝娇媚温柔。 相比起柔弱的仿佛风一吹便会散架的史小姐,这个少女实在是令人眼前一亮。 “你……” 他不由得瞧的痴了,虽然这姑娘算不上是十分美丽,但他仍旧觉得这姑娘的笑容极其美丽,或许在世人看来这并不太雅,但却生生俘获了他的心。 他的眼神沦陷了。 “韩将军。” 丰穆见他盯着阮落落,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于是便从一旁走上前去,朝他微微侧身行礼。 韩鸿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丰穆道:“你是……乐安翁主?” 丰穆点一点头。 阮落落俏笑着跑过去挽住丰穆的手:“穆穆,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找的好辛苦呢。算算日子,咱们得有半年没见面了吧?”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只顾着和丰穆说话:“穆穆,你为什么约我在这里见面呢?咱们去醉香楼不好么?” 丰穆笑道:“人人都喜欢去醉香楼,可是那里的菜都已经吃腻了,偶尔换换口味不是很好吗?况且这里又那么清净,我觉得可好极了呢。” 既然她这样说,阮落落便不再说什么,反正对于她来说哪里吃饭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能跟丰穆见面。 丰穆见韩鸿安的眼睛还盯在阮落落身上,于是笑着对阮落落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鸿安韩将军,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却已经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阮落落听到丰穆说出韩鸿安的名字,简直眼睛都直了:“你便是韩鸿安?” 丰穆见她神情很是激动,忽然想起阮落落性格大大咧咧,很喜欢骑马射箭,想来应该是听过韩鸿安这个名字的。 韩鸿安见她这般神色,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就是韩鸿安,不知姑娘怎么称……” “我叫阮落落。” “阮落落?” 韩鸿安细嚼这名字,只觉得有点儿耳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丰穆便笑道:“便是首富阮家成的千金小姐。”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阮先生的千金。” 阮家成的名字整个京城不会有人没听过,只是韩鸿安没有想到,阮家成的女儿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俏丽聪慧的女孩子。 丰穆仔细观察着韩鸿安的神情,心中已经胜券在握,她知道韩鸿安喜欢阮落落这个类型的女孩子,便故意给他们制造机会,她就是要让南宫炫铃知道被人横刀夺爱,求而不得的滋味是怎么样的。 “韩将军……” 正在三人各自介绍完准备畅聊的时候,一个柔弱的声音从韩鸿安的身后传了过来,他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媒人介绍的姑娘。 “史小姐,我竟忘了你还在。” 那史小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阮落落这桌走来,行动十分缓慢也十分优雅,她上下打量一眼阮落落,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似乎觉得阮落落的行为举行很给女人丢脸。 但阮落落大大咧咧的性子,哪儿能瞧出她在想什么,只是乐呵的傻笑着:“你是瀚宏书院的史小姐吧?” 史小姐看了一眼阮落落,眼神中有些瞧不起的意思,仿佛在她看来,阮落落这样的女孩子并不值得人家喜欢,只有她才配得上韩鸿安。 可是她也发觉,韩鸿安的眼睛里似乎并没有自己,反而全部都是阮落落,她心中有些气不过,便冷冷道:“我便是瀚宏书院的千金,你认识我?” 阮落落点一点头:“我小的时候你父母在我家里做过教书先生,我还打面儿见过你几回呢,难道你忘记了吗?” 史小姐略微一愣,忽然想起自己父亲曾经的确是在首富阮家成的府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先生,而且自己小时候也和阮落落见过几次,但是阮落落现在和小时候的长相不太一样了,所以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你是阮落落?” 在知道阮落落的身份之后,史小姐忽然将头低了一低,方才她觉得阮落落既不如自己美貌,又不如自己举止优雅,颇有些高兴。可是如今知道了她就是阮落落,想起她的家世,再想想自己,不觉便有些相形见绌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却很清楚,瀚宏书院是如何起家的,这些年来又是靠着什么才能够屹立不倒的。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书院院长之女,如何与阮落落这位首富千金相提并论呢? 于是连说话的语气也放软了些:“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们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面了吧。” 阮落落半点儿也没有发觉她的情绪转变,笑着道:“差不多有六七年了,我记得你小的时候胖乎乎的,现在怎么瘦弱成这个样子了,看你白的都不想正常人了。” 丰穆听她这样说才往史小姐的脸上望去,发现她果然白的有些不正常,并不是普通人的那种白,而是与丰听兰一样,近乎于病态的苍白。 她虽然是个美人儿,但是因为这样苍白的面色,反而显得她没有生气,病恹恹的,与潮气蓬勃的阮落落站在一起,更加显得她柔弱了。 “不如我还是派人送史小姐回去吧。” 韩鸿安觉得眼下的气氛略微有那么一点儿尴尬,便对史小姐道:“你看着身子有些弱,是不是胎里有不足之症?” 史小姐摇摇头:“只是不爱饮食罢了,女子么,瘦些也好,我自然只读书写字,从来不做别的什么事情,瘦便瘦碍不着我。” 韩鸿安被她的话惊呆了,不由得看向丰穆,只希望巧舌如簧的丰穆能帮她解决这个女子。 第二百九十三章 点对鸳鸯谱 丰穆本来就想要给韩鸿安和阮落落一点相处的时间,因而很乐意替他解决这个相亲对象,便笑道:“史小姐的父亲是瀚宏书院的院长,想必史小姐也是自幼饱读诗书,不如我送史小姐回去,路上咱们也可以聊聊四书五经,唐诗宋词……” 史小姐愣了一下,道:“四书五经我知道,唐诗我也自幼熟读,可是这宋词是什么,我还真没听说过。” 这个架空朝代在唐朝之后宋朝之前,丰穆虽然觉得奇怪,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时代也给丰穆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史小姐若是有兴趣,不妨咱们路上说吧。” 史小姐见韩鸿安对自己没什么兴趣,而自己又比不上阮落落,也干脆接着丰穆的给的台阶下,与她一同回了府上,丰穆在马车里跟她说了甚多关于宋词的东西,又写了两首苏东坡的词给她赏玩,便与她拜别了。 等到她再回到客栈,韩鸿安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阮落落一个人在喝酒吃东西,丰穆很快上前道:“你与韩将军聊得如何?” 阮落落用双手撑住下巴叹了口气:“我有点烦恼。” 丰穆不由得愣了一下,笑着道:“你烦恼什么,是不是韩将军说了什么话让你觉得烦恼?” 阮落落点了点头。 “他说了什么?” 丰穆忽然觉得有点儿好奇。 她以为是韩鸿安说了什么让他人设崩塌的话,可是没想到阮落落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比这个要劲爆的多了。 “韩将军说,他要娶我。” “娶?” 丰穆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落落,你是说,韩将军要娶你?” 阮落落点了点头,面上居然还会一副十分烦恼的样子。 丰穆见她这样烦恼,以为她并不喜欢韩鸿安,正责怪自己不应该为了报复南宫玲轩而错点鸳鸯谱的时候,却听阮落落道:“我真是烦恼。你说我爹爹家大业大,我家中珍藏的奇珍异宝数之不尽,我到底应该带些什么当做自己的嫁妆才比较好呢?” 嫁妆? 丰穆当场怔住,缓缓地扭过头与优蓝对视了一眼,只见她也是一脸的惊讶。 “落落,你说什么嫁妆?” 阮落落不以为意:“我嫁人当然要嫁妆啦,难道白白嫁到夫家去吗?那样的话,夫家的人会笑话我的,他们会说我爹这么多的家产,我居然孑然一身嫁过去,就算他们不说,我自己脸上也过不去,我爹爹和哥哥也不会同意。以前我爹爹说了,他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等我日后出嫁,他把一半的家产都给我带到夫家去。” 她居然在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件事情,丰穆现在的心情简直已经不是惊讶可以形容的了。 “落落,你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你是真的要嫁给韩将军?” “对呀!” 阮落落笑着看向丰穆:“他既然说了要娶我,我自然同意,我从小就一直很喜欢他,如今可以嫁给我喜欢的男人,为什么不嫁?” 她说着,还将一块玉佩拿给丰穆看:“这是他给我的定情性物。” 那玉佩是血红色的,应该是罕见的血玉。 人人都知道,韩鸿安身上有一块血玉,是他出生之前他战死沙场的祖父留给他的,对于他来说极为珍重,几乎重要过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却这样轻易的给了阮落落,可见他对阮落落绝对是真心的。 而阮落落的样子也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对丰穆说。 “穆穆,很快你就会叫我韩夫人了。” 她笑的很开心。 丰穆也为她开心。 这一次,她似乎不是好心办坏事,而是让两个对的人遇到一起了呢。 可是看到阮落落那个样子,丰穆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她。她觉得阮落落很像是曾经的自己,那种天真烂漫的样子,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但是阮落落却一直都是那样的天真活泼,她是丰穆心中最为羡慕的一个人。 “落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这样定下来,难道不怕你伯父伯母说什么吗?” 阮落落摇头:“我才不怕呢,我害怕什么,我的婚姻大事,当然是我自己做主,我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主的话,那我岂不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这还是丰穆头一次从一个古代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一直以来,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坚持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的,但是没想到阮落落的思想却和那些人很不一样。 丰穆觉得,阮落落走在了时代的前沿,她的这种思想出来自己以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接受得了。 “你是这样想的,但是你家里人呢,他们也是这样觉得么?” 这无疑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是阮落落却道:“他们说过不会干涉我的婚姻,因为爹爹的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而且我们家又有姑姑在宫里罩着我们,所以我大可以去选择我自己喜欢的男人成婚。” 阮落落无疑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至少丰穆是这样觉得的,她的幸福体现在很多地方,尤其是婚姻这方面。丰穆穿越前,家里虽然有钱,但是绝对称不上是首富,父母还是对她的婚姻管的十分严格,连她谈什么男朋友也要插手。 这无疑让丰穆觉得十分烦恼。 看到阮落落这个样子,丰穆的心里就别提有多么都高兴了。 她简直恨不得阮落落现在就嫁给韩鸿安,就仿佛自己有了一个好归宿一样。 “穆穆,我有件事情要问问你的意见。” 丰穆愣了一下:“你说便是。” “你觉得我应该不应该去找三公主谈一谈?” “找三公主?” 丰穆有点不太能够理解她的想法,便道:“你是想从三公主手上要走韩将军么?” 阮落落摇了摇头:“韩将军从来没有属于过三公主,也没有属于过任何人,我找三公主只是想要告诉她,以后韩将军便是我的人了,我希望她不要再对韩将军有任何的想法。” 丰穆有点想笑。 她果然是一个特别可爱也特别大胆的女孩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睚眦必报 “如果你想到话,我倒是可以帮你牵红线。” “牵线就牵线吧,牵红线多难听,说的好像我要娶三公主一样。” 丰穆又笑了。她真的越来越喜欢阮落落这个女孩子了。 陪阮落落疯了一天之后,丰穆才回到家里,白氏已经睡下,她让优蓝偷偷溜进厨房,在青俏玉的汤药里加上从云清哪里要来的解药。 刚回到屋子里,房门便自动关上了,一阵风轻轻从身侧带过,丰穆很快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楼炎冥。” 她缓缓开口。 楼炎冥便正站在她的身后,伸出双臂搂住了她的腰。 “想我没有?” 他的语气俏皮而欢喜,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邪邪笑道:“你若说没有,我便当你是有,因为从女人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多半不可信,但是你若说有,我便信你,因为你是我最深爱也最信任的女人。” 丰穆实在没有法子不笑出来,因为楼炎冥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泼皮无赖了。尽管他看上去还是一样帅气逼人,尽管他对其他人还是一样冷漠绝情,但是面对自己,他却已经完全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最真实最淳朴的一面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旁人所没有的,但丰穆,并不稀罕。 “松开。” 丰穆直接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谁许你来的?” 楼炎冥笑了:“是我对你的思想逼我来的。” 他没得丰穆反应过来,便再次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穆儿,你知道吗?我想你想的几乎快要发疯了。” 丰穆微微皱眉,再次试图将他推开,但这一次,却没有没有什么用。 “你想要做什么?” 丰穆心中有些激动,同时又有些担忧,她看了楼炎冥一眼便很快将脸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但是,她真的开始有点享受起这种感觉来了。 “穆儿,我听说你今日安排了韩鸿安和阮落落见面?” 丰穆一愣,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楼炎冥的法眼。 “我是安排他们两人假面了,不过我只是牵线搭桥做红娘而已,我可没有别的什么坏心思。” “你的心思还不够坏?” 楼炎冥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拆散三公主和韩鸿安对不对?”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拆散不拆散的,”她翻了个白眼,小嘴撅了起来:“他们两个又不是一对,是三公主落花有意,可韩将军流水无情,我只是替韩将军找了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而已,这有什么吗?” “可是你这样做得罪了三公主,你知道三公主的脾气,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丰穆便又笑了:“她若非要怪罪,我也有我的理由,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两个会好上?我只是约了落落在那个酒楼见面罢了,是他们自己看对了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好一副无赖的样子,楼炎冥心中某个角落不由得被微微触动,丰穆果然是最值得他喜欢的女子。永远充满青春活力,古灵精怪又睚眦必报,这才是他楼炎冥的女人该有的样子。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没有想我?哪怕只是一刻。” 楼炎冥将话又绕回了自己的身上。 丰穆的脸红了,她开始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每次楼炎冥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总是喜欢说这些东西,她不能拒绝,却也觉得十分害羞。 “先别说这些……”她要开始找借口逃了:“我怀疑青氏可能已经知道太后有意让我代替三公主去和亲的事情了,我有点儿担心,我怕她会和太后联合起来。” 这个也是楼炎冥现在所担心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非常棘手,但是他为了不让丰穆觉得担心,所以故意用十分平淡的语气道:“你不用害怕,不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只要你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你只能嫁给我一个人才会获得幸福,这便足够了。” 楼炎冥将这一句话说的坚定又诚恳,但这当中还夹杂着一点儿霸道和宠溺。明明语句有些自大也有些无赖,可是丰穆却偏偏十分喜欢,甚至希望楼炎冥每日都跟自己这样说一遍。 但是,她始终没有办法对人完全敞开心扉,所以她还是不敢承认自己对楼炎冥的确是喜欢的。 她始终记得那个晚上,楼炎冥带她到屋顶看月亮,那是她第一离月亮那么近,也是她第一次离楼炎冥那么近。她跟自己说,不论将来她和楼炎冥的结果如何,她都会永远记得那一天晚上,她靠在楼炎冥的肩膀上。她在看月亮,楼炎冥在看她。 …… 昨晚是最后的一次药了,丰穆还没有睡醒便已经听到白氏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 如今丰穆已经可靠听脚步声分辨来人是谁了。 “穆儿,玉姑娘可以开口说话了。” 不仅如此,丰穆连白姨娘的开场白都猜到了,她还很无聊的对了一下口型。竟然是完全可以对得上的。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天赋异禀。 丰穆揉着眼睛从被窝里起身,看到白氏喜极而泣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白氏会为了青俏玉而流眼泪。明明青俏玉欺负过她不止一次,她却还是笑脸迎人,这难道是因为她太圣母? 但丰穆知道不论是她太圣母还是怎么样,丰穆都一定会保护好她。 “穆儿你快陪我去瞧瞧。”白氏一脸高兴的样子,实在是让丰穆觉得无奈极了。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能做的也只是陪着白氏去看青俏玉罢了。 丰穆很快梳洗完毕跟着白氏一同去了青氏的院子里,青俏玉的房间门口已经围满了人,看来他们都是听到消息才过来的。 青俏玉还有些无法接受自己能够开口说话这么一件事情,正在一点一点的适应,青氏在一旁已经喜极而泣,身侧的嬷嬷忙道:“要奴婢说,赶紧差人给舅老爷报个信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约定 青俏玉也跟着青氏一块儿在哭,看到丰穆进来,立刻牵住丰穆的手道:“穆表姐,我终于又可以开口说话了。” 她极高兴,丰穆也跟她一样那么高兴,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其实就是丰穆,是丰穆让她能够重新开口说话的。 两个人抱在一起很久很久,青俏玉才将丰穆松开,白氏比谁都要高兴,也比谁都可的更厉害,她所有的感情都是真情流露,连青俏玉都忍不住说:“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太对不起白姨娘了,若是将来我有机会可以报答她那便真的好极了。” 她既然这样说了,丰穆绝对不会不给她的这个机会的。 青氏见青俏玉与丰穆如此亲近的模样,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她很怕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青俏玉会离开自己,跟其他人在一起,从此以后再也不听自己的话。 众人离开之后,青俏玉被青氏叫住,她见青氏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由得愣了一下,皱起眉头道:“怎么我能够开口说话了,姑母你不高兴吗?” 青氏自然摇头:“我怎么会不高兴,我高兴的不行,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和丰穆的关系这样好罢了。” 青氏这样说摆明了是不高兴,青俏玉只好道:“还能因为什么,上一次她救了我,所以我才……” “她救了你,但你也未必要这样对待她,玉儿,不是姑母心狠,你必须要知道姑母为了你付出了什么,你明白吗?” 青俏玉点了点头,但手中却紧握着丰穆方才偷偷塞给自己的纸条,如今她的心已经不是完全在青氏那里了。 用过晚膳之后,青俏玉偷偷的溜了出去,跑到跟丰穆约定好的地方见面。 她去的时候,丰穆已经在哪里等了很久了,她走到亭子里,将灯笼放在桌子上,丰穆笑着对她道:“我还以为你今晚没法儿出来。” “本来我也以为没法子,不过姑母身子不太舒服,早早的就去歇息了,我说我想出门逛逛,她只是吩咐我要小心。” 丰穆便放心了不少,又看向她道:“其实我找你出来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 青俏玉微微皱眉:“我知道,这些天一直很担心我会把楼世子的事情说出来是不是?” 丰穆点点头:“他的身份实在是不可以曝光,而你知道的太多,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肯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你,我实话告诉你,其实你并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才不能说话,而是云清给你下了药,他怕你把事情说出来,本来打算要你的命。” 青俏玉略微有些愣怔,仿佛有些害怕,很快又道:“那我现在没事,是你替我求情?” 丰穆道:“其实也算不上是求情,我只是告诉他我觉得你不会将事情说来,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所以才将你的嗓子药哑。” “那我现在可以说话又是怎么回事?” 丰穆直接向她坦白:“是我再三保证你不会说出真相,所以才从他哪里拿了解药。” 青俏玉微微颔首,又对她道:“你便这样我不会说出来吗?” 信与不信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丰穆根本就不担心她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因为她如果真的想说,也没有机会说。 若是连她都治不住的话,丰穆又怎么能够在这里混得下去? “我想跟你定下一个约定,”丰穆缓缓开口,看着青俏玉道:“你肯不肯答应?” 青俏玉连问都没有问,便直接道:“不管你想跟我约定什么,我都答应你。” 丰穆心中很是欣慰,她知道自己这一个月以来 付出并没有白费,她算是收获了一名队友。 “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今晚的事,这是为你好。” 青俏玉半分迟疑也没有,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经过丰穆今晚坦白的这些事情,青俏玉对丰穆的感情又更深了,她开始觉得丰穆对她其实也是很好的。起码丰穆救她,帮她,却并不让她去做任何事情,不为任何的理由。 对于青俏玉来说,丰穆无疑是能够让她完全信任的人。 经过这个晚上之后,青俏玉与丰穆的关系无疑更上了一层楼,青氏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还以为青俏玉是她的乖侄女,一心一意扑在她的身上。 第二日丰穆忽然又被传召入宫去,她心中深深觉得这次不会再那么简单,不过这一次,皇太后不仅仅只是召见她,连青俏玉也召唤入宫去了。 有了青俏玉同行丰穆倒是放心了一些,因为她知道如今的青俏玉不会给她找麻烦,她只会帮助自己。 这次太后宫中的人也不多,但是却出现了一个生面孔。 与其说是新面孔,不如说是,从来没有在皇宫中出现的新面孔。 那男人坐在皇后左下首,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见丰穆与青俏玉进入大殿,目光中才略微带了半点儿怪异的神色。 两人给太后和皇后行礼之后,皇后指着那男人道:“这是离国九王齐成修。” 丰穆与青俏玉躬身行礼,她完全没有想到那日在酒馆遇到的几个离国人便是九王齐成修和他的亲信。看他打量自己和青俏玉的眼神,想必他已经认出她们来了。 也不知道说他们是有缘分还是什么,丰穆当然便觉得这个男人相貌不凡,应该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果不其然,离国九王,是离王最喜欢的王子,是一直被民众看好的未来王太子,丰穆不是没想过他会是九王齐成修,只是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样凑巧,但是她没想到狗血的事情还真那么多。 但青俏玉却并没有认出他来,可能对于青俏玉来说,她没有比较去记住这些人的长相。 “见过九王。” 两人齐齐谒礼,齐成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丰穆的身上,太后和皇后看到这个场景,心中不由得十分高兴,两人相视一眼,觉得这次的事情估摸着是十拿九稳的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九王齐成修 皇后便笑了笑道:“这是丞相大人的二小姐丰穆,她身边的那位是文州布政使的嫡女青俏玉。” 齐成修微微一笑,目光依旧在丰穆身上打量:“我与两位小姐已经见过面了。” 众人一怔,丰穆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轻易将这件事情说出来,都说离国人性格直爽,如此看来,倒是真的。 “你是说你们见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齐成修道:“在青小姐的家乡,我们被偷了钱袋付不起饭前,还是她们两位替我们解围的,我们想要把钱还给她们,她们缺要我们用那些钱买东西分给乞丐吃。” 皇后微微一笑:“乐安翁主很是好心肠呢。” “乐安翁主?”齐成修不由得有些疑惑。 皇后便道:“丰二小姐之前救了太后娘娘,后来太后娘娘亲自册封她为翁主,赐号乐安,故称乐安翁主。” 齐成修颔首,又看向丰穆:“原来乐安翁主是这样厉害的人物,虽然是中原女子,却有那么几分离国姑娘的性子。” 丰穆只是低头:“九王爷过奖了,臣女算什么……” 齐成修又看向青俏玉,不过什么都没有说,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滞了一会儿便收回,对皇后道:“我想在宫中转转,不知可有人带路?” 他当着丰穆的面问这些,摆明是想要让皇后派丰穆带他去游玩,皇后便道:“正好乐安翁主在这里,不如便让她带你逛逛吧,她知道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 说着,因为怕丰穆会起疑心,还特意道:“也叫青小姐同路吧。” 丰穆只好应声答应下来,于是两人带着齐成修离开了太后宫里,青俏玉这时候才想起来齐成修这么个人,才记起那日发生的事情,但对齐成修却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她觉得齐成修实在是有些太直白了,而且打量人的目光又那么令人难受。 不过她知道齐成修的身份不一样,所以不敢说些什么,但是齐成修却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厌恶,毫不隐瞒的问了出来:“青小姐似乎很讨厌我?” 青俏玉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惊讶他竟然会当面说这些,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承认,便道:“我几时说过我讨厌王爷?” “你是没有说过,但是你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你,其实你若真的觉得我这个人不好,不妨说出来,没有必要藏在心里。” 青俏玉只是尴尬的笑着:“我没有觉得王爷不好,王爷是天之骄子,我怎么敢……” “唉,”齐成修叹了口气,摇着头看青俏玉:“你们中原的女子难道都这样吗?明明心里想的不是这样,嘴上却一定要说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诚实?” 青俏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只好望向丰穆,希望丰穆能够替自己摆平齐成修。 丰穆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故而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便只是对青俏玉道:“九王爷是说着玩呢。” 话音才落,又听齐成修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来中原的时候,人人都说,中原的女子极漂亮,人也温柔,是最时候娶回家做夫人的。” 他说到这里,故意看了一眼丰穆,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青俏玉的身上:“但是如今我却觉得这句话不尽不实。温柔只是为了掩盖心中真实的想法罢了,这一点还是我们离国的女子好,对待每个人都很真实。” 老实说听了这番话,不仅是青俏玉,就连丰穆也对齐成修这个人感到有些厌烦了。 青俏玉毕竟不像丰穆一样凡事以大局为重,她自小娇惯成性,有什么看不惯的,也不会藏着掖着,方才只是看他是远方来的客人,才稍稍对他客气一些,如今听到他说这些,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道:“中原女子若是真的这样一无是处的话,那么王爷又何必来中原与我朝和亲,您看不惯我朝女子,我朝女子也未必看得惯王爷的做派。” 青俏玉的胆子也是大,竟然说出来这么些话,连丰穆都被她吓了一跳。 但是丰穆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反正青俏玉得罪了人,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齐成修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看着青俏玉道:“既然青小姐看不惯我的做派,当时又为何替我解围?” 青俏玉道:“中原人氏大多仗义,况且那点子银子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我看王爷可怜所以才出手相助。” “我可怜?” 齐成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生来便是世上最尊贵的王子,从来只有人羡慕他的份,还从来没有人敢说他可怜。因为他若是还可怜的话,这世上估摸着是没有几个人能算不可怜。 青俏玉没有跟齐成修继续说下去,三人正往前走去,忽然遇到皇帝御驾,丰穆便忙带着两人行礼,皇帝坐在轿撵上,一副困倦的模样,只对丰穆与青俏玉道:“起来吧。” 又看向齐成修:“九王来朝感觉如何?” 齐成修只是淡然道:“先前太后娘娘招待了我,我很感激太后娘娘的招待。”他看一眼四周,微微笑道:“只是这宫中的草木都是死的,毫无生气,半点儿也没有趣。” 皇帝“唔”了一声,也朝四周望了一眼:“这些草木如此茂盛,九王为何会觉得是死的?” 齐成修道:“活的和死人一样了无生气,又怎么算是活的?况且养这些草木的人也没什么生气,这地方……”他摇着脑袋道:“并不太好。” 皇帝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但碍于齐成修是来和亲的,所以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道:“草木虽然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乐安翁主的母亲曾是京城第一美人,她的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有她陪着你,你应当觉得开心才是。” 齐成修听到皇帝这么说,于是转过头去打量了一眼丰穆,仿佛这才发现她的美丽,不由得微微笑道:“我倒真想要见一见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我听我已过世的王兄说过,京城第一美人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一晃好些年了,她的女儿也长成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不知道她这位第一美人还能有几分颜色?” 第二百九十七章 帝王心思藏不住 丰穆还没有说话,倒是皇帝先开口了:“比起年轻的时候她是变了不少,但是朕依旧觉得她很美。” 听到皇帝这样说,几人不由得都看向皇帝,丰穆见皇帝的眼神里充满着痴恋与爱慕,仿佛白若玫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般。 从他现在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当年他对白氏有多么的喜欢和迷恋。 他这样子反而让丰穆觉得有些害怕,丰穆有点担心皇帝对白氏的喜欢会影响到白氏在丰丞相那里的地位,虽然白氏在府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听皇上的语气,皇上似乎很喜欢这位第一美人?” 连齐成修都看出来了,别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丰穆觉得这个皇帝真的有点一言难尽,他并不像是其他皇帝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连自己的喜欢一个人都藏不住,丰穆对于此是不太理解了。 楼炎冥毫不隐瞒自己的喜欢,那是因为楼炎冥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东西,他可以大声告诉别人他喜欢自己。而丰穆与皇帝一样,顾虑太多,需要担心的也太多,所以不能够承认自己的心,所以她才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甚至都不敢承认。 可是皇帝却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感情,时时刻刻表露出自己对白氏的喜欢,丰穆真的不知道,他这样不擅长隐瞒自己的感情,是如何能够成为皇帝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靠太后吗? 皇帝听到齐成修的话,却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九王看见了年轻时候的她,想必也是十分喜欢的。” 齐成修没有反驳皇帝,只是再次打量了丰穆一眼,但眼神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十分的平淡,所以丰穆也不觉得有什么。 皇帝看向丰穆道:“你姨娘近来如何?” 丰穆的心里其实是不想要跟皇帝说这些事情的,但是既然他问起了,那么丰穆也没有法子拒绝。谁叫他是当朝天子,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能够知道。 而且丰穆而已不愿意得罪他便道:“姨娘的身子比以往好的多了,如今也比从前爱笑了。” 皇帝听了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对丰穆道:“那极好,你姨娘的身子以往就很不好,生了你之后好长时间没有恢复过来,朕还一直有些担心,上次见到你姨娘,瞧着她似乎也不怎么好的样子。既然如今身子好多了,朕也放心多了,不过朕有件事情想问问你,给你姨娘调理身子的可是宫里的太医么?” 丰穆摇头:“是慈心堂的一位大夫。” “慈心堂?” 丰穆点了点头:“的确是慈心堂的一位大夫,虽然年轻了些,不过医术倒是很不错。” 皇帝想了想道:“慈心堂的大夫医术固然不错,但是你姨娘到底是相府的人,外面的人看病始终不太好,等下朕叫太医院的院士亲自去相府为你姨娘调理身子。” 皇帝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会对白氏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只想着如何表达自己心中对白氏的担忧,这样的人,往往害了别人还不自知,甚至还觉得别人应该感激他。 丰穆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白氏会这样害怕皇帝,这样讨厌皇帝,甚至超过当初毁了自己的丰丞相,因为这样一个男人确实是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不必了吧,姨娘的身子许先生照看的很好,臣女觉得没有必要麻烦太医院的院士,而且院士大人事务繁忙,也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你觉得你姨娘的身子只是小事?” 皇帝似乎很不满意从丰穆口中听到这句话,丰穆也明白自己惹怒了皇帝,于是便道:“臣女并不是这个意思,臣女只是觉得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是各宫娘娘们的身子相比,姨娘自然要靠后,所以……” “她们都是人,你姨娘也是人,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这个做女人的,对自己的姨娘倒是半分也不上心。” 丰穆心里可真是觉得无语死了,如果这个男人不是皇帝的话,丰穆连跟他多说一句话也觉得心烦。 “臣女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还请皇上不要误会,臣女从来没有觉得臣女的姨娘便低于人家,臣女这样说只是……” “你不必再说了,朕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丰穆见自己解释不清,心中也很是无奈,便只好闭上嘴巴不再说下去。 齐成修看着丰穆,又看了一眼皇帝,他觉得皇帝似乎并不喜欢丰穆,可是看丰穆的样子,对皇帝也并不是那么尊敬,她的样子很明显是在隐忍,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丰穆根本就不会理会他。 皇帝很快便离开了,青俏玉对丰穆道:“皇上根本就不知道穆表姐有多么关心白姨娘,他只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关系白姨娘的人,可是白姨娘在受苦的时候,他还在宫里享福,白姨娘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也有很大的责任。” 听到青俏玉这样说,齐成修不由得对她高看了几分,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能够看得清楚局势,并且说得出这番话来,看起来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纨绔子弟。 于是笑了起来:“原来青小姐也这样不喜欢皇上吗?” 青俏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道:“不喜欢皇上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只是我一个,为什么我……”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不应该这样乱说话,但是话都已经说了,她也只好认了。 看着齐成修噘起嘴怒道:“你套我的话!” 丰穆瞧见青俏玉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没看出来齐成修对她倒是不错,竟还逗她玩儿。 青俏玉却生气的很,然而齐成修也并不说什么话,只是看着她笑了一笑,丰穆看着这两个人,忽然觉得有点儿甜。 “我什么时候套你的话?原来你是这样傻的一个人吗?这么容易便被我套了话?” 齐成修的三个问题,令青俏玉措手不及,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气得直跺脚,丰穆刚想要劝她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过身去,竟然发现是南宫玲轩。 第二百九十八章 故意刁难 丰穆心中暗道不好,想必南宫玲轩是为了韩鸿安的事情要找自己的麻烦你。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丰穆也没有法子躲避,便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待南宫玲轩。 南宫玲轩上来便直奔主题,一个耳光打在丰穆的脸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居然安排人勾引韩将军!” 她这样的性子迟早是要吃亏,若是真的嫁到离国去和亲了,齐成修的个性未必容得下她。 “三公主。” 丰穆立刻恭敬地低下头:“三公主在说什么,臣女完全不明白。” “不明白?” 南宫玲轩冷哼一声:“你当真不明白?京城人人都知道我喜欢韩将军,可是你却让阮落落那个贱女人去勾引韩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丰穆只是装作惊讶的样子:“这……三公主误会了呀!” 她将自己弄得十分委屈:“我约阮小姐在酒楼见面的时候并不知道韩将军会过去,而且韩将军那个时候在和瀚宏书院的大小姐相亲呢,他们会喜欢上对方也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三公主这样说可真是让我觉得委屈。” 南宫玲轩才不会听她的这些解释,便冷冷道:“丰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件事情跟你脱不了干系,你不要以为你装出这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我便会放过你,你知不知道韩将军已经向阮家求亲了!” 南宫玲轩冷漠的看着丰穆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你敢这样对待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丰穆显得十分无奈,便只好道:“三公主真的误会了,这件事情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也绝对不是故意要破坏你跟韩将军,况且韩将军根本也不喜欢三公主,皇上也没有说过要把三公主许配给韩将军,其实严格来说,我也没有破坏三公主。” 她倒是从容不迫,可是南宫玲轩已经气得不行了,一把揪住她道:“你还敢狡辩!” 说着,又要一个耳光落在她的脸上,丰穆这一次已经准备好承受了,因为她知道,南宫玲轩当着齐成修的面打她,如果让太后或者皇后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们已经会觉得南宫玲轩丢了她们的脸而责罚南宫玲轩,这便是丰穆想要的结果。 可是谁知道,她这一个巴掌还没有落下,便被齐成修给拦住了。 南宫玲轩恶狠狠地等着齐成修,怒斥道:“哪里来的狗东西,你什么身份,也配管我的事?” 显然,她并不知道眼前一身中原人打扮的齐成修便是离国的九王。 她若是知道,哪怕再生气,也不会说过这样的话来。 可是为时已晚,齐成修听了她这句话,眉头微微一皱,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大了几分,竟生生扭得南宫玲轩的手腕脱臼。 “啊!” 南宫玲轩惊叫一声,发疯似的想要将手腕抽回,却没防齐成修根本不肯松手,还冷漠道:“三公主好大的脾气,离国一向对朝廷敬畏有加,没想到在三公主眼里,我堂堂离国九王,便只是配称之为‘狗东西’。” 他冷哼一声,眼睛里充满了鄙夷的神色:“呵!没想到朝廷的三公主便是这样的教养,本王都替皇上皇后有你这样的女儿害臊。” 南宫玲轩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眼前这个将自己的手腕弄得脱臼的男人居然是自己将来的相公离国九王齐成修。 “你……你是九王爷?” 南宫玲轩的心里略有些怂了。 她知道自己是皇室所有女子当中,唯一未婚适龄的公主,这一次的和亲只怕非她莫属,虽然她并不愿意去和亲,只想嫁给韩鸿安,但是她很明白,得罪了齐成修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公主!” 一个中年慈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声音略带急促和震怒,是南宫玲轩的乳母裴嬷嬷。 裴嬷嬷自幼便十分爱护南宫玲轩,如今见她被人这样挟持,心中自是害怕又愤怒,正要出口呵斥齐成修时,却忽然察觉出他的身份,故而先是行礼道:“见过九王。” 齐成修见她这样懂礼,对她倒是没有那么厌恶。 她便又道:“三公主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得罪了九王的地方,还请九王多担待,奴婢在此替三公主配个不是。” 齐成修于是松开南宫玲轩:“这位嬷嬷说的很对,三公主不懂事,想必是皇上皇后太过疼爱骄纵所致,既然他们舍不得教育这个女儿,我便替他教训教训。” “你!” 南宫玲轩听到他这样说,气得直跺脚,但动作太刀又弄得自己的伤口十分疼痛,眼泪瞬间便掉落下来,对裴嬷嬷道:“嬷嬷,你瞧我的手是不是断了,我可疼死了。” 裴嬷嬷瞧见她这样,实在是心疼的不得了,轻轻一碰她的手想要检查伤势,但手指才刚一触碰到,她便惊叫起来:“嬷嬷,疼呀!嬷嬷,好疼!” 听见她叫的这么凄惨,丰穆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感。这样也好,她不用挨巴掌也有人替她收拾南宫玲轩。 丰穆不由得回头看了齐成修一眼,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齐成修这个人居然这么胆大,连皇后的亲生女儿也敢动,哪怕是自己也只能用旁门左道的法子折磨她,他却敢当面怼,而且还弄得南宫玲轩的手腕脱臼,当真是胆大。 “嬷嬷,你说我的手是不是断了?” 裴嬷嬷着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齐成修见状,于是上前:“只是脱臼而已,公主把我给我,我替你再装回去。” “不要!你走开!” 南宫玲轩仿佛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生怕被齐成修碰到她的手,她又要再受伤一次。 “公主若是不给我,只怕你的手就好不了了。” 南宫玲轩皱了皱眉,没有法子,只好将手递了过去,便吸鼻涕边恶狠狠的道:“本公主告诉你,你若是敢乱来的话,本公主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啊!” 她忽然又惊叫一声,便是在这一瞬间,齐成修已经将脱臼的手腕接了回去。 “你干什么!” 南宫玲轩气得要命,但是感觉手上似乎没有那么痛了,便用另外一只手指着他,人却躲到了裴嬷嬷的身后:“你给我等着,我去告诉父皇!” 她转身就跑,裴嬷嬷不敢冷落了贵人,便躬身对齐成修道:“三公主本性不坏,只是太过骄纵,今日的事情奴婢会向皇上解释清楚的,还请九王不要放在心上。” 齐成修面目冷淡:“无所谓,她想怎么做那都是她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拒绝好意 裴嬷嬷这才放心了些,再行个礼,便要转身离开去追南宫玲轩,可还没走出两步,忽然又折身回来看向丰穆:“翁主,奴婢知道韩将军的事情跟翁主没有关系,但是公主毕竟喜欢韩将军喜欢了很多年。” “但韩将军一直以来都对公主不理不睬,这是如今他却要娶一个仅仅见过一次的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还处处不如自己。请翁主设身处地的为公主想一想,若是您是公主,您也会很生气的。” 丰穆只是点头,她心里当然不认同这番道理,但是没有必要跟裴嬷嬷做什么争执,但青俏玉却看不下去。 “三公主不高兴便可以随意打人么?翁主也受了委屈,为什么就没有动手打她呢?” 裴嬷嬷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转头看她,疑惑道:“这位是?” 丰穆便介绍:“这是文州知州嫡出的女儿,名唤俏玉。” “青小姐。” 裴嬷嬷朝她行了个礼:“三公主自幼娇生惯养,脾气大,有什么不足之处,青小姐多多包涵。不过奴婢要提醒青小姐一件事情,您只是臣子的女儿,公主却是皇上的女儿,不论公主如何刁蛮任性,您都没有资格对公主评论头论足。” 她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开了。 青俏玉生生的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气场,她并不是宫里那些狗仗人势的宫女,她的手中掌握着实实在在的话语权,这是其他人所没有的,也是支撑她腰板这样硬的条件。 “穆表姐,裴嬷嬷有点可怕……” 青俏玉不由得轻轻的扯了扯丰穆的袖子,丰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管这些,咱们不去惹她便好。” 说着回过身向齐成修谒礼:“方才多谢王爷帮臣女解围,臣女不胜感激。” 齐成修只是上下打量她一眼:“乐安翁主,本王觉得你有些特别。” 丰穆没防他会这样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王爷过奖了,”说着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我看我们也该回去了,不如请王爷先回长乐宫吧。” 齐成修什么都没有说,他没有反驳丰穆所做的事情,眼神而已由始至终都在丰穆的身上打量着。丰穆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的很不舒服。 正在回去的路上,却迎面遇上了被皇帝请进宫去商量国事的楼炎冥。 两人相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丰穆更是刻意保持着疏离的状态。 但青俏玉却在看到楼炎冥那双冷漠的眼眸时身体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她仍旧记得楼炎冥杀光那些死士时候的样子,更清楚的记得楼炎冥要杀害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 她简直怕得要命。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丰穆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但这一切却被齐成修全部看在眼里,他目光中带起了一抹疑惑的神色,看看丰穆,又看看青俏玉,目光最后落在楼炎冥的身上。 “楼世子的大名响彻离国,不想今日相见,竟是在这个地方。” 他似乎在挑衅什么,故意咬重了后面的几个字。 丰穆不由得心中紧张起来,楼炎冥却显得十分淡然,完全没有被他影响,只不过浅笑道:“我也听过九王爷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两人一见面,火药味儿便很浓。不管楼炎冥的模样再怎么淡然,但都能够让人深深的感觉到他的气势,和对齐成修的冷漠。 齐成修哈哈一笑:“我还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日,想来日后与楼世子似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 楼炎冥道:“希望如此。” 话音一落,他便径直离开,连目光也不曾停留片刻,而丰穆则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手掌印。 …… 从皇宫离开之后,丰穆带回了太医院的院士段正蔺。 是按照皇帝的意思,他到相府去为白氏看诊。 虽然太医院的那群人向来捧高踩低惯了,但是段正蔺这个人却并不如此,他对所有妃嫔皇子都一视同仁,自然对白氏也不例外,况且白氏还是皇帝亲自下令要他照顾的,他更是十分上心。 只是皇帝这样的做法,实在是令白氏处于十分难堪,几乎到了举步艰难的地步。原本丰丞相的疑心就很重,再加上皇帝这么一闹,他对白氏更是觉得失望。 不过当着段正蔺的面,他倒还是装出一副十分淡然的样子,仿佛,他就是在给皇帝养老婆孩子一般。 “白姨娘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之后身体也恢复了很多,其实调理身子的药都是那些,我会替白姨娘用些更好的药物,等过一段时日,身子恢复了再吃一些大补的补品,很快便可以恢复成从前那样了。” 段正蔺收起脉枕,看着丰丞相道:“丞相无需担心。” 丰丞相在一旁坐着,听到段正蔺的话,点一点头道:“多谢段大人为若玫调理身子。” 段正蔺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不应该在丰丞相面前提起什么,于是道:“为医者,都是分内的事,丞相大人这样真是折煞下官了。” 丰丞相并未说话,只是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他的身子登时一颤,很快低着头道:“下官该走了,今晚下官当值太医院,不便在府上久留。” “既如此,那我派人送段大人出去。” 段正蔺躬身退下,丰穆便立刻迎了上去,扶住白氏道:“姨娘,你觉得怎么样?” 她知道丰丞相心里不舒服,但是皇帝下的旨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抗,他们都没法子。 白氏摇摇头,只是将手收了回去,一眼也不看丰丞相:“我这副身子早就不是我的了,好与不好又有什么要紧?” 听到她这样说,丰丞相只觉得很是生气:“你既然这样说,何必还要让段太医为你看诊,你打可以赶他走,反正皇上又不会怪罪于你。” 话里话外醋意都要弥漫出来了。 若不是因为丰穆知道丰丞相的人品,其实丰穆是很高兴的,但是正因为太清楚丰丞相的任凭,所以她反而担心这个问题。 第三百章 反抗 他是这样占有欲强的男人,而白氏呢,又是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但偏偏,对丰丞相却是厌恶至极。 有的丰穆丰穆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白氏的强硬态度只对丰丞相一个人? 她若是知道丰穆白氏和丰丞相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或许便不会这样迷糊了。 “妾身的身子,只有妾身最清楚,不论旁人要如何,妾身都不会拒绝,因为妾身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但是却偏偏拒绝丰丞相的关心,她说这话,摆明了是要故意气丰丞相的,而丰丞相也这样上钩了。 他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是呀,你从来都不会拒绝别人,这是你的好处。” 说着,忽然一脚踢在身侧的春夏腿上:“但是这也是你的坏处。” 春夏被踢的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一脸痛苦又疑惑的瞧着丰丞相:“相爷,奴婢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要踢奴婢?” 丰丞相的目光盯在她的鬓上,丰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春夏的鬓上带着一只海棠簪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对与丫鬟来说,这样的做工也是毫不出格的。 但丰丞相却怒火中烧,将簪子拔了下来丢在白氏的面前:“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送给你的东西,拿去送给一个奴婢?” 春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头上戴的是白氏送给自己的簪子,原来那簪子是丰丞相送给白氏的,春夏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跪在地上哭道:“相爷恕罪,奴婢并不知道这是相爷送给姨娘的簪子,否则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带呀!” 丰丞相还是极生气,一脚踢在她的胸口上,将她踹的人仰马翻。 而看到这一幕,白氏再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将春夏拉到自己身边:“你够了。” 这是白氏第一次怒怼丰丞相:“不过是一个簪子,我都没有放在心上,相爷又何必如此为难春夏?难道你可曾有那么一瞬间珍爱过这只簪子吗?你只不过是看不惯别人抢走你的东西,金光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未必有用,你也未必喜欢,但是一旦有人妄图对它产生想法,你就会不由自主的震怒,觉得所有人都居心叵测。” 白氏轻轻抚摸春夏手上的手腕:“奴才也是爹妈生的,没有谁天生就比谁高贵,你做这么多坏事,将来迟早要下阴曹地……” “啪——”地一个耳光打断了白氏的话。 她愤怒的抬起头,直勾勾对上了丰丞相眼睛,丰丞相冷漠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咒我?若不是有皇上,我根本不会留你在世上,你根本是我毕生的污点!” 他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全程,丰穆一直站在身侧,没有半句话的劝阻,因为她发觉今日的白氏很不一样。 以往一直逆来顺受的白氏,今天忽然变得自主起来,她总是看低自己的身份,可是今日,她却将自己和春夏看做是与丰丞相平等的,认为人之间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白氏可能受到了刺激,她变得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而是不一样的自己。 “姨娘。” 丰穆轻轻握住白氏的手:“你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你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白氏叹了口气,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丰穆,只好对春夏道:“你先下去吧。”又给了她一些钱:“先去找大夫看一看。” 春夏自然明白她们是有秘密要说,故而半点儿也不说什么,立刻转身离开,还关上了门了。 丰穆将那簪子捡了起来递给白氏,白氏却满是厌恶的丢开,冷冷道:“我本来以为当年你父亲和我的事情是他酒醉之后的无心之失,但是直到你离开之前,你父亲才告诉我,原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丰穆知道事情必然十分难以接受,否则白氏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父亲告诉我说,其实那个时候,他并不是酒醉,而是有意为之。” “是因为父亲喜欢姨娘?” 白氏摇摇头:“是因为皇上。” 果然是因为皇帝。 丰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一早就觉得皇帝这样的性格会给自己喜欢的人带来麻烦,原来白氏便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但是白氏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对丰穆道:“如今我对你父亲已经失望透顶,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我甚至觉得跟你父亲在一起无比的痛苦。” 丰穆完全可以理解白氏的心情,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只怕也会这样,而且这件事情原本就不是自己的错,但是所有的后果却要自己来承担。 “你说,为什么我不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白氏的眼眶微微湿润:“我所求的不过是余生平安罢了,却为什么……”白氏说不下去,开始哭了起来。 丰穆抱着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她只觉得白氏真的是太可怜了。 “姨娘,我相信许叔叔不会怪你的。” 白氏抬头看向丰穆,摇着头道:“他怪不怪我都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资格恳求他的原谅。” 当年原本许时壹是不在乎这些的,他还是愿意娶白氏,是白氏自己觉得配不上他,所以才选择了做丰丞相的侍妾,才有了这么多年的苦难。 但即使到了现在,白氏也觉得自己当年的做法并没有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对许时壹放手,既然不能够和他在一起,便祝福他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女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许时壹会变成这样。 从来没有。 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不论许时壹如今变成什么样子,那都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因为许时壹不会再是她的人,她也不会再和许时壹有任何关系了。 丰穆看出她对许时壹其实还有所留恋,想到她这些年来过的苦日子,不由得在心中起了一个极大胆的想法。 “姨娘,你还想不想见到许叔叔?” 第三百零一章 醋意上头 听到丰穆的话,白氏整个人都愣住,她完全没有想到丰穆居然会跟自己说这个。 若说这些年她不想念许时壹,那是假的,她不知道多么想念许时壹,多么喜欢许时壹。可是这样又如何?她已经是一个残花败柳,又有什么资格和许时壹见面? 当初她将许时壹伤害的那么惨,她能做些什么,如今能做的无非就是不再打扰他的生活罢了。 但是她还是决定放弃丰穆说的这次机会。 “不必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脸面去见他了。” “可是当初的事情并不是姨娘的错。” 白氏摇了摇头:“是我的错也好,不是我的错也罢了,事到如今,我还能够说什么呢?我已经不再想要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了。” 说着便看向丰穆:“眼下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够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你们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 丰穆无奈的叹了口气:“姨娘只会为我着想。” “你是我的女儿,不为你着想,那我应该为谁着想?” 说着轻轻摸了摸丰穆的脸颊,丰穆也只好这样,什么都不再说。 这天晚上,楼炎冥又一次来找丰穆,他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一进门便将丰穆包入怀中,将头按在她的肩膀上道:“你跟那个九王齐成修关系很好么?” 丰穆微微一怔,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你在说什么?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好呢。” “那为什么太后让你带着他闲逛?又为什么他要替你解围?” 丰穆是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便道:“这件事情跟我可没有关系,那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想到齐成修会帮我,我本来还以为他会袖手旁观的。” 她说的当然是真话,但是醋意上头的楼炎冥却依旧不依不饶:“跟你没有关系,可是我看齐成修对你似乎有些意思。”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丰穆轻哼一声道:“他要对我有意思我也管不了,就像你,你对我不是一样有意思,我可管得了你?” 她的真叫楼炎冥生气,可是楼炎冥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便只好道:“他对你有意思我是管不了,但是你决绝不可以对他有意思,因为你是我的人。” “我知道了。” 丰穆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想要逗他,因为现在她并没有这个心思。 很明显楼炎冥也看出她的心情很差,于是道:“你是担心和亲的事情?” 其实楼炎冥也很担心这件事情,但是他知道,他有很多办法留下丰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动用云阁的势力,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一旦自己这样做的,只怕日后便很难能够回去了。 “韩鸿安和阮落落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 楼炎冥点头:“今日南宫玲轩在我这里哭诉了一番,还要我去替她收拾阮落落,我看她不会这样轻易放过阮落落的,你这一步棋,走得太险了。” 丰穆道:“我又如何不知道,不过从来没有觉得后悔,落落那里韩鸿安自然会保护,他并不是那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欺负的男人,你是知道的。” 楼炎冥:“是呀,在这方面他和我真的很像。” 丰穆忍不住啐道:“你可真不要脸。” 楼炎冥笑着道:“难道不是吗?”他轻轻握住丰穆的手,放在唇上吻了一下:“难道我没有保护好你,你这些日子可重了不少,还不是我将你保护的太好了?” 丰穆的脸微微一红:“谁说我重了!” 楼炎冥笑道:“我每次搂你的腰都发现你的腰比之前要更……” “别说了!” 丰穆连忙去堵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这些话。 哪怕是丰穆也不好意思听到人家说自己胖了。 “你要我不说也可以,除非你亲我一下,那这个秘密我就替你保守一辈子。” 楼炎冥坏笑着看向丰穆,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抑制不住的宠溺。 丰穆哪里受得住他这个样子,忙将脸别了过去:“你想的倒是很美,我才不会亲你……” 她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左脸上被一个温热又柔软的东西贴了上去。 那是—— 楼炎冥的嘴唇。 丰穆的脸“刷——”的一红,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要推开楼炎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使不上力气。 “你……你、你!” 丰穆又羞又恼,楼炎冥却很快将自己的唇离开了丰穆的脸。 “怎么了?我让你不高兴了?” 他瞧丰穆分明享受的很。 丰穆道:“你什么时候让我高兴过?”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却甜蜜的很。楼炎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丰穆立刻对楼炎冥道:“你先走吧。” 楼炎冥点一点头,轻轻在她面上落下一吻,很快从窗户离开了。 丰穆便去开门,瞧见是白氏端着一碗粥,笑着对丰穆道:“我给你熬了粥,”说着,忽然发现丰穆脸颊泛红,于是立刻担心道:“穆儿,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 丰穆立刻摇头:“只是屋子里有点闷热,如今快到夏日了,床单被套还没有换薄的,盖起来不舒服。” 白氏听她这样解释,便没有想太多,只是将粥端给她道:“眼下还不是太晚,你怎么睡得这么早,明儿有事儿吗?”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困意,今日在宫中带九王逛了逛,消耗了一些体力。” 她喝了一口粥。白氏的目光却落在她脸上那鲜红的手指印上,叹了口气道:“穆儿,你老实告诉姨娘,韩将军和阮小姐的事情,你是不是故意的?” 丰穆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忍不住道:“姨娘怎么说这个,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我根本就不知道韩将军会和落落在一起,况且那日韩将军和瀚宏书院的小姐见面,我们是碰巧遇上的。” “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与丰穆相处久了,白氏有点儿不太敢相信她说的话了。 丰穆不以为意:“那不然,姨娘以为如何?我和三公主又没有什么过节,和韩将军也没有任何交集,甚至面儿都没有见过,我怎么会弄出这档子事儿来?” 第三百零二章 和亲 白氏终于也相信了丰穆的话,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穆儿,我听说三公主针对你,所以我有些担心,韩将军和阮小姐的事情弄得京城人尽皆知,人人都以为是你做的红娘,牵线搭桥。” 丰穆连忙道:“那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明知道三公主喜欢韩将军,还去给韩将军和别人牵线搭桥。况且,我也不知道韩将军喜欢什么人,万一没成功岂不是很尴尬?” 白氏连连点头:“是了,所以外人这样说,我也不相信,只不过你如今已经得罪了三公主,最好还是小心行事,免得又给三公主找到了什么理由欺负你。” 丰穆笑着道:“放心吧,姨娘,我绝对不会让三公主欺负我的。况且这次和亲说不定就要落到三公主的头上,以后也许我们和三公主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呢。” 白氏颔首:“你说的对,倒也是这个理儿,只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日后你尽量少入宫去,免得遇上三公主尴尬。” 丰穆心中冷笑,南宫玲轩哪里是她的对手,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随时玩死南宫玲轩,只是她现在不屑这么做罢了。 但还是笑嘻嘻的对白氏道道:“姨娘放心吧,我会听你的话的。” 见丰穆如此听话,白氏这才放心了不少。吃完了粥之后,白氏便离开了房间,丰穆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第二日起身,还在用早膳的丰穆又再次被宣召入宫。 “小姐,你说最近太后娘娘怎么老师宣召你入宫呀?”优蓝坐在马车里,对此很有些疑惑,丰穆又何尝不是这样,便对优蓝道:“她爱宣便宣,我身上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这样舟车劳顿,人的身子也受不了呀。” 丰穆无奈道:“这就没法子了。” 老实说,丰穆被一大清早宣召入宫,其实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她根本就还没有睡醒,马车这样颠簸,她浑身都不自在。但是现在,太后的话可比天大,她区区一个丞相庶女,根本就没有法子做什么违抗的事情。 除非,她现在的身份,是云阁阁主的夫人。 想到这里,丰穆的脸忽然微微一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楼炎冥。 不过她还是很快恢复过来。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方有一顶轿子来将丰穆接到长乐宫去。 丰穆对长乐宫这个地方几乎已经轻车熟路,哪怕没有人来接自己,她也可以走过去。不过显然,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宫里的人是不可能让她一个人乱走的。 今日长乐宫似乎异常的热闹,不仅皇后在,连难得见上一面的皇帝居然也在。 丰穆才刚进去跪在地上行礼,便听皇帝道:“起来吧,礼数能免则免。” 这话说的居然让丰穆感觉到了一丝不祥。她还是行李如仪,然后站了起来,皇帝只瞧她一眼,便道:“朕听说昨日,你挨了轩儿的打,是不是?” 丰穆不能在皇帝面前告黑状,于是只是道:“臣女与三公主有了一些小误会,不过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皇帝应了一声,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一旁的皇后忽然开口:“翁主身上这身衣裳瞧着好像是水云缎。” 丰穆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对衣服的材质感兴趣,很快道:“皇后娘娘好眼力,的确是水云缎。” “真没想到在你身上居然可以看到水云缎。” 皇后的这句话总让丰穆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在面上,于是道:“水云缎原是晋国进贡的稀罕物什,臣女也是原先及笄的时候才收了这么一匹,因为太贵重了,所以哪怕做成了衣裳,也一直不敢穿在身上,也是因为入宫见皇上、太后和娘娘才穿上的。” “你倒是很会挑衣裳。” 皇后笑着对身侧的皇帝道:“乐安翁主很是聪明呢,若是有她嫁去离国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丰穆微微一怔,全然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 “皇后娘娘……” 丰穆有些愣怔,想要开口询问皇后,但皇帝却开口了:“皇后说的不错,满朝文武的子女,的确没有比乐安更适合嫁去离国和亲的了。” 这下子,丰穆是真的懵了。 什么时候,连皇帝也有这样的心思了,要自己嫁去离国。 皇后见丰穆有些懵,不由道:“原本本宫和皇上一直都属意让轩儿嫁过去的,她是皇亲贵胄当中唯一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昨日她当着九王的面儿欺负了你,九王看不过她,这事儿便这么告吹了。” 她缓缓:“后来本宫思前想后,你是太后亲封的翁主,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皇室的人。昨儿轩儿无理取闹的事情,九王又替你解了围,想必对你也是有几分意思的,故而本宫才有了这个念头。” 她看上去很随和,语气也很淡然,似乎事情真的像她说的一般,但其实,她们的心思丰穆才就已经看透了,从她被册封翁主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她逃不开今日和亲的命运。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不停的做着反抗,但是到头来都于事无补。皇后不愧是皇后,跟她对线,哪怕是丰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皇后娘娘厚爱臣女实在是愧不敢当,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还是希望回去问过父亲母亲的意思。” 丰穆只能先把丰丞相抬出来,希望能暂时堵住他们的嘴。 但是很遗憾,丰丞相早就已经放弃她这个女儿了。对于丰丞相来说,女儿怎么会比前途重要,怎么会比皇帝的旨意重要。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朕已经在早朝的时候跟丰丞相说了这件事情,他已经同意让你去和亲了。” 丰穆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以为,她至少能够有亲自抗争的机会,但是没想到,居然这样就败了。 她到底是什么命,才摊上这么一个爹? “如今,你便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和亲的事情本宫自会替你安排妥当。” 第三百零三章 托付 皇后达到了目的,对丰穆也不再那么客气,反正她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丰穆盈盈拜下:“臣女有一事要请求娘娘。” “你说。” 皇后对丰穆是半点儿不在乎了,左不过一个即将离开的人,容她说两句话也没什么。 丰穆便道:“臣女想再见一见姐姐,臣女想托姐姐照顾姨娘,姨娘身子不好,又与爹爹闹了不快,臣女怕臣女离开之后,她会生活的很艰难。” 她说完这些话,皇后的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她知道丰穆这个臭丫头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如果真的是要找人照顾白氏,何不在府中找人,偏生要找丰听兰,她人在宫内,即便真的有心照顾也鞭长莫及。丰穆这样说,根本是想要勾起皇帝对白氏的思念。 果不其然,皇帝很快问道:“你姨娘怎样?为何会与丰丞相闹不愉快?” 他这副关心的样子可真让丰穆觉得讽刺。 若是当年白氏入了宫,做了皇帝宠妃,日子只怕比现在要好过很多吧,起码不用寄人篱下,看人家脸色。 “没什么……”丰穆故意闪躲着眼神,让皇帝不由的更是有些担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居然开始有些着急了。 丰穆只好道:“是因为昨日皇上派太医院院士去给姨娘看病,父亲有些不大高兴。” 果然是因为这个么? 皇帝冷哼一声道:“朕左不过是关心你姨娘罢了,丰丞相当真……” “丰丞相当真如何?”一直未曾开口的皇太后终于忍不住了:“宫里那么多妃嫔要你关心,你怎么不关心,反而去关心人家的妾室,你这样成何体统!” 丰穆看得出来,皇太后和皇后对白氏是真的讨厌,仿佛洪水猛兽一般厌恶。 皇帝便不再替白氏的事情,而是道:“你去见听兰吧。” 丰穆再谒一礼,很快便转身离开。反正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些人要怎么样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丰穆离开了长乐宫,便一路来到了丰听兰的寝殿。 丰听兰比她先得到她要去和亲的小心,这一次也是一样,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法子再帮丰穆了,也便没有找人去告诉她这件事情。 为此,丰听兰实在是愧疚极了。 见了丰穆来,她迎上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今日回来找我。” 丰穆淡淡一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走了,怎么能不找你呢。” 丰听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居然很想哭。 “我……”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丰穆轻轻握住丰听兰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你真的已经为我做很多了,姐姐,真的谢谢你。” “你真的不怪我?”丰听兰有些不敢相信。 “我为什么要怪你,这件事情又不是你的错,又不是你要我去和亲的,而且,我也未必真的要去和亲。” 丰听兰不明白丰穆的话,她只知道,她有很大的可能会失去这个妹妹。 若是日后丰穆远嫁他国,只怕她们再不会有见面的一天了,到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我原本告诉你这些事情,是想让你有个法子救救自己,我没有想到你居然……” 她叹了口气,没能说下去。 丰穆知道她现在很是自责,于是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没关系的,我相信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就成功的,虽然说人各有命,但是我偏偏不相信所谓的命。” 看着丰穆那认真而坚定的神情,丰听兰也不由得自主的开始觉得有些希望,或许就像是丰穆说的,她们是可以成功的。 至少丰听兰是这样觉得的。 “虽然我也不相信自己真的会嫁到离国去,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希望您能答应我。” 丰穆看着丰听兰,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希望你可以替我照顾我的姨娘。” “这……” “我知道,要你在宫里帮忙照顾宫外的姨娘,的确是很困难,但是万一我真的嫁过去了,除了你,谁我都信不过。” 这是丰穆的真心话,她了解丰听兰,只要是丰听兰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不过是在什么情况下。 丰听兰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丰穆和白氏,所以这一次,她几乎没有考虑过后果就答应了丰穆的请求。 “长姐,我是你真的感激你。” 丰穆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了。 丰听兰连忙道:“是我应该做的,你是我妹妹,我本来就应该保护你的,是我当初太过分了。若是能够补偿你,我一定会去做!” 两人双手紧握,都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 从皇宫离开之后,丰穆立刻赶回家去找白氏,但按照规矩,她得先去书房找丰丞相一趟,她才刚到门口,已经看到白氏跪在书房外,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抖。 她开口,语气坚定而决绝。 “妾身求相爷让皇上收回成命,不论如何,妾身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去离国和亲。” 丰穆从来没有见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跟丰丞相说话。 都说,妇人弱也,为母则强,看样子,她是为了丰穆要彻底觉醒过来了。 书房里却没有任何声音。白氏依旧不依不饶:“这件事情妾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妾身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去和亲。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应该让穆儿去承担,相爷,穆儿也是您的女儿,难道您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么?” 丰丞相在不在乎丰穆,其实丰穆并不那么在意,反而倒是白氏的态度让丰穆觉得十分感动。 白氏只是一个妾室呀!但是她却愿意为了自己正面和丰丞相起冲突,这已经足以证明她对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疼爱了。 “相爷……” 白氏还要再劝,但屋内的丰丞相却已经不耐烦了:“够了,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你舍不得女儿,皇后也舍不得女儿,这件事情摆明就是皇后一早算计好的,她布局布了几个月,你以为是你求我就能了结的事情吗?我还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量与当朝皇后对抗,况且……” 他顿了顿:“你以为这件事情只有皇后一人参与么?太后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我们都是太后的棋子,谁也被指望能逃脱这个宿命。” 第三百零四章 求情 丰穆不由得怔住。原来丰丞相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了不敢说。 看来在他的眼里,自己这个女儿还真的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相比之下,他的官运亨通比什么都来的要紧。 “所以说,相爷一早就知道,但是却没有管这件事情,对吗?” 丰丞相不说这些还好,一说,反而让白氏对他更加失望透顶。 “我还以为,相爷只是一时措手不及,才会答应皇上,原来不是这样,相爷一早就知道,只是你怕,你的胆性都蔫了,你不敢和太后娘娘对着来,所以你就要牺牲你的女儿。” 白氏心中激愤难言,泪水夺眶而出,她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丰丞相,她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为什么要这样懦弱。 “白若玫,你三番两次冒犯我,我本来应该重罚你的,我看你可怜才给你机会,你如果再这样的话,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白氏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丰穆却拦住了她:“姨娘。” 听到声音,白氏回过头去,发现了丰穆,她当场愣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姨娘,你不用再求父亲了,你应该为了做了很多了,够了。” 她将白氏扶了起来:“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你对我的爱了,姨娘,我有你这样的母亲,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丰穆也不再想要见到丰丞相,她将白氏带回来自己那里去,但进了门,却看到周氏和青俏玉在等自己回来。 “我听说二小姐要和亲去了?” 周氏一见丰穆便立刻开口:“你这样一走,你姨娘可不是要被人欺负死?” 丰穆又如何不知道呢,可是她又能够做些什么,便无奈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也没有办法。” 周氏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全天底下的破事都让你给摊上了。” 丰穆无奈的笑了笑:“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真希望我现在还在梦里,不过似乎没有这个可能了。” “我瞧你今年,真是犯太岁了。” 周氏便又道:“好不容易在府上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我还以为你起码要过几年才能嫁的出去,没想到居然……” “我若是这次没有嫁出去,必定请你去坐醉香楼喝酒喝上通宵。” 周氏道:“去醉香楼便不用了,在家里喝也是一样,我是无所谓,但是你嫁不出去的话,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要注意形象……”她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不过,我看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青俏玉眼眶红红,见周氏叹气,更是心疼害怕,上前来攥住丰穆的衣袖:“穆表姐,你真的要去和亲吗?” “我也不想去的。” “表姐才刚嫁人,如今你又要走,表姐或许还有机会见面,但是你这一去,怕是至死也未能有见面的一日了。” “莫担心,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丰穆笑着抚摸她的面颊:“总之,你们要相信我,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也没有那么轻易就认输。” 她轻声笑了,可是其他人都笑不出来。 大家都知道,皇帝的旨意并没有那么容易收得回来。 当晚,丰穆留下周氏和青俏玉,四人吃了一顿饭,喝了一点酒。丰穆被三人联和起来灌酒,到后半夜,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白氏收拾完一切,送走了周氏和青俏玉,已经是四更天了。她如今全然没有困意,有的只是深深自责,她在想,她应该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说不定局面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姨娘,您怎么还不睡。” 优蓝将丰穆扶上床去,给她盖好被子,回来发现白氏居然还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梳妆台前,一直盯着镜子里对自己看。 “优蓝,你觉得我这些年老了很多吗?” 优蓝走上前去,仔细端详她的面容,随后,摇了摇头:“姨娘还是很年轻。” “那便好。” 她极担心自己老了,老了,便不能再使男人动心了。 她虽然从来不以美貌侍人,但她却深知一个道理,只有美人的眼泪才可以打动男人。 “优蓝,我要入宫一趟,若是穆儿醒来寻我不见,问了起来,你便说,我是出门买东西了。” “姨娘……” 优蓝隐隐约约,觉得白氏似乎要去做一件大事。但是她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有些担心:“姨娘,你为什么要入宫?” 白氏道:“我该为我的女儿做点儿什么了。” 她只回答这一句,余下的话,她便是半点儿也不肯说了。 优蓝从来没有见过白氏这个样子。她用了一个时辰沐浴更衣打扮自己,然后坐上马车入宫。优蓝保证,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白氏,与以往清纯素净的她完全不同,今日的白氏,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而明目的展现自己的魅力。连同为女子,又年轻貌美的优蓝也被震撼。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美人。 而且她的眼神,冷漠的令人寒噤。 …… 天还没亮,马车缓慢而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这是白氏成婚之后第一次入宫。 宫门口的侍卫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就像是宫里的妃嫔,青嫩嫩的姑娘们一批接着一批送入宫中。 “我要见皇上。” 她报上自己的身份,并且对侍卫说出这句话。 若是换做以往,侍卫早将她赶了出去,可是不知为何,那些侍卫却被她冷漠的眼神震慑住。 她在此刻,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她的眼神空洞而冷漠,白皙到有些病态的脸上,一抹殷红又显得十分夺目,她美的像是书上摄人魂魄的女鬼。 那侍卫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想,若自己能与这女子共度春宵一刻,叫他立刻死去,他也心甘情愿。 “劳烦夫人等等,我这就去……” 他果真去了,而且很快就回来了。白氏知道,皇帝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要见到她。 第三百零五章 与众不同 宣室殿的门口立着一排英武的侍卫,他们冷漠而刚正,但身着红色披风的白氏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严公公将白氏领了进去。 他也震惊于白氏的美丽,以及她身上那件十分僭越的红色披风。 白氏只是个妾,正红色是她一辈子都都不能沾染的,可是这一次,她却穿了。 严公公知道是为什么,因为皇上说过,她着红色最好看。 或许对她来说,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无关紧要,但对于皇帝来说,穿红色披风的白氏,是他一生之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场梦。 “若玫。” 皇帝看到她,激动从座位上起身,向她走去。 宣室殿那样大,皇帝的脚步那样轻快,在那么一瞬间,他也似乎年轻了好几十岁。 宫里的妃嫔那样多,可她们都不是皇帝的挚爱。哪怕是皇后,爱的也是黄袍加身的皇帝。 唯有她一人是与众不同的。 因为皇帝从来不曾得到她。 “皇上。” 没等皇帝走进,白氏却已经跪了下去。 “若玫,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紧张而又难受,他不忍让白氏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先起来,有什么你就说,朕会帮你。” 其实皇帝已经猜到白氏前来的目的了,他上前去,将白氏扶了起来。 白氏退开一步,躬身道:“妾身求皇上放过穆儿,不要让穆儿去和亲。” 皇帝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不是朕一人可以做的了主的,况且昨日早朝朕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穆儿许配给九王了,如今要朕收回成命,便是置朝廷脸面于不顾,朕实在不能这样做。” 白氏再退一步,再次下跪:“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她去和亲,那么妾身这辈子便再无希望了,皇上真的忍心让妾身失去这唯一的女儿吗?” 他怎么舍得,他根本就不舍得让白氏受苦,哪怕白氏跪在自己身前,他都担心冰凉的地砖会让白氏生病。 “你起来,若玫,你先起来, 地上凉,没得作下病来。” 皇帝见了白氏,时常语无伦次,这次也不例外。 “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朕可以搞定的事情,但凡可以的话,朕也不会让你这样对待你。” 皇帝有多么喜欢白氏,白氏心里是清楚的,既然这次连他都这样说了那么说明他的确是帮不了自己,白氏知道,丰穆想必是真的要和亲了。 于是她道:“那么,请陛下答应妾身一件事情。” 皇帝坚定道:“你说,除了这件事情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妾身想要陪着穆儿嫁去离国和亲。” 她语气十分淡然,但这句话却令皇帝十分惊讶:“你要去离国?” 白氏点了点头:“是,一定要去,非去不可。” “不可以!” 皇帝当即拒绝了她:“那地方不是你应该去的,他们野蛮又无礼,若是你去了,他们一定会对你……”皇帝摇头:“绝对不行,你不能去!” 但他说得这些话白氏却一点儿都听不进去。 “妾身想要和女儿共同进退,所以妾身一定要去,不管陛下如何阻拦,妾身都一定要去。” 她的态度也是十分的决绝,皇帝从来不曾见过她这样,心里便是十分明白,这一次,她不会听任何人的劝阻和吩咐。 “若玫,你这样,朕真的很为难。” 皇帝无奈,但看见白氏那坚定的样子,他只好按住太阳穴道:“这件事情朕做不了主,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那么,你去找九王吧。他如今,住在建章宫,你若要去找他,朕派人送你去。” 白氏点一点头,给皇帝磕了个头:“妾身知道皇上为妾身付出了不少,妾身也很感激皇上的良苦用心,今生今世,妾身是没有法子对皇上好了,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皇上。” 皇帝上前将她扶起,看着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容颜,痴痴怔住,笑道:“是朕要多谢你,朕这一生,为君,碌碌无为,胸无大志;为夫,贪新厌旧,负情薄幸,是因为你,朕才觉得自己也有那么一点过人之处。” 便是长情。 白氏感受到皇帝炽热的眼神,立刻别开脸去:“其实,皇上是念旧的人。” “朕不是念旧,这是念你。” 白氏再也受不了皇帝的话,她将手从皇帝的手中抽回,推开几步:“妾身要去找九王了,还请皇上着人带路。” 皇帝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去吧,朕知道,在你眼里,没有什么比这个女儿更重要。” 说着,便让严公公亲自带白氏去了建章宫。 入门前,白氏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交给严公公:“有劳公公替妾身交给皇上。”严公公收下,又送白氏进门。 齐成修这时正练武,见白氏从门外进来,剑锋一时斜了两寸。天还是灰蒙蒙的颜色,白氏身着一袭青衣站在树下,颇有一种婉约的朦胧美。 “九王爷,这位是丰丞相的侧室白姨娘,她有话要跟九王说。”严公公说罢,便退开一步。 齐成修收起剑,顺手将剑挂到树上,白氏走过去,当即谒礼下去:“见过九王。” “丰丞相的侧室?你是丰二小姐的什么人?” 白氏镇定自若:“妾身是丰二小姐的姨娘,也是她的生母。” 齐成修“哦”了一声,饶有趣味的打量起白氏来:“我听说丰二小姐的母亲年轻时是京城第一美人。” “虚名而已,都是旁人谬赞,其实世间比妾身美丽的女子多不胜数。” 白氏不卑不亢,始终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齐成修将头低下去打量白氏的脸,一瞬间,连呼吸都机会滞住。 他见到丰穆和青俏玉时,尚能把持自身不为所动,但见到白氏,却觉惊讶无比,一时目瞪口呆,不知如何说话。 白氏向来美而不自知,她并不觉得自己和旁人有什么不同,似乎这些年来除了皇帝以外,也没有人这样痴恋于她。神武门和宣室殿那些侍卫瞧她瞧的痴了,她也只当是他们少见女人。 第三百零六章 不舍得让你受委屈 可是齐成修这样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年见了自己竟也露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似乎长得很出色。 她的年纪虽然还不能做齐成修的母亲,但无疑是比他大上许多的,见他这副模样,一时竟有些窘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爷……” 她只能试图将齐成修拉回现实。 齐成修愣了一下,赶紧收回眼神道:“夫人果然很美,您像观音娘娘呢。”他竟一时脸红了起来。 白氏不由得低下头:“王爷谬赞了,妾身怎么能与观音娘娘相提并论。” “不,你就是活观音。”齐成修一时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看着转移话题道:“夫人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白氏点一点头:“妾身知道皇上已经决定要让二小姐嫁去离国和亲,妾身虽然舍不得女儿,但也知道凭一己之力无法挽回,所以妾身希望,王爷可以带妾身一起去离国。妾身愿意侍奉王爷和二小姐,哪怕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齐成修微微一笑:“你这样美,若真的跟本王去了离国,本王怎舍得要你为奴为婢,自然会用皇宫最好的寝宫将你供奉起来,半点不舍得让你受委屈。” 白氏未防他这样说话,脸不由得微微一红:“王爷……” “你来找本王,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白氏点一点头。 “你就这样不愿意让丰二小姐嫁给本王吗?” 白氏道:“妾身并非看不起王爷,也并非对离国有什么偏见,只不过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远嫁。妾身当年怀二小姐怀的很辛苦,几次三番差点没能保住,后来生产的时候又差点儿难产,妾身真的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二小姐给生了出来,所以妾身真的舍不得二小姐嫁人,还是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她微微抬头,笑着看向齐成修:“妾身的父母都是相府的奴才,所以妾身一出生便充了奴籍,若二小姐真的嫁去了离国,妾身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了。” 她笑中带泪:“二小姐对于妾身来说,是个意外,但妾身从未当她是污点,妾身只希望二小姐能够平平安安。” 齐成修也十分理解白氏,他道:“若是夫人真的不想二小姐嫁到离国,大不了我去回绝皇上,反正我对二小姐也没有什么兴趣。” 白氏整个人愣住:“王爷的意思是说?” “其实和亲这件事情我根本就无所谓,是我看不上离国那些皇亲贵胄的女儿,所以父王才让我来和亲,娶谁回去都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想娶那个凶悍的恶婆娘,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打她。” “凶悍的恶婆娘?” 白氏迟疑着道:“王爷是在说三公主?” 齐成修点一点头:“她不就是最凶悍的恶婆娘吗?我可瞧见她打人的时候了。” 白氏道:“三公主只是性子冲动了一些。” 齐成修摇摇头:“那不见得,若是性子冲动,跟着二小姐的那位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便不像三公主一样凶悍蛮不讲理。” 白氏有些不明白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便问:“王爷说的是哪位姑娘?” 齐成修道:“就是跟在二小姐身边那位,仿佛是叫做青俏玉……”他皱了皱眉:“本王记得有些不大真切,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十分可爱,就是太小了些,才十一二岁。” 言下之意,便是他对青俏玉有兴趣,只是青俏玉年纪太小。 “那姑娘是我家主母的亲侄女儿,父亲也是个大官,自幼娇生惯养,性子直率极了,不过人倒是不坏。” 齐成修道:“本王看得出来,她和二小姐的感情不错,对你仿佛也不错。” 他并不知道青俏玉从前是什么样的人,青氏也无谓去解释,便道:“她的确是个好姑娘。” 两人又聊了几句,齐成修便亲自将白氏送回了相府。 这时候丰穆才刚起身,听到白氏被齐成修送回来的消息,整个人惊讶不已,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着身侧的优蓝道:“姨娘今儿往哪儿去了?” 优蓝也不敢说,丰穆便自己起身,穿好衣裳立刻去了前厅,果然瞧见齐成修与白氏有说有笑的。丰穆头一回瞧见白氏这么打扮,一时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本以为原主的美貌已经足够令人惊叹了,没想到白氏的容貌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她也不由得发出“原来白氏这样美丽”的感叹。 见丰穆出来,白氏忙笑着对她道:“快来见过王爷。” 丰穆给齐成修行了个礼,两人面面相觑,齐成修道:“白姨娘来求我带着她一起回离国。” 丰穆当即一怔:“我……你答应了?” 他摇头:“我不舍得答应。” 丰穆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不舍得答应?” 他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白氏微微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正说这话,青俏玉却忽然来了,她并未瞧见厅中还有其他人,便道:“穆表姐,我昨儿晚上喝多了酒,今儿早上起来浑身不自在,姑母让小厨房给我煮了醒酒茶,我喝着不错,想着你昨晚比我喝的还要多,便拿点儿来给你喝,你也尝尝。” 她从奴婢手上端过醒酒茶递给丰穆,丰穆接过来,想也没想便喝了一口,道:“味道倒是比一般的醒酒茶好喝。” 青俏玉微微扬起下巴:“那是自然,姑母知道我不打小不爱喝这些。” 便又看向白氏:“白姨娘,你要不要……”她目光落到白氏脸上的那一刻,忽然被她的容光所震惊,一时竟变得害羞起来,小声道:“你要不要喝一点儿。” 丰穆见她那样子,想必自己方才也差不多,便觉得好笑。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是男是女。 “看来你们三个的关系果然不错。” 齐成修见三人将自己忽略在一旁,便出前道:“青小姐,你可还记得我?” 青俏玉扭过头,见是齐成修,轻哼一声道:“如何不认识,昨日套我话占我便宜可不就是王爷你。王爷好兴致,不在宫里走动,跑来相府干什么?” “本王来自然是瞧瞧自己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自然是指丰穆,可他的眼神却盯着青俏玉,轻蔑的笑道:“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不知礼仪的人,口没遮拦的人,这一点,倒真有我们离国人的风范。” 青俏玉啐了他一口:“穆表姐几时不知礼仪,口没遮拦了,你可别乱说毁她名声!” “我几时说是她了?” 青俏玉道:“你说未婚妻,可不就是穆表姐吗?” 齐成修却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我说的未婚妻,是你。” 不仅是青俏玉,众人皆是一怔。 还没等青俏玉反应过来,齐成修已经拉着她的手往里屋走去,边走边道:“房间借我一用。” “玉儿!” 丰穆便要追上去,可白氏却拦住了她:“九王不是坏人,他不会强迫玉姑娘做任何事的。” 第三百零七章 嫁给我 丰穆如何能够不担心,她对齐成修并不是知根知底,而白氏又一个劲儿的替他说话,难免让丰穆对他产生猜疑。 毕竟在丰穆的印象里,白氏是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什么人的。所以丰穆才更是担心,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给白氏关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白氏对他赞叹不绝。 “姨娘,你跟他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好?” 白氏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求他让我跟着你一起去离国而已。” “那他为什么现在却去找俏玉?” 白氏道:“他对俏玉有意思。” 齐成修对青俏玉有兴趣?丰穆是一点儿都没有看出去,她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竟然被蒙在鼓里。 “姨娘,你今日入宫只是因为想要陪我去离国吗?你只找过九王一个人吗?” 白氏却摇了摇头:“若我说不是呢?” 丰穆微微一怔,其实她也猜到了,白氏如果只是为了去见齐成修的话,根本就不用打扮的这样隆重,是因为她要去见皇帝,所以才要穿成这样,她想要利用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帮助丰穆。 但是很显然,她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你是不是去找皇上了?” 白氏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说谎,而是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去找皇上了。” “为什么?”丰穆看着她:“是为了我吗?” 白氏再次点头:“我想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帮你一次,但是没想到我在皇上的心中也不过如此,他没有帮我。” 丰穆并不在乎这些,她是上去按住了白氏的肩膀:“你有没有受欺负?皇上有没有对你……” “没有!” 白氏赶紧否认,生怕丰穆会胡思乱想:“皇上不会这样对我,我也不会让自己用这样的法子去做交易。” 丰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多么怕白氏想不开,用自己的身体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丰穆真的要懊恼死了。 “日后你别再为我做这些了,免得让我担心。”丰穆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白氏道:“说起来,父亲知道这件事情吗?” 白氏怎么敢告诉丰丞相,若是让丰丞相知道这件事情,她只怕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这里。但是她入宫的事情,估摸着丰丞相应该已经知道了。 按照丰丞相的性格,他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所以丰穆现在担心的,便是他会来找白氏的麻烦。 丰穆的想法果然没有错,丰丞相很快就到了,而且他非常生气。 看着丰丞相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丰穆就知道白氏为了自己做这些事情让丰丞相觉得丢光了脸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去找皇帝,让丰丞相很是生气。 皇帝和白氏之间的事情,丰穆大概是知道的,那么丰丞相只会知道的比自己更多,这样一来,他自然对白氏感到更为生气。 丰丞相的消息这样灵通,她想必也知道白氏去求齐成修的事情了,那么现在白氏是真的很危险。 “父亲……” 看着丰丞相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丰穆很快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于是看着白氏道:“姨娘,快向父亲行礼。” 原本白氏是打算直接离开的,但是听到丰穆这么说,也只好过去行了个礼,只不过这个礼十分的不愿意。 “见过相爷。” 她那样不情不愿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开心。更不要说本来就是带着气来的丰丞相。 “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谁让你去找皇上的?” 丰丞相果然一开口语气便十分难听。 白氏自然不愿意理会他,便道:“如何不能去找?反正这是我的事情,和相爷又没有关系。” 丰丞相简直被她气坏了:“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穆儿是谁的孩子?可不是我们两个的吗?” “那么,为什么相爷明知道穆儿要被皇上安排去和亲,却依旧不为所动,什么都不做呢?” 丰丞相连忙道:“我自然有我的想法,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三说四的。” 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丰穆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可以苦笑道:“相爷便觉得我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女儿去做这些事情么?” “自然!” 丰丞相冷笑一声:“你莫忘了,你只是一个侍妾,你的死活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如果我现在要你死,你也活不下去。” 白氏的神情却并没有半分难过,她只是十分淡然的接受丰丞相对自己的辱骂,她看着丰丞相,又看看丰穆:“是啊,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死活,可是我却很在乎穆儿的死活,她是妾身的孩子,妾身既然将她生下来,便有权利要对她好,而不是如同丞相大人你一样,将她当做是可以利用的工作,这不是父母,是禽兽。” 她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丰丞相的一个耳光。 丰穆赶紧上去抱住她,对丰丞相道:“女儿知道父亲很生气,但是姨娘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父亲可以为了姐姐费劲心思,让她如愿以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女儿便要去离国和亲,难道只是因为女儿是庶出吗?” 原本丰丞相只是气恼白氏一个人,但是丰穆这么一说,丰丞相瞬间也开始对她发起脾气来。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胆子跟我说这些!你不要以为你是相府的二小姐便很了不起,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你这个女儿,若非你姨娘拼命,你以为,我会留你在世上?” 这些事情是丰穆从来都不知道的,她只是知道白氏生自己的时候差点儿难产,很艰难很痛苦,没有想到远啦当初丰丞相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她这个女儿。 竟是如此。 丰穆冷哼一声,瞬间对丰丞相连唯一的一点父女之情都消失了,便攥着白氏的手,对丰丞相道:“所以父亲现在想方设法的要把我送出去,便是为了弥补你当年的过错吗?” 第三百零八章 他还能够说什么 对于丰丞相而言,这一直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他其实很高兴能够有丰穆这样一个女儿,但是方才他是真的气极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若要这样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眼前的丰穆和白氏,丰丞相只觉得哑口无言。 当年他听了太后的话,本来以为会和白氏在一起长相厮守,却没想到,她这些年来竟半点儿也未曾接纳自己,如今,连她的女儿似乎也不想要认自己这个父亲。 他还能够说什么? 这一切都直怪他行错了路。 …… 外面动静这样大,但里屋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青俏玉正发呆。 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从齐成修的口中听到这些话。她觉得很意外,又十分惊喜。 “你考虑清楚的没有,要不要跟我去离国做我的王妃?” 齐成修坐在窗台前,手里拿着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但是青俏玉却还是没有回答他。 “要或者不要,一个字或者两个字,你觉得真的那么困难吗?还是说,你忽然变成哑巴了?” 听到“哑巴”两个字,青俏玉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哑了的事情,虽然现在已经好了,但是每次提起,她都还是会有心理阴影。。 便沉默了片刻道:“我还没想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齐成修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嘴前喝了一口,道:“不着急,反正我还没有这么快走,我可以给你很多时间慢慢考虑清楚。” 青俏玉忽然皱了皱眉:“我总觉得你有点儿奇怪。” “我奇怪?” 齐成修不由得笑了:“我如何奇怪了?” 青俏玉便道:“穆表姐那么美,可是你却看上了我。” “你觉得你很丑吗?” 青俏玉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她非但不丑,而且还美得很,虽然年纪尚小,但已出落成了个小美人儿,日后指不定能艳冠京城。 “那不就得了。” “可是比起穆表姐,我只是个小女孩,论容貌我比她不得,论出身,三公主胜过我千百倍,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齐成修淡淡笑道:“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喜欢便是喜欢,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况且你比她们两个都好,不是吗?” 青俏玉不由得怔住:“我有什么比她们好的呢?” 齐成修道:“你性子直爽,但并不是不分成和的无理取闹,你很单纯,但是不至于傻得被人骗。喜欢直爽的女孩子,也很喜欢单纯的女孩子,更喜欢长得美丽的女孩子,我未来的妻子一定要满足这三个条件,我活了十七年,你是我遇到过的唯一一个直爽单纯又美丽的女孩子,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将你娶回去呢?” 青俏玉的脸微微一红,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最要嘴硬:“可是……可是我还才刚满十二岁,而且我家里……” “我知道。” 齐成修打断她的话:“我既然喜欢你,你的一切我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你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家中带丧,要为曾祖母守孝三年,可有这回事儿?” 青俏玉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齐成修便笑道:“那正好,你跟我回离国去,等你守孝期满,正好是十五岁及笄,到时候我们就成婚,如何?” 他考虑到底是很周到,可是青俏玉却并没有这个想法。 离国到底是太远了,她并不想去,而且姑母这样费尽心思教育她,也是为了她日后可以入宫去,成为皇帝的宠妃,替父母争光,还能够光耀门楣。 但是,当她真的见到皇帝的时候,她似乎又不那么想要入宫去了。 毕竟皇帝的年纪都已经那么大了,而她做皇帝的孙女都绰绰有余,他们两个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爱情产生。 青俏玉毕竟还是个怀春的少女,不论如何她都还是希望自己将来的夫君能够是自己喜欢的人。 但是未必齐成修就是让她喜欢的人。 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成修的话时,齐成修再一次对她逼迫了。 “你如果不答应我,难道你就保证你能够嫁给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 青俏玉摇了摇头,她不敢确定。 “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若是想要嫁给齐成修,便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她担心的只是,自己嫁过去以后,能不能获得幸福。 “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答应一切。” 齐成修也不知怎么,竟然对青俏玉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青俏玉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她那颗少女心却还是因此被感动了一番。 但她并不好意思让对方知道,因而道:“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很快外面想起了一阵敲门声,青俏玉连忙去开门,却发现是春夏。 “玉姑娘,快去帮帮姨娘吧。” 青俏玉很是惊讶,不过并没有问是什么事情便赶紧跑了出去,齐成修也跟在身后,不急不慢的走出去。 两人一出门便瞧见青氏和丰穆跪在地上,而丰丞相正站在一旁看命令两人家丁责打二人。青俏玉赶紧上前道:“姑丈,你这是在做什么?” 丰丞相显然没有想到青俏玉会在这里,愣了半晌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俏玉皱了皱眉头,道:“我只是来看看穆表姐,昨儿晚上我们喝多了酒,所以……” “你什么时候跟她的关系这样好了?” 丰丞相不禁开始有点儿害怕起来了。 丰穆从来不是这样一个善于交朋友的人,青俏玉一直以来都看不起她,按照丰穆的性子,一直都是躲得她远远的,但是如今,居然和她做了好朋友,而且看青俏玉的样子八成会替丰穆和白氏求情。 自从一年前落水之后,丰穆仿佛变了一个人,难道真的像青氏说的那样,丰穆撞邪了? 原本丰丞相也不相信这些的,但是看到如今这个景况,他实在是不得不相信。 第三百零九章 禁足 “姑丈,穆表姐是个好人,是我从前不懂事才会处处跟她过不去,姑丈,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您不能打她们呀!” 青俏玉以为自己这样说丰丞相就会放过丰穆和青氏,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越是这样说,丰丞相便不想要放过她们两个。 于是一声令下:“给我打!” 青俏玉一着急便想要扑上去,但却被身后赶来的齐成修一把拉到身后,并且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个爆栗子。 “这种事情不是这样解决的,你着什么急。” 青俏玉当场愣在原地,看着齐成修英俊的面容,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脸也红了一红,忙低下头去。 丰丞相看到齐成修在这里,比谁都要来的惊讶,愣了片刻便很快恢复过来,道:“怎么九王也在这里?” 齐成修很快笑道:“怎么丰丞相似乎不想看见我的样子?” 丰丞相道:“这倒不是,只不过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所以觉得有点奇怪。” 白氏在一旁道:“是妾身的过错……九王送妾身回府,妾身原想着他待不了多久,便没有向夫人通报,想着不好打扰夫人,所以……”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丰丞相瞪了她一眼,白氏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他便又看向齐成修道:“虽然九王日后要娶我的女儿,但是如今你们还没有关系,九王来我府上怎么也应该知会我一声,免得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笑话,笑话什么?” 齐成修看了一眼丰穆:“丞相大人是觉得有我这样的女婿很丢脸?” 虽然丰丞相并不赞同这桩婚事,但是和亲的事情是太后和皇帝的意思,他不得不接受。如今齐成修将这顶帽子扣下来,岂不是在说丰丞相对皇帝和太后不敬? 丰丞相自然不敢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于是连忙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如今穆儿要和亲的事情还没有传开,百姓并不知道九王是我的女婿,九王这样贸贸然来我的府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如果被外人知道的话,想必会说闲话。” 他的解释其实也算是合理,可是齐成修却笑着道:“丰丞相恐怕根本就看不上我这个女婿吧?” 丰丞相原本想要解释,但是齐成修却道:“看二小姐的样子似乎也不受宠,所以丰丞相才肯将二小姐嫁给我让我带到离国去,不是吗?” 没等丰丞相开口,他又道:“原来丰丞相这样不待见自己的女儿,我见丰孺子日日被三公主和太子妃骑在头上欺负,便知道丰丞相找重男轻女,原以为二小姐被封了翁主,情况或许会好些,没想到丰丞相还是如此,尽管她即将要成为离国的王妃,丰丞相还是对她非打即骂,看来丰丞相对两个女儿倒是一视同仁呢。” 他这些话说完,丰丞相的脸都白了。 “穆儿,你先起来。” 丰丞相没有办法,只好让丰穆起来,可是丰穆实在太会看眼色,立刻趁机道:“姨娘若不起来,那女儿也不起来。” “你!” 丰丞相简直气得没能耐,便对身侧的奴才道:“把二小姐扶起来。” 丰穆死死挨着白氏,冷冷的看着身侧的两个奴才:“我看你们谁敢?你们今日敢碰我一下,明日我便入宫告诉太后娘娘。” 她将太后给搬了出来,谁又敢听从丰丞相的话呢?丰丞相也便只好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如此,才免去了一顿打。 丰穆生怕丰丞相会对白氏怎么样,于是将白氏护在身后,对丰丞相道:“今日姨娘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不应该,但是这也不完全是姨娘的错,父亲不该如此。” 因为有齐成修在,所以丰丞相才没有对丰穆说些什么,虽然他很想重重的责罚这两个人,不过她他还是忍住了,并且只是对两人道:“这件事情的若不是你姨娘的错,难道你想说是皇上和太后的错吗?” 一句话怼的丰穆哑口无言。 白氏道:“妾身不过是关心自己的女儿罢了,相爷不肯保护女儿,但也没有道理让妾身眼睁睁看着女儿远嫁。” 丰丞相的大道理在这一刻忽然全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看着白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到底应该说你什么好,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 白氏别开脸:“相爷可别这样说,您欠我的,哪儿是上辈子。” 丰丞相连一阵青一阵白,更加冷怒,转头对韩管家道:“从今日起,白氏禁足,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见她。” “父亲!” 丰穆赶紧冲到丰丞相面前去:“姨娘冒犯父亲是姨娘的错,可是也没有必要禁足吧?父亲仔细想想,姨娘这样也只是为了女儿,她爱女心切,难道父亲半点儿也不体谅吗?” “我何必体谅她,她不过是一个妾室,若是你母亲,我尚有几分考虑,可她——”丰丞相冷哼一声:“不过一个侍妾。” 说罢,不再听丰穆的话,不由分说的命人将白氏给抓起来禁足,对此,白氏倒是显得很淡然,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齐成修自然舍不得白氏被抓起来,便连忙对丰丞相道:“丞相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若是皇上知道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丰丞相却半点儿也不惊讶,自从他看到齐成修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齐成修想必是十分清楚皇帝对白氏的心思,而且极有可能便是白氏在当中牵线搭桥的。 于是他很快对齐成修道:“皇上即便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这到底是我的家务事,皇上不会管的。”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得很没底,但是他知道,现在不呵退齐成修,还不知道接下他会做些什么。 丰穆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对齐成修说些什么了,便只好冷眼旁观,看着白氏被人抓人。 她知道,只要和亲这件事情解决不了,白氏就不会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丰丞相已经不愿意再看到齐成修,于是干脆道:“九王来相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派人送九王回宫吧,你毕竟是皇上的客人,长时间呆在我的府上,岂非弗了皇上的面子?” 第三百一十章 一夫一妻 齐成修只是冷笑:“丰丞相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时候回去了。” 见他要走,青俏玉忽然觉得有些不舍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感知了青俏玉的内心想法,居然回过头来对她邪邪笑道:“你想清楚了就来宫里找我,我等你的答案。” 他做的那样明显,似乎生怕丰丞相不知道他看中的是青俏玉。 待丰丞相和齐成修都离开以后,丰穆才问青俏玉:“方才九王跟你说了什么?” 青俏玉道:“他想让我嫁给他。” 丰穆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意外,青俏玉的性子的确是更合适齐成修的口味,只不过有一点,丰穆很担心青俏玉是否会排斥这一点。 “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青俏玉道:“我还能怎么想,我本来觉得我应该入宫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我忽然发觉,其实我跟着他回离国也挺好的。” “你是真心这样想的么?” 丰穆不由得有些担心,不禁青俏玉这样的年纪,很难想象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青俏玉却用力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没有机会决定我自己的婚姻,但是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放在我的面前,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呢?” 其实丰穆觉得青俏玉说的也对,只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青俏玉会不会因此而付出什么代价。 “唯一的代价或许就是再也不能回来见父母了,不过对此,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担心。” 她笑着道:“我方才看姑丈那样对你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看着丰穆:“穆表姐,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姑母把我从那个地方拯救出来的话,我的生活不会比你好。所以刚刚看到你被姑丈责罚,我真的感同身受。” 她在笑,可是声音却在哽咽:“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能给我机会自己去掌握自己的生命,但是我很清楚一件事情,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觉得我应该好好把握,应该为自己做些什么。” 丰穆觉得,她认识青俏玉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如此畅快的样子。 可是丰穆也不由得有些担心:“那夫人那里怎么办?她对你付出了这么多的心思,对你有这么大的期望,难道你要这样让她失望吗?” 青俏玉道:“我相信姑母会理解我的,穆表姐,明儿还有劳你带我入宫。” 她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定,丰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有人替自己嫁到离国去,她还是十分高兴的,不管这个人是谁都可以。 只是,这段时间,要苦了白氏了。 …… 这件事情便这么说定了,翌日,丰穆便将青俏玉带入宫去。齐成修似乎知道两人回来,面上的惊愕只是那么一瞬间,便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青俏玉笑道:“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来了,不过我知道,既然机会来了,就应该好好把握,免得失去之后追悔莫及。” 丰穆不便当两人的电灯泡,便对两人道:“你们先聊着,我先出去了。”她便带着优蓝离开。 青俏玉攥着绢子的手在轻微颤抖,她还只是个小姑娘,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齐成修看到她这样子,莫名觉得有些想笑:“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这个时候怎么胆性都蔫了?” 青俏玉道:“我不是胆性蔫了,我只不过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你想怎么开口便怎么开口,我要娶你,不管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连聘礼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走上前去,弯下腰看着青俏玉绯红的脸庞,低声笑道:“我的聘礼,可装足了离国的半壁江山,你若实实在在握于手中了,说你天下第一富人也不为过。” 青俏玉翻他一个白眼:“我稀罕你的钱,我要的可不是这些,凭我的出身和样貌,我知道,即便不是嫁给你,我也能够挑一位不错的夫婿……” “你不是要嫁给皇帝么?” 齐成修忽然打断她笑道:“他不就是这天下最有钱有势的男人?” 青俏玉轻哼一声:“想嫁给他的人又不是我,是我家里人,我真正喜欢的是能让我开心起来的男子。” 她话音一落,齐成修便抢着道:“这么说,我便那个能让你开心起来的男人?” 青俏玉瞪他一眼:“这些你不必知道,我只告诉你,你若要娶我,日后我不许你的身边有其他女人。我不管你日后是能继承皇位还是只能当一个王爷,你都只能宠爱我一个女人,也只能跟我一个人有孩子。” “你……” “你若不肯答应,那便权当我没来过。” 齐成修看着青俏玉,心底的某一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般。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齐成修的母亲是摆夷女子,崇尚的是一夫一妻制,在他父亲继位之前,府中一直只有他母亲一个女人,所有的宠爱和珍重,自然都落到她的身上,孩子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诞生。 可是这样的日子仅仅过了五年,他父亲继承了皇位,一时招揽数十位官宦女子为后宫,起初他母亲还能在一众新人之中得到丈夫最多的喜爱。可偏她生性倔强,因为这件事情竟对丈夫冷眼相待,终于遭到了冷落,这一冷落,便是五年,期间齐成修的几个兄长都被其他妃嫔迫害致死。 后来一次意外,她再度有孕,为了保住齐成修,她在生产时买通稳婆,谎称儿子衔玉而生,从此,她再度复宠,齐成修也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但是之后的日子她过的并不快了,齐成修五岁那年她再度怀孕,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孩子没能保住,因此郁郁寡欢,不过五年便撒手人寰。 那个时候,齐成修也只有十岁。但他对父亲后宫中的女人厌恶至极,不肯叫宫中任何一个女人抚养自己,父亲没有办法,才请先帝的和贵太妃帮忙抚养他长大。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冤家路窄 方才那一刻,他听到青俏玉说出这些话,他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和滋味。他只觉得,青俏玉的眼神像极了母亲临死之前。他母亲一生要强,唯有在他的世上放低身段,这都是因为爱他。 起初来这里和亲,只是因为父皇说,只要他答应娶妻,便立他为太子。他来这里,只是为太子之位,但如今,他忽然觉得,哪怕是为青俏玉也只得。 “我答应你,日后我的身边不会有任何女人,我答应我的生命里只有你。” 其实他答应的这样啥爽快,青俏玉还觉得有些意外,毕竟那个男人好色,哪怕是假正经如丰丞相,三妻四妾照样不少,妻妾们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斗出过什么大动静来。 齐成修是一国王爷,将来还有可能是一朝天子,他真的有可能会为了自己而放弃其他的女人吗?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会为你放弃其他的女人?” 青俏玉点一点头,对齐成修道:“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这样的魅力,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说说到做到。” 齐成修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或许青俏玉对齐成修并不是十分的喜欢,但是最起码在她心里,她觉得齐成修是一个可靠的人,感情这种事情是可以慢慢培养起来的,而且她对齐成修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感,最起码她还是愿意相信齐成修能够带给自己幸福的。 …… 丰穆离开了建章宫,自己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原本想去找丰听兰的,不想在半路上竟然遇到了给皇后请安回宫的林莜薇。 真是冤家路窄。 自从上次及笄宴会上一别,她已经快三个月不曾与林莜薇见过面了。这两个多月,林莜薇比之前似乎丰腴了不少,脸色总是泛着红润的光泽,相比之下,丰听兰比之前实在是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看得出来,她们两个在宫中过的日子截然相反。 林莜薇是坐在轿撵上与丰穆相遇的,她高高抬起头,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根本没有将丰穆放在眼里。 可只有丰穆知道,这只孔雀身上的羽毛都是假的,即便将身上的羽毛都染成了彩色,乌鸦始终是乌鸦,再飞也飞不到哪里去。 见到林莜薇,丰穆很识趣的行了个礼。她知道如今林莜薇的身份和自己很不一样,如今又是在宫中,她只能对林莜薇恭恭敬敬。只盼着她看在自己翁主的封号上被太过刁难,否则的话,丰穆可不会忍。 毕竟她是一个连三公主都敢匡掌的女人,又何提区区一个林莜薇呢? 可是林莜薇偏偏不知道收敛,见丰穆比她矮了一头,便不由得笑了起来:“总算有一日,我在轿上你在地下了。” 丰穆不予理会她,只是低着头懒得和她打交道。 林莜薇又笑道:“怎么,抬不起头见人了么?我听说你姨娘为了你,一大清早就入宫了,在父皇面前又哭又求,结果都没能成功呢。” 她故意在丰穆面前提到白氏的事情,似乎是想要故意激怒丰穆,丰穆尽量不去理会她,她却下了轿撵,走到丰穆身边拦下了她:“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女人?居然会相信男人真的喜欢喜欢,我若是她,被自己从前的舔狗拒绝,我早就去死了。” 丰穆半点儿也不生气,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回击道:“原来在太子妃眼里,皇上竟然是一只狗吗?” 林莜薇脸色微微一变,紧张的导出看了一眼,冷漠道:“你想要干什么?你可别胡说!” “胡说的是我吗?”丰穆冷哼一声,原本不打算跟她计较,可是她却偏偏不识相,竟又抓住丰穆道:“你回去告诉白氏,身为女人,我看她不起,什么事情都只知道求助男人,这种女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丰穆已经走出几步,但瞥见假山后面忽隐忽现一抹明黄的华盖,她知道机会已经来了,她不能白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哦”了一声,回过身看她:“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她忽然将头凑到林莜薇的身侧,在她耳畔轻声道:“难道你忘记了,你家里的债是我的男人帮你还的,你能进入集团也是靠睡我的男人,甚至是你今日能够嫁给太子,也是因为你有一个好哥哥,穿越前穿越后都靠男人上位的你,有什么资格说白氏?嗯?” 她挑了挑眉,眼看林莜薇要发火,她又变本加厉道:“还有,穿越前你的男人是从我抢去的,穿越后你的男人是我不要的,看来你这个人,还真的很喜欢用别人的二手货呢。” 她俏笑着,更让林莜薇觉得恼火,看到她这样轻蔑的神情,林莜薇几乎急火攻心,扬起手来便要给她一个耳光,丰穆算准时间,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把抓住了林莜薇的手,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脆响的耳光,并且高声道:“太子妃也欺人太甚了,我姨娘入宫是为了我,又不是为了自己,你如何说的像她攀高枝儿似的,你这样污蔑皇上与姨娘,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未等林莜薇反应过来,丰穆又道:“我姨娘和皇上清清白白,你不仅出言羞辱污蔑,还咒我姨娘不得好死,今儿这一个耳光权当我要好好教训你!” 说罢,丰穆松开了手,林莜薇一把甩开她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打我,来人,给我按住她!” 一旁的太监宫女便蜂拥而上,钳制住了丰穆,但丰穆却半点儿不反抗,反而硬起胸膛道:“打你又如何,你也是为人子女,若有人像你今日侮辱我姨娘一般侮辱你的母亲,只怕你连杀了对方的心也有了。” 林莜薇已然冷笑不止住,抓住丰穆道:“这与你无关,但我要叫你知道,得罪了我会有什么下场。” 说罢,竟拔下鬓上的簪子要刺向丰穆的脸,丰穆自然不肯,挣扎起来,林莜薇瞧她这样便极开心。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中计 一开心起来,什么都抛诸脑后了,竟骂道:“不知廉耻的小贱婢,你和你姨娘一样,就知道勾引男人,真不愧是母女两个,勾人都勾到皇宫里来了。我今儿若不叫你瞧瞧我的厉害,这个太子妃当是白做了。” 她手中的簪子距离丰穆的脸只有一毫米了,正在这事,却听身后传来一个人皇帝冷漠和威严的声音:“给朕住手!” 林莜薇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簪子也掉在地上,她看着从假山后面走过来的皇帝,再看看嘴角挂着笑容,但是一脸委屈的丰穆,她知道,自己这才太冲动,上了丰穆的当了。 “太子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莜薇连忙谒礼:“见过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在跟翁主开开玩笑罢了。” 说着赶紧让人松开了丰穆。 丰穆缓缓跪了下去,隐忍着哭腔向皇帝谒礼。 皇帝瞧了她一眼,又冷冷看向林莜薇:“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林莜薇见皇帝问起,连忙哭着:“父皇可要给儿臣做主,方才儿臣只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二小姐便一个耳光挥了过来,她根本就没有当儿臣是太子妃去尊敬,父皇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呀。” 听了她这番话,皇帝简直连瞧她一眼也不愿意了,只是虚扶了丰穆一把,冷漠道:“打得好。” “父皇……” 林莜薇虽然对白氏和皇帝的事情有所耳闻,但并不知道皇帝究竟有多么喜欢白氏,还以为他只是当白氏是宠物那么玩儿。 皇帝神色冷漠,语气也十分冰凉:“你知道你错在哪里?” 林莜薇摇头,乖巧的像是一只小绵羊:“儿臣错在何处?还请父皇指正。” 皇帝便冷冷道:“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谁不是爹生娘养的,白氏虽然是侍妾,可她也是一位母亲,你知道她吗?你了解她吗?你凭什么污蔑她羞辱她?太子妃,你莫忘记了,若没有朕,你也算不得什么东西,如今竟在背后编排起朕和白氏的话来了,你可知道,朕若要追究,你全家都要给你陪葬!” 最后的两个字皇帝咬字极重,林莜薇吓得直接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皇帝迟疑道:“是儿臣错了,儿臣不应该胡乱说话,是儿臣……” “闭上你的嘴,朕现在不想听见你说话,一个字也不想听见。” 却转身看向了丰穆,语气中带着些微赞许:“你做的很好,白氏生你养你极其辛苦,懂得感恩是好事,但朕不希望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丰穆连忙跪了下去:“姨娘对臣女付出的所有,臣女都不敢忘记,臣女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论将来自己的际遇如何,都不能忘记姨娘为我所有的一切。臣女将来一定会做一位孝女,侍奉姨娘直至她百年终老。” 皇帝听了这些话,果真十分高兴,对丰穆道:“你要记得你所说的话才好。” 说罢,又对林莜薇道:“太子妃,你倒真是让我朕失望透顶了,朕若知道皇后为太子挑的夫人是你这么一个人,朕如何也不会同意你入宫的,朕告诉你,朕可以册立你为太子妃,也可以废了你!” 林莜薇赶紧磕头道:“儿臣明白了,儿臣再也不会说这些话了,还请父皇不要责怪儿臣不懂事,儿臣以后会更加谨言慎行,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了。” 她已经如此伏低做小了,可是皇帝却似乎尤嫌不足,竟对身侧的太监道:“传朕旨意,太子妃出言不逊,罚俸三个月,禁足三日,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林莜薇固然不服气,可是也不敢跟皇帝怄气,便只得低头道:“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会诚心悔过的。” 丰穆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可转过身面对皇帝之时,却又是另外一副神色,眉眼微垂,十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着她这副模样,林莜薇简直生气急了,她恨不得将丰穆千刀万剐,但是想起自己现在是在皇帝的面前,便还是收敛起心中的想法,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乖巧懂事。 可因为她方才说的那些话,皇帝对她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好感了,即便她说中了这么多,可是皇帝对她的看法却依然是十分冷漠的。 皇帝离开之后,丰穆轻轻擦拭自己眼角的泪,看着林莜薇冷笑道:“太子妃,我先告退了。” 说罢,便扭头离开,前往东宫寻找丰听兰。 林莜薇简直被丰穆给气坏了,身侧的兰馨怕她出事,便连忙轻轻抚摸她的胸膛使她顺气:“太子妃消消气,今儿着了乐安翁主的道,算是咱们吃亏,不过也不是没法子报复她的,太子妃可别气坏了身子,您听奴婢一言。” “你要说什么?”林莜薇眼下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兰馨的话,还未等她开口便要打断。 不过兰馨这个丫头惯会察言观色,也实在太清楚林莜薇的性情,便连忙抢着开口道:“皇上今儿是为白氏惩罚了太子妃,太子妃何不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您不能跟皇上对着干,可她们两位却可以。您想呀,皇后娘娘本就十分讨厌白氏,今日还为了白氏入宫的事情差点儿发了脾气,若不是太后娘娘拦着,她只怕早就已经找白氏的麻烦了。” 她顿一顿,见林莜薇神色逐渐开朗起来,又笑道:“若是这件事情让皇后皇后娘娘知道了,太子妃以为,皇后娘娘会放过白氏吗?再说了,虽然太后娘娘对太子妃您并非特别满意,但眼前你们有共同的敌人,又何愁她不会帮您讨回公道呢?” 林莜薇听完这些,心底瞬间豁然开朗,轻轻抚摸着兰馨的手背道:“你这个丫头心思越来越多了,计谋也越来越厉害了,咱们根本不必费力气,便可以让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帮咱们做事,这个法子亏你想得出来。” 兰馨连忙低头笑道:“都是太子妃教得好,太子妃方才是气坏了才没想到这个法子,奴婢只不是把太子妃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林莜薇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整个皇宫就属你嘴甜。” 第三百一十三章 告状 林莜薇听了兰馨的话,很快便跑到皇后宫里去,这时皇后正用早膳,见她来,不由得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她刚刚才从椒房殿离开,这么快又回来,皇后自然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便问:“怎么了,瞧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林莜薇并没有将自己遭遇说出来,而是看了身侧的兰馨一眼,兰馨很快明白过来,便对皇后行了个礼,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妃今儿受了人家的欺负,若是心里很不舒服。” “谁欺负她了?” 兰馨正要说,林莜薇连忙拦住她道:“别说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来干什么?” 听到林莜薇这么说,皇后的放下手中筷子,冷冷的瞥了林莜薇一眼:“别卖关子了,你若是不想说,也不会来本宫这里,既然你想说,又何必如此装模做样,你要说便说,本宫心里都有数。你若真受了什么委屈,便不是来本宫这里告状,而是去找你哥哥了。” 皇后果真是个明白人,不过她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也还是会站在林莜薇的这一边,谁叫林莜薇是她的儿媳妇。 “说罢,你到底想干什么?” 皇后再一次催促,林莜薇便只好给了兰馨一个眼神,示意她退下去,随后,自己又躬身对皇后道:“母后看看儿臣的脸便知道了。” 皇后依言向她脸上看去,却发现她的右脸上赫然有五个鲜明的手指应,皇后微微皱眉:“谁打的?” 如今林莜薇已经是当朝太子妃,身份尊贵无比,她母家如今也很得势,按理说不应该有人敢对她动手。 林莜薇便道:“是儿臣说错了话,所以挨了乐安翁主的耳光。” “你是说丰穆?” 皇后不由得觉得有些惊讶:“她出手打你,你便半分也没有还手么?” 这并不是林莜薇的性格。 果不其然,林莜薇皱着眉头对皇后道:“原本儿臣是要还手的,可是父皇突然来了,不许儿臣还手,还责骂了儿臣一顿,罚了儿臣三个月的俸禄还禁足三日呢。” 皇后与皇帝数十年的夫妻,她自然不会不知道皇帝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便问林莜薇:“你说了些什么?皇上不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若不是你说了什么的话,想必他不会这样对你。” 林莜薇便道:“儿臣能说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白氏的不是,指责她昨日不应该入宫找父皇,不仅给相府蒙羞,丢了自己的脸面,实在太不得体了。” 皇后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她便问:“你当真是这样说的吗?你说的都是实话,皇上应该不会太生气的,丰穆应该也不会因此而动怒打你才对。” 丰穆虽然和白氏的感情极好,不过也不至于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动手打人的。而且打的还是身为太子妃的林莜薇。 林莜薇知道皇后并不是那样好骗的,于是便只好道:“儿臣说的意思跟这个也差不多,只是措词没有那么好听,可是谁叫白氏本就是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儿臣这样说也没有什么错。” 她显得极是委屈。 皇后冷哼一声道:“你还没错?你最错的就是不应该在皇上面前说这些。” 林莜薇赶紧低下头:“儿臣说错什么了,儿臣说的都是事实,父皇便是太偏爱白氏了,其实白氏算什么呢?出生便充了奴籍,自幼便低人一等,她有什么资格能够得到父皇的喜欢,有什么资格能够抢走母后的宠爱呢!” 她越说越悲愤,皇后拿起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眼神略微黯淡下来,冷冷道:“你说呢?你觉得她什么比本宫强?还不就是那张脸么?她若没了那张脸,又如何会有今时今日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皇后虽然也极其讨厌白氏,不过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林莜薇是在利用自己,于是道:“你可不要以为你说这些话,本宫便会替你去收拾白氏,你自己受了委屈,自己去向丰穆讨回来,不要把心思动到本宫身上来。” 林莜薇没有想到皇后居然当面拆穿她的想法,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便只好道:“儿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母后可不要误会儿臣才是。” “你心里想什么,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本宫老实告诉你,本宫就是看重你哥哥和父亲在朝中的势力要让你入宫的,你最好是乖乖听话,若是有半点儿让本宫觉得不顺心的地方,你知道后果,毕竟太子妃这个位置觊觎的人可不少,谁做不是做,本宫不需要自己的儿媳妇多么有心计,听话才是头等要紧的事。” “儿臣明白了。” 林莜薇连忙低下头去:“是儿臣做错了,还请母后责罚。” 皇后只是瞥了她一眼:“知道错了便好,日后不要想着还能够利用本宫,更不要以为太后会上你的当。你今日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情,便是来找本宫,你是本宫亲自挑选的儿媳妇,本宫自然不会动你。但是太后一直都不喜欢你,你若是自作聪明去找了太后,你这个太子妃之位只怕也坐不了多久了。” “儿臣知错了!” 林莜薇直接跪了下去,一副惶恐的模样:“是儿臣不应该这样做,儿臣日后都不会在做这种事情了,母后千瓦不要生气。” 皇后并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吃自己的,一直让林莜薇跪着直到她吃饭了早膳,才站起来身来,对林莜薇道:“其实今日的事情本宫倒是没有生气,本宫只是觉得你胆子很大,居然敢利用本宫,是你觉得你跟本宫的关系已经到了随意利用地步,还是你觉得本宫这样蠢?” 听到皇后这些话,林莜薇身侧的兰馨连忙跪行上前道:“都是奴婢的错,这个馊主意是奴婢自主聪明给太子妃出的,如果皇后娘娘要惩罚的话,便冲着奴婢来,奴婢不管什么惩罚都可以接受。” 兰馨的这番话成功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力,她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也敢给林莜薇出谋划策,让对利用自己,不由得冷笑起来:“原来是你的主意。” 第三百一十四章 心病 林莜薇有些担心皇后对兰馨出手,便道:“母后不要责怪兰馨,兰馨也是看儿臣受了委屈,所以才会想到这个法子,兰馨忠心护主,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母后……” “本宫什么时候说要对付她了?”皇后冷哼一声,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道:“本宫瞧着她倒是很激灵,对你又忠心,你身边难得有这样的奴才,好好养着吧,日后有的是用得着的地方。” 听到皇后如此夸赞兰馨,林莜薇不由得松了口气,对皇后道:“兰馨自幼便跟在儿臣身边,对儿臣自然是忠心耿耿的。” 两人见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都不由得放心了些。 …… 却说丰穆去了东宫,看到躺在床上的丰听兰,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前几日来姐姐便是这个样子,今日还是这个样子,怎么太医开的药半点儿用处都没有吗?” 丰听兰见丰穆来,便坐起身子:“我已经好多了,脸色也好多了,只不过人有些懒才不愿意坐起来而已,你不要怪太医。” 丰穆道:“我见姐姐这副怏怏不乐的样子,我还以为是病还没有好。” “身上的病是好了,可是心上的病却没好,心病还须心药医嘛,哪儿有那么容易好。” 丰穆走上前去,打量了她一眼,果然气色是比从前好上许多了,便笑着坐了下来:“太子殿下可便是姐姐的心药?” 丰听兰只是淡淡一笑,但却没有说什么。 丰穆拿出一串璎珞给丰听兰:“姨娘在府上闲来无事做的,让我有时间带给姐姐玩儿呢。” 丰听兰只是看了一眼,便道:“我听说,昨儿白姨娘入宫来找皇上了?” 她既这么问了,丰穆也不好意思说谎,便道:“的确是入宫找皇上了,不过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是为了你和亲的事情?” 虽然有些无奈,但丰穆还是点一点头:“可不是吗?为了我和亲的事情,姨娘可做了不少事,与父亲也彻底闹翻了,现如今正禁足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听说白氏禁足,丰听兰便有些担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父亲怎么说,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见她这样关心白氏,丰穆心中也生起一股暖意:“这个我便不知了,只是我知道父亲气的很,他原本就不愿意让姨娘出门见人,更何况是皇上……” 丰听兰并不知道皇帝和白氏之前的事情,所以对丰穆的话感到有些疑惑,便问:“父亲莫非是在和皇上怄气?说起来,父亲好像真的不喜欢白姨娘入宫。” 以往那些事情丰穆不方便与丰听兰说太多,便道:“姐姐不必多想了,这件事情总能有办法解决的,倒是姐姐,这样一直颓废下去可不成。” 原本丰听兰就是害怕丰穆会扯到自己,所以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话题往她身上带,但如今她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丰听兰也没有法子,便只好道:“我有什么关系,左不过这辈子就在宫里过了,日后太子的妾室多起来,他多半也不记得我这个孺子了,我如今倒是也看得开了,自己当初选错了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丰穆便道:“这事儿也不能怪姐姐,毕竟当初你也没有想到太子会是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吗?” 丰听兰苦笑道:“我原以为你说看不起我,没想到,你居然说出这些话来,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丰穆只问:“姐姐,你如今还那么喜欢太子吗?” 她这话,丰听兰觉得不太好回答。 若说不喜欢,她如今却还是想要跟在太子身边,因为她总是相信,南宫殃泽对她并不是那么无情。 但是她心里中也很明白,只要有林莜薇在,南宫殃泽的心里便不会有她。 这倒并不是因为南宫殃泽很喜欢林莜薇,而是因为他对两个女人都不喜欢,所以,他才更会为了平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火而偏宠其中一边。 丰听兰自然不会是那个便偏宠的人。因为她一早便喜欢上了太子,一早便已经输了。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 冷不防听丰听兰说这么一句话,丰穆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怎么说?” “最起码你和楼炎冥之间,先动心的人是他,不是吗?” 丰穆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愣:“原来在你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吗?” “难道不是?” 丰穆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说话。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对于丰听兰的这种想法,丰穆其实也有。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楼炎冥,其实也是因为她很害怕自己会输,会有一天抽不了身。 但是现在,丰穆开始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错误的? …… 离开东宫之后,丰穆很快回回到建章宫去,青俏玉已经做好自己的事情在等待自己了,丰穆见她面色红润,笑容很是甜美,便知道她与齐成修相处的很是融洽,因而笑道:“我瞧你这样子,是不想回去了。” 青俏玉听到她这样说,连忙皱起眉头道:“穆表姐,你瞎说什么呢。” 丰穆便笑道:“我甚少见你这么开心,怎么,九王与你说了什么?” 青俏玉低下头,面上染上一层浅淡的红晕:“九王还能说什么,不过便是那些话,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是吗?”丰穆微微一笑:“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是开心的样子。” 青俏玉更是觉得害羞了,正在这是,齐成修从殿后走了出来,看向丰穆道:“你来了便好,我还想着还是不是该去找你了。” 丰穆不觉疑惑,愣了一下道:“九王找我做什么?” “你心里半点儿也不知道么?” 丰穆便觉得好像:“我如何知道这些?” 青俏玉便道:“他要你跟他一起去皇上面前,把我们两个的事情……说……说一遍。” 说完这些话,青俏玉便将头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只是害羞不已。 第三百一十五章 解除婚约 丰穆因而笑道:“你既然要我去,那我便去,反正你这样也为我方便了。” 齐成修于是看着青俏玉笑道:“你听听你姐姐说的这些话,她把你嫁给我高兴得很呢。” 青俏玉的脸更加红了,她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齐成修的话。 正要转身离开,却被齐成修追上来道:“你现在便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青俏玉啐他一口:“你走你的,谁要等你回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么?” 丰穆瞧见两人这个样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他们两个很是甜蜜,若是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和楼炎冥这个样子的话…… 想到这里,丰穆忽然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想这种事情。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了,很快便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跟着齐成修去找皇帝。 皇帝看到两人一并前来,不觉有些惊讶,他一直觉得丰穆不愿意嫁去和亲,与齐成修的关系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么有想打她居然会有跟着齐成修一起来找自己的一日,莫非是她已经愿意接受自己要嫁去离国的命运,不再反抗了吗? 还是会所,是因为齐成修做了什么而使她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坚持? 但皇帝觉得,丰穆又不像是那种会轻易放弃自己坚持的人。 便看着两人:“如何你们今日一块儿来了?” 丰穆没有开口,只是看了齐成修一眼,齐成修知道她不方便说这边,便向皇帝道:“陛下,我有个请求,希望陛下可以同意。” 皇帝没有想到其程序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对自己有事相求,他便道:“你说便是,你是朕的客人,若是你的请求朕都不肯答应,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见皇帝这样爽快,齐成修干脆开门见山,笑着对皇帝道:“是这样的,陛下,我觉得我和乐安翁主实在是没有什么缘分,相处了这么几日,还是没有办法对她动心,所以我想请陛下收回成命,解除我与翁主之间的婚约,不必让翁主嫁到离国来了。” 皇帝根本没有想到齐成修会说这些,他连忙看向丰穆:“你跟九王说了些什么?” 丰穆赶紧跪下:“臣女什么都没有说,请陛下明鉴。” 齐成修怕皇帝为难丰穆,便赶紧道:“这不关乐安翁主的事,是我觉得我实在喜欢不了她,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皇帝便皱眉道:“乐安翁主已是同族中容貌和才情最出众的一位了,你若是连她也看不上,朕竟不知该给指婚什么人给你了。” 他顿了顿,苦思冥想了半天,放才对齐成修道:“你不会是看上了三公主吧?” 齐成修赶紧摇头:“自然不是,我便是因为与三公主合不来,所以皇后娘娘才做主将乐安翁主赐给我的,不过如今我与乐安翁主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觉,这世上还是只有一个人适合我。” 皇帝忙问:“是谁?” 齐成修却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丰穆,皇帝的眼神也赶紧往丰穆脸上看去。 丰穆便道:“正是俏玉。” “俏玉?”皇帝愣了好半晌,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过了许久才道:“你说的,是文州那个青俏玉么?” 丰穆便点了点头:“正是她。” 皇帝只觉得奇怪:“九王为何会喜欢她?” 毕竟论才貌,她没有一样比得过丰穆,唯一比丰穆好的,便是她的出身。可是齐成修也并不是那种会看出身的人,所以他到底看上了青俏玉什么? 皇帝实在很好奇,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一国王爷对她如此喜爱? 丰穆便道:“其实臣女和俏玉与九王认识是早在文州的事情,那时候王爷出了一点状况,是俏玉帮他解了围。” 皇帝这才颔首,又看向齐成修道:“那么你喜欢青俏玉便是因为她帮过你?” 齐成修却摇头。 皇帝便又不明白了:“那么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我只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青小姐的时候,便想要娶她回去。” 这话他可半句也没有说话,起初他误以为是丰穆替他解围的时候,他对丰穆的确高看了几分,但是真正说一见钟情的,还是青俏玉。 他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哪里吸引自己,但就是莫名的,他心里有种想要将她娶回去的冲动。 “那么,穆儿你打算怎么办?朕的旨意已经下了,若是现在改的话,全天底下的人都会耻笑她的。” 没等齐成修回答,丰穆便忙道:“这件事情不打紧,臣女不在乎这些的,只要俏玉能够幸福便好。况且臣女也的确不想去离国,只要能够不去离国和亲,那么被别人说几句闲话也不要紧。” 皇帝却还是有些迟疑,丰穆连忙搬出白氏道:“若是臣女要嫁去离国和亲的话,以姨娘的性子她必然是要跟着去的,臣女自己远嫁他乡也便罢了,怎么能叫姨娘跟着臣女一同背井离乡。” 她说着,竟小意抹起眼泪来了,虽然在齐成修眼里,她这样真的很假,但是皇帝却十分受用,并且还对她道:“你莫要哭,既然你心里是这样想的,那么朕答应你的要求便是。” 原本他也舍不得白氏。 如今白氏在丞相府,他还能找借口让白氏进宫慰藉相思之苦,可若是白氏跟随丰穆一起去了离国,此生或许再也没有见她的机会了。 皇帝是个痴情种。丰穆就知道打感情牌一定会有用。 “那么,你的意思便是娶青俏玉了?”皇帝收敛自己的情绪,很快看向齐成修。 齐成修点了点头。 皇帝道:“朕若是没有记错,青俏玉的曾祖母刚刚过身,按照规定,她要为曾祖母守孝三年,你即便娶她回去也不过是好吃好喝供着她,并不能与她做夫妻,要等三年之后她才能嫁给你,便是这样,你也愿意?” 齐成修点一点头:“我愿意。我是真心喜欢她,不为别的,哪怕她不能为我传宗接代,我也要娶她。” 丰穆也趁机道:“如今俏玉才不过十二岁,三年之后正好及笄,那才是最好的年纪。” 第三百一十六章 册封翁主 听到她这样说,皇帝也便道:“既然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决定,那朕也不便多说些什么,朕只是想知道,青俏玉心里对这事儿又是怎么想的?” 齐成修道:“俏玉她同意了。” 皇帝没想到两人的动作这么快。原本他还以为丰穆这一次必定要嫁到离国去了,没想到她还是有办法给自己脱身。 只是,这个办法,实在有些损人利己了。 不过皇帝并不在意她用什么样的法子,只要不危害到两国之间的关系,那么不论她做什么都无所谓。 便对丰穆道:“既如此,那朕便即刻替你们传旨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青俏玉将会替你嫁去离国和亲。” 说着,又对身侧的太监道:“传朕旨意,册封青俏玉为翁主,赐号……” 他愣了一下:“便叫皓月吧。” 王昭君的乳名便叫皓月,想必皇帝也是这个意思,青俏玉代替丰穆和亲,也算是为朝廷和国家做贡献了。 青俏玉被册封与和亲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后宫朝野和整个京城。 彼时青俏玉在宫中接受册封,而青氏却在府中气得不成样子。 “夫人,夫人,仔细您的手。” 丫鬟见青氏指尖紧紧的刺在肉里,不由得十分担心,对她道:“夫人即便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出事呀,夫人……” 青氏冷冷的道:“好家伙,一个两个翅膀都长硬了,有自己的打算了,如今什么都不需要我来帮忙了,真是……” 她正说着,却听到下人匆匆忙忙来报:“相爷来了。” 青氏正在气头上,丰丞相却偏偏要来,她也只好将自己满腔怒气都藏进了肺腑里,对下人道:“去把相爷请进来。” 丰丞相很快进来了,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青氏道:“夫人,关于俏玉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青氏点一点头:“如何没听说,皇上的旨意一下来,便传的街知巷闻了。” 丰丞相道:“想必那边的人也知道了。” 青氏知道丰丞相口中“那边的人”说的是自己的母家,于是叹一口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姻缘这回事,谁也说不准,谁知道玉儿会跟九王对上眼。” 丰丞相端起茶杯:“那日九王来府上的时候,我便觉得他看俏玉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当时我没有太在意,我想,咱们穆儿不论相貌还是才情都比俏玉出众太多,不论如何,他都不应该会看上俏玉,没有想到……” 他喝了口茶:“其实这件事情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夫人你说呢?” 对于青氏来说,这自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青氏看来,这可真的是实打实的坏事,可是面前丰丞相她又能说什么呢,只好道:“这倒是,自己家的姑娘不用嫁到那么远去,谁会不开心呢?” 丰丞相却忽然沉默住了,青氏不知道他在懂什么心思,以为他是担心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青府的人会跟相府疏远,于是便道:“这事儿是谁也没有想打的,妾身相信哥哥嫂嫂会体谅的,毕竟,下旨的是皇上,他们也不能去找换上理论呀?” 丰丞相却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知道夫人必然会帮我的,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白氏。” 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白氏,连后果都忽略了。 青氏心中极是不悦,不过还是努力扯开一个笑容对丰丞相道:“不管怎么说,穆儿也是白妹妹的孩子,她之前做那些事情也都是为了穆儿,妾身会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 丰丞相却似乎有些不开心,愣了一下道:“我觉得……是不是要将白氏接出来?” 青氏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丰丞相才仅仅关了白氏一个晚上,便想要将她给放出来,心中十分不悦,不过面上表现的十分淡然,只是笑道:“相爷若是想要这么做,那么没有人可以拒绝你,只不过相爷可要想清楚了,白妹妹这一次入宫,可不仅仅是丢了丰家的人这么简单。” 丰丞相听到她的话,便又愣住道:“是为夫太鲁莽了,白氏这次入宫,无疑是让太后和皇后对她新生怨恨。” 他想到齐成修替白氏说话的场景,忽然觉得有些恼火,他不知道那日在宫中,白氏和皇帝做过些什么,他只知道,不论他们两个做过什么,那都一定是让自己极其恶心的事情。 于是,他站了起来,对白氏道:“这件事情差人带个口信给她吧,让她再关上一段时间,免得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还道我会轻易原谅她。” 青氏虽然计划得逞了,但是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畅快。她只是麻木的送自己的丈夫离开,然后颓废的坐回位置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失去了丈夫的宠爱之后,她原本以为丰听兰能够慰藉自己,可是丰听兰入宫之后,她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丰听兰了。 后来她又以为青俏玉可以陪伴自己,但是没想到,如今连青俏玉也要走了。 难道她的下半声,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吗? …… 齐成修将丰穆和青俏玉送了回来,丰穆先进门让两人到了个别,青俏玉看着齐成修,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齐成修道:“我听说你那个姨母很想要让你入宫,你如今要嫁给我,她会不会刁难你?” 青俏玉连忙摇头:“不会的,姑母对我最好了,她虽然希望我入宫,可那也是为了我好,她怕我在家里受欺负,所以才这样培养我。其实这些话都是说给家里人听到,姑母未必是你真的这样想的。” “是吗?” 齐成修却笑道:“可是我觉得,她似乎想要送你入宫去陪伴你那个表姐。” “你说听兰姐姐吗?” 齐成修道:“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 “我在宫里只有这一个姐姐,”她对齐成修道:“总之,姑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她看了一眼在门口等待自己的丰穆,对齐成修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失望至极 齐成修点一点头:“去吧,反正过不了几日我便会来接你了,如今你走也没事儿。” 丰穆在里面笑着道:“俏玉,你还没嫁过去呢,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先进来吧。”她怕被人传来传去影响不好,也是为青俏玉好。 青俏玉于是与齐成修告别,转身进了门,丰穆便打算送她回去,哪知道到了院子门口,她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进去?” 丰穆略微愣了一下。 青俏玉道:“我也不知道,我有点儿不敢进去,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缓一缓。”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丰穆一时也觉得十分奇怪,便道:“你不会是害怕夫人生气吧?” 青俏玉叹了口气:“我怎么能不害怕,姑母抚养我这么多年,对我这么好,我早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一般看待,我相信她一定也是这般,如今我一声不吭便将去和亲,她知道了,怎么会高兴?” 丰穆想想看也是这样,毕竟青氏培养青俏玉是为了往宫里送的,如今倒是送去了离国的皇宫,虽然都是皇宫,可是待遇,那当真是天差地别。 也不怪青俏玉会这样害怕,若是丰穆有这样一个姑母,只怕丰穆自己也会害怕的。 便对青俏玉道:“既然你这样害怕,不如我送你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哪知道青俏玉摇头更厉害了,对丰穆道:“那可不行,我跟你说,你若是不去那还好,本来姑母就不喜欢你,你这一去,她肯定便气都撒在你身上,还会怪你带坏了我。” 丰穆便只好道:“这你完全可以放心了,我是绝对不会在意这些的,反正我这些年受的委屈还少么?” 可是青俏玉还是不同意:“你虽然不在乎,可是我却不想让姑母太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或许姑母对穆表姐不太好,但是姑母对我却是实打实的好,我不想临走前还惹的姑母不高兴,不管怎么说,我出嫁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我希望姑母能够开开心心送我。” 丰穆看得出来,这青俏玉对青氏是真的十分在乎,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她再喜欢青氏,可青氏对她的想法或许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于是丰穆便对青俏玉笑了一下。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既然你不要我进去,那么我也就不跟着你进去了,这就先走了。” 青俏玉点一点头:“好。” 便这么着,丰穆离开了这里。 青俏玉深吸一口气,很快走进屋子里,青氏正在等她,一切都和她料想的一模一样,青氏非常生气,盯着她看:“你还知道回来么?我以为你要住在宫里,直到去离国都不回来了。” 齐成修当时的确是有这么提议过,但是青俏玉没有同意,她还是想要回来和青氏告个别,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姑母,我怎么敢不回来,我还记挂着您呢。” “你不要说这种人,”青氏冷哼一声:“你但凡心里有我,都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可告诉你,你今儿做了这样但是事情,实在是令我太失望了。” 青俏玉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才会让青氏高兴起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孩子,但是我没有写想到,你居然笨到这个地步,去替丰穆和亲?你知道你这样一走意味着什么吗?” 青俏玉被她说的发愣,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便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当真不知道?” 青俏玉点点头:“我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那姑母来告诉你。” 青氏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青俏玉,冷哼了一声道:“你应该知道,青府一向是不喜欢女儿,而偏宠儿子的。若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得到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青俏玉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的确感激姑母,姑母的大恩大德在我心中没齿难忘。” 青氏道:“你每次当年为了你,也遭受了不少白眼,如今她将你当做是她的最后一点希望,可是你这样做,便等于将她所有的希望都覆灭了,你知道吗?” 青俏玉道:“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么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你当真就这样喜欢丰穆,愿意为了丰穆而放弃一切吗?你为了她辜负姑母对你的培养,辜负你母亲多年来的心血?” 青俏玉抬起头,看着青氏:“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丰穆,我是为了我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勇气:“从小到大,姑母和母亲都说宫里怎么好,可是我入宫这几次见到的却并不是这样的景象。得宠的妃嫔生活自然优渥,可是也免不了被人陷害,失宠的妃嫔人人看低,连衣食无忧都谈不上,我入了宫,若是有幸得宠,便要卷入风云诡谲的斗争之中,到那时,姑母和母亲谁能助我?姑母若有本事,听兰表姐不会在宫中受人欺辱至此,甚至还要穆表姐去解围。” 这番话从青俏玉口中说出来,竟连青氏自己也没有想到。 她怎么会知道往日里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今竟变得如此开明,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姑母,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入宫,难道我入宫对您来说,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吗?” 青氏看着青俏玉这样盯着自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喜欢青俏玉这样跟自己说话,非常不喜欢。 于是便道:“你这样跟我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没有本事保护你还要送你入宫是故意要害你?” 青俏玉赶紧解释:“我并没有这样想。” 青氏却冷笑道:“其实也差不多,我送你入宫的确是有自己的私心。” 她叹了口气:“我的兰儿从小便喜欢太子,我为了她一定会送她入宫,我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我怕她在宫里受委屈,所以我要你进去保护她,帮助她,你明白吗?” 青俏玉当场愣住,她完全没有想到青氏会对自己说这样多话,她只是道:“我不相信,姑母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第三百一十八章 离开 青氏却摇头:“你觉得我是在骗你,但根本就不是,我又不是我的女儿,你当真以为我对你有多么的喜欢么?如果不是为了兰儿,你以为我会对你这么好,会为你做这么多事情吗?” 青俏玉几乎要奔溃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对自己那么好的姑母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相信这些是真的,也不相信这些是青氏的心里话。 但实际上,这些也的确不是青氏的心里话。 或许当初她如今的想法的确是让青俏玉入宫帮丰听兰,但是一开始,她绝对没有想到这么长远,她只是觉得,青俏玉这孩子的遭遇像是她,可怜的很,所以她才愿意对这个孩子好,帮助这个孩子。 但是如今,她真的被青俏玉给气得不行,所以她才口不择言,什么都往外说,反正与她恶交也无所谓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来,青俏玉一直当她是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对她所说的话言听计从,甚至不认自己的生母,她已经完完全全将青氏当做自己的母亲了。 可是,青氏却对她说了这样恶毒的话,她还能够做些什么,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待在这里。 “这些,都是姑母你的心里话吗?” “难道你觉得不是?你觉得我何必要骗你这样一个小丫头呢?你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我现在连看你一眼都觉得讨厌。” 这话自然是假的,可是青俏玉却真的相信了,她以为对于青氏来说,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真的只是她为了丰听兰而培养的傀儡。 青俏玉的心都碎了。 “姑母,你真让我觉得失望。” 青俏玉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跑了出去,她实在是不想再跟青氏待在一个房间里了。 青氏见她跑了出去,想要出声叫住她,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张开嘴,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法子这么做。 刚刚才说了那么难听的话,难道要她现在回心转意?她知道青俏玉没有这么容易哄。 心中暗暗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而感到后悔,但是却又拉不下脸面去找青俏玉。 身边的嬷嬷见两人这个样子,只得缓缓地叹了口气:“哎唷!夫人怎么和玉姑娘这样吵架,明明夫人心里是最心疼玉姑娘的,怎么偏要如此?” 青氏道:“我一见着她便生气,我怎么知道自己会说出那样难听的话,若不是她做出这种事情来气我,我也不会……” “夫人。” 嬷嬷苦口婆心道:“玉姑娘到底是您一手养起来的,如今她便要走了,您也还是该和她好好道个别。” 青氏道:“如今都成了这个样子,你觉得还能如何?” 她只得叹了一口气。 …… 青俏玉离开青氏的房中之后,直接跑到了丰穆那里去,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面上的泪痕被风吹干之后弄得脸上生疼,但是她半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优蓝老远便见她跑来,便回身与丰穆道:“玉姑娘往这儿来呢。” 丰穆便愣住:“她来做什么?” 优蓝也疑惑:“玉姑娘不是要与夫人告别么?” 丰穆便道:“想必是夫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俏玉受不了便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青俏玉却已经到了门口,见到丰穆,直接扑到她怀中哭了起来。 “穆表姐!” 她哭得很是伤心,很是可怜,丰穆瞧着,心中也觉得有些想要怜惜她,便安慰了她一会儿,才将她扶起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得这样伤你心,你不是说,要去跟夫人告别的吗?” 青俏玉哭道:“我没有想到原来姑母是这样想我……” 她极其难过,几乎泣不成声,丰穆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丰穆,丰穆听完,只是道:“其实夫人说的未必是心里话,她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她不过是生气才这么说罢了。” 虽然丰穆很讨厌青氏,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她却还是愿意相信青氏的为人。青氏对她和白氏固然是很差,但是对丰听兰和青俏玉却十分的好,绝对谈不上有什么利用这样的说法。 但是青俏玉却还是十分难过,尽管她知道,丰穆都为了青氏说话,想必青氏对自己是真心的,但她只觉得她为这样的青氏感到害怕。 她不敢再回去。 丰穆便只好收留青俏玉在自己的院子里。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青氏与青俏玉几乎形同陌路,两个人那么撞见了也什么都不说,连皇帝下旨三日后青俏玉随齐成修离开,青氏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似乎真的对青俏玉失望了。 而青俏玉也对她失望了。 从前那么要好的两个人,忽然一下子变成这样,丰穆真觉得有些不习惯。 直到青俏玉离开的那一日,丰穆代表相府去送她,青氏抱恙不来,丰穆送别青俏玉时,看到她脸上淡淡的愁容,便知道她一定很想青氏能够来送自己。 “姑母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所以不来了?” 丰穆道:“这几日你也瞧见夫人的脸色着实不好,兴许是真的抱恙吧。” 青俏玉叹了口气:“我知我让姑母失望了,姑母厌恶我是应当的。” 丰穆便道:“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的,你不要伤心难过,你为自己打算,没有人会说你错。” 青俏玉只是淡淡一笑,看了一眼身侧的齐成修,齐成修也向她投去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 丰穆相信,齐成修一定会对青俏玉很好,只是青氏,会永远成为青俏玉心上的一个结。 马车缓缓前行,丰穆目送青俏玉离开,忽然被人从身后扯了一下,回身竟然发现是青氏身边的丫头:“夫人求二小姐替她将这个送给玉姑娘。” 丰穆便可不敢耽误立刻小跑上前:“俏玉等等。” 马车停下,青俏玉掀开车帘,丰穆将那丫鬟交给自己的盒子递给了青俏玉:“你姑母给你的。” 马车很快离去,青俏玉怀中抱着那个盒子,沉思了许久,终于将那盒子打开。 里头整齐摆放着九只翡翠簪子。 那是青府老祖宗的嫁妆,送了九只给青氏做嫁妆,青氏又将它送给了青俏玉做嫁妆。 连丰听兰都没舍得给。 青俏玉的眼眶微微湿润,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劝和 一转眼,和亲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自从青俏玉替丰穆嫁到离国和亲之后,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先前的风平浪静。 这几日天气十分明朗,艳阳高照,真正有了春意。可府中气氛却不比天气,始终笼罩在一股子浓郁的沉色当中。 “姨娘,小姐来看您来了。” 春夏从外头跑进来,面上扯着笑容同白氏禀报,正在绣着花的白氏听到春夏的话,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将绣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人也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丰穆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着丰穆,白氏原本沉闷的面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穆儿你来了。” 自从她因为违忤相爷的意思被罚了禁足以后,连丰穆也不被允许过来看她,她整日只能绣花打璎珞来解闷,但这些事情根本抵挡不了她对女儿的思念。 难得今日丰穆被允许过来陪着她,她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见丰穆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她便笑着道:“怎么带这么多吃的过来?” 丰穆将食盒递到了春夏的手中,春夏立刻打开食盒,一阵香味从里面窜了出来,闻着便就让人嘴馋。 “难得过来看姨娘,这些都是姨娘教我做的小食儿,我特意做了些带来同姨娘一块儿品尝。” 白氏十分欢喜,不住的点头,夹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香味瞬间就充斥了整个口腔,甜而不腻的口感,只是一口,就让白氏赞不绝口。 “这味道是极好的,我怎的以前从未吃过?怕不是你亲手做的吧?”白氏果真是极其了解丰穆,连这菜是不是她做的也十分清楚。 丰穆见白氏猜出来了,也便不卖关子,面上露出了几分笑容来道:“厨房里新来了个厨子,早些时候就听春夏说这厨子做糕点极好,我便让丫鬟带了一些桂花去给他做,连姨娘都如此喜欢,想来这厨子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白氏确实是喜欢那味道,连着吃了好几块,才停下来,丰穆此番却是有备而来,故而只吃了一口就没有再吃。 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被白氏看在眼中,白氏于是放下筷子,将目光转向春夏道:“你去厨房给我同穆儿烧一些茶水来。” “是。” 春夏应了一声,打开门离开,房间里也只剩下丰穆和白氏两个人。 丰穆这才张了张嘴,带着几分劝说的味道开口:“姨娘,您真的就打算一直这样和父亲冷战下去么?” 提及丰丞相,白氏的面色变了变,眸光也是沉下了几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那日你父亲如此狠言厉色的态度,我的心早已经凉透了,况且那日我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你,但他仍旧不肯松口,还将我禁足,他根本就不配做你的父亲,也不配做我的夫君,既然他从不将我放在眼中,我又何须热脸去贴他的冷心肠,这件事情错的是他不是我,穆儿,你不必再劝。” 白氏的态度十分坚定,连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见到白氏这样的反应,丰穆有些头疼,这件事情已经都过去了,若是还在斤斤计较,到最后吃亏的就只有她了。 但看现在这般的情景,想让白氏去主动求和,恐怕是难上加难。 丰穆还有些不死心,便紧巴巴再说一句:“父亲对姨娘还是有心的,事后便就吩咐厨房多多的照看姨娘这里的伙食,生恐亏待了姨娘,姨娘又何须如此与父亲置气?况且在这相府之中,姨娘能够倚仗的,也只有父亲罢了。” 白氏伸出手将丰穆的手牵了起来,面上染上了几分忧愁之色看着丰穆,叹声道:“穆儿,姨娘并非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和亲之事你父亲见我这样执拗,仍旧要推你入那火坑,他处事如此叫人心寒,我心中如何失望?我若不叫他知道我是如何坚持,日后他便会以为我随口糊弄两句便可过去,再不拿你当回事儿了。” 白氏对丰穆好,这一点丰穆是知道的,她所做的一切,丰穆心里都再清楚不过,话已至此,丰穆到底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反握住白氏的手,眸中闪烁了几分晶莹:“这一切都是穆儿的错。” 白氏笑了笑:“你有什么错,你才多大的年纪,连主张的权利都没有又何错之有,好了,这件事情你就莫要再管了,姨娘心里头自有打算。” 丰穆踌躇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姨娘。” 她知道在白氏这里她是劝不下来的,只能想法子从丰丞相身上入手。 氛围恢复了一开始的宁静,白氏将旁边绣到一半的图绣品拿到了丰穆的面前,道:“我这几日无事,就随意绣了一些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欢,姨娘便送与你了。” “姨娘待穆儿真好。” “傻孩子,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都是我的,我怎么会待你不好,即便要我为你付出生命我也……” 丰穆忙用手指抵住白氏的嘴:“姨娘别胡说这些。”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小心。” 整个下午丰穆一直待在白氏的房间里,不时的从里面传出两人细碎的笑声,显得格外的宁静美好,一直到日落西山之时,丰穆才从白氏的房间里出来。 她回首关上房门后,面上的笑容便消失殆尽,随之覆盖的是忧愁之色。 白氏虽然让她不要再管她和父亲的事情,可是她又怎能就这样坐视不理,毕竟如今白氏有现在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这样想着,她眸光一闪,扭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丰丞相正在书房里看奏章,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便将头从小山似的奏章中抬起来,看向门口的方向:“谁?” “父亲,我是穆儿。”丰穆在外头答应。 丰丞相听到丰穆自报姓名的时候,又将目光重新投放在了书卷上,闷闷的应了一声:“哦,是你呀,进来吧。” 丰穆得到准许才推开门,与优蓝一同走了进去,但丰丞相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看丰穆,只是一边翻阅着书卷,一边淡淡的开口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第三百二十章 在心中打定了注意 看着丰丞相的模样,丰穆早已在心中打定了注意。 她眸光一转,款款的朝着丰丞相行了一礼,温声开口道:“父亲,穆儿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一事想要同父亲讨个说法。” 闻着丰穆的话,丰丞相这才抬起头,眉头微微蹙起:“讨个说法?什么意思?” “姨娘白氏一直为府上鞠躬尽瘁,对父亲更是体贴入微,不过是因为替女儿说了一句话,便就要被罚禁足,俗话也有将功补过这么一说,而父亲却全然的不念及旧情,女儿此番前来便就是为姨娘讨一讨说法来了。”丰穆声音铿锵有力,句句都带着毋定。 丰丞相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了桌子上,冷声道:“她如此不知轻重的违忤于我,我不过是罚了禁足罢了,你还觉得我的惩罚太重?” 他顿了顿,冷冷道:“昨日夫人替你求情,我才允许你去看望白氏,如今你来找我说这些,莫不是她教你来同我说情的?” 丰穆立即回道:“自然不是,姨娘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也没有让女儿来说情。只是因为因为姨娘甘愿领罚,所以女儿此番才会前来同父亲讨说。或许在父亲的眼里,姨娘不过是被罚了禁足,充其量便算是在房间中闷上一些时日,但父亲却不知如此就已经伤透了姨娘的心,姨娘本以为父亲会懂她的心,却不想父亲还大发雷霆。” 她说着看了一眼丰丞相的神色,见他并没有恼怒生气,便就接着又道:“如今姨娘觉得父亲对她的感情有异,女儿今日去找她都能感觉到她的难过,父亲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姨娘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丰丞相看着丰穆开口。 “女儿不求父亲如何,只求父亲能去看一看姨娘,同她说上两句体己话便好,这也能够说明父亲到底还是心疼姨娘的。”丰穆放轻了语气,好声好气道。 丰丞相听着丰穆的话犹豫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 丰穆见着丰丞相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定数,也不再多说什么,颔首行礼道:“那女儿便就再打搅父亲了。” 丰穆离开以后,丰丞相就将书卷放在了一边,起身朝着外头唤道:“来人。” 外头守着的小厮立即的小跑了进来,恭敬道:“相爷有什么事情吗?” “今晚就不在夫人那里用晚膳了,你去同她说一声。” “是,小的这就去。” 待到小厮离开以后,丰丞相也从书房中出来,直直的朝着白氏所住的方向而去,看来今日丰穆的话,确实也是起到了作用了。 春夏和许夫人正从房间里头出来,准备去给白氏拿晚膳过来,一出门就见着丰丞相走到了门口,面上立即露出了喜色来。 “见过相爷。” 春夏欢喜的唤了一声。 丰丞相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随即放在了关上的房门上,对春夏道:“去禀报你家姨娘一声,就说我来了。” “是是,许夫人你先去将晚膳端来吧,记得要多准备两样。”春夏拉着许夫人道了一句,随即立即扭身进了房间禀报去了,许夫人便站在门口看着春夏脚步轻快的离开。 丰丞相站在门外等候,目光便不自主的落在了许夫人的脸上。 “你叫做宜良是吗?” 许夫人点一点头。 “是大名?” 许夫人摇摇头:“是表字。” 丰丞相颔首:“既然有表字,看来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好姑娘。” 许夫人只是低着头:“家父是个举人,穷门小户罢了。” 丰丞相又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许夫人愣了一下,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小名儿贱,不好污了相爷的耳朵。” 如此,丰丞相也没有要求她再说什么。 春夏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姨娘,相爷来看您了。” 白氏听到春夏的禀报,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缓缓地垂下眸光,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相见。” 春夏面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难为:“可是姨娘,相爷好不易来一次,而且姨娘现在在禁足,想必相爷来是小姐求的,姨娘不能辜负小姐的心意……” 白氏无奈的抬起头看了春夏一眼:“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就是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见了他也只有吵架的份儿。” 以白氏的性格来说,她倒是没有说谎,春夏也便只好叹了口气。 “是。”春夏不敢再说什么,扭扭捏捏的转过身,出了房门,将白氏的话如实禀报给丰丞相,便瞧见丰丞相的脸色一瞬间难看的不像话。 这样敷衍的推辞,他怎能听不出来。 他沉着脸冷声朝着春夏道:“你去告诉她一声,若是今日不相见,那以后便休想我再踏进这里一步!” 春夏吓得不轻,立即的进门去禀报了。 谁料白氏这次也是执拗的很,一口的就拒绝了:“说了不见便就不见,让相爷请回吧。”说罢,白氏便低下头不再跟春夏多言。 这样的结果就是丰丞相甩袖而去。 春夏看着离去的丰丞相,不知道多么的担心,她知道丰丞相这一走,只怕日后便再也不会来了,这可是丰穆好不容易才讨来的机会呀! “这可怎么办呀,这下姨娘是彻底激怒相爷了!” 见春夏这样着急,许夫人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对她道:“你先劝一劝若玫姐姐,我去找相爷。” “诶!你去找相爷做什么?” 春夏忙拉住许夫人:“相爷的脾气你也应该知道,你怎么劝也没有用。” 许夫人道:“不劝一劝怎么知道?你先进去陪着若玫姐姐吧。” 说着便连忙追了上去。 丰丞相前脚才刚刚踏出院子没多久,忽然听到一阵急促而温柔的女声从身后叫住了自己。 “相爷留步。” 丰丞相略一愣怔,回过身,见一道纤柔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奴婢见过相爷。”许夫人缓了口气,先是恭敬的向丰丞相谒礼。 第三百二十一章 信笺 丰丞相见是她,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许夫人柳眉轻蹙:“奴婢知道姨娘惹相爷生气了,所以特意来劝劝相爷消气。” 一提起白氏,丰丞相就觉得火大,冷哼一声并没有回应许夫人,但表情也都已经说明了一切,许夫人像是瞬间的明白了什么一般,心中不由得开始思量对策,只小心翼翼对丰丞相道。 “其实姨娘的性子向来如此,相爷也清楚的,奴婢相信她定然不是故意的想要惹相爷生气,毕竟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受苦。皇后娘娘不愿意,姨娘自然也不愿意。” 丰丞相冷哼一声:“她如此还不是故意的?我若不是体谅她身为母亲的苦心,就凭她私自入宫打扰皇上的事情,便已经足以将她赶出相府!我已经给她留足了情面,可她又是如何对我的?” 丰丞相十分生气。 “相爷,”许夫人无奈的唤了他一声,不由得跪了下去,低下头道:“姨娘这会儿是在生相爷的气,可那也是因为她对相爷用情至深的缘故,是因为太过于失望所以才会这样。” 丰丞相听着许夫人的话,看向她的目光微微眯了眯:“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说罢又紧接着道:“若玫可是同你说过什么?” 许夫人有些难为,不由得咬了咬唇,仿佛是真的有事情瞒着丰丞相,一时有些踌躇不定:“这……” “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丰丞相愈发的好奇起来。 许夫人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咬牙,从袖中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出来,那纸已经泛了黄,看起来已经是十分久远的模样。 “这封信奴婢也是无意间找到的,不过姨娘她并不知晓,奴婢斗胆看了一眼,殷殷之情,可昭日月。足以看出姨娘对相爷您的真心了,还希望相爷看了以后莫要说出去才好,免得坏了奴婢同姨娘之间主仆之情。”许夫人说的十分真情好意,柳眉轻轻蹙着,仿佛觉得自己这样做十分对不起白氏。 丰丞相更加的好奇这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他应了一声,伸出手接过许夫人手中的信封,打开看了下去。 恍惚中,他记起娶妻前那些日子。白氏的父母都是相府的家奴,她自出生已充了奴籍,她小时候便生得很是乖巧。自己一直以来醉心功名,每每在学堂课业拿不到好成绩被父亲责罚不许吃饭的时候,母亲总是派白氏偷偷去看他。 那段时间,她玲珑小巧的身姿经常穿梭厨房和书房之间,也总是在他的心中游走。 母亲喜欢她,她很小便与马房的小厮许时壹定了娃娃亲,两个人总是偷偷摸摸的在一块儿玩,他极厌恶,厌恶那个许时壹,但是又没有办法说什么。 他知道白氏生的美,但她美而不自知。人人都喜欢她,但是他每次与白氏接触的时候都装作自己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为的不过是她能够多看自己两眼。可是她却似乎根本就不明白一般,对自己总是很平淡。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强求的人,既然白氏不喜欢他,他也便放弃了白氏。 毕竟他们之间相差九岁。 他遇到青氏的时候,青氏只有十四岁,若说美,其实倒算不上,只是彼时青春少艾,任谁都是娇俏动人的。 青氏待他是真心实意,为了和他在一起几乎与家里人闹翻,他知道,他这一生都亏欠这个女孩子,所以他最终还是为她打开心扉。 青氏入门到丰听兰出世的那三年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在那段时间里,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对白氏那些不应该产生的感情,若不是因为皇帝也喜欢上白氏,他不会受到太后的旨意做出那种事情。 从那件事发生之后,白氏便再没有笑过,青氏也变得越来越哀怨,他伤害了他喜欢的两个女人。为了弥补青氏,她将丰穆自幼养在青氏膝下,为了不让白氏和许时壹旧情复燃,他甚至派人逼疯许时壹。 他以为当年白氏是自愿跟着他的,但是看了这封信笺,他才发觉,原来并不是这样的。他对白氏的好没有换回她对自己的一点喜欢,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只有许时壹。 渐渐地,丰丞相的脸色变得很差,到最后,几乎是怒不可歇,一把将手中的信撕得粉碎。 “简直是不知廉耻!” 飘飘零零的碎片上隐隐可见几句情意绵绵的情话,那样的话被一个已经嫁为人妻的女子手底下写出来,确实有些不成体统的露骨。 “相爷……”许夫人惊了一下:“这些都是姨娘写给相爷您的呀!您怎么……” “你闭嘴!” 丰丞相冷漠的瞪了她一眼,她瞬间收声。 那信上所记载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白氏和许时壹的往事,上面的每一句话,也都是白氏写给许时壹的,跟他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里依旧是只有许时壹,时时刻刻念叨着许时壹。 丰家好歹也是大家族,他是一朝丞相,他的妾室写出这样的东西出来给其他的男人,若是被旁人知道,那相府就成了整个苏州城的笑柄了。 丰丞相气的直喘气,一甩衣袖怒吼道:“白氏为妾不尊,我要休了她!” 与此同时,许夫人的眸中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表面上却惊得不行,当即便跪在了丰丞相的跟前,苦苦的拽着丰丞相的双腿求情:“相爷这可使不得啊!姨娘对相爷的心思相府所有人都是知道的,相爷如今可万万不能这般的对待姨娘啊!” “这样的娼妇留她在府内只能是败坏了我相府的名声!”丰丞相这次气的不轻,一把挣脱开了许夫人的钳制,甚至不顾摔倒在地的许夫人恼怒的大步离开。 而许夫人却直起身子,跪在原地歇斯底里的喊着:“相爷三思!求相爷放过姨娘!”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赶走 等到丰丞相的身影不见了踪迹,许夫人那愁苦的表情立即的变了一个样,她慢条斯理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容不迫的整理衣裳,她微昂着下巴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胜利者的骄傲。 “许夫人……” 被丰穆安排去给白氏送东西的优蓝看到许夫人的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眸光冷冷的看着白氏房间的方向,不由得愣怔在原地,浑身止不住的打颤。 白若玫,我这次定然要让你摔的再也站不起来!我要你把欠我们许家的加倍奉还! 她冷笑一声,扭身一边朝着白氏院子的方向走去。 优蓝立刻躲到一旁去,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在附近。 只见许夫人对白氏房中的丫头芳铃道:“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一点纸屑都不要留下来!” 许夫人身边的丫鬟将纸屑收拾干净以后就离开了,躲在暗处端着饭盒的优蓝思量了一下,还是提着饭盒跟在了那个丫鬟的身后,在她将纸屑随意的扔在外头离开以后,便上前将那些纸屑全部都收了起来。 丰丞相要休了白氏的事情,立刻便传的整个相府人尽皆知了。 这次休妾丰丞相十分认真,不再是之前的口头警告,而是当即回到书房写好了休书,并捎人转告白氏让她准备离府的事情。 丰穆一听吃了一惊,慌忙就去找了丰丞相,她去的时候白氏和春夏许夫人三人跪在底下,屋内的氛围看起来有些僵硬。 “妾身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相爷若还是不信的话,那便休了妾身吧。”一进门就听到白氏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的强势语气。 这等同于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丰丞相更加的恼怒。 丰穆趁着丰丞相没有说出更加过分的话之前,慌忙的抬脚进了门,将话茬给抢了回来。 “父亲,这件事情一定有误会!” 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听优蓝说了这件事情的细节,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丰穆自然是不信那些,白氏并不傻,她当初既然已经决定嫁给丰丞相,就不可能会留下这样的东西在身边让自己不死心。 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误会?物证都摆在这里了能有什么误会!她白氏水性杨花道德败坏是事实,她根本不配待在相府!” 丰丞相怒声道,目光不住地剜着白氏,仿佛恨不得将她这张绝色的脸给毁掉。 事到如今,丰丞相基本上已经不信任白氏,丰穆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只是狡辩,她抿了抿唇道:“父亲能否将那封信拿出来给女儿看看,女儿认得姨娘的字迹,一看便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姨娘,而且……”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道:“父亲忘了之前女儿也被这样冤枉吗?俏玉的模仿……” 丰穆知道她这样拖青俏玉下水是不对,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可她话还没有说完,丰丞相便已经打断:“你不要拉俏玉下水,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跟她有关。” 说着又冷冷道:“至于那封信,早就已经被我给撕了,我瞧了便恶心怎么还会留着。但我告诉你,不管有没有信,白氏的罪名都洗脱不!” 一听丰丞相的话,丰穆有些头疼。 她生怕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专横蛮不讲理的人,但是却偏偏那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没有那作为唯一证物的信笺,那这件事情就真成了板上钉钉的坏事了。 正在丰穆感到十分焦灼的时候,优蓝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这应当就是那封信了,是奴婢方才在院子门口拾起来的。” 优蓝缓缓将手帕展开,里面是被已经被撕碎的旧书信。 本已经走到了绝境,如今绝处逢生,丰穆立即快步的走到优蓝的跟前,满意的朝着她点了点头,后从她的手中将装着碎片的手绢拿了过来。 她不急不躁的走到旁边,将手中的碎片全部都倒在了桌子上,然后开始拼凑碎片,没过一会儿,一小块拼凑出来的书信内容就露了出来。 丰穆紧蹙着眉头,将字里行间的笔锋都看的一清二楚,生恐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渐渐的,丰穆还真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上面的字迹基本上和白氏的字迹相差无几,但若是仔细看,会从字里行间看出几分刻意的痕迹,白氏的字写出来娟秀舒服,笔锋柔软自成,而这封信的笔锋因为想要太刻意的去模仿,就导致有些地方写的生硬,不似白氏的的字体那么柔顺。 瞧见端倪,丰穆立即的就跟丰丞相禀报了过去。 “父亲,这封信的字迹很明显的是在模仿姨娘的字迹,定然是有人想要借此来陷害姨娘,还请父亲明察才是!” 丰丞相冷哼一声,目光冷冷的落在白氏的身上,讽刺道:“若非是因为不忘旧情,又怎会对旁人闭门不见?白氏,你既然忘不了,又何必又嫁给我受这般的相思之苦。” 他根本就一丁点的都不相信丰穆说的话,后直接转向丰穆:“我看你是和白氏窜通好了,想要为她开罪罢了。” 而白氏也是被丰丞相激怒了,她冷声道:“清白自在人心,若是相爷执意要污蔑妾身的清白,那么妾身无话可说,但请相爷不要迁怒于穆儿,她是无辜的。” 丰丞相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对母女情深的画面!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好好道别,三天之后就给我收拾东西离开相府!” “父亲!” “穆儿!” 丰穆还想要再说什么,被白氏给阻拦了下来,只见她艰难的从地上起身,还险些摔倒,好在春夏眼明手快扶了一把,起身后白氏看着丰丞相道:“不管怎么样,身正不怕影子斜,相爷执意休妾,妾身也无话可说!” 说罢,白氏就折身离开了前厅。 她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丰穆已经有了依靠,她再不需要做什么委屈自己的事情。 又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她不想要再被人这样侮辱。 但不管是哪个,她的转变都让丰穆觉得十分惊讶。 第三百二十三章 质问 春夏和许夫人连忙的跟在身后一同离开。 丰穆见着几人都离开了,也慌忙的跟丰丞相行了一礼,跟着一同离开,优蓝便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走得很慢,很快便落在了几人身后。 “优蓝,你知道这封信是从哪里得到的吗?”丰穆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而最重要的也是要知道究竟是谁陷害白氏。丰穆是万分相信白氏绝对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何况她也不是这样朝三暮四的人。 优蓝踌躇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是许夫人,方才我受小姐的命令去给姨娘送东西,然后我瞧见许夫人将这封书信给了相爷。” “你当真没有看错?”丰穆眉头微蹙。 优蓝坚定的点了点头:“奴婢绝对没有看错,给相爷这封信的人就是许夫人没有错。” 丰穆抿了抿唇,拍了拍优蓝的肩膀:“这些日子,你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你到姨娘身边去,和春夏多多的照看着姨娘,这几日是最难熬的。” 优蓝点了点头,随即扭身离开。 只余下丰穆在原地眉头紧蹙,面色严肃。 关于白氏初恋情人许时壹的事情,她确实略有耳闻,而这件事情许夫人也是知道的,许夫人还是许时壹的亲妹妹,事情若是捋下来的话,许夫人的嫌疑就大了。 丰穆不保证许夫人不会为了自己,而把白氏给拉下水,现如今白氏在丰丞相的跟前得了势,丰丞相越是宠她,那站在许夫人的立场,她应当越是不高兴。 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就有了线索。 但比起这样的无望猜测,丰穆还是决定去找许夫人问清楚。 如今事情刻不容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耽搁,丰穆让人将许夫人从白氏身边请来,自己便坐在湖心亭中等她。 许夫人见了丰穆,面上立即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二小姐,今日的事情我实在是……” 她没有将话说下去,而是露出一副十分愧疚的神情。 丰穆瞧着许夫人一如既往的和善模样,眸光却不由得变了变,站起身来走到了许夫人的跟前,看着许夫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敏锐和探究。 “阿姨。” 这是丰穆第二次这样称呼许夫人。上一次,还是许夫人和白氏相认的那天。 “阿姨,我听说那封信笺是你拿出来给父亲看的?是你冤枉姨娘?你这样想害她?” 听及丰穆的话,许夫人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她蹙着柳眉,一副十分愁苦的模样:“事情会变成现在这般的模样,我也没有想到,那封信笺我也不知道是写给哥哥的,我以为那是写给相爷的,所以我才会……” 丰穆不好不留情的打断了她:“我根本不信你的鬼话。” “二小姐……”许夫人几乎要着急的哭出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当时已经立即和相爷解释了,可是相爷根本就不听我的,二小姐,你的口才那么好,你替若玫姐姐解释一下,说不定相爷就听了呢?” 丰穆摇了摇头,眸光一冷:“解释了,父亲根本不信,他还是认定姨娘和许时壹有私情,还惦记着许时壹。” “怎么会呢!若玫姐姐虽然同我哥哥有过情缘,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如今若玫姐姐的身心都是相爷的,相爷怎么能不相信若玫姐姐呢?”许夫人说着说着,居然有些着急起来,她眼眶了很快充盈起泪水,看起来像是十分担心白氏的模样。 但是她的表现却并没有在丰穆这里赢得一丝信任。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带着一层人皮面具,丰穆非但没有因为许夫人的模样而打消对她的怀疑,反而更是觉得她的嫌疑很大了。 丰穆微微眯了眯双眸,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之意开口:“那封信明明是许夫人您送给父亲的,如今却又如此模样,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了。” “难道二小姐怀疑我是故意的?你怀疑我居心叵测?” 许夫人说着,通红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睁大,脸上的表情也是惊恐万分。 丰穆却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夫人,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我没有这样说,但若许夫人你要对号入座,我也没有法子。” 许夫人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踉跄后退一步,所幸被身后的丫鬟给扶住了身形,许夫人在说话时候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哽咽。 “二小姐怎能如此的污蔑我呢?虽然我哥哥没能和若玫姐姐在一起,可是我心里一直当若玫姐姐是亲姐姐一般,我连自己的夫君和孩子都不理会,却来相府照顾若玫姐姐,这还不够我证明我对若玫姐姐的心意吗?” 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再说了,我又何必做出这般的事情来,难道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的轻蹙如此激动,丰穆却依旧十分冷漠:“那许夫人能否告诉我,您究竟为何要将那封假信笺拿给父亲看?” 许夫人字字都是在为自己开脱,对信笺的问题却绝口不提,很显然,她这是在刻意的逃避开这个难题。 丰穆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许夫人确实很可疑。 不过对于丰穆的指证,她倒是也不隐瞒:“是,那封信笺的确是我给相爷,但我也是为了缓和若玫姐姐和相爷的关系才送的,我以为若玫姐姐那封信笺是写给相爷的,我并不知道这当众的曲折。” 许夫人似是并不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一脸的无辜模样。但是那信笺上所记载的事物,除了当事人之外,也便只有许夫人知道。 丰穆笑了笑,目光冷冷的看着许夫人:“许夫人真是好算计,装个无辜卖个惨,就能让父亲休了白姨娘,丰穆不得不佩服。” “二小姐,你在说什么!”许夫人还是不承认自己的心计,甚至急的哭了出来,她咬着银牙愤愤道:“二小姐,这些天我如何对待若玫姐姐,你都看在眼里,如果你都这般想我,,觉得是我害了若玫姐姐,那好,我便以死谢罪,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着许夫人便拔下头上的发簪,一副悲愤的样子,当着丰穆的面就要对自己的咽喉刺下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争执 丰穆面色一惊,连忙的要上前,所幸芳铃眼疾手快,将那发簪给夺了下去,哭着抱着许夫人的身体。 “宜良嬷嬷这是作何?旁人不信您还有奴婢呢,奴婢相信宜良嬷嬷你是无辜的啊。” 她们二人哭的声嘶力竭,搞得就像是丰穆在仗势欺人一样,丰穆站在那里,面色有些难看,一时进退两难。 许夫人忽然弄的这一出,确实让她有些不好再争锋相对什么。 她动了动唇瓣,开口的话却依旧是不依不挠:“许夫人若是清白的,即便不如此寻死也终究是清白的,但如许夫人你心中有鬼,即便死了也逃脱不了。” 说罢,丰穆便转身离开了。 这些事情若是真是她做的,那她的心计和计谋也着实令人震惊,恐怕也是不好对付的主儿,自己不过才来问了一句,她便要以死自证清白,什么证据都能被堵回去,她亦是如此,更不用说是父亲了。 此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了。 可还没有等到丰穆从长计议,她将许夫人约出来逼得对方要寻死的消息很快的不胫而走,在府内传开来,丰丞相没有去找丰穆的麻烦,倒是却去了白氏那里闹了一闹,旋即春夏就来找丰穆了。 “小姐,姨娘要见您。”春夏脸色有些难看的同丰穆说道。 丰穆并不知道许夫人的事情已经被揭露了出来,见着春夏的脸色不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姨娘怎么了?” 春夏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 丰穆因为担心白氏,就什么都没有问,立即的动身来到了白氏的屋中,一进门,就迎上了白氏怒气冲冲的模样。 “丰穆你为何要如此做!”白氏很少发这么大的火,气的脸色都白了起来。 丰穆有些不明所以,她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春夏和芳铃,春夏咬了咬唇瓣,将许夫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氏没有想到丰穆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去逼问许夫人,还逼的对方要自杀,一想到丞相来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头恼怒的堵心。 “这般的蛮横不讲道理的做法究竟是谁教你的,好生生的一个人居然能被你逼迫的要寻死,丰穆,你真让姨娘失望!”白氏眼眶泛红,胸膛上下起伏着,仿佛对丰穆已经失望透顶。 丰穆慌忙的上前一步,连忙想要解释。 “姨娘你听我说,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将姨娘您的那封书信送给父亲的人就是许夫人,我昨日不过是去问一问,她便就开始各种寻着借口逃避,还以死相逼,姨娘,许夫人对您居心叵测啊!” 丰穆想要白氏知道许夫人的用心不纯,也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像她说的那般不堪。 但是白氏看着丰穆的目光却十分陌生,仿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不住的摇头后退:“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宜良究竟如何的得罪了你,让你如此迫切的想要把罪责往她的身上推。”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您可以问一问优蓝,是她亲眼看到许夫人将书信给的父亲。”丰穆不停的解释,生怕白氏不相信自己。 白氏却压根的不想听这些,她伸出手制止了丰穆的话,沉声哽咽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是那封信置我于死地的吗?我不需要你来为了我开脱,反正我早就对这个家没有感情了,就算是被休了也没有关系。” “姨娘……” 丰穆真的没有想到白氏会说这些话,她一直以为白氏现在更相信自己,但是没有想到,她宁愿相信许夫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 “好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出去!”白氏将头扭向一边,抬起手将眼角的泪水给擦去,她真的没有想到,丰穆居然差点逼死她心上人的亲妹妹。 丰穆张了张嘴,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生生的被撵了出来。如今,就连白氏都不相信她了,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白费了一般。 但尽管如此,她却不能就这样放弃白氏,她绝对不能让白氏就这样被人陷害赶了出去。 现在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够帮自己的人,应该就是青氏了。 若非是实在的没有了法子,丰穆绝对不会去求青氏帮忙。 优蓝似乎是知道了丰穆的想法,于是道:“小姐不会是想要去找夫人帮忙吧?” 丰穆皱了皱眉,点了点头:“我救过她一次,她欠我一条命,是时候要还了吧。” 对此,优蓝却显得十分担心,因为她知道青氏绝对不是这样有恩必报的人。之前和亲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她还是讨厌丰穆的。 但是丰穆现在根本就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怎么办。 优蓝虽然担心丰穆,但是也知道眼下除了这个办法,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两人找到青氏的时候,她似乎已经料到了丰穆会来,坐在位置上等丰穆。 丰穆才一进门她就已经摆出了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当丰穆将所求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得出的答案已经在掌握之中。 “我知道你今日必定会为了这件事而来。” “白姨娘真的是被冤枉的,如今能为姨娘说上话的,就只有母亲您了。” 丰穆已经很久没有叫过青氏母亲了,忽然这么一叫,她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青氏叹息一声,伸出手附在了丰穆的手上,有些难为的开口道:“我也想要帮你,但你也知道,如今你父亲正在气头上,现在府上没有人敢去招惹你父亲,母亲若是去求了,你父亲怕是也要迁怒于母亲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敢因为白氏的事情而得罪丰丞相。 丰穆还想再求一求:“母亲,当日在青府,你要我去帮你试探大舅母,你承诺过我欠我一个人情会帮我一个忙,如今我只问母亲一句,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青氏皱皱眉:“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只是这件事情,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不论你怎么样都没有说,你父亲的脾气你也应该清楚,否则也不会来找我了,不是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 求助 她见丰穆似乎打算不依不饶,于是道:“实在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如今兰儿入了宫,我不论做什么都要为她考虑考虑,你怎么想都好,这个忙我是没有办法帮你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丰穆再留下来也是浪费口舌。不过她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 就像青氏说的那样,自认为被戴了绿帽子的丰丞相如今是在气头上,如今这个丞相府,谁去招惹都只会是自讨苦吃,根本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丰穆不管此时去找谁都是无济于事。 但是青氏说的话多多少少的都是不愿意帮丰穆的忙,如今就算全府的人都说不上话,她青氏一定是能说上话的,只是因为不想去趟这趟浑水罢了。 不过有一个人不一样,那就是已经嫁给太子为妾的丰听兰,她是青氏最疼爱的女儿,她若是愿意出来说话的话,青氏说不准就能出面帮忙了,只要青氏一出面,不求能够立刻的饶了白氏,只要能够有查明真相的机会便就足够。 哪怕白氏最后还是要离开,丰穆也希望她清清白白的走,如果她在丰丞相心中染上了污垢,往后只怕她离开了相府日子也不会好过。 如今离白氏被赶走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丰穆片刻也不敢耽误,立即带上优蓝马不停蹄的赶入宫去找丰听兰。 皇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戒备被以往森严多了,她拿了太后的懿旨却也没有办法直接进去,废了好些时间才成功进入东宫。 丰穆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到通报的人出来带她进去,身后还跟随着一同出来的丰听兰,见着丰穆的面便就迎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丰听兰觉得很是奇怪,她知道如果不是急事,丰穆不会一声不吭就跑来找自己。 “求姐姐救救姨娘。” 丰穆趋前一步,直接跪在丰听兰身前。 她极少做这样的事情,将丰听兰吓了一跳,立刻将她扶了起来:“你好好说话,跪什么,快起来!” 待丰穆起身,便将她迎进殿中去。丰穆将府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丰听兰,听到丞相要休了白氏的消息,饶是丰听兰都十分惊讶。 “怎么会这样?父亲从来不是这样糊涂的人,怎么这次竟如此蛮不讲理?”丰听兰如今身在局中,比谁都要清楚后宅中的尔虞我诈,不免感同身受。 丰穆叹息一声:“如今府上无人赶去同父亲求情,妹妹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找到姐姐这里来的。” 丰听兰如今已经嫁到了宫中,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便有些不明所以:“我身在宫中,又如何能帮的了你?” “只有夫人的话父亲方会一听,所以唯一能救姨娘的人便只有夫人。夫人向来最疼爱姐姐,若是姐姐愿意求她,她定然会听姐姐的话。” 对此,丰穆满怀期待,她知道丰听兰对白氏的感情不浅,想来她应该愿意帮这个忙。 丰听兰蹙了蹙眉,她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插一脚进去不太好,但为了白氏,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我便帮你这一回。” 丰穆立即面露喜色:“多谢长姐!” 有丰听兰帮助,想必白氏这次应该能够逢凶化吉了。 丰听兰轻轻抚了抚丰穆的发,面带温柔:“白姨娘待我的好,我心里都有数,这件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得到了丰听兰的答案,丰穆这才放心回去,而她走后,秋凉却道:“小姐真的要帮二小姐和白姨娘么?” 丰听兰愣了一下,看向秋凉:“你觉得我不应该帮?” 秋凉抿了抿唇:“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在帮人之前应该考虑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值得小姐你帮。” 丰听兰道:“方才穆儿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既然有人要冤枉白姨娘,我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可……”秋凉迟疑了一下,目光有些不放心的朝门外望去,缓了缓,才压低声音对丰听兰道:“可这些话都是从二小姐口中说出来的,她是白姨娘的亲生女儿,她的一面之词,未必能够相信,倘若这些事情是真的,那么小姐还要夫人去帮白姨娘,又置夫人于何地?” 她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可是事已至此,丰听兰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我不相信白姨娘会做那些事情,而且那个许夫人也的确有点问题,不是吗?” “但这一切跟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秋凉叹了口气:“小姐,如今你在宫内腹背受敌,根本自身难保,如何你还要去帮二小姐?况且夫人不肯帮忙定然有她的原因,你又何必让夫人为难?” 其实秋凉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是丰听兰依旧听不进去,她只知道白氏和丰穆都对自己很好,她不能看着白氏出事而不去管。 最终丰听兰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想法去找了太后。因为青氏不能无故入宫,要想见她一面,还是需要找太后帮忙才行。 好在太后十分疼爱丰听兰,听了丰听兰的请求也只是说:“想母亲了吗?” 丰听兰点一点头:“最近不知怎么了,十分挂念母亲,孙儿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但是孙儿实在忍不住……” “这有什么,”太后搂着丰听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哀家从前入宫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哪怕是现在也日日盼着能够会娘家看一看,每回娘家来了人都不知道多高兴。所以,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 丰听兰听到太后这样说,到底是放心多了。如此,丰听兰便就利用了太后的关系,宣青氏入了宫,这才得以顺利的和青氏见了面。 青氏一开始并不知道丰听兰让她入宫的,入宫之后没见到太后,反而被人带去了东宫,见到丰听兰时她才发觉这件事情是丰听兰的意思。 不由得有些诧异:“不是太后娘娘召我入宫么?怎么……” “母亲不必诧异,是女儿求太后娘娘传召母亲进宫的。”丰听兰赶紧解释。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欢而散 青氏倒是无所谓,能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她自是高兴,但见着丰听兰的模样却像是有事情要找她,青氏心中不由得有些不祥的预感。 但还是携着丰听兰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认真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同母亲说说,母亲一定帮你。” 丰听兰忙摇了摇头:“母亲多虑了,女儿在宫中一切都好,太后娘娘又十分疼惜女儿,女儿怎么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呢,母亲不必担心。” 青氏这才松了口气,便伸手轻轻一抚她的脸颊,淡淡叹道:“这便好。你刚刚入宫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受委屈,如今你看着似乎比之前倒是好些了。” 她目光微微一紧:“不过如今你虽然没什么事,却不表示日后不会出事,总是,万一除了什么事,你一定不许对母亲藏着掖着,母亲即便在宫外也会想法子帮你的,知道吗?” 丰听兰乖巧的点了点头,她踌躇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半天,到底还是开了口对青氏道:“母亲,女儿听说父亲要休了白姨娘,有这回事吗?” 青氏微微蹙了蹙眉看着丰听兰,微微蹙眉:“你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是穆儿来找了女儿,她告知了女儿这件事情。”丰听兰握住青氏低手:“母亲,白氏以前对女儿也算不错,咱们又做过许多对不起她们的事情,你何不出手救一救她,也算是补偿她们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丰听兰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祈求之意,她看着青氏,一脸恳求的样子,十分希望青氏可以答应自己的请求。 青氏面露不悦,冷哼一声道:“她来我这里求情不果,居然都找到你这里来了,果然是居心叵测!” “母亲莫要如此说穆儿,她也只是为了白姨娘而已,母亲就算是为了女儿,可否劝一劝父亲,莫要将白姨娘给休了。” “她跟是什么关系,轮得着你替她求情?她自己得罪了你父亲,为什么要我去求情,你父亲仁慈才赶她走,换了别人,发生这种事情,早就已经杀了她了!” 丰听兰皱眉:“母亲,这件事情真相如何尚且无法定论,但女儿相信白姨娘的为人,母亲就当念在穆儿是你一手养大的份上,救救白姨娘吧。” “这件事情你无须再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忙的。”青氏对此十分的坚定,毅然决然的回绝了回去。 “为什么?”丰听兰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青氏要这样坚决。 青氏眼神微微一变,轻轻地握住丰听兰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开口:“兰儿,你心思单纯,母亲从小便将你保护的太好,导致你根本就不知道世间险恶。” “丰穆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心机深便就不说,为人还十分虚伪,这样的一个心思叵测的人,兰儿不仅不应该帮她的忙,日后也不应该再理会。” “母亲你怎能这么说妹妹!她在府中本就可怜,唯一亲近的人就只有白姨娘了,她若真的像母亲你说的那样,又怎会苦苦的过来求我找母亲您?” 丰听兰全然没有将青氏的话听进去,一意孤行的维护着丰穆。 她和丰穆之间发生过什么青氏根本就不知道,她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相信青氏的傻姑娘了,她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 青氏见丰听兰这么维护着丰穆,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冷哼一声道:“丰穆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你为了她如此跟母亲说话!你难道忘记了,是谁抚养你长大,又是谁帮你嫁给太子,可不是她丰穆,也不是白氏,是我!” “母亲!”丰听兰急急的唤了她一声:“女儿能辨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女儿敢保证妹妹绝对不是像母亲说的那般不堪!” “兰儿,”青氏摇了摇头,似乎对丰听兰说的话很是不屑,也很是失望:“母亲经历过的事情可比你多的多了,你心思纯良,如何看得出来丰穆的狡猾心思?你知道知道,母亲永远不会害你,便是这样,一切都足够了。” 见青氏一丁点都不愿意松口的模样,丰听兰有些急了,她一跺脚,松开了拉着青氏的手别过身去,恼怒道:“如若母亲执意如此的狠心,那女儿日后也就不回娘家去看母亲了,免得再起争执!” “兰儿!” 青氏只觉得心中很是恼怒:“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跟母亲置气?”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真的是丰听兰说出来的, 而且还是为了丰穆和白氏。 丰听兰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是有些重了,便想要向青氏赔罪,可动了动唇瓣,高傲的性格还是使她没有说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这下可算是彻底的惹恼了青氏。 她怒极反笑,呵呵两声:“好啊好啊,有本事你就为了那个丰穆永远都不要回娘家了,也永远不要再承认我这个母亲了!” 她冷笑:“我知道,你如今做了孺子,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母亲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留在这里,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青氏一甩衣袖,迈着恼怒的步子离开了。 丰听兰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解释,迈出一只脚又停了下来,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面露恼色。 本来今天的目的是要劝说青氏去帮白氏的忙,结果却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丰听兰的心中难免对丰穆有些愧疚,不知道该要如何把这件事情说给丰穆听。 身侧的秋凉也很是担心:“小姐,奴婢早就说了,您根本就不应该为了二小姐和白姨娘的事情向夫人求情,更不应该为此与夫人置气,不仅没有帮到二小姐,还破坏了自己和夫人的关系,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我……”丰听兰心中也很是后悔:“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原本以为我出面母亲应该会同意的,可是谁知道母亲居然……” 她叹了口气:“到底是我错了,还是母亲太固执了?” 秋凉也回答不上来,只好看着懊恼不已的丰听兰,缓缓的叹了口气。 第三百二十七章 保护 青氏怒气冲冲离开皇宫的时候被人告诉了太后,原本这次的事情就是由太后促成的,故而她一直在关注两人的事情。 从宫女那里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太后知道青氏母女二人的会面并不愉快,心中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立即让宫女将丰听兰叫到身边来。 丰听兰虽然惊讶太后会找自己,但还是乖乖地去了,虽然心情不太好,不过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 “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一笑,朝着丰听兰勾了勾手:“兰儿,快到哀家这里来。” 丰听兰应了一声,依照太后的吩咐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来,太后慈祥的拉过丰听兰的手,拍了拍手背道:“怎么了?哀家听宫人说,你母亲离开的时候不大高兴,是不是你们吵架了?你不是说想她的吗?” 丰听兰垂着眼眸,目光微微闪了闪,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唠家常时候拌了嘴,母亲的性子急了些,以至于弄得大家不欢而散,让太后娘娘担心了。” 这番话说的避重就轻,太后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有问题。 便叹了口气,笑了笑道:“兰儿同哀家何时如此生分了,有事还要瞒着哀家?今日你母亲可以哀家请进宫来的,难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哀家不配知道吗?” “自然不是这样。”丰听兰为难的抿了抿唇,随即叹了声气,有些沮丧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是关于白姨娘的事情。她被人冤枉得罪了父亲,结果如今要被赶出去,今早穆儿来求儿臣在母亲面前为她说情,儿臣心中只想着帮忙,同母亲说话的时候失了分寸,结果就惹得母亲恼怒离开。” 丰听兰没有将事情事无巨细的说出来,只是说了一个大概,毕竟父亲要休妾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不怎么好听的,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太后听的明白,也不问究竟是因为何事,只是慈祥的笑了两声,看着丰听兰开口道:“哀家有些话知道你定是不爱听的,但还是要同你说一说。” “太后但说无妨。” 太后的略微浑浊的目光透出几分肃色:“那总归是你的母亲,她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你着想,而你如今却为了帮妹妹的忙而惹恼了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 丰听兰面露难色,不知道该要说什么才好。 太后说完这句话,便就又恢复了和蔼了模样,她伸出手抚了抚丰听兰的发道:“听哀家一句劝,庶妹再如何的好,也终究不如母亲重要,你也不要再因为这件事情和你的母亲过不去了好吗?” “可是妹妹的事情……。”丰听兰依旧是放不下丰穆。 “总归不可能只有这一条路的,再想想其他的法子便就是了。”太后轻描淡写道。 丰听兰抿了抿唇,后才点了点头。 现在若是还去再找青氏的话,恐怕只会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差,丰听兰决定重新想办法帮丰穆。 见着丰听兰终是想通了,太后的面上这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今日便就留在宫中用晚膳吧,你也有好几日没来宫中陪哀家了。” 丰听兰的心中还挂念着丰穆的事情,哪里有心思留下来陪太后,但是太后开口她又不好拒绝,便只得留下来用了晚膳。 不过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全然落在了太后的眼睛里,太后知道她心里记挂着丰穆的事情,于是用过晚膳便让她走了。 丰听兰走后,太后身侧的嬷嬷迎上前来道:“丰孺子为人着实是老实,只是她这样未免也太善良了。” 太后也叹了口气道:“她若是皇后,怎么镇得住后宫妃嫔?” 不过太后虽然觉得丰听兰过于善良,但心中却还是很喜欢丰听兰,毕竟丰听兰这样的女孩子世间已经不多了。 “她要善良,便这样善良下去,只要哀家在一日,便会保护她一日。” 那嬷嬷笑了笑:“太后是不是觉得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若不是入了宫,哀家与她当真是一般模样。都是母亲娇生惯养,不谙世事,只不过哀家没她那么幸运,她入宫后母亲尚且在宫外为她出谋划策,护她周全,可哀家……” 想起陈年旧事,丝丝苦涩涌上心头:“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哀家再也没有享受过这样快活的日子了。” 嬷嬷知道太后是想起了伤心事,便道:“若非如此,太后又怎么会今日的地位与尊荣呢?” “外人只当哀家这样很好,很快活,可是哀家宁愿今日并非太后,一个人称霸后宫又如何,外戚的忧患,子女的不顺意,哀家,当真极累。” 嬷嬷因道:“太后要护着孺子,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盼着丰二小姐能对她好些吧。” …… 丰听兰终于离开了太后寝宫,一直到宫门口的那段时间里她都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帮丰穆,一直回到房内,心里头这才有了主意。 既然是休了白姨娘是父亲的意思,那么,她直接去劝说父亲便就是了,反正父亲那么喜欢她,想必会愿意听她的劝告。 便这么想着,丰听兰心底瞬间豁然开朗,面上也露出淡淡的喜色。 身侧的秋凉瞧着她这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便道:“小姐想到什么主意了吗?” 丰听兰点一点头,对秋凉道:“等一会儿我写一封信,你拿我的腰牌出宫去。” 秋凉一怔:“小姐,你才与夫人吵了架,这又是要做什么?” 丰听兰因道:“我要你替我送信去给父亲。” “什么?” 秋凉微微叹了口气:“小姐,夫人都已经被你气走了,太后娘娘也劝你不要掺和这件事情,怎么小姐你偏偏就是不肯听呢?” 丰听兰皱一皱眉:“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这些了,我自己的妹妹出了事,难道我要袖手旁观么?” “小姐!”秋凉着急的直跺脚:“二小姐虽然是你的妹妹,可是白姨娘与你却没有什么关系呀!”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意孤行 秋凉是真的着急了,她可不愿意让丰听兰因为这些事情而与青氏彻底闹翻。 “可她是我妹妹的姨娘,也是我的姨娘,”丰听兰看着秋凉,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其实我如今很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后悔,时间都不会回到以前,所以如今我想要好好补偿一下曾经欺负过的白姨娘,难道不可以吗?” 她都这样说了,秋凉还能够劝她什么呢?也便只好听她的话了,正好秋凉自己也觉得亏欠白氏很多,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帮白氏一次,或许也是不错的。 两人回到宫中之后,白氏便十分着急的去书房修书一封。她写了整整一页纸,希望丰丞相可以看在她的份上放过白氏。 等到信晾干叠起来之后,丰听兰将它小心翼翼递到了秋凉的手中,仔细的嘱咐道:“拿着这封信去到丞相府,交给父亲,越快越好,莫要弄砸了!” 秋凉重重点了点头,便按照丰听兰的意思去做了。立刻拿了丰听兰的腰牌出宫往相府去。 等到秋凉走了,丰听兰才松了一口气,她忽然惊觉自己的手心里头全是汗,她看着秋凉离开的方向心事重重的蹙起了眉头。 但愿这家事情能够很好的解决。 自己本就亏欠丰穆和白氏,难得有这么一次能帮上忙的机会,她希望自己不会将这件事情搞砸。这么想着,丰听兰只觉得心情格外的沉重,她真希望一切都可以如愿以偿,按照她的想法去进行。 …… 秋凉拿着腰牌出了宫门,一路上心情也是十分忐忑不安。一方面青氏对她恩重如山,她曾经发过誓这辈子也不会背叛青氏,但是她对白氏又心怀愧疚,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是背叛青氏,但是她知道,她只能按照丰听兰的话去做。 马车很快来到丞相府门口,秋凉赶紧下了车,片刻也不敢耽误,哪知道前脚刚刚踏上门口的阶梯,就和从外头回来的韩管家撞上了。 韩管家见是秋凉,脸上立即就染上了温和的笑容来。 “秋凉姑娘怎么回来了?” “韩管家。”秋凉客气的唤了一声。 韩管家停下脚步,余光落在她手中拿着的信函上,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是丰孺子回来了吗?” 秋凉摇了摇头道:“丰孺子没回来,是吩咐奴婢来丞相府办些事情。” “哦?丰孺子既然让你回来,定然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可有我能帮上忙的?”韩管家神色陡然一紧,关怀备至。 秋凉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婉约的拒绝了:“不用了韩管家,还是由奴婢自个去办吧。” 毕竟这件事情是丰听兰特意吩咐下来的,不好加以他手,况且她人都已经出宫来了,也不在乎这几步路,耽误这一点时间了。 谁料话落下来后,韩管家的脸色立即就难看了起来,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受伤,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难过:“丰孺子以前是府上也是同我关系极好的,如今对奴才都有意隐瞒了,孺子果然还是瞧不上奴才……” “韩管家不要这么说。孺子虽然入了宫,可是半点儿也没有瞧不上韩管家的意思,这么些年韩管家帮夫人管理相府,照顾孺子,白氏夫人对您也是极为尊敬的,孺子又怎么会看不上您……” 秋凉见及此赶忙安慰了一番,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信函,想着韩管家也算是十分靠谱的,眸光定了定,将手中的信函递到了韩管家的面前。 韩管家眸光不着痕迹的闪了闪,佯装吃惊的看着秋凉递过来的信函:“这是什么?” “是孺子让奴婢专程送来的,还请韩管家将这信交给相爷,就麻烦韩管家了。”秋凉好声好气道。 韩管家听到秋凉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很快伸出手将信函接了过来,万分诚恳道:“好的,我一定将孺子的信送到相爷的手中。” 见韩管家没有那么难过了,秋凉也便松了一口气。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秋凉便回去复命了。 韩管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将信塞进怀中。他大步走进大门,对迎面走来的奴才道:“告诉夫人,今晚我去找她有要事禀告。” …… 到了晚上,青氏左等右等不见人,便准备更衣休息了。 正在这时候丫鬟却来通传说韩管家来了。青氏因为等了许久,眼下只觉得累得很,正要准备就寝,却让他进来这样打搅,心里自然很是不舒服,便没好气的让人将韩管家给请进来。 不过她到底也知道韩管家是自己的人,平日蛰伏在丰丞相身边,只有在事情极为严重的事情才会来找自己,于是在面对他的时候,青氏语气倒是也平静。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韩管家道:“奴才若是不来,也不会让人来通传了,相爷那里有事耽误了一下,这不是一结束奴才便忙来了。” 如此青氏也便不好说什么了,便问韩管家:“你有什么事儿?” 韩管家回头将房门给关上,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把秋凉交给他的那封信给掏了出来,也不敢靠近青氏,就站在原地卑躬屈膝的弯下腰,双手将信函递上。 “奴才从门口碰到了丰孺子的婢女前来送信,就将信给擅自拦截了下来。” 青氏面上不由得染上一层疑惑,略带不悦,蹙着眉开口:“信?给谁的信?” “是给相爷的,还是被孺子特意交代过的,秋凉一开始的时候还不大放心将信给奴才。”韩管家如实道。 这样一说青氏更加好奇起来,她走上前去将韩管家手中的信接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拆开,将信摊在了面前。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青氏的脸色也慢慢的铁青一片,后气的一把将手中的信函给撕得粉碎。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蠢货!”青氏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这是她第一次对丰听兰破口大骂,看起来丰听兰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白氏弄到这个地步,丰听兰居然还要救她! 第三百二十九章 顺水推舟 韩管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和青氏身边伺候的人面面相觑,韩管家毕恭毕敬的开口道:“夫人先不要动怒,不知夫人是在为何事忧心,不妨说出来,奴才或许可以给些建议。” 韩管家算得上是青氏的心腹,这些年也帮青氏做了不少的事情。 青氏也就对他没有隐瞒,冷哼一声道:“丰穆去找兰儿了,想让兰儿劝我为白氏求情,我今儿同兰儿说道的清楚不过,丰穆这人不可帮,没想到兰儿居然直接想写信从相爷那里下手,她可真是简直是气死我了!” 青氏没有想到自己的女人居然会这样帮助丰穆,心中简直气得不能再气,她实在是不知道丰穆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人的去跟着丰穆? “夫人先消消气。”韩管家亲自的给青氏倒了一杯茶水,待到她情绪起伏小一些的时候,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夫人为何不直接顺水推舟,将事情告知丞相。” “你是说,听兰求他放过白氏的事情?”青氏蹙了蹙眉。 韩管家面色神秘的摇了摇头:“这这是一部分。” “一部分?” “既然要说,那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若不然待孺子知道了夫人您擅自拦截了书信的事情后,定然又会同夫人置气,为了一个外人,夫人可不值得如此。”韩管家眉眼间皆都是精明之色:“还有些事情奴才不说,夫人定然都是能想得到的,主要就看夫人您自己了。” 青氏听着韩管家的话,沉思了下去,过了片刻不由得眸光发亮。 她问韩管家:“相爷今晚在谁那里?” 韩管家道:“相爷心情不大好,所以在书房休息。” 她点了点头,立即回过神,一边将桌子上的朱钗重新的插进了发间,一边同伺候的丫鬟道:“替我更衣,我要去见相爷,现在就去。” 韩管家看着青氏的举动,笑了笑,福身道:“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青氏又让人那先前熬好没有吃的燕窝热了一热,准备带去给丰丞相。 这么收拾完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晚了,好在今日丰丞相在书房中处理公务也比较晚,青氏便直接去了书房,瞧见书房果然还亮着,便很块走上去敲了敲门。 “什么人?” 青氏道:“是妾身。” 丰丞相很快让她进门。 其实丰丞相对青氏的到来着实有些意外,他合上手上的奏章,抬起头看向朝着他走来的青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没什么,”青氏道:“左不过是见相爷现在还没睡,所以送一碗燕窝粥来罢了,妾身想劝相爷做事上心是好事,但是千万不要熬坏了身体。” 丰丞相看了她一眼,淡淡微笑道:“还是夫人关心我,先放着吧。” 青氏便将东西放在丰丞相的书桌上,走到他身后去替他整理了衣裳,按了按肩膀。 丰丞相觉得今日的青氏有些奇怪,便问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青氏见她已经猜出来了,便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左不过兰儿有关,妾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这件事情同相爷说一声比较好。”青氏说完这些话,便面露难色,看起来似是不愿意说,但又不得不说的纠结模样。 “我听说今日你入宫了?”丰丞相道,轻轻按住她的手:“别按了,坐下来说吧。” 青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她叹息了一声,径直坐在了旁边摆放的椅子上,忧心开口道:“今日是兰儿特意唤了我入宫,我原本以为她是挂念我才这么做,没有想到入宫妾身后才知道,她竟是为了白氏的事情找的我。”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丰丞相蹙眉。 “妾身原先也是疑惑,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丰穆今日去找她了,求得她帮忙,我想了许久,才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相爷你,丰穆的做法实在是太欠妥了,听兰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她如此鲁莽的寻她帮忙,若是处理的不得当,怕是要害了听兰的。”青氏满面的忧色,仿佛真真的是害了丰听兰一般。 “岂有此理!这丫头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丰丞相冷声道。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朝臣的耳朵里,他的面子岂非就不保了? 青氏见丰丞相的神情变得十分冷漠,于是叹息了一声:“丰穆不过是一个丫头,她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其实就算是同我求情,我也是会为她们在相爷您面前说上两句话的,如今听兰的地位本就不稳,她们如此做也太欠缺考虑了。” 她的这一句话又将白氏给拉了下去。 一瞬间,丰丞相就难看了下去。 毕竟丰听兰的地位不同于其他,若是因此耽误了她,那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想到这里,丰丞相的心中对白氏的厌恶更深了起来。 他面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怒色,眼眸危险的眯了眯。 冷哼了一声道:“哼!休白氏的事情我心意已决,不论是谁来都改变不了,明日我便将白氏撵出府去!” 听到丰丞相的话,青氏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只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她十分恭敬的朝着丰丞相欠了欠身:“都听相爷的。”心中却是无比的畅快。 丰丞相此时心中却烦闷的很,他朝着青氏摆了摆手,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奏章一边下了逐客令:“我还有公事要忙,你先出去吧。” 其实丰丞相又如何不知道青氏来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的真正原因,哪里是怕误了丰听兰,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心软,将白氏留在府中罢了。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毕竟那个是自己的妻子,她既然要这么做,那么丰丞相便顺着她的意思,反正他对白氏也已经心灰意冷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青氏自然是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她点了点头,扭身很快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之后,青氏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第三百三十章 逐出相府 她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样畅快了。 自从她的兰儿嫁入宫中、青俏玉和亲之后,她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如果这一次真的能够除掉白氏的话,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此番不仅仅是把丰穆那个烦人的狗皮膏药给甩了,还连带着白氏也一并的除掉,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她也很久没有想到这么好的计谋了。 青氏的心情极好,她面上洋溢着笑容同跟随的丫鬟道:“去让厨房给做碗养颜粥。”解决这两个祸害,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但青氏却失眠了整整一个晚上,她知道,今日便是白氏离开相府的时候,等白氏离开了,剩下的这些妾室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让她再等到下个时机,将丰穆也一并赶走,她的人生也便圆满了。 而丰穆还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正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为白氏这件事情的真相寻找线索。可第二天一早,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便传来了。 就在丰穆正想要去找白氏的时候,春夏匆匆的跑来找她,气喘吁吁面色焦急的同她道:“不好了小姐,姨娘、姨娘一大早被韩管家叫走了,奴婢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特意前来找小姐过去。” 丰穆蹙了蹙眉:“不是说三日时间吗?今日不才第二日么?” 春夏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只看得韩管家的表情不对,猜测定然是相爷忽然改变了主意了。” 丰穆一听,这可不了得,立即的带着优蓝和春夏一起往大堂赶去。 人才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丰丞相冰冷的声音。 “你自己不知廉耻也便罢了,还要教唆穆儿把这件事情告诉听兰,兰儿若是因为你出了事,我必然不会放过你!如今我片刻都不想在府上看到你,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丞相府!” 丰穆急急忙忙进去,正巧的看到丰丞相将一纸休书扔到白氏的脸上。 接到休书的白氏反而显得十分淡然,嘴角竟然还洋溢气笑容,她仿佛已经真的对这个家毫无眷恋了。 丰穆脸色一变,慌忙上前去站到了白氏的身边,一只手安慰的拉着她的胳膊,一边开口朝丰丞相道:“父亲,您不是说给女儿三日的时间查明这件事情吗?为何现在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了?” 一见到丰穆,丰丞相便想起青氏昨天晚上说的事情,连带着看丰穆都觉得讨厌起来,他冷哼一声,语气十分不悦:“你说是为何?难道你心里头没有一点数吗?你为了这件事情去打扰兰儿,你知道给兰儿带来了多大的困扰,我给你时间是要你查明这件事情,不是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既然你的心思也没有用在正经事情上,那么我又何必姑息?” 听到丰丞相的话,丰穆只觉得疑惑,她虽然去找丰听兰帮忙,但是并没有成功,丰听兰应该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丰丞相,难道是丰听兰劝青氏没有成功,青氏恼羞成怒? 丰穆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去找丰听兰帮忙,反而帮了倒忙,她倒是想要知道,究竟丰听兰跟青氏说了些什么,能把青氏气成这个样子。 然而思绪间,丰丞相已经让韩管家差人将白氏的行李全部都打包好,韩管家看了一眼白氏道:“白姨娘,您的行李都打包好了,趁着时候还早,奴才送您从府上离开吧。” “是呀,免得人多的时候遭人白眼就不好了。” 方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瞧着一脸淡然的白氏,冷笑着道:“白姐姐,你可千万别不走呀,相爷可都下了命令了……” 向来都对方氏十分忍让的白氏,这一次却并没有再忍让,而是直接打断了方氏的话:“方妹妹你不必着急,我自然会走,而且日后都不会再回来,除非是你跪着求我回来,我自然知道你不会这样做,所以我这辈子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回来了。” 方氏这是第一次被她当面怼,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击,只得咬了咬唇瓣,朝着那拿行李的下人道:“你还不快点把行礼给人家,人家可已经等不及要离开这里,说不定出了这个大门,她便要去找她那个老情人了呢。” 方氏本来以为在白氏临走之前还能再逞逞口舌之快,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却是白氏这一次却并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忍气吞声。 而是一个耳光挥在方氏的面上,但自己的面上却还是十分淡然。 “什么道听途说的话你都相信,连一点点明白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平日你乱嚼舌根我都不在意,不过这一次,”白氏回头看了一眼丰丞相,脸上的神色十分淡然:“我今日即便离开这里,也要清清白白的离开。” 她说完,也不管丰丞相和方氏是什么神色,直接伸出手一把接过下人手上的行李转身就要走,但却被丰穆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胳膊。 丰穆咬了咬牙,先是眼神示意对方不要离开,然后立刻回首看着丰丞相道:“如若父亲执意要赶走姨娘,那便就连同我一起赶走吧。” 既然白氏都已经下定决心不留在这里了,那么自己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她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白氏,若白氏都离开了,她也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 而且就凭她的本事,离开了相府,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甚至发展可以比在相府更好,因为没有任何人会做她的挡路石。 “你说什么?”丰丞相被丰穆说的话给惊到了,声音拔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丰穆同白氏一般冷漠道:“今日若是姨娘走了,那女儿也就一同离开!父亲也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丰穆已然是下定了决心,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白氏离开了,否则她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穆儿不要胡闹!”白氏惊了一惊,她慌忙的回身低声斥了一句,一双微红的双眸责怪的看着丰穆。 第三百三十一章 生离 “你才刚刚及笄,还没有寻觅到一个好夫家,你不待在相府可以去哪里?若没有相府做你的后援,你又如何能够嫁一个好夫婿?” 这些事情大约是所有古代女子都关心的,但是丰穆的思想和她们并不是一样的,对于丰穆来说,嫁人或者不嫁人,只不过是一个选择而已,并不是必要的。只要她愿意,她不仅可以不嫁人,而且还可以有很多男人,只要她愿意。 所以丰穆的目光十分坚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拉住了白氏的双手坚定道:“姨娘,你待丰穆如何,丰穆心中清楚,今日若是姨娘离开了,那丰穆便也就跟着一同离开,没有姨娘丰穆在府上也没有意思。” 她看了一眼丰丞相:“即便女儿嫁不出去又如何,若是女儿将来的丈夫是因为女儿是丞相大人的女儿才娶女儿的,那么,只怕女儿即便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这番话说的也很有道理,白氏找不出任何话语来反驳,丰穆又道:“况且,女儿和姨娘是一体的,姨娘一定要和姨娘在一起。” 丰穆这一席话将白氏说的差些哭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从来都没有养过丰穆,但是丰穆却对自己这样的上心。 她心中十分感动,直勾勾的看着丰穆,握着丰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穆儿……” 可是丰丞相却并不会同意两人便这样离开,尤其是丰穆,他好不容易将这样女儿养到这样大,当然指望她为自己带来什么利益,否则,为什么当初他要留下这个令他人生充满五点的孩子? 于是冷哼一声道:“孽女,你说走就走,当我丰府是什么地方?”丰丞相简直被两人气的够呛,一个两个都在跟他作对,半点儿也不让他放松。 “父亲对女儿有养育之恩,于情于理,女儿的确都应该要待在相府报答父亲,但是今日,父亲要赶走姨娘,那么女儿也只好跟着姨娘离开了,毕竟十月怀胎生下女儿,又因为女儿受尽是人冷眼的,并不是父亲,而是姨娘。” 丰穆的这番话并没有唤起丰丞相对白氏的一点怜惜,反而令他对丰穆也产生了无比的厌恶。 “你说这些,可是真心话?” 面对丰丞相的问题,丰穆没有丝毫的迟疑:“自然,女儿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半句假话也没有。” 她抿了抿唇,不再去看丰丞相,转过身拉着白氏就要离开。 “来人,把小姐抓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房间半步!”丰丞相恼羞成怒,直接下了命令,立即就有小厮自周围扑上来粗鲁的拽住丰穆和白氏,强制性的将两人分开。 丰穆被小厮抓了起来,她焦急的唤着白氏,而白氏也被拉到了一边,根本就近不了丰穆的身。 “父亲,你让我走,如果姨娘不在这里,那么女儿也不要待在府上!” “闭嘴!” 丰丞相直接上去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氏见状,也不敢再让丰穆乱来了,便道:“穆儿,你不必这样了,你在府中也好,起码我不会担心的,我们总有机会遇到的。” 她要紧下唇道:“穆儿,你自己一个人在府上要好好的,姨娘会照顾好自己的,所以你不必担心。” 白氏知道让丰穆留在丞相府是最好的选择,跟着自己离开不仅要背负骂名,还要过着颠沛流离的苦日子,两者比起来,自然是在丞相府中好。 哪怕日后她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白氏也宁愿将丰穆留在府上。 但是她看着被强制性带走的丰穆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从今往后,你跟这个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穆儿也不再是你的女儿。” 白氏心灰意冷,便这样被赶了出去,周氏在一旁与她交换了眼神,却什么都没有说。 春夏哭着对丰丞相道:“相爷,也让奴婢走吧,奴婢本来就是照顾姨娘的,如今姨娘要走,那么奴婢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丰丞相又怎么肯,但他还没有开口,方氏便抢着道:“小丫头,你可是相爷买回来的丫头,你是丞相府的人,谁许你跟着这个娼妇离开的?” 方氏看向丰丞相,挤眉弄眼道:“要妾身说,不如让她到妾身房里来吧,让妾身调教调教她。” 周氏却连忙便道:“相爷,春夏到底是府上的人,跟着白姐姐离开的确是不太好,不过方姐姐房里也不缺人,还是让她来我房里吧,我这里正好缺个人。” 如今周氏自然是要比方氏得宠,丰丞相也便道:“依你。” 春夏跟着周氏比跟着方氏要好太多了,起码周氏不会欺辱春夏,但春夏从前得罪过方氏,若是落到她的手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对此,白氏实在是非常非常感激。 而春夏也明白周氏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她知道自己出不去,再犟的话,只怕连留在个安生的法子也没有了。 如此,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氏被粗鲁的扔出去,看着她跌在门口,围上来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 而丰穆却被人死死的抓住,那些曾经对她马首是瞻受过她恩惠的小厮,如今只是对这件事情冷眼以对,傲慢的模样和以前大不相同。 果然是捧高踩低的主儿。 她看着白氏揉了揉被摔的通红的手腕,狼狈却不带一丝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抬起头,眼神十分的冷漠。 “夫人,您可高兴了么?” 她看到青氏带着丫鬟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眼神里竟瞧不出半点波澜,也不显得有多么高兴。 该高兴昨夜都高兴过了,今日,她又是那么贤惠严明的主母夫人,她从来不会在人前露出半点儿破绽。 见到青氏,白氏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她已经忍受了青氏的迫害这么多年,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要忍受了,便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质问道:“是不是你从中陷害了我和穆儿。”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绝对不那么简单 今日丰丞相的反常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有问题,丰穆也向来是有分寸的,绝不会做什么惹恼丰丞相的事情。 白氏知道,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她相信,一定是有人在丰丞相面前说了什么。 不过青氏就算是说了什么,她也是半个字都不会承认的,她毕竟也不是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陷害白氏,只有傻子才能够做得出来。 所以听到白氏的话,青氏只是笑了笑道:“这可同我没有关系,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原本你在府中安分守己,我和相爷尚能容忍你,可是你自己不守妇道,怪得了谁?” 她轻轻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白妹妹,你在府上已经待了这么多年了,年纪也都不小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到现在还这样幼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你的女儿带来多么大的麻烦?” 她扫了一眼白氏周围的一群人,冷冷道:“你自己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看待你的,你知道你家穆儿被九王退婚之后名声本就不好,你再这样一闹,日后她只怕根本嫁不出去了,说不定,连道馆都不愿意收下她。” 白氏知道青氏是在讽刺自己,她也看了一眼周围无数用怪异和嘲笑的眼神盯着自己打量的百姓,她咬住下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青氏即便是有心侮辱她,说的话却也是字字在理。 丰穆的确是被自己拖累了很久。她不能够这样自私,不能够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丰穆陷入两难的地步了。 白氏站直了什么,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众人,强撑着最后的一丝倔强转身离开。 她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平安度过这个晚上,但是她明白,从此以后,她再也不需要面对那个令她十分厌恶的男人了。 夜色微凉。 丰穆的房间外有几个奴才在看守,因为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她已经被关在房间里足足七日了。 下人送过来的晚膳还完完整整的摆放在桌子上,不过都已经凉透了,丰穆也没有瞧一眼,这几日,她只偶尔喝一点点清粥,因此脸色十分的差。 她坐在床榻边上,满目惆怅。 而她的心,也已经凉透了。 她原本以为丰丞相对白氏起码是有一点爱意,应该不会这样狠心将她赶走。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一点点爱意,直接将白氏推入了万丈深渊。 优蓝推门进来,看到坐在床边发呆的丰穆,不由得叹了口气,走上前道:“小姐,你好歹吃一点吧,别饿坏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丰穆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端下去吧,我一点儿都吃不进去。” 她此时此刻一点食欲都没有,现在丰穆满心的都是对白氏的担心。 白氏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这么些年来从未离开过相府,如今被赶出了丰府,在外面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好过,她只担心白氏在外面会受委屈。 一想到这里,丰穆就恨不得立刻飞身到白氏的身边。 优蓝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便道:“小姐,不管你怎么担心白姨娘,她始终暂时没有办法回到这里,不论如何,您都应该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否则,您又怎么能够接白姨娘回来呢?” 她说的话在理,但是丰穆却怎么也听不进去,只是道:“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吃。” “小姐,”优蓝倒了杯茶递上去给她:“那您也要喝点儿水才是。” 丰穆没有办法,只好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优蓝趁机压低声音道:“周姨娘方才派人来过,她的一位朋友已经接待了姨娘住下,这几日想必姨娘应该不会受什么苦头。” 丰穆这才放心了不少,但想了想,又道:“周姨娘的朋友……那岂不是?” 周氏的出身不好,她自幼便被家里人卖到了青楼,从小便是在那处长起来的,但老鸨对她极好,直当她是女儿看待,从不强迫她接客,所以她才能够清清白白的进入相府。 丰丞相给周氏的聘礼,她也尽数留在青楼,虽然入府之后与那边少有联系,但一旦青楼的旧相识需要帮忙,她也竭尽全力,因此,时常会惹丰丞相不愉快,认为她眷恋以往的生活,不甘心留在相府。 “周姨娘说她已经和老妈妈打通好的关节,他们不会让姨娘受到欺负的,让小姐不必担心。” 丰穆也便只好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我都知道,我只是有点担心罢了,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说什么了。” 她想了想,对优蓝道:“你去库房找些小玩意儿给周姨娘送过去吧,权当是她帮我们的谢礼。” 优蓝便很快离开了。 丰穆再一次陷入沉思,这一次,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让白氏回来了。 夜晚房间里显得十分寂静,连丰穆的呼吸声都略显粗重,无一不昭示着她心中的沉重和着急。 听到禁闭的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细微的声响,很快的就吸引了丰穆的注意力。 她眉头紧蹙着将目光投放在窗户的方向,乍看过去的时候,似乎有人影闪过,丰穆的心立即警惕了起来。 她缓缓的起身,垫着步子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 只听“啪嗒”一声脆响又从那里传来,丰穆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起来,这个时候,草木皆兵。 她紧张的注视着窗户,看到窗户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脚步下意识的后退,一只手仓促的搭在旁边桌子上的剪刀上,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不过出现在她的面前的人,却是楼炎冥。 她松了口气,手中的剪刀也滑落到地上。 以往楼炎冥的来的时候从来不往窗户走,她刚刚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贼人要进来害她。 “你好像很担心很害怕。” 楼炎冥走到她的身后,伸出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身,身上传来淡淡栀子花的香气,熟悉的味道瞬间包裹住了丰穆的全身。 “穆儿,不要怕。” 楼炎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丰穆心里头的石头一下子就落了地,她仿佛泄了气一般的任由身后的楼炎冥拥着自己。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托付 都是因为白氏的事情,才弄得她整个人有些过分紧张了。 丰穆敏感的状态让楼炎冥不由得产生些许疑惑,眉眼也染上了几分忧色,他松开丰穆,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柔声开口:“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就在这里。” 见到楼炎冥,丰穆整个人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 这几天丰穆一直在为白氏的事情担心紧张,根本就没有一刻是松懈的,她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轻轻的靠在了楼炎冥的怀中,甚至主动的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身。 “你来了便好。” 这几天在丰家发生的事情其实楼炎冥都知道,他也十分清楚这段时间了丰穆遭受的所有不安,他轻应了一声,安抚一般的将大手放在她的背脊上,轻抚着,温声道:“嗯,我来了,就站在你面前,而且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丰穆心中掀起一阵暖意,抱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息下心中的不安,满面忧色的直起身来,看着楼炎冥带着几分请求意味的开口道:“楼炎冥,你能帮我照顾一下姨娘吗?她一个人被赶出府去我有点担心,虽然周姨娘已经找朋友收留了她,可是你也知道那地方,姨娘她呆不惯的。” 如今她是肯定出不了府了,让白氏一个人在府外她又不放心,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就只有楼炎冥了。 丰穆的事情楼炎冥从来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和想法,他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应声道:“好,我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丰穆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楼炎冥只觉得十分心疼。 丰穆用力点头:“我一定会的。” “那好,那么,我也会保证白姨娘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你面前。” 得到了楼炎冥的保证,丰穆不安的心这真正的落了地,她叹了口气,重新靠在了楼炎冥的怀中。 “我这几日派人去了许夫人的家乡,关于你姨娘被诬陷的事情,我会调查的水落石出。”楼炎冥再次开口。 丰穆却微微愣了愣,她没有预料到楼炎冥居然会先迈出了这一步。 她起先确实是已经确定信笺的事情是许夫人处心积虑的陷害,但那时她一心扑在帮助白氏留在相府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调查,没有想到楼炎冥已经先她一步开始了调查。 此时丰穆只觉得万分的感动,楼炎冥的考虑果然很周全,对她也是十足的好。 不觉间红了眼眶:“谢谢你,楼炎冥。” 楼炎冥宠溺的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面庞,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微微笑道:“傻瓜,你的事情便就是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谢的。” 此时此刻,丰穆只觉得遇上楼炎冥是她来到这里最大的荣幸,心口处被一股浓浓的温暖所包围。 她看着楼炎冥温柔的双眸,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这是白氏离开之后,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眼见夜色不早了,楼炎冥才重新从窗口处离开。 因为有了楼炎冥的到来,满怀心事的丰穆终于松下心来,在楼炎冥离开后便上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春夏来给丰穆送吃食,昨天晚上楼炎冥潜入的时候门口的小厮是被下了药了,第二天一早就又恢复了严谨的守卫,给春夏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才打开门锁放她进门。 春夏一进门来,丰穆就注意到她哭的通红的双目。 “小姐……”春夏一见到丰穆就又想落泪了,自家姨娘和小姐也未免太惨了些,一个被赶了出去一个被关了起来,她受了她们那么多的恩惠,结果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一瞧见春夏一副要哭的样子,丰穆慌忙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先别哭了,你怎么进来了?父亲不是说,这段日子不让人进来看我吗?” 春夏吸了吸鼻子:“是周姨娘求了相爷让奴婢进来的,她和相爷说你好些日子没吃东西,所以让奴婢进来劝劝你。” 当日丰穆帮了周氏,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上,所以力所能及的忙也一个都没有落下。 春夏看到丰穆脸色苍白的样子,当即便想要哭,丰穆赶紧握住她的手,劝道:“好了好了,不要再难过了,事情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即便难过也是没用的,你这样难过,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春夏却还是觉得很难受,也十分自责:“当时许夫人追相爷的时候,奴婢便觉得奇怪,可是姨娘对她这样信任,奴婢对她也从来没有半分怀疑之心,若是当时奴婢出去阻拦一下,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一说到这里春夏就又开始哭了。 丰穆替她擦去眼泪,叹息一声,宽慰她道:“或许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出面,若是你也出面了,那便更显得欲盖弥彰心中有鬼了,”丰穆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没有做错,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起码你还没有被牵连,我和你还有优蓝,我们都在,我们会有办法的。” “真的吗?”春夏眸中闪烁着晶莹,她看着丰穆,十分期待丰穆的回答。 丰穆安慰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春夏的肩膀,把她手中的饭食拿了下来,认真道:“打起精神吧,现在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做。” “小姐尽管说,只要奴婢能做到的,都一定拼尽全力帮小姐办到!”一听到丰穆有事情要拜托自己,春夏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之前白氏的事情她没有办法拯救,但是丰穆的事,她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要好好办妥。 丰穆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会拼尽全力,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想让你去找一下丰孺子,告诉她我和姨娘现在的处境便可。”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丰听兰的人品如何丰穆还是很信任的,青氏在自己后脚被叫进宫去,怕就是丰听兰在履行对自己的承诺,虽然恐怕结果不尽人意,但是丰穆依旧很感激丰听兰这样帮助自己。 第三百三十四章 潜入宫中 楼炎冥到底是局外人,即便他再有心也终归是不太方便过度的插手相府的事情,现在唯一能依靠得了的,还是只有丰听兰。 “好,奴婢这便去。”春夏说着就要走。 丰穆连忙的拉住了春夏的手,笑着道:“这么着急干什么,仔细外边的人发现,而且没有我你如何入得了宫?” 春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入宫,青氏多半也不会进去,就算进去也不会带春夏。她知道丰穆这个鬼丫头计谋多。 丰穆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给她:“这是我昨夜写好的,你拿着它去找楼世子,让楼世子替我带入宫给丰孺子,你自己不要出面,明白吗?” 春夏将那书信收入怀中,看着丰穆道:“这样要紧的事情交给大小姐没问题吗?姨娘不正是被夫人给赶出去的吗?为什么小姐还要相信大小姐呢?” 丰穆道:“丰孺子是丰孺子,夫人是夫人,她们二人并不能够混为一谈,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与丰孺子并无半分关系,你只管去找她帮忙便是,这件事情除了她,谁也不能帮我们。” 虽然春夏一点儿也不相信丰听兰的为人,但是既然是丰穆要她去做的,她便全部都去做,一点儿也不让丰穆失望。 丰穆嘱咐道:“切记不要被其他人知道了。”丰穆想着这几日丰丞相的模样,怕是有人在后面捣鬼,所以她行事更加要格外小心,不能被任何事情影响到。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了。”春夏一脸谨慎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春夏忙活了一个上午,才趁着青氏去寺庙的空虚,按照丰穆的意思,来到长宁侯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正是云安,因着春夏与优蓝的关系极其亲近,也与云安打过几次照面,如今她虽着急没有注意到云安,但云安一眼认出她是白氏身边的丫头,于是道:“春夏,你是来找侯爷的?” 春夏这才发觉云安的存在:“云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守门?” 云安道:“侯爷入宫去了,他担心丰二小姐会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知道优蓝和她都出不来,要做什么只能派你来,怕府上的侍卫不认得你,所以让我这几日在这里守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他看春夏风尘仆仆的模样,忙道:“你有什么要紧事儿?” 春夏道:“小姐有一封信要交给丰孺子,但是我进不了宫,所以她让我来找世子,希望世子能够帮她把信交给丰孺子。” 云安道:“这事儿,我家世子做恐怕不方便,丰孺子毕竟是太子侧室,她的寝殿世子并不方便进去,所以不如还是由我带你入宫去吧。” 春夏道:“可是我还要回去……若是夫人回去看到我不在,一定就知道小姐让我去找丰孺子,到时候岂不是就糟糕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你只管入宫去,这事儿我来替你扛。” 春夏赶紧转过身去,发现竟然是周氏。 周氏带着婢女坐着马车前来,婢女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她看着春夏道:“我就知道好端端的你不会出门,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怎么,二小姐叫你做什么?” 见周氏下车朝自己走来,春夏不由得有些愣怔:“姨娘……” “怎么了?”周氏看了一眼云安:“做正紧事儿害怕我知道吗?” 楼炎冥早就将相府所有人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故而也知道周氏是什么人。她虽然并没有在相府的争斗中站队,不过无疑是偏向于丰穆这一边的,看她收留春夏和白氏便知道,她不会是个坏人。 “你要入宫,我可以帮你做掩护,我便回娘家去找上几个姐妹出来聚一聚,到了晚上,你再说个地方我去接你,权当是你跟着我一块儿出去了,只要旁人不问,我便不说,谁不知道你究竟是入宫了,还是跟我走了。” 她顿了顿,笑道:“我知道宫里的消息没这么容易透露出来,只要你找对法子该怎么进去。” 说完,她看向云安:“你打算怎么带她进去?” 云安道:“世子说了,春夏若要入宫,便将他打扮成小太监的模样,这样进入孺子宫中也方便。” 周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快些进去吧,晚些时候,我在这街口的混沌摊儿等你们,”她将自己的手镯取下来递给春夏:“我听二小姐说了,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的,这镯子你先拿着,若有需要疏通的地方,便使上这个,反正相爷这几年送了我不少,我也不稀罕这一个。” 春夏便收下,对周氏道:“今儿的事情,奴婢一定会告诉小姐的,多谢姨娘帮我们。” 周氏却只是淡淡一笑:“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在府上也总是遭到夫人的打压,我也希望有人能治一治夫人。” 春夏对周氏很是感激,却不敢再耽误时间,云安给她拿了一套太监的衣裳,让他进马车里换上,然后带她入宫。 皇宫的防守十分严密,就连云安的马车也费了不小的功夫才顺利进入。 入宫之后,云安对春夏道:“你往前直走,走到头再左拐会瞧见一片湖,沿着湖畔有柳树的一边走,瞧见一个角亭之后再往右走便可看见东宫,到时候若有人拦你,你便说,你是昭贵妃的人,要见丰孺子,他们自然会带你进去。” 春夏迟疑道:“云安哥哥,你不跟我一块儿来吗?” 云安道:“我的身份,不便再宫内走动,更不方便去东宫找丰孺子,你千万要记住小心为上。” 春夏还是担心:“昭贵妃是什么人呢?我这样说会不会露馅?” 云安道:“昭贵妃是侯爷的亲生妹妹,也便是我家公子的亲姑姑,如今住在桂宫,世子今日入宫正是去看望她,你只管照说便是,出了事也与你无关。” 春夏这才放心,用力一点头,朝着云安说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艰险入宫 她记性好,也是个聪明的丫头,很快便走到了东宫的正门,她知道宫里规矩众人,见众人都低着头,也便学他们将头低下。 春夏如今不过才是一二岁,穿着一身太监的衣裳,瞧上去正如一个小小俏生一般,也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她走到东宫门前,果然本门口的几个侍卫拦住。 “站住,你是什么人?” 春夏想起方才云安嘱咐的话,便道:“是昭贵妃让我……奴才来找丰孺子的。” “昭贵妃?” 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却对春夏道:“公公在此稍后片刻,我这便进去通传。” 春夏点了点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见那个侍卫领着一个丫鬟出来,那丫鬟正是丰听兰身边的秋凉。 秋凉一眼便认出了春夏,不过并没有声张,只是让春夏跟着自己进去了。 她见春夏的面色焦急,知道她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便很快带她去见丰听兰。 丰听兰这时刚用过早膳,正坐在书桌前练字,秋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才关上门对丰听兰道:“小姐,昭贵妃派人来了。” “谁?” 丰听兰只觉得有些疑惑,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昭贵妃如今住在桂宫已经许久不曾见人,哪怕丰听兰入宫这么些日子,也从来没有去瞧过她一眼。今日她却无端端派人来这里,岂不是太过奇怪了? 便道:“昭贵妃可说是什么事儿了?” 她话音才落,便瞧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春夏,只觉得这个太监瞧着很是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可春夏一见到丰听兰,便立即冲上前去跪在了丰听兰的跟前。 丰听兰被跪的一脸疑惑,她愣了愣,后慌忙的俯下身伸手去扶春夏:“哎唷!小公公你这是作何?快些起来,可使不得!” 春夏却丝毫不动摇,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对丰听兰道:“孺子,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姨娘和小姐啊!” 听到春夏的话,丰听兰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她迟疑着道:“你是……” 春夏这才抬起头来,丰听兰见是春夏,一时大惊:“春夏!你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谁带你入宫的?你方才说让我救白姨娘和穆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事先已经写信给了丰丞相,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出什么事情才对,毕竟丰丞相这样疼爱她,想必会听她的话,就算不肯原谅白氏,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才是。 可是看春夏的样子,白氏和丰穆却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丰听兰只好差秋凉将春夏给扶了起来,蹙着柳眉柔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好好说给我听,先别着急。” 春夏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姨娘被相爷给赶出府去了,小姐非要跟着姨娘一同离开,结果却被相爷给一怒之下关了起来,已经好几日不肯进食了,若不是周姨娘求了相爷让奴婢进去,只怕小姐就要饿死在房间里了,还请丰孺子救救姨娘和小姐吧!” 她说着便要再次跪下,丰听兰忙让人去拦她,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春夏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丰听兰,丰听兰怔怔呢喃一声,沉思了片刻之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抿着唇快步从春夏的身边离开。 这个时辰太子刚刚从早朝上下来,一般时候都会在书房处理公务。秋凉似乎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当下皱眉道:“坏了!”说罢,连忙跟了上去,春夏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便跟上两人的步伐。 丰听兰很快去了书房,她瞧见太子的贴身侍卫正站在门口守着,说明太子正在书房里办公。 她想都没想便迈着急切的步子想要进书房,却被侍卫伸出手给拦了下来。 “丰孺子留步,殿下正在与林大人处理公务,吩咐过不准许任何外人打搅,孺子请回吧。”侍卫一板一眼的说道。 “我有急事要找殿下,能不能麻烦你通融禀报一声。”丰听兰面色焦急的说道。 那侍卫丝毫不为所动,冷声拒绝:“请恕奴才做不到。” 丰穆和白氏的事情刻不容缓,她们两人好不容易找自己帮一次忙却还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叫她怎能安下心来等到太子能见的时候,她干脆直接硬闯,拔高了音量道:“太子殿下,妾身有急事要同太子殿下承明,求殿下见一见妾身!” 在门内的南宫殃泽与林文耀对视一眼,不遇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本宫在此办公……”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直接起身朝门口走去。 侍卫原本想要阻止丰听兰,但却迟了一步,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南宫殃泽面色略带不悦的从里面出来。 “兰儿,你做什么?” 丰听兰赶紧谒了个礼:“殿下,妾身有要紧事要找禀告殿下,打扰殿下办公妾身知道是妾身的不是……” “好了,”南宫殃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很快道:“进来吧。” 他转身直接走了回去,浑身都透露着不悦的情绪,但却忍住并没有对丰听兰发火。丰听兰虽然知道南宫殃泽如今很是恼火,却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便直接跟在南宫殃泽的身后走了进去,侍卫将书房的门关上时,她被唬的身子轻颤。 “有什么事就说吧。”南宫殃泽一进门就坐回了位置上,头也不抬一下淡淡道。 丰听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林文耀,迟疑道:“殿下可不可以让林大人先出去?” 南宫殃泽却道:“文耀不是外人。” 丰听兰却盈盈拜下:“请殿下恩准。” 白氏的事情毕竟是家丑,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说,所以丰听兰不论如何都要坚持。 南宫殃泽拗不过她,只好对林文耀道:“你先到外面去吧。” 林文耀点一点头,躬身退下,他刚出门口,秋凉和春夏便赶到,为了不让林文耀认出春夏,秋凉便没有靠的太近,远远地就停下脚步。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争执不下 书房转眼只剩下南宫殃泽与丰听兰两人,南宫殃泽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要禀告?” 丰听兰抬起头看她::“殿下,妾身的妹妹和姨娘在府中遭了难,妾身想要求殿下出面帮帮他们,妾身相信只要殿下出面,妾身的妹妹和姨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听到丰听兰的话,南宫殃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蹙着眉抬起头看向丰听兰。 “妹妹和姨娘?你是说丰穆和……白氏?” 在提到白氏的时候,南宫殃泽的眼神略微滞住,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正是她们二人。”丰听兰用力点了点头。 南宫殃泽的眸中闪过一抹冷色,垂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本宫不会帮这个忙的。” 丰听兰瞪大了眼睛,明明知道南宫殃泽的决定不会改变,却还是追着他问:“为什么?” “本太子公务繁忙,哪里来的时间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南宫殃泽不耐烦的开口,目光时不时在她身上打量:“还有你,也不应该去蹚这趟浑水,你嫁入宫中之后,便已经和相府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件事不应该你来求情。” 见着南宫殃泽过分冷漠的回应,丰听兰不知道为何,心里头便一阵的失落。 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理由。 说到底,南宫殃泽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所以才不肯帮忙。 “殿下,其实以前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您又何必放在心上,穆儿到底是妾身的亲妹妹,殿下救她不过是举手之劳,求殿下看在妾身的份上,帮帮穆儿吧。” 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但南宫殃泽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起身走到她面前,亲自将她扶起来,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道:“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嫁给了本宫,本宫便要对你好了吗?你只不过是一个妾室,本宫怎么做还不轮不到你管。” 他轻轻松开手:“本来你乖乖听话,本宫还可以好好对待你,但你非要为了丰穆那个女人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叫本宫如何能够容得下你?本宫已经说了,本宫公务繁忙,你若是再因为这些事情而妨碍本宫做事,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南宫殃泽冷漠的起身,准备回到位置上办公,但丰听兰被他方才的话给深深的刺激到了,竟口不择言道:“殿下不肯帮忙,到底是因为公务繁忙,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令殿下对丰穆怀恨在心?太子殿下,你心里头不比谁清楚吗?” “你说什么!” 南宫殃泽猛地一拍案几,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怒视着丰听兰:“你再胡说,信不信本宫杀了你!” 面对南宫殃泽的恼怒,丰听兰现在却一丁点的惧意都没有,她无畏的直视着南宫殃泽的眼睛,冷笑一声道:“胡说?妾身是在胡说吗?难道妾身说的不对吗?谁不知道殿下是因为求娶丰穆不得才娶了现在的太子妃,就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殿下就恨上丰穆不是吗?” 以前的丑事被人当面说出来,南宫殃泽几乎愤怒到了几点,额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瞪着丰听兰:“丰听兰,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本殿下宁愿娶一个庶女为妃,都不愿意娶你一个嫡女为妃,你如今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妾室,难道还觉得自己现在很光荣吗?” 南宫殃泽的话彻底戳痛了丰听兰的痛处,她面色惨白的踉跄后退一步。 若不是因为喜欢南宫殃泽,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大的退让?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对他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到头来,她的所有退让却让对方用这样的方氏来看待自己。 丰听兰的心瞬间的落地,被砸的七零八落,与此同时,她猛然脑中一白,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摔在了地上。 南宫殃泽过分恼怒的情绪也因为丰听兰的倒下而消失殆尽,他蹙了蹙眉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丰听兰,抿了抿唇,趋前几步,沉声开口道:“丰听兰,你不要以为装晕就能躲得过出言不逊的惩罚。” 可回应他的,却是满室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殃泽才终于觉察到事情不对劲。 虽然他现在不算是很喜欢丰听兰,但他终归知道丰听兰对自己的情意,他心中是不愿意去伤害这样一个爱慕自己的女孩子的。只是刚才那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要对她说那么难听的话。 现在,南宫殃泽后悔了,他不该说那些。 这样想着,南宫殃泽立即蹲下身用手推了推丰听兰,又唤了唤她的名字,但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他这才开始着急,拦腰将丰听兰从地上抱了起来,径直向外走去,刚一出门便对林文耀吩咐道:“快去宣太医!” 丰听兰昏倒的时候惊动了整个后宫,等太医到达的时候,林莜薇也闻声赶来。她走到南宫殃泽跟前,微蹙着眉头开口:“发生什么事了,丰听兰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了?” 太医才刚刚进门去探,南宫殃泽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抿着唇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禁闭着的房门。 看着南宫殃泽面上显而易见的担心,林筱薇的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就算她不喜欢南宫殃泽,可南宫殃泽到底是她的丈夫,她可以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却不能容忍丈夫的心里有别的女人。 “太子殿下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不如你先回去,让妾身在这里守着妹妹吧。” 南宫殃泽却摇头:“是我把兰儿害成这样的,我要亲自等她醒过来才安心。” 他不肯离开,林筱薇也没法说什么,只好陪着他一直在门外等着,看似是个懂得体恤侧室的正妃,但实际居心却并非那么简单。 不知过了多会儿,房门才从里面打开,一开门便瞧见太医面上带着笑,忙上前向南宫殃泽作揖恭喜。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大喜,丰孺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怀孕 太医将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只瞧见林筱薇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她差点儿连情绪都没有把控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太医说什么?”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丰听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有孕。 她比丰听兰承幸的次数多那么多,为什么丰听兰却会在她之前怀孕? 太医于是将话重复了一遍:“微臣说,丰孺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 南宫殃泽听到太医重复的那一刻,明显有片刻的怔厄,目光怔怔的看向屋内,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当真么?” 他的脸上虽然显得很平静,但是目光中却闪耀着极其动人的光彩。很显然他对这个孩子也是十分爱护的。 太子躬身:“当真,微臣这点把握还是有的,相信不会错的。” 南宫殃泽再次愣住,动作略显迟钝地朝太医转过身去,开口道:“多谢太医,”说着又对身侧的奴才道:“快派人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母后和太后娘娘。” 他谢过太医,便很快抬脚走进了丰听兰的房间。 林筱薇却并没有立即跟进去,而是抿着唇站在门口看着所有人喜庆的样子,一动也不动,目光十分怨毒的看向屋,手中的手绢已经被扭的变了形,对身侧同样惊愕的兰馨道:“陪我去看记档,我不相信她这么容易便有孕。”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此时屋内的丰听兰已经转醒,见一屋子的人都笑逐颜开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奇怪,便问秋凉:“怎么一个两个都高兴成这样?” 秋凉的眼眶红了,她瞧着丰听兰,竟然忍不住笑着掉下眼泪来:“小姐,大喜,你有孩子了。” 丰听兰当场愣住,她有些不敢相信,入宫这么久,她和南宫殃泽在一起的日子寥寥无几,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样轻易便有了孩子。 她看向四周的奴才们,迟疑道:“当真吗?” 秋凉不断的用力点头,其余奴才们也都纷纷跪了一地:“恭贺孺子大喜。” 丰听兰这才算是确定自己怀孕,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放在小腹上,笑了看向秋凉,却和秋凉一样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想哭,她只觉得,她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似乎都是值得的。 南宫殃泽走了进来,瞧见笑中带泪的丰听兰,瞧见她因为气虚而显得苍白无力的面容,不知为何,竟觉得她说不出的美丽。 南宫殃泽的心中居然有了一丁点的愧疚。 或许他对丰听兰真的不够好,他应该对丰听兰更好些才是。 他走到丰听兰的床榻前,面色略显僵硬。而丰听兰也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但并没有说话。大抵是因为刚才两人的争吵,丰听兰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所以怕下一刻南宫殃泽会怪罪自己,这才一句话也不说。 南宫殃泽掩唇干咳一声,缓缓开口:“若是想吃什么,便就同下人说一声,你现在怀有身孕,也不便过于动怒。” 难得的遇到南宫殃泽的关心,丰听兰先是怔了怔,很快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妾身知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 南宫殃泽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丫头,道:“你如今怀着身子,房里只有这么几个人伺候,他们又都年轻,怕是照顾不周,不如本宫替你……”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门外传来司礼太监的唱礼的声音:“陛下御驾——幸东宫——”尾音拖的十分长,越发叫丰听兰觉得呼吸急促紧张。 来的不禁只有皇帝和皇后,连太后也一并到了,丰听兰见此状况,便连忙起身要向三人行礼,却被太后脚步匆忙地上前来扶住了身子,柔声道:“不必多礼了,你现在怀有身孕,可不能随意动弹。” 丰听兰却看了一眼皇帝和皇后:“可是孙儿不能半点儿礼仪也不讲呀。而且孙儿的身体也没那么娇弱。” 太后皱一皱眉,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道:“还说没那么娇弱呢,我听说你方才可是昏倒了!这可幸亏是没有出什么事,若不然坏了哀家曾皇孙的身子,哀家可要拿你的罪。” 她虽这样说,对丰听兰却还是十分喜爱的,对身侧的嬷嬷道:“哀家让拿的补品可拿来了?” 嬷嬷赶紧让人将补品送上前来,太后指着那些补品道:“这都是贡上的好东西,哀家自己也舍不得吃,你有着身子最是衿贵,记得千万要好好炖了吃,知道吗?” 丰听兰点一点头,感激道:“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孙儿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太后娘娘才好。” 太后笑着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你只要好好为哀家生下这个曾皇孙,便是对哀家最好的报答了。” 皇后将两人言笑晏晏,好不欢喜,自己却半句话也说不上,心中不由得颇有些吃味,便也在此时开了口:“本宫和太后娘娘实在是担心,所以特意带了太医前来再给你瞧瞧,毕竟是太子的第一子,谨慎些也是好的。”说着,她朝着后头招了招手,上前来一个太医。 皇后虽然更希望林莜薇能够拥有南宫殃泽的第一子,但其他人怀了也无关紧要,只要是太子的孩子便可。 面对皇后这样不怀好意的关怀,丰听兰虽然心中有些抗拒,但是表面上却也不好就这么拒绝了,只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碍于太后和皇后都在跟前,太医把脉十分的谨慎,比之前那个太医多费了好些时候,才松开了丰听兰的手腕。 “太医,丰孺子身子如何?”太后显得很是着急。 太医俯身恭敬道:“回太后娘娘,丰孺子的身子本就气血不足,如今怀了身孕更是虚弱,以至于丰孺子的胎盘有些不大稳固。” “这要如何是好?”太后皱了皱眉。 “太后不必忧心,如今丰孺子的月份还小,只要平日里多注意一些,再由下官开些安胎护体的药,稍稍补些时日应当就能转好了。”太医道。 听着太医的话,太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第三百三十八章 请求 皇后见着一会提心吊胆的太后,掩唇轻笑一声,打趣道:“太后这般忧心丰孺子的模样,倒是让本宫都有些吃味了呢,当初本宫怀太子的时候,也没见太后如此紧张过。” 太后听着皇后的话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身为后宫之主,关心你的人自然是多如海浪连绵不绝,哪里需要哀家上去凑热闹。” 丰听兰听着两人说话,只觉得这里头的味儿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开始变得慌张,不由得轻轻拉住太后的手,面上带着惴惴不安,咬着唇道:“太后娘娘,孙儿担心……孙儿腹中的孩儿会有什么闪失。” “丰孺子放心好了,只要孺子按照下官的意思安心养胎,孩子一定会平安的生下来的。”太医好心的安抚道。 太医虽然这样说,可丰听兰面上的忧色却丝毫不减,她垂下眼眸,满是惆怅道:“怀胎十月,谁又能预料得到中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说着,她缓缓抬起眼眸,眼眶已经通红一片:“太后娘娘,孙儿很害怕。” 太后看的十分心疼,轻轻将丰听兰拥在怀中安抚。 她自然是知道丰听兰所怕的是什么,毕竟宫门似海,如今她腹中怀着的又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不怀好意。 皇后站在一边,只觉得对丰听兰很是失望,心中却不由得暗自庆幸。 她一见到丰听兰这般软弱无能的模样,就觉得丰听兰十分配不上太子,所幸当初她没有让太子娶丰听兰为正妃。林筱薇虽然手段狠毒,可总归是个处事有脑子的,这样的女人才有本事管理六宫,母仪天下。 太后怀中的丰听兰明面表现的十分害怕,但低垂的眸中却一片精明,她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从太后的怀中起身,带着几分央求的语气开口道:“太后娘娘,孙儿想求太后一件事,太后若是能答应下来,那妾身便可放心养胎。” 听到丰听兰这样说,太后不由得愣了一下,柔声道:“你说来听听?” 丰听兰轻轻咬了咬牙,用极大的勇气对太后道:“孙儿想让穆儿和白姨娘来孙儿身边伺候,还望太后娘娘能够答应。” 听到丰听兰的话,太后微微怔了怔,她显然是没有料到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丰听兰居然还在念着丰穆和白氏的事。 这也是丰听兰实在没有办法了,能找的人她全都找了,等得罪的人也都得罪了,甚至连太子的逆鳞她都触了。 如今,她根本已经无人可求,也只好趁着现在自己怀有身孕,求太后帮自己这个忙了。 这个法子,她也并不是居心策划,而是刚刚才想到的,她知道,只有经过太后允许,让丰穆和白氏两人来自己身边伺候,才能够将她们二人从水火之中救出来。 太后心中知道丰听兰的打算,她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在丰听兰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你的身边确实也需要人照顾,外人哀家也不放心,若是她们,能照顾你又能陪你说话解闷,倒也不失为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太后叹了口气,不打算再和丰听兰争执下去了。 皇后听到太后的话,面色却略微沉了下来,让丰穆入宫便罢了,白氏如何能够入宫,难道太后已经忘记当年皇帝是如何迷恋白氏的吗? “母后,”皇后毫不迟疑的开口反驳太后的话:“儿臣不同意她们入宫!” 方才在丰听兰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皇后的心中就已经有些不悦,她以为太后心中有分寸,绝对不会让这两个祸害入宫,却没有想到,太后对丰听兰已经宠爱到了这个地步,连她极其讨厌的白氏也肯出手相救。 皇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太后和丰听兰听到声音皆扭过头去看皇后,丰听兰见着皇后面上明显不过的不悦,心下疑惑不已。 “皇后娘娘为何不同意呢?”丰听兰是真的不明白皇后为何会这么反对,看着她的脸色似乎是这两人同她有什么过节一样。 若是因为丰穆没有去和亲的事情而惹得皇后这样生气的话,那也着实说不过去,毕竟三公主最后也没有去和亲,这件事情对她们双方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她不应该这样对丰穆。 而且白氏不过是丰府的一个妾室,更不可能和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什么过节,所以,到底皇后是因为什么才这样抗拒这两个人? “儿臣见过母后,太后娘娘。” 正在这个时候,林莜薇走了进来,笑吟吟的走上前来,将丰听兰的问题给打断了。 众人转头看向林筱薇,她十分乖巧的朝太后和皇后行了一礼,随后又看向丰听兰,面色担忧的说道:“妹妹,你的身体可好些了?方才妹妹昏倒时候我曾来看了一趟,那时妹妹正虚弱,姐姐这才没有进来,妹妹没有怪姐姐吧?” 丰听兰见到林筱薇的时候,眸中闪过一抹冷漠,她十分讨厌林莜薇这份装模做样的德行但碍于太后和皇后都在这里,她也不好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 也便点了点头,弱声道:“自然不会,妾身怎么敢怪太子妃,太子妃能来已经是妾身的荣幸了。” 听着丰听兰的声音,林筱薇开心的笑了起来,总算这个丫头还不算太蠢,没有在太后和皇后面前瞎说。 便又把目光从丰听兰的身上挪开,落在太后和皇后的身上,似是察觉到两人身上不愉快的气息,她眨了眨眼睛,略显无害的开口:“儿臣方才进屋时,听得妹妹说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话,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皇后只是冷淡道:“也没什么,只是听兰放着宫中经验丰富的嬷嬷不肯要,非要将自己母家中的妹妹和姨娘要过来伺候,本宫倒也不是在乎什么,只是这毕竟是太子和她的头一个孩子,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可不是谁都能担待得了的。” 皇后将这番话说的推心置腹,仿佛是真心的在为丰听兰和她腹中的孩儿着想一般。 第三百三十九章 挑拨离间 林筱薇听着皇后的话,佯装惊讶的惊叹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丰听兰道:“妹妹你怎能这么不懂事呢,母后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一席话说的就成了丰听兰和太后两人不懂事了,皇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对林筱薇越发的满意起来。 林莜薇果然是个看得清楚局势的人,她也知道如果让丰穆和白氏入宫,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看来自己让她做未来的皇后,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丰听兰虽吃了一个亏,但却并没有因此放弃,她紧接着对皇后道:“穆儿和白姨娘都是细心的人,有她们在,定然会将儿臣伺候的极好,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尽管放心。” 林筱薇听着丰听兰的话,柳眉微微蹙了蹙,试探道:“妹妹说的白姨娘,可是丰二小姐的姨娘白氏?” “没错,”丰听兰点了点头:“相府只有一个白氏。” 林筱薇面上的惊讶更为夸张了起来,她为难的看了看丰听兰,有些难以启齿道:“妹妹,难道你不清楚白氏曾经的所作所为吗?你怎能如此草率将她带进宫来呢。” 丰听兰听到林莜薇说这些话,只觉得很是奇怪,她和白氏长在一起这么多年,确实是没听说过关于白氏的什么事情,她只是想要帮丰穆的忙罢了。 她动了动唇,原本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要回应什么。 林筱薇并没有因此而罢休,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太后,忧心的说道:“太后娘娘,孙儿知道您疼爱听兰妹妹,但这件事情您可千万不能允诺她,当年那白氏是靠着什么手段攀附上丰丞相的,您难道忘了吗?” 太后怎么可能会忘记,这其中甚至还有自己的手笔,要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白氏了。 一想起当初的事情,太后浑浊的双眸陷入短暂的沉思中。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白姨娘究竟当初犯了什么事情了?”丰听兰越听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就越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林筱薇叹息一声,道:“妹妹不知道,当初那白氏就是靠着狐媚的长相,勾`引了醉酒的丰丞相,当初所有人都知道那白氏是个狐狸精,妹妹你在母家生活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这件事?” “嗯?”丰听兰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这些事情丰听兰还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她也一直听青氏的话,以为白氏是个狐媚惑主的贱女人,因此一直很讨厌白氏。 不过经过后来那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白氏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若白氏真的想要攀高枝儿,她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于是脸色略略有些难看,她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和丰穆那么要好,受了白氏那么多照顾的林莜薇今日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林筱薇心中冷笑,关怀备至的上前去拉过丰听兰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妹妹这般善良,恐怕也是被那白氏蒙在骨子里了。” 她叹一口气,苦口婆惜的劝道:“妹妹,你听姐姐一眼,那白氏如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若是被妹妹接入宫中,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万一到时闹出什么秽乱宫闱的笑话,岂不是等同于在妹妹的面上抹黑?” 林莜薇这一番话,看似字字都在为丰听兰着想,实则却是句句在贬低丰听兰,毕竟白氏是她母家出来的人,也有份管教她。 上梁不正下梁歪,难保其他人不会乱想。 皇后听着林筱薇的话,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林莜薇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却说得跟真的似的,连她也差点儿相信了白氏就是这么一个人。 不过对于她来说,那白氏也确实是个狐媚的主儿,她虽然没有主动勾引皇帝,可是皇帝心中却十分迷恋她,这也是她的错,谁叫她生了那样一张脸? 当初皇帝想要将她纳入宫中为妃,并且已经拟好了旨意要封她做皇贵妃。 皇贵妃,本朝皇后之下最高便是贵妃,皇帝却为了这个女人,要用半副皇后倚仗为她新设立一个皇贵妃之位,她作为一国皇后,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一个狐媚子入宫? 好在当初太后也并不喜欢白氏,才能和她练手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个麻烦,让这个麻烦成了现在人人唾弃的贱女子。 不过这一切真相,除了她和太后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她自然也不会让皇帝有丝毫的机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知道什么?在那里乱嚼舌根!” 皇帝本来一直没有出声,但听到林莜薇这样诋毁自己的梦中情人,他当即怒了起来:“小小年纪便知道嚼这些有的没有,安柏王府是怎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怎配得上做朕的儿媳妇,怎配得上做太子妃!” 林莜薇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训斥过,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帝,她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父皇恕罪,儿臣……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不该口不择言,道听途传,儿臣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还请父皇饶恕儿臣。” 太后听到林筱薇的话,却是不禁蹙起眉头来。当初她厌恶白氏的所以才会和皇后联合起来做这种事情,虽然后来对白氏心怀愧疚,不过今日这么一看,其实当日的事情她并没有做错,就算是亏欠白氏也好,她这一生,反正已经亏欠了不少人,那也不怕多白氏这么一个。 虽然她就这样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原本她在丰听兰提起将白氏接入宫中的时候,是想要用救她一次去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事。但是看着皇帝这个样子,她却又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感到后悔。 不过,她却还是对林莜薇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到底当时是什么情况,你我不在现场,也无从下定论,往后也不要再提起了,人还是接入宫中,哀家心意已决。” 听到太后这样说,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林莜薇也不再做声。 第三百四十章 心怀愧疚 太后沉下一口气,微抿了抿唇,语气淡淡接着道:“不过兰儿说的也没错,这宫中人多眼杂,还不知道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在盯着兰儿的肚子,让兰儿的娘家人前来亲自照顾,总比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照顾要放心的多。” 太后的话让皇后刚放下的心又重新的提了起来,她声音怃然提了提,唤了一声“母后”。似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赶忙收敛了一些,整理好情绪才重新的开口对太后道:“母后,方才太子妃不也说的十分清楚了吗?这宫中不比其他的地方,放任这种人进宫来,到时再出了什么事情,皇家的颜面何存?” “母后说的不错,太后娘娘,那白氏如此的狐媚,您怎能就这样的同意她入宫来呢?”林筱薇上前一步,帮衬着皇后说话。 看着两人急切的嘴脸,太后只在心中冷笑,特别是皇后的模样,紧张又局促,恨不得人人都知道她心中有鬼。 两人这沆瀣一气的模样,让太后看着十分的碍眼。 她知道,皇后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侄女了,她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才要做这种事情,她想要爬到自己头上去,真真正正做这后宫的女主人。 而她选中的林莜薇也是这样想,现实匍匐于她的身下,实际上,等她上位之后,可不会让她有什么好日子过。 皇后以为林莜薇是个厉害的女人,适合做皇后,但殊不知,林莜薇也是个很危险的女人,一不小心便会被她反噬的女人。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缓缓起身看着两人,坚定道:“此事哀家心意已决,至于何时接她们入宫,就全权由兰儿你自己来决定。”说着她叹了一口气,面露疲惫之色:“好了,哀家累了,就先行离开了。” “恭送太后娘娘。”丰听兰慌忙起身恭送。 皇后的脸色难看至极,她身前的手紧紧捏着衣角,呼吸沉重,林筱薇轻而易举的捕捉到皇后的异色,皇帝也同样能够察觉。看到皇后的模样,众人都不由得心下疑惑。 就算白氏以前的名声再不好,那也是丞相府的事情,该觉得丢脸紧张的人也应该是丰丞相,皇后为何要这么紧张? 直觉让林筱薇察觉到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但此时介于皇后的模样,她也不好再这个时候刨根究底去问。 林筱薇敛去面上的思量,趋前一步挽住了皇后的胳膊,娴静体贴道:“儿臣知晓母后身为后宫之主,事事小心谨慎,仔细些也是应当的,但既然太后娘娘都下令了,说明她老人家心中是有打算了的,母后不妨顺其自然,即便放那白氏入宫又如何,有母后看着她,谅她也不敢乱来。” 说罢,她转过身朝丰听兰道:“妹妹将将才醒,母后与我便就不打搅妹妹歇息了。” 丰听兰自然也能看得出皇后对于将白氏和丰穆接入宫中来的事情十分不悦,她恭恭敬敬俯首行礼:“妾身恭送太子妃,皇后娘娘。” 皇后抿了抿唇,大抵是真的恼怒了,只是冷漠的扫了一眼丰听兰,并没有理会她,很快便抬脚离开了房间。 当着皇帝的面,林筱薇将该做的都做全套了,先同丰听兰说了两句体己话,才抬脚离开这里。 皇帝却看向丰听兰:“兰儿,凭你在相府中这么些年与若玫……白氏相处,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像是太子妃说的那样吗?” 丰听兰并不知道皇帝和白氏之间的事情,所以听到皇帝这样说的时候,其实心中只觉得很是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便只好道:“白姨娘若真的是这种人,那么儿臣也不会这样帮她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你是个好孩子。”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丰听兰见皇帝离开,南宫殃泽却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她觉得南宫殃泽似乎也有些奇怪,似乎他们所有人都和白氏或多或少有什么关系,或是偏见。 以前丰听兰还不觉得,直至今日,她才发觉,南宫殃泽和她想象中似乎差点很远。 “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南宫殃泽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丰听兰本就带着病色的脸越发苍白起来。 她忍不住松了口气,手心里已经捏出了一把汗,秋凉忙拿手绢给她擦拭,还道:“小姐方才怎么能替这些事情,本来你有身子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你瞧瞧,方才出去的哪一个是高兴的?” 丰听兰轻轻抚着胸口道:“我也没有法子,我若现在不说,日后不知道要如何说了,总之既然太后娘娘已经同意让穆儿和白姨娘入宫了,咱们的任务也便算是完成了。” 秋凉忍不住叹道:“小姐,你总是这样……” 太后从丰听兰那里离开以后,直接回到自己的寝宫,一坐下来,跟随着太后一同过去的贴身嬷嬷便遣退了宫中伺候的丫鬟,整个寝殿中只剩下太后与她两人。 “太后您怎么就同意了丰孺子的要求呢?当年那件事情您忘了吗?白氏倒是个没本事的,可是丰二小姐太精明了,万一被她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她必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太后娘娘您的。” 身为太后的贴身嬷嬷,她自然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所以才会对太后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当初是太后和皇后两个人费尽心思合力,才将白氏弄出宫去,如今怎么又将她给弄了回来,难道太后就不担心当年的事件重演么? 听到嬷嬷的话,太后目光却迷离了片刻,淡淡笑了起来:“是啊,明明当初那么费劲儿把她给弄出去,现如却又要将她给接回来,哀家也不知道哀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偶然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哀家居然发现自己对她生出了几分惭愧,你说奇不奇怪?哀家这些年,为自己,为母家,为皇上害了那么多人,可是哀家委屈对她心怀愧疚,当真……哀家自己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正像是魔怔了一般。” 第三百四十一章 旧事重提 “太后,您不该如此。”嬷嬷蹙眉,十分忧心的看着太后,身为皇帝之母一朝太后,她是不该有这般的心思,不小心落人口实是小,名誉扫地是大。 面对嬷嬷的担心,太后却只是打趣一般笑道:“你倒是年岁大了,胆性也蔫了,哀家做事一向小心,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再说了,即便真的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她是什么身份,你以为她如何动得了哀家,瞎担心什么呢。” 太后面色轻松,双目清明,哪里有一点犯糊涂的模样,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但是她想起方才太后的所作所为,却还是有些胆战心惊:“那太后今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 太后的手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皇后和太子妃两人这些时日越发不安分了,兰儿性子柔,尚且需要哀家来护着,哀家也老了,若是她们真想要做什么,恐怕哀家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太后是说……”嬷嬷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皇后和太子妃两个人想联手对您不利?”她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表情十分严肃认真。 “今日你瞧着太子妃在皇后跟前卖力讨好的模样,两人一唱一和,根本就不怕哀家会多想,动作都这般明显了,哀家还需要想么?”太后冷笑一声,眉眼间都是肃然之色。 嬷嬷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凑近了太后几分,更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口:“太后是想要利用白氏和丰家小姐两个人对付皇后和太子妃?”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嬷嬷:“你还不算是太笨,那么你可知道接下来哀家要你做什么事吗?” 嬷嬷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理解太后的意思。 太后对嬷嬷的迟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白氏即将就要入宫了,但是皇后绝对不会让她这样轻易入宫,你说若是白氏出了事,这宫中谁会对皇后不利?” 嬷嬷迟疑道:“太后是想要奴婢去给皇上提个醒儿?” 太后道:“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去。” 嬷嬷应了一声,这才出了门去。 林筱薇回去之后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到底白氏和皇后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为了知道真相,她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往皇后的寝宫去了。瑞雯姑姑一见她便将她领了进去,她才进殿,便一眼瞧见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正出神的皇后。 林筱薇将眉眼间的异色敛了去,带着恬静的笑容款款朝着皇后的跟前走去。 “儿臣拜见母后。”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林筱薇,面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来:“你怎么也来了?” “儿臣担心母后身体,所以特意过来瞧瞧,如今宫中的人都费心在妹妹的身子上了,连母后都忽略了,不过儿臣却记得母后这两日着了风寒,所以特意送了些补品来孝敬母后。”林筱薇一副诚意十足的样子。 却瞧皇后并不怎么开心,于是柳眉微微蹙起,面露担忧之色接着道:“在听兰妹妹房间的时候,便见母后的脸色有些不对,心里头实在是放心不过,这才赶了过来,母后到底是因为何事如何忧心?” 皇后唇瓣动了动,却别过脸去,语气略显生硬:“本宫无事。” “母后!”林筱薇娇唤一声,面色焦急又担忧:“您难不成连儿臣都信不过了吗?儿臣是您的儿媳,这辈子与母后都是同心的,母后这般为难自己将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头,儿臣的心中实在是心疼母后啊。” 说着,林筱薇眼眶一红,就开始啪嗒啪嗒的掉起眼泪来。她素来最会演这样的戏码。 看到这一幕皇后当即就慌了,她慌忙的从位置上起来,走到了林筱薇的面前,伸出手丝毫不嫌弃的用袖子把林筱薇脸颊上的泪水擦去,面上的心疼十分明显。 “你这般模样才实在是让母后为难。” 皇后并不是不想告诉林筱薇事情的真相,只是有些事情难以启齿罢了,皇家的人表面上风光无限,可是高处不胜寒,谁又懂得他们的难处? 林筱薇哽咽着道:“母后若是信得过儿臣,就告诉儿臣究竟发生了何事了,儿臣也想要替母后分忧啊。” 皇后见着林筱薇面上浓浓的担忧之色,情真意切的让她都有些感动,于是轻轻咬了咬唇,拉着林筱薇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瑞雯姑姑见状,悄悄遣退了宫殿内的所有下人,自己也关上门守在门口。 皇后拉着林筱薇的双手,叹息一声,缓缓开口娓娓道来。 “其实皇上从前对白氏,着实有些喜欢……”她迟疑了一下,改口道:“应该说,是迷恋。本宫嫁给皇上很多年皇上才登基,太后应允过本宫会是本朝唯一的皇后,皇上登基之后,也的确册封了本宫为皇后,那时候本宫以为本宫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但是本宫没想到,宫宴上皇上对白氏的惊鸿一瞥,居然会成为本宫与皇上这些年的隔阂。皇上与白氏见面的时候,她不过才十四岁,本宫承认她很美,但本宫打心底里看不起她这样出生的女人,可便是这个本宫瞧不上的女人,皇上居然肯用半副皇后的倚仗接她入宫,甚至还打算为她建立一个新的位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 “本宫只觉得好笑,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居然将要被册封为皇贵妃,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当年为了这件事情,整个后宫都被搅得天翻地覆,太后甚至与皇上剑拔弩张,几乎相信打算联合摄政王另立新帝。” 林莜薇只觉得这些事情在她听来十分刺激,她从来没有想到白氏这样一个小丫头居然也能激起这么大的风浪。 “那么后来,这件事情又是如何平息的呢?” 皇后叹了口气道:“是本宫用了一些下作的手段搞定的,当初人人都说她趁丰丞相酒醉勾引他,实际上,是母后让逼丰丞相强要了她。”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件事情,皇后只觉得十分难堪。 第三百四十二章 杀心起 皇后的话简直让林筱薇惊讶不已。 她看向皇后,忍不住再三确认道:“母后说的都是真的吗?” 皇后对岸了点头,接着道:“那白氏模样生的好,若非是因为出了丰丞相的事情,恐怕皇上早就已经立她为妃,宠冠六宫了,哪里还有如今阮贵妃和昭贵妃什么事儿,若是让她生下皇子,只怕本宫这个皇后之位也保不住了。” 当初皇帝有多迷恋白氏,皇后如今便有多么的痛恨她。 天知道她在看到丰穆那张肖似白氏的脸时,有多么的希望丰穆和八十永远的消失。 白氏的皮相,纵使女子见了都会自惭形秽,只要有她在,皇上的眼中便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纵使现在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依旧觉得怕,怕她再次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她知道皇帝对白氏的感觉一分也没有减少过。 林筱薇见皇后这般模样,心中已经有了思量。皇后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一个昔日的劲敌即将要出现,也难怪皇后会失态。 想到这里,林筱薇在心中嘲讽了一声,原来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过如此。 她面上柳眉微蹙,握着皇后的手紧了紧,关心道:“母后不必担心,如今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对母后早已经是情深义重,纵使那白氏再入宫,肯定也勾引不了父皇。” 皇后听着林筱薇的话,却摇了摇头。 “你不懂,不管多少年过去了,皇上的心中都不会忘记她。人人都说色衰爱弛,宫中向来偏爱青嫩嫩的小姑娘,可纵使皇上见过如今面带病容,早已不复昔日容光的白氏,他还是会喜欢白氏,他从来,爱得不是白氏的脸。” 他爱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越是求而不得,越是难以忘记,这是人的本性。皇帝从未得到过白氏,却永远的失去了白氏,在皇帝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与她匹敌。 皇后面色惆怅,双目无神,独自沉浸在未知的悲伤和恐惧当中。 林筱薇唇角却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么?她早就想除掉丰穆和白氏,既然皇后也痛恨白氏,不如借她的手除掉白氏,自己再打压丰穆,一举两得,还不费吹灰之力。 她敛了敛神色,对皇后道:“既然如此,母后不妨让那白氏入不了宫,只要皇上永远都见不到白氏,那么母后忧心的事情就一辈子都不会发生。” 皇后愣了愣:“你是说……让本宫杀了她?”只有杀了她,她才永远不会出现在宫中。 林筱薇目露几分浅浅的杀意,唇角仿佛带着嗜血的弧度,她看着皇后的眼睛认真道:“没错,现如今太后已经下令让白氏和丰穆入宫,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们,既然如此,母后不妨直接派人出宫除了这个后患。” 林筱薇的话让皇后动摇了。 有一点她说的没有错,只要那个白氏还活着,那就永远的后患无穷,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更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皇帝和白氏会不会有朝一日…… 这样的不可预测的事情,只要一想起来,皇后就觉得心里头慌得很。 皇后紧紧的双手,面露狠厉之色,眸光露出十足的:“你说的没有错,只要白氏还活着一日,本宫便一日不得安生,而且,她也许还会危害到太子的地位。” 林筱薇淡淡一笑:“是啊,未免夜长梦多,母后一定要快些下手才行。” 皇后目光一定,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看着皇后的神色,林筱薇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起来,好在手边还有这么一个好用的棋子在,只要轻轻一挑唆就会迫不及待的替她出手,什么一国之母,也不过如此。 “听兰妹妹如今怀有身孕了,儿臣还有许多事情要照料着,便不陪母后了。”林筱薇起身来。 皇后点一点头:“她是头一胎,这也是太子的头一个孩子,你身为太子妃,必然要好好照料。”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莜薇,这个孩子不仅是太子和丰听兰的孩子,更是你的孩子,你要记住,你是本宫认定的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万民都是你的孩子。” 林莜薇俯下身去:“儿臣明白。” 她知道皇后是在提醒她,不要动自己的孙子。皇后太了解她,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不会允许丰听兰比自己先生下孩子。 皇后又道:“如今丰听兰有孕,你是太子妃,照顾她虽然是你的责任,不过你也要抓紧才是。” “儿臣知道,儿臣会努力的。”林筱薇乖巧点头应下,谒了个礼,很快退出了椒房殿。 皇后也知道林筱薇是个聪明的主儿,有些事情她心里面跟明镜儿似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放林筱薇离开了。 等到林筱薇离开以后,皇后便暗地里派了人出宫去,其目的便就是白氏。 白氏被赶出府以后,靠着周氏的帮忙在青楼里住了几日,随后便被楼炎冥接到城郊的老宅去了,宅子并不大,只有两间房,院子也极小,但住她一人已经足够了,而且这个地方偏僻,并不好寻,她也放心了许多。 褪去了在丞相府中的锦衣玉食,白氏身上穿着普通农妇的粗布衣裳,面上脂粉不施,却依旧显得十分美丽。 而且脸上也多了许多发自内心的笑容。 “白阿姨。” 住在隔壁的孩子在门外叫她,白氏瞧见那十一二岁的小伙子,手里拿上一盘点心,匆忙走了出去,:“什么事儿?”边说,便将点头递了上去:“给你带回家分给弟弟妹妹吃。” 那孩子却不伸手拿点心,反而直盯着白氏,脸上微微泛着红晕,似乎也被白氏洁净而美丽的容光震慑住。 白氏总听人家说自己生怎样美,但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孩子竟也瞧她瞧的这般痴住,她也不由得红了脸:“二毛,你找我什么事儿呢?” 二毛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几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瑟瑟发抖道:“他们说是你朋友,让我带路来找你。” 第三百四十三章 刺客 那些人蒙着脸,一身的杀气,瞧着并不是什么好人,白氏心下一惊,略微有些紧张,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将二毛拉到自己身后。 瞧着那群人步步紧逼,她赶紧拽着二毛往屋子里跑:“快跑二毛!” 两人刚躲进屋子里把门别上,白氏正着东西挡门时,门便被人大力踹开,紧接着那群黑衣人涌了进来,手中明晃晃的刀吓得白氏怀里的二毛惊声尖叫起来。 白氏忙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杀我,我不做反抗,我只求你们放了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可那群黑衣人又怎么会听她的话,挥刀便向两人砍去,眼见锋利的刀锋就要落到自己身上时,一道矫健的身影从门外飞身而入,一把将近在咫尺的那名黑衣人踢翻在地,并与和其他的黑衣人打斗起来。 白氏慌忙退到角落中,眼中满是恐惧,仅仅抱着吓得瑟瑟发抖的二毛。 楼炎冥赤手空拳与那些黑衣人打斗,丝毫不落下风,为了尽快不误伤白氏,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他从腰中抽出软剑,刺死了几个黑衣人。 其余众人见事不妙,慌忙撤退,楼炎冥担心对方调虎离山,便没有追出去,只是回过身搜几个已死去的黑衣人的身。 摸索间,黑衣人身上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掉落下来。 楼炎冥将玉佩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很快又将玉佩收入怀中,转过身去看白氏的状况。 “姨娘,你怎么样?”楼炎冥看着白氏,与她怀里瑟瑟发抖的二毛,伸手将两人扶起来。 “是我来迟了。”照顾白氏是丰穆拜托给他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丰穆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白氏是被吓得不轻,但也没有到精神失常的地步,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朝着楼炎冥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楼世子救我。” 她怀中的二毛倒是被吓得不轻,楼炎冥将两人扶到一旁去坐下。 “是穆儿让你来保护我的对吗?”一坐下来,白氏便开口问道。 楼炎冥没有隐瞒白氏,点了点头:“穆儿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就让我照顾着一些,她很关心你。” “我知道,”白氏欣慰一笑,看着楼炎冥的目光十分温和,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一般:“穆儿是个好孩子,她聪明又懂事,只是有时候还是让人有些不省心罢了。”话虽如此,言语间却满满的都是慈爱。 楼炎冥抿唇轻笑:“是,穆儿很好。” 见着楼炎冥的模样,白氏也笑了起来:“甚好。” “世子和穆儿……认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 楼炎冥点了点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穆儿上次出门为我寻找云阁的神医云清,世子是不是跟穆儿在一起?” 楼炎冥没有丝毫的隐瞒:“是我陪穆儿一起去的。” 白氏大约已经知道楼炎冥对丰穆的心意了,便只是道:“今日的事情多谢世子相救,这件事情还请世子替我瞒着穆儿,她在相府中本就举步艰难,我不想她因为我的事情再费心思。” 楼炎冥点了点头,满口答应下来:“我会的。” 白氏留了楼炎冥用膳,屡次三番的谢过他才让他离开。楼炎冥留了手边的人再次照看白氏,自己则夜入丞相府。 他知道这次白氏被行刺的事情并不简单,他不能听白氏的话,将这一切瞒着丰穆,因为刺客的目标很有可能并不只是白氏而已。 楼炎冥到相府的时候,丰穆正坐在桌前看书,她看到楼炎冥面上略带紧张的神色,心中不由得陡然一紧,已经猜到是白氏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便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上前问:“我姨娘在外可好?” 她十分紧张,直到楼炎冥伸出手温柔地在她的头顶上摸了摸,柔声道:“放心,她很好。”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瞧见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是还阿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这地方我出不去,时刻担心姨娘的状况,可是又不能去看看她。” 听着楼炎冥的话,丰穆这才松了口气,但楼炎冥去在这个时候,从怀中掏出了刺客身上搜出来的玉佩,递到了丰穆的面前。 “这是什么?”丰穆接过玉佩,左右看了看,只觉得除了质地上乘,样式也算是精致之外,看不出其他的端倪来。 “今日有刺客去刺杀姨娘,这枚玉佩就是从刺客的身上搜出来的。”楼炎冥道。 “什么?我姨娘可受伤了么?你不是说会保护好姨娘的吗?”丰穆一听有刺客来刺杀白氏,当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楼炎冥怕她着急,按住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你姨娘,便一定会护她周全,不会让她出事的。”楼炎冥说话的语气严肃了几分,仿佛是因为丰穆的不信任,觉得不开心了一般。 丰穆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激动了,她歉意的伸出手环住了楼炎冥的腰身,带着几分歉意开口:“对不起,我知道有你在自然是谁都伤不了姨娘,我只是太担心姨娘,我真的不是在怀疑你的本事,真的对不起。” 楼炎冥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语气加重只是为了让丰穆放心下来罢了。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反手抱住了她:“我知道。”说罢,便将丰穆推开了自己的怀抱,虽然他很喜欢丰穆抱着自己的感觉,但是比起这个,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你手中的这枚玉佩,是皇后身边的死士。” 丰穆听到楼炎冥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堂堂一国之母居然潜派死士暗中杀害相府的一个姨娘? 这件事情恐怕传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毕竟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个只是相府中不得宠的妾室。 若不是丰穆知道皇后和白氏从前的过节,只怕也不会相信皇后会对白氏做这种事情。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楼炎冥要过来亲自找丰穆的原因。因为他搜到这枚玉佩,便意味着这群刺客是皇后派来的人,若是皇后派来的人,想必不会只是要动白氏那么简单。况且她们动了白氏,难道就不怕丰穆和丰丞相知道这件事情? 丰丞相或许碍于自保并不会管这件事情,但是丰穆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母出事,到时候,皇后为了保住自己,一样会动丰穆。 “是皇后要杀姨娘?”丰穆略有些疑惑:“按理说,姨娘如今这个样子对她并没有什么威胁,她何必要这样的?” 楼炎冥道:“可能你还不知道,你姐姐已经有了身孕,她向太后开口请求接你和你姨娘入宫,而且太后已经同意了,估摸着明儿就会来府上宣旨了。” 听楼炎冥这么一说,丰穆便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因而冷冷道:“所以,皇后不想让我和姨娘入宫,便要派人杀姨娘?”她不由得冷笑:“从头至尾的受害者都是我姨娘,她和太后两个人害了姨娘的一生,如今还要害姨娘的性命,她倒是懂得先发制人,在姨娘入宫前先杀了姨娘,阻止真相被皇上知道,”丰穆攒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放过她的!” 皇后不动手便就算了,丰穆尚且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过些好日子。可如今见白氏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了,她却要找人刺杀白氏以绝后患。丰穆绝对不会放任这件事情不管,她一定会让皇后付出代价! 见丰穆的神色越发阴沉,楼炎冥便知道事情不好,丰穆必然是对皇后有了什么想法,于是立即开口对她道:“穆儿,你听我说,今日皇后所做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就这么算了,我会替你报仇,但并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们现在的处境连自保都很难,还不可以动皇后。” 可是丰穆现在却听不进去他的话,她眼眶微微泛红:“可是皇后现在已经欺负到姨娘的头上来了,不,这不是欺负,她根本是打算要了姨娘的命,如果今日她得逞,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但是她没有得逞,那么我和姨娘入宫之后,你知道姨娘会遭遇些什么吗?” 没有楼炎冥说话,她便开口:“你不知道,因为你不是皇后,你不知道皇后有多么恨姨娘,你也不是姨娘,你不知道姨娘有多么无助。当年的事情,你以为是姨娘的错吗?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是姨娘勾引了父亲吗?” “穆儿……” “我知道,你们男人总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女人,不论这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在你们眼里,她都……” “穆儿!” 楼炎冥打断她:“你能不能也让我说一句?” 他按住了丰穆的肩膀,盯着丰穆的眼睛:“让我告诉你,我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我和白姨娘接触过,我知道她并不是别人口中那样的人,所以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一点看不起她的意思。” 听了他这些话,丰穆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这应该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以来,第一次如此的不理智。因为这一次,白氏真的是差点永远的离开她。 她的倔强让她无法开口对楼炎冥说什么道歉的话,她只能道:“皇后现在已经对姨娘起了杀心,我若不对付皇后,便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对付姨娘!她是一国之母,要对付姨娘自然易如反掌,难道真的要等姨娘出事了,我给她哭丧吗?” 楼炎冥也知道她的担心是正常的,便按住她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有我在这里,皇后动不了白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和皇后对弈只会引火上身,你羽翼未丰,现在和皇后闹翻,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这档子事情楼炎冥心里头可比丰穆清楚,皇后怎样的手段他也绝对不会不了解,所以他绝不会放任丰穆一步步踏进别人的圈套里面。 楼炎冥的话终于让丰穆冷静了下来,她抿了抿唇,面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点了点头,眸中的冷漠半分不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楼炎冥说的有道理,她就先让皇后再潇洒一段时日。 “相比之下,这段日子,其实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的才是,”楼炎冥抓起丰穆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他只会对丰穆做这样的动作,其他太出格的他全都不会去触及,因为他心里明白,丰穆毕竟喜欢与男子太过于亲近,所以他才这样“安分守己”,他对丰穆道:“我知道你心里对这件事情一万个不乐意,我让你忍只是权宜之计,我并不是怕了皇后,你要相信我。” 丰穆现在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也知道自己方才的确是太冲动了,也对自己的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感到很后悔,便别过头去道:“我知道了,我会听你是话,不会乱来的,不过你也……”她迟疑了一下:“你也不要把我刚才的话往心里去。” “你放心,我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丰穆不由倒在楼炎冥的怀里。 东宫 宜春殿内,林莜薇正在沏茶,她跟前立着一个黑衣人,竟是白日刺杀白氏那伙黑衣人当中的一位。 那黑衣人恭敬的朝着林筱薇道:“回太子妃,小的已经将皇后的玉佩偷偷放在他们的身上,想来楼世子处事小心,必然会翻找死尸的衣物,应该会发现那枚玉佩。” 听了黑衣人的话,林筱薇愉悦的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面上显露着意料之中的舒畅,对那黑衣人道:“做的好,”说着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这杯茶是赏你的。” 那黑衣人迟疑了半响,缓缓伸手接过,林莜薇道:“放心吧,你可是我好不容易安插在皇后手下的人,就算你知道我很多秘密我也不会杀了你,我留着你用处大着呢,况且你替我做了这么大一件事,也该看看这出好戏。” 第三百四十五章 危机暂除 “都是奴才分内的事。”那黑衣人仰头喝下林莜薇递给自己的茶。 林莜薇道:“兰馨会安顿好你的家里人,你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 林莜薇将那黑衣人碰过的茶杯摔在地上,满脸厌恶,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她故意让人将皇后的死士佩戴的玉佩放在皇后派去的人身上,就是为了让楼炎冥发现,她要让丰穆知道那些刺杀白氏的黑人都是皇后的人。 跟丰穆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很清楚一旦丰穆知道真凶是皇后的话,一定会对皇后痛恨至极,必然不会让皇后好过。如此一来,她们二人鹬蚌相争,斗得你死活我,两败俱伤,自己却可以渔翁得利,不费吹灰之力。 光是这样想想,林筱薇便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就像是皇后膈应白氏一样,一想到丰穆,林筱薇的心里头仿佛堵了一大块石头,不仅是膈应,更是恶心。 只要想到她当着瑞雯嬷嬷的面羞辱自己那个时候,她便觉得十分憎恨。前世可是她杀了自己,她还没有付出代价呢!那个窝囊废没有本事替自己报仇,那么这份仇怨便由自己来报! 林莜薇冷笑,皇后和丰穆相斗,丰穆定然不会是皇后的对手,只要除了丰穆,那太子对她也就能死心塌地了,到时候她再用一点点手段除掉皇后和太后,扶持太子登上皇位,那时候没有人能够撼动的了她的地位,她可以让楼炎冥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她要楼炎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配得上他的人,只有自己。 林筱薇愉悦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第二日一早,果真如楼炎冥说的那般,召白氏和丰穆入宫的懿旨在丰丞相退朝后到达了相府。 因为这懿旨,丰穆被允许从房间里出来,与一屋子的人跪在一起接旨。 太监颁完旨之后,丰丞相客套了几句,青氏偷偷给了太监一些银子,又派人将他送了出去。 丰丞相手中拿着太后的一直,皱着眉头看向丰穆:“你本事倒大,居然能够让太后亲自派人请你和白氏入宫。” 虽然丰丞相对此十分恼火,但是毕竟是太后的意思,全府上下都不得有任何异议,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青氏更是恼火不已,她怎么能够想得到,丰穆居然能够绝处逢生,但是即便她再恼火,也无法不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她知道自己缺少的是什么。 反正机会并不是只有这一次,她总还是机会再治这两个小贱人。 丰穆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装,便坐上马车去找白氏了,这一次,她带走了优蓝和春夏,原本丰丞相是不同意的,但周氏从旁协助,帮她劝了好半天,丰丞相才答应了下来。 到了白氏隐居的地方,三人行事格外的小心。 白氏仿佛并不知道丰穆要来,见到丰穆时,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看起来确实就像楼炎冥说的一般,并没有什么事,看来当日楼炎冥的确将她保护的很好。 白氏回过神来,眼眶便红了起来,走上前去与丰穆拥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情绪。 丰穆将太后懿旨告诉了白氏,也将丰听兰帮助她们的事情说了出来:“姨娘,姐姐这次为了我们算是豁出去了,幸好姨娘你没事,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虽然以前和丰听兰之间发生过许多不好的事情,但现在她很信任丰听兰,她也知道丰听兰为了自己的事情确实是费尽了心思。 白氏对入宫有心理阴影,毕竟当初在那里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在说起入宫的事情时,白氏皱着眉头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丰穆知道白氏心里头的疙瘩,便拉着白氏的手好言劝道:“姨娘,有些事情你越是逃避越是躲不掉,我知道你在这里过的也并不安生,姨娘,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入宫去?至少你在我身边,我还能够保护你。” “可是……”白氏依旧犹豫不决。 “姨娘,这次姐姐是让你我一同入宫,万事都有穆儿在,姨娘不必担心什么。”丰穆十分坚定,既然她决定入宫,便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 白氏听得丰穆的话,还是沉默了半晌,才咬着唇瓣重重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同你一同入宫。” 丰穆这才面露笑容。 又想起一件事情,道:“对了,姨娘如今已经离开相府了,便不再是相府的人,我叫你姨娘并不大合适。” 白氏道:“的确是不大合适,可是你依旧是相府的二小姐,夫人是你的母亲,你不可以称我为母亲的。” 丰穆想了想:“这样吧,我叫你妈妈。” “妈妈?”白氏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些不习惯。” 丰穆俏笑道:“多叫几次也便习惯了。” 随后,优蓝与春夏又抱着白氏哭了一番,将白氏收拾了一通,众人又回到丞相府中,来接她们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 白氏站在丞相府门口并不愿意进去,只得丰穆与两个丫头入府去拜别父母。 她出来时,青氏和丰丞相竟也相随而来。青氏依旧做足了贤妻良母的样子,对丰穆千叮咛万嘱咐,丰丞相也在完美的扮演着一位仁慈的父亲。白氏一个人孑立在最边上,面上泛着淡淡愁色。 丰穆拜别二人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将白氏拉到身边,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 青氏站在丰丞相的身边,瞧见白氏,面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但也没有说什么。丰丞相咳嗽一声,冷着脸率先开口:“既然是太后娘娘亲自下旨让你们进宫伺候丰孺子,我也不便说什么,不过你们要记住了,在宫中要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一旦闹出什么事来,谁也救不了你们。”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将目光看向白氏,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丰穆乖巧的朝着丰丞相点头道:“女儿谨遵父亲嘱咐,定然和姨娘在宫中好好照顾着丰孺子的身子,半分差池也不敢有。” 第三百四十六章 宜秋宫 听着丰穆刻意卖乖的言辞,丰丞相冷哼一声:“如此便最好不过,好了,抓紧时间入宫吧,莫要让丰孺子久等了。” “是,那父亲母亲,女儿便同妈妈走了。” “妈妈?” 青氏微微一愣。 丰穆解释道:“妈妈如今已经不是相府的人了,所以女儿不便叫她姨娘,母亲身体康健,尚未驾鹤仙游,女儿便只好称呼白氏为妈妈。” 她这般解释自然是万无一失,青氏也不便说什么,也就放过了她去。 丰穆俯身做了一礼,便拉着青氏上马车,待到马车离开后,青氏这才有了动作,她焦急的拽着丰丞相道:“相爷,兰儿现在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在宫中过的如何,可不能有什么差池才好,妾身也想入宫去看一看兰儿。” 青氏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是丰听兰问太后提议要丰穆和白氏入宫的,不过凭借她对自家女儿的了解,青氏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情是自家女儿的手臂。心里头自然不快活,她怨丰听兰为什么请的不是自己这个亲娘,但如今,她更担心的是丰听兰的身体,她只想入宫好好的看一看丰听兰,只要知道她平安无事便好。 丰丞相知道青氏的心思,却犹豫了一下道:“我同意还不行,需要兰儿自己愿意你入宫才行,你也知道你与兰儿先前与你闹了,我只能派人去问问兰儿,看她愿意是不愿意让你入宫看她。” 听着丰丞相松口,青氏开心不已,立即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她万分毋定丰听兰一定会让自己入宫的。毕竟血浓于水,她相信,丰听兰也是愿意看到她的。 可当传信的小厮回来说丰听兰不愿意让青氏入宫去看她的时候,青氏整个人险些昏厥过去,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当场便红了眼眶。 “怎么会呢?兰儿怎么会不让我这个做娘的去看看她呢?”青氏一时愣怔,眼泪也情不自禁掉了下来。 丰丞相见着青氏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他上前将青氏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安慰道:“想必兰儿自己也是有打算的,你也不必太过于难过伤心了。” 青氏在他怀中摇着头呜咽道:“不是的,兰儿是在怨妾身,怨妾身上次没有答应她,就连怀孕了都不让妾身入宫去看看她,相爷,妾身该要如何是好啊。” 丰丞相伸出手拍了拍青氏的背脊,轻声安抚:“血浓于水,兰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她不会同你置气的,就算是同你置气,也不过不得几日便就好了,如今她怀有身孕,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才不许你入宫。” 青氏的心里头有道坎,那日她与丰听兰吵架也是因为丰听兰对丰穆实在是太不设防了,宫中险恶,风云诡谲,她身份如此,怎能对人不设防,如此掏心掏肺。 青氏没想到自己这么对她好,到头来却只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青氏委屈的靠在丰丞相的怀中,只能这样认了女儿不愿意见自己的残忍事实,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托人打听了丰听兰的近况,才算彻底的放下心来。 为人母亲,不管女儿对自己是什么样,她也不能放任女儿不管。 经过半个时辰左右的车程,白氏和丰穆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几人下车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后,便由宫女带去了东宫丰听兰的昭阳殿中。 丰穆发现昭阳殿的左侧的宜秋宫正在大兴土木修葺,不由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还是低着头往昭阳殿里走。 丰听兰尽管身体不便,依旧坚持在殿门口等着两人,当看到两人到来时,苍白的面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来,由秋凉搀扶着朝着两人走去。 “穆儿,姨娘,你们可算来了。” 见她近前,丰穆慌忙的上前去扶她:“我听说姐姐身子不好,外头天不好,怎么在这里等着。” 丰听兰笑:“不怕,左不过屋子里闷着也没什么趣儿,”又看向她身后的白氏:“姨娘,别来无恙。” 白氏上前谒了一礼:“妾身如今已不是相府的姨娘了,孺子不必这样称呼,”见她面色苍白,又不禁皱起眉头:“孺子身体不便,何必亲自来迎。” 丰听兰笑了笑,柔声道:“既然是我叫你们入宫的,哪里有不招待的道理,白阿姨,你随我进来吧。” 白氏没有想到,她们再一次见面,画面竟是这般和谐温馨。丰听兰挽着丰穆,又着丫鬟领白氏进了昭阳殿的一处偏殿。 虽说是偏殿,但布局摆设却也算得上是十分大气奢侈。 “以后妹妹和姨娘就住在这里吧,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同秋凉说便是,她是我宫里的大宫女,也算是个能做主的。”丰听兰对两人笑道,边说边坐了下来。 她差宫人将两人的行李都放下,丰穆疑惑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瞧见宜秋宫正在修葺,莫非有新人要入宫么?是哪家的姑娘,可是皇后娘娘挑选的?” 毕竟丰听兰刚刚才有身孕,皇后若这时候为太后挑选新的妾室,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刻意针对了。 丰听兰却笑道:“那倒不是,我与太子妃入宫才多久,便是皇后娘娘有这个心思,太子也不愿意。”她顿一顿:“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她说我这是头一胎,不论是男是女,只要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便拔擢我为良娣,赏赐宜秋宫给我居住,我对这个倒没什么,倒是几个丫头日日兴高采烈的。” 丰穆听了她的话,也笑了起来:“这可是好事,正妻居宜春宫是老祖宗的礼法,宜秋宫却不是人人都可以住的,太子妃之下便是良娣,良娣虽多,能住进宜秋宫的历来少之又少,开国以来,也只有太祖皇帝的宸贵妃和皇上的昭贵妃住过,姐姐可是自她们二人之后的第三人。春秋并列,太后娘娘赐给姐姐这份殊荣,看来对姐姐很是重视呢。” 丰听兰道:“太后娘娘对我的确是没话说。”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品红 这本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却不知为什么,丰听兰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愁锁,仿佛并不太愿意太后这样宠爱自己。 丰穆见她这般,便道:“我有些饿了,不知姐姐可曾准备的午膳,我记得姐姐宫里的厨子做的酒酿汤圆最好吃了。” 丰听兰因笑道:“正好,我也觉得有些饿了,我知道你喜欢,已经着人备下了,不如现在便传膳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正准备带两人去用午膳的时候,外头宫女却脚步匆匆走进来,向丰听兰禀报道:“孺子,太子妃差花房送了一批一品红来,说是恭贺孺子有孕之喜。” 丰听兰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道:“知晓了,放在院子中吧,替我谢谢太子妃的好意。” “是。” 等到宫女离开,丰听兰便过转身去看向丰穆,见丰穆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疑惑:“妹妹怎么了?” 丰穆与丰听兰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姐姐,太子妃送的那些花最好放在离姐姐住处远些的地方为好。” “为什么?”丰听兰愣了愣。 丰穆微微一笑,目光似是无意落在丰听兰身侧的宫女身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丰听兰见丰穆这副模样,并没有多问,只是转过身,掩着唇对那宫女道:“你让人将那些一品红搬到后殿吧,花虽然好看,但是我觉得太过鲜艳了,我毕竟只是个侧室,宫里头不该这样招摇,免得惹人非议。” 丰听兰开窍的快,丰穆只是稍微一点拨,她便明白了丰穆的意思。宫女闻声立即去办了,丰听兰便回过头看丰穆,两人相视一笑。 众人用过午膳之后,丰听兰带着二人去后殿乘凉,才一出门,便瞧见院中摆放整齐的一品红。 满院子的红色十分鲜艳,其实丰听兰并不喜欢这种花,不过瞧着它开得十分灿烂,倒也觉得娇艳欲滴,十分好看。 林筱薇并不是一个善茬,如今丰听兰怀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太后又是要封她为良娣,又是为她修葺宜秋宫,明摆着便是要给林莜薇脸色看。林莜薇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呢?她自然不会这样放任丰听兰上位不管,这片一品红便是她的动作。 一品红这东西虽然可以入药,但同时也是有毒的,这种毒普通人在接触到花径的汁液后才会中毒,但孕妇却不同,尤其是像丰听兰这种身体娇弱的孕妇,更是与能与一品红接触过多。 林莜薇未穿越之前,家中母亲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她自学了药理知识,还考了中医生证书,所以她必然不可能知道一品红对孕妇的伤害,不存在什么无心之失。 若是长期的闻到一品红的香味,便会扰乱孕妇的神经和情绪,甚至还会直接的影响到胎儿的健康。 所以林筱薇这送花的一出,看似是祝福,实际上却是变相谋害丰听兰和她腹中的孩子。 她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丰穆大开眼界了,原来哪怕是皇宫,也没有她林筱薇不敢做的事情。她当真以为自己是现代穿越过去的,便可以为所欲为,用这种腌臜的手段害人? 丰穆不觉嗤笑一声,她仿佛已经能够预测到未来在这里的日子会如何了,可惜的是林筱薇碰见了自己,也算是她倒霉了。 丰穆将丰听兰扶进了院子里去,自己却让优蓝弄来一些盐,半夜两人偷偷洒在一品红的根部。 第二天一早起来,满院子的一品红全部都无缘无故的枯死了,丰听兰看着这些枯死的花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偏偏这个时候林莜薇与皇后又结伴而来,她赶紧去前厅接驾,脸上却掩盖不住慌张的神色。 “妾身见过母后,见过太子妃。” 丰听兰朝前来的两人谒礼。丰穆和白氏便跟在她的身后,将头压得极低,似乎不想被两人注意到。 皇后早就知道暗杀白氏失败的事情,但是她却并不知白氏已经确定这件事情便是她所为,她还因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将丰穆和白氏都蒙在鼓里。 于是也便以十分平常的神色来对待丰穆与白氏:“都起来吧。” 她坐到正中间的位置上,林莜薇和丰听兰分别坐于她的两侧,她见丰穆脸上十分平静,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宜秋宫已经开始大兴土木了,皇上昨儿着人画了宫殿的布置图,叫本宫今日送来给你瞧瞧,也顺便瞧瞧你的身子,今日可宣太医来看过了?” 丰听兰道:“一早起来已经宣过太医了,太医说一切都好,只会气虚体弱,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皇后颔首:“你是头一胎,如今又是头三个月,格外小心是对的,太子殿下近来公务繁忙,昨儿又在书房忙到三更,怕吵着你休息才没有去看你,你别吃心,他不是不关心你和孩子。” 丰听兰忙道:“儿臣知道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儿臣十分体谅殿下,不会乱想的。” “极好,本宫知道你是乖孩子,”说着让人将建造图递上去给丰听兰:“你瞧瞧这图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说出来着人改了便是,宜秋宫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修葺,难免有些不称心的地方。” 丰听兰微微一笑,果然仔细看了,丰穆坐她身侧也看了一眼,画的倒是不错,景观十分大方雅致,室内的布置也十分典雅,丰穆倒是满意,只是不知道丰听兰如何想。 “画师画的极好,儿臣挑不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丰听兰微微笑道:“其实太后娘娘为了儿臣的身子大兴土木,儿臣已经受宠若惊,怎么还敢替什么要求,况且宫里的画师已经是最好的了,儿臣一个外行,才疏学浅,怎挑的出什么错来。” 皇后对丰听兰的回答自然是十分满意,但目光却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而是很快转看向丰穆和白氏:“翁主入宫还住的习惯吧?” 丰穆起身福了福:“劳皇后娘娘惦记,宫中一切都好,臣女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皇后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有意无意扫过白氏那张淡漠的脸。 林莜薇忽然俏笑道:“妹妹,昨儿姐姐着人送来你这里的那些一品红,怎么不见你摆出来,难道你瞧不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哑巴亏 丰听兰一听她提起那些花,当场便愣住了,竟连手都在微微发抖。林莜薇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一定是有古怪,因而笑道:“妹妹怎么了,当真瞧不上那些花?” “不是,”丰听兰忙起身道:“妾身怎么敢瞧不上太子妃送来的东西,只不过那些花……妾身觉得实在太过于招摇了,所以便将它放在后殿了。自古以来红为正,妾身只是区区一个孺子,并不敢用这样的东西。” 其实她这个解释也算得上是十分完美了,只是她实在是太不会演戏了,她拙劣的演技早已露出了破绽,让林莜薇看出了怪异之处,于是林莜薇便道:“说起来,那些一品红我都还没有看过便叫奴才挑了给妹妹送来,也不知道好是不好,”说着,转看向皇后:“母后,不妨让儿臣陪您一块去瞧一瞧吧,也看看花房那些奴才的眼光如何,有没有怠慢了妹妹。” 丰听兰几乎着急的要喊住两人了,但丰穆却连忙伸手去按住她,不让她乱来,并且用眼神示意她冷静。 “也好,本宫也想知道究竟这些奴才们是不是一视同仁的。” 于是便站了起来,对丰听兰道:“兰儿带个路吧。” 丰听兰十分害怕她们看到后院那些枯萎的话,可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临阵退缩,这样反而更显得心中有鬼,也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道:“母后请,太子妃请。” 将两人走了,丰听兰赶紧看了丰穆一眼,十分着急,额头都急的直冒汗,丰穆只是用手绢轻轻地替她擦拭汗水,低声道:“别担心,凡事有我在。” 如此,丰听兰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她便跟在两人身后去了后殿,刚出门,便听到林莜薇的惊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短短一个晚上,所有的花都枯萎了?” 皇后也觉得十分奇怪,便转身看向身后的丰听兰:“兰儿,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语气中含着些许怒意,似乎以为是丰听兰恃宠而骄,故意为之。 丰听兰却只能摇头:“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儿下午还好好的,可是今儿一早起来,便成了这个样子,儿臣也……儿臣也很意外。” 林莜薇立刻道:“妹妹,这些花是姐姐好心给你送来的,没想到你这样不喜欢,其实你不喜欢让人退回来便是,何必糟蹋了这些花。” 皇后听到林莜薇的话,脸色当即变了,正要训斥丰听兰时,丰穆才道:“皇后娘娘,这些花昨儿拿回来长姐便着人好人照料着,生怕出什么事,这可绝对不会是姐姐的错,只怕是花送过来之前已经有问题了。” 丰穆这样说,便是在说林莜薇故意送有问题的花给丰听兰,然后今日又来找她的麻烦。 林莜薇自然大喊冤枉:“这些花怎么会有问题,这些花可都是儿臣派人精挑细选送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她相信皇后一定会站在她的这一边,毕竟她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可她万万不该小瞧丰穆,若丰穆没有完全的把握,也不会敢说这样的话,因笑道:“是或不是,一试便知。” 她说着,立刻上前去细细检查那些花,忽然眉头一皱,对优蓝道:“你捧一捧土起来。” 优蓝立刻照做,丰穆便细细的翻弄了一番,方冷笑着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土壤中被人撒了盐,加快了花枯萎的速度,娘娘若是不信,便自己来瞧瞧。” 皇后微微一怔,缓步上前一瞧,果然每一盆一品红的土壤都被撒了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便要问问太子妃了,这些花送过来之后宫人们照料的十分小心,根本没有人会有机会在里头撒盐,所以……” “所以,翁主的意思是说,是我派人做的?” 林莜薇冷哼一声:“我何必要这样做?” 丰穆只是道:“这便要问问太子妃了,我又不是太子妃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太子妃在想什么呢?” 见两人这样不肯退让,皇后也唯有在当中做和事佬:“算了,这件事情权当是花房奴才做事不周,处罚了他们便是,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争的面红耳赤。” 林莜薇平白被人冤枉,心中自然十分不悦,但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她也便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发生了这种事情,皇后等人也没有心思再待在这里了,没说几句话便结伴离开了。 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好一段时间皇后和林莜薇都没有再来打扰丰听兰,丰听兰宫里也有几个年纪小且活泼的宫女,与优蓝和春夏打成一团时常缠着白氏玩闹,白氏的心情也逐渐好了不少。 皇帝似乎是担心自己对白氏太过注意会为她引来祸端,所以她入宫这么久,也没有来找过她,只是让人以赏赐丰穆的名义送来了一些珠宝首饰,但白氏也从来没有带过。 天气越来越热,丰听兰有丰穆与白氏照料,身子果然好了许多,这日她正侧卧在贵妃椅上与丰穆玩笑,时不时捏一颗葡萄放在口中,白氏坐在旁边,手中拿着一本书籍安静的翻看。 昭阳殿的小宫女诺儿进来,手中拿着一包酸梅,对丰听兰道:“孺子,您近日爱吃酸的,奴婢特意向白夫人学了酿酸梅子的法子酿了这些梅子,您试试可喜欢这味道。” 近来丰听兰十分喜爱吃酸的东西,尤其喜欢吃梅子,人人都笑说酸儿辣女,她这一胎必然是个儿子,她自己倒没有怎么在意,只说不论男女她都极喜欢。 丰穆接过诺儿手中的梅子,面前打开瞧了瞧,丰听兰闻到梅子清甜的味道,不由得食欲大增,微微起身伸出手捏了一颗就要放在口中,丰穆却按住她的手,先尝了一口,确认没有问题才肯让她吃下去。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微微一笑,对诺儿道:“你再去取些来,我吃着味道当真是不错。” 她说罢,又拿了一颗放在口中。 第三百四十九章 相克 彼时,一个宫女从外头走了进来,后头还领着一个林筱薇殿中的宫女,手中拎着一个小篮子。 “丰孺子,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来了。”领人来的宫女恭敬的禀报道。 林筱薇殿中的宫女从门外走进来,款款朝着丰听兰行了一礼:“太子妃听闻丰孺子最近极其爱吃酸食,便特意让奴婢送一篮青梅来给孺子食用。” 丰听兰刚想到说什么,耳畔便传来了丰穆的声音。 “将青梅给我吧。”丰穆伸出手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装青梅的篮子,里头的青梅个头又大颜色也好看,看上去便就十分有食欲。 “太子妃十分关心丰孺子呢,这些青梅可都是娘娘特意托人从别地千里迢迢送过来的,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呢。”宫女说话间满眼都是机灵,她很懂得如何为自家主子说好话。 丰听兰心里虽然不愉快,不过却只是笑了笑,扭过头朝身边的丫鬟道:“替我好生谢谢她。” 丫鬟点了点头,走到宫女跟前,从怀中掏出一些金瓜子放在宫女的手中,道:“太子妃的好意我们家孺子收下了,孺子很喜欢,还请姐姐回去通报一声才是。” 宫女得了银子没有多呆,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昭阳殿。 等到宫女一离开,丰听兰这才看向一直仔细查看青梅的丰穆,道:“怎么样?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丰穆捏起一颗青梅放在鼻尖闻了闻,唇角闪过一抹嗤笑,将青梅重新放在筐子里,连着篮子一起递给了旁边的宫女道:“去用这些梅子炖猪脚,丰孺子的身子不好,用猪脚补补身体。” 丰穆并没有告诉丰听兰那些青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丰听兰十分信任丰穆,所以一切全凭她解决,自己半点儿也不过问。 青梅炖猪脚用小火炖了半日,晚膳的时候被端上来,味道清香好闻,青梅的香味将猪脚的腻味全部盖了去,光是看着便十分的有食欲。 丰听兰也第一次见这种做法,她最近尤其喜欢吃梅子,见着青梅炖猪脚上桌时,便笑着差宫女给自己盛了一碗。 正要喝汤时,却被丰穆给阻止了下来:“这猪脚没炖好,瞧着太腻了,姐姐刚刚怀孕,还是少吃这些比较好。” 这是她让炖的,又是她说少吃的,丰听兰立刻会意,讪讪的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对传膳的宫女道:“妹妹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便觉得这猪脚的确是闻着有些反胃,还是不吃了。” 丰穆朝丰听兰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朝身后伺候的几个宫人道:“丰孺子不喜欢吃着猪脚汤,你们端下去吃吧。” 几个宫人连连谢恩,将猪脚汤端了下去。 用过晚膳,丰穆陪丰听兰说了一会儿话,便打算离开了,但丰听兰却将她留下过夜,丰穆而已没有推脱。 半夜的时候,优蓝来敲门,说吃了猪脚汤的那几个宫人脸色煞白,上吐下泻,痛苦不堪。 丰穆与丰听兰一并去了那几人的房中,丰听兰见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目,心有戚戚。 若是刚才自己吃了这猪脚汤,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快,快请太医!”丰穆看起来也像是被吓住了一般,慌忙差人去请太医,又让秋凉扶着惊吓过度的丰听兰回去休息。 尽管只是给几个宫人看病,但因为是昭阳殿的人,太医很快便赶过来给几个人检查诊治。 那几个宫人此时躺在床上,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面色惨白一片,看上去极是可怜。 半晌,太医才缓缓起身。丰穆立即上前去,询问道:“郑大人,他们这是怎么了?” 郑太医道:“是中毒。” “中毒?”丰穆很是惊讶:“怎么会这样?” “他们在这之前可是吃了什么东西?”郑太医问道。 丰穆蹙着眉头,仿若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一般,看向身侧的宫人,宫人立刻道:“晚膳奴才们吃的都一样,没理由只有他们出事。” 正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春夏忽然在身侧道:“他们好像喝了孺子的青梅猪脚汤。” 郑太医便看向春夏,春夏又道:“青梅是太子妃娘娘特意赏赐的,猪脚也是奴婢让下人特意挑选的,不应当会有问题呀。”她也很是疑惑。 郑太医听着春夏的话,立即对丰穆道:“翁主,能将那青梅猪脚汤给微臣瞧瞧么?” 丰穆点了点头,立刻命人将猪脚汤端了上来。 宫里的主子们衿贵的很,为防出事,一般饭菜做好之后都会留下一小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郑太医看了一眼青梅猪脚汤,却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随后又问丰穆:“可否拿些青梅给微臣瞧瞧?” 丰穆很快照做,命人拿来了一些青梅,太医只看了一眼碗中的青梅脸色便当即一变。 “怎么了郑太医?”丰穆见着太医的神色不对,慌忙问道。 郑太医将青梅放了回去,对丰穆躬身道:“这青梅大部分都介于熟与未熟之间,其中含有轻微毒素,与猪脚恰恰相克,若是一不小心吃下去便会中毒,严重一些甚至会殃及性命。” “什么?” 丰穆惊讶不已,她不敢置信道:“可是这青梅都是太子妃娘娘差人送来的,怎么可能会有毒呢?” 太医听着丰穆的话,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但他并没有回答丰穆这个问题,只是说了些有的没的:“这微臣不知,但这碗青梅里大部分都是这样的青梅,也便是说大部分都含有毒素,翁主还是不要再让孺子吃这个了,自己也不要吃了。” 说罢,朝着丰穆恭敬道:“若无其他事宜,下官便先行告退了,请孺子派人遂微臣回太医院拿药吧。” 丰穆点了点头,解决完这件事情便立刻回殿内找丰听兰。一见丰穆进来,丰听兰便立即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着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让我吃那青梅,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青梅有问题?” 第三百五十章 警告 “莫着急,”丰穆扶着丰听兰坐到一旁去:“那青梅的确有问题,半生不熟的青梅带有微量的毒素,不过并不太重,只有长期食用才会有反应,我只是用青梅与猪脚相克的原理,提前将青梅里头的毒发挥了出来而已,上次的一品红也是,姐姐,林筱薇这是铁定了心想要你腹中孩儿的性命,你可知道?” 丰听兰的脸煞白一片。 由于担心刺激到丰听兰,丰穆便也没有再说旁的,她相信她说这些应该能够让丰听兰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见丰听兰很是害怕,她便轻轻拍了拍丰听兰的手,给予对方一个安慰的笑容:“姐姐放心,如今我在你身边,必然不会让你有事的。” 既然对方敢下毒,还这么的明目张胆,她不顺水推舟都对不起林筱薇的胆大恶毒。 丰穆的话让丰听兰稍微安心了些,看着丰穆,重重地点了点头。 丰穆便又道:“时候不早了,姐姐为了孩子还是要好好休息,今日的事情咱们就算不理会,太后也不会不管的,所以姐姐放心吧,林莜薇会消停的。” 不出丰穆所料,昭阳殿里面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太后耳中。 “贱人!简直胆大包天!” 太后恼怒地摔了手边的茶杯,恰巧在这个时候皇后前来请安,杯子正摔在皇后的脚边,把皇后和随行的瑞雯、夷光两位姑姑都吓了一跳。 看着盛怒的太后,皇后的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 她心里头明白,太后应该已经知道了昭阳殿发生的事情,她此番来的并不是时候。 但尽管如此,皇后还是硬着头皮绕过杯子碎片上前去向太后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看看你给太子找的什么好太子妃!”太后怒不可遏,一张脸都白了,她咬牙切齿,语气十分愤怒:“身为女子本应贤良淑德,更何况她还是当朝的太子妃,你瞧瞧她做了些什么?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庶子都不放过,这样的女子有什么资格成为当朝太子妃!皇后,你莫忘了,丰听兰肚子里那个,是你的亲孙子!” 皇后低下头,没有回应皇太后的话。 其实刚刚听到昭阳殿中传来的消息时,皇后心里头也很不高兴。 太后说的对,丰听兰她虽然不喜欢,但丰听兰肚中的孩子却是她的亲孙子,有人想要谋害自己的亲孙子,她怎能不生气? 可林筱薇是她当初执意要让太子娶的人,她也有很多的秘密在丰听兰的手中掌握着,不论如何,她都不可以放弃这个儿媳妇。 所以皇后并没有按照太后的意接下话茬,反而出言道:“儿臣也是因为看重林莜薇的家世,所以才让太子娶她的。泽儿是一朝太子,自然要配门楣儿高的女子。林莜薇的父亲安柏王在朝中威望极高,她又是嫡女,论身份地位自然都与太子极其般配。” “丰听兰何尝不是当朝丞相的嫡长女!”太后冷怒道:“论家世地位,莫说比林筱薇好,与她比肩却是不难,你以为哀家不懂你的心思?林莜薇手段多,心肠毒,你要她跟你联手从哀家手中夺回大权,你不想再居于哀家之下,你想要真真正正成为后宫之主!”说到这里,太后简直恼怒的没能耐。 皇后连忙低下头:“母后误会儿臣了,”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儿臣之所以能成为皇后,也是全倚仗母后,儿臣怎么敢对母后有半分怨言?又怎么敢从母后手里夺走什么,儿臣之所以会选筱薇,那是因为她的哥哥林文耀是太子的亲信,对太子的帮助极大,太子娶了林文耀的妹妹,亲上加亲,他自然会对太子鞠躬尽瘁,这一点,丞相府可没法给到,儿臣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太子,绝对不敢为自己谋权!” 太后的眼眸显露出几分危险,她瞪大眼睛瞧皇后,面露冷色。 如今林筱薇都胆敢明目张胆的下毒害丰听兰和她腹中的孩子了,可皇后却还是这般维护她,是何居心,太后心中自然有分寸。 皇后看出太后并不信任自己,但不论如何,她都要死咬住不能松口。林筱薇如今与她同一阵线,她一定要保住林莜薇,纵使自己心里有多不适,也一定要站在林莜薇的身边。 毕竟太后这样喜欢丰听兰,万一她真的下旨废了太子妃,那自己想要夺回大权的梦也便彻底被粉碎了。 她唯有道:“母后放心,太子妃此番做错了事,儿臣回去后定然会严加管教,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太后如何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于是冷哼一声:“你的保证最好有用,哀家今日便告诉你,若是哀家的曾孙出了什么事,不仅林莜薇会被废,你这个皇后也别指望能够当下去。既然你身为后宫之主,连自己的孙子都保不住,更别指望你能够辅佐皇上,管理六宫,做一个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了!” “母后……” 皇后愣怔住,她绝没想到,太后居然有心要废除她。 太后却不想再与她说任何话,直接扶着嬷嬷的人起身进了内殿。 皇后唯有起身行礼,待出了太后寝宫,脸色徒然冷了下来,咬住下唇直至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才松开牙齿,对身侧的夷光道:“传本宫旨意,去太医院领三位太医轮流照看丰孺子的膳食,绝不能再出现前几日的事情,日后不论何人都不许再送吃食给昭阳殿,一经发现,不论食物是否有问题,一律严惩不贷。至于太子妃,在丰孺子生产前不许宜春宫的人靠近昭阳殿,否则……” 皇后微微迟疑,想起方才太后那番话,狠狠道:“杖毙。” “是,奴婢这就去办。” 为了保证日后丰听兰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她只能这样做,毕竟她知道,太后说得出做得到,哪怕家没有适合做皇后的女子代替自己,太后一样可以选择废了她,自己独揽大权。 太后今日,是给自己最后留了一点情面,若自己护不住,那也不怪她心狠手辣了。 虽然她并不喜欢丰听兰,可肚子里的皇孙却是要紧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承诺 宜春宫。 那日送青梅的宫女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她的面前,坐着高高在上的林筱薇。 林莜薇盯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冷漠。 “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求太子妃饶命,奴婢若是有半句假话,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宫女哭的不成样,满头的鲜血,头发也乱了,看上去极是可怜。 林莜薇却半分也没有理会她,倒是兰馨有些看不下去了,对她道:“太子妃,算了吧,且看她怎么说,这件事情说不定真有什么隐情。” 林莜薇便道:“那你说说,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哭诉道:“奴婢那日送青梅去时并未瞧见丰孺子有什么怀疑,倒是丰二小姐热情的上来接了篮子,她是检查了一番,但也没有说什么,奴婢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求太子妃放过奴婢,奴婢日后行事一定更加小心。” 林筱薇心里头有些闹火,上次送的一品红无缘无故全死了,她知道定是有丰穆的手笔,可惜到最后都没有找出什么证据来,连让丰听兰那个贱人吃上一笔的理由都没有。这一次她选择了这样隐蔽的手法,没想到还是让丰穆那个贱人给看出来,还差点引火烧身。 本来一品红的事情还没有过去,为了防止意外,她特意挑了这种缓慢中毒的手法,本以为短时间内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不会被人发现。谁料送过去的青梅当晚便出事了,眼下整个皇宫都在传她给丰听兰下毒。她用这个法子,原本是想帮自己撇清嫌疑,没想到却将自己直接推进了火坑。 “废物,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林筱薇气急败坏,随手抓起一个茶盏朝宫女身上扔去,正巧摔在宫女的额上,原本就血肉模糊的额头更是血流不止,林莜薇瞧着更是厌恶。 那宫女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向林筱薇谢恩,捂着伤口仓皇跑了出去。 “看看你做的好事!” 宫女前脚刚走,一道冰冷而熟悉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听到那声音,林筱薇浑身寒毛直竖,心中慌乱不已,未等皇后进门已经起身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从门外走进来,冷冷瞥了一眼林筱薇,径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没有皇后的允许,林筱薇不敢起身,垂下的眸中不由闪过一抹不耐,心道,等日后她上位了,也叫高高在上的皇后尝尝这伏低做小的滋味。 “本宫一直以为,你虽然有手段有心计,但是不至于会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本宫没想到,你不仅狠毒,还很蠢。”皇后冷眼瞧她:“在本宫眼皮子底下你都敢对丰听兰出手,你都敢害本宫的皇孙,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林筱薇慌忙跪下,小意抽泣道:“儿臣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这次儿臣真的是无心之失,并不是故意想要谋害太子的孩子,母后您要相信儿臣!儿臣即使再蠢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况且母后说过,儿臣是这个孩子唯一的嫡母,儿臣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呢?” 毒都下了,却来说什么无心之失,皇后深知林筱薇做的那些事情,也压根就不相信林筱薇这次并不是故意的,她抿唇道:“本宫不管你有多不喜欢丰听兰,但如今她腹中怀的是太子的孩子,日后你若是再敢动半分心思,本宫能将你捧上来,也能将你丢下去。” 林莜薇腿肚子一软,连看皇后一眼都不敢了。 “你该知道本宫的脾气,本宫从来不会和你开玩笑。”皇后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她相信自己现在还是能够治得住林莜薇。 林筱薇恍若是真的吓到了一般,连肩膀都在颤抖,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后看到林筱薇的模样,也知道自己这些话说到了林筱薇的心里头,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再乱来了。也便算是稍稍放下心来,缓了缓情绪,紧接着语气和蔼了几分对林莜薇道:“只要乖乖听本宫的话,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完全可以放心,丰听兰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一个妾,而你是太子妃。本宫答应你,等她的孩子生下来,本宫便会向皇上请旨将孩子抱来给你来抚养,日后孩子的眼中便只有你这个嫡亲的嫡母。” 本朝并未明确规定皇子出生之后要交于嫡母抚养,极少数的情况是生母难产而死,或者实在没有能力照顾孩子,才会交于嫡母抚养。皇家也是如此,鲜少会有皇子公主由嫡母抚养,因为皇后管理六宫本来就事务繁忙,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是嬷嬷带大的,更何况是别人的孩子。 林筱薇听着皇后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知道皇后不会欺骗自己,对于她来说,只要自己手中有个孩子便好,是谁的孩子都可以不在乎。 于是便点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儿臣明白了,儿臣以后绝不会擅自做主,更加不会乱来,一切都听母后的。”她表现的十分乖巧。 见到林筱薇这副模样,皇后才稍稍满意了几分,点了点头,起身来将跪在地上的林筱薇扶了起来,道:“本宫也知道你心有不甘,但自古以来男子便是三妻四妾,妾室有孕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是身为储君的太子,他的女人多到你根本难以想象。你身为太子妃,应当设身处地的为太子着想,更要为皇室开枝散叶。” 林筱薇眼眶红红的,轻咬着唇瓣点了点头:“儿臣省的了,以后儿臣定然多多为太子殿下着想,做一个贤妻良母,不会再做出这些错事来了。” 皇后颔首,牵过林莜薇的手轻轻拍了拍:“如此,本宫便放心多了。”又嘱咐了一两句话,便离开了宜春宫。 皇后的前脚刚走,林筱薇通红的双眸便瞬间浮现出一抹阴沉的冷意,那狠毒的目光让人瞧一眼便就觉脚底生寒,后脊发凉。 “太子妃,皇后娘娘的话当真可信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许夫人的秘密 “她要我们相信,我们便信,有什么好怀疑的。” 听到林莜薇的话,兰馨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向林莜薇道:“可是太子妃便不怕皇后娘娘出尔反尔么?” 林莜薇道:“她说她的,咱们且做咱们的,这不相干,我就不信她真的敢动我,即便父亲不会管,你以为哥哥会坐视不理么?” 兰馨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林莜薇的意思。 她就说林莜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听皇后的话,真的不再对付丰听兰腹中的孩子。 以林莜薇的个性,哪怕她不是太子妃,只是嫁给了一个平常的女子,也肯定不会愿意让妾室比她先生出孩子来。 所以林筱薇才会那么急不可耐的对付丰听兰腹中的孩儿。 母凭子贵,万一到时候丰听兰生下的是个儿子,而她又恰好生不出儿子,来日这个孩子继位,她与丰听兰平起平坐,她岂非要处处忍让? 一想到这里,林筱薇只觉得心头仿佛被猫爪在挠一般难受,面目也变得有些狰狞。 她咬了咬牙,目光阴毒。 她对天发誓,她绝对不会让丰听兰腹中的孩子出生! 外头风起云涌,似乎即将迎来狂风暴雨。 楼炎冥与楼夫人正乘坐马车回城。 楼夫人的父亲秦国公过寿,楼炎冥不得不与楼夫人一同去祝寿,与两人一同回来的,还有秦国公的孙女秦婉柔。 秦婉柔是楼夫人一母同胞的兄长的次女,也便是楼炎冥的表妹。 刚及笄,与丰穆恰好是同一日生辰。因为当时丰穆被册封为翁主,她的及笄大礼并未达到预期一般的隆重,这件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 马车很快入城,秦婉柔挑开车帘看了看街道繁华的景象,不由笑着回头对楼夫人道:“天子脚下果然与别处不同,我上一回来才五岁,足有十年不曾踏足京城,没想到京城的变化竟这样大了。” 楼夫人很喜欢这个侄女,笑着抓起她的手道:“等下姑母带你去一趟绸缎庄做两身衣裳,最近阮氏进了一批新货,我瞧着很喜欢,前几日已做了衣裳,等下正好顺便去取回来。” 话音刚落,见楼炎冥有些心不在焉,便道:“冥儿,你若是有事不必陪着母亲,可以先行回去。” 楼炎冥刚刚回城,眼下丰穆也在宫中,他倒也没什么事要做,便道:“我与母亲一同去吧。” 楼夫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即便让马夫换了方向,朝着阮家绸缎庄驶去。 楼炎冥觉得马车里沉闷的很,想要透透气,便掀开身侧的帘帐,却无意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停车!” 楼炎冥高唤一声,马夫立刻勒停了马,稳稳的停了下来,楼炎冥一边起身一边对楼夫人道:“母亲与婉柔先去吧,我临时记起还有些事要先去处理。”说罢,才转身下了马车,跟上那人的身影。 秦婉柔见他离开,不由神色黯淡,对楼夫人道:“表哥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要赶紧离开,他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楼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你在想什么呢,你表哥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你小时候他极其疼你的,不是么?” 秦婉柔道:“是不是因为祖母要表哥娶我,所以表哥不开心了?” 楼夫人微微一笑:“傻孩子,又没有人逼着他娶你,不过是提了一两句罢了,你表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 秦婉柔低下头,目光流转,满是柔情和小意,她忽然道:“我听说,表哥和相府的二小姐走得很近,表哥似乎喜欢……” “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 楼夫人的语气略微冷淡了几分:“你知道什么?莫听那些人乱说,你表哥和丰穆能有什么关系,即便有,那也是丰穆死缠烂打,总之我一定不会让那个女人进入楼家的门。” 秦婉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瞬间落地,她不由得对丰穆有了些微好奇:“到底这丰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什么人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做好自己便好,她与你,根本没有半分可比性。” 楼炎冥跟着那个身影进了一间酒楼,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特意买了一顶斗笠遮住自己的脸。 那身影一进酒楼便往楼上去,这酒楼的规模不算小,一楼是大堂,二楼是普通房间,三楼则是雅间,楼炎冥见那身影上了三楼雅间,立刻掏出银子租下隔壁的房间,并很快跟了上去。 伙计带他上楼之后便离开,他偷偷从房间的窗户翻身而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房梁之上。 那身影背对着楼炎冥,楼炎冥暂时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认出的那个人。 “夫人。” 那身影开口,果然是许夫人。 楼炎冥定睛一看,许夫人对面坐着的女人,便是丞相夫人青氏。 青氏坐在桌前喝酒:“这几日不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跑了。” 许夫人道:“我不会走的,在复仇成功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京城。” “我派人去找过你,你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 “发生了这件事情,二小姐对我已经没有丝毫信任可言了,我怕她抓到我逼我说出事情真相,所以我连夜逃到了别的地方。” 青氏放下手中的酒杯:“我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愿意帮我?按理说,发生这种事情,你应该恨相爷,为什么连白氏也……” “因为白氏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许夫人打断青氏的话:“如果没有她,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青氏不由得冷笑:“但是她一个弱女子,被太后和皇后玩弄于鼓掌之中,如若你要恨,太后和皇后才应该是首当其冲的,其实你不过就是欺软怕硬而已,你没法子动她们,也不敢对相爷出手,所以便将自己的满腔怒火都撒在白氏的身上,可笑。” 许夫人丝毫没有理会青氏的嘲笑,她只是道:“我是如此,夫人又何尝不是,你不敢怨恨太后和皇后,又不能怨恨自己的夫君,便也将满腔怒火撒在白氏身上,相比之下,夫人还不如妾身呢。至少妾身能够自己动手报仇,而夫人,永远只能躲在背地里耍些小把戏。” 第三百五十三章 报信 青氏与许夫人相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伙计来送茶水,二人才准备起身离开,未免暴露自己,楼炎冥也很快离开了酒楼。 关于许夫人的事情,楼炎冥查了有一段日子,但却一直没有查出来什么端倪,今日她与青氏说的话,倒是让楼炎冥长了个心眼。 明明在府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偏偏要偷偷摸摸约在外面见面,若说没有猫腻,怕是任谁都不会相信。 楼炎冥正寻思着找机会入宫将此事告诉丰穆,哪知一回到府中,皇帝就下了口谕来召见他入宫下棋,恰恰合了他的心意。 他准备了礼物带入宫去,下完棋后,借口给丰听兰送东西,便去了昭阳殿。 他脚步极快,连云安都差点儿跟不上,在身后道:“世子脚步这样快,被有心人看到怕会做文章,世子不如……” “做什么文章?就算让人瞧见,他们也知道我是去找穆儿。” 找他日思夜想的人。 云安无奈,自家少爷明明平日里冷静的不得了,一遇到关于丰穆的事情便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便不由地叹了口气。 转眼间已来到东宫,丰听兰在正殿接待了楼炎冥,她也知道楼炎冥所谓的送礼不过是个幌子,主要的目的还是来找丰穆,她也便没有耽误楼炎冥的时间,放他去了丰穆那里。 丰穆正在房内看书,正看到入迷之处,到连楼炎冥来了都不知晓,直到对方从背后轻轻的环住了她的腰,她才猛然惊醒,开始挣扎起来。 “是我。” 楼炎冥在她耳畔低声道。 丰穆听到楼炎冥的声音,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一颗悬着的心不由落了下去。 她松了口气,将手中的书籍放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是皇宫,自然是没有在丞相府时那般随意。 楼炎冥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又磁性:“想你,便来了。” “不要胡闹!”丰穆嘴上这样说,但嘴角却挂起一抹微笑,身子轻轻动了动:“这不是在相府,仔细被人发现,你先把我松开。” 楼炎冥轻笑一声,松开了环住丰穆的手,走到了她的正对面坐下:“不逗你了,我今儿撞见许夫人和青氏了,听了点儿东西,便想来告诉你。” 他看着丰穆,眼角眉梢都是动人的笑意:“不过想你,也是真的。” 丰穆心中一荡,她自然是知道楼炎冥的,他说这些话,必然不假。便轻轻咳嗽了两声,道:“你听到了什么东西?” 楼炎冥便将自己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丰穆,丰穆虽是震惊,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道:“我一早觉得许夫人有问题,原来她和青氏是一伙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青氏的这盘棋下的这样打,竟然叫她完全没有防备,当初她便不应该那样相信许夫人,是该查过她再让她跟着白氏的。 这是她的疏忽,她也怨不了别人。 “你替我在宫外注意两人的行踪,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总之能抓到把柄是最好的,如果抓不到,我也不希望她们有机会再害妈妈。” 她迟疑了片刻,又道:“这件事情你暂时也不要告诉姐姐,她的脾气太倔强,如今又怀着身孕,我怕她会做出傻事。” 楼炎冥点了点头,忽然握住她的手,无比认真道:“穆儿,你如今身在宫中凡事要格外小心,皇宫不同于其他地方,我不能无时无刻的护着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派人来找我,纵使我身处天涯海角,也必然会回来帮你。” 丰穆知道楼炎冥担心的是什么,她反而将手抽出,于他手背上请拍,点了点头应声道:“放心,我的能力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丰穆是如何机敏聪明,楼炎冥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还是由不得担心。 眼看天色不早了,他也便没有多做停留,交代了丰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哪知他的前脚刚走,丰听兰便从门外进来,丰穆听到声音,以为是楼炎冥又回来了,慌忙回头,却没料对上了丰听兰苍白的面容。 看着丰听兰的神色,丰穆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姐姐,你……” 丰听兰身子单薄,好像一阵风便能将她刮倒一般,她一步步走到了丰穆的面前,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丰穆略带慌乱的面容。 “世子说的都是真的吗?母亲真的和许夫人有猫腻?”丰听兰的眼眶红了,一瞬不瞬的看着丰穆。 一听丰听兰的话,丰穆便知道她什么都听到了。 丰穆此时也没法再隐瞒什么,扶住了丰听兰道:“夫人这么做是为你,你不能怪她。” 丰听兰眼眶通红,紧接着泪水落下来。吓得丰穆赶忙将她扶到一旁坐下,立即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姐姐,你腹中有孩子,可别胡思乱想,别影响孩子。” “对不起穆儿。”丰听兰满心都是愧疚:“我原本以为母亲不愿意帮姨娘,只是因为她讨厌姨娘,我没想到,原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她的把戏。” 丰穆伸出手将丰听兰面上的泪水擦干,柔声道:“就算是夫人所为又如何,与姐姐也没有关系,姐姐已经尽力在帮我们了,再说,妈妈现在离开了相府,过的比从前更逍遥自在了,不是吗?” 丰听兰用力摇了摇头,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可若是母亲没有这么做,妹妹你也能给姨娘这样的生活,不是吗?” 丰听兰叹了口气:“傻姐姐,先不说这件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即便真是夫人所为,姐姐已经救了我和姨娘,这笔账可以算是一笔勾销了。” “当真?” 听了丰穆的话,丰听兰这才止住了眼泪。 丰穆点了点头:“妹妹真的是这样想的。” “真的吗?你真的是这样认为吗?就算是我母亲做了那般错事,妹妹依旧不会怪我吗?” 丰穆轻轻笑了笑:“当然不会。” 丰听兰是丰听兰,青氏是青氏,丰穆分的很清楚。她知道自己要报复的是青氏,而不是丰听兰。 自然,说不在乎,说一笔勾销,那些话都是假的,睚眦必报的丰穆怎么可能容许别人欺负自己的母亲到这个份上。 第三百五十四章 阮贵妃 自从皇后与林莜薇说了那些话之后,林莜薇似乎真的消停了许多,足足有两个月没有再打扰丰听兰,宜春宫的人也没有再来过昭阳殿。 丰听兰倒是乐得自在,她的身子已经快五个月,只是稍稍显怀,整日与白氏和丰穆待在一起,如此相处下来,三人的关系都更进了一步。 白氏自从离开相府之后,整个人都轻松自在了许多,并不再像以往那般冷淡,反而对任何人都笑逐颜开,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皇帝还是一如既往以赏赐丰穆的名义送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来昭阳殿,但谁都明白他的心思,只有白氏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丰穆虽然在宫中,与楼炎冥倒也时常见面,并且互通消息,不过短短两个月,楼炎冥在宫外的人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搞清楚了。 这日皇帝留楼炎冥下棋一时忘了时间,回过身来宫门已经下了钥,楼炎冥便得以留在这宫内休息,干脆趁着夜色偷偷溜去昭阳殿找丰穆 丰穆原本打算就寝,正卸妆,见他乘风而入,一时愣怔,便道:“你要来,总该跟我说一声,总是这样弄得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万一被人瞧见,我的清白可就毁你手上了。” 楼炎冥趋前几步,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替她将鬓上的珠翠一点点取下。 “被人瞧见,我索性娶了你,八抬大轿,正妻之礼,你要的,我都有。” 丰穆没有理会他,只是道:“若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楼炎冥拿她没法,便道:“你什么时候肯嫁给我,我什么时候来娶你。” 丰穆只是笑了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二人坐在一处闲敲棋子,便这么待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在优蓝进门之前,楼炎冥便离开了这里,优蓝端了水盆进来,却见丰穆已经起身,一脸倦容,仿佛昨夜不曾休息好的模样,她因问:“怎么小姐好似不曾休息一般,瞧着精神这样差。” 丰穆只是笑道:“作业没有睡好。” 优蓝看了桌子上未收起来的棋盘,笑道:“小姐若是想要找人下棋,怎么不找奴婢,自己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呢。” 丰穆道:“秋凉如今掌管昭阳殿,分身无暇,你与姨娘照顾姐姐已经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若是晚上还休息不够的话,我怕你白日没有精神。” 优蓝拧了干净的帕子递给丰穆:“那么,小姐也可以找春夏呀,那个丫头白日里没什么事情,夜晚又睡得迟,昨日吵了奴婢好一夜深才睡呢。” 丰穆洗了脸:“你该叫她别闹了,她就是这样贪玩不懂事。”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优蓝道:“最近这段日子,似乎太子妃没有再派人来过昭阳殿了。” 优蓝道:“小姐不知道吗?出了青梅的事情之后,听说皇后娘娘亲自警告了太子妃,所以她这些日子便规矩了些,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多久。” 丰穆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她知道,凭她对林莜薇的了解,林莜薇是不可能因为皇后的三言两语,便真的安安静静不再对丰听兰出手的。 不过她倒是也不担心这个,反正有她在这里,林莜薇别指望能够对丰听兰做什么。 收拾完之后,她便去找白氏一同去了丰听兰那里用膳,丰听兰道:“太后娘娘说等下叫我去看看昭贵妃和阮贵妃,妹妹和阿姨也陪我一起去吧。” 丰穆愣了一下:“昭贵妃?可是长宁侯的妹妹秋元翁主楼意婵?” 丰听兰道:“正是她。” 那岂不就是楼炎冥的姑姑? 丰穆忽然有点不敢去了,丰听兰见她神色有些奇怪,便笑道:“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丰穆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太后娘娘为何突然要姐姐去拜访昭贵妃和阮贵妃。” 丰听兰道:“太后娘娘知道母后不喜欢我,所以希望我与昭贵妃和阮贵妃打好关系,毕竟这两位娘娘在父皇的跟前最得宠,若有他们帮衬着我,我日后的路也好走些。” 丰穆颔首笑道:“太后娘娘为姐姐当真盘算极多呢。” 丰听兰仿佛很是欣慰:“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会对我这样好,她几乎当我是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说起这一点来,丰穆也觉得十分奇怪。太后毕竟与皇后是同一家族的人,按理说,皇后支持的人太后不应该会不喜欢,可事实偏偏是皇后看重的林莜薇,太后不仅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有废了她的想法。倒是丰听兰,太后对她几乎是将她当成继任太子妃一般培养和照顾,但凡什么好的,全都往她身上砸,恨不得她立刻便坐上皇后之位。 这让丰穆倒是饶有兴趣。 这婆媳两个,仿佛已经开始窝里反了一般。 用过早上,三人收拾了一番便往清凉殿去了。 未央宫宫殿楼宇虽多,但除宣室、椒房殿住了帝后二人之外,只有清凉殿、钩弋殿住了阮贵妃与阮八子。 昭贵妃原是住在未央宫温室殿的,当年昭贵妃与阮贵妃双姝斗艳,冠绝后宫,一时也是街头巷尾人人热议的笑谈。 不过双姝的时代最终终结于昭贵妃的小产。那时人人都猜想是阮贵妃害了昭贵妃的孩子,不过两人却并未因此而结下梁子。昭贵妃小产之后性情大变,屡次出言顶撞皇帝,之后便迁到长门宫去了。 那地方形同冷宫,听说待在长门宫那几日昭贵妃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后来还是阮贵妃求了皇帝将她迁出长门,却不许她搬回温室殿,那时太子还未成年,便让她与太子同住东宫,便是昭阳殿这一处。 后来她重获圣宠,再度有孕,皇帝才着人大肆修葺了宜秋宫给她居住,直到后来太子成年,她不便再住在东宫,皇帝于是亲赏了桂宫给她和九公主居住,九公主如今不过十一二岁,三个月前跟随七皇子下江南去游玩,至今还未回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对彼此都不放心 清凉殿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清凉无比,如同含霜。尤其如今已入夏,各宫都备好了冰块,可清凉殿却不必,一日都是凉爽如秋。 三人到清凉殿时,阮贵妃正从皇后的椒房殿回来,恰巧在门口遇上了三人,便笑吟吟请了几人入宫去做。丰听兰让秋凉挑了些礼物一并带来,阮贵妃着人收下,只一派和气对几人笑道:“其实孺子有孕,本该是我给你送礼去的,只是最近这段时日宫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也便耽搁了。库房里那些陈年旧货,不便拿出来丢人现眼。我原想着,等母家进了新货,再给孺子送去的,不成想孺子倒是先送礼来了。” 丰听兰和顺笑道:“妾身入宫这样久,还不曾来娘娘这里做过客,如今闲来无事,自然应该上门拜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想必娘娘见惯了好东西,也未必将这些放在眼里。” 阮贵妃只是笑笑:“怎么会不放在眼里,眼下你可是宫里最衿贵的人,莫说是这些宝贝,便是你随手捡起来的一块石头,各宫娘娘们也争抢着要呢。” 两人都客套,可见对彼此都不是很放心。 “孺子的身子该有五个月了吧。” 丰听兰点一点头:“是呀,已经快五个月了。” “时间倒是快,一转眼你入宫大半年了,本宫一直觉得宫里的日子难熬,可看看你的身子,又觉得日子好像过得挺快的。” 丰听兰道:“难熬是难熬,哪里的日子都难熬,只是从前不晓得什么叫难熬,而如今是熬不下去也要熬。” 阮贵妃听她说这几句话,不由得脸色变了变,又对丰穆道:“说起来,本宫还没有谢谢丰二小姐替落落解决了婚事呢。” 丰穆听她将话由扯到自己身上,不由得笑了笑:“这事儿与我哪儿有什么关系,姻缘注定的事,我哪里敢邀功。” 阮贵妃却笑:“若不是你约落落在那间酒楼见面,未必能促成这段姻缘,我知道我这个侄女性子骄纵,人虽然不坏,可是与温柔贤淑四个字半点儿边都沾不上,能瞧上她的男子多半是为了阮家的家业,韩将军自然是比那些人好上千百倍。” 她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件事情是丰穆的手笔,不过她并不戳破。 也对,毕竟是帮自家侄女解决婚姻大事,她又怎么会说破,况且三公主张扬跋扈,平日里也没少给她脸色看,能坏了三公主的姻缘,她心里也乐呵着。 如此,丰穆也不担心她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反正这件事情是双赢的。 比起其他人,阮贵妃看到白氏的神情倒是淡定多了,似乎也没有将白氏放在眼里,更不将白氏当做是自己的敌人看待,也能与她说说笑笑几句。 因着皇帝约了她用午膳,三人不便待在清凉殿,很快也便离开了。 丰穆不想丰听兰挺着身子白跑去一趟,便劝她顺便去了昭贵妃那里。 昭贵妃所住的桂宫也在未央宫的范围内,原本也是皇帝日常所居之处,坐落于未央宫北面,以一条紫房复道与未央宫相连,来往倒也方便。 桂宫花草树木种类繁多,一到春夏二季,格外香气袭人。众人刚一走近,便闻到一阵清香扑鼻。 三人且入宫去,迎她们的人,是位素衣简行的女子。她自百花中立直身子,仰面看向众人,侧脸泛着淡淡的光晕,鬓上只点一支素淡的白玉簪子,却比满头的珠翠更动人。 丰穆看清她的脸,竟像白氏,那双流眄溢彩的美目,像极了白氏,与白氏相立时,竟仿佛嫡亲姊妹一般。不过她的美,却不似白氏那般纯粹,七分是颜色,三分是韵致,亦是足够艳冠后宫了。 楼炎冥的姑姑果真美得惊人。 她瞧一眼白氏,略笑笑:“你是白若玫?” 谁也没有料到她开口第一句话,竟是对白氏说的。 方才那一瞬间,白氏也被她的美貌所震撼,见她主动向自己说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低着头,磕磕绊绊道:“是、是妾身。” 昭贵妃打量她头上的簪子:“皇上总说我的眼睛像你,殊不知,你我二人的喜好也是一样。” 丰穆这才发现她与白氏鬓上的簪子竟是同一样式。 “妾身出身卑贱,怎么配与贵妃娘娘相提并论。”白氏慌忙伸手取下。 昭贵妃却笑:“既入了宫,这般朴素,是为何?” “妾身不爱那些珠翠玉环,也无福消受,故此并不爱戴。” 昭贵妃含笑道:“我与你一样,”又瞧一眼丰穆:“这是乐安翁主?” 丰穆平静以待,躬身谒礼:“见过贵妃娘娘。” 昭贵妃微微倾斜了脑袋,朝丰穆望去一眼,上下打量:“果真一副好皮相,得承你妈妈三分美貌,亦是足够艳冠侯府了。” 丰穆听她一说,不由自惭形秽:“贵妃娘娘谬赞,您才是真正的美人呢,我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长得干净一点罢了。”她没说谎,这些话全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她原以为昭贵妃会谦让几句,哪知对方却道:“莫谦虚,你已经够美了。与你妈妈同岁或是大那么一点的女子美貌者甚多,我自然不算什么,阮贵妃、长宁侯夫人、你妈妈……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只可惜小辈便不行了,在你之前,我只觉得一个姑娘称得上美貌,便是皇后娘娘五表兄家的女儿襄芙,她比你可美得多了,若不是英年早逝,只怕如今太子妃之位,如何也轮不到安柏王家小姐身上。” 丰穆没想到她这样敢说,一时竟被她的话惊住,只尴尬笑道:“九公主容貌出挑,皇上常说,他数十个子女之中,便属九公主最貌美,可见是承了娘娘美貌的。” 昭贵妃摇摇头,叹了口气:“我那女儿也是个凡夫俗子,与你比肩是不难,比起你妈妈这等美人,便差太远了。皇上说她在子女之中最貌美,还不是因为兄弟姊妹们太不出挑。旁的不说,三公主若非是皇后之女,只怕未必肯有公子甘愿娶她,太子殿下虽然英俊,比我那侄儿却是差之千里,”她顿一顿,瞧着丰穆笑道:“由此可见,翁主很喜欢俏生呢。” 丰穆听出她话中意思,不由大是窘迫,低下头道:“贵妃娘娘玩笑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赏赐 昭贵妃知道丰穆年轻女孩子脸皮儿薄,也便没有再取笑她,只是将目光转移到一直被她所忽略的丰听兰身上,笑道:“丰孺子,你与你母亲生得很像呢。” 丰听兰已经许久不曾提起过青氏,如今听她一说,心中竟不禁怀念起青氏来,只是面上依旧淡淡道:“母女两个么,自然生得像。” “那不一定,”昭贵妃笑道:“你与你母亲年轻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你的鼻子和下巴像你父亲,便比你母亲瞧着英气那么几分,我头一眼见你便知道你是荷莺的女儿,你的举止形态,全然是她那一派大方得体。” 听到昭贵妃这一说,丰听兰心中更开始想念起青氏来,但她心中还怨恨青氏对丰穆和白氏的所作所为,故而一直极力压制住自己对她的那种念想,只是对昭贵妃道:“母亲自幼便对我言传身教,我也应当是这般样子。” 昭贵妃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你母亲来宫里找你,与你闹了不愉快,你可是为了这件事情一直埋怨她?” 丰听兰摇头:“母亲两个拌拌嘴是常有的事,我没那么小心眼。” “也是,”昭贵妃从岸上摸起一把剪子,利落地检查一朵花,转身递给丰听兰:“我与九公主还时常拌嘴呢,为了她下江南的事儿,冷战了好几日,过两日她回来肯定还是一如既往抱着我撒娇。” 丰听兰伸手接过,羡慕道:“贵妃娘娘和九公主的感情很好。” 昭贵妃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年纪再小些,与她也是一样的。” 说着,便将几人迎进了殿里去。她居上位,身旁紧跟一位俏生生的丫头,唤做蕊琳。蕊琳差使宫人们上了茶,自己从旁伺候,一面为昭贵妃打着扇子,一面盯着众人的神色,半分不敢怠慢。 “碧潭飘雪,贵妃娘娘也爱喝茉莉花茶吗?”丰穆抿了一口茶,笑着对昭贵妃道:“娘娘宫里的宫人很有一首泡茶技艺呢。” 昭贵妃放下茶杯:“我不爱喝这个茶,我偏爱龙井多些,去岁皇上赏了些明前龙井,我喝了大半,也不好拿出来待客了。前些日子从太后娘娘哪里新得了一个泡茶的法子,学着这样做了,班门弄斧,叫翁主见笑了。” 她说的法子想必是之前丰穆在长乐宫应对林莜薇时演示的那个,便笑笑:“小小伎俩,贵妃娘娘不嫌弃便好。” 昭贵妃没说什么,留几人用了午膳,又派人送几人回东宫,还给了许多赏赐,连白氏都不由得惊叹昭贵妃的平易近人:“能像昭贵妃一般身居高位待人还如此亲和的妃嫔,着实不多见。” 丰穆握了握手中的猫眼石手钏,静静听着白氏说爱,心中却有别的想法。 方才昭贵妃单独留下她,便是为了将此物赠予她,个中缘由不说她也心知。 丰听兰正吃酸果打发秋凉清点各宫娘娘的赏赐,瞧见丰穆手中的猫眼石手钏,不由笑道:“妹妹手中那个猫眼石手钏是昭贵妃赏的吧?” 丰穆听到她的声音,回过身点点头:“方才贵妃娘娘送的。” 丰听兰羡慕道:“昭贵妃最爱此物,听闻九公主向她讨要了好久,她也不肯给,如今倒肯给你,”顿一顿,又意味深长的与白氏相视一眼:“可见她心里喜欢你,当你是一家人呢。” “浑说。” 丰穆只笑了笑,将手钏装进了盒子里。她知道她们的意思,如今人人都瞧她与楼炎冥是一对,楼炎冥亦是如此,但她心里却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大仇未报,自己又泥足深陷,还未给白氏洗清冤屈,丰听兰的身子也需要她费心看护,她哪儿有法子去想自己的事情。 况且…… 那楼夫人。 丰穆不再想下去,只与秋凉一同清点赏赐,再不肯提到这件事情。 她拿起一只簪子道:“这簪子仿佛是南朝进献的贡品。” 秋凉看一眼,笑道:“是呢,是一对儿,还有一支昭贵妃赏给太子妃了。” 丰穆便没放在心上,拿起来往丰听兰头上比划:“这个好看。” 丰听兰便道:“那明儿赏花,那这个簪子带着去。” 几人说说笑笑,日子也便过去了。 转眼到了第二日清晨,丰听兰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毕竟今日赏花是皇后请的,她总不能姗姗来迟,免不了遭人口舌。 丰穆也知道如今她行事格外小心,很早便起来陪她了,白氏原不想去,但想想自己身处皇宫,若是不去,外人肯定觉得她连皇后的面子也不给,往后她的日子还不定要怎么难过,便随意收拾了一番,跟着往椒房殿去了。 皇后宴请,整个后宫的妃嫔都来了,除了抱恙在身的杜八子以外,几乎没有不肯来的。 阮八子最喜欢这样热闹的环境,一个劲儿地往人堆里扎,阮贵妃怎么都管不住她。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各式各样的脂粉味儿混成一团让丰穆有些受不了,便带着丰听兰到别处去透透气,幸亏皇后也没有时间搭理她们。 可人倒霉起来,可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利,两人才刚从人群里走出来,便迎面遇上了林莜薇。 林莜薇今日打扮的倒是光鲜亮丽,珠翠满头,仿佛恨不得将所有的首饰都带上一般。丰穆瞧她一眼,心中觉得她的气质像极了一个暴发户,也亏得她会转世投胎,安柏王府一夕荣耀,与暴发户也没什么差别,她在那地方耳濡目染带了两年,学足了家里人的气质,更是滑稽好笑了。 “哟!那边人那么多,偏妹妹爱往清净地方走,我记得妹妹从前最爱参加这些个赏花会的,如今有了孩子,当真是娇贵多了,连与娘娘们同踏一片地,都不愿意了么?” 她说着,轻轻抚了抚鬓上的簪子,又瞧见丰听兰与自己带着相同的簪子,不由冷笑:“妹妹鬓上这簪子,也是昭贵妃娘娘送的?” 林莜薇拔下自己鬓上的簪子,又朝丰听兰伸出手去:“拿来我瞧瞧。” 第三百五十七章 溺水 两人便有些迟疑,不过丰听兰怕惹麻烦,还是将簪子脱下来给她了。 林莜薇便拿在手里把玩,仔细一瞧道:“果真是一模一样,肉眼都比对不出来。” 正在这时,几人忽然听到传来女子的叫声,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竟是兰馨端着茶水摔在了地上。 林莜薇依然不悦的开口:“怎么这样不小心。” 说着,将簪子塞回丰听兰的手上,又把自己那支插回鬓上,上前扶了兰馨一把:“把我的茶都摔了。” “奴婢该死。” 兰馨刚刚站稳,又慌忙跪下磕头。不过好在林莜薇也没有为难她,只是道:“下回小心着些,吓到我倒是没什么,冲撞了妹妹的身子,就你这贱命,几条才赔得起?” 便又转身向丰听兰道:“妹妹可别见怪,奴才笨手笨脚的,可吓到妹妹了。” 她脸上有笑意,只是看着不太真实,丰穆觉得林莜薇似乎在玩什么把戏,可是到底是什么,她却又偏想不到,便只得在林莜薇离开之后叮嘱丰听兰要更加小心,千万不能给对方可乘之机。 发生了这件事情,丰穆更加没有什么心思赏花了,丰听兰也是一样,只坐在角亭里瞧着那些妃嫔向皇后夸赞她宫里的花开的是多么漂亮,丰穆也贫嘴学两句讨丰听兰玩笑。 白氏也融入不了集体,便只呆在角亭里喝着茶,很快便有些内急,因而对两人道:“我去方便一趟。” 丰穆道:“我陪你去吧。” 白氏看了一眼丰听兰,摇了摇头:“那不必,你陪着你姐姐。” 丰穆正要叫春夏陪着她去,却没防阮八子忽然叫住春夏:“丫头,你过来一下。” 见此情景,丰穆也只好作罢,白氏便道:“无妨,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在你眼皮子底下,难道还能出事吗?” 既然白氏如此要求,丰穆也只好答应让她一个人去。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便嘱咐她:“估摸着马上这花会便要结束了,妈妈你要快些才好。” 白氏点一点头,便转身去了。 丰穆陪着丰听兰等了一会儿,却不见白氏回来,心里开始有些担心。正在这个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雨,皇后也便遣散了各种妃嫔,见丰穆与丰听兰留守,便疑惑的问两人:“你们怎么还不回去?今日皇上约了本宫用膳,本宫不便留下你们,若不然留你们也无妨。” 丰穆躬身道:“回皇后娘娘,妈妈去了许久还没回来,臣女担心她出……” 话音未落,便忽然见椒房殿的奴才急忙忙跑进来道:“不好了皇后娘娘,白若玫溺水了!” 丰穆一听这话,再顾不上丰听兰,立即向外跑去,皇后也着人跟在她身后,待丰穆赶去现场之时,白氏已然被人救起,人已经昏厥,额头上有一条长且深的伤口,仿佛是掉下池是被岸上的石头划伤的。 “快请太医。” 丰穆冲上去抱住白氏,赶忙给白氏做了溺水的紧急处理,很快白氏便将腹腔内的水吐了出来。丰穆抱着白氏单薄的肩膀,心中满是愧疚和自责,当时她便不应该听白氏的话,让白氏一个人离开,她该陪着白氏的。 可是现在,自责和愧疚都于事无补,她能够做的,无非是陪在白氏身边罢了。 白氏溺水的事情惊动了原本要去皇后宫中用膳的皇帝,皇帝亲自来到现场,护送白氏回东宫,并将太医院的七八位太医都请入宫来,在如此严密的照料之下,白氏才悠悠转醒。 她的额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整张脸毫无血色,毕竟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一举一动都十分虚弱。 几人一直守着她到深夜,见她醒来,皇帝一个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第一个冲到床榻前握住她的手,道:“若玫,你还好么?” 白氏脑子晕晕乎乎的,瞧不清面前的人,也听不清是谁的声音,她怔怔不说话,把皇帝都要担心坏了。 “太医,快来给她看看!” 郑太医便迎上去,替白氏把脉,很快对皇帝道:“回皇上,白夫人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受惊过度,需要好好调养。” 丰穆想上去安慰受惊的白氏,可皇帝在前,她不敢僭越,便只得规规矩矩带在一旁。好在白氏自己清醒过来,猛地从皇帝手中抽回手,对丰穆道:“穆儿,穆儿……你来。” 皇帝见状,虽然心有不舍,却还是只能给丰穆让了个位置,丰穆便很快走上去,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妈妈,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白氏摇头:“我不知道,我在路上走得好好儿的,忽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丰穆正疑惑,却忽然听皇帝道:“你是在皇后的寝宫出事的,除了她还能是何人所为?”说罢,便要去找皇后的晦气,丰穆赶紧拦他:“皇上息怒,皇上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件事情虽然发生在皇后娘娘的管辖之内,但是却未必与皇后娘娘有关,请陛下不要兀自怪罪皇后娘娘,还需查明真相。” 她并不是为皇后说话,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蹊跷罢了。 皇后请众人入宫赏花,众目睽睽之下,按理说不敢对白氏出手。她又不是不知道,白氏是皇帝心尖儿上的人物,她动了白氏,难道便不怕皇帝动她么?况且,即便她真要对白氏动手,也不会在自己宫中出手,这宫里怨恨白氏的人不少,随便嫁祸给什么人也比这样贸然动手要好。 所以丰穆觉得这件事情未必与皇后有关,甚而皇后还有可能是受害者。 “还查什么?皇后一直不喜欢你妈妈,难道你不知道,出了这种事情,朕一个外人尚且心急,你倒好,身为你妈妈的女儿,倒半点儿不为她难过,朕当真看错你了,当初便应该让你去离国和亲才是!” 皇帝满腔怒火一股脑儿撒在了丰穆的身上,丰穆也不与他计较,只是道:“臣女只是实话实说,皇上是天子,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既然您认定了是皇后娘娘做的,那您尽管去找皇后娘娘,臣女犯不着管这事儿。” 第三百五十八章 掀起硝烟和战火 她反正是懒得跟皇帝讲什么道理了,这个皇帝一门心思扑在白氏身上,根本就没脑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是在害白氏,可是丰穆又能如何呢?轮身份地位她都与皇帝相差太多,她不可能阻止皇帝去给白氏拉仇恨,只能靠自己的聪明来保住白氏。 有时候她真替白氏感到不值得,好端端的一个人,却偏偏遇上这么一群猪队友,生生把自己坑成这个样子,她若是白氏,只怕得拿块豆腐一脑袋撞死。 皇帝听了她的话,是半点儿好歹没听出来,依旧往皇后宫里赶去了。这下子,白氏怕是要得罪整个后宫里,丰穆想到这里,便觉得脑袋疼。 白氏自己也觉察出一点端倪,便问丰穆:“皇上这样做,你说,娘娘们会不会怨恨我?” 丰穆哪儿敢跟她说实话,就她那个胆子,若如实告诉她了,还不吓破了她的胆子,便只好道:“那不至于,昭贵妃、阮贵妃……那都是明白人,不能怨恨你的。” 听了丰穆这话,白氏才算放心。丰听兰见白氏无恙,也才放心去休息。 昭阳殿倒是消停了,可是椒房殿这边却掀起硝烟和战火了。 皇帝不讲道理,将今日的事情说成是皇后一手策划的案件,皇后心中自然委屈。她虽然厌恶白氏,可也只敢派人在宫外动动心思,自从白氏入宫之后,她可连半点儿迫害白氏的事情都没做过。 她不敢。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动他心尖儿上的人,凭她是皇后,也没这个胆子。 太后不动手,她也不敢贸然出手。 可是事情偏就是这样凑巧,白氏便是在她宫里出了事,她又能如何?天知道她有多么冤枉,可任凭她说什么,皇帝也不信她半分。 “妾身早已说过,这件事情与妾身无关,为何皇上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皇帝怎会听她鬼话,冷冷道:“这宫里除了你,还有谁会希望白氏死?你莫以为朕不知道,当年你为了阻止白氏入宫,可干了不少勾当!朕容忍你,那是因为朕不想因为你而伤了与母后的和气!” 皇后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和酸楚,当年的事情分明是太后提出来的,那主意是太后出的,也是太后教她威逼利诱丰丞相,怎么如今翻旧账,反倒都成了她的错了? “皇上,妾身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皇上着想,皇上是否该明白。妾身是一国皇后,您如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如此在妾身宫中大呼小叫,剑拔弩张,若是传了出去,妾身颜面何存,皇上威仪何在?” 皇帝却不理会她的这些话,只是道:“朕的威仪此刻便在,可你的颜面却不只是丢在何处,你是皇后,却容不下一个白氏,朕与白氏清白无辜,偏偏你冥顽不灵,咄咄逼人,你还要朕如何对你?朕还能如何对你?” “当初若然白氏入了宫,朕或许会高看你几分,朕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与你是否有关,朕选择相信你,可如今,任由你再狡辩也好,朕都不会再信你一分一毫!” 皇帝拂袖转身,连看皇后一眼竟也不愿意。 皇后这才惊觉,原来皇帝并不知道当年白氏和丰丞相的事是自己所为,一时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她守住这个秘密,想必皇帝一时半会儿不会动她,虽然这次她被人冤枉,满腹委屈,但她知道,要为自己洗清嫌疑,三言两语却是不够。 只要她能守住皇后的这个位置,她总有机会替自己洗清嫌疑。 “皇上,妾身无话可说,若皇上认定了这些事情都是妾身所为,那么妾身也甚狡辩可言。要杀要剐,任凭皇上处置,妾身清楚自己是清白之躯便好。” 她这话更是气得皇帝无话可说,偏有拿她没法子,便只道:“你只管与朕欧气,只管气朕,朕如今是没有真凭实据,若有,这后宫断然容不得你!”说罢,怒极拂袖而去。 皇后瘫瘫坐在地上,夷光过去扶她。面对皇上的怒火,夷光也被惊了一跳,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愤怒的皇帝了,看着皇后苍白的脸色,她自己亦是汗流浃背,不住道:“皇上当真如此在乎白氏?竟为这种事情来椒房殿大闹,若传了出去,只怕人人都要对白氏心生厌恶,皇上究竟是真喜欢她,还是……” 皇后怒极反笑:“如何不是真喜欢?皇上什么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他半点儿不清楚自己这个帝位是怎么来的,喜欢哪个妃嫔便给她最好的荣宠,半点儿不藏着,可是,又能有几个女子受得住他这份荣宠,受不住,一样要还回来。是皇上笨,是他笨……” 夷光将皇后扶起:“本来得帝王宠幸便不是什么好事儿,身为夫君,更该为心爱之人盘算,皇上却……”她叹了口气:“也是白氏命好,没有入宫,如若不然,早死几百回了。” 夷光是个聪明人,宫里的局势她比谁都看得清楚,谁摊上皇帝的宠爱,很难会有一个好下场。 当年昭贵妃、阮贵妃双姝斗艳,也不过便是那么些时日,如今再瞧,哪一个敢说自己过得快活,哪一个敢说自己没有半点儿遗憾?虽瞧着风光无两,可私底下,哪个不是哀怨连天? 皇后才是唯一的赢家。 只要她一日不被废,任何一位皇子登基,都要礼敬于她,旁得什么妃子,都算不得什么数。 皇帝自己不晓得,可是各种曲折弯绕,她瞧的清楚。 “皇后娘娘,咱们明儿也去昭阳殿看看白氏吧,免得平白招人口舌。” 皇后轻轻按着太阳穴:“本宫恼的很,平白被人陷害,若不找出这人是谁,本宫寝食难安。” 莫说是皇后,夷光也奇怪,怎会有人这样大胆在椒房殿对白氏动手,这样栽赃嫁祸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出来的。 皇后道:“看来本宫到底是不如母后,在自己宫里都能被人陷害。”她似在自嘲,夷光听着心疼,忙安慰:“太后娘娘只是比娘娘用情浅,旁观者,自然是耳聪目明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调查 白氏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丰穆便在殿中陪了她一个晚上,第二日两人起身,皇帝在皇后宫中大闹一场的消息便已传遍整个后宫了。 丰穆便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昨晚才一直不肯让皇帝去找皇后,可是执拗的皇帝她根本就劝不动,她也只能看着皇帝这样做了。如今倒好,白氏平白无故被人暗害便算了,还成了整个皇宫中所有妃嫔的天敌,这都是因为皇帝的愚蠢造成的。 “小姐,皇上让杨公公送来了一些补品。” 优蓝看着殿外立着的杨公公对丰穆道:“见一见他吧,免得被人说闲话。” 若要丰穆见,丰穆是不愿意见的,但是她知道,在皇宫里,得罪什么都不要得罪太监,尤其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那是她得罪不起,也惹不起的人。 便对优蓝道:“你让他进来吧。” 优蓝点很快点了点头,小跑着出门对杨公公道:“杨大人,我们小姐请您进去说话。” 杨公公便很快进门了,他身后跟着些个奴才,个个儿手上捧着做工精致的礼盒,丰穆都不用问便猜得到,那一定是皇帝赏赐给白氏的礼物,便对杨公公道:“有劳公公过来走一趟了。” 见丰穆如此,杨公公也不与她打圈圈,只道:“都是皇上赏的,皇上的意思,翁主多少要担待,礼奴才送来了,您若不收,外头都指着看笑话呢。” 皇帝倒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这么做白氏和丰穆肯定不愿意收下他的礼物,便差使了杨公公来送。 他是皇帝的人,代表的也便是皇帝的脸面,白氏能当着面儿弗了皇帝,却不能对杨公公这个来使做些什么。 丰穆便想,若是皇帝这点子小聪明都用在正途上,那该多好,也不至于把白氏害成这个样子。也不知该说他蠢,还是傻。 “杨公公这话说的,您都亲自送来了,我又怎么能不收下呢。” 杨公公见丰穆这样客套,便又问:“不知白夫人的身子如何了?怎么不见她?” 丰穆道:“还下不了床,不过倒是无碍了,有劳公公记挂,还请公公回去之时禀告皇上一声,便说我妈妈一切安好,教皇上多关心朝政,不必在我妈妈身上费心。” 她拒绝的已经很明显了,想必杨公公这等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要如何在皇帝面前说才能免于责难。 杨公公皮笑肉不笑,对丰穆道:“奴才明白了,还请翁主好生照顾白夫人的身子。” 丰穆微微一笑,亲自派人送杨公公出宫。却对他送来的礼物不屑一顾,冷哼一声,对春夏道:“全部收到库房里去吧。” 正巧这个时候丰听兰从内殿走了出来,见到丰穆这个样子,不由道:“父皇一片好心,你倒全给糟蹋了。” 丰穆见她神色冷淡,并不像是生气,便道:“好心是好心,可帝王的好心,又有几人能够承受得起?昨儿皇上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教妈妈在宫里树敌颇多了,妈妈妈一个宫外人却能在宫里树敌众多,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这事儿丰穆是真的恼火,可是她对此也是束手无策,眼下若不是紧着丰听兰的孩子,她也不会让白氏再待在宫里。 丰听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眉头微微一皱,颇有些辛苦的样子,丰穆便去扶她,关切道:“你怎样了?” 她见丰听兰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大舒服,便准备请太医,丰听兰却拦她:“算了吧,昭阳殿如今太过于招摇了,我的身子不碍事,你别再惊动太医和其他人了,免得更成了眼中钉。” 其实丰听兰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丰穆也便没有去请太医,只是道:“等你身子八个月的时候,便可以请夫人入宫来陪你的,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她入宫?” 虽然丰穆知道自己这样问不太好,可是站在她的角度,青氏入宫与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关系到白氏和她的安危,所以她不得不顾虑。丰听兰只是轻抚小腹,皱着眉头沉思道:“我还没有想好,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其实这个孩子于我,当真是个意外之喜,幸而我也没给自己规定什么步伐,若不然的话,眼下只怕要自乱阵脚了。” “那是你心宽,”丰穆替她揉了揉因为怀孕而肿胀的手背:“从前在府上你可不这样,怼天怼地的,总要没事找事与我拌嘴,入了宫脾性倒收敛起来了,坏了孩子之后越发小心温顺了,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 丰听兰轻轻一叹:“从前少不更事,经历的不多,性子自然野些,你从前也时常冲我撒野,如今还不是替我捏肩按手的,多乖巧。” “到底是血浓于水呢。” 丰穆不由赞叹,哪怕她是穿越过来的人,可在原主的身体里,还是不由得对丰听兰产生一丝亲近感,这大概便是亲情的力量。 白氏的事情一眨眼便过去了好几日,皇后也接连几日免了后宫众人给自己请安的礼数。外头风言风语传的越发起劲了,仿佛都在说白氏迷惑皇帝,可怜的白氏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因为这件事情,也不敢去查自己被人暗害的事情,倒是让那个幕后黑手逍遥自在了。 这件事情,反正丰穆是觉得肯定不关皇后的事情,毕竟皇后不会这样傻。在宫外她就已经差点露出马脚,她即便是想要对白氏出手,也绝对不会用这样蠢笨的法子。 可是,如果不是她的话,丰穆还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人会想要害白氏的。 “穆儿?” 丰穆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立刻回过身去,发现是白氏站在身后,她赶紧笑着迎上去道:“妈妈,你怎么出来了?” 白氏笑着道:“在里头躺了这么多日,实在是觉得闷得慌,所以便说来走走。”她左顾右盼:“怎么没有看到你姐姐?” 丰穆道:“姐姐去太后娘娘那里去了,太后娘娘最近身子不好,所以姐姐过去陪她了。” 第三百六十章 麝香 白氏听到丰穆这样说,不由得愣了一下,对丰穆道:“太后娘娘似乎很喜欢你姐姐。” 丰穆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太后娘娘的确一直都对姐姐很好。” 这本来应该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白氏心中却半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心中很明白,太后的喜欢并不会给丰听兰带来什么好处,甚至还可能让她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而且她现在怀着孩子,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这样大着肚子到处走,危险自然大大增加了。 丰穆见到白氏这个样子,心中明白她是在担心丰听兰,于是笑道:“母亲放心吧,有秋凉和优蓝陪着姐姐,不会出事的,她们两个都是机灵的丫头,会知道如何随机应变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春夏的声音:“二小姐这话说的,好像只有她们两个机灵,我就是笨人,所以才留我在这里伺候。” 丰穆笑着回头对她笑道:“幸好你笨,才能将你留在这里,不然的话连你也一起去了,谁来陪我和妈妈说话解闷呢?” 春夏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点心端到两人面前:“二小姐就知道欺负我,换了是秋凉和优蓝,我看小姐你才不会这么干呢!” 丰穆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我只欺负你,喜欢你才欺负你。” 春夏不再理会她,只陪着白氏去,丰穆也就没有再拿她玩笑。眼看天色并不早了,日头越来越晒人,丰穆不由得道:“前几日还转凉了,怎么今日又开始热起来了,冰块都供不上。” 春夏喂白氏吃一口瓜果:“二小姐瞎担心什么呢?咱们这里比得上别的地方吗?如今大小姐怀着皇孙呢,内务府缺了哪宫里的也不敢却咱们昭阳殿的。” 丰穆笑了:“瞧你一口一个咱们昭阳殿,真把自己当宫里的人了,你要是这样喜欢这里,日后我让姐姐把你留下?” “那不要了,奴婢只是觉得宫里有点好玩,但是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奴婢还是不愿意的。” 丰穆便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待在宫里要等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嫁人,你害怕自己成了老姑娘找不到如意郎君……” “二小姐!” 春夏恼了,一张俏脸红彤彤的,一副气极了的模样就要追着丰穆闹。 正在这时,却见外头来了人,竟是太后宫里的人公公,丰穆下意识有些担忧,莫非是丰听兰出了事? 她赶紧整顿衣裳迎了上去:“李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公道:“丰孺子出了事儿,太后娘娘盛怒,正让二小姐去呢。” 丰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李公公这么一说,也知道一定是要紧的事情。她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很快便跟着李公公去了,临走前吩咐春夏一定要好好照顾白氏,不许白氏离开昭阳殿。她不想身子刚刚有了起色的白氏因为这件事情而被吓到。 烈日当空,丰穆半点不敢怠慢,脚步极快的跟随李公公离开。 转眼已到长乐宫门前,李公公进殿通传,好一阵子,才出来唤丰穆。 丰穆入殿。太后站在她的身前,面色冷漠:“你倒来得快。” 听她这口气,丰穆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何处,便只能先按捺住心中的担忧,随机应变。 丰听兰从内殿出来,在秋凉的搀扶下,举步艰难,看上去虚弱无比。面色竟比早上离开昭阳殿前还要来的虚白,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半截身子入土的虚弱样。 丰穆简直被她这样的状态给吓了一跳。 她撑着腰,轻轻朝丰穆抬首,仿佛是在给她安慰:“太后娘娘,您怎么把穆儿叫过来了?” 太后冷漠道:“你的事儿她脱不了干系,不叫她要叫谁?” 说着对丰穆道:“丰穆,你可知错?” 丰穆盈盈拜下:“臣女不知,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太后看到她这副样子便觉得十分生气,从袖中拿出一只簪子甩到她面前道:“你自己看!” 丰穆心中不解,捡起地上的簪子看了一眼,太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带一丝感情:“这簪子你可觉得眼熟?” 丰穆低头一看手中的簪子,正是昭贵妃送给丰听兰的,她便点头:“这是前几日昭贵妃所送。” “你倒是有眼力,那么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 “臣女不知。” 丰穆不太明白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她只好低头仔细检查簪子,她发现簪子竟是镂空的,她用力掰开但并没有用,不过手上却染上了一种奇妙的香气。 这种香味丰穆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是她闻到过与其相似的味道,是一些含有微量麝香的香水,丰穆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太后迟疑道:“……是麝香?” “你倒闻的出来。” 太后的冷漠证实了丰穆的猜想。 丰穆赶紧将簪子攥紧在手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你应该去问这簪子的主人。” 太后的意思是昭贵妃要害这个孩子。 可丰穆并不相信,昭贵妃不会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而且她跟丰听兰无冤无仇,根本就不必要这样害丰听兰,这件事情一定是另有隐情。 “不会是昭贵妃。” 丰穆原本想要替昭贵妃说话,但丰听兰却已经开口:“孙儿这个孩子对她并没有影响,她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害孙儿的孩子,太后娘娘定要明察,将真正的幕后黑手抓出来,切莫冤枉了昭贵妃。” 看起来丰听兰对昭贵妃的印象并不错,所以才会这样替她的说话。 “哀家知道,”太后让人扶丰听兰坐下:“你身子还没有好,出来干什么,等着太医来吧。” 丰听兰看了一眼丰穆:“太后娘娘,让穆儿起来吧,这件事情和穆儿没有什么关系,她身子不好,别让她跪在地上。” 太后这才让丰穆起身。 丰穆看太后的模样,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生气,她能够感觉到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有人要利用太后除掉她和昭贵妃。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无辜牵连 丰穆瞧太后的意思,分明是动怒了,看起来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也是实在担心丰听兰的身子。 “你先起来。” 太后到底还是听了丰听兰的话,让丰穆落座了。丰穆心想,幸亏方才她没有让白氏跟着一起来,不然的话,就凭她的胆子和身子恐怕如今已经不行了。 “这簪子你想起什么来了吗?当日昭贵妃送兰儿这个簪子的时候我记得你也在,当时你看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丰穆却只能摇摇头:“臣女当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这个簪子拿回来之后也是让太医检查过的,想来不应该不会出问题才是。” 这才是丰穆真正怀疑的地方,明明东西都已经检查过了,但是今日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儿。她只好问太后:“请问太后娘娘是如何发现这簪子不对劲儿的?” 太后冷哼一声道:“方才哀家闻到兰儿的身上些特殊的香味,所以觉得有些奇怪,叫让人来看了看,便发现了这簪子里的端倪,若不是哀家,只怕兰儿的孩子小产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丰穆连忙低下头去,太后的目光十分冷漠,似乎对丰穆的表情很是不满意:“哀家信任你才将兰儿和她腹中的孩子交给你,可是你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你根本没有尽心尽力照顾她,哀家说过,你和白氏入宫应该做的便是照顾兰儿,可是你做不好,既然如此,那你们也没有必要待在宫里了。” 太后言下之意,便是要让丰穆离开这里,她早就已经看不惯丰穆了,再加上丰听兰总是出事,虽然她知道这些事情与丰穆没有关系,但她依然将自己的满腔怒火都撒在丰穆的身上。 丰听兰也听出太后语气中对丰穆的不满意了,她便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其实妹妹和白姨娘已经为孙儿做出很多事了,前几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穆儿在的话,可能兰儿腹中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还请太后娘娘不要再责怪穆儿了。” 太后听见丰听兰求情,才稍微收敛了几分怒火,轻轻抚摸丰听兰的手道:“你如今怀着身子,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你放心,只要哀家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出事的。”说着,冷冷对丰穆道:“你最好别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不然的话,哀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那十分冷漠的眼神让人瞧见之后不由心中一震,丰穆低下头,再三承诺道:“臣女日后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请太后娘娘在给臣女一次机会。” “最好是这样,”太后对身侧的嬷嬷道:“见这些东西送到皇上那里去,再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让皇上去定夺,不管这件事情是否与昭贵妃有关,都用她杀鸡儆猴吧。” 太后这样的手段真叫丰穆长见识了,明明她知道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是昭贵妃所为,但是却依然要降罪于昭贵妃,或许在她眼里昭贵妃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哪怕曾为她剩下皇孙。 从长乐宫离开之后,丰听兰的腿已经吓得走不动路了,几个人搀扶她上了轿撵,她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狠狠地咳嗽起来。 丰穆伸手轻轻握住她:“姐姐怎么了?” 丰听兰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太后娘娘……她明明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跟昭贵妃有关,为什么还要?” “姐姐,”丰穆见她张口要说这件事情,连忙按住她:“回去再说。” 隔墙有耳,何况在场这么多人,除了秋凉和优蓝都不是亲信,谁能保证她们说的话不会传到太后的耳中去。 于是两人匆忙回到宫里,白氏一直担心两人的情况,便守在宫殿门口,远远的见两人来,连忙抬起裙角跑了上去:“你们可回来了。”她看丰听兰面色苍白,不由得担心起来:“兰儿,你怎么样?” 众人扶着丰听兰下了轿撵,又将她搀扶进卧室去,秋凉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她顺下,她才稍微恢复了一些。 看到丰听兰这个样子,白氏眉头紧皱在一起,忙看向丰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到底叫你们去做了什么?” 丰穆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白氏,白氏听完之后连连摇头:“不会是昭贵妃的,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太后娘娘没有下令要你们彻查这件事情吗?” “没有,”丰穆也觉得很是疑惑,她觉得今日的太后有些反常:“太后娘娘似乎也相信我们说的,这件事情和昭贵妃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对昭贵妃出手了,或许她是想要借这件事情打压昭贵妃。” “可是太后与昭贵妃无冤无仇,又何必要这样做呢?” 丰穆又如何能够明白呢? 女人心,海底针,哪怕是丰穆也猜不透太后心中的想法。 “那么皇上那里又怎么说?” 丰穆摇头:“还没有消息,我们走的时候,太后娘娘才刚刚派人去皇上那里。” 她话音刚落,便见春夏匆匆忙忙从殿外跑进来道:“皇上刚刚下旨禁足昭贵妃。” “禁足?” 没想到皇帝的行动这么快,三人面面相觑,自从丰听兰有孕之后,宫里似乎变得很不平静。看过许多宫廷剧的丰穆自然知道,宫中风云诡谲,从来没有真正的平静,有的只是表面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所以她更加明白,自己要做的更多才可以保护丰听兰。 “奴婢听闻……”春夏的声音打算了丰穆的思绪:“九公主明日便要回宫了。” 丰穆知道九公主是昭贵妃的爱女,但自己与她却从来没有过什么接触,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毕竟昭贵妃是因为丰听兰才被皇帝禁足的,那么她会不会因此对丰听兰怀恨在心,与丰听兰处处针锋相对? 这并不是丰穆瞎操心,而是正常且合理的担忧,但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了,她只能看明日如何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九公主 这一个晚上丰穆都没有睡好觉,她总觉得这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先是白氏被人暗害,再是丰听兰的簪子里被人放了麝香,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会冲着昭阳殿的。 直觉告诉她,皇后并没有参与其中,因为白氏的这件事情,她也深受其害,恐怕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整个晚上丰穆都没有休息,第二日早早的起来去厨房给丰听兰熬粥。没想到却看到白氏正守在砂锅前,见丰穆进来,她笑着道:“我想着天气越来越热,怕兰儿没有胃口,所以起来为她煮点粥,她应该会喜欢。” 丰穆走到她身边去,用手绢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你身子刚刚才好,不要这样忙碌,这些事情我会注意的。” “你一个人怎么注意的过来,我知道今日九公主回来,你心里其实很担心,你怕九公主会找我们的麻烦,是不是?” 丰穆也没有隐瞒白氏,点了点头道:“我们和九公主从来没有过接触,但她的母亲的确是因为长姐才被禁足的,她跟我们过不去,倒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担心她会因此对咱们怀恨在心,万一影响到姐姐腹中的孩子……” “不会的,”白氏轻轻握住丰穆的手:“你何必这样小心,毕竟是楼世子的表妹,想来不会是这样难说话的人,若真是有什么误会的话,咱们去说清楚也便罢了。” 丰穆也只好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咱们还能做什么呢?也唯有如此了。” 话虽如此,但丰穆的心里到底还是担心。若是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被牵涉其中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白氏和丰听兰也牵涉其中,她便有些担心。 而且,昭贵妃和楼炎冥又是那样的关系,原本楼夫人就不是很喜欢自己,再加上如今的事情,只怕她更要厌恶自己和白氏了。楼炎冥夹在她们两人之间,岂非为难? 忽然想到这些事情,丰穆整个人不由愣住,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事情了? 上午平静的度过,用过午膳之后,丰听兰惹得睡不着,便找白氏下棋玩,丰穆弄了些刨冰躲着两人在内殿吃。倒不是她小气,而是这两人一个病号,一个孕妇,实在是吃不得这些东西,她怕勾起丰听兰的馋虫,弄得对方更是难受。 秋凉送茶进来,对丰穆道:“九公主回来了,皇后娘娘请您和白姨娘去呢。” 丰穆微微一怔,她倒是猜到九公主约莫这个时候会回来,只是没有想到皇后这样记仇,居然这么快便要让她们见面。本来丰穆还想着尽量让白氏和九公主少见面,可是皇后旨意一下,便怎么也躲不开了。 丰穆也没有办法,便只好更衣之后带着白氏去了未央宫。 她在椒房殿外瞧见了云安,便知道楼炎冥也在这里,不知怎么,她心中竟松了口气,总觉得有了把握。 两人入殿,趋前几步,盈盈谒礼。 “皇上万安,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还为开口,倒是皇帝迫不及待的叫起,似乎担心白氏跪久了会受累一般。很快赐座给两人,丰穆正坐在楼炎冥的正对面,楼炎冥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心中更是放心了几分。 “乐安,这位是昭贵妃的九公主,比你小两岁,前些日子下江南去玩了,刚刚才回来。” 丰穆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只见她身侧站着一位身量娇小的少女,穿一身月白衫子,手腕上系着一圈铃铛,她手腕轻微抖动时,腕上的铃铛也发出十分清脆的响声。 她梳着民间常见的发髻,头上未带一支珠翠,却插了几朵鲜花,衬得她一张娇俏美丽的脸庞愈发清纯活泼。她的皮肤很白,几乎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但又不是白氏那种病态的苍白。那双秋水般的流眄美目颇似白氏,容貌几乎与昭贵妃如出一辙,只不像昭贵妃那样素淡而充满韵致。她脸上的轮廓更肖似楼炎冥,故娇美中又带着几分清俊。 丰穆几乎折服于她的美貌之下,一时竟不敢与她对视。 她倒比丰穆想象中来的更为豪爽:“乐安翁主好个美人,难怪表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总是为你的事情上心。” 谁也没有想到她开口提的居然不是昭贵妃,而是楼炎冥。 丰穆听到她这番话,心中也觉得有些惊讶,只看向楼炎冥,哪知道楼炎冥却一脸淡漠,眼神中却浅浅有笑意。 “九公主貌美,我自愧不如。” 她也谦逊了几句,九公主笑道:“你倒不必谦虚,我很少夸人,我若当着面儿夸赞一个人貌美,那必然是发自内心的,”她上下打量丰穆一眼,忽然满意的笑道:“我表哥这样优秀,我从小便想,日后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起他,若是你,倒能配得上他。” 丰穆略微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便只好装作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皇后又指着楼炎冥身侧的一个少女道:“对了,这位是知州秦林海的女儿秦婉柔,便是楼夫人的侄女,楼世子的表妹。” 秦婉柔站起身来向丰穆行礼,丰穆也回了一礼。 对于秦婉柔,丰穆倒是略有耳闻,她是秦林海的次女,楼夫人最喜欢的一位侄女,与原主正好是同一日出生,不过她是嫡出,原主是庶出,在古人的思想观念里面,原主要比她矮上一截。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关系,丰穆回了平礼,她眼底略微有些不愉快的意思,仿佛瞧不起丰穆这般。但当中众人的面,她并未发作,只是和和气气的笑道:“一别十年,妹妹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了。” 她比丰穆早两个时辰出生,所以叫丰穆一声妹妹倒是应当,只不过她的语气充盈着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让丰穆听来觉得很不舒服。 然而更让丰穆觉得不舒服的,是秦婉柔看楼炎冥的眼神,那样含情脉脉,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想必方才九公主那一番话落在她的耳中,早已令她对丰穆产生了敌意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 制造机会 皇帝下午约了大臣谈论国事,所以很快便离开了椒房殿,皇后也兴致乏乏,只是说了几句话,留了秦婉柔在宫中小住,便让众人回去了。 楼炎冥与丰穆已经许久未见,心中自然十分想念,便借九公主之口约了她在桂宫小聚,白氏先行回宫去了,秦婉柔也跟着几人去了桂宫。虽是皇后开口留她小住,但她怎么也算昭贵妃娘家的人,住在桂宫比较妥当。 四人便入桂宫,昭贵妃依旧在院子里照顾花花草草,见四人来,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九公主上去抱住她的腰:“母妃,我回来了,你好像点儿都不高兴呢。” 昭贵妃笑了笑道:“你瞧出我不高兴了吗?” “可是你都没有出来迎接我。” 昭贵妃便笑:“我已经被你父皇下令禁足了,要怎么去接你呢?” 九公主这才想起这件事情。听昭贵妃提起,丰穆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丰听兰的缘故,虽然丰听兰和她已经向太后解释过很多次,这家事情并不关昭贵妃的事,可是太后不愿意听,她们也没有办法。 丰穆怕昭贵妃心里不舒服,于是便上前去,对昭贵妃谒礼:“昭贵妃,你禁足的事情……” “与你没关系,”昭贵妃似乎知道丰穆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必如此,是有人故意借这件事情来打压我,你一个小小翁主,还奈何不了,我没有怪你。” 难得她倒如此的明白事理,可丰穆心中却觉得更是愧疚了。如果她当初再据理力争,说不定太后会被自己说服,但是她担心太后因此迁怒白氏,所以并没有替昭贵妃说话,因此,心中总是觉得有些几分愧疚。 “不过我只是觉得奇怪,那些东西我也是让太医检查过才敢送给丰孺子的,明明当时还好好的,为何过了几日,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丰穆也是不知:“不瞒贵妃,这些东西我们也找太医验过,也是确定安全,才刚让姐姐带在身上的,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楼炎冥道:“日头这样高,你们不进殿里去,不怕被太阳晒化了?” 昭贵妃这才将几人往殿中引去,又着人上了茶,昭贵妃看一眼与众人同行的秦婉柔,愣了一下:“你是?” 她从前是见过秦婉柔的,只不过当时秦婉柔才五岁,只是匆匆见过一面,所以没什么印象。秦婉柔立刻起身谒礼:“臣女秦氏婉柔。” 昭贵妃颔首:“原来是你。” 她听楼夫人说过秦婉柔的事情,楼炎冥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但是一直不曾喜欢过什么女子,也一直不愿意家里提起这件事情,所以耽搁至今,长宁侯与夫人实在是等不了了,索性便自己替儿子找人。他们看中的,正是楼夫人母家兄长的次女秦婉柔。 这件事情,不久之前楼夫人是入宫与昭贵妃商量过的,不过昭贵妃知道楼炎冥心中喜欢的是丰穆,所以当时并未答应,只是劝楼夫人要三思而行,不要为了这件事情与楼炎冥闹翻。 可是没想到,楼夫人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见秦婉柔给接了过来,看来不久之后,她便会与楼炎冥提起这件事情了。 但楼炎冥何等聪慧,说不定自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既如此,昭贵妃也不便去提,免得坏了他的事。 “你起来。”她见秦婉柔相貌楚楚,身子绰约,其实倒不失为一个美人,只不过与丰穆比起来便相去甚远,恐怕并不会是楼炎冥中意的女子,而且……昭贵妃觉得这个女孩子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温柔可人。 她对秦婉柔并无几分好感,故而也便没有怎么理会她,只是看向丰穆:“你妈妈身子可好些了?” 丰穆点一点头:“劳贵妃挂念,已经给好多了。” “也是,太医整日候着,能不好么?”她抿了口茶:“前些日子,为你妈妈的事情,皇上和皇后娘娘可闹了一番,我估摸着宫里好些妃嫔瞧你妈妈如眼中钉肉中刺,你可要照顾好她,等到你家姐姐顺利生产,早日离宫为好。” 丰穆很感激昭贵妃这样为白氏着想,心中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昭贵妃洗脱冤屈。 昭贵妃或许是感受到楼炎冥对丰穆狂热的思念,于是对九公主和秦婉柔道:“你们随我入内殿去,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九公主自然明白母亲这样做的用意,秦婉柔却一头雾水,但也不好拒绝,只得随两人入内殿。九公主临走,又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遣散了,优蓝与云安也退了出去,如此,殿内便只剩下丰穆与楼炎冥二人。 楼炎冥未起身,只坐原位看她:“好久不见,你似乎瘦了些。”他语气满是心疼:“想必近来宫中事物繁多,让你累坏了吧。” 丰穆道:“自己选的路,又有什么法子,只要我与妈妈能平安,再苦再累也无妨。” 这倒是真话,可楼炎冥听着却觉得无比心疼:“日后你不必这样小心,灵绫会帮你的。姑母极喜欢你,也不会看着你在宫里受委屈。你若要走,我现在便可以带你走。” 丰穆摇了摇头:“我在宫里一切都好,倒是你,我听闻最近朝廷有意对云阁进行围剿,我担心你与朝廷作对,始终不太安全,虽然知道你的身份的人不多,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见丰穆关心自己,楼炎冥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他站起身,走到丰穆的身边坐下,轻轻抓住她的手:“你放心。” 看到楼炎冥坚定的眼神,丰穆倒真能够放下心几分,只是免不了还是担心:“你千万小心。” 楼炎冥点头,忽然又压低声音对她道:“许夫人离开京城,我的人已将她拦住,现正关在城郊的宅子里,你什么时候得空,我带你去见见她。” 丰穆心中一惊,楼炎冥的动作当真是快,只是这样一点时间便已经抓到了许夫人,但她又担心事情败露,于是问:“青氏没有怀疑吗?” 第三百六十四章 聪明的女人 “别担心,许夫人之所以会走,恐怕也是担心青氏对她和家人不利,青氏找不到她,只会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绝对想不到是我的人。” 丰穆这才放心了几分,便又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我倒是放心,只不过你也千万要小心,我不想你出事。” “我明白。”他忽然坏笑着趁丰穆不注意偷偷亲了她的脸颊:“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上你家提亲如何?” “什么?” 丰穆吓得站了起来。 见她这样大的反应,楼炎冥便知道她并不太想嫁给自己,至少,现在并不想,他也不想逼迫丰穆,便只好道:“我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一下,我知道你经历过很多,你怕我会背叛你,我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留给时间证明是最好的。” 他不再对丰穆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回到丰穆的身侧,平静的开口:“我最近查到安柏王授意亲信收受贿赂举荐官员的证据,不过暂时并不打算动手收拾他,你若有需要,只管问我拿证据,虽然未必能够一举扳倒安柏王,不过也能撼动他在朝中的地位,林莜薇若对你出手,你大可以此警示她,决不能让她在你身上占到半分便宜。” 丰穆倒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楼炎冥,很快三人便从内殿出来,两人连忙恢复之前的样子,可秦婉柔却依旧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儿,但没有声张,只是默默的隐藏在心中。 傍晚,楼炎冥出宫,秦婉柔便借口要带几件换洗衣衫,与楼炎冥一同出宫离开。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气氛却莫名有些尴尬。 秦婉柔时不时看向楼炎冥英俊的侧脸,不由得羞红满面,楼炎冥并不知道她在动什么心思。马车停在门口,楼炎冥下了车,却没有回身去扶秦婉柔,秦婉柔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下车时一个不小心踩空了,整个人向前摔去,楼炎冥见状这才伸手扶住她:“你没事吧?” 他虽然开口询问了秦婉柔,但语气却并不如何着急,很是冷淡。但尽管如此,秦婉柔还是十分高兴,忍不住对楼炎冥道:“表哥,我的脚扭伤了,你可以扶我进门吗?” 楼炎冥并不知道秦婉柔对自己的爱慕,只是以为她真的不舒服,便道:“好。”而后轻轻将她扶起,带着她往府中走去,正巧遇上楼夫人,楼夫人见两人如此亲密的样子,心中十分高兴,不由笑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一步了?” 如此,楼炎冥才听出了些许问题,皱了皱眉,示意丫鬟扶住秦婉柔,自己则抽身出来,对楼夫人道:“婉柔扭伤了脚,母亲找大夫为她看看吧。”说着便往书房走去。 见他要走,秦婉柔连忙道:“表哥,你不扶我进去么?” 楼炎冥微微侧身:“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让丫鬟扶着为好。” 秦婉柔泄了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楼炎冥走远。楼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笑着上去扶住她:“你表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别不高兴,我扶你进去坐先。” “姑母,”秦婉柔任由楼夫人扶住自己慢慢向前走,不住叹道:“丰二小姐可真是貌美动人,不愧是昔日京城第一美人白若玫的女儿,虽不如她母亲年轻时候,可是却比我美的多了。” 楼夫人皱了皱眉,扶她坐下之后便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已经见过她了不是?” 秦婉柔点一点头:“她当真是美,美的惊心动魄,叫人无地自容,我比她可要差远了,难怪表哥对她如此倾心。” 楼夫人的语气冷了几分:“美又如何,凭她的出身,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入侯府的,你且放宽心,她是离王不要的女人,当日虽然免了和亲可是如今朝中也没有几个人敢娶她,你表哥是有分寸的,如今虽然喜欢她,可是却不会为了她而浪费自己的大好前途。” 她自认为很了解楼炎冥,认定楼炎冥不会是为了男欢女爱而放弃理想的人,他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臣子,而丰穆尴尬的身份令皇上皇后都难以相容,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傻到这个程度。 可是秦婉柔却觉得,楼夫人的自信有些过于盲目了,楼炎冥那饱含情意的目光绝对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为了丰穆,只怕他可以做出许多事情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去泼楼夫人的冷水,因为对于她来说,楼夫人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连楼夫人都放弃的话,那么她也没有办法再为自己的争取什么了。 “既然姑母都这样说了,那么我也便放心了。”她没有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又对楼夫人道:“说起来,昭贵妃好像很喜欢丰二小姐。” 楼夫人略微一怔:“你说昭贵妃喜欢丰穆?” 自从昭贵妃入宫之后,楼夫人便很少与她相见,如今听到秦婉柔这样说,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昭贵妃与丰穆是如何有关系的?昭贵妃自从迁入桂宫之后,便甚少愿意与人来往,如今又因为丰听兰而被禁足,按理来说,昭贵妃和九公主都应该很讨厌丰穆,却为何会对她如此喜欢?” 秦婉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九公主和昭贵妃都很喜欢她,我到桂宫时,昭贵妃为了给表哥和丰二小姐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还把我叫进内室说了会子体己话,又旁敲侧击的问我是不是喜欢表哥。” “那你怎样说?”楼夫人微微一动。 秦婉柔便道:“我还能怎样说,便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我做主,这些都是大人们的事情,我只管听从父母的话。” 楼夫人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便笑着道:“好孩子,难怪你的母亲疼你。” 秦婉柔自然知道楼夫人对自己十分满意,便又笑道:“都是托了姑母的福。”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很小的事情秦婉柔便知道,她要想飞黄腾达,便必须要和楼夫人搞好关系,她一个女儿家,在家倚仗父兄,出嫁后倚仗夫君,若能做楼夫人的儿媳妇,还能额外得到楼夫人这个倚仗,到时候不仅是她,连她的父兄也会得到好处,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长大以后必须要嫁给楼炎冥,哪怕是为十年前的惊鸿一瞥。 正当她走神时,楼夫人却忽然问道:“对了,你今日是不是见过白氏了?” 秦婉柔点一点头:“只是打面儿见了一回,没说上话,不过她当真是美,我一个女子见了都自愧不如。” 楼夫人听见她这样说,脸上的神色略微一变,冷笑道:“她当真很美吗?” 秦婉柔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当年楼夫人对丰丞相似乎有些好感,不过后来丰丞相在她与青氏之间选择了青氏,故而她与丰丞相有缘无分,没有走到一起。后来遇到了已有侧室的长宁侯,入主侯府做了女主人,日子才有所转变。她本来是宣堂大长公主的女儿邑堂翁主,皇帝最疼爱的表妹,因为这件事情一度成为京城的笑柄,幸好长宁侯对他不过,尤其是楼炎冥出生之后,长宁侯为她遣散了府中所有的侍妾,一时还在京中传位佳话。 不过说来奇怪,楼夫人却并不怨恨当年嫁给丰丞相的青氏,反而是十分怨恨这个几乎被丰丞相毁了一生的女人。 秦婉柔看了一眼这位年近四十的姑母,岁月匆匆,待她却格外厚重,竟未曾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楼夫人年轻时也是有名的美人,白若玫之下,便是她与昭贵妃、阮贵妃最为艳绝,比起其他几位,她的美丽霞明玉映,别有韵味,也正是她这样的美人才能够生楼炎冥的这样冠绝天下的男子。 想到楼炎冥那张清俊的脸庞,秦婉柔的面上不由得泛起一层红晕。因为怕楼夫人看出来,便连忙接上她的话:“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她怕楼夫人不高兴,便故意这样说,可她心中却想,若是有了白氏这般美貌,何须要什么灵魂? 毕竟她也是个女子,明白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见不得人家比自己自己美丽,比自己优秀。尤其是楼夫人这样的出身高贵的女子,更是见不得白氏这样低微的女子,都说她是山野之中天仙似的人,楼夫人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毫无灵魂么?”楼夫人自然知道秦婉柔是为了讨好自己才这样说,可是心中却依旧觉十分高兴,只是笑着对她道:“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的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我知道你是有些小聪明,只不过你的这些小聪明可千万要用对地方才好。” 秦婉柔不由得低下头,略有些担忧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姑母难道觉得我是为了讨好你才说这些吗?” 她咬死不肯承认,楼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便只好笑道:“这我便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秦婉柔忽然觉得楼夫人有些恐怖。 她本来以为楼夫人是十分喜欢自己这个侄女的,但是今日她才忽然发觉,楼夫人与她想象中并不太一样,她对自己的喜欢似乎都是装出来的,又或许是因为今日自己说错了话,惹到了她。 但不论是因为什么,秦婉柔都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很快收拾好东西拜别了楼夫人躲进宫里。 丰听兰从丰穆那里听秦婉柔入宫的消息,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青氏与楼夫人有些交情,所以她是知道楼夫人一直很喜欢这个母家的侄女,并且还想着让她日后嫁给楼炎冥做自己的儿媳妇,这么多年也一直将她当做儿媳妇这样来培养,只可惜之前楼炎冥一直不愿意娶妻,所以她才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不过如今看到楼炎冥和丰穆走得这么近,她实在担心楼炎冥会娶丰穆这样一个女子,影响到自己的仕途,所以肯定会将两人的婚事提上进程。如此一来,丰穆与楼炎冥的关系便很危险了。 了解道这一点,丰听兰自然很为自己这个这个妹妹担心,毕竟她知道丰穆嘴上虽然不承认喜欢楼炎冥,但其实心中却很喜欢他,或许她有自己的原因才不肯接受楼炎冥,但是不得不说,楼炎冥对她是真的很好。 其他人喜欢丰穆,或许是因为她的容貌,或许是因为丰丞相,也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但楼炎冥绝对不是因为这些,他是真心喜欢丰穆,并不因为丰穆是任何人,更不因为她是谁的女儿。 所以丰听兰很是担心,若是楼炎冥真的娶了秦婉柔,那么以丰穆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再给他做妾的,这样一来,以丰穆现在的名声想要去找一个像楼炎冥这样好的男子恐怕是很难了。 “没想到秦婉柔这么快就来了,”丰听兰叹道:“穆儿,你与她打面儿见了一回,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丰穆正与白氏学打璎珞,听见丰听兰这样问,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姐姐若是担心少与她来往便是,反正她在宫里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丰听兰见丰穆半点不着急的样子,自己都不由得替她担心,便又叹了口气:“穆儿,你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 “我应该担心什么?”丰穆抬起头笑着看向丰听兰:“莫非姐姐觉得我应该与她撕破脸不来往才好么?”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丰听兰看着丰穆,为她这样的宽心而感到焦灼:“她是楼夫人侄女,楼世子的表妹,虽然他们已经有好多血没有见过,但是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明白不明白?” 丰听兰认为自己已经将意思表达的足够清楚了,可是丰穆却还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只是笑道:“这又如何?管她近水楼台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想嫁给楼世子么?” 情急之下,丰听兰口不择言,直接将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追究 这一下子丰穆反倒是有些尴尬了。 因为她没有想到丰听兰会问得这么直白,她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看到她这个样子,丰听兰和白氏相视一眼,都知道她心中是喜欢楼炎冥的,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更加担心起来。 原本这样的事情白氏是不插手管的,只不过是因为楼炎冥屡次救她,又对丰穆这样好,所以她心中很是希望楼炎冥做她的女婿,能够一辈子保护丰穆。 可是她也知道,以她和丰穆这样的身份,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般配。 但若是楼炎冥真心喜欢丰穆,丰穆也喜欢他的话,为何便不能在一起呢? “我为什么非要想嫁给他呢?难道这世上除了他便没有第二个男子了么?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我自己便非要嫁人,我一辈子陪着妈妈不嫁人不是也很好吗?” 听到她这样说,白氏反而开始担心了。 自己的女儿要强,白氏一直都知道,只是她没有想到丰穆居然已经要强到了这个地步。 她便只能摇了摇头道:“乖乖,你可不许这样说,我宁愿你少陪我几年,早些嫁出去才是,女子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有个归属。” 丰穆知道古代人思想便是这样,便也没有想到强行将它扭转过来的意思,只是笑着对白氏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真要是遇到了合适的人,我比你还着急呢。” 这话自然是骗人的,可是白氏也不管这些,她知道知道女儿是愿意嫁人的,便什么都无所谓了。 松了口气之后低下头继续做璎珞,丰听兰随手拿起一个做好的璎珞反复打量道:“阿姨你的手艺是真的巧,我跟你学了这么久,也还是没有学会这个到底应该怎么做,兴许真的是我太笨了吧。” 丰穆笑道:“姐姐你倒是不笨,只是这东西真的难弄,你瞧我做了一个下午也只做成这个样子罢了。” 丰听兰听了她的话,便转过身去看她做的璎珞,果真针脚粗糙,十分难看,与白氏所做的一点儿都没有法子相提并论,她便忍不住笑了:“穆儿,你怎么如今针线功夫越来越差了,你的小时候针线功夫可比我还好,成日里穿针引线的,还说将来要做个绣娘呢。怎么如今才不过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便退步了这样多?” 丰穆只是笑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熟能生巧,如今我不练习这个了,自然便做的不好了。” 其实丰穆哪里做过这些东西,在穿越前她根本从来没有碰过针线,穿越后也鲜少有机会,还是看白氏成日弄这些,她正好觉得无聊才跟着一起做着玩罢了,如今还经常弄伤自己。 “可是这些东西也不能忘得这样彻底呀!旁得不说,将来有了孩子,恨不得他身上的衣衫鞋袜,一针一线都是自己做的。” 或许是即将要做母亲的缘故,丰听兰如今比以往温柔的多了,不仅如此,连眼神也充满了柔情。 丰穆看到她这样子,只觉得想笑,恐怕丰听兰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吧?当年那个骄纵跋扈的相府大小姐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是丰穆不知道这种转变对于丰听兰算不算一件好事。 如果丰听兰只是嫁给了一个普通人,那么她这样的转变固然是好的,可是她嫁给了南宫殃泽,当朝太子,如此一来,她的转变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因为现在温柔而善良的她真的很难在宫里生活下来。如果不是有自己在的话,恐怕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想到这里,丰穆忽然开始担心起来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和白氏都不是这宫里的人,等到丰听兰的孩子出世,她便要离开了皇宫了,到那个时候丰听兰一个人势单力薄,如何是林莜薇的对手呢? “穆儿,你在想什么呢?” 见丰穆愣住,丰听兰便笑着对她道:“说你两句你就不开心了吗?” 丰穆道:“我哪儿像是这样小气的人,太子才……” 她话音未落,忽然见一小宫女匆匆进门道:“孺子,太子殿下来了。” 丰听兰赶紧站了起来,她已显怀,身子有些不方便,但还是规规矩矩走到门口去迎接。丰穆与白氏也放下手里的活计,陪着她走了出去。 南宫殃泽近来公务繁忙,甚少与林莜薇,只是偶尔才来丰听兰这里看一看她的身子,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是十分喜欢的。虽然之前丰听兰说的那些话让他有些耿耿于怀,但是看到柔情似水,清丽动人的丰听兰,他还是按捺住自己心头的不悦,笑着与她相处。 “太子殿下。” 丰听兰便要谒礼,南宫殃泽连忙扶住她:“你有身子,礼数能免则免,仔细别伤了孩子。” 说着,扶她到一旁坐下,伸手轻抚她的小腹道:“太医今日可来看过了?” 丰听兰点点头:“太医日日都来,安胎药妾身也日日喝着,有穆儿和白阿姨照顾妾身,一切都好,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听到她这样说,南宫殃泽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丰穆和白氏,但很快又将目光移到丰听兰的身上:“你有着身孕,行事要格外消息,之前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且放心,不论太子妃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件事情我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先前出的时候他没理会,如今倒是追究起来,丰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殿下……” “你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用管,”南宫殃泽对身侧的太监耳语了几句,太监立刻转身离开,神情十分严肃。 丰穆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到那太监的神色大约也能够才出来几分。 看来如今南宫殃泽的确是将丰听兰捧在手心上,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甜蜜能够到什么时候。 南宫殃泽从来不喜欢桀骜不驯的女人,当初对自己倾慕多半是因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他心里还是更喜欢丰听兰这样温柔可人的女子,只可惜他未曾见过林莜薇的真面目,还当她与丰听兰一样都是温柔善良的女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疑心 丰穆不想要打扰两人,于是便很快带着白氏下去了,南宫殃泽也没有多说什么,自从丰听兰怀孕之后,他对丰穆便再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丰穆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她也并不喜欢自己,如果强行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只怕会招来祸端,毕竟她身后的可是连朝廷都惧怕三分的云阁。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忽然有空过来?”丰听兰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看着俏丽非凡的丰听兰,一时差点儿陷在她温柔如水的眼眸中,恍惚了一下,才道:“事情做完了,原本打算回去休息,但是我想到我已经很久没有过来看你了,于是便过来瞧你一瞧,看你的样子,似乎休息的还不错。” 丰听兰点头笑了笑:“托太子殿下的福,孩子在妾身的肚子里好好的长着呢。” 南宫殃泽便向她伸出手,她迟疑了一下,将手递了上去,面上带着羞涩,与南宫殃泽的手掌轻轻交叠在一起。 南宫殃泽笑了笑,将她的小手裹住,并且轻轻施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紧贴着胸膛、心口。 “兰儿,你好似重了许多。” 他已经卸下人前威严而高傲的伪装,此刻在丰听兰的面前,他愿意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与她闺房弄乐。丰听兰难得见他笑得这样开心,心中也觉得十分高兴,面上微微一红,俏笑道:“太子殿下您取笑妾身,哪儿是妾身重了,分明是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了,再说,不是您派人送来一堆补品把妾身喂胖的吗?” 南宫殃泽便又笑:“是这样,你多吃些,你如今有身子可不能饿着,再说,我亦不喜欢太瘦弱的女子,只要不似杨贵妃那般痴肥便好。” 丰听兰掩唇一笑,伸手召秋凉将一旁的水果端了上来,她拾起小刀,准备为南宫殃泽削个梨子,哪知南宫殃泽却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神情一冷,吓得她当即将刀掉落在地上,猛地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 她被唬了一跳,方才南宫殃泽瞧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冷漠,吓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连小腹也在微微绞痛。 南宫殃泽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的太过火了,于是连忙将她扶了起来,道:“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碰这样危险的东西。” 他的解释虽然也说的过去,可是丰听兰却觉得似乎并不是他说的那样,方才他的那个眼神明显便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丰听兰也不无法说些什么,因为南宫殃泽愿意跟自己解释,说明他心中还是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好感,怕自己多想的。 于是便低下头道:“妾身知道了,以后妾身不会再乱来了。”她打算弯腰将小刀捡起来,但南宫殃泽却先一步这样做了,并且让人换了一把干净的刀子来,亲自为丰听兰削苹果。 “我都是为了你好,”南宫殃泽将苹果切成小块递到丰听兰嘴边让她吃,丰听兰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强忍着难受吃了下去,南宫殃泽便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你且放宽心,我会照顾你的。” 丰听兰只得对南宫殃泽笑了笑:“妾身自然知道。” 南宫殃泽看了一眼宫殿内的摆设,忽然想起什么,便对她道:“为何你的宫殿里尽是瓜果?” 丰听兰笑道:“是穆儿的主意,她说妾身有孕在身,最好不要接触香料一类的东西,免得有心人趁虚而入,可是也不能让殿中半点儿没有气味,花香太浓对身子也没有好处,便拿这些果子放满宫殿,有些瓜果的香气,总好处什么味道都没有。” 南宫殃泽颔首:“你如今有孕,是要小心身子,香料一类的不论谁送的都不要用。” 丰听兰点一点头:“妾身知道。” 送走了南宫样子,丰听兰便回到内殿,丰穆见她进来,忙起身扶她坐下,看她面色发白,额头冒汗,不由得皱眉道:“太子跟姐姐说什么了,姐姐怎么这个样子?” 丰听兰便嫁给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丰穆,叹息道:“我原本以为他待我或许有那么几分真心,没想到他竟然这样防着我,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谁曾想到,他竟然不肯放心我,以为我要对他不利。” 丰穆虽然没有在现场,但是通过丰听兰的描述,大概也知道南宫殃泽做的那些事情对于她的伤害有多么大了。 但是丰穆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写什么,丰听兰自从怀孕之后情绪波动便变得十分大,如今她极其伤心,若是自己再添油加醋说上什么的话,估摸着她更是要多想了。 可是对,丰穆也没有办法,谁叫她自己要嫁入皇宫的? 丰穆见丰听兰这样难受,便决定带她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正好她还没有见过南宫灵琳,丰穆便带她去了桂宫。 皇上到底是宠爱南宫灵琳,虽然昭贵妃被禁足了,但外人依然可以自由出入桂宫,南宫灵琳也可以继续住在桂宫。外头日头有些龇人,二人乘坐小轿前往桂宫,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两人才到门口,便依稀听得里头有些喧哗吵闹的声音,心中略微有些疑惑,由宫人引进宫内,才发觉原来是南宫灵琳与几个丫头正在院中打闹。 几人身着宫装,头发高高盘起,袖子拉到手关节上,露出白生生的手臂。丰听兰是大家闺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野的姑娘,便不由地微微皱眉,仿佛很是惊讶。丰穆便不一样了,她是现代人,对几人这样的装扮半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笑着对丰听兰道:“姐姐好像不太习惯?” 丰听兰低低一笑:“人家堂堂公主,哪里轮得到我喜欢不喜欢,只不过我从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们这样子,所以才觉得很惊讶。宫中礼仪森严,不想南宫灵琳却是这样的洒脱,看得出来父皇是真的宠爱她,我只是想在,不知我的孩子若是个女儿,她的父亲是否也会这样宠爱她,让她潇洒度日?” 第三百六十八章 偷梁换柱 或许是听到了两人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宫人去禀告了,南宫灵琳发现了两人的存在,便不再与那些奴婢嬉戏打闹,只往两人这里跑,身后几个丫头提着裙摆追她:“公主慢些,莫摔着!” 瞧见那几个丫头担心的样子,南宫灵琳反而更是得意,撒丫子跑得更欢乐。丰穆可真羡慕她,从小到大,自己就从来没有这样潇洒自如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不论什么,都是父母为她准备好的。 父母从未教过她如何去争取,却把成果送到她的面前,逼她享用,其实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宁愿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成果。 “穆姐姐,你怎么来了?”南宫灵琳跑到两人身前,看了一眼丰听兰:“你是丰孺子么?” 丰听兰点一点头,微微向她侧身,算是行礼,毕竟丰听兰大着肚子并不方便。 南宫灵琳并不拘礼,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笑着道:“你们姐妹俩长得不太像,穆姐姐像白阿姨,皇嫂你像你母亲更多些。” 丰听兰笑一笑:“女儿家自然像母亲好。” “那倒未必,”南宫灵琳轻笑道:“谁生得美像谁,那才好。” 说罢,领着两人进殿去做,又着人上茶,自己洗净了手拿起一块点心吃。 丰穆道:“怎么不见贵妃娘娘?” 南宫灵琳喝一口茶,吃这点心道:“母亲嫌天气太热,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说要我照料她的花儿,所以我才带着几个丫头去打理那些花花草草,一下子没见着你,你们可别见外呀。” 丰穆忙笑道:“自然不会。” 又见南宫灵琳吃了几口点心,忽然笑着道:“今日真是巧了,两位皇嫂都来了。” “两位皇嫂?”丰穆愣了一下:“九公主的意思是说,太子妃来过?” “是呀,才走不久,你们再早一刻钟便能遇上了。” 丰穆便觉得有些奇怪,林莜薇是皇后的人,与昭贵妃向来没有什么交集,更何况如今昭贵妃禁足了,以她的性子更应该避而远之,如何还会主动上门找昭贵妃,难道这当中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窍所在么? 见丰穆疑惑,南宫灵琳便道:“说起来有件事情当真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丰穆便道:“是什么事?九公主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为九公主排忧解难也不一定。” 南宫灵琳对丰穆没有丝毫的防备,因为她心中其实很喜欢丰穆,便笑道:“我自然信得过你,你可是我未来的表嫂呢。” 丰穆没防她这样说,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便只得笑了笑将话题引开。 南宫灵琳知道她害羞,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刚刚太子妃来把之前母妃送给她的那只簪子还了回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她觉得发生了这些事情晦气吧。” 想了想又道:“也说不准是她怕母妃害她。”说罢,自嘲似的笑了笑。 丰穆看得出来,不论是因为什么,南宫灵琳对林莜薇都没有什么好感了。这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有太后一个人做靠山还不够,要与众人亲近,要是长久之道。 “怎么会呢,三公主不要多想,太子妃或许只是首饰太多,又不想浪费,所以才还给贵妃娘娘的,那么好的东西若是没有人带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南宫灵琳听她这样说,却只是笑了笑:“你这样的解释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她看着丰穆,缓缓的笑:“我跟你说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丰穆道:“是什么事?” 南宫灵琳忽然叫人将林莜薇还回来的那只簪子拿了上来,让放到丰穆的面前,道:“你瞧瞧,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丰穆愣了一下,很快拿起来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发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摇头道:“恕我愚笨,看不出什么。” 南宫灵琳便又道:“不妨事,皇嫂,簪子你是带过的,你看看这只簪子与你的那只有什么差别吗?” 丰听兰听罢,便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忽然皱了皱眉,道:“这只簪子似乎比我那只稍微轻些。” 南宫灵琳又拿来一直簪子给丰听兰:“这是你出事的时候,父皇来找母妃兴师问罪,留下的簪子,你再看看有什么不同?” 丰听兰拿起来看了一眼,又看那流苏,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一般,皱起眉头道:“我记得我的我簪子流苏上的玉珠似乎只有七颗,为什么这只却有八颗?” 丰穆一听,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便从丰听兰手上拿过玉珠一看,登时皱起眉头:“我也记得姐姐的簪子只有七颗玉珠,当时出事的时候我也没有细看簪子,也并没有想起这件事情。” 南宫灵琳便道:“这簪子上的玉珠原本便是七颗,是母妃在送给太子妃的那只簪子上找工匠多镶了一颗,当时她是怕有心人利用这只簪子挑拨是非,你可以看看,太子妃那只簪子上的金线都是新的,最后那颗珠子因为找不到原先的玉石,只得用颜色相近的玉石代替,二者并不是同样的纹理,这些事情内务府都是有记载的。” 她缓一缓,看着两人越来越紧张的神情,语气却显得越发平淡:“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何送给太子妃的簪子竟被放了麝香,还出现在皇嫂你的身上,而你的簪子却被太子妃今日还了回来呢?这当中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疑惑,丰穆也有,只不过她实在是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正在这个时候,秋凉却忽然想起什么,因而出声道:“奴婢记得在皇后娘娘宫中赏花的那一日,太子妃问孺子拿过簪子去看,因为当时出了点事,我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并没有看到太子妃对簪子做了什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 静待时机 经过秋凉这么一提醒,丰穆也想起这件事情来,便道:“我也有印象,只不过当时妈妈出了事,众人的心思都扑在她身上,所以便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如今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时候太子妃掉包了这簪子。” 这么说来,其实林莜薇根本没有死心,她一直不肯安分守己,一直都没有放弃要害丰听兰的念头,自己害不成,便利用昭贵妃,果真是蛇蝎心肠。 丰穆转头看向丰听兰,只见她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若不是秋凉扶着她,只怕她已经晕倒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南宫灵琳对两人道:“其实我在宫外便听说了这件事情,我知道母妃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在送东西出去之前绝对会检查妥帖,而且她和皇嫂你无冤无仇,也绝对不会害你。” 丰穆自然相信南宫灵琳的话,昭贵妃对她和丰听兰都不错,而且她们两个的确也威胁不到昭贵妃,毕竟昭贵妃只有一个女儿,不需要争夺皇位,对于她来说,丰听兰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辈而已,她根本没有必要去害丰听兰。 只是丰穆没想到,林莜薇居然会想出这样的计谋,不仅差点害得丰听兰流产,更令昭贵妃替她背了黑锅,若不是南宫灵琳留了个心眼,只怕她们还会被蒙在鼓里。 南宫灵琳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两人面前,深深鞠了个躬。 “九公主你这是……” 两人赶紧站了起来,丰穆忙扶住南宫灵琳,她抬起头看着两人,语气恳切:“我希望两位能够替我母妃沉冤昭雪,我母妃入宫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除了十几年前那一次之外,没有一次受过这样的冤枉,入宫宫中人人以此嬉笑我母妃,我做女儿的实在是心中难受。” 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丰穆心中不由得十分感叹,想必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冤枉,她心里一定十分不好受。 “我一直都不相信这件事情是昭贵妃所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太后不肯听我的话,既然如今已经有了证据,我这便去找太后娘娘说明事情的真相,还昭贵妃一个公道。” “我跟你一起去。” 眼看两人风风火火便要去找太后,丰穆却停在原地,站在二人身后道:“不如我们先等一等。” 两人听到她的话,接连转过身来看她,一时愣怔,丰听兰皱了皱眉道:“我们不是已经有证据了,为什么不去呢?” “有证据又如何?” 丰穆心中的考虑远远比她们要来的多,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她们想象中那么容易解决的,于是便道:“即便有证据,我们现在也不应该轻举妄动,而是要等待时机。” “时机?” 南宫灵琳很是疑惑:“现在难道还不算是最好的时机吗?” 丰穆摇头:“虽然太后娘娘很疼爱姐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必定会给太子妃惩罚,九公主不要忘了,太子妃的背后是安柏王,他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所以即便皇上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对太子妃有多么重的惩罚,若要一举扳倒她,还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可是……” 南宫灵琳有些迟疑,她并不是想要扳倒林莜薇,她只是想要还自己的母亲一个公道,不想让母亲替林莜薇背了这个黑锅。 但看丰穆的样子,她却似乎并不只是想要做到这个程度而已。 “九公主,便当你帮我和姐姐一回,太子妃已经不是第一次害姐姐了,之前她的手段已经很是龌龊,没想到这一次变本加厉,她能冤枉昭贵妃一次,难道九公主便保证她不会冤枉昭贵妃第二次么?” 丰穆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九公主却很是着急,她已经不愿意见到昭贵妃被宫中那些妃嫔说三道四了。 “九公主,昭贵妃已经受了这个委屈,如今只要再等一等,便可以报复太子妃,难道您不考虑一下吗?” 南宫灵琳咬着嘴唇想了想,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几个小宫女,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丰听兰,还是决定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好,我就听你的话,先不去揭发太子妃,只不过这个机会到底还要等多久?” 丰穆道:“九公主放心,不会太久了,我比你还要恨太子妃,还要担心太子妃害我姐姐,我不会让她逍遥太久的。” 南宫灵琳点了点头,还是决定听丰穆的话,暂时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可是要她隐瞒住这些事情,她可真是太为难了。 丰穆便道:“多谢九公主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也希望九公主能够帮我。” 南宫灵琳想都没想便道:“你说吧,如今我们是同一阵营的人,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都可以帮你。” 丰穆因而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希望九公主能够帮我把楼世子请如宫中。” 南宫灵琳听到她这么说,以为她只是想要跟楼炎冥见面,面上不由得染上一层笑意:“这你可以放心,你想见表哥而已,我一定会让你见上他,明日我便约他入宫来品茶,到时候你来便好。” 丰穆知道她是误会了,不过也并不解释这么多,只是道:“既然如此,我先谢过九公主了。”随后便与丰听兰离开了这里。 两人离开之后,昭贵妃才从内殿出来,原来她方才一直在殿外,几人说的话她全都听进去了,见到南宫灵琳将两人送了出去,她方走上前道:“我说过丰家这两位小姐人都不错,配你表哥最是妥帖,你还非要自己亲自试验一番,如今觉得如何?” 南宫灵琳笑着道:“好极了,丰听兰虽然娇生惯养,不过倒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至于丰穆嘛……”她脸上浮现出佩服的神色:“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表哥,表哥的选择没有错。” 昭贵妃坐到她身后,将两只簪子都放进盒子里,南宫灵琳回身道:“母妃,为什么你一早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不为自己辩解呢?” 第三百七十章 君子报仇 昭贵妃将簪子拿起来赏玩,语气淡淡道:“我何必要解释,自然会有人替我解释,你父皇根本就不相信我,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南宫灵琳叹一口气,绕到昭贵妃身边坐下:“母妃,我瞧着父皇明明很喜欢你,可是你却偏偏说他不喜欢你,到底是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 “那你又是为什么觉得你父皇喜欢我呢?” 南宫灵琳道:“就凭他把桂宫给您住,封您为贵妃,给你享之不尽荣华富贵,这样还不算是喜欢您吗?” 昭贵妃放下簪子,伸出手轻轻抚摸南宫灵琳的脸颊,语重心长道:“男人给你财富和宫殿,并不等同于爱你,让你自信,给你地位,愿意承认你在他心中的位置,那才是真的爱你。你父皇的女人那么多,哪个没有宫殿,哪个没有金银财宝,别人都有的,他给我,只能说他对我一视同仁罢了。若是他愿意给我旁人都没有的东西,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喜欢我。” 南宫灵琳忽然想到了白氏,她眨了眨眼睛对昭贵妃道:“那么,父皇对白氏便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么?” 本来她以为自己会得到昭贵妃的肯定,可是昭贵妃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这只怕只有你父皇自己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你父皇真正爱的人,只有他自己罢了,那些世人所羡慕谬赞的宠爱和深情,不过是他装出来的而已,只是他连自己也骗了。” 南宫灵琳没想到母亲会这样说,便只替父皇感到委屈,昭贵妃见她那副模样,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道:“等你再长大些你就会明白了。” 南宫灵琳似懂非懂,看着昭贵妃,昭贵妃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眼神却放空了,十分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剥离身体了一般。 丰穆与丰听兰回到东宫,正遇上从皇后宫中回来的林莜薇,因为知道了林莜薇换簪子的事情,故而对林莜薇十分害怕,不由得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林莜薇坐在轿子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几人,见两人并不行礼,不由得冷哼一声,笑道:“哟,连行礼都不行了,怎么在你眼里,我这个太子妃这样没有威严吗?” 丰听兰看她十分不顺眼,但是又碍于礼法不得不行礼,只是小腹忽然绞痛,她于是眉头紧皱,行礼的动作也不那么规范。 林莜薇便冷笑了起来:“怎么妹妹向我行礼这样不愿意吗?其实你明说你不愿意行礼,我也不会勉强你,毕竟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谁敢跟你过不去呀?” 丰听兰眉头皱的更深,便要再行礼,丰穆怕她的身子承受不住,立刻扶住她,向林莜薇行了一礼,道:“太子妃,丰孺子有孕在身,太后娘娘都叫免礼,她今日身子不爽,能向太子妃行礼已是对太子妃无比尊敬了,太子妃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林莜薇最见不惯她们关系这样好,因而冷笑道:“我跟妹妹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你当真以为你是太后娘娘亲封的翁主便有什么了不起吗?太后娘娘当初为什么册封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在我面前摆什么谱儿,真当后宫是你家?” 丰穆平静道:“不敢,臣女怎么敢在太子妃面前摆谱,只不过我说的都是真话,姐姐毕竟怀着孩子,宫中人人都要让她三分,太子妃是正室,更加应该照顾她的身子,而不是在这样热的太阳底下逼着姐姐向您行礼。” 林莜薇自知理亏,说不过丰穆,便对丰听兰道:“是呀,有孩子的人就是不一样,身子也格外衿贵些,既然如此,那么你就不要待在这里了,”说罢,看向秋凉:“没眼力劲儿的奴才,还不扶你家主子回寝殿去。” 秋凉连忙扶住丰听兰往昭阳殿去,丰穆正要跟上,却被林莜薇叫住:“乐安翁主不妨等一等,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见丰穆迟疑了一下,林莜薇连忙道:“你又没有身孕,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不打紧吧?” 丰听兰不由得有些担心丰穆,不过丰穆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说罢,连忙给秋凉使了个眼色,秋凉便点了点头,赶紧带着林莜薇离开了这里。 见丰听兰离去之后,林莜薇便下了轿撵,走到丰穆的面前去,拿着扇子轻轻遮挡太阳。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乱来,不要以为我会对你有什么感情,我知道你今日去了昭贵妃那里,想必你也知道那簪子是我换的了。” 她倒是承认的爽快,丰穆只是笑了笑:“太子妃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利用这个跟我做交易吗?” “交易?” 林莜薇似乎很是看不上丰穆,只是笑道:“我需要跟你做交易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手上有我的把柄又如何?我还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你,因为你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你可以凭借这点事情就扳倒我的话,恐怕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看到你了吧?” 丰穆也只是很平静的笑了笑:“你就这样自信?” “当然!”林莜薇冷笑道:“就像从前的你一样,因为有父母和家族在背后撑腰,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如今我是安柏王的嫡女,身板可比你硬,不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扳倒的,更何况我身后,还有皇后娘娘。” 她说的都是真话,可是这些对于丰穆来说都无所谓,因为在丰穆现在不动她并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因为想要等一个机会。 林莜薇自然不知道丰穆的心思,更加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已经留有把柄在楼炎冥的手里,丰穆也不急于这一时让她知道。 且让她潇洒几日,风光几日,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太子妃说的是。”丰穆微微躬身,似乎对她十分尊敬,她却对丰穆这样的样子有些害怕,不过很快还是恢复高高在上的样子。 “别以为你伏低做小我便会放过你,只要我在一日,你在宫里休想有好日子过。” 第三百七十一章 独处 丰穆回到昭阳殿,丰听兰便远远的迎上来,左顾右盼道:“林莜薇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丰穆轻轻握住她的手:“姐姐先进去坐下吧。” “穆儿,”丰听兰站在原地不肯动,她看着丰穆,咬住下唇道:“不如我们不要等机会了,不要想着一举扳倒林莜薇,能让太后娘娘惩罚她便足够了,不然的话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她会对你动手。” 丰穆却按住她:“姐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错,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丰听兰只是摇了摇头:“我是害怕她对你不利,你也说了,即便是这件事情被咱们告诉了太后,皇上忌惮安柏王在朝中的势力,也根本不会对她怎么样,你说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可是我很担心在咱们等待这个时机的时候,她会对咱们出手,到时候咱们可措手不及。” 丰穆将丰听兰扶到身侧的座位上去坐下:“你放心吧,她虽然坏心思多,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只怕到时候是咱们让她措手不及。” 见丰穆如此自信,丰听兰也不便再说什么了,她知道丰穆的性格,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哪怕是自己也一样。 既然她们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同一阵线的人,她自然也要相信丰穆,毕竟如果连她都不信任丰穆的话,只怕丰穆的路会更加艰难。 次日丰穆起身,便见优蓝挑了帘子进来,笑着道:“楼世子已经来了呢,眼下就在桂宫,九公主派人来请小姐过去说话。” 丰穆没有想到楼炎冥来的这么快,其实她只是想要跟楼炎冥交代一下可以动手对付安柏王了而已,南宫灵琳这样着急将他请进宫来,怕是误会自己想要见他是因为…… “唉。”丰穆没有再多想下去,只是起身洗漱,很快便往桂宫去了。 可等她到了桂宫,却被南宫灵琳请入了内殿,她到时,内殿门外却守着几个宫女,伸手拦住了优蓝:“九公主吩咐了,只许翁主一个人进去。” 两人皆是疑惑,便相视一眼,丰穆皱了皱眉:“优蓝是我的贴身婢女,我俩亲如姐妹,便是这样也不许进去吗?” 两个宫女点了点头,丰穆只好对优蓝道:“那你在殿外候着吧,我很快就出来。” 优蓝点一点头,很快走到两个宫女身侧去站着。 丰穆推开门进入内殿,但却并未发现南宫灵琳的身影,内殿之中除了一个楼炎冥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 “怎么只有你?” 虽然丰穆这样问了问,不过她还是很快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而有些哭笑不得:“我便知道九公主没安好心。” 楼炎冥走上前去,轻轻握住她的手,笑着对她道:“怎么就没安好心了?她知道你想我,所以特意让我早早的入宫来,怎么你好似还不高兴了?” 丰穆冷哼一声:“她根本就会错意了,我要见你才不是因为我想你,而是有事要你帮忙。” 虽然他早就才道丰穆召他入宫的原因,不过听到她亲口这样说,神色仍旧是有刹那的失落,不由得默默松开手,让丰穆站稳了身子。 丰穆见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也觉得有些颇为感伤,她其实并不想说这样的话来让他伤心难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便这样说出来了。丰穆只觉得十分后悔,便淡缓了几分语气:“其实我也想见你的,只是这里毕竟不是相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地方,我们见面到底不太方便,况且你表妹也在桂宫……” “我和你见面,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说起秦婉柔,楼炎冥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她:“婉柔有没有给你脸色看?有没有给你委屈受?” 丰穆赶紧摇头,虽然她不是太喜欢秦婉柔,总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很有敌意,不过她也不想在楼炎冥的面前无端端说她的坏话,便道:“你也别总是把人往坏的地方想,她倒是没有给我脸色看,也没有给我气受。”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楼炎冥稍稍放心了些,看着丰穆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只觉得心中有些痒痒的,恨不得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但是碍于两人如今的关系,他并没有这样做。 “我今日找你来的原因,我想你多半是清楚的,我便也不多说,之前你说过你手上有安柏王的收受贿赂,贩卖官爵的证据,我觉得现在便是时机了。” 楼炎冥道:“你是为你姐姐才做这些?” 丰穆点了点头:“算的上是,不过也不完全是,我也是为了昭贵妃,不想让她白白替林莜薇背了这个黑锅。” 楼炎冥似乎有些疑惑:“什么黑锅?” 丰穆愣了愣:“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 看起来昭贵妃和南宫灵琳都没有将林莜薇陷害昭贵妃的事情说出来,于是丰穆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楼炎冥,并道:“我想当日妈妈落水的时候也跟她有关系,她似乎并不太听皇后的话,皇后失意,其实她也是有好处的。” 楼炎冥冷笑道:“皇后这一次真是看走眼了,若非是她当初非要让林莜薇成为太子妃,恐怕今日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丰穆只是笑道:“她们蛇鼠一窝,我早就知道林莜薇绝对不会甘愿被她踩在脚底,不过她倒真是胆大,自己羽翼未丰,便敢对皇后出手,她也不怕皇后会对她报复。” 楼炎冥因道:“她自然不怕,她有一个好哥哥,还有一个好父亲,她料定皇后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这种感觉丰穆也曾经有过,穿越以前,她也有一个十分疼爱自己的哥哥,和一个有权有势的父亲,林莜薇现在所拥有一切,她曾经也全部拥有过,所以她对林莜薇一点都不羡慕。 她反而觉得林莜薇太傻了。 林莜薇以为自己可以利用母家的势力为所欲为,但其实,这根本是加速反噬的过程而已。她毕竟没有真真正正进入过上流社会,她也只有这样的手段。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吃醋 丰穆离开桂宫的时候,秦婉柔与南宫灵琳正好回来,瞧见丰穆,秦婉柔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还是给向丰穆行了个礼,毕竟丰穆如今的身份是翁主,虽然只是丞相家里庶出的女人,到底比她还是要尊贵那么些。 丰穆也向她行了个礼,虽然不太喜欢她,但是也不愿意因此跟她产生矛盾。礼多人不怪。 南宫灵琳见她要走,便道:“我好不容易才把表哥请进宫来,你不再跟他聊聊天吗?这么快就走,白费我这一番功夫。” 听到南宫灵琳这样说,秦婉柔才知道楼炎冥入了宫,便忙问道:“怎么表哥入宫了么?” 丰穆看了一眼秦婉柔,看起来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是南宫灵琳故意瞒着她。 果然,南宫灵琳也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道:“哎呀!原来你不知道呀,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秦婉柔低下头道:“九公主你没有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若是知道的话,也不会陪你去阮贵妃那里了。” 她赶紧往宫殿内走去,仿佛很是着急见到楼炎冥的样子,丰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层寒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不喜欢秦婉柔对楼炎冥这样紧张,虽然她并没有答应楼炎冥的求婚,也并没有资格这样想,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秦婉柔和楼炎冥并不相配。 见秦婉柔这样着急去找楼炎冥,南宫灵琳不由得笑道:“你瞧瞧,你不喜欢表哥,多的是女人往表哥身上跑,你要是再不抓紧一点,只怕表哥要被别的女人征服了。” 听到南宫灵琳这样的话,丰穆简直哭笑不得,她只能道:“放心吧,若是你表哥是个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的,你既然唯一为了我们两个牵线搭桥,怎么也要对我们有信心吧?” 南宫灵琳想了想,似乎也是这样,便道:“我表哥也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你放心吧,而且我也只认定你是我的表嫂,就等着哥哥什么时候娶你入门了。” 丰穆面上微微一红,不过一会儿,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顺势回头,见是楼炎冥抱着晕倒的秦婉柔出来,丰穆不由得与南宫灵琳相视一眼,两人具是一脸疑惑。 秦婉柔不过才进去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忽然就晕过去了? 于是二人忙上前去,南宫灵琳问道:“表哥,婉柔表姐怎么了?” 楼炎冥将秦婉柔放在一旁,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正说着话,忽然就晕过去了,你先着人请太医吧。” 南宫灵琳点了点头,连忙叫人去请太医,正在这时秦婉柔悠悠转醒,轻轻扯住楼炎冥的衣角唤道:“表哥……” 楼炎冥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对她道:“你感觉怎么样?” 南宫灵琳摇了摇头:“我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表哥,你不要走,陪我好不好?” 听到她这样说,楼炎冥却下意识看向丰穆,而丰穆也正巧向他看去,两人相视一眼,丰穆脸色微微一遍,很快别开脸去,并没有说话。 见到丰穆这个样子,楼炎冥疑心是她生气了,便将她拉到一旁去,道:“你若是觉得不高兴,大可以说出来,我……” “我有什么不高兴,”她说这话,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柔弱的秦婉柔,心中很是不舒服,但嘴上便是不说,只是高声对南宫灵琳道:“九公主,这里没有我的事了,我便先回去了,多谢公主今日帮我将楼世子请如宫内小聚。” 这话摆明是说给秦婉柔听的,秦婉柔听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丰穆离开,楼炎冥赶紧追了出去,抓住丰穆的手道:“你使小性儿做什么,她要我留在哪里,又不是我要留下,况且我也没有答应。” 丰穆却道:“她是你的表妹,她叫你留下来难道你不会留下来吗?如果你不留下来的话,她想必会回去告诉你母亲,楼夫人厉害我是见识过的,我就不相信你会不害怕,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要追出来。” “我为何要留下,她虽然是我的表妹,可是我对她又没有什么情谊,我根本只是她当初一个普通人……” “若是普通人的话,方才你何必那么紧张抱她出来叫人去请太医,若不是我在的话,只怕你就会脱衣服给她疗伤了。” 从小被武侠剧洗礼的丰穆一直都认为每次女人出事,男人总要为她脱衣服疗伤,虽然她知道这个不过是编剧的恶趣味而已,从来没有当真过,可是当看到楼炎冥抱着秦婉柔出来的时候,丰穆的心里又很是不舒服,谁让这个女人对她充满了敌意,又觊觎楼炎冥做她的丈夫。 楼炎冥哪里想到丰穆会这样说,简直哭笑不得,忍不住道:“你未免也想的太多了吧,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丰穆却冷哼一声:“如果我今天没有来这里,那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的话,你难道不会这样做,我才不相信。” “你先听我说……” 丰穆并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我不想听,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我在的话,恐怕你早就……” 楼炎冥无可奈何,只能点了丰穆的哑穴,丰穆因此怒目相视,他却一脸无奈的道:“穆儿,我不是故意要点你的哑穴,只是你连半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叫我怎么办?我只是想跟你解释而已,你不要做出这个样子好不好?” 丰穆只是被点了哑穴,身体却还是可以动,便扭头就走,心忖道:“好个楼炎冥,为了不让自己说话,居然点了自己的哑穴,不说话便不说话,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压根儿不理会楼炎冥,楼炎冥便只好道:“穆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赶紧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丰穆,在她耳畔道:“你先听我说,给我一次为自己解释的机会好不好?不要这样就判我死刑。” 丰穆却仍旧不愿意听他解释,便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死盯着他看。 他被瞧的不好意思了,便对丰穆道:“穆儿,你莫这样看着我。” 第三百七十三章 已经伏低做小到这个份上了 楼炎冥已经伏低做小到这个份上了,丰穆也不好再顽固了,便看着他,虽然不能说话,不过还是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楼炎冥便开口道:“我都说过了这件事情和我是没有关系的,她进来不过才找我说了两句话便晕了过去,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将她抱出去的,因为云安不在身边,而且婉柔尚未出阁,让她被别的男人抱也不太好。” 说到这里,丰穆再一次冷哼了一声,用十分厌恶的眼神盯着他。 他便用手捏住丰穆的下巴:“穆儿,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丰穆心中只是觉得有些憋得慌,但是听到楼炎冥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还是勉为其难恢复正常,看着楼炎冥。 楼炎冥方道:“在我心里,婉柔一直只是我的表妹,莫说是现在,哪怕是我喜欢上你之前,我对她也从来没有别的想法,甚至于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关系,今日我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她是我母亲十分喜爱的一位侄女,并没有其他的理由,你要相信我心中只有你,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立刻送她回家,再不与她相见。” 丰穆听他如此诚心诚意,心中这才稍稍减去了几分醋意,便盯着楼炎冥,示意他为自己解开哑穴。 楼炎冥一边替她解开穴道,一边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说过,不论什么时候你要嫁给我,我都立刻上门提亲,哪怕现在都可以,不论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并且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谁要你陪着,”丰穆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无比的温暖。经此一事,她算是完全明白了楼炎冥对自己的心意,她很确定楼炎冥是喜欢自己的,而且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来的喜欢,于是便道:“我方才只是故意这样说的,我才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便生气,你要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哪里会把儿女情长的事情看得这样重要。” 如此,楼炎冥便知道她已经恢复过来的,因而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笑道:“你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丰穆冷哼一声道:“怎么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些时候干嘛去了,不想让我生气,自己也要注意才是。” 楼炎冥道:“我日后会更加注意的,不会再单独和别的女人相处,哪怕是自己的表妹也不会了,可以了吗?小翁主?” 自从丰穆被封为乐安翁主之后,许多人都将她的称呼改成了这个,但是楼炎冥却一次都么有这样称呼过她,忽然被他这样叫,丰穆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便道:“你做什么这样叫我?成心的么?” 楼炎冥从优蓝手中接过伞为丰穆撑起:“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这样叫你了,你想让我叫你什么我便叫你什么,可好?” 丰穆冷哼一声:“你总是有这样多的花言巧语。” “可是这些都只对你一个人,你几时见过我对什么人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 丰穆便道:“那似乎是没有……”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楼炎冥,于是又道:“可是之前没有又不代表之后也不会有,谁知道以后……” 她话音未落,楼炎冥便已经将她的唇吻住。 他刻意将伞朝着优蓝所站的方向倾斜,保证对方看不到自己和丰穆在伞下的动作。因为他知道,丰穆毕竟是个女子,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来的。 果真没过一会儿,丰穆便将他给推开了,而他也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推开我。” 丰穆根本想不到自己和楼炎冥的第一次接吻居然是这个样子。 没有浪漫的氛围,也不是两人相知相许,互诉衷肠,情到浓时不自禁。 “你这是做什么?” 优蓝原本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但听到丰穆的话,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小姐,你怎么了?” 她十分担心丰穆,可当她走近之后,看到楼炎冥唇上的胭脂时,瞬间明白过来,立刻低下头去。 楼炎冥还没有开口,她就已经乖乖的离开了。 见到她这个样子,丰穆心中十分气恼,但也明白楼炎冥的确有些骇人,便没有责怪他什么。 楼炎冥知道自己的动作太突然,他怕丰穆生气,于是立刻抓住丰穆的手,言辞恳切:“穆儿,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你千万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我的气。” 丰穆能够看得出来,楼炎冥很是焦急,似乎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很后悔。 不知为何,丰穆看到他这个样子,反而有些消气了。 其实丰穆本身也不是一个很保守的女人,毕竟没穿越前,她也是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只不过穿越到古代之后,一时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情况而已。 楼炎冥的这个亲吻,反而让丰穆觉得找回了从前没穿越前的感觉。她其实不讨厌楼炎冥对自己亲近,只不过这里是在皇宫,他这样做始终不太好,万一被人看见的话,丰穆只怕会无端端找来祸端。 而且,甚至可能会连累到白氏。 毕竟在古代人的眼里,这是有伤风化的事情,而白氏又是众人眼中的狐狸精,再加上之前皇帝为了她而冷落皇后的事情,宫中人人都对白氏十分痛恨,若是让有心人利用这一点去侮辱白氏,那丰穆的良心可真是过意不去。 “对不起穆儿,是我考虑的不够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楼炎冥的确是很明白丰穆的担心,他便只是对丰穆道:“你放心吧,我总会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我会明确我的心意,让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听到楼炎冥这么说,丰穆只是心中微微一动,她知道楼炎冥所言非虚,却始终有些担心,便只是转移话题道:“安柏王的事情几时可以敲定?” 第三百七十四章 开始行动 楼炎冥见她转移话题,便知道她不想再往下说这件事情了,因而道:“三日之内,我会搞定这件事情,到时候你打算如何?” 丰穆道:“到时候再说,安柏王倒台,我自然有办法处理林莜薇,至于之后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免得皇上怀疑你。” 楼炎冥点一点头。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令楼炎冥心中不由得放松了几分。幸好丰穆没有生他的气,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丰穆拿走楼炎冥手上的伞交给优蓝,淡淡道:“我要回去了,这伞便让我带回去吧。” “穆儿……” 楼炎冥见她神色淡然,心中略微有些害怕,担心她对自己产生什么误会,便道:“若是你真的不高兴,那么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件事情权当没有发生过,我也知道今日你是被我逼急了才这样做的,下不为例便是。” 她说完,便让优蓝打起伞离开了。 丰穆的心里怦怦直跳,方才发生的事情她其实很是害羞,虽然有那么一刻的震惊和生气,但却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方才在见到楼炎冥抱着秦婉柔的时候,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其实她是很喜欢楼炎冥,并且想要和楼炎冥在一起的。 但她并不担心楼炎冥会和秦婉柔在一起,因为她绝对信任楼炎冥,也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不过,这并不表示她就不会吃醋。 优蓝方才有些迟钝,现在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便有些担心丰穆,见到她冷漠离开的样子,更是担心她会不会生气楼炎冥的气,毕竟这种事情是个女孩子都接受不了。 她便小声在丰穆耳畔道:“小姐,你不会生楼世子的气吧?” 丰穆知道她很关心这个问题,便道:“你觉得我非要生气不可么?” “奴婢怕您生气,毕竟这种事情……” “我像是为了这种事情而生气的人?我离开只是不想让人看到,怀疑我跟她做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罢了,我才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而生气,你这样看我,莫非你觉得我便是这样小心眼的人么?” 优蓝连忙解释:“奴婢自然不是觉得小姐小心眼,只不过秦小姐和楼世子的关系的确是有些耐人寻味,她又是楼夫人看好的未来儿媳妇,小姐若是看她不顺眼,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却不该为此迁怒楼世子,毕竟楼世子对小姐的确是痴心一片。” 丰穆愣了一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我觉得自己不如秦婉柔,怕被秦婉柔拿下楼世子吧?” 优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其实奴婢不是故意要这样想的,奴婢当然知道小姐你比秦小姐好得多了,只不过奴婢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因为小姐你总是对楼世子爱答不理的,每次楼世子跟你说些什么,你也全没放在心上,奴婢害怕楼世子迟早有一日会因此对您失去信心。” 丰穆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优蓝竟然会说出这些话来,不过她的话也确实是有道理的,丰穆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如何,但是她对自己和楼炎冥都有绝对的信任,所以对于优蓝的话,她也不过是一笑了之罢了。 “你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你不要想太多了,要对我有信心,也要相信楼世子,我说过,如果他是这样朝秦暮楚的人,我根本连机会都不会给他。” 不过话虽如此,丰穆还是觉得让秦婉柔待在楼炎冥的身边太危险了。她虽然对楼炎冥对自己的忠诚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是秦婉柔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是楼夫人认定的儿媳妇,古代这种盲婚哑嫁多的数不清,丰穆担心他们会给楼炎冥设局。 回到昭阳殿,丰穆见一个宫女正在殿中向丰听兰汇报着什么,不过已经结束了,她得了丰听兰的赏赐,正欲离开,一转头便瞧见丰穆,连忙跪下行礼。 丰穆看她一眼,瞧着脸生,便不由地有些怀疑,因而问道:“你是新来的宫女么?” 那宫女道:“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向丰孺子汇报宜秋宫的修葺进程的,如今宜秋宫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皇后娘娘想让丰孺子尽快搬进去,免得月份大了不方便奔波。” 丰穆便没太在意,又问了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便放她离去了。 “穆儿,你回来了,可见到楼世子了吗?” 丰穆点一点头,情不自禁看向丰听兰肚子,一转眼她的身子便已快要七个月了,十月怀胎,还有三个月便要生了。 不想时间过得这么快,她竟然一晃在宫中待了快半年了,这半年以来,她倒是为丰听兰解决了不少麻烦,可是这也让她十分担心,等她离宫之后,还不知道丰听兰的处境会怎么样。 但现在她还是无谓做这么多事情,让丰听兰担惊受怕,且先帮她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再说。 于是,便笑着上前去:“姐姐,”她扶住丰听兰:“见是见到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想来很快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丰听兰听了这句话,反而开始有些担心,虽然她知道丰穆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但是事情没有成定局之前,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丰穆似乎看出她的惴惴不安,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会保住你和孩子的,不管是林莜薇还是皇后娘娘,谁敢打你和孩子的主意,我都不会放过她们的,我说到做到!” 她言辞恳切,丰听兰也便稍稍放心了些,又对她道:“你也别太费心在我的事情上,多陪陪你妈妈,她身子不好,宫里人人对她虎视眈眈的,你可别再让那日的事情发生了。” 丰穆点一点头:“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妈妈的。” 现如今,白氏和丰听兰是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人,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两个人出事的,只要她在一日,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们。 第三百七十五章 安柏王下狱 不过三日,前朝便突发异变。安柏王的亲信告发了他结党营私,贩卖官爵的事情,本来安柏王不肯承认,但是证据确凿,他虽然不认,却已经被收押天牢。 这件事情令皇帝对安柏王大失所望,立刻下旨彻查,一个同党都不放过。如此雷厉风行的调查之下,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接连查出数桩罪状,几乎令朝野震惊。 皇帝本打算杀了安柏王,可念在他战功赫赫,女儿又是太子妃,才暂时没有动他的性命。 而林莜薇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几日不吃不喝前去求皇帝放过自己的父亲。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火已经逐渐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丰穆心里却很清楚,她之所以会去求情,并不是因为她对安柏王的感情有多么深,只不过她怕安柏王倒台,她日后没有母家的倚仗,又没有孩子,在宫中会举步艰难。 而且,冤枉皇后和陷害昭昭贵妃的事情,她心中有鬼。万一皇后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不会让她继续再做这个太子妃。 安柏王下狱的第八日,天气开始逐渐转凉,夏季的闷热也逐渐驱散,丰穆带着丰听兰与白氏前往桂宫,昭贵妃煮了些花茶叫几人来品尝,阮贵妃与阮八子也一并前来了。 阮八子坐在丰听兰的对面,瞧见她鬓上那一只点翠簪子,不由得疑惑道:“这只簪子怎么这么像昭贵妃的那只?” “嗯?”丰听兰将簪子取下来,笑了笑道:“昭贵妃原先送我那只簪子已经还给昭贵妃了,那里头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我不相信是昭贵妃所为,但是我现在怀着孩子,始终是用不得那些东西。” 阮八子点了点头,想了想,对昭贵妃道:“贵妃娘娘,你可不可以把那簪子给我带一带,其实我一直喜欢那个簪子,不过你送给丰孺子和太子妃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不好意思开头向你要。” 昭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笑着对她道:“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也可以,反正太子妃也把我送给她的那一只还回来了。” 说着,便让人去将林莜薇的那只簪子拿了上来:“太子妃的簪子我是找人重新妆点过的,费了好些功夫呢,经此一事也没有人敢带了,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带吧。” 阮八子笑嘻嘻的接过簪子,一面对昭贵妃行礼,一面笑道:“多谢昭贵妃娘娘了,这簪子我可喜欢好久了。” 她连忙打开,拿出里头的簪子插入鬓中,还问昭贵妃:“贵妃娘娘可不可以让奴才给我拿个镜子来。” 昭贵妃便吩咐人去做了,阮八子连忙问身侧的阮贵妃:“姑姑,你瞧我带这个簪子好看吗?” 阮贵妃笑着道:“好看。”她伸手替阮八子正一正簪子,眼神在流苏玉珠上停留了一下,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丰穆与昭贵妃等人相视一眼,心忖阮贵妃应该已经看出这簪子的问题来了,面上十分冷静,各自端起茶杯抿茶,只等阮贵妃自己提出这个疑惑。 “这簪子仿佛不是你送给太子妃的那一只。” 阮贵妃果然瞧出来了。 她将那簪子取下来拿在手中仔检查:“我记得你送给太子妃的那只簪子是有八颗玉珠的,你一直找不到相同样式的玉珠,所以来找我帮忙,这颗玉珠是我从容儿的项圈上弄下来的,难怪我说瞧着眼熟呢。” 昭贵妃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笑道:“怎么会,这个是太子妃派人送来的,我一直放在库房没人动过。” 阮贵妃道:“你要是不信,你自己瞧瞧,这簪子是我跟你一起想法子改的,难道我会不清楚么?这一只根本就不是你送给太子妃的那一只。” 昭贵妃这才装作有些惊讶的样子,拿过来看了一看:“果真是我送给丰孺子的那只,”说着,又对丰听兰和丰穆道:“你们俩也过来瞧瞧,看是不是那日我送给你们的那一只。” 几人为了这一日的事情已经私下里演习过很多次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丰穆率先检查开口:“果真是姐姐的那只簪子,这可真是奇怪,姐姐的簪子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里?” 她看向丰听兰,丰听兰也是一脸疑惑:“这簪子我只有去皇后娘娘宫中赏花的那一日带出去过,太子妃还向我讨要了去,说想要瞧瞧有什么不同,拿回来之后我因关心白姨娘的事情,便没在意簪子是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一只,后来发生了众多事情,秋凉她们也没把心思放这上面,如今想来……” 她话音未落,丰穆已然接口:“看来,是有人要冤枉昭贵妃害姐姐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丰穆立刻问昭贵妃:“贵妃娘娘,不知皇上还给您的那只簪子是否还在?” 昭贵妃点一点头:“这都是稀罕物什,我自然存着,只是未免触景伤情也没有拿出来看过。”说罢,似乎明白了丰穆的意思,连忙找人去将那簪子拿了上来。 待众人看过之后,发现果然这两只簪子被人对调了。 “麝香对女子的肌理损害极大,太子妃必然不会对自己下这样的手,看来,她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一招借刀杀人了。” 阮贵妃轻轻摇着团扇,冷笑着对众人道:“没想到太子妃小小年纪,心眼和手段倒是不少。” 她又看了一眼丰穆,眼神中似乎有些怀疑,不过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丰穆感觉到她的目光,但只做不觉,对众人道:“保不齐妈妈溺水的事情也跟林莜薇有关系。” 白氏一直没有出声,听到这里,才缓缓道:“当时我是被人送后面推入池塘去的,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不过我觉得这两件事情似乎脱不了干系。” 林莜薇这么恨丰穆,丰穆身边的人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们的一切猜测都合情合理,阮贵妃虽然心中还是对丰穆有所怀疑,但是却不得不加入他们的阵营。 第三百七十六章 沉冤昭雪 看着两只簪子,南宫灵琳率先站了起来:“既然如今已经知道真相了,咱们可绝对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昭贵妃忙将她拦了下来:“你这样着急做什么,先问问看阮贵妃和丰二小姐的看法再说。” 其实这件事情其实丰穆早就已经和昭贵妃等人商量过了,今日的事情也是她们一起设的一个局,让阮贵妃和阮八子去她们解决这件事情。 虽然丰穆不知道阮贵妃和昭贵妃的关系如何,但是这宫里的确是找不出比她更合适做这件事情的人了。 因为阮贵妃和她们一样,都十分相信昭贵是无辜的。 阮贵妃听到昭贵妃这样说,便看了丰穆一眼,淡淡道:“如今安柏王下了狱,太子妃没有了靠山,正是向皇上说明真相的大好时机,若不然等日后安柏王放出来东山再起,只怕你的苦日子来的更快。” 丰穆也道:“是呀,如今恐怕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如果过了这个时间,只怕日后未必再有机会了。况且太子妃近日为了安柏王的事情已经让皇上和太后对她十分厌恶了,若再加上这件事情,只怕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她。” 阮贵妃听完这些话,又看了一眼丰听兰的身子,淡淡道:“丰孺子的身子怕是要生了吧?” 丰听兰轻轻抚摸着自己隆的高高的肚子,笑着道:“太医说也就还有半个月了。” 阮贵妃笑着道:“好极了,若是能够一索得男的话,只怕太子妃便更加要失势了。” 丰听兰虽然没有听出阮贵妃话中的深意,但丰听兰却笑了笑,道:“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都是一样的,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一样喜欢。” 阮贵妃抿了一口茶,笑着道:“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得生男生女的不同之处,日后你像我们一般的时候,便知道有儿子和没有儿子的差别了。” 众人一合计,便由着昭贵妃带路,前往宣室殿去了。 林莜薇也在宣室殿外跪着,她披头散发,不带半点珠翠,平日里最爱穿的艳丽红衣,如今也系数换成了十分素淡的浅黄色,摆明是脱簪请罪。 秋凉告诉众人,她已在殿外跪了足足八日,每日便来这里跪到晚上,整个人面色苍白,双腿几乎麻木到失去知觉。 经过她的身侧时,丰穆微微驻足,俯下身在她耳边婉声道:“太子妃何苦这般?皇上什么性子太子妃不会不知,太子妃苦苦哀求又有什么用,别母家倒了,连自己也保不住。” 林莜薇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看了丰穆一眼,语气十分冷漠道:“你不要太幸灾乐祸,我知道是你害我。今日我尚且可以为母家求情,只怕来日兔死狗烹,丰丞相倒了,父皇连脱簪请罪的机会也不给你。” 她眼神十分犀利,丰穆却只是轻轻一笑:“怎么会?太子妃可是多心了,这件事情远远不是太子妃想的这样,告发你父亲的分明是他的亲信,与我有什么关系?担心我父亲也遭此一劫,太子妃真是多虑了,我父亲向来以清廉著称,可做不出贩卖官爵这样的蠢事。” 说罢,直起身子俯视她,看着她一脸苍白的面色,心中只觉得十分畅快:“若我是你,必然会想法子先保住自己,如今你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又何必如此。” 听到丰穆的话,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又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便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笑话我的。” 丰穆只是轻笑一声,再不与她说什么,几人进入宣室殿,丰穆眼角轻瞥她,见她面上恐惧和怨恨交织扭曲,心中不由得十分畅快。遗她一身风露。 “你们怎么一并来了?” 皇帝见了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惊,为保此事万无一失,丰穆更是让白氏也一并跟了来,果真皇帝瞧见白氏,眼睛都看直了,眼中再无其他人,只对白氏道:“你身子应当还好吧?” 昭贵妃因着禁足的事情并未一同前来,南宫灵琳头一次见皇帝这样的架势,不由得心中疑惑,父皇对白氏竟这样上心么? 白氏微微一福:“托皇上的福,妾身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皇帝便松了口气,又看向阮贵妃:“你倒难得与她们打成一片。” 阮贵妃便笑:“瞧皇上说的,妾身爱与这些小丫头一处玩,青嫩嫩的又有活力,好似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皇帝道:“朕瞧你这多年来也不曾老过。” 李公公端茶上来,阮贵妃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她手上接过茶杯,递给皇帝:“或许是因为皇上格外眷顾的缘故吧。” 皇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替朕研磨吧。” “是。” 阮贵妃乖巧应答,手上起了动作,南宫灵琳见势如此,便忙道:“父皇,您可要给母妃做主!” 皇帝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咦”一声,道:“做什么主?谁欺负她了?” 南宫灵琳便上前,站在他的身侧,噘起嘴道:“还不是太子妃么?她冤枉母妃害了丰孺子!” “你说什么?” 皇帝微微抬头:“说清楚这件事。” 南宫灵琳知道机会来了,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皇帝,皇帝听完当即大怒,几乎拍案而起,吓得南宫灵琳登时躲到一旁去。 “这件事情果真如你所言一般么?” 南宫灵琳愣了愣,很快点了点头:“儿臣半句话都没有!父皇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丰孺子她们,若是这件事情是假的,她们也不会跟儿臣一起赶过来了。” 丰穆与她对视一眼,立刻婉转接口:“皇上,您只瞧姐姐大腹便便,行动不便却还跟着前来为昭贵妃脱罪,便知道九公主所言非虚了。” 说罢,又给了白氏一个眼神,白氏立刻会意道:“可怜昭贵妃背负罪名这样久,还受到后宫众人的耻笑和怀疑,这种感觉妾身深有体会。” 白氏一番话令皇帝想起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果真震怒,对身侧的李公公道:“去将林莜薇带进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如何能够万福 李公公很快将皇帝带了进来,看着皇帝震怒的样子,林莜薇大约猜到是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对皇帝行礼如仪。 “父皇万福。” 不过皇帝并不买账,甚至冷冷道:“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朕如何能够万福?” 林莜薇一副疑惑的样子,不解道:“父皇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莫非父皇觉得儿臣给您丢脸了么?” “你岂止是给朕丢脸,你还想要朕断子绝孙。” 他冷漠的看着林莜薇:“你自己做过些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谋害皇孙,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冤枉庶母?嗯?” 林莜薇见皇帝挑明,立刻跪了下去:“父皇不要听信谗言,儿臣何曾做出过这样的事情,儿臣入宫这么久以来一直安分守己,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事端,父皇好端端的为何这样说儿臣?” “亏你有脸说,”南宫灵琳在一旁插嘴:“我可听说你已经害丰孺子不少次了,只不过不是次次都可以找到替死鬼。” 林莜薇瞪她一眼,眼中立刻泛起无数的冷漠,语气也十分冷淡:“九公主不要道听途说,你又不在宫中,怎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人云亦云,你却信以为真。” “是否人云亦云,太子妃心中最清楚不过了吧?”丰穆婉转开口:“当初太子妃是如何姐姐的,宫中人人都知道,如今太子妄图以一句人云亦云来打发我们,恐怕有些过分了吧?” 林莜薇语气冷漠:“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丰穆只是冷笑:“我如何没有资格插嘴?太子妃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太子妃,而我是太后娘娘亲封的翁主,轮身份地位,未必我便比你差,况且就事论事,如何能够跟身份扯得上关系?” 林莜薇刚想要反驳丰穆,便被皇帝呵斥住:“贱人,你还想狡辩什么!” 他说出这话来,摆明是已经完全相信丰穆等人的话,已经对林莜薇没有丝毫的信任了,林莜薇也是担心不已,她知道皇帝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的。 看丰穆她们的阵势,想必这件事情早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为了等待这个机会,所以才现在爆出来。更说不定,连安柏王这次的事情也是她们算计的。 虽然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天底下也绝对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安柏王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如今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亲信便露了底牌,若不是因为他战功赫赫,只怕皇帝还未必愿意将他收监,也许他早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父皇,您真的觉得儿臣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吗?” 林莜薇泪水盈眶,企图用眼泪来令皇帝对自己的心软。 可是她忘记了,她只是皇帝的儿媳妇,后宫里的美人还能打动皇帝的心,可她的眼泪,并不能够。 皇帝只钟爱自己的女人,也只对自己的女人心软。 林莜薇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因为太子不会救她,皇后不会救她,太后更是对她厌恶至极,她今时今日是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皇上,”丰穆怕皇帝会被她说服,立刻趋前道:“妈妈这些日子一直梦魇,当日所发生的事情她没有一刻忘怀过,如果不是因为姐姐临近生产,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留宫中了,还请皇上为妈妈讨回一个公道。” 皇帝当然会这么做,白氏是谁,她想要皇帝为她讨回公道,不必学其他人痛泣哀陈,甚至不必出现,只要有人稍稍提到她的名字,皇帝便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朕自会。” 皇帝冷眼瞧着林莜薇:“如今证据确凿,朕不会放过任何人。”说着对李公公道:“传朕旨意,昭贵妃含冤受屈,解除她禁足的旨意,赏赐黄金万两,再赐长宁侯食邑十万户,封其母楼贺氏为正一品敬国夫人。太子妃心思毒辣,不配为人,即刻仗杀。” 话音才落,林莜薇直接瘫软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氏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居然河阳重要。 若是她知道自己会有这个下场,只怕怎么也不会去对付白氏和昭贵妃。 丰穆也略微有些惊讶,昭贵妃如今已然失宠,皇帝居然还会赐给她这样的赏赐。向来贵妃母亲只得封为正二品府夫人,正一品国夫人那是皇后的母亲才能够享有的尊贵。如今,皇帝却这样赐给了昭贵妃,想必在这件事情上,他也觉得亏欠昭贵妃颇多吧。 林莜薇还不死心,跪直了身子看着皇帝道:“陛下,您真的不能杀儿臣,您莫要忘了,儿臣的父亲战功赫赫,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如今朝野能够如此安宁,多半是我父亲的功劳,这件事情您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便要杀了儿臣,你有没有想到万一来日查到儿臣是含冤而死,又当如何?” 皇帝明显愣了一下,毕竟林莜薇是他的儿媳妇,他也不希望自己将来后悔。 丰穆看着优柔寡断的皇帝,心中很是明白,如果今日她们没有扳倒林莜薇,那么过不了多久,林莜薇就会找到机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她们今日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计算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也忍耐了这么久,丰穆自然不会让林莜薇这么轻易逃脱制裁。 她不卑不亢对皇帝道:“皇上,臣女知道这件事情让皇上很是为难,但臣女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有错,太子妃谋害丰孺子已经是钉在铁板上的事情了,若是皇上真的下不了决心,不如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裁决。” 林莜薇心中一怔,太后一直以来都对她十分厌恶,这件事情若是交给太后来裁定,她又岂能够脱身?只怕连个全尸都未必可以留下。 “父皇,若是您不相信儿臣,儿臣无话可说,但是您千万不能够仗杀儿臣,因为儿臣腹中已经有了太子殿下的骨肉!” 第三百七十八章 绝地反击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不由得惊讶起来,丰穆更加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皇帝显然也是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林莜薇面上十分平静,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自然,儿臣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 南宫灵琳疑惑道:“你有身孕怎么还敢不吃不喝跪在殿前替你父亲求情,难道你不怕一尸两命么?”她冷冷道:“编谎话,也该编的让人信服才行。” 面对南宫灵琳的质疑,林莜薇并没有丝毫的退让,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我父亲出事的太突然,那天晚上我本来想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和母后,听了父亲的事情之后,我怕会有人害我所以才不敢说,没想到今日不说也不行了。” 南宫灵琳不住与丰穆对视一眼,又看向阮贵妃,三人皆是一无所知。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林莜薇实在隐瞒的太好,恐怕她也只是知道安柏王的事情会牵连到自己,所以才不敢说出真想来的吧。 直到今日,她知道时机成熟了,如果她再不说,皇帝必然会要了她的性命,既然如此,与其担心之后的事情,还不如先把眼前对危及解决了。 如果换做丰穆是她的话,丰穆恐怕也会这样做。 “如果父皇不行,可以让太医来瞧瞧儿臣的身子,儿臣若有半句假话,甘愿任由父皇处置。” 皇帝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白氏,在重重权衡一二之后,还是决定选择了相信林莜薇。 便对李公公道:“去请三位太医来。” 他也怕林莜薇会耍花招,所以故意让李公公随意去请三位太医。毕竟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不可能每个都被林莜薇买通,只要这三人其中有一个说林莜薇没有怀孕,他便会立刻下令仗杀林莜薇,不管林莜薇的肚子里是否真的有南宫殃泽的骨肉。 众人都在宫殿里十分着急的等待着,皇帝对南宫灵琳道:“你派人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南宫灵琳和皇后的关系一向都不错,而皇帝与皇后这几日正在闹别扭,让她派人去请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南宫灵琳想都没想,便让贴身婢女去请皇后了。 兴许是在路上遇到了皇后,皇后的脚步竟比李公公更快,他们入殿之后,李公公才领着三位太医匆匆忙忙赶来这里。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虚弱的林莜薇,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在面上。目光有意无意在皇帝和白氏脸上来回打量,心中的愤怒也根本抑制不住,如果不是因为皇帝在现场的话,她恐怕早就已经将林莜薇定罪。 林莜薇感觉皇后的眼神在她脸上剜着,李公公终于带着三位太医回到宣室殿,看着殿上的皇上和皇后冰冷的脸色,三位太医鉴别的小心翼翼,生怕出来半点差错。 经过三人轮番替林莜薇诊脉之后,终于得出了结果。 “太子妃的确是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众人脑中炸开。 林莜薇居然怀孕了! 她是太子妃,并且尚未被废除,那么这个孩子便是嫡孙,对于丰听兰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十分令人震惊的事情。 虽然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孩子能否登大统,但她明白,只要林莜薇的孩子出世,她的孩子便与尘泥没有半分区别了,这叫她如何能够不担心? 而丰穆也十分明白她的担忧,只是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林莜薇十分得意,她知道自己手上已有一张免死金牌,不仅免死,甚至还能够救她的母家于水火之中。 “父皇,母后,如今您应该知道儿臣所言非虚了。” 皇后皱了皱眉,看着皇帝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太子的嫡子,也是妾身与皇上的嫡孙,还请皇上念在大局的份上,不要对太子妃施以极刑罚。” 皇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白氏和南宫灵琳,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对不起白氏和昭贵妃。 南宫灵琳向来爱护母亲,怎么肯让母亲受这样的委屈,便急忙道:“父皇,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母妃含冤受屈都是拜太子妃所赐,白姨娘差点就溺水身亡,皇后娘娘也被牵连,您就算不管母妃,也不能不管皇后娘娘呀!” 见皇帝因为南宫灵琳的话而有了些微的动摇,丰穆便立刻在旁煽风点火:“是呀皇上,臣女无论如何要替妈妈讨个公道,否则实在无法面对妈妈。况且皇上,安柏王罪犯滔天,即便战功赫赫,可他所做之事已是功过难抵,难道皇上要弃天下万民于不顾,只为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丰穆的话可谓是说中了皇帝的心坎,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父亲,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子就这样胎死腹中? 虽然说林莜薇死不足惜,可是这个孩子却是无辜的。 “皇上,”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皇后忽然开了口:“其实前朝的事情到底是安柏王的错,祸不及妻儿,如何也怪罪不到太子妃的身上。虽然太子妃也有错,但是念在她腹中孩儿,皇上还是饶她一条命吧。” 这件事情皇后也是受害人,但连皇后都为林莜薇说话,皇帝又如何能够将她赐死呢?况且皇帝也着实舍不得她腹中的孩子,因而便对皇后道:“连你都这样想?她连你都敢冤枉,难道你一点都不恨她?” 皇后只是笑笑:“恨?妾身是她的母亲,如何能够恨她?况且她是妾身亲自挑选的太子妃,于情于理,妾身都不应该就这样放弃她。” 丰穆忙道:“可是皇后娘娘,太子妃以下犯上,即便您不追究,可她在后宫之中恐怕也难以服众了,且不说她陷害诸位娘娘的事,便是安柏王的罪臣身份,她便已经无法逃脱了。” 皇后冷冷的瞥了丰穆一眼,阮贵妃见状便也给了南宫灵琳一个眼神,南宫灵琳立刻会意上前道:“皇后娘娘,您能大度原谅太子妃,那是因为受委屈的不是您,若是您也像母妃一样被禁足几个月,受尽冷眼和嘲笑,恐怕您就说不出这番话来了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废除太子妃 “放肆!” 皇后当即呵斥住南宫灵琳:“九公主不要以为皇上对你疼爱至极,你便可以这样与本宫说话,本宫要怎么做是本宫的事,你一个小辈,何时轮到你插嘴?” 她又看了一眼丰穆:“你不要被旁人蛊惑,太子妃毕竟是你的皇嫂,跟你虽无血缘关系却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如今你帮着其他人来害你的亲嫂嫂,上书房的师傅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她说的“其他人”自然是丰穆,丰穆只作不觉,淡淡道:“皇后娘娘,长姐也是九公主的皇嫂,臣女更是太后娘娘亲封的翁主,于公于私,臣女都有权利知道并且参与这件事情。皇后娘娘认为臣女是外人,只怕太过偏激了。”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本宫可不是这个意思,乐安翁主不要对号入座,胡思乱想,本宫的意思是说,这是本宫和皇上的家务事,于情于理乐安翁主都不应该插手。” 丰穆便淡淡一笑:“臣女自然知道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家务事,但是这家务事之中也牵扯了臣女的姐姐和妈妈,那么臣女适当的提醒皇后娘娘一句,应该不算过分吧?” “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提醒母后!” 丰穆话音才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把尖利的女声,众人闻声回头,只见长公主穿着一袭戎装从殿外走进来。 她高高抬起头,十分看不起众人,尤其是目光扫过丰穆与南宫灵琳的时候,厌恶之意几乎能够溢出眼眶。 “见过父皇、母后,儿臣刚刚从猎场回来,今日有好收获,本想着来父皇跟前讨赏,没成想听着这么些个话。” 她轻哼一声,走到皇帝身侧去,轻轻挽着他的手臂:“父皇,您怎么能够任由丰穆这样和母后说话?她是个什么东西,母后可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反驳母后,她怎配?” 听到南宫玲轩的话,丰穆只是淡淡一笑:“不知公主的老师是哪一位?” 众人听她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不由得有些奇怪,南宫玲轩冷哼道:“大学士朱振文,你问这么做什么?” 丰穆只是笑道:“没有,臣女只是想知道,是哪位老师教公主满口脏话,东西来东西去的,真真丢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脸,也坏了这宫里的好教养。” “你说什么!”南宫玲轩急了:“你说谁没有教养?” 丰穆并不理会她,只是看向南宫灵琳道:“九公主你说是不是?你这么多姐妹,可有谁像三公主这样东西来东西去的么?” 南宫灵琳自然知道丰穆只要羞辱南宫玲轩,平日里南宫玲轩仗着自己是嫡出之女,便对他们这些兄弟姐妹百般欺负,幸好南宫灵琳最得盛宠,昭贵妃又是最与世无争的,才避免了她的羞辱欺负。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够见缝插针对付南宫灵琳,南宫灵琳多时忍她,今日由丰穆这样一挑拨,自然跟着丰穆一起挑她的错。 便呼应丰穆道:“如何不是,宫里除了三皇姐,谁又敢这样说话。三皇姐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女儿,不必像我们一样循规蹈矩,反正不管她再怎么张扬跋扈,都可以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只不过如意郎君非心上人罢了。” “你说什么!” 南宫玲轩听她说起这事,便想到韩鸿安与阮落落的事情,当即气得发怒道:“韩将军才不会娶那个女人,从商为贱,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此话一出,阮贵妃和阮八子当即脸色一变,满脸煞白。她们二人虽然一个位列贵妃,一个是皇帝宠妃,可是到底家里从商,出身低微,这“从商为贱”四个字,直戳心肺,令两人心中十分委屈且恼火。 南宫玲轩哪里知道自己无意之下竟然牵扯了两人进来,皇后拼命给她打眼色还不自觉。阮贵妃虽然碍于身份和脸面不会与南宫玲轩闹别扭,可是阮八子却并不肯轻易放过她,冷哼一声道:“我二叔富可敌国,国库的银子,有多少是他充进去的,三公主只怕不知,你这样瞧不起妾身,殊不知满宫珠翠衣饰大多都来自阮家,你既然这样看不上,日后莫要用它。” 她年轻气盛,倒是不怕这些,皇帝宠她,也喜欢她有话直说,直来直去的性格,所以哪怕是听到她当面这样挖苦南宫玲轩,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丰穆没想到阮八子居然这样刚说,到底是家里有矿,腰板就是硬气。 可是南宫玲轩却咽不下这口气,便瞪了她一眼道:“你一个小小的八子,竟然胆敢出言顶撞本公主?你好大胆子,你当值以为父皇宠爱你,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阮八子正要说话,丰穆婉转接口:“三公主这话可不当说,您这意思,是说皇上昏庸,偏宠妾室,阮八子恃宠生娇欺负您吗?” 聪明人都听得出这话中的意思,可偏偏是南宫玲轩自己却听不出来,还打算反驳丰穆,可是皇帝已然气急,重重一拍书案,吓得南宫玲轩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父皇……” “你住嘴!”皇帝也不愿意理睬她,只对众人道:“现在说的是太子妃的事,谁在敢提其他事,一律仗责二十!” 南宫玲轩再委屈,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气得转身走到皇后身边去。 皇后轻轻一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露出如此委屈的样子。又对皇帝道:“皇上,看来您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件事情妾身也不再插手,如何处置太子妃全凭皇上的意思,妾身只求皇上饶恕她腹中孩子的性命。” 皇后言辞恳切,皇帝不由微微动容,但并没有出言安慰她。 丰穆依旧担心皇帝不肯对她下死手,便故意在皇帝的注视下轻轻扶住摇摇欲坠的白氏。 皇帝果然眸子一愣,即刻对身侧的李公公道:“传朕旨意,林莜薇失德失仪,心狠手辣,其罪当诛,更不配为正室太子妃。但念在她身怀有孕,小惩大诫,罢黜为孺子,即日迁出宜春宫,暂居宣春宫。” 第三百八十章 受辱 皇帝旨意一下,便由皇后亲自代写诏书,皇后写完,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殿下的林莜薇,一字一顿道:“立你为太子妃是本宫的意思,如今废你,也是本宫代写诏书,或许本宫真的不应该让你做太子妃。” 她说完这些话,心好似刀割一般。虽然对于林莜薇她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她明白,经过这次的事情,皇帝对她已经并不那么信任了。 她依然失宠多年,若连夫妻间的这份信任也没有了,南宫殃泽的太子之位,只怕也…… 皇后不敢再想下去,将诏书呈给皇帝。 皇帝伸手接过,以十分冷漠的神情相对,又看向丰听兰道:“传朕旨意,丰孺子产子之后立刻擢升为良娣,若得一子,周岁时即晋为太子妃。” 众人都不由得震惊起来,丰听兰更是受宠若惊,差点儿倒了下去,幸亏丰穆和秋凉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她连忙道:“儿臣何德何能,父皇实在太抬举儿臣了。” 皇帝立身起来,看着丰听兰:“你父亲是当朝丞相,论出身你自比罪臣之女好得多,如今东宫只得你一人,朕问过太子的意思,你为太子妃也未不可,朕意已决,谁也不必再说。” 丰听兰原本只是想要替自己和昭贵妃讨回一个公道,却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个便宜。但她却半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阮贵妃见状,立刻开口笑着向丰听兰道喜:“恭贺丰孺子了。” 皇帝微微侧目于阮贵妃娇美的脸上,缓缓叹了口气,只对身侧的南宫灵琳道:“你陪朕去看看你母妃。” 南宫灵琳只是想为昭贵妃讨回一个公道,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谁做太子妃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关心的,便很快跟着皇帝离开了这里。 阮贵妃与阮八子也相继离开,宫殿里,只剩下皇后与丰穆等人。 林莜薇瘫在地上,兰馨紧紧地扶着她,不让她倒下,不停地在耳边安慰她:“孺子,您别太伤心了,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林莜薇并不是伤心,她只是觉得有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切就这样被剥夺。她本来以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是她的王牌,可以保住她的荣华富贵,可是她没有想到,保得住她的荣华富贵,却保不住她的太子妃之位。 离开宣室殿之后,丰穆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她知道就算这一次她不能一举扳倒林莜薇,但是林莜薇要想再卷土重来,恐怕也很不容易了。 可是丰听兰却似乎并不如她想的那么开心,只是对丰穆道:“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可不可以让白姨娘先回去?” 丰穆一下,但看到丰听兰这样的神情,也便只好让优蓝先将白氏先回了昭阳殿去。 看着丰听兰十分担忧的神色,丰穆上前去扶着她:“姐姐你怎么了,你好像在担心什么?” 丰听兰一把握住丰穆的手:“林莜薇……” 丰穆道:“怎么了?林莜薇怎么了?” 她不知道丰听兰在担心什么,她只是觉得丰听兰的样子很是奇怪。 “我有点害怕,林莜薇的事情会波及到我们。” 丰穆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于是便道:“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既然我有本事让林莜薇输给你,那么自然也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姐姐,我知道孩子快要出生了,所以你心里很是有些担心,孕中多思,我明白的。” “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觉得皇后娘娘知道了真相都不杀了林莜薇,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原本我们都以为皇后娘娘是控制着林莜薇的,可是看今日的情况,似乎林莜薇已经并不在皇后的掌控之中了。” 丰听兰若是没说这些事情,丰穆还没有想到,按照皇后的性子,知道林莜薇这样害自己,必然不会放过她的,可是这一次皇后却并没有对林莜薇如何,反而对她特别的好。 皇后不仅替她说话,甚至对她没有丝毫的惩罚,若不是皇帝要废掉林莜薇,恐怕皇后未必会对她怎么样。 “是不是因为林莜薇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所以皇后娘娘才对她格外开恩,格外疼惜?” 丰穆摇摇头:“我觉得恐怕不是,如果只是因为孩子的话,姐姐你肚子里何尝不是怀着太子的孩子,可是皇后娘娘对你却不是这个态度,甚至她几乎不管你腹中孩儿的死活,可见对于她来说,孙子再亲也亲不过儿子,只要是对儿子有益的事情,那么是牺牲孙子的性命也无所谓。” 丰听兰道:“或许是因为皇后娘娘并不喜欢我的缘故。” 但丰穆始终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只能看着丰听兰道:“如果姐姐担心的话,不如让我派人调查一番,反正你的孩子还有两个月才出世,我有信心在这里两个月之内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丰听兰却还是有些担心,便对丰穆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本事,只不过现在连皇后娘娘都帮着她,我看你还是不要再执着这件事情了,否则我怕你惹祸上身。” “姐姐不必担心,我自然有我的分寸,况且,我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 有楼炎冥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什么都不会害怕。 丰听兰听她这样说,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说服她了,于是便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没有法子说服你,总之你一切行事要小心,还有……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丰穆见她似乎有些为难,一下子便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了,因道:“你是想问能不能将夫人带入宫?” 丰听兰点了点头。 “你知道母亲和白姨娘……我害怕如果接母亲入宫的话,白姨娘会害怕。” 青氏与白氏之间的恩怨,丰穆是很清楚的,她自己也遭受过青氏的多次暗害,不过如今她暂时不打算和青氏算这笔账,先让丰听兰安安稳稳生下这个孩子再说。 于是便道:“这个姐姐你不用担心,你只管接夫人进来,我会和妈妈说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青氏入宫 “可是白姨娘难道一点都不会在意吗?之前母亲那样对待你们,我怕母亲入宫之后,白姨娘会觉得不自在。” 其实丰穆的心里对这件事情自然是十分不愿意的,她也不愿意原谅青氏,但是青氏是青氏,丰听兰是丰听兰,她不会将这两个人混为一谈,更加不会将自己对青氏的怨恨加注在丰听兰的身上。 “姐姐,”她轻轻握住丰听兰的手:“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站在你的立场我说一句话,妈妈今时今日能够过上如此安安稳稳的日子,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的话,只怕妈妈现在已经死了。” “穆儿……” “你先听我说,”丰穆按住她:“我和妈妈都对你很是感激,所以你要接夫人请来便接吧,我们都不会有任何话说的。” 丰听兰皱了皱眉:“你说的可当着吗?” “自然。” 本来皇宫里的女人,就很难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人,难得丰听兰怀上了孩子,如今临近分娩,也该是时候接青氏入宫了。 为了白氏和丰穆,丰听兰这几个月以来都没有跟青氏联系过,连青氏送入宫的东西她也全都放入库房中去。 对于丰穆来说,看到丰听兰为了自己做到这份上她便已经很是感动了。 得到了丰穆的肯定,丰听兰很快派人出宫将青氏带入宫。青氏经过这么几个月也都想开了许多,有些事情根本就是不能够强求的,她也不再日日派人往宫里传话了,只是心中对女儿的关心倒是一分未少。 这日她才料理完家中的事物,正想着去库房清点一番,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入宫去给女儿,没成想便见韩管家带着秋凉回来,她心中万分欢喜,也不由担心起来。 忙抓着秋凉问道:“你如何来了?是不是你家小姐出事了?” 秋凉见她一副担心的样子,连忙道:“夫人莫要担忧,绝不是小姐出了事,只不过如今小姐已怀胎八个月了,是时候要分娩了,所以特意差使奴婢亲自来接夫人入宫去小聚。” 青氏几乎要哭出来:“你是说兰儿要接我入宫去?” 秋凉点点头:“要不怎么派奴婢亲自出来呢。夫人快拾掇拾掇随奴婢入宫去吧。” 青氏乐了起来,眼眶却已然含泪:“我道兰儿日后都不会再理我了,她心里到底还惦记着我这个母亲。”她虽在笑,瞧着却极是凄楚。 其实青氏做那么多坏事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呀。 别人可以不理解她,可以恨她,唯有丰听兰不可能,也唯有丰听兰对她的讨厌才使得她难受至极。 青氏半分也不敢耽误,赶紧收拾了一堆行礼,又留书给丰丞相,便连忙随着秋凉入宫去了。 秋凉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也是十分难受,扶着她上了马车,才坐下,她便不住问:“兰儿在宫中如何?” “好极了。” 秋凉不敢说丰听兰被人暗害的那些事情,可青氏如何不明白这些,她怀的是头一胎,也是太子的头一个孩子,怎么会没有人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加之又听说了安柏王的事情,青氏便又道:“我听闻太子妃已被罢黜,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因为被安柏王所牵连,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否与兰儿有关?又或者,是丰穆所为?” 青氏果然不是好应付的,幸亏也是秋凉才能说的上几句话,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很快便被她套出所有事情了。 秋凉便道:“小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奴婢说这些给夫人听,夫人请别为难奴婢了。” 她看似不肯回答,其实却已经回答了。 青氏果然了然,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连自己的母亲都要隐瞒,想必丰听兰在宫中的日子定是十分难过。 青氏只恨自己不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为她出谋划策,才会令她变成这样。 马车缓缓入宫,经由神武门的侍卫检查之后,青氏才坐上轿撵前往昭阳殿。青氏的心紧张不已,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入宫,也不是她第一次前往昭阳殿,却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紧张。 只要走过这一段路,便是东宫,便是昭阳殿。 可是她觉得这段路程十分漫长,漫长的似乎她在等待中老了许多。 “夫人,下轿吧。” 秋凉在身侧轻轻提醒,她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昭阳殿。 她刚一下轿,便见宫女扶着大腹便便的丰听兰出来。丰听兰见青氏骤然清瘦衰老许多,心中不由得很是难过,泪水当即溢满了眼眶。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青氏的神态已经大不如前了。她虽然不算是个十足的美人,却向来很在乎自己的容貌,每日总是在保养容颜上花费很多的功夫,所以她虽然已快要成为外婆,却依然瞧着十分年轻。 但是如今,脸上却显露出十分的憔悴之色。母亲老了。 丰听兰立在门前,想要开口喊母亲,可是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 “妾身见过孺子。” 青氏向她行了礼,丰听兰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母亲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青氏与她,究竟是见生了。 她心中只觉得十分难受,眼泪顺利滑落下来,青氏反手扶住她:“孺子在宫中如何?” 丰听兰点头:“一切都好。” 说罢,紧着将她带入宫去。 白氏与丰穆虽然知道自己的出现十分不合时宜,但于情于理还是从内殿出来与青氏见了安。两人想着过一会儿便往桂宫去寻昭贵妃和南宫灵琳,无谓在这里碍眼。 青氏看了两人,尤其看到白氏的时候,目光微微一滞,不由道:“多日不见,白妹妹风姿依旧,美艳动人,难怪相爷对你念念不忘。” 白氏听她话中带刺,不由得低下头去,丰穆当即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又对丰听兰道:“夫人气度风华一如往常,姐姐可放心了。” 丰听兰只得淡淡一笑:“放心。” 青氏便不再理会两人,只是仔细打量丰听兰,从头到脚,不由得摇了摇头:“孺子的气色差太多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安然 比起从前在家里那光彩照人的样子,丰听兰的确也憔悴了许多,丰听兰便道:“毕竟是怀着孩子呢,不必从前,我倒是瞧着母亲的气色也不大好,想是府中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青氏只是淡淡一笑:“还不是从前那个样子,有什么舒坦不舒坦的,孺子在宫里过的还好吧?” 丰听兰点一点头:“倒是还好,有妹妹和白姨娘照看着,哪儿都好。” 青氏听她这样说,倒也不生气,只是转头看向白氏和丰穆道:“有你们在宫里照顾兰儿, 我也放心。”说着,让人赏赐了些东西给两人。 白氏便推脱,她瞧见白氏手腕上的玉镯子,笑道:“玲珑碧玉镯,是个稀罕物什,是皇上赏赐的吧?” 白氏只是道:“我瞧着样式精巧,所以随便带带。”说着,便将镯子取了下来。 青氏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丰穆道:“我听闻昭贵妃属意你和楼世子的婚事,有她支持你,想必楼夫人不会再反对了。” 丰穆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事情,心中只觉得有些奇怪,但面上只是淡淡笑道:“多谢夫人关心,不过这些事情我并不十分在意,眼下还是紧张着姐姐的身子最要紧。” 听到她这样说,青氏便笑笑:“难为你有心。” 其实这些天,她倒是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女儿已经嫁为人妻,她也没有必要在针对丰穆了,况且丰穆的确是为丰听兰做了不少事,就算她与丰听兰的感情不算很深,但到底是真心为她的了。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对丰穆出手了。至于白氏,她早就已经离开了相府,也不会再是自己的对手了,便由着她逍遥自在,自己也乐得清闲。 只不过白氏对她依然有些惧怕,晚上吃饭的时候,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似乎担心她随时会暗害自己那般。 青氏也知道没有这么容易消除她们之间的隔阂,便没有放在心上。 用过晚膳之后,南宫殃泽前往昭阳殿看望丰听兰。丰听兰的身子将要临盆,故而近来南宫殃泽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丰穆也见怪不怪了。 他知道青氏今日来此,故而便准备些东西送给青氏,青氏倒也开心,因为不管他送什么,都表示他对丰听兰是十分上心的。 “兰儿便要临盆了,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将母亲接入宫来,没想到兰儿动作倒比我快,这样也好,我政务繁忙,也怕礼数不得周全。” 青氏便道:“其实太子殿下有这份心便已经很好了,我知道太子公务繁忙,你能多陪陪兰儿便极好,至于我,自是没有必要理会的。” 南宫殃泽道:“我自然会照顾兰儿,只是难免有些照顾不周的地方,便要母亲和白姨娘多多帮衬了。” 皇后虽然十分讨厌白氏,但太子对白氏却是恭恭敬敬的,因为她知道白氏是皇帝心尖上的人物,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白氏也知道他心中的意思,便没有明说,只是道:“太子过奖了,这都是妾身分内的事情,若不是丰孺子,只怕妾身如今已然命丧黄泉了。” 南宫殃泽并不知道皇后派人杀白氏的事情,她只当白这话是在说青氏,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晚上丰听兰让秋凉为青氏安排了地方住,自己又亲自前往白氏的偏殿安慰,哪知丰穆也在这里,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你也在,我还以为你……” “我自然在,我不在这里又应该在哪里?” 她笑了笑,道:“我知道姐姐今晚必定要过来跟妈妈说话,所以特意在这里呆着,就等着姐姐过来呢。” 丰听兰道:“那么你也已经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了,是不是?” 丰穆笑道:“我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姐姐你要说什么便说吧,我先出去走走。” 她轻轻拍了拍白氏的手背,旋即站了起来离开这里。 才刚刚离开宫殿,便见到青氏站在门口等待着自己,她知道青氏必然也会来找她,所以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迎上去道:“夫人找我有事?” 青氏轻轻咬住下唇:“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丰穆知道,但是却不想说,便只是看着她,盯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才道:“夫人不妨直说。” 青氏便言:“兰儿在宫里的际遇如何,她虽然不说,但我心里却很清楚,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们帮了她不少,往日的事情当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若是要报复,尽数往我身上来,莫要动我的兰儿。” 她真是奇怪,前一句话才说知道丰穆帮了丰听兰不少,下一句便又开始让她莫要报复丰听兰了,合着在她眼里,自己便是这样的人? 不过丰穆半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道:“我当夫人在说什么呢,夫人放心吧,我这个人虽然是睚眦必报,不过我并不像夫人这样糊涂,把自己的恨意加注在被人身上,我恨夫人,我只会报复夫人,并不会对姐姐出手。” 青氏听到她这样说,倒是放心多了,便道:“你能说到做到最好,”她顿了顿,又道:“我听你叫兰儿为姐姐,想必在你心里,对兰儿还是有那么几分好感的,只要你不对付兰儿,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她似乎是怕丰穆不相信,便又道:“我说到做到。”语气十分坚定。 丰穆不知怎么,只觉得青氏这个女人,可怜的紧。 当年丰丞相娶她,想必是真心喜欢过的,如今色衰爱弛,她的失宠虽然并不会动摇她在相府的地位,但却实在是令她变得个样子。 任凭哪个女人没有了丈夫的宠爱,恐怕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原本她尚有丰听兰这个宝贝女儿处处帮着自己,可是如今,丰听兰年纪大了,也快要做母亲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对她也越来越疏远了。 她是真的苦。 只是,这也并不是她能够将所以痛苦都加注在白氏身上的理由,她不应该把其他人也拉入地狱。 丰穆在想,会不会有朝一日自己也变成她这个样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狸猫换太子 夜深了。 整宫静悄悄的,偶尔有树叶飘落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林莜薇坐在皇后的椒房殿内室,才用了一盅燕窝,正准备再喝一盅,皇后却已经十分不耐烦的扶着额头道:“你还不回去?” 她已困意深入,不几时恐怕就要睡去,林莜薇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看着皇后,微微一笑:“怎么皇后娘娘这样小气呢,儿臣不过喝了你一盅燕窝,你便要赶儿臣走。” 椒房殿内殿里的宫女都被赶出去了,只有皇后贴身的瑞雯嬷嬷和夷光姑姑还立侍在身侧,二人站在烛台边上,修长的身影在灯光的笼罩下,为林莜薇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阴翳。 皇后没有想到,林莜薇居然会来椒房殿找自己。除了以往请安之外,她们并不太见面。尤其是麝香一事过后,皇后与这位儿媳妇,当是疏远了不少。彼此心中都有心结。 自上次宣室殿一别,她们已经有大半月没再单独见过面,时隔多日,皇后依旧是皇后,林莜薇却不再是太子妃了。 林莜薇大势已去,却半点儿不曾收敛性子,因为她的手上还有另外一张王牌。人人都不晓得的王牌。 “本宫倒不是要赶你走,更不是舍不得燕窝,你自有孕,虽然不再是太子妃,衣食用度本宫何曾让人少了你的,这燕窝,本宫宫里统共也不过这么点,你来了,都招待了你,半点儿没藏着掖着。” 林莜薇轻轻一笑:“母后多心,儿臣不过随口一句,母后倒是担心了。” 说罢,又端起一盅燕窝喝了一口:“我晓得合宫的好东西都在丰听兰那里,人人盼着她生个儿子还承了我太子妃的位置。日后,他们这些人还能讨个好。” 她笑着,狭长的眉眼里满是精明和算计,虽是明艳,却也瘆人。 皇后没理会她,只是对身侧的夷光道:“皇上今儿歇在哪儿?” 夷光道:“皇上今儿原是翻了庆昭仪的牌子,但晚上去了昭贵妃那里用膳之后便没出来,庆昭仪往宣室殿去,却扑了个空,眼下正在宫里闹呢。” 皇后微微一嗤:“庆昭仪这脾气版本也没有改过,怪不得这么些年还是个昭仪,连个嫔位也混不上。” 夷光道:“庆昭仪便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皇上倒是喜欢她,可惜比起昭贵妃,她的相貌实在不算出众,膝下也没半个子嗣,苦熬了这么些年还是个昭仪。” “就她这个昭仪之位,还是本宫抬举的,她的一言一行全是看本宫的脸色,今日这样闹起来,明儿宫里又该说了。真真是蠢钝如猪。” 夷光又道:“皇后娘娘若瞧不惯她,也无须去管,昭贵妃反正好脾气,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皇后便不再说下去。 林莜薇听着两人说话,并不插嘴,只吃自己的燕窝,待两人说完了,方道:“庆昭仪生得还不算美么?虽然美人总有相似之处,但未必非要像白氏才是美。” 皇后微微一动,淡淡笑道:“本宫可没说非要像白氏才美,你年少,见过的美人少,你若早生那么十几年,见过昭贵妃阮贵妃年轻时的相貌,便晓得本宫说这话是真真儿的了。” 林莜薇不以为意,她自己何尝不是个美人,偏生要皇后说的那样才是美么? 皇后见她这般,知道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便道:“本宫与你说这些也是无用,你一个黄毛丫头,哪里知道这些。用完了燕窝便往回去吧,在本宫这里待着总落人口舌。” 林莜薇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便不由得冷笑:“皇后娘娘这是怕什么呢?” 皇后知道自己今晚是赶不走她了,便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林孺子说几句体己话,你们都上外头去候着吧。” 皇后无心说出那三个字“林孺子”简直刺痛了林莜薇的心,她是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废的太子妃,说不定也会是唯一一个,想到这里,她心中便是十分不悦。 因而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了:“儿臣怀孕之后,太子道不肯过来看儿臣,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皇后道:“太子妃公务繁忙,连来本宫宫里请安都是少的,不去看你自然也不稀奇。” 林莜薇见夷光等人里去,脸上不由得显露出一副嘲讽的神色,冷笑道:“当真是公务繁忙,如何日日往昭阳殿去?我虽然不常出来,可是住在东宫,该知道的也半点儿不漏,太子殿下并不防我呢。” 她竟有些得胜者的姿态,皇后笑了笑:“你心有不甘,别在本宫这里撒野,是你自己位数低,叫丰穆查出了真相,本宫若不保你,你早不知死几回了,倒跟本宫摆起脸子来了,自己留不住夫君的心,怪得了谁?” 林莜薇笑了笑:“怪得了谁?太子殿下的心何尝在儿臣这里,对他而言,权势和皇位才是最重要的,今日宠爱我,明日疼惜丰听兰,都是一样的,半分真心也没有。” “你倒看得清,”皇后讽笑道,“本宫原以为你心里对太子有几分真心实意,果真,本宫倒是没有看错你。” “只可惜儿臣如今已非太子妃了,”她顿一顿,不只是调侃还是什么,只瞧着皇后:“只是不知道,皇后又还能霸占后位几时?” 皇后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随即遍布到四肢,她几乎觉得身子僵硬的动不了了。 她知这个女人是在威胁自己。 也怪自己猪油蒙了心,被她那么一教唆,做了那起子糊涂事,落了把柄在她手里,若不然,今日何必这样受辱。 林莜薇见皇后这样,心中却是十分开心,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桌面,那浅浅的撞击声,竟让皇后觉得心中有些慌乱。 “皇后娘娘,您不必这样担心,您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我便会将这个秘密永远的保守在心里,绝对不向任何人透露。” 皇后怎敢信她,却依然忍不住道:“你要怎样?” 林莜薇只是笑着道:“不知皇后娘娘可曾听说过狸猫换太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必然是有把柄 皇后愣了一下,疑惑地摇了摇头:“狸猫换太子?本宫从来没有听过。” 林莜薇便道:“宋真宗时,有一宠妃刘氏颇得圣宠,其婢女李氏也侥幸承宠君王侧,二妃双双怀孕,但李氏先刘氏一步诞下了皇子,刘氏为保地位,遂与太监郭槐合谋以一只狸猫换走李氏刚出生的儿子,换成了一只狸猫。” 皇后听到这里,目光已然显露出鄙色。 林莜薇顿了一顿,又说下去:“后来宋真宗以为李氏生下的是一个怪物,震怒之下将李氏李妃打入冷宫,而后刘氏生下儿子,宋真宗顺理成章册立刘氏的儿子为太子,刘氏也因此母凭子贵,成为了皇后。” 她细细打量皇后的神色,见她对比充满了鄙夷,不由得笑道:“皇后娘娘这是一副什么样子?莫非您觉得这事儿腌臜吗?” 皇后道:“那可是皇上的孩子,便是争宠也不至于如此……” 林莜薇听了这话,仿佛是听了什么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看着皇后甜甜地笑:“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好似您没有用那腌臜的手段害过人一般,昭贵妃和阮贵妃那两个孩子,难道不是皇后娘娘打掉的?” 皇后面色当即一变:“你胡说什么!” “儿臣是否真的胡说,皇后娘娘心里最清楚。” 她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来找皇后,当初她肯入宫,必然是有皇后和其他人的把柄。 安柏王一直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往宫里送了多少姑娘进来,皇后虽然知道,却未必清楚这些女子都是谁。 听到林莜薇的话,皇后略微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你胡说些什么,你若再说这些,当心本宫……” 林莜薇哈哈大笑,将她的话打断,笑眯眯的看着她,看得她背脊发凉。 皇后从来不知道,林莜薇的手上有自己这样多的把柄,她更加没有想过,自己会栽在这个自己亲自挑选的女子手上。 “皇后娘娘,您说这些话,恐怕自己都心虚吧。跟儿臣你不必说什么假话,毕竟这些事都是自己调查清楚的。” 皇后便冷漠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能拿本宫作何?” 她微微抬眉,倒是半点儿不怕,那一股子的冷傲,果真一国皇后的模样。 “皇后娘娘,儿臣自然不能拿您作何,可是昭贵妃、阮贵妃,还是父皇,他们可没这么好雅量。想来皇后娘娘能够入主中宫,也是太后和皇上抬爱,若失了这两人的支持,不知道皇后娘娘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皇后便慌了,但依旧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你不必说这些,你莫以为本宫怕你。” 林莜薇冷笑:“皇后若要这样说话,那便没意思了,您若真的不怕倒也无妨,可是您明明害怕却非要说自己不害怕,这真是……”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兀自笑了起来。 皇后不爱与她计较,但心中亦明白她手中的确握有自己不少把柄,因道:“你便直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林莜薇兜了这许久,这才又说起了头先的事情,便笑道:“其实儿臣也不是想要威胁皇后娘娘,只是想皇后娘娘帮妾身狸猫换太子。” 她果真是这么个意思。 皇后愣了一下,冷冷的瞧着林莜薇:“你疯了吗?让本宫替你害自己的孙子!” 林莜薇只是一笑“皇后娘娘不肯倒是也无妨,大不了儿臣将这事儿说出来,大家一拍两散,反正儿臣,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太子妾室,父亲也下了狱,没什么好怕的。不过皇后娘娘么……”她顿一顿,揪着皇后的痛楚说:“太子还没继位,若他生母被废,不知道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筹谋这许久,恐怕也不想千年道行一朝丧吧?” 皇后心头一憷,便有些动摇了。旁得她都不怕,唯有太子,那是她的心头肉!哪怕为太子去死她也愿意,听到林莜薇的这些话,她完全明白这个女人已经疯掉了,如果她不按照林莜薇的意思做,只怕她真的会害自己的儿子。 “太子也是你夫君,夫君,你知道夫君是什么意思吗?” 她原本打算动之以情,可是林莜薇压根儿不给她这个机会,便冷笑:“儿臣不消知晓,儿臣只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儿臣只问皇后娘娘一句话,娘娘做是不做?” 皇后没有办法,只好闭上双眼,手紧紧的攒成拳头:“等本宫消息。” 皇后似乎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再睁眼时,已经不再是方才的神色:“本宫去办,一切你都你莫要插手,知道?” 她这话说的极是威严,林莜薇的手轻轻一抖,她知道,皇后最看重的,到底还是太子,只要她握着这些把柄,不愁皇后不听她的话。 即便这一条路再艰难,她也总能拉下一个人来陪伴自己,这便够了。 “儿臣就等皇后娘娘这句话呢。”林莜薇笑的极灿烂,看向皇后道:“但愿皇后娘娘不要偏心才好,答应了儿臣的事情可千万要做到。” “本宫不会食言,绝不会让林莜薇诞下儿子阻挠你复宠。” “极好,”林莜薇大胆伸出手握住了皇后的手:“儿臣等着听皇后好消息。” 皇后撇过头,抽回了手,实在不愿与林莜薇过多亲热。 林莜薇见她这样子,不禁笑道:“娘娘可瞧着不大高兴,可别露出什么破绽,若到时候查到来儿臣身上,别怪儿臣拖皇后娘娘下水了。” 皇后冷冷:“本宫有分寸。” “分寸?” 林莜薇讽笑道:“但愿。皇后娘娘可不要想着找人对付儿臣,也别指望取了儿臣的性命,这些事情,知道的不止儿臣,儿臣一死,自会有人拿着证据向皇上禀报。” 皇后只是道:“本宫心里有数,时候不早了,本宫着人送你回去。” 她心中虽有万般怨恨却,也只能装作十分平静,谁叫林莜薇手上有她这样多的把柄。 “儿臣告退。” 林莜薇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既然等到了皇后的肯定回答,她自然也便离开了这里。 第三百八十五章 松了一口气 皇后总算着人将林莜薇送离了宫中,她也松了一口气。 夷光端着燕窝从门外进来:“娘娘进点儿燕窝吧什么都不吃可怎么行。” 皇后厌恶的看着燕窝道:“本宫瞧着这东西恶心。” 夷光自然清楚皇后的意思,便叹一口气:“皇后娘娘,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这件事情便是这般,没法子的:也是咱们自己当初做事不够小心,才会如此。” 皇后何尝不知,却又实在不甘心,便道:“本宫何尝试过让这样一个丫头威胁自己,若不是为了太子,本宫早就与她鱼死网破了。” 夷光连忙劝道:“皇后娘娘,你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太子殿下……” 正说着话,忽然外头奴婢匆忙进来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皇后望着谒在身前的韩鸿安一家,面上愣怔,眼底掠过一丝惊措,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又看了一眼柔柔弱弱在一旁哭泣的南宫玲轩,按捺住心头怒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将军,本宫给你个辩白的机会,你解释。” 韩鸿安半点儿不怵,眉间生色,有几分倨傲,捂了捂伤口,向皇后道:“臣自幼习武,行事向来谨慎,适才醉酒,又与三公主贴身而处,误以为她来行刺臣,所以才会出手,好在三公主身手不凡,臣并未伤害到她。” 皇后微微皱眉:“这么说,你着实是对三公主出手了。” “臣做过的事,臣不会不认。”他俊目一转,身侧的亲信已会意,扬声道:“将军虽对三公主出手,可三公主也伤了王爷,既然双方都有错,这件事情皇后娘娘不如由他们自己解决。”言语上虽然敬畏,却是咄咄逼人之态。 南宫玲轩眼看皇后镇压不住,未免让她为难,便道:“母后,算了吧,韩将军出手伤儿臣,儿臣却也刺伤了他,也算两清了。” 南宫玲轩本想给他套上一个伤害公主的罪名,惩治了他,逼他娶了自己,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那么有用,他恐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自己的。 “你莫说话,这样做这岂非便宜了他。”皇后眼见自家女儿被伤,心中极是不悦,又愤恨自己没用,要南宫玲轩忍气吞声。 南宫玲轩了解皇后的脾气,自己越是装作可怜,她便越恨韩鸿安,于是语气更加柔和婉转,拭泪的模样更是小意:“算了,是儿臣苦苦纠缠将军在先,将军若说毫无怨言,儿臣也不信,既如此,母后还是算了吧。” 她以丝绢掩面,眼角的余光却落在韩鸿安的身上,韩鸿安薄唇微抿,直直地看向南宫玲轩,她正假意拭泪,眉梢眼角,风情浅浅,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不可以!” 皇后才在林莜薇那里受了气,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再受气呢。 便道:“今日这件事情如何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南宫玲轩道:“母后,您也知道儿臣十分喜欢韩将军,哪怕是被韩将军打了,儿臣也毫无怨言,”说着,怒着对身后的几个丫鬟道:“谁让你们入宫去告状,惊扰了母后。” 几个丫鬟心虚的低下头去,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南宫玲轩便道:“哭什么哭,本公主还没哭呢,倒是你们在这里哭起来了。” 其中一个宫女小声道:“奴婢是替公主哭,公主是天之骄女,喜欢一个男子却要如此伏低做小,奴婢实在是看不过去。” “由得到你看不过去,”南宫玲轩柔情款款的看着韩鸿安:“只要韩将军没事,我什么都愿意哪怕要我为他豁出性命也不要紧。” 她这样的深情摆明是给韩鸿安和皇后看的,皇后这样疼爱她,看到她如此喜欢韩鸿安,自然会想尽方法替她嫁入韩家,而韩鸿安说不定会被自己感动,到时候…… 只可惜她想的似乎是太简单了。 韩鸿安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是因为感动,不论南宫玲轩对他再好,他也不会喜欢她。 “母后。” 她含泪:“这件事情便这样算了吧,您就算惩罚了韩将军又有什么意思,儿臣也不会开心的。这一次的事情权当是儿臣做错了吧。” 如此,皇后更是心疼,但又不得不顾忌韩家手握兵权,为国立下汗马功劳。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她即使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韩鸿安,也不敢下旨逼迫他娶妻。 “今日三公主替你求情,本宫才饶你,从今以后,本宫再不要你出现在三公主眼前。” 韩鸿安不动声色地谒了谒,语气听不出半点波澜:“多谢皇后娘娘。” 南宫玲轩本意并非如此,而是想要逼迫韩鸿安去自己,听到皇后这样说,她当即便着急了起来:“母后!” 皇后却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只是冷冷瞧了她一眼,她立刻收敛神色,规规矩矩的跟皇后回宫去。 刚到椒房殿,皇后便冷冷对她道:“你给我跪下。” 南宫玲轩不明所以,心中很是委屈,明明自己在韩家受了委屈,如何皇后还要找自己的麻烦? 便撒娇道:“母后,地上冷,儿臣不想跪。” 皇后冷冷道:“既然你觉得地上冷,那好,你跪到殿外去,看看是那里冷还是脚下冷。” 南宫玲轩没有法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了下去,一脸的委屈:“儿臣不明白,到底儿臣做错了什么,母后非要这样惩罚儿臣。” 皇后更是生气:“你不明白?你求了本宫这么久,本宫才许你出宫去韩家小住,可是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是要你父皇和满朝文武都知道吗?” 南宫玲轩办点儿没有悔意,反而道:“那是自然,父皇知道了才会疼惜儿臣,满朝文武知道了,才会怪罪韩鸿安不识抬举,到时候他可不是要娶了儿臣么?” 她面上竟有得意之色,皇后只觉得她蠢钝如猪,几乎恨不得自己没有生过这么一个女儿。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南宫玲轩点点头。 皇后冷冷道:“这些是谁教你的?”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绝没有这样的心思。 南宫玲轩于是道:“是丰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去 二月廿九寒食节,才过晌午,丰穆便被罚跪在昭阳殿前。 皇后娘娘站在殿前,冷着脸看她,一双眉目微微放光,仿佛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去。 南宫玲轩的事情到底还是传遍了朝野,韩老夫人因为这件事情被气得生了大病,太子看了好一阵子才有了些微起色,皇帝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并且下令南宫玲轩日后再也不许去韩府,这件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南宫玲轩因为这件事情皇后自然不会放过丰穆,丰穆并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无端被皇后罚跪,她还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并不敢问什么,皇后时不时出来看她一眼,她心中虽然疑惑,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跪着。 约莫跪了一个时辰左右,丰听兰才听着大肚子往椒房殿来,白氏与青氏也跟在她的身后,三人快步上前,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 “皇后娘娘。” 皇后见三人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有些不悦,只不过看着丰听兰的肚子,还是有几分不忍心,便道:“这么着急做什么?”说着又对身侧的宫女道:“搬张凳子来给丰孺子做。” 丰听兰却并不坐下,只是对皇后道:“皇后娘娘,不知穆儿犯了什么事,为什么您要罚她在椒房殿跪着。” 皇后冷冷道:“她做过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 丰听兰看着丰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丰穆摇摇头:“臣女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皇后娘娘如此生气,不妨皇后娘娘给个准话如何?” 皇后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真相,便道:“今儿是寒食节,按照规定,举宫都只得吃寒食,连皇上和本宫也不例外,只有丰孺子和林孺子在孕中吃不得寒食,所以才被批准使用热食,你是怀了孩子,还是怎么,竟然也用热食,本宫不罚你,老祖宗的规矩如何作数?” 她分明是小题大做,借题发挥,这种事情也拿出来做文章,想必真的是想丰穆死想疯了吧。 丰穆到底是不明白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惹恼了这个女人,她要这样对付自己,不过这件事情到底是自己理亏,她也便不敢说什么。 丰听兰听到这里,也明白皇后是有心要拿丰穆的罪,恐怕是自己劝不下来的,便只好道:“这也不是什么重罪,况且妹妹也是为了给儿臣试菜所以才会是热食,还请皇后娘娘网开一面,放过穆儿吧。” 皇后自然不肯,但是耐不住丰听兰的一再恳求,她只好放过丰穆,但却将下令将丰穆带进来的几个丫头全都笞二十鞭,丰穆也一同挨了两鞭, 皇后不敢动丰听兰,却厌恶丰听兰阻拦自己,她索性将这些责罚全都往下人身上去,将优蓝、春夏两个丫头打得皮开肉绽,背上几乎是血肉模糊。 丰穆虽然挨了两下,但那两下是足足用尽了力气的,虽然丰穆之前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全了,但是被打的记忆却还留在她的脑海中,这两鞭子,对她来说,并不是痛,而已引起了之前的那份记忆。 丰听兰虽然骄纵,可以毕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再加上日日耳濡目染丰穆与白氏的行为处事,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不拿下人的命不当回事的千金小姐了。 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她入宫之后还是头一回见到,不仅是害怕,更是有些疼惜这些丫鬟。 她们有的是生来便入了奴籍,有的是卖身为奴籍,日子本就过得不好,如今皇后不知道为何对丰穆过不去,但遭殃的却是她们。 听到这些奴才们痛苦的哀嚎,丰听兰终究忍不住了:“皇后娘娘,刚过她们吧,这并不是她们的错……” 皇后并不理会,只是静静的看着丰穆,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丰听兰被皇后这样的神色吓坏了,登时只觉得小腹绞痛,不由得攥紧了白氏和青氏的手:“母亲,我好疼……” 她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转看向她,青氏登时便吓坏了,忙问她怎样,还是白氏发现她身下一片湿润,忙叫道:“丰孺子羊水穿了,快去找太医!” 此番变故,叫皇后也提不起兴致再去收拾丰穆了,便连忙着人去请了太医和稳婆来,又着人将她丰听兰带入内殿去。 “皇后娘娘,事发突然,只怕……”夷光姑姑低声在皇后耳边道:“那些个孕妇,都还没生……” 皇后看她一眼,附耳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夷光姑姑微微一怔,不由迟疑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法子!” 夷光姑姑也只好去做。 丰穆挨了几鞭子,背上虽然十分疼痛,不过还是打算进入产房去陪伴丰听兰生产,可她与青氏、白氏两人才到门口,便被皇后拦住:“谁都不许进去。” 三人具是一怔,丰穆才要说话,青氏却担心她说错话得罪了皇后,便按捺住她,自己上前道:“皇后娘娘,请让妾身进去吧,妾身实在不放心兰儿,这毕竟是她头一胎,妾身希望可以陪着她……” 皇后一句不肯松口,只是道:“产房重地,怎么能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入,便是你也不可以,本来丰孺子早产,情况便很危及,再让你只怕会阻碍太医和稳婆,你还是与本宫一起在外面等着吧。” 丰穆是没生过孩子,不过看青氏那着急的样子,想必这个过程必然是十分痛苦的。 丰听兰的惨叫声凄厉传到产房外,丰穆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奇怪,皇后不让她们进去也便算了,为什么连秋凉这个贴身宫女也不让进去?秋凉和丰听兰自由一起长大, 她的身子没有人再比秋凉更清楚,万一出了什么事,恐怕也只有秋凉能够帮她们。 但丰穆这时,一心都扑在丰听兰生产这件事情上,她并不知道,其实她们已经入了皇后精心布置的圈套当中。 青氏着急忙慌的在门外踱步,皇后也不知怎么显得有些着急,但丰穆却觉得她的着急并是因为担心丰听兰,而是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 只不过,丰穆这个时候并不知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觉得有些奇怪 丰听兰进去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稳婆才从产房出来,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请为奴婢准备一盆热水。” 皇后听到这话,面上微微有了些微变化,很快便着人下去烧水了。 过了一会儿,夷光便亲自端了一盆水上来,硕大的一个木盆,还盖着盖子。 丰穆觉得有些奇怪,便道:“夷光姑姑,为什么用盖子盖着水盆?” 夷光道:“奴婢怕热水凉的太快,所以才盖上盖子的,”她似乎有些着急慌乱,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忙道:“你快些进去吧,时候不早了。”皇后乜了她一眼。 丰穆却仍旧不肯放她进去,双目盯着那水盆,似乎想要打开看一眼。皇后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急忙催促夷光入内,丰穆道:“夷光姑姑,我看这里面好像不是水,不知道我能不能看一眼?” 正在这个时候,产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婴孩的哭啼声。 皇后立刻道:“还不快把热水端进去。” 夷光便立刻入了产房,丰穆原本也打算跟进去,但却被皇后拦住:“产房不是你该进去的地方,在这里等消息吧。” 虽然丰穆心中疑惑,但没有法子,只能与青氏、白氏一起焦急的等待在门口。 没过一会儿,稳婆便抱着孩子出来道:“恭喜皇后娘娘,丰孺子诞下皇孙女,母子平安。” 皇后笑着上去看稳婆怀中的孩子,笑着道:“总算是母子平安。” 身侧的瑞雯嬷嬷道:“奴婢这便派人去禀告皇上和太子。” 丰穆与青氏、白氏并未看过孩子,而是直接往产房里去了。 丰听兰躺在床上,她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见到丰穆与青氏等人进来,艰难的道:“母亲……穆儿……” 三人连忙走到床前,青氏握住她的手,眼眶已经湿润:“兰儿,你觉得怎么样?” 丰听兰道:“母亲,我的孩子呢?” “在外面。” 丰听兰十分心急:“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皇后娘娘在外面逗孩子呢,过一会儿就会抱进来给你看了,你不要着急,你现在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累?是不是很痛苦?” 丰听兰只好作罢,握着青氏的手道:“太子来了吗?” 青氏愣了一下,却看向了丰穆,丰穆忙蹲下来,趴在她的床前,笑着道:“已经来了,不过皇后娘娘说产房血污,不让太子殿下进来罢了,姐姐你觉得怎么样,需不需要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她话音刚落,便见南宫殃泽急急忙忙往产房里来了,见到十分虚弱的丰听兰,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众人见他前来,立刻退开给他腾了个位置,他俯身,轻轻握住丰听兰的手:“兰儿,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情款款的对待丰听兰,丰听兰自然十分感动,却不由自责:“妾身没能一索得男,为太子殿下诞下麟儿,妾身……” “无谓说这些,”南宫殃泽脸上有十分欢欣的笑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笑道:“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无所谓,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一样喜欢。兰儿,谢谢你为我生了第一个孩子。” 他的语气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喜悦,那种初为人父的欣喜和欢腾,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装出来的。丰穆看得出来,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对待丰听兰的。 “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便叫至柔。” 丰听兰愣了愣,问道:“是‘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的意思吗?” 南宫殃泽点一点头,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兰儿最知我心。” 见到两人这样,青氏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南宫殃泽对丰听兰并不算差。 三人也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时,皇帝也到了这里,正抱着皇孙爱不释手,丰穆上去看了一眼。 那孩子还小,皱巴巴黑红红的一张脸,实在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丑。 见到丰穆这个样子,白氏便在一旁笑道:“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怎么好看,等过一段时日长开就好了,你刚出生的时候也不见得比她好看的到哪里去。” 丰穆便笑笑:“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她总之觉得这件事情有那么一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皇帝十分喜欢这个孙女,不仅下令让晋丰听兰为良娣,赐封号为“娴”,温婉美好之意,虽然是寻常字眼,不过也着实可见皇帝十分喜欢这个儿媳妇。 不仅如此,丰听兰的女儿更成为开国以来第一个出生便被册封的翁主,这份殊荣,唯有十一年前南宫灵琳享有。礼部择了十数个封号给皇帝挑选,皇后最初定下“文馨”二字,但皇帝嫌弃太小家子气,大笔一挥,亲自拟了“和敬”二字。 此事在宫中传开之后,人人都羡慕丰听兰好福气,唯有丰穆始终有些闷闷不乐。 丰听兰生完孩子之后,便搬去了宜秋宫,丰穆没事便待在房间里与她一同照看孩子,每每看到丰听兰十分疼爱孩子,丰穆便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穆儿,你瞧,至柔睁眼了呢!” 丰听兰与青氏一样,并不因为孩子是女儿便对她不好,甚而十分宠爱她,这点丰穆还是很佩服的。毕竟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有丰听兰这样觉悟的母亲并不多。 她便凑过去,看着襁褓中的小侄女,不由得伸出手去逗弄她。 她睁开眼睛,笑得十分甜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产的缘故,她比其他刚出生的孩子要小那么一些,不过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调养,原本皱巴巴的笑脸倒是长开了些,也有了几分粉嫩可爱的模样。 “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丰听兰抱着孩子,忽然缓缓的叹了口气:“真是没有想到,她这样从我的肚子里出来了,我本来还以为我还能和她共用一个身体一段时间呢。” 丰穆道:“什么时候出来都好,只要孩子和姐姐都平安无事便好。” 她点一点,笑道:“母亲和白姨娘去哪里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会因此冰释前嫌也不奇怪? 丰穆笑着道:“她们一起去给至柔做衣裳了。你知道衣衫鞋袜这些贴身的东西,总是自己做才最放心。” 丰听兰听罢,也微微一笑:“是呢,白姨娘的女红又是最好的。”说着,忽然又叹了口气:“我真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就生下了这个孩子,更加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母亲竟然可以和白姨娘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她们都是爱孩子的人,会因此冰释前嫌也不奇怪。” “可是毕竟母亲对不起白姨娘……” “别说这些,”丰穆打断了丰听兰的话:“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叫孩子听了可不好。” 丰听兰笑着道:“那只有你最小心。” 其实想不到的何尝只有丰听兰,连青氏和白氏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们居然会有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做同一件事情的一日。 “这花蕊我怎么绣也绣不好,你帮我瞧瞧。” 青氏对待白氏的语气仍旧是生疏,不过却已经没有往日的那份冷漠。 “我瞧瞧。”白氏也不再是从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自从入宫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不少,对待青氏也不再是十分害怕了,因为她知道现在青氏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敌意了。唯一会害她的人,只怕是中宫皇后。 白氏便很担心。 青氏似乎是看出她在担心什么,于是道:“如今兰儿也生产了,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出宫了,我想皇后娘娘也不会废这个手段吧?” “嗯?”白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青氏是在安慰自己,竟有些愣怔,过了好半天才道:“其实我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是一切别牵扯到穆儿身上。” 青氏微微一笑:“我跟你虽然向来不和,不过爱女之心都是一样的。” 白氏道:“穆儿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牵挂,除了他,我什么都不想。” 青氏若有所思道:“许时壹,你也半点儿都不在乎了么?” 白氏当即一怔:“许时壹?夫人难道知道她在哪里?” 青氏本欲开口,想了想又道:“以后再说吧,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这宫里哪儿能说这些。” 听到她的话,白氏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道:“是这个道理……” 她将绣好的布递给青氏,再不做声了。 青氏却兀自道:“从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看你多半也知道,相爷虽然没治我的罪,不过那些幺蛾子多半是我搞出来的。” 白氏不是没有恨过青氏,只不过如今她日日跟丰听兰相处,又受了她这么大的恩惠,如何再能去恨丰听兰的母亲,像她施以报复呢?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这样的处境,难道还要向夫人报复吗?我若真的做了这些,大小姐岂不是要与我疏远了?” 其实白氏有时候也并不那么笨:“夫人跟我说这些,便是有心要与我和解,其实我这个人一向不是很记仇,如今日子过得如此平凡且合乎心意,更是不愿意给自己徒添烦恼。所以夫人不必担心。” 青氏倒并未如白氏想象中一般松一口气。因为她从来没有将白氏放在眼中,她今日主动向白氏承认这些,也不是担心白氏会报复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让丰听兰能够安心而已。 丰听兰生了孩子之后,举宫殊荣,林莜薇便越发显得孤寂难受了。不仅被皇帝限制时间段能够出宫,连去看一眼丰听兰的孩子也不被允许。 如此一来,她也只得往皇后的椒房殿去。 “丰孺子诞下一位翁主,皇后娘娘怕是很得意吧?” 林莜薇才入宫,便见到皇后在为南宫至柔挑选长命锁,她走上去,连请安也不按规矩来了。 皇后身边的夷光姑姑本想发作,却被皇后一个眼神打发了去。她笑着对林莜薇道:“皇上并未下令禁足你,怎么你的消息竟这样不灵通,如今丰听兰已经是良娣了,仅次于太子妃,可压过你一头。” 林莜薇听出她语气种的奚落,不由得冷哼一声:“皇后娘娘不是答应过我要亲自替我解决这件事情吗?这便是你所说的解决?” 皇后放下手中的长命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只是怕丰听兰抢走你的太子妃之位,怕丰听兰先你一步生下儿子,我已经着人将她所生下来的儿子调换成了女儿,替你留着太子妃之位,又不至于闹出狸猫换太子这样荒谬的事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林莜薇略微一怔:“皇后娘娘这么说,便是丰听兰生下来的果真是儿子?” 皇后轻轻阖眼:“是本宫的长孙。” 林莜薇不由得松一口气,幸好她早有准备,若不然任由丰听兰生出儿子,她的地位算是真的保不住了。 便又道:“那么丰听兰现在的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皇后道:“是本宫母族一位远房表亲的,她与丰听兰同时怀孕,算算日子也是同日生产。” “可是丰听兰不是早产吗?” 皇后目光忽然染上一层阴霾:“是呀,是本宫让人划开她的肚子,硬将孩子取出来的,为了你,本宫手上又添了一条人命,不知道是不是她怨气太重,本宫这几个晚上夜夜梦见她来向本宫索命,她还说,连你也不会放过。” 林莜薇听得她这样血淋淋的描述,不由得心头一颤,冷冷道:“皇后娘娘不要说这些话来吓唬我,我可不相信鬼神之说,我只相信,只要我能够生下一个儿子,我便有资本抢回我的太子妃之位。” “那你自己好自为之,本宫可不会帮你。” 林莜薇道:“丰听兰的孩子皇后娘娘是如何安排的?” 皇后目光一冷:“怎么,你还不死心?连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也要加害?” 林莜薇微微冷笑:“只要皇后娘娘保证他绝对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永远不会威胁到我和孩子的地位,要我放过他也不是不行。” “你死了这条心吧,”皇后冷漠道:“本宫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碰他,你最好也为你腹中的孩子积点德。” 第三百八十九章 离宫 丰听兰自从生下这个南宫至柔之后,简直成为了宫中的大红人,虽然生得只是个女儿,但是依然门庭若市,比孩子没生下来的时候更热闹。 宫里的妃嫔们每日都来丰听兰的宜秋宫,几乎连门槛都要踏破了,丰听兰对此不仅没有半点儿高兴的意思,反而觉得十分头疼。 “我这几日本来就累,身上又不好,娘娘们总是来朝我睡觉,我又不好意思敢她们走,实在是……”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 丰穆只是笑道:“生了孩子是这样的,宫里的人,捧高踩低的,见你生了孩子,所以才对你格外亲厚些,只知道锦上添花,从来不曾雪中送炭,其实不见也罢。” 青氏只觉得心疼:“难为你生了孩子还不得休息。这些娘娘们,母家在朝中也都是有人的,咱们也是得罪不起,我看着你这样子,倒真是觉得心疼。” 丰穆回头看了一眼明显就没有休息好的丰听兰,不由得觉得她实在是太过可怜了,瞧她面色苍白,这一次早产的亏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不得回来,幸亏她现在还年轻,否则的话,现在倒是还能够好好补一补的,不然的话,青氏还不更是要心疼死了吗? 不过她倒是给丰听兰出了个注意,笑道:“我瞧这件事情,其实还有别的法子,姐姐现在可是皇上和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她们来看你安的是什么心,咱们心里都清楚,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在太后或者皇上面前提一提,让他们出这个头,咱们也不必得罪人。” 丰听兰尚在考虑,青氏却道:“我瞧这个只是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应该由谁去说。” 丰穆道:“这件事情自然不能是姐姐去说,若是让宫嫔知道,那还了得。” 青氏想了想:“那么,我便是最适合的人选了。我并非宫里的人,并不在乎这些是非,我相信太后娘娘应该会体恤我这个爱女深切的母亲吧。” 众人便这么定下来,用过午膳之后,青氏便往太后宫里去了,过了不久,太后便下旨让宫中妃嫔少去打扰丰听兰,叫丰听兰好好调养身子。果然太后这话一出,整个下午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来打扰。 春夏剥瓜子的时候笑道:“这宫里到底是看人脸色的,太后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那些妃嫔半点儿也不敢反驳,以后良娣可以好好休息了。” 丰听兰睡了一个时辰,便叫乳母将孩子抱到自己身边来,她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越看越喜欢。 孩子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红潮,一张俏脸雪白粉嫩,虽然还瞧不出容貌像谁,不过当真是十分可爱,连丰穆也对他爱不释手,除了睡觉喂奶的时候,总是丰穆抱在手里。 她是很喜欢孩子的。 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自己生一个,穿越前本来傻呆呆的以为结了婚之后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谁知道发生了那些事情。 林莜薇倒是有福气,穿越前就和渣男有一个私生子,穿越后又这样轻易有了孩子。 不过,对于林莜薇来说,孩子应该只是争宠上位的一张王牌而已。 “我觉得孩子的名字我真是十分喜欢,若是让我来想,我肯定想不到这样好的名字,必然也是什么娴静淑德之类的字眼,俗气的很。” 春夏听到她这样说,打趣道:“良娣是嫌弃皇上给你择的封号‘娴’字太俗气吗?” 丰听兰脸色登时一变,丰穆连忙招呼初夏去殿外做事,又安慰丰听兰:“别多想,春夏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她不是有心说这些的。” “我自然知道,”丰听兰将孩子放在一旁,无比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我跟春夏在一起待了这么久,难道我还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只不过是有点儿害怕罢了,我怕自己万一什么时候说错话,到时候受罚的便不只是我自己了。” 看到她这样担惊受怕,丰穆也着实心疼:“我知道姐姐已为人母,的确担忧比较多,不过姐姐大可以放心,至柔可是皇孙,谁会敢动她?” “或许是我自己想太多了,但是我真的有点害怕。” 丰穆怕丰听兰性情不好,便拿了彩纸来与她一起剪纸玩。转眼到了至柔满月的日子,而丰听兰也正式接受册封,成为了太子的第一个良娣。 没能一索得男对于太子和太后来说始终是一种遗憾,不过两人还是对这个孩子十分的好,太后娘娘还拿出自己的嫁妆赏赐两人,这份恩宠,唯有昭贵妃和阮贵妃享受过,连皇后都没有这个机会,可见太后对丰听兰是十分的喜欢。 如此一来,宫里更加传言丰听兰会成为下一任太子妃。 不过丰听兰却半点儿也不在乎这些传言,她只想要好好的教导自己的孩子成人便好。 册封礼过后,丰穆等人便要出宫了,丰听兰才出月,万不能着凉,故此皇后并不准许她送太远,几人只得在宜秋宫门口依依不舍的道别。 “兰儿,从今往后母亲便不能在你身边护着你了,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至柔,知道吗?” 丰听兰点了点头:“母亲,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样,我知道你和父亲的日子都不好过,如今朝廷查的紧,虽然我知道父亲向来公正廉明,可是也千万要提防小人的暗害。” 青氏点一点头,几乎快要憋不住自己的眼泪,但为了不使丰听兰伤心难过,她还是忍住了。 丰听兰又对丰穆道:“穆儿,你和姨娘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丰穆点头,将她拉到一旁去,低声道:“日后我入宫不便,你也不好总是让秋凉出宫,若有什么事儿,你便让人去找楼炎冥吧,他会帮你的。” 丰听兰很快了然于心,目光一喜:“我自然乐意麻烦妹夫。” 丰穆脸上一红,又见丰听兰笑容颇为凄楚,叹道:“只盼日后别再出什么事端了。” 第三百九十章 冤家路窄 丰穆看到丰听兰这副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刺,只觉得十分可怜,她其实也很希望自己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是很可惜。 丰听兰眼睁睁送三人离开宜秋宫,出了宫后,青氏在马车里哭了起来,白氏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便只得递上去一方锦帕:“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都是命里注定的,良娣有了孩子,算是苦尽甘来了。” 听到白氏这样说,青氏才微微收敛了情绪。 等马车行至相府,只有青氏一人下车,两人却并不下车,青氏便道:“你们当真不回去?” 白氏道:“我已经不是相府的姨娘了,与相府没有任何关系,还回去做什么,我可不想讨人憎。” 青氏想起这件事情乃是自己的杰作,便有些无奈:“其实你若是想回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我可以帮你,毕竟这些日子兰儿在宫里都是多亏了你照顾。” 白氏生怕青氏帮自己说什么话,连忙道:“不必了,我在外面过的好好的,不必回到相府去,况且,相爷也不想见到我,我没有必要让相爷不愉快。”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心里何尝不明白丰丞相对自己的心思,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回去,她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上。 “恐怕不是相爷不想见到你,而是你不想见到相爷,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你既然不愿意见到相爷,我也不会乱来,毕竟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日日宠爱另一个女人。” 她说完,看了一眼优蓝和春夏,淡淡道:“优蓝和春夏都是相府的丫鬟,是签了卖身契的,不会去本来是于理不合的事情,不过我看你外头没人照顾也不方便,这事儿我会帮你解决的。” “多谢夫人,”白氏点了点头,颇为感激道:“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吧,夫人保重。” 白氏正准备放下帘子,青氏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道:“有一个人,不知道你会不会有兴趣见一见?” 听到青氏的话,连马车里的丰穆也不由得探出了头:“什么人?” 她知道青氏并不是一个爱乱说的人,若不是有什么对于白氏来说极其重要的人,她是不会随随便便问出口的。 但青氏却没有当着两人的面说出来,而是俯身到白氏的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白氏的神色当即一变,不由双手抓住青氏的衣衫道:“他当真在吗?” 见到白氏这个反应,丰穆心中大约也明白了一点,多半是和许时壹或者许汀兰有关系的人。 青氏道:“你若想要见他,我可以给你说个地方,你去那里找他多半能找到,这件事情我连许夫人都没有说。” 白氏眼眶盈盈:“多谢夫人告诉我他的下落。”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你愿意去便去,不愿意去权当我没有说过这话。”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多谢夫人了。” 青氏未再说什么,便转身进了相府。 白氏才要放下车帘,忽然又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若玫?” 这是一把沉稳而厚重的男声,白氏的身子微微一颤,赶忙放下车帘,将身子缩了回去,并对马夫道:“快些离开这里。” 马夫才要走,便被丰丞相派人拦住了去路。 “若玫,你这样不想见到我吗?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丰穆看了白氏一眼,轻轻握住她的手:“妈妈,下车去见见父亲吧,也许他有什么话想要跟你说。” “可是我跟他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才落,丰丞相却已经掀开帘子,看着两人道:“你们当真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白氏自然不打算理会他,可是丰穆却劝她道:“不如有什么,妈妈跟父亲你当面说清楚吧。”她说着,便站了起来,要往马车外面走,白氏连忙拉住她的手:“你当真要走?” 丰穆自然知道白氏害怕,于是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不走,我就在马车外面,妈妈若是害怕,便叫我。” 如此,白氏才稍稍放心了些。 丰丞相便顺势进了马车内,白氏连忙往后推了推,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背过脸去不愿意看他。 “你就这样讨厌我?” 白氏冷漠道:“讨厌倒是谈不上,只不过孤男寡女,我到底是要保护自己。” 这话分明是说来臊丰丞相的脸面的,丰丞相有些生气,但到底没有发作,只是道:“你在宫里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白氏越发冷漠:“有劳丞相惦记,好得不得了,我离开相府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朝一日过的这样舒畅,这样毫无压力,若是早知道的话,我宁愿早点离开相府。” 她说这些话摆明就是为了气丰丞相,可是丰丞相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悦,你不高兴,但是这并不是你做这些事情的借口,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回来找我,我一定会把你,就当做是这些年来对你的补偿吧。” 白氏冷漠道:“你觉得这便算是补偿了吗?” “若这还算不上是补偿的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补偿你了。” 丰丞相自认为已经对她十分客气了,但是她却依然用这样的态度来跟自己说话,丰丞相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冷待过,哪怕是当朝天子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非要这样对待我吗?” 白氏道:“一日夫妻?我和相爷什么时候做过父亲?我只不过是府中一个人人可以欺辱的妾室罢了,到底是相爷自作多情,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令相爷对我产生了误会?” “我绝对没有任何误会,”丰丞相忽然握住了白氏的手:“只要你还愿意回来,我可以什么都给你……” “别傻了。” 白氏并没有丰丞相想象中那么大的反应,她只是淡淡的道:“丞相大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回去,哪怕要我现在死,我也不愿意再回到相府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速之客 白氏的话已然说的很清楚,也很决绝,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到相府去的,不论丰丞相怎样低声下气的恳求都好,她都不会回去。 她想要将手抽回去,丰丞相却不肯放手,反而抓住她道:“我问你,丰穆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丰丞相这一句话实在是白氏有些懵了。 “丞相大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圈竟然也红了。 她简直没有想到,自己的夫君会这样怀疑自己。当年若不是他酒后乱性,自己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可是如今他不仅旧事重提,竟然还觉得自己给他带了绿帽子。 白氏现在算是完全看清这个男人了。 她简直后悔自己当初没有一死了之,而是嫁给他做妾,受尽了这半生的屈辱。 “我……” 丰丞相很显然也觉得自己这样问太过分了,便对她道:“你莫要这样,我并不是这意思。”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白氏冷冷道:“既然丞相大人心里已经有了这个意思,便当穆儿不是你的女儿吧,反正在你心里,也从来没有我们母女的存在,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没等丰丞相为自己的话解释,她便已经道:“穆儿,你进来,我们走。” 丰穆在外面其实都听到了两人说的话,不过却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很快进了马车,对丰丞相道:“既然妈妈不愿意再和父亲说什么,那便请父亲离开这里吧。” 丰丞相看着丰穆:“连你亦要赶我走?” “父亲,妈妈既然不愿意再与你说些什么,那么你也无谓坚持了,”丰穆淡淡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您已经勉强了这么多年了,以后也该学着放手了。” 丰丞相哪里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便转身,下了车,并没有半分的留恋。 丰穆忍不住对白氏道:“真的要这样吗?妈妈,其实父亲只是……” “你不会是也要劝我回去吧?” 白氏的眼眶更红了,丰穆怎么还能再说出这样的话来,便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想,或许你可以和父亲好好谈一谈,至少不要这样,以后见了面也会尴尬。” “我不会再见他,”白氏十分决绝:“我的人生已经毁在他的手上,我不想连以后的日也被他困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丰穆便没有再劝她,只是道:“我们先走吧。” 白氏有些疑惑:“我们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丰穆才要开口,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怎么会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楼府的大门永远为夫人敞开。” 车帘被人掀开,进来的正是楼炎冥。 见到楼炎冥,丰穆不知怎么,竟有些脸红。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楼炎冥了,这么日子在宫里,他十分的繁忙,而自己也顾着照顾丰听兰而没有时间与楼炎冥见面,今日这样一见,她心里自然十分舒服,楼炎冥看她也是十分欢喜,但是却并不表现出来。 毕竟当着白氏的面,他不好那样轻佻,免得让白氏对他的印象坏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地方,你们与我来便是。” 一路上三人倒是有说有笑,白氏也扫去了方才的阴霾,只对楼炎冥道:“凡事麻烦楼世子,妾身十分过意不去,若妾身有什么能够帮得上楼世子的地方,还请楼世子直说。” 楼炎冥笑道:“其实我正是有事要夫人帮忙,才会来的。” 白氏微微一笑:“楼世子直说便可。” 楼炎冥便道:“我母亲还有两个月便要过生辰,我偶然得到了一匹流云锦的布料,想用这个做一身衣裳给她。” 丰穆不由得有些惊讶:“流云锦是最贵重的布料,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呢。” 楼炎冥道:“你若喜欢,我下次也弄一匹来送给你。 ” 丰穆忙道:“那倒不必,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得了一匹流云锦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 楼炎冥笑道:“我自然是希望伯母能够替我把这匹料子做成衣裳,衣裳我倒是做好了,只是上头有一些绣样,却没有能够搞的定。” 白氏便问:“样式很复杂吗?” 楼炎冥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希望别出心裁一些,我听闻伯母绣工十分出众,又懂得失传已久的南绣,所以我才想请伯母帮这个忙。” 白氏迟疑了一下:“宫里的绣娘绣工也是十分出挑,这样好的一匹料子我怕在我手上毁了,所以……” “若是伯母也不敢接下的话,那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帮我了,宫中绣娘虽然好,但这一门手艺只有伯母才会,而且,宫里的绣娘难免会透露消息出去,我怕母亲提前知道,便没有什么惊喜了。” 白氏还是有些迟疑,丰穆便笑道:“妈妈,你就答应他吧,难得他一片孝心。” 连丰穆都这样劝了,白氏也便只好答应了,她看向楼炎冥道:“我尽力一试,楼世子要绣什么,将图样给我便是了。” 楼炎冥笑着道:“那便多谢伯母了。” 马车行使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停在一处大宅门前,丰穆见牌匾上写着“倚楼宅”三个字。这地方面临市集,出入十分方便,看着也是气派非凡。 “这处是我父亲多年前购入的老宅,虽然已经十数年了,不过一直都有人来打扫,穆儿与伯母暂时住在这里,日后我再替你们安排。” 说着将两人带入大宅内,丰穆瞧了一眼,这宅子虽然比不上相府那么宏大,但阁楼亭台,草木芬芳,倒也十分漂亮。是十分时候一家人居住的地方,房间虽然不多,摆设布置都十分典雅古朴,可以想见这里的主人是多么雅致。 “这些布置摆设都是我母亲的手笔,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所以这些东西多年以来都没有置换过,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告诉这里的管家,他会替你们解决。” 第三百九十二章 四红姑娘 “管家?这里竟然也有管家吗?” 丰穆不由得微微一愣。 楼炎冥笑道:“如何不能有?” 他指着身侧的云安道:“从今天开始,云安便是这里的管家。” 云安也是愣怔,仿佛这件事情他之前从来不知道一般。 丰穆看他表情,便笑着道:“你也不提起吩咐,你看云安的那样,怕的很呢。” 云安便有些不好意思,楼炎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云安也老大不小了,我原想着,等他什么时候成了婚,这宅子便送给他,如今让他早点儿熟悉也好,”他顿一顿,又瞥了优蓝一眼:“正好优蓝也在这里,她也该熟悉。” 优蓝很快便听出她话中答应isi,脸上登时一红:“世子说笑了。” 丰穆也笑:“看来,是沾了优蓝的福气。” 众人之中,唯有白氏不明所以,听到两人的话,还问丰穆:“怎么云安和优蓝两情相悦么?这事儿我竟没听你提起过。” 丰穆只是笑:“他们连我也不说呢,我也是自己看出来的。” 说着,看着两人笑了起来:“没想到,他们俩的婚房,倒是咱们先住了。”弄得两人相视一眼,纷纷脸红不已。 楼炎冥轻轻击掌两下,便有八人从门外进来,丰穆细细打量一眼,是四名男子并三名女子。四名男子正当壮年,三名女子也是妙龄,与优蓝差不多,个个柳眉杏眼,白净清秀,身量纤细,倒是十分标致。 “这宅子虽然不算大,不过也少不了下人伺候,这几个丫头是我从府中寻来照料你们饮食起居的,优蓝日后便少操劳这些事情吧。” 白氏十分喜欢她们天真伶俐的样子,又见她们与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心中不由得十分喜爱,便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最高挑的那一位道:“奴婢们还没有名字,夫人若是怜惜,不妨赐名,奴婢们必然感激。” 白氏微微一笑:“我倒是想,不过我书读的少,怕取的名字俗气,配不得你们。”便对丰穆道:“你来取吧。” 丰穆瞧着三名少女都头系红丝带,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对高挑的那一位道:“你叫红菱,”又看向身材娇小的那位道:“你叫红昭,”随后又对当中容貌最出挑的一位道:“你便叫红裳吧。” 见三人都有了名字,春夏不乐意了,便缠着丰穆:“小姐也给我取个名字吧。” “你不是有名字吗?” “春夏春夏,听着怪俗气的,我也喜欢红红绿绿的名字,好听。” 丰穆十分无奈,只好道:“那你便叫红绡吧。” 春夏不明所以:“那是什么意思?” 丰穆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是好名字,我特意挑好的给你。” 她这才乐于念叨自己的新名字。到底是小孩儿心性,一会儿便被与三个丫鬟打成一团了。 楼炎冥见白氏笑逐颜开,便笑道:“我知伯母不爱清净,偏喜欢热闹,所以特意挑了这个三个年轻活泼的姑娘,但愿能博伯母一笑。” 丰穆笑道:“你倒是很会投机取巧。” 楼炎冥便望着她,笑道:“若非如此,怎么能够娶得到你?” 丰穆瞪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楼炎冥让人将那流云锦拿了上来:“绣样我已叫人画好了,还请伯母帮忙。” 白氏欣然一笑:“放心吧,我必然全力以赴。” 她拿起流云锦欣赏了片刻,只觉得十分漂亮,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但却不急着动手,只是找了个地方将东西收好。 白氏原本打算留下楼炎冥用膳,楼炎冥推脱了,虽然说了个十分完美的借口,不过丰穆却知道真相不是这个,她便自告奋勇送楼炎冥回去,二人并行在路上, 出众的相貌引来不少人侧目。 楼炎冥不知道怎么,竟忽然笑了笑:“我与你这样的相貌,实在太醒目了,私奔都难得很。” 他这番话虽然说的故作轻松,可是丰穆却依旧听出细微异样,便道:“你很想要同我私奔么?” 楼炎冥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只是笑道:“我会明媒正娶迎你入门。” 丰穆心中更是异样,他虽然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这样的神色,却还是第一次,于是便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不会瞒你什么,”楼炎冥道:“你放心。” 他若瞒着丰穆什么,必然是为她好,他也希望丰穆可以理解自己。 丰穆将他送到街口,便没有再往前了,她道:“我知道你有个亲戚便住在这个地方,便不送你太远了,免得被人撞见回去告诉你母亲,到时候她又要上门来闹了。” 楼炎冥笑道:“你放心,下一次我母亲上门,当是提亲了。” 丰穆啐他一口,转身便要离开,楼炎冥却从身后抱住她:“穆儿,你总是这样冷淡。” “你说什么?” 她转过身去,看着楼炎冥:“我不是冷淡,只是顾忌礼法,你母亲上次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若是再有这么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楼炎冥颇觉无奈:“穆儿,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 丰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楼炎冥,其实有的时候她心中也很困惑,是不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定要看人的脸色呢? 她喜欢楼炎冥,楼炎冥也喜欢她,为什么他们不可以自由恋爱,非要受到礼法的拘束? 以前是她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可是如今,她已经基本上放下了,但是她却发现她和楼炎冥的关系似乎正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这究竟是她的错,还是楼炎冥的错? “穆儿,你不高兴么?是不是我让你失望了?” 楼炎冥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异样了,丰穆道:“其实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觉得你跟我之间,似乎没有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原来丰穆也发现了。 楼炎冥微微皱眉:“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你并不知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丰穆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解释?” 第三百九十三章 坦白 楼炎冥苦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我这些日子总是担心未解决这件事情便让你知道。” 丰穆心中一跳,看楼炎冥如此无奈的样子,她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极为难办的事情,于是她便道:“你说,我听着,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挨过去。” 以丰穆的性格,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便是表示真的很喜欢楼炎冥了。 楼炎冥便道:“我也不知道要怎样跟你说,我怕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你会生气。” 能让楼炎冥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这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丰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只能道:“你若不告诉我,我才真的要生气,你说罢,到底是因为什么,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 有丰穆这一句话,楼炎冥算是安心许多了,便道:“其实是关于我表妹的。” “秦婉柔?” 丰穆微微一怔,她其实早就应该猜到是关于秦婉柔的,也只有秦婉柔,才能让楼炎冥这样担忧,她心里其实很明白,秦婉柔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只不过是不想也不屑跟这样一个女人计较。 “你与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见不得人么?竟然害怕惹我生气。” 面对丰穆的疑惑,楼炎冥着实有些害怕,便道:“我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算计我。” “嗯?” 听到楼炎冥这句话,丰穆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种事情,她曾经在小说电视剧了看到过很多次,她觉得……楼炎冥和秦婉柔可能发生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还没有等楼炎冥开口,她便已经道:“你可别告诉我说,你和秦婉柔上了床。” 她说的极是露骨,楼炎冥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便咬住下唇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丰穆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但是楼炎冥的脸色却完全变了,因为他真的觉得自己这样做非常对不起丰穆,尽管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尽管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丰穆却快要奔溃了。 “你是说真的?” 她虽然努力保持着平静,但是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若是楼炎冥感回答她一句“真的”,她只怕会立刻和楼炎冥断绝关系,带着白氏和两个丫头离开。 不过还好,楼炎冥并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两个只是在一个房间里困了一晚,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婉柔认为自己名誉不洁,所以……” “所以她非要你娶她,是不是?” 楼炎冥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我也知道你不会。” 她道:“你把整件事情跟我说一遍,我想要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 楼炎冥便道:“那日灵琳约我入宫与你相见,之后婉柔出事,我便索性将她带回房去,她忽然失心疯,我只好抓住她,但谁知道有人在屋子里薰了迷·药,我与她双双晕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衣衫不整。” 丰穆听到他这样的描述,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恶习和憎恶,便冷冷道:“你倒是艳福不浅,被人迷晕竟是送美人入怀。” 这话里酸意弄得很,但楼炎冥却高兴不起来。 “你要信我,穆儿,我与她绝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丰穆虽然生气,可是对他到底还是信任,便道:“我是信你,可是这件事情,却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因为能在府里对你用药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楼炎冥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便道:“我也知道是母亲所为,不过我不好在众人面前拆穿她,这件事情我自然会用我的法子去解决。” “你是想要顾全她的面子,又打发了秦婉柔?” 楼炎冥点一点头:“是这样。” 丰穆叹一口气:“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只不过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楼炎冥也不想让丰穆担心这许多,便轻轻握她的手:“穆儿,我只跟你说一句,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这件事我一定会解决的。” 丰穆明白他的担心,点一点头道:“你不必再想这些,我对你若有半分怀疑,今日也不会听你说这么多,这件事情你若是能自己解决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希望能由我来解决。” 楼炎冥看着丰穆,眼中充满感激和欢愉,他知道他可以放心做这件事了。 楼炎冥回到府中,楼夫人正等着他,他才请了安,便听到楼夫人用十分冷漠的语气道:“和你的老情人私会回来了么?” 从她这句话楼炎冥听出十分不悦,他却并不理会,也冷漠道:“您派人跟踪我。” 楼夫人道:“我不是派人跟踪你,而是有人亲眼看到你和那个贱人相见。” 楼炎冥心中一紧,他很担心楼夫人知道自己将丰穆安排在什么地方,但他也明白,楼夫人一定会查到那个地方。 “我的人跟了丰穆很久,不过被她甩掉了,但我知道,是你把她和白氏安排在“倚楼宅”了,是不是?” 楼夫人的声音十分冰冷,但却听不出生气,楼炎冥只是道:“既然母亲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那地方,是你父亲买下的,你怎可给别人住?” “有何不可?空着也是空着,该交的租金一分不会少,母亲便当是租给了她们,如何?” 楼夫人看着面无表情,但心中早已波澜壮阔:“你倒是很有一手,不过我告诉你,这宅子你可以给丰穆住,但她这个人,休想踏进侯府半步!” 楼炎冥破天荒的没有反驳什么,只是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无话可说。不过,肯不肯娶却是我的事,母亲,秦婉柔可以住在府上,但你休想我会娶她。” 楼夫人冷哼一声:“不娶?她的名声已经坏在你手上了,你不娶她,不是逼她去死?” “她若真有本事,便去死,只要她敢死,我即刻与她举办冥婚,风风光光将她迎入我楼家祖坟。” 第三百九十四章 蠢钝如猪 楼夫人听到楼炎冥这样忤逆自己,冷哼一声道:“你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是真的想要气死母亲?” 楼炎冥只是冷漠道:“若不是母亲先用这样腌臜的手段,我也不至于如此抵触。” 他的冷漠几乎让楼夫人怒不可遏,但楼夫人也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说服楼炎冥答应自己的要求,也没有可能说服楼炎冥迎娶秦婉柔。 正在这个时候,秦婉柔从门后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盅燕窝,眼眶红红的看着楼炎冥:“表哥,我知道你要回来,所以特意为你煮了燕窝。” 楼炎冥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对楼夫人道:“母亲最好不要去‘倚楼宅’找穆儿的麻烦,否则母亲知道我的个性,舅舅也并非刚正廉明的人。” 他这话,不仅是给楼夫人提醒,更是在给秦婉柔警醒。秦婉柔微微一怔,手抖了起来,差点儿将一碗燕窝打翻。 “那可是你舅舅!” 楼夫人果然十分生气,可却迎上楼炎冥一双冰凉彻骨的眼睛,她被吓了一跳。 “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的丰穆动手吗?” 楼炎冥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楼夫人,楼夫人被他这样瞧着,心中也觉得慌乱不已,却强装镇定道:“你不必威胁我,我告诉你,除非你能够寸步不离守着丰穆,否则,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接近她的。” 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找,她原本便是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她何必要害怕丰穆这样的女子呢? 又或者说,她其实根本不是害怕丰穆,而是害怕楼炎冥会因为丰穆而与自己决裂。 她的一辈子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她做什么也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她一直期望将儿子雕琢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一直以来他们母子两个都相安无事。 直到丰穆的出现,因为丰穆楼炎冥屡次顶撞自己,屡次将自己抛弃,或许在他心中,丰穆的地位早就已经超过了自己这个母亲。 她是真的不明白,究竟丰穆有什么地方好,为什么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会将自己的心思全都不都付诸于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母亲,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事到如今,楼炎冥也不再好言好语,他目光淡淡扫一眼秦婉柔:“你父亲做过些什么事情,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若再搅乱,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秦婉柔赶紧低下头去。 楼炎冥没有再给两人任何说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 见他离开,秦婉柔方才哭哭啼啼的看向楼夫人:“姑母,表哥是不是真的会对父亲出手?” 楼炎冥说过的话,很少有不实现的,楼夫人心中自然也有这个担心,便道:“我怎么知道这些,你若是想知道,你当自己问他去。”她不敢告诉秦婉柔,怕秦婉柔弄出什么事端来。 她只道:“婉柔,姑母现在问你一句话,在你心里,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你这位表哥的?” 秦婉柔连连点头:“如何不喜欢,我若是不喜欢表哥,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我正是为了表哥什么事情都肯做。” 楼夫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要如此做了。” 她话音刚落,长宁侯下朝回来,她立刻带着秦婉柔迎了上去:“侯爷回来了。” 长宁侯见她上来,便从袖中拿出一只簪子递给她,道:“我回来的路上瞧见的,想着你喜欢这个花样,便买下来送给你了,你喜欢是不喜欢?” 楼夫人微微一怔,笑着接过道:“我自然是喜欢的,”又温柔道:“对了,今日皇上可有说什么?” 长宁侯愣了一下:“夫人从前不是不关心这些事情事情吗?我与你说起,你还总是觉得没什么趣儿,怎么今日倒是关心起来了?” 楼夫人便看一眼自己身后的秦婉柔,笑道:“婉柔的父亲,也便是我的哥哥前些日子才升了官,我可不是要好好监督,不然,日后我们两家如何联姻?” 长宁侯这才想起这回事,便看向十分柔顺的秦婉柔,上下打量一眼,道:“婉柔来这么久,我也没有好好跟你见过面,你不会怪姑父吧?” 秦婉柔自然不敢,她连忙温柔的笑了笑,道:“怎么会?婉柔知道姑父公务繁忙,婉柔的父亲也是这样,连在家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说完这句话,楼夫人反而瞪了她一眼,她心中疑惑,连忙低下头去。 长宁侯倒是没有什么放映,只是话音更加冷淡了些,道:“你父亲倒是很勤奋,笨鸟先飞,说的大约便是他这种人了。” 本来长宁侯于公于私,都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况且又是当着楼夫人和秦婉柔的面,可是他却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一点,让秦婉柔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担心,她只怕是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坏事,让长宁侯心里不顺畅。 长宁侯冷哼一声道:“你在府上也住了不少日子了吧?” 秦婉柔以为他是要赶自己走,连忙伏低做小,道:“婉柔打扰姑父多日,若是姑父不喜欢,婉柔即可便回去。” 长宁侯却没回话,只是看向楼夫人:“夫人,我这些日子不在府中,可有什么变故发生?” 楼夫人摇摇头:“没有。” “可我怎么听说,婉柔和冥儿发生了什么事?” 楼夫人怔了怔,才发觉原来长宁侯是故意说这些话的,便忙道:“能有什么事儿,下人人云亦云,乱说罢了。” 秦婉柔心中更是疑惑,她们好不容易制造出这个局面便是为了逼迫楼炎冥娶她,为什么楼夫人却自己将这局面打破? “那边好,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长宁侯转身离开,楼夫人我问谒礼,见长宁侯离开之后才瞪了秦婉柔一眼:“蠢货。” 秦婉柔不明就里,只是见楼夫人生气,忙跪下:“婉柔说错话了吗?” 楼夫人冷冷道:“你父亲是什么货色,难道你心里没数?侯爷向来不喜欢你父亲,你还在他面前提起,真是个蠢货!” 第三百九十五章 直觉 被楼夫人这样一说,秦婉柔顿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只能看着楼夫人,露出十分可怜的样子。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她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露出这样一副样子来,旁人必然会放过她,不会再舍得怪她。 可是如今,楼夫人却并不是这样,楼夫人只是看着她,面上十分冷漠,亦是十分失望。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要怎么挽住冥儿的心吧,若连点事情也做不来,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你做我的儿媳妇。” 听到了楼夫人这样说,她算是真的害怕了。 本来以为就算自己不努力也好,起码也有楼夫人帮助自己,可是听到楼夫人说这样的话,便是表示她根本就不会帮助自己,那么自己若是不想法子的话,只怕很难达成目的。 “族里的姑娘并不只有你一个,你要知道,你并不是最出色的一个,只是恰好是唯一一个适龄的,若你嫁不进来,只能说是你的造化不行,那么我只能等下一个姑娘长起来了。” 楼夫人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拍:“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秦婉柔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姑母是一个这样恐怖的人,她一直以为姑母只是对待族里的姑娘相对来说严厉一点,但是没有想到,原来在她的世界里,也是优胜劣汰的。秦婉柔在想,她到底能不能像姑母一样出人头地,为母家争光呢? 丰穆在倚楼宅的第一个晚上到底是有些难受,想到白日楼炎冥说的话,她心里到底是有些担心的。 并不是她不相信楼炎冥,只不过她很清楚,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楼夫人,绝对不会是那么轻易就能搞定的人。 就好比皇后和太后,只要是她们想到做到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放弃。 而楼炎冥在这样的生活之中,道路是十分艰难的,她倒是忽然有了想要帮助楼炎冥夺回自己地位的想法。 白氏见她有些闷闷不乐的,心中不由得疑惑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问她:“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是不是送楼世子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丰穆回过头看白氏,微微叹了口气:“楼炎冥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是很要紧的事?” 丰穆点了点头:“的确是很要紧,对我来说。” 白氏便大约明白了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于是笑道:“是不是跟那位秦小姐有关的?” 丰穆没有想到她竟然看得这样透彻,不由得道:“我其实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觉得秦婉柔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人,但是想到她那副柔弱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似乎做的有点太过分了。” “你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说,你觉得秦小姐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你并没有被她害过,所以你觉得自己这样想对她很不公平?” 丰穆点了点头:“还是妈妈你最近了解我。” 白氏微微一笑,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我自然应该了解你,毕竟你是我的女儿,不是吗?” 她看着丰穆,十分认真的对她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秦小姐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女人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确的,如果你觉得她不是个好女人,那么你就应该离她远一点,你要记住,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丰穆很感激白氏能够跟自己说出这些话来,她只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及白氏一半来得好,她现在只想告诉白氏一件事情,你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了白氏。 整个晚上丰穆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身边便已没有了白氏的踪影,她心中奇怪,又很担心,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带着优蓝出门去找人了。 红绡见两人这样着急,忙追了上去,追出好远的地方,才赶上几人,道:“小姐是不是要去找姨娘?” 丰穆点一点头:“妈妈已经回去了吗?” 红绡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姨娘说让小姐在家里等着她便行,她回相府去了。” “相府?” 丰穆更是惊讶,白氏怎么可能去相府?她明明死都不愿意再去那个地方。 于是连忙往相府跑去。她毕竟是相府二小姐,没有人敢拦着她:“白姨娘是不是回来了?”她随手抓着一个下人问。 对方愣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白氏去了夫人那里。” 丰穆便连忙向青氏的院子走去,却只看见白氏而不见青氏。白氏见到丰穆来,连忙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妈妈,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觉得很是奇怪,白氏也没有隐瞒她:“我来找夫人有点事情。” “你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要来找夫人?” 白氏正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便听到青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妈妈不是不想告诉你,只不过告诉你也没有用,”青氏向两人走来,道:“她想找的人,只有我才知道在哪里。” 丰穆不由得愣怔住:“妈妈你要找人?” 白氏有什么朋友吗?为什么她不知道,她要找的人如何与青氏又有关系? 白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说,她知道时壹的下落,我想……”她没有说下去,似乎是担心丰穆生气。 丰穆虽然对此有些惊讶,却并没有生气,只是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毕竟许叔叔是妈妈你的朋友,你找他也没什么,况且如今你也是孑然一身,哪怕要与他再续前缘,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你,只看你的心意罢了。” 听到丰穆这样大胆的说话,白氏的脸微微一红,别开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青氏也笑道:“其实二小姐说的也没有错,不管你找他是为了什么,那都是你的事情,没有人可以管你。” 第三百九十六章 补偿 丰穆现在只疑惑一件事情:“夫人,有件事情我心里始终有个结,我想向夫人讨一个真相。” 青氏不等她问出口,便道:“你说的是我和许夫人的关系?” 丰穆点一点头:“我相信姨娘是不会认错人的,许夫人应该是许时壹的妹妹不会错,可是你为什么会和她有关系,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害妈妈?我知道夫人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她怕青氏不肯说出真相,于是道:“其实妈妈也算是因祸得福,能够离开相府,是她一辈子的心愿,夫人不必担心我因此报复你,我只要一个真相。”她顿一顿,又道:“夫人就算不说也无所谓,我自己也能够查到,只不过夫人坦白和我自己调查,后果可不一样。” 见丰穆这样威胁青氏,白氏有的皱了皱眉,她怕青氏会因此而不肯告诉自己许时壹的下落,所以有些担心。但丰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弗了自己女儿的面子,也便什么都没有说。 青氏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喝了口茶才开口道:“其实你猜得不错,这件事情的确是跟我有关系,那许夫人是我找来的人,许凌来这里也是我设计的。” 丰穆有些疑惑:“夫人一早知道我认识许凌?” 青氏摇头:“原本不知道,不过你失踪那段时间,我曾经派人去找过你,也是那个时候,我的人见到了许夫人。” “你认出了许夫人?”丰穆更是疑惑:“按理说,你应该不认识许夫人才对,为什么你会跟她勾结?” 青氏道:“我当然认识她,这些年老爷一直在资助他们,我虽然没有与她见过面,但是却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白氏惊讶起来,紧张的道:“你说相爷一直在资助他们,是什么意思?” 青氏道:“她是不是跟你说,当年他们家多亏了你的聘礼才度过劫难?” 白氏点一点头:“是。我本来心里觉得对他们一家人很愧疚,听到她那么说,心里才稍微好过了一点。” 青氏摇头道:“可惜这话都是骗你的。” 白氏更是惊讶:“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氏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都告诉你。其实许时壹疯癫也并不是她说得那般,他是被相爷派人打伤了脑袋才疯的。” “什么?” 白氏与丰穆异口同声,两人皆是十分惊讶,她们根本没有想到原来这件事情的真相与她们所知道的相去甚远。 看到两人惊讶的样子,青氏半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十分平静道:“当年许时壹离开相府回乡的时候,相爷怕你们旧情复燃,所以才派人跟他到家乡打伤他,当时相爷也是一时冲动,后来相爷也觉得很是后悔,所以才会资助他们这么多年,并且派人照顾他们。不过他们在下人口中得知白妹妹你在相府做了姨娘,所以一直对你怀恨在心,他们对你简直恨之入骨,根本就不像许夫人说的那样,对你十分感激。” 白氏听到这里,眼眶已经红了,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一直以来真心对待的人,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 “他们当真这样觉得?” 青氏道:“否则你以为许夫人如何会帮我呢?” 丰穆见到白氏这个样子,心中也是十分痛惜,她也曾经被人这样对待他,所以她十分明白白氏现在的想法。或许对于白氏来说,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让她觉得难受了。 “那么夫人又是如何让许夫人跟你合作的?” 青氏道:“我只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许夫人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不过这件事情许凌并不知道,否则以他迂腐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会答应的,更加不会让许夫人有机会进入相府。” 丰穆道:“我知道许凌的人品。” 青氏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对许夫人并不是十分信任。” 她看是白氏:“她对你所说的话,以及后来在相爷面前嚼的舌根子,都是我的主意,那封信笺,也是我叫人伪造的。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白氏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只能看着青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许夫人当真如此恨我?半点儿余地也不留给我?” 青氏点了点头:“虽然我也不伤你的心,不过事实便是如此,我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如此恨你。” 她似乎觉得这话说的太过分了,于是连忙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白氏摇了摇头,她已经没有什么想说了。 丰穆这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安慰白氏,她便只能对青氏道:“那么现在许夫人他们又在哪里?” 青氏摇了摇头:“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哪里我自然是不知道,不过许时壹在哪里,我倒是清楚。” “他在哪里?” 白氏显得比谁要激动,丰穆看她一眼,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连忙道:“夫人若是能告诉我,我必然感激不尽。” 青氏因而道:“他并不在你们家乡,而是在江州。” “江州?” 青氏点一点头:“自从白妹妹你离开相府之后,相爷不愿意再养着他,于是将他丢弃,我当时为了不让许夫人乱说话,才派人将他弄到江州去,原本想着能够用他挟持许夫人,没想到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只顾着她的夫君和孩子,对这个哥哥是半点儿情意都没了。” 说来也是可怜。 丰穆只觉得白氏和许时壹这对苦命鸳鸯实在可怜的紧。 “那么他现在便在江州吗?” 白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但她的那双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已经暴露了她现在的担心和害怕。 “在江州老宅,我派人照看着他。” 青氏递给白氏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地址:“你若要见他,去这里便可以,”说着又递给她一枚玉佩:“拿这个去,便可以带他离开,去或者不去,走或者不走,都有你决定。我知你待兰儿真心,这件事情便算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第三百九十七章 心有灵犀 其实听到青氏说的话,丰穆还挺想笑的,之前青氏对她和白氏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做这么一件事情便当做是补偿了,若是换做丰穆,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可是白氏太单纯,听到这些话,竟然还觉得十分感动。 她居然还握住青氏的手,万分感激道:“多谢夫人。” 若是旁人,或许丰穆还会考虑一下是不是做戏做出来的,可是白氏,那便是实打实的感激了。 青氏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似乎对白氏还是有些芥蒂,便道:“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至于要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情,时候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相爷怕是要回来了,如果白妹妹你不想撞到相爷的话,那么还请白妹妹赶紧离开吧。” 白氏再谢过她,便很快与丰穆离开了。 两人前脚刚走,青氏身边的丫头便低声道:“夫人这样做若是被相爷知道了,只怕日子不会好过,夫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样帮助她们?” 青氏只是淡淡道:“你不明白?” “奴婢的确不明白。” 青氏道:“一来,我欠她们太多,能补救当然补救,毕竟如今兰儿和他们的关系这样好,我若不与她们打好关系,只怕往后的日子也很难过,我也不想再让兰儿疏远我了。如果只是帮她们便可以让我与兰儿的关系恢复从前那般,又何乐而不为?反正相爷怎么也不会谦怒到我身上。” 那丫头这才点点头。 青氏又道:“二来,我也怕白氏会再入相府,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对许时壹余情未了,而相爷对她也余情未了,与其给相爷机会让再迎接她入府,还不如先断了相爷的后路,让她与许时壹见上面,哪怕不是旧情复燃,她也绝对不会再回到相府了。”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许时壹现在的样子,不过却听下人描述过他的惨状,连她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说心软的白氏了。怎么说那个也是她的老情人,想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这样冷心的。 丰穆与白氏出相府时,正遇上丰丞相回府,丰穆忙拉着白氏躲到一旁去。幸好丰丞相并没有看到两人,白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手中紧紧握着方才青氏给自己的东西,双眸中有十分的柔情与思想,丰穆几乎觉得她肯定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找许时壹了。 便对她道:“妈妈,咱们先回去吧。” 白氏这才回过神来,跟着丰穆离开了这里,一路上白氏都魂不守舍的,仿佛有什么事情想要跟丰穆说,但却一直没有开口。 丰穆自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她想去找许时壹,但是她担心丰穆会不同意。 或许在她眼里,丰穆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情的,不过丰穆也不愿意让她担心,便道:“若是妈妈你想去江州,我陪你去便是,只不过先要打点好府上的一切,还要跟楼炎冥说一声,不然我怕他会担心。” 这话自然让白氏十分高兴,她笑着感谢丰穆,而丰穆却只是道:“没什么好谢的,你是我的母亲,为你做事,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白氏感动不已,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丰穆道:“楼世子的事情是不是让你很心焦?” 丰穆愣了一下:“如何问这个?” “昨晚我听你在梦里唤他的名字了,”白氏轻轻握住丰穆:“你若真的喜欢,必定要拼尽全力去争取,我当年便是因为不够勇敢所以才会弄出这些事端来,若是我足够勇敢的话,想必如今也不会过这样的日子,不会花了那么多时间才能够脱离苦海,也不至于与他……” 余下的话,白氏根本就说不下去,她只要想到方才青氏说的那些话,想到许时壹如今的样子,她便很是担心,也很是害怕。她不知道许时壹现在还记不得记得自己,更不知道许时壹这些年有没有恨过自己,就像许汀兰他们一样,对自己恨之入骨,不惜蛰伏这么久只为了报复自己。 丰穆不想白氏提到自己的痛楚,也不想让她担心自己,便道:“放心吧妈妈,这些事情我自己会搞定的,我很明白我想要什么,也明白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去争取。” 听到她这样说,白氏才放心了许多,毕竟这个女儿是有主见的人,她知道的。 在优蓝问自己晚膳要吃什么的时候,丰穆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预感楼炎冥会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她还是对优蓝说了几道菜的名字,优蓝听后,微微一笑:“这都是楼世子喜欢吃的菜呢,小姐怎么忽然想吃这些?” 丰穆摇摇头:“不知道,你只管去做便是,让红裳几个去帮你。” 优蓝点一点头,很快便转身离开了。 到了晚膳十分,楼炎冥却并没有来,丰穆心中略微感觉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与白氏坐在一块儿吃饭。 然而白氏却为了许时壹的事情没什么胃口,看着一桌的菜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动筷子。 丰穆见她这样,才想起楼炎冥和白氏的口味不一样,白氏吃的清淡,吃不惯这些珍馐美味,于是便对优蓝道:“你看厨房里还没有什么东西,重新做一点吧。” 优蓝便要下去,可还没出门,便见到楼炎冥快步走来,她忙回身对丰穆道:“难怪小姐让奴婢做这些菜呢,原来楼世子真的来了。” 丰穆也是愣怔,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跑了出去,见到一身青衣的楼炎冥,心下微微一动,脸上登时染上的十分灿烂的笑容:“你今儿怎么来了?” “府上的菜不好吃,我来你这里看看。” 他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往饭桌上看了一眼,见都是自己喜欢的菜,便笑道:“看来我今日是来对了。” 说着,便牵着丰穆进去坐下。白氏见他来,自然是十分高兴了,当即着人加了一副碗筷,笑着对他道:“我还奇怪怎么穆儿今日让厨房做了这些菜,原来是你要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楼炎冥笑着看了一眼丰穆:“她并不知道我要来。” 红绡在身侧俏笑道:“看来世子与小姐心有灵犀呢。”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不像她 丰穆只觉得有些害羞,便什么也没说,只看了一眼白氏,白氏放对楼炎冥道:“楼世子坐吧,招呼不周,还请世子不要见怪。”说罢,亲自倒了杯茶给他。 楼炎冥接过来喝了一口,目光只看着丰穆,丰穆却不理他,弄得他好生尴尬。这“倚楼宅”原是他父亲闲时买下的,原先他是这里的主人,但如今送了给云安,却不被住在这里的女主人理睬,他也真是无奈。 到底是忍不住道:“我今日不过是来瞧瞧你,绝对不说什么混账话,当着伯母的面儿呢。” 丰穆忍俊不禁:“谁要听你说这个。” 她盛了一碗汤给楼炎冥:“我正好有事要与你说。” “你是不是要往江州去?” 听见楼炎冥这样问,两人具是觉得奇怪,不由得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往江州去?” 楼炎冥道:“我今日见伯母去了相府,便知道她必然是去询问许时壹的下落了,青氏多半不会隐瞒,所以我猜想你们可能要去。” “你倒是聪明,”丰穆笑了笑,心中竟有些甜,便又问道:“那你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楼炎冥直说:“我已跟家里说要去一趟扬州了,等过几日你们收拾好了,我陪你们一块儿去江州。让你们自己去,我到底是不放心。” 他竟是为了丰穆着想,丰穆心中充满了暖意,她只知道楼炎冥对自己好,却没想到他凡事竟也想的这样周到,为了自己,更是操了不少心。 “那你这几日便不回去了吗?” “我不能在这里住吗?” 楼炎冥一句反问令丰穆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楼炎冥便看着她微微一笑:“倚楼宅这么多房间,我住一间何妨?” 丰穆便道:“那一会儿我让人收拾一间房出来给你。” 楼炎冥不再说话,不管他有什么想说,都不能当着白氏的面说,免得让白氏对他产生误会。 等到了掌灯时分,楼炎冥便顺理成章地留宿倚楼宅了。 丰穆知道他必然憋着话要跟自己说,便提了灯笼往他的房间去。 他才脱下外衫,见丰穆进来,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递给她:“我还以为你睡了,都不敢去打扰你。” 丰穆看她一眼,毫无防备喝下了茶,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神色,缓缓道:“你家里的事情是不是很难解决?” “怎么这样问?” 丰穆道:“我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奇怪,好像没怎么休息好的样子,是不是这件事情很棘手?” 楼炎冥笑了笑,展臂将她拥入怀中:“不要想太多了,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会解决的。” “跟我没关系?”丰穆从他怀里起来:“现在是你可能要娶别的女人,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还是说你已经决定要她不要我了?” “胡说什么呢?” 楼炎冥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我不会不要你的,”他重新将丰穆拥入怀中:“我已经决定了,等从江州回来,我便会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迎你回府。” “你说真的?” 丰穆忽然觉得有点儿紧张,她也不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十分紧张。 虽然她已经接受了楼炎冥对自己的爱,也愿意承认自己对楼炎冥的感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结婚这种事情,她还是很抗拒。 或许是因为那个渣男和林莜薇的事情真的对她的伤害太深了,总之她现在没有办法嫁人,哪怕对方是楼炎冥,她也做不到心甘情愿的嫁过去。 “你不愿意?” 楼炎冥察觉到怀中的丰穆有点异样,便连忙低头去看她:“你是不是不愿意?” 其实就算丰穆不说话,他也能够猜到丰穆的心思。其实丰穆这个样子,他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自认为已经为丰穆做很多了,他也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丰穆,他甚至可以为丰穆豁出性命去,而丰穆也并不是不喜欢他,她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唯独不肯真真正正成为他的女人。 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搂住丰穆的手。 丰穆缓缓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是。” 其实他本应该隐瞒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假话他竟怎么也说不出口。或许是因为他受到的委屈实在是太多了吧。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嫁给我。你若不喜欢我,那么这个念头我不会再有,可是我觉得你是喜欢我,你是愿意接受我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这一点丰穆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摇了摇头,避开楼炎冥受伤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我是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这样轻易的就嫁给一个男人,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丰穆企图解释:“我之前受过伤,被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男人背叛,我很怕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很坚强,但其实不是,我也是很需要人保护的,我也很希望有个人可以一辈子对我好,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我正是这样一个人。” 楼炎冥虽然语气有些激动,但却没有再触碰丰穆一下,他只是用略带哀伤的眼神看着丰穆:“我知道你遭受过背叛,所以很难想去相信人,可是你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也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自己,为什么你就认为我一定会背叛你,为什么你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你这样,真的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丰穆。” 或许楼炎冥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但却正正戳中了丰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本来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丰穆,不是那个在孩童时候救过楼炎冥的丰穆,不是那个相府二小姐丰穆。 楼炎冥喜欢的是丰穆,是那个救过他的丰穆,而自己,不过是顶着丰穆身体的灵魂。人有相似,灵魂却是独一无二的,她从来都不是楼炎冥喜欢的人。 “我自然不像她,我根本不是她。” 第三百九十九章 冷静 楼炎冥听到她说这些话,不由得有些疑惑,便盯着她的眼睛,愣怔道:“你说什么?” 丰穆也是在气头上,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便道:“为说我不是丰穆,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丰穆,所以我不像她,既然你喜欢是她,不如从此跟我划清界限,免得我再让你失望。” 楼炎冥没想到丰穆会这样说,他知道丰穆绝对不是因为生气才会贸然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她的身份真的有问题。 那么一瞬间,楼炎冥忽然觉得自己跟丰穆之间有些距离。 但她并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丰穆说的这些话。 “穆儿,我们都冷静冷静。” 楼炎冥松开了丰穆,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看着她道:“江州我先不陪你去了,不过我会让云安陪着你们,免得你们路上出事。”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再也没有看丰穆一眼。 丰穆何尝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心中五味杂陈,根本不知道如何形容,但她的自尊也令她无法低头,她便只得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圆月,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终究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 过了今晚之后,楼炎冥便没有再出现在倚楼宅,白氏等人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但是为了尊重两人却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只有红绡这个傻丫头看不懂眼神,总是在丰穆面前提起。 虽然丰穆不断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难受。但她一直很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因为她不愿意让白氏担心自己。 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之后,丰穆留了红裳三个丫头在府上,只带了优蓝和红绡以及云安前往江州。 虽然她现在看着红绡,难免会触景伤情,但是毕竟她们四个女人上路并不安全,还是要有个有社会经验,并且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免得出什么事。 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之后,几人很快踏上前往江州的路程。 丰穆之前储备了以前钱财,不过并不太够她们路上的开销,于是白氏便拿了从前皇帝赏赐给她的首饰让丰穆拿去卖,这才凑够了盘缠。 除此之外,丰穆还问阮落落借了个车夫,她知道阮落落的人口风一向很紧,所以比外面找的车夫要安全的多,不怕行踪暴露在他人手上,会有什么意外。 “小姐,我们真的不等楼世子吗?”红绡在上马车之前,还有些迟疑,原本楼炎冥已经说过要跟她们一起走了,可是现在却这样放弃了他们,这当众想必是发生聊什么。 其实红绡真的很希望丰穆能够和楼炎冥修成正果,毕竟在她看来,向楼炎冥这样好的男人世上真的很少,而且丰穆也着实不应该因为一些小事和楼炎冥就这样闹翻,不管怎么说,他们到底是曾经共患难过的人。 “你这样舍不得他,不如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找你?” 丰穆的语气并不大好,红绡听得出来,她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道:“其实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不过是觉得有楼世子在的话,会安心一点,也方便一点。” “我不觉得他在或者不在有什么差别。”丰穆直接上了马车,没有再理会红绡。 优蓝见红绡很是失落,于是轻轻一拍她的肩膀,道:“算了吧,小姐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论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你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红绡叹了口气,看着马车道:“到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的是不明白。明明楼世子和小姐的关系这么好,如何会……” “你不明白便放在心里吧,这些事情无谓问出口,你不是小姐,你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会这样生气,但是以我对小姐的了解,她不会是为了芝麻蒜皮的小事而生气的人。” “那……”红绡迟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楼世子做了很错的事情所以才导致小姐这样生气?” 优蓝没有回答,只是颇为无奈的叹气。 红绡仍旧不死心,抓住云安问:“云安哥哥,你跟楼世子的关系这么好,他有什么都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他和小姐之间发了什么事情?看小姐的样子,似乎不是一件小事。” 云安对这件事情也是半点都不了解,他这几日都待在倚楼宅,都没有回过侯府,上一次见到楼炎冥还是在倚楼宅,却也没说上话,就连发生这种事情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优蓝拉住红绡:“算了吧,你就别问他这些了,你觉他会知道这些事情吗?他现在知道的事情,还是你告诉他的呢。” 红绡想了想道:“似乎又是这样,” 优蓝便拽着她上了另一辆马车,与云安同坐,丰穆与白氏坐在一处,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白氏那种仿佛瞧着陌生人似的眼神让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她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白氏:“妈妈,我是不是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这样看着我?” 白氏倒是没有先开始,而是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也很不舒服,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知道你的性格,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我相信一定是发生了很特别或者是很严重的事情,所以你才会这样的,对不对?” 丰穆自然不能将自己与楼炎冥说的话告诉白氏,她不希望白氏多想,也不希望原主会成为她们两个之间的隔阂,于是丰穆便道:“也没什么,我们两个性子都拧,难免会有让对方束手无策的时候,妈妈不必担心,等时机成熟了,我们自然也就好了。” “是么?” 白氏并不是一个很傻的女人,她虽然单纯,但并不表示会相信丰穆说的所有话。况且,她曾经也是一个十分固执的女子,她明白女儿这样做的苦心,所以,即便她知道丰穆没有对自己说真话,也并没有拆穿,只是道:“以后会好的,我相信楼世子会明白你的。” 第四百章 骗心的人 经过两日的舟车劳顿,几人终于抵达了江州,丰穆原本打算直接去见许时壹,但白氏却在关键时刻临阵退缩了。 说是临阵退缩,似乎也并不是这样,其实丰穆是能够理解她的。毕竟已经那么多年没见过面了,的确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一下。 江州的月色很美,丰穆特意为白氏租了一间推开窗户便可以看见月亮的房间,自己则住在她的隔壁,以防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可以应付一下。 一连住了几日,白氏都依然没有去找许时壹的意思,她只是每日早睡早起,买了几套新衫,置换了一些陈旧的首饰,日日用玫瑰花瓣净面,这些她从来一直都不愿意做的保养功夫,现在却一丝不苟的做。 丰穆知道,她是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面貌去见许时壹,哪怕如今疯癫的许时壹或许根本就不认得她,她也希望能够让许时壹见到“从前”的她。 “我是不是很傻?” 白氏对镜贴花黄,她选了半日,也不知道到底挑什么好,首饰也在鬓上换了一套又一套,却依然乐此不疲。 丰穆坐在她的身边,看到她这样充满活力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么高兴了。 “妈妈,你这样真好,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对什么事情这样上心过。” 白氏巧笑倩兮:“我年轻过的时候,也曾经是个十分喜欢穿衣打扮的少女,只不过我不想喧宾夺主,让人觉得我只懂得卖弄姿色,而而不知道如何伺候主子,所以当时我才成日素面朝天。” 丰穆却笑道:“可惜美人不管打扮不打扮都掩盖不住风采,所以不论妈妈你怎么样都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美丽。” 白氏的确是美而不自知的女人,这或许是源于她对自己出生的自卑,导致她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最可悲的,甚至连自己的幸福都没有胆子去争取。 可是丰穆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个傻女人呢? 对于丰穆来说,幸福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比起这些,她宁愿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东西,也是很难拥有的。 “穆儿,你会不会觉得妈妈很傻?” 白氏又问了一遍,仿佛一定要从丰穆口中听到答案才心安一般。 丰穆便摇摇头:“当然不会,这不是傻,而是对过去的难以忘怀,因为妈妈心里还是很爱许叔叔,所以才会这样紧张。这种感觉,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原本白氏还是挺高兴的,但是听到丰穆说这样的话,她立刻又开始有些拿不定注意,看着丰穆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珠翠,反而去握住了她的手:“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妈妈像你这样大的时候,根本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经历那件事情之后,曾经一度想要寻死。” 丰穆刚想要劝她,她却已经笑着道:“不过还是老夫人劝住了我,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又发现自己有了身份,我想着就算自己死,也不能带着孩子一起死,也便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也嫁给了相爷。” 她提起这件事情还是觉得心中很是难受,不过如今,她已经知道如何尽力去克服了。 “我剩下你之后才知道,原来生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虽然你没有在我身边长大,但是我只要每天能够见到你,就已经觉得十分心满意足了。你都不知道你小的时候有多么可爱,我每次看到你和夫人还有大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抱抱你、亲亲你,只可惜你小时候并不亲近我,反而还很讨厌我。” 丰穆见白氏已经可以笑着说这些前程往事,想必已经放低了不少,可是当时的她,一定是很难受的吧。 如果换做是丰穆,她未必可以在那个年纪接受那么多。想到前世的自己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因为那个渣男和林莜薇的事情成日弄得自己不开心,她简直觉得那样的自己太令人失望了。 如果可得话,她真的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穆儿,”白氏忽然将一朵珠花放到丰穆的手中:“我觉得你有一朵相似的珠花,以前你很喜欢带的,但是这一次出游你却没有带上它。” 丰穆看着自己手中的珠花,静静陷入了沉思。 那朵珠花是杜若的样子,是楼炎冥素日里喜欢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随口称赞过那朵珠花漂亮,所以后来丰穆在与楼炎冥相见的时候,她都下意识的带上了那朵珠花。 其实她也不知道楼炎冥是不是真的喜欢,但是潜意识便这样认为了,也便这样带上了。 “珠花应该不是楼世子送给你的,但是你只有在见楼世子的时候才会带上,所以是不是楼世子称赞过,所以你才这样喜欢?” 丰穆愣了一下,倒也没有隐瞒白氏,点了点头:“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只记得他喜欢罢了。” “妈妈读的书不多,但是却很清楚一个道理,”她轻轻抚摸着丰穆姣好而柔美的脸庞:“女为悦己者容。妈妈之所以这么多日不去找时壹,而是花时间打扮自己,也是因为如此。因为妈妈喜欢许时壹,所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愿意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他的面前。” 她又抚上丰穆的手背,轻轻拍了一下:“你是喜欢楼炎冥,他对你也是真心的,既然你们两个彼此相爱,那么谁先低头又有什么要紧?先低头先和解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弱势,也不是因为怕输,只不过他们更在乎而已。” 丰穆低头嘟囔:“可为什么不是他先低头?” “以往哪一次不是他先低头?既然如此,你低头一次又如何?正因为你从前从来没有低头过,如今向他低头,才更显得难能可贵,不是吗?” 丰穆完全被白氏说服了,其实她和楼炎冥既然彼此相爱,根本就没有必要计较那么多。 但,她现在心里却很乱,因为她听到楼炎冥说的那些话,她很担心楼炎冥喜欢的并非自己,而是原主。 若是如此,她便等同于欺骗楼炎冥。 一个骗子,如何让人喜欢? 第四百零一章 旧人相见 在江州蛰伏了今日,白氏终于决定去见许时壹,当天一早她便打扮的十分美丽,按照青氏给的地址,带着丰穆,优蓝、红绡两个丫头坐上了马车。 白氏心中仿佛紧张的没法子,一路上不停地握住丰穆的手,心跳的极快。 就将要见到昔日的旧情人,她如何能不紧张。当年若不是太后和皇后从中作梗,只怕如今白氏已经替自己赎了身和许时壹远走高飞,做平凡但温馨的日子了。 丰穆不由得对她笑道:“有我在呢,妈妈不必紧张。” 白氏却摇头:“我担心他认不得我。” 丰穆只是轻轻拍着她的手道:“不会的,许叔叔会认得你的,你从来没有变过。” 白氏看着丰穆那双澄清透亮的眼睛,到底是放下心来。 马车穿过大街小巷,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到。 丰穆扶着白氏下车,只见面前是一座小宅,虽然不比相府那般大气恢弘,到底是青氏的地方,也不至于简陋,比起一般的民居实在是好太多了。 门外十分清静,仿佛是刻意挑选在这样的地方,护院听见外头的声音,便迎出来,见这一行人不由面露疑惑,又瞧丰穆与白氏俏丽非凡,灿若明珠,一时痴怔住。 丰穆自知原主与白氏美貌,这样的人见怪不怪,便对那护院道:“这位小哥,请问许时壹住在这里吗?” 那护院怔了一下,面色当即一变:“你们是什么人?” 丰穆将青氏所给的信物交个优蓝,优蓝便递上去,那护院看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忙道:“不知是二小姐大驾光临,奴才适才怠慢了。” 丰穆只淡然道:“无妨,许时壹可在?” 他忙道:“在里面。” 说着,将几人迎了进去,他将几人带到一件屋子前,又回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叮嘱道:“许时壹在里面,不过他情绪很不稳定,有时疯癫,有时又似乎清醒,奴才也被他抓伤过,所以二小姐与……”他看向白氏的时候,不由得微微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想了想,便还是放弃,只道:“总之,二小姐小心便是。” 丰穆点一点头,着人赏了钱给他。云安上前推开门,始终站在两人身前,唯恐屋子里的许时壹发疯伤害到几人。 几人走进屋子里,窗户四处用厚布遮挡,白日里也丝毫不见半点光亮,丰穆着人将厚布挽起,这才见到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只已经支离破碎的璎珞。那璎珞虽然肮脏破烂,但他依旧如珠如宝一般爱护。 “时壹。” 白氏仅仅是看到他的背面,便已经叫住他的名字,并且语气很坚定。她肯定面前这个背对自己的男人便是许时壹。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身上的衣裳倒还干净,只是脸色苍白,神情呆滞,头发散乱。 白氏走上前去,缓缓蹲下身看着他:“时壹。” 她又唤了一声。 许时壹看她,却没有开口,但眼中有泪。 丰穆也不知道,他究竟认出白氏了没有? 为了保护白氏,丰穆也走上前去,但是却没有靠两人太近,因为要给两人私人空间。 丰穆见到他虽然神情呆滞,披头散发,但眉目仍有三分清俊,可以想见当年的他应该也是个翩翩少年,若不然,白氏这样的美人也不会惦记他这样久。 “时壹。” 白氏再次唤他,并且握住了他的手,用一双流眄美目看着他。 他也地下头来打量白氏,本来毫无颜色的眸子忽然浮现出淡淡的惊讶:“是若玫吗?” 白氏能确定他的身份,他却不敢确定白氏的身份。 “是。” 白氏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是若玫,是我。” 白氏已经忍不住流下眼泪。许时壹的神智似乎是清醒了,他想要伸手抱住白氏,但在手触碰到她的前一秒,却还是默默的放下了。 “白姨娘。” 他忽然说出这三个令白氏肝颤欲断的字。 白氏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站起来连退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你……”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但一双含情美目,却早已泪水涟涟。 丰穆见状,忙扶住白氏,对许时壹道:“妈妈已经不再是相府的姨娘,她是自由身了。” 许时壹听见丰穆如此称呼白氏,目光乍一下被她所吸引,只盯着她那张与白氏有三分相似的娇美脸蛋, 不由得微微一怔,迟疑着道:“你莫非是若玫的女儿?” 丰穆点一点头,云安担心他会伤害丰穆,便十分紧张的盯着两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有保护好丰穆。 其实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丰穆心中也有些微担忧,他怕许时壹会受不了刺激,万一伤害了白氏便不好了。 哪知道许时壹却看着丰穆道:“我和若玫分开的时候,她也才只有你这么大,一转眼,都十五年了。” 他似乎突然清醒过来一般,转看向白氏:“我知这些日子你一定过得非常辛苦,当初我原想带你走的,但你不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白氏听他这一番剖白,顿时泪流满面,也不顾身份,扑上去抱住他:“我多么想跟你走,可是残缺之身又如何配得上你,我以为你离开我之后会找到别的女人成婚生子,日后你们的孩子也不必再为奴籍,可我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她多知道丰丞相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她宁愿死,也不会再在丰丞相身边待下去。 “这不怪你,你无需自责,我们做奴才的,生来就是这般,相爷留我一命,也全是看在你的份上,若不然,我岂能苟活于世?” 云安听得许时壹当着丰穆的面如此形容丰丞相,但她却十分冷静,甚至对此有些微赞同的意思,他心中实在是不由得佩服起丰穆的气度。 也只有这样气量的女子,方才配得起他家世子。 白氏只是握住他的手:“你放心吧,如今一切都好了,我不再是相府的人,从今往后,我只和你咱一起。” 第四百零二章 街头被冤 白氏这番话说的着实感人,几乎连丰穆也觉得十分动容,可许时壹却并不接受,他反而对白氏道:“你不应该留在这里,我跟你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算了吧,你别再为了我做什么傻事了。” “这怎么能是傻事?”白氏盯着他的眼睛:“我既然会来找你,就说明我心里一直都有你,既然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你,若你肯跟我走,那么带你一起回家去,若是不肯,我便在这里陪你,直到老死。” 丰穆赶忙转头去看白氏,她多么希望白氏说这些话,只不过是因为想要劝他跟自己一起离开,而不是真的,她虽然希望白氏有自己的幸福,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要离开白氏。 好不容易她才在这个世界找回自己的温暖和亲情,她不想要就这样没了。 “若玫,你这样说,你的女儿会很伤心的,你知道吗?” 他看了一眼丰穆,丰穆同样也看了一眼白氏,她希望白氏的眼里不要只有许时壹,也关心一下自己这个女儿。 白氏这才转头看向丰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穆儿也很需要我,但是我也很需要你,其实我看到你这么清醒,并不高兴,我宁愿你疯癫一些,让我能够把你带走,我知道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伤 害你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知道,我现在来找你,绝对不是为了弥补你,而是为了弥补没有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她将将许时壹的手握住放在胸前,双眸中唯有他一人:“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走。” 话已至此。许时壹还能说什么? 丰穆会陪白氏前来,也便是说明在她心里是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按捺自己心中对白氏的喜欢? “我跟你走。” 许时壹终于同意,可是丰穆的心里却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开心,好像自己随时会失去什么一般。 几人回到客栈,没想到却看到一对官兵将客栈围住,众人心中疑惑,正巧掌柜在门口,云安便上前去问:“掌柜的,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的一见他们回来,立刻对官兵道:“就是他们,那房间里住的就是他们几个人。” 捕头二话不说,当即让人擒住几人,众人皆十分惊讶,优蓝当即呵斥道:“你们做什么!可知我家主人是谁!” 那捕头并不理会优蓝,只是冷冷道:“管你是谁,只要犯了法,就是天王老子也一样要下狱。” 丰穆皱眉,将白氏护在身后:“你说我们发了法,我们犯了什么法?” 那掌柜的道:“住在你们隔壁的蒋夫人说,她丢了一些贵重的首饰,却在你们的房间里搜了出来。这些首饰可都是十分名贵的,你们头了这么多东西,难道还不算犯法?” “偷东西?”丰穆只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蹊跷,便问:“你说的那些首饰是从什么地方搜出来的?我们几人租了三间房,你把我们全都抓起来,总不能我们三个人的房间了都有贼赃吧?” 丰穆说这话的时候,发现云安已经不见了,他混入了人群之中,目光却盯在那位站在县官身边的女子身上,小心翼翼半蹲着身子,似乎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在场。 丰穆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戳穿他,只是与捕头和掌柜对峙道:“你若说不出来,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那捕头便道:“你们蛇鼠一窝,将贼赃分赃三个房间藏起来,又有什么奇怪?” 说着拿出两箱首饰,打开展示在她面前:“这些贼赃可是在你们房间里找出来的,你们别想抵赖,都跟我往衙门走一趟吧。” 丰穆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道:“就凭这两箱首饰,你们便断定我们是贼,你们说着两箱首饰是从我们的屋子里拿出来的,可是我们又不在场,谁能证明这东西是从我们的屋子里搜出来的?再说了,凭什么这位蒋夫人说是她东西,你们便相信,说不定这些东西使我们的,是这位蒋夫人要冤枉我们,难道不行吗?” 听到丰穆所说的话,那站在县官身侧的女子转过身来看向丰穆,朝她略微近前两步:“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可知道我是谁?” 丰穆转过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她生得细眉细眼,皮肤白皙,艳丽中带有三分俗气,美是美,不过美的太过精明刻薄,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但看她那张脸,丰穆总觉得她和自己印象中的某个人有些相似,但到底是谁,丰穆这一时却没有办法想起来。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蒋夫人瞥了丰穆一眼:“细皮嫩肉,好皮相,就是这手脚也太不干净了。” “蒋夫人是吧?” 丰穆直视她:“我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在客栈住了几日都相安无事,你忽然出现便冤枉我们偷了你的东西,你自己的东西看不好,难道还要怪别人?昨晚临睡前你们还没进入客栈,今儿一早我们便出去了,我们哪儿来的时间偷你的东西,况且……” 丰穆从首饰箱子里拿出一只镯子:“我就算偷,也不至于偷赝品吧?” “你说胡什么!” 蒋夫人似乎恼羞成怒:“我丈夫可是江州首富,我怎么会用赝品呢?你口出狂言也该打听打听我的身份!” 丰穆只是笑道:“我有一位旧相识,是京城首富之女阮落落,阮氏大家应该都知道,他们的衣裳首饰都是贡上的好东西,我与她交情匪浅,所穿衣裳,所用首饰,都是她所赠送,又怎么会将这些东西放入眼中,试问一个人吃过了山珍海味,还会将不入流的小菜放在眼里吗?” 她这话是在说蒋夫人不入流,蒋夫人如何能放过她,便气极道:“你若真的认识阮家小姐,何必住在这种客栈?” “我认识阮家小姐,也不表示我出来游玩要她付钱,反倒是蒋夫人,身为江城首富的夫人,却要住这样下三流的客栈,看来夫人在家中也不是很得宠嘛。” 第四百零三章 秦婉柔之计 丰穆这句话摆明是戳中了那蒋夫人的痛楚,登时便有一个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她哪儿算什么蒋夫人,不过是员外的一门妾室罢了,当真以为自己是正室夫人了。大家赏脸才叫她一声蒋夫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那蒋夫人当即恼羞成怒,对县官道:“我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总之你把这几个贼人给我抓起来!” 县官便也不再由着丰穆乱说,而是听了蒋夫人的话,不由分说将几人全都抓了起来,连半梦半醒的许时壹也没有放过。 谁能想到他们不过出去一会儿,竟然会弄成这个样子,那个所谓的蒋夫人无端端冒出来冤枉她们,这后背一定是有人指使,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丰穆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指使她这样做,丰穆是第一次来江州,这几日也没有跟什么人发生过口角,应该保护得罪什人么才是。 幸运的是几人被关押在同一间牢房,起码还可以互相照应一下。可是许时壹,却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被关押在另外一间牢房里,生死未卜。 白氏才刚刚与许时壹相认,便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她心里自然很是担心,可是对于丰穆来说,现在最担心却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谁要害自己。 他们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得罪了什么人,要借县官的手杀了她们也并非不可。 “小姐,方才为什么不报出您的身份,这样说不定那狗眼看人低的县官便不会对您怎么样了。” 红绡噘着小嘴,望着暗无天日的牢房,听到有老鼠在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吓得赶紧抱住了身边的优蓝。 丰穆无奈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不管我是否说明自己的身份,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白费心思,况且这件事闹太大反而不好,免得路上另有人对咱们动手。” 优蓝到底是比红绡清醒,便对丰穆道:“小姐说的对,这件事情的确不应该节外生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个蒋夫人是什么来历,毕竟这件事情便是由她引起的,我可不相信她是什么好人。” “我总瞧着蒋夫人有些眼熟,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她到底是谁。” 优蓝也道:“奴婢也瞧着蒋夫人眼熟,可是也实在是想不起来。”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红绡却忽然在身侧开口:“说起来,为什么不见云安呢?他不是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吗?为什么却没有看到他被抓进来?” 丰穆道:“我当时看到他混入人群里了,这样也好,他在外面肯定会替咱们想法子的。” 红绡道:“现在咱们也只能等他救咱们出去了。” 她年纪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可是丰穆却并不这样想,而是对她道:“云安固然会做事,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咱们也要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她看着因为担心许时壹而失魂落魄不说话的白氏,之前那种失落感变得更加复杂了一些。 在监狱的第一个晚上很难熬,她们整日都没有吃过东西,狱卒也不肯给她们一口水喝,到了晚上,老鼠又在窸窸窣窣作响,几人各怀心事,根本就睡不着觉。 红绡很害怕这样的地方,整个晚上都窝在优蓝的怀里,哭到自己累得哭不下去了,才闭上了嘴,乖乖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丰穆本来以为会有人来审问她们,但那些狱卒简直当她们是空气一般,不禁不派人审问她们,更加没有给她们吃喝。不过才在监狱里关押了一天罢了,四人便已经开始虚脱了。 到了下午,总算是有人来探监了。 “有人来看你们,”狱卒打开牢门,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钻了进来,手中提着食盒:“快一点,我不想节外生枝。” 那“女子”的身材十分高大,几乎与楼炎冥相差无几,将一张脸完完全全藏在斗篷下面,旁人根本就看不见。 丰穆心中不由得奇怪,她们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莫非是谁派来要灭她们的口? 可丰穆还来不及多想,优蓝却站起来道:“云安,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那“女子”这才摘掉斗篷,果真是云安。他为了进来,特意找来一身女子的衣裳,又涂脂抹粉,做足了伪装。 “丰二小姐,”他废话不多说,赶紧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几人吃,又对丰穆道:“属下当时是迫不得已才离开,还请二小姐不要见怪,属下有自己的苦衷。” 丰穆道:“我都明白,你若跟我们一块儿进来了,只怕便没有人能够就我们出去了。” 云安点一点头,松了口气道:“多谢二小姐体谅。” 丰穆喂虚弱的白氏喝了一点水,又看向云安:“那日我见你似乎在躲避那个蒋夫人,不想被她看到你的样子,你是不是认得蒋夫人?” 云安点一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岂止是认识,那蒋夫人正是表小姐庶出的姐姐,她十四岁那年便嫁了出去,嫁到江州做首富蒋振英的四房太太,属下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冤枉二小姐您。” 这下谜底全解开了,丰穆就说那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冤枉自己,果然是另有原因。丰穆真的不明白,她还没有对秦婉柔出手,秦婉柔倒是先忍不住了,看起来,她真的是时候要捍卫一下自己的地位了。 虽然这件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丰穆却还是问了问云安:“你觉得这件事情会不会是秦婉柔做的?” 云安忙低头:“属下不敢多嘴。” “我只要你一句话,其实真相如何,我心中早有答案。” 她既然这样说,云安也只好道:“若是按照属下的想法,这的确像是表小姐的手段,只不过事情一天没有定论,属下不敢妄言。” “已经够了。” 连云安都觉得这是秦婉柔所为,那么也就证明丰穆的猜想没有错了。 第四百零四章 受命侮辱 只不过丰穆还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为什么秦婉柔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这件事情按理说只有她们三人知道罢了,如何秦婉柔也会知道?秦婉柔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部署这些?不过她既然敢做,必然是知道楼炎冥不在,否则的话,楼炎冥怎么也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表妹。 既然她敢这样做,便是说明她不知道楼炎冥一开始是打算要跟她们同来的,但也有可能,她一直派人跟着众人,所以才知道楼炎冥与丰穆闹矛盾并没有同来。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与青氏联手下了个圈套给丰穆,要让她在江州有去无回。 江州并不是她的地盘,就算丰穆在这里出手,想必也不会牵扯到她的头上,这样一来,这样一来,等丰穆死后,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嫁入侯府,成为楼炎冥的女人,未来的侯夫人。 云安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道:“我探过口风,县官不会审你,他们一早知道你的身份,是故意捉你进来的。” “他们一早知道我的身份?”丰穆更是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些县官居然会在明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为了蒋夫人而害自己:“看来他们收受的贿赂并不少。” 云安道:“这属下还不知道,不过属下听狱卒说,他们不算提审你们,也不会给你们喝水吃饭,打算活活饿死你们,到时候上面万一派人来查问,他们就会说你们性格太清高,不肯认罪,也不肯吃饭,活活将自己饿死,到时候即便真的要罚他们,也不会判太重的罪。” 这简直比屈打成招还要来的恶心,想让他们死无对证,可惜丰穆绝对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我向来最接地气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想污蔑我清高绝世而死,了解我的人一定知道我宁愿苟且偷生。” 听到红绡的话,丰穆不由得笑了起来,忍不住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假清高就这样死了的。” “我就知道小姐最有本事了。”红绡笑了起来,抓起包子往嘴里塞。 云安道:“东西我带的多,你们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下的就想法子藏在身上,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我不能时常进来探监,否则实在太显眼了,不过我会想办法让人给你们带东西吃,你们在里面千万要小心。” 他说完,看了一眼优蓝,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万千情意却全在眼神中了。 优蓝也望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 他们两个表达爱意的方式都很含蓄,楼炎冥好歹还会对自己都喜欢,她也好歹还会回应楼炎冥,但是云安和与优蓝这个两个人却从来没有过一点一滴表达爱意的对话,他们两个只会用最简单也最复杂的方式去表达。那便是眼神。 丰穆一直都希望,自己和楼炎冥也可以做到这样,只可惜,现在她连亲口对楼炎冥说一下喜欢都不可以了。 “云安,”丰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想云安询问了楼炎冥的事情:“你现在可与你家世子联系上了?” 她期待得到云安肯定的回答,但很可惜,云安却摇了摇头:“自从那日世子离开之后,属下便没有再见到过他,甚至连与他联系也没有。” “这样。” 丰穆不由得有些失落,不过云安很快又道:“但是我现在已经在联络他了,相信他知道了你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我相信世子会救二小姐您的,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一点丰穆很清楚。 楼炎冥不会放任她不管的,只是,如今的她是否还有办法去接受楼炎冥的恩惠? 但是似乎又不能算是恩惠。丰穆的心很乱,她开始搞不懂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了。 或许是这件事情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吧,毕竟一旦处理不好,害死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的母亲,和这两个好朋友。 云安离开之后,接连三日都没有法子再进来,而他偷偷留下的那些干粮也在第二天便吃完了。饿了一个晚上的丰穆几乎已经出现了幻觉。 这天晚上,她在极度饥饿和困倦的折磨下,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牢房外。 不过虽然没有四面铁栅栏,却依然身处是昏暗潮湿的地牢内。 一个官兵正捉住她的手,手掌在她腰上摩挲。 “你干什么!” 她惊呼一声,猛然发现白氏和优蓝、红绡的身边也各自围着官兵。这些官兵如何饿狼猛虎,眼睛里闪着淫邪而饥渴的光芒,丰穆已经意识到他们想要做什么了。 红绡年纪小,被这个阵仗吓得哭了起来,白氏和优蓝虽然看似镇定,但颤抖的双手却已经出卖了她们内心的恐惧。 见那几个官兵已开始对几人上下其手,丰穆立刻怒喝道:“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抓住丰穆的那个官兵笑道:“如何不知道,你不就是丰丞相家的二小姐丰穆,”说着又指着白氏:“这是昔日京城第一美人白若玫,好家伙,果然是美人,生过了这么大的孩子,竟还风韵犹存,比女儿还俏丽。”便又松开丰穆,要去弄白氏。 丰穆一脚踢在那男人的后膝上,冲上去推开几个,护住白氏:“凭你们也配动我妈妈!你们可知道,我妈妈是当今圣上心尖儿上的女人,你们动我不要紧,动了她,只怕不是死那么简单!” 几人听到丰穆的话,倒是愣了一愣,面面相觑,似乎有些被吓唬住,不敢动手。 但转念一想,这山高皇帝远的,谁能管得了他们? 便又生出淫邪的歪念,丰穆立刻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江州山高皇帝远,没有人治得了你们,而且你们又是受命为止,只不过是从犯,大不了一死?” 为首那人笑道:“都说丰二小姐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和那些凡夫俗子真是不一样,到底是丞相家的二小姐,又是太后亲封的乐安翁主,自然是旁人比不得了,我等小人,今日能左拥当今翁主,右抱第一美人,还有两个明眸皓齿的丫头陪着把玩,便是死了也值得。” 第四百零五章 谈判 听到这人说这样的话,丰穆便知道,他想必是已经得到了绝大的好处,愿意豁出性命去了。 其他几人也附和道:“大哥说的不错,咱们就是几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美人,为了她这样的美人,哪怕是豁出性命去也无妨。” 白氏这一下更是害怕,只攥着丰穆的衣袖,但见到丰穆的手指微微发颤,便知道她心中也是很害怕,却要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保护自己,心中不由得觉得自己十分的没用。 都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要女儿来保护自己,她实在不配做一个母亲。 于是,便从丰穆身后站了出来,对那几人道:“你们放过我女儿和这两个丫头吧,她们还这样年轻,即便死也干干净净的死,免得来日仵作验出她们非处子之身,世人难免长舌。” 她的梦全醒了,现在已经不是想着许时壹的时候了,她最应该做的是保护女儿的清白之身。 几人见她不再拼命挣扎,镇定自若的样子更添几分冷艳高贵,令这昏暗潮湿的地牢都变得十分明亮温暖。 真正的美人便是有这样的魅力。 几人看着面前这个大自己好几岁的女子,竟不知怎么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敬畏,实在不敢动手碰她一下,只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里供奉起来。 为首那人道:“你说我们便要听么,反正日后我们都要死,何不风流一场,免得给自己留下遗憾。” 说罢,便朝白氏伸出手去,但手指连她的衣袖也未曾触碰到,便又缩了回来。白氏的光彩令他不敢亵渎,他便只好转身揪住了丰穆,正要轻薄下去,白氏却拔下鬓上的簪子一把朝他刺去,正刺中他的肩膀,他痛苦的惊呼一声,松开了丰穆。 丰穆趁机逃离,其他几人也纷纷停手去看他:“大哥,你怎么样?” 那人狠狠瞪了白氏一眼,白氏金簪在手,不许几人近前一步:“谁敢动我的女儿,我便与谁拼了!” 她的眼眶已红,双眼布满血丝,风华万丈,连丰穆都在一瞬间被她吸引。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人终于将要恼羞成怒。 丰穆原本已经想好对策,是几人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但是如今白氏替他争取来了这个机会,她便连忙道:“你们以为,你们动了我们,真的只是死这么简单?” 几人的动作登时怔住,冷冷的看向丰穆:“依你的意思,难道死还不够?” 丰穆道:“我是不怕告诉你们,即便你们今日真的按照某人的意思将我们就地正法,你们也别指望能够以死来解决这件事情。今日你们动了我们,我们身上必然会留下伤痕,到时候我父亲亲自或者派人来收尸,他这样小心,必然会亲自带仵作来验证,若是让他知道我们今日是如何受辱的,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家里人?” 几人更是愣怔,丰穆见已经吓唬住了几人,便又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读书人报复是最讲究的,今日你们怎样对待我们,他日我父亲便会如何对付你们的家里人,不论男女老少。” “你……” 几人的心理防线几乎奔溃,丰穆又道:“我父亲虽然是丞相,他并不方便解决你们,但是他的下属总会有看不过去的,或是察觉他心思的,只怕到时候第一个将你们推出去的便是今日指使你们的人!” 几人几乎吓得动弹不得,原本已经打算放过丰穆等人了,可是谁料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只要你们完成这件事情,我便会安排你们和家里人远走高飞,保证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向你们报复。” 这声音有些耳熟,丰穆听得出来正是今早那位蒋夫人秦婉茹。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她便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见到丰穆等人狼狈的样子,不由冷哼一声:“你便是婉柔口中那个丰穆,果然是个美人,难怪迷得炎冥表弟五迷三道的。” 说着又看了一眼她身侧的白氏,伸出手指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几个不中用的家伙,见了美人,什么瞎话都听,半点儿脑子也没有。” 白氏推开她的手,只护住丰穆。 “秦婉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到丰穆这样称呼自己,秦婉柔不由得微微一怔,很快又笑着道:“原来你已经看出我的身份了,你倒是很聪明,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秦婉茹?” 丰穆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只是冷漠道:“我初初见你的时候便觉得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本来你害我我还奇怪,不过在监狱里这几日我倒是想通了,我记得秦婉柔有一个庶出的姐姐,生得貌美多娇,嫁给了江州首富,想来便是你了。我跟你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你要害我,多半是你妹妹的意思。” “你倒是聪明,难怪表弟喜欢你,表弟打小便喜欢聪明的女孩子,婉柔虽然有些小聪明,手段却着实不怎么样,发了这种事情,自己不懂得争取,反而倒是要我帮忙。” “你虽然是庶出,不过倒是挺疼惜这个妹妹的,这件事情一旦败露,只怕你的前途也完了。” 秦婉茹笑道:“不是所有嫡庶姐妹都像你和你姐姐一样水火不容,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很快便要死了。” 她说着,对身侧的几人道:“你们还不动手吗?” 白氏又开始紧张起来,不管是丰穆、优蓝还是红绡,她们三个之中任何一个出事,白氏都不会心安的。她还是想要试一试跟几人谈判,但秦婉茹却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老实些,我也不想弄伤你。” 那几人却出奇的没有动手,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白氏与丰穆。秦婉茹撇嘴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蒋夫人,我们想过了,这件事情还是算了,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吧,就别折磨人了……” 秦婉茹气得不行,一脚踢在说话那男人的腿上,冷冷道:“没用的东西,送到嘴边都不吃,真是不识抬举。” 第四百零六章 别怕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吃? 况且白氏与丰穆身上那种出尘的气度,他们是真的没有胆子染指。 “算了,将她们带下去吧,记住不许给她们水喝也不许给她们东西吃,我要她们七日之内必死无疑。” 她刚说完这话,却忽然听到一个沉稳而冷漠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炸开在耳边:“谁敢!” 奄奄一息的丰穆一下子精神起来,这个声音她怎么都不会听错,是他,是楼炎冥! 望着仿佛天父降临一般的楼炎冥,丰穆的心彻底放下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永远都没有可能见到楼炎冥了,原来他还在乎自己,危急时刻,到底还是他来救自己。 “楼炎冥。” 丰穆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已将楼炎冥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别怕。” 他走到几人面前,身后跟着的云安亦是用一种十分担忧而疼惜的眼神看着优蓝。 当他们看到几人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都不由得露出十分冰凉的神情。 “云安,你知道怎么做。” 楼炎冥没有亲自动手,他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云安受命,却看了一眼优蓝,优蓝很快遮住了白氏的眼睛,自己也闭上了眼,并对红绡道:“闭上眼。” 丰穆还没来得及反应,楼炎冥已经趋前几步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看面前的一切,旋即耳边传来了几人的惊叫声。 等到楼炎冥松开她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地上有血迹,可以想见方才是怎样血肉模糊的场景。 秦婉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愣怔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双目几乎毫无神采可言。 “表姐,你还好吗?” 楼炎冥笑着看向秦婉茹:“云安的动作很快,若不是他们反抗的太厉害,地上不会有这样多血,他们也可以死的痛快一点,你说是不是?” 秦婉柔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口,楼炎冥轻轻握住丰穆的手道:“表姐,你该跟我走一趟了。” “楼世子!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和丰二小姐无冤无仇,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害她,这一切都是婉柔叫我做的,婉柔说如果我不照做的话,她就会让夫人折磨我姨娘,求求你放过我吧,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求求你了!” 她磕头如捣蒜,楼炎冥却半点儿不理会她,只是对云安道:“给我看紧她。” 说着脱下自己外氅给丰穆披上:“外头冷。” 丰穆刚才以为自己可能死定了,但她还是被楼炎冥救下了,并且她能够感觉到,楼炎冥的心里是喜欢自己的。若不然,他不会来这个地方。 “时壹在哪里?” 白氏解除了自己安危,便开始担心起许时壹的安全。 云安道:“许公子我们已经救他出来了,现在很安全。” 白氏这才放心,楼炎冥一把将丰穆打横抱起:“走吧,别呆在这个地方。” 众人离开监狱之后,楼炎冥将他们带到闹市里隐居的一处宅子。 丰穆看着面前这布置十分温馨的宅子,缠住楼炎冥停下脚步:“我想看看。” 此时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大宅门上,莫名有种温馨,她将头靠在楼炎冥的肩膀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笑着问道:“好不好看?” “你说什么?” “我说宅子。”她用头蹭了蹭楼炎冥的脖子:“和我梦里的家是一样的,不大,但是很温馨。这个地方很好。”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身侧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你们是新搬来的夫妻吗?” 两人回过头去,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看上去一派慈祥,身上的衣料虽然简单,却掩盖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高贵气质。楼炎冥本来想要解释,因为他知道丰穆不希望别人这样说。可是这一次,丰穆却开口道:“是呀,不过住不了几日,很快便要离开了。” “那真是可惜,”老妇人笑着道:“我就住在你们隔壁,还以为能跟你们做一段时间的邻居呢,”她看着丰穆,不知是因为什么,目光竟然挪不开,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才万分羡慕的道:“像你们这样恩爱的夫妻可不多见,我看你们两个都不像是平民百姓,身在富贵人家还能有这样好的感情,真叫人羡慕。” 丰穆脸上微微一红:“相公待我的确很好。” 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是楼炎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暧昧不清。 “真好,你们合该天长地久的,”老妇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把同心锁递给丰穆:“看跟你们两个有缘,这个送给你们。” 那同心锁并非用金银打造,而是一块完整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一开始摸上去冰冰凉凉的,但出手生温,饶是两人见过不少好东西,也对这把同心锁赞叹不已。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下的。” 丰穆连忙还给对方,笑着道:“若是普通的东西我们也便收下了,可是这羊脂白玉实在太过贵重,又是这样的成色,我们萍水相逢,绝对受不起这份大礼,还请老夫人收回吧。” 老妇人却还是坚持要送,但丰穆与楼炎冥都不肯收,双方都拧,丰穆最后只好收下,但也让楼炎冥送了同样贵重的一块玉璧给她,礼尚往来,方才罢休。 “时候不早了,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人。” 两人道别了老妇人,便进了宅子。 楼炎冥将丰穆抱入房中,轻轻的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改好,无比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叫你受委屈了。” 丰穆摇摇头:“有你在,我哪儿有委屈受?” 楼炎冥便宠溺的一捏她的脸颊,丰穆忽然秀眉一挑,道:“方才面子我给足了你,你是不是该给我些里子?不能面子里子都叫你一人全占了。” 楼炎冥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丰穆道:“方才我不是当着那个老妇人的面叫了你相公吗?这算是给你面子了吧,你若是不要,那我以后也不必留着面子给你了。”丰穆坐起来脱了外裳,一溜烟儿又缩进了被窝去:“正好我也觉得怪累人的。” 第四百零七章 旧情复燃 楼炎冥听到她这样说,装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也算是给我面子吗?日后你嫁给了我,就是我楼家的人,本来就应该叫我相公的。” 丰穆不以为然:“可是现在我又没有嫁给你,怎么不能算是给你面子?莫非你要赖账不成?堂堂长宁侯世子,竟然还要在这种事情上赖账,可真是小气。” 楼炎冥忍不住道:“你也就这张嘴厉害,迟早有人撕烂你的嘴!” 丰穆朝他扮了个鬼脸:“我的嘴是厉害,撕烂了你舍得吗?只怕你要哭。”她在开车,但是楼炎冥听不懂,她便也只是自己笑了笑。翻了个身背过身去睡下:“时候不早啦,我可不和你废话,赶明儿我还要回家呢。” “你说回家是回我家,还是你家?还是相府?” 他这话说的真是令人发笑,丰穆便道:“当然是相府。” 楼炎冥倒了杯茶喝,有些不大高兴:“我没给你饭吃吗?你要巴巴儿地回家去找骂?” 丰穆狠狠瞪他一眼,道:“我有正经事儿。” “去找你那表哥?” “什么表哥?”丰穆一脸懵。 楼炎冥便道:“合着你还不知道?你父亲决定将你嫁给你的表哥青文端。” “青文端?” 听着名字似乎是青氏母家的人,丰穆是真的不知道这么一回事,便道:“我哪儿知道他是谁,我回去才不是为了他,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做,你别管那么多。” 楼炎冥便不甚开心了,放下茶杯坐到一旁去:“你的事情不用我管,我都知道,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丰穆,我阻止不了你回去,见表哥也好,做正经事也好,我都管不着。” 丰穆听了这话,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回去相亲,说话至于这么酸嘛!” “谁酸啦?” “你呀!”丰穆坐了起来,拾了个枕头抱在怀里:“你要不是吃醋了,干什么这样说话,巴不得我好似的,我要是出了事儿,你不得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救我?”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楼炎冥语气酸的要命:“万一真摊上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我未必肯救你。” 丰穆把枕头一甩,想要故意逗他,便佯装生气道:“你不是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吗?” “那前提你也不能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见面。” “我什么时候背着你跟别的男人见面啦?”丰穆简直无奈。 楼炎冥转过头去看她,却一言不发。 丰穆轻哼一声,道:“就算我真的背着你见别的男人,那肯定也是你的错,是你对我不好我才会这样的,要不然谁要去理会其他人。” 这话已经说的够明显了,丰穆觉得楼炎冥应该听得出她的意思,可没想到楼炎冥却一脸无奈的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呀?刀我替你挨,祸我替你扛,你中毒我替你试药,你还想我怎么对你才好?” 丰穆道:“这些都不是要紧的,你……”她突然脸一红,低下头去:“你从来也没正式向我……”她到底还是没说下去。 丰穆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楼炎冥也不晓得应该怎样接话,便站了起来,道:“我去外头走走,你先睡。” “诶!”丰穆喊住他:“你要去哪儿?” 楼炎冥道:“出去走走。” “你不陪我?你现在是我相公不是吗?” 楼炎冥听了这话,便折身回去,丰穆见势一躲,却给他抓个正着:“穆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真的很开心,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做我的夫人?” 丰穆红着脸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看着楼炎冥:“不过现在开始,我倒是可以考虑这个问题,只要你什么时候拿出诚意来,我不会拒绝的。” 楼炎冥等的就是丰穆的这句话,他笑着道:“我一早就知道,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 他轻轻吻在丰穆的面上,丰穆却没有拒绝。 养过几日之后,四人的身体好许多了,许时壹也一直都没有发病过,保持着很健康正常的样子。换过衣服,束了头发,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果真是个俊眉朗目的俏生,与白氏站在一起,倒是极为相配。 这几日他们的进步十分神速,不过短短几日,已经可以牵手上街了。 丰穆知道旧情复燃对他们来说是应当的,毕竟这么多年以来白氏都没有忘记过许时壹,而许时壹能够在半疯癫的情况下藏起白氏的簪子这么多年,可见他的心里也是十分喜欢白氏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怕丰穆无法接受自己,所以一直以来都和丰穆有些疏远。也有可能是因为丰穆是丰丞相的女儿,他看到丰穆会想起令他不开心的事情。不过这些丰穆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去知道,她只想知道一件事情,白氏到底是如何打算他们的将来的。 这件事情几乎关乎到她的终生幸福,丰穆绝对不会任由她马虎应对的。 “与其管人家的事情,不如想想自己,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丰穆正想事情,楼炎冥忽然从身后出现,将她给吓了一跳,她轻轻拍着胸脯道:“日后再说,反正咱们现在也还没有回去,回去之后再谈这些事情,你表妹都还没有搞定呢。” “你就这么想让我搞定我表妹吗?” 丰穆道:“我说的可不是那种搞定,你明白我的意思。” 楼炎冥便笑着从身后环住她:“你放心,除了你以外,其他的女人我都看不上,不管怎么样,我都只等你开口说你要嫁给我。” 他虽然在笑,但是话却说得很真诚,丰穆心中真的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我还是那句话,先搞定你那个表妹再来跟我说这些。” “你放心,回到京城七天之内,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她。” 丰穆佯装惊恐的模样:“你不是要杀了她吧?” 楼炎冥顺着她的意思打趣:“你要是想她死,这也没什么所谓,甚至乎,你亲自动手都可以。” 丰穆瞪他一眼:“越说越离谱。”她知道楼炎冥是在逗她,嘴上虽然斥责,心里却依然很是欢喜。 第四百零八章 新夫人 大雪铺满京城的道路,丰穆一行人也回到了相府,而白氏也以另外的身份陪着丰穆回了一趟相府。 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并且大家都称呼她“许夫人”。 现在的她用于不是相府的姨娘了,她与相府彻底没有什么关系了。唯一有联系的,也不过是丰穆而已。 她这一次回来,是因为丰丞相过寿,青氏给她寄了请帖,要她特意带上许时壹一起来。 其实白氏知道这个女人在打什么主意,她想让丰丞相看看自己和许时壹是多么的恩爱,日后便不会再打她的注意。白氏正好也有这个意思,于是两人便心照不宣,有了这场谋算。 凉风习习,白氏穿着一件红色的大氅,面上薄施脂粉,活脱一副入世谪仙的模样。 她抬头看一眼面前张灯结彩的院落。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丰穆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妨,咱们进去。” 大堂里坐满了人,大多是朝廷命官,皇亲贵胄,毕竟是当朝丞相,想要巴结他的人多不胜数。 下人烫了一壶热酒替丰丞相倒满,他仰脖饮下,笑着对身侧的青氏道:“夫人多喝些,玉蝶有孕不能饮酒,你可不能推却。” 青氏面上笑着,眼底却有不满的神色,见丰穆与白氏进来,方对丰丞相道:“老爷,穆儿和时壹,还有许夫人来了。” 丰丞相面上一怔,脸色略微有些冷淡:“来了便来了。”他目光半分也不愿意触及白氏和许时壹,生怕看到他们夫妻恩爱的样子。他们虽然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不过众人也都心照不宣了。 丰穆上前跪拜:“今日是爹生辰,女儿寻来一副王羲之真迹,一块祖母绿宝石,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亲自地上两个精致的木盒。 在场的官员纷纷笑道:“二小姐真是孝顺,丞相有福。” 丰丞相见状,勉力笑道:“起来吧,有心了。” 他的笑容里似有若无带着一丝疏离与防备,肢体上细微的言语更加反映出,他心底其实有些排斥这份礼物,或者说,是排斥丰穆这个女儿。 本来他对丰穆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白氏与许时壹旧情复燃,外人都在传闻其实丰穆并不是他的女儿。其实真相如何他心里都明白,但是面对丰穆那张与白氏三分相似的脸,他还是会觉得膈应。 青氏却笑吟吟的:“穆儿长大了,也懂事了,老爷该欣慰才是。” 丰丞相干干一笑,只让丰穆坐到一边去,丰穆饮一口酒,瞧着宾客一一谒礼祝贺,不由嘴角一嗤。 目光落在丰丞相身边的以为妙龄女子身上。她是丰丞相新纳的妾室,名唤玉蝶,才十七八岁,芙蓉秀面,美若娇花,入府不过三个月已经有了身孕,如今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丰丞相将目光汪玉蝶:“玉蝶,你坏了孩子,这祖母绿保平安,正好借花献佛,赏给你。” 京城中传闻丰丞相老来得子,对这位新妾室很是看重,丰穆没想到自己入宫几个月,相府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看着从前十分受宠的周氏、方氏等人一个个脸上十分落寞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觉得感慨。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吃了太多酒,丰穆觉得有些不舒服,便起身往院子里去了。楼炎冥今日有事,所以这样迟也没有来,她便寻思着出来透透气,免得楼炎冥来之后她已经醉倒了。 只可惜出来的时候穿的太少了,此刻站在风口,冷得浑身一颤。 但比凉风更冷的,是忽然出现在身后的汪玉蝶看自己的眼神。那种悲凉而冷漠的眼神,可不是一个庶母应该有的。 “汪姨娘。” 丰穆自问已经对她十分尊敬,可她的目光却仿佛一把利刃,想要刺透丰穆一般。 汪玉蝶死死地盯着她:“你不是丰穆。” 此话一出,丰穆整个人僵住,仿佛置身于极逼仄的空间,十分闷窒。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汪姨娘何出此言?你我今日第一次相见,姨娘是不是喝多了酒,醉糊涂了?” 她拼命令自己保持冷静,其实汪玉蝶未必真的知道她的身份,或许只是吓吓她而已。 “我怀着身子不能喝酒,我清醒的很,”汪玉蝶趋前几步,站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 丰穆眉头一动:“我应该接的吗?汪姨娘兴许是认错人了吧?” 汪玉蝶愣神,仿佛很是吃惊。 她似乎不敢确定眼前的丰穆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丰穆。动了动唇,却没有说些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丰穆从江州回到家中之后,一直在倚楼宅打点,根本就没有回过家,汪玉蝶与她亦是头一回相见,丰穆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 原本丰穆也不做他想,哪知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连忙回过头去,却发现汪玉蝶已经倒了下去。 丰穆来不及多想,立刻上去扶住她,却见她脸色惨白,眉头紧蹙,很是痛苦的模样。乍惊之下连忙看向她的身下,果然一片血红,急的大喊:“优蓝,快去找稳婆,汪姨娘好像小产了。” 站在不远处的优蓝听到她的叫声,连忙冲了过来,看到这一副场景,心中又惊又怕,丰穆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人!” 她想扶起汪玉蝶,奈何女儿身力气实在不够大,只得让她这样半倚在自己怀里。 汪玉蝶已经痛苦万分,却依然紧攒着她的衣领,死死地逼视着她:“救救我的孩子……” 丰穆心中乱作一团,只得不停地安慰她:“优蓝已经去找稳婆了,没事的。”丰穆很是担心,方才只有她与汪玉蝶两个人在,如今汪玉蝶小产,想必这个孩子会算到自己头上,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在这时,楼炎冥从远处行来,将两人这般处境,立刻将王玉蝶抱起:“离这里最近的房间在哪?” 丰穆心中正担心,一时没反应过来,楼炎冥以为她吓傻了,忙看着他道:“穆儿,你别吓我,说话。” 第四百零九章 汪氏小产 丰穆冷冷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你跟我来。”说罢,便快步走在前面带路。 今日是丰丞相的大寿,他原本就不是很想见到自己,又对汪玉蝶十分爱惜,难得老来得子,若要罚,丰穆必然躲不过。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穿越过来这段日子,事事小心谨慎,日日如履薄冰,就是怕留下把柄,前遭那么多年的阴谋诡计都被她所化解,可今日,却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丰穆将他带到丰听兰的院子里去,外头的奴才们原想拦着,可见这阵仗,愣是没有一个人胆敢出手阻拦,丰穆与楼炎冥长驱直入,很快行至丰听兰的房间,这里面的一切都与从前无异,依旧保持着丰听兰未出阁的模样。 楼炎冥将汪玉蝶放于床榻上,又扯下帷幔挡住床榻,用眼神示意丰穆出去。 丰穆心中忐忑不安,却还是跟了出去,当即开口问:“你来多久了?” 她担心楼炎冥会询问她的身份,但楼炎冥对此却仿佛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一般,只是道:“不几时,你没事吧?” 他倒是半点儿都不关心那个汪玉蝶,只担心丰穆的情绪:“我瞧你几日怪异的很,你应该还好吧?” 丰穆摇了摇头:“汪姨娘说的那些话我也觉得奇怪,我从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她却……”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竟然是丰丞相等人已经走到大门前,正大步过来。 他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几乎连身子都在发颤,也不管丰穆与楼炎冥,兀自朝汪玉蝶走去,那貌美娇柔的汪姨娘,如今才是他的心头之爱。 丰穆瞧见不远处白氏和许时壹也在这里,便朝两人走过去:“妈妈。” “你可有事?我听说你当时在场,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白氏很是担忧。 丰穆摇头道:“与我无关,只是不知道汪姨娘身子如何。” “如何也是天意,”白氏看了一眼丰丞相着急担忧的样子,想到当年自己生产时,他那冷心冷面的目光,便道:“不知道这位汪姨娘是什么来历,你父亲竟然如此喜欢她,我瞧当初张姐姐去世时,他也没这样。” 提到因为自己而离世的张氏,白氏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初她怀着孩子的时候,你父亲对她也没这么上心。” 云安虽然不知道张氏是谁,不过看到白氏这样的神情,便明白这个人对于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物,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我保证我会一直待你这样上心,这样好的。” 白氏便微微一笑:“我一直知道。” 丰穆见两人这般恩爱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很是欣慰。正巧这是,周氏也赶了过来,进门看过了汪姨娘之后,便来对找丰穆:“好些日子没见二小姐,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的。” 丰穆道:“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亲爹,怎么能不来,”说着,看了一眼屋内,略带疑惑的问周氏:“周姨娘,那汪姨娘是个什么人?” 周氏便知道她要问这个,因而道:“不知道,听说的是淮阳汪员外的私生女,当然明着的身份是他的侄女。” “淮阳?”丰穆更是疑惑:“淮阳离这里岂非很远?他们怎么遇上的?” 周氏道:“汪员外是从前相爷在淮阳做官时的旧交,常常一起出游,慢慢儿的做了知己。虽然多年不见,但是交情尚在。前几个月汪员外来京城,相爷招待了他,也便是这样识了这一位举世无双的美人儿,相爷一见倾心,汪员外便做了人情,将这个侄女儿送给了相爷,相爷纳了她之后,眼里可便没有我们了。” 她说到“举世无双”的时候,鼻尖轻轻发出一声轻哼,分明是不屑的意思。 其实汪玉蝶虽然美丽,但是比起周氏也略略差了几分,她那句“举世无双”,到底是为了讽刺。 女人的心思便是这样多的,丰穆自己也是个女人,如何不知道这当众的关窍,便道:“人嘛,总是贪新鲜的,汪姨娘才入府,背后又是这样一位人物支撑着,父亲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是不喜欢也要装模做样。” 周氏撇一撇嘴:“我便是看不惯她如此得宠,”她看一眼白氏:“若是白姐姐这般出挑的美人儿,我也不说什么了,可她连我也比不伤,相爷却说她举世无双,犹如端上云,”她微微一冷:“她是端上云,我便是足下泥,可恨我出生微寒,没投一个好胎。” 见她如此愤愤不平的样子,丰穆忙握住她的手:“你少与她一般见识,她不惹你,你也去管她便是,反正过不了多多久,父亲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周氏便叹一口气:“但愿如二小姐所言,输给她,我真是不服气。” 丰穆看了一眼楼炎冥,楼炎冥却只做不觉,过了一会儿,大夫被优蓝请了进来,进去忙活了好一阵子,丰穆见丰丞相失魂落魄的离开,便知道这个孩子并没有保住。 但他也没有找自己的麻烦,想必这件事情应该不会算在她的头上了。 见众人都散了,她才进了屋去,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汪玉蝶,她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我的孩子没了。” 她看到丰穆,便缓缓开了口,样子半点儿也没有显露出伤心,只是对丰穆道:“孩子终于没有了,我真是高兴。” 丰穆忙上去捂住她的嘴:“汪姨娘说什么呢,我看你是糊涂了。” “我没有,”她艰难地想要抬起手去抓住丰穆,无奈身子实在是没有这个力气,便只好放弃,对丰穆笑道:“我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死了,我才开心。” 丰穆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话,她越发觉得这个汪玉蝶很是奇怪,分明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但她却似乎知道丰穆很多事情,跟原主的关系也很不一般。 “你真的不是丰穆,对不对?” 她当着众人的面问这些,丰穆怎么知道如何回答,幸好人人都以为她受了刺激,所以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第四百一十章 要你背我 丰穆没有留在相府过夜,而是跟着白氏回了倚楼宅,楼炎冥也一起,两人特意走得很慢,似乎有心隔开几人一般。 静谧的环境让丰穆的心里感觉到越发的急迫,她抬头看着夜空,在冷风的吹拂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楼炎冥赶紧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冷为什么不多穿一点?” 丰穆感觉到背上传来的温度,不由得道:“女孩子一直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裹得那么厚怎么会好看。” “谁说的?”楼炎冥忽然停住脚步,看着丰穆:“我的穆儿最好看,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将来的你。” 其实丰穆一直担心楼炎冥会问她身份的事情,不过他却半句都没有提,现在还对她说了这样的话,丰穆明白,楼炎冥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彻底不在乎这些事情了。 丰穆忽然缠住了楼炎冥的手臂:“我想要你背我。” 楼炎冥虽然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蹲下身去,任由丰穆跳上自己的背,丰穆从身后抱住他,将脸靠在她的肩膀上,甜腻腻的笑:“若是我日后天天要你背我怎么办?” 楼炎冥便道:“那我背你一辈子又何妨?” 他自然是想背丰穆一辈子的。只是不知道丰穆什么时候才肯同意。 这天晚上,丰穆将楼炎冥邀上了床,两人和衣而睡,第二日晨起,丰穆倒先醒来。 她瞧着睡梦中的楼炎冥,忽然觉得他像一个孩子,其实楼炎冥也是很需要人爱护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那个爱护楼炎冥的人,是她自己。 用过早膳之后,楼炎冥回了一趟侯府,而丰穆也被青氏派人来请走,她心中虽然忐忑,不过还是跟着去了,毕竟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管怎么样,她总是要面对这些劫难。 但令她意外的是,这次青氏找她回去居然不是为了找她麻烦,而是要给她介绍对象。 这个所谓的对象便是青氏母家的侄子,也便是楼炎冥之前提起过的那个青文端。 青文端人如其名,身上一股子书香气,生得也算清俊,举止端庄,甚至有些木讷,见到丰穆时竟脸红了,比女子的脸皮儿还要来的薄。 丰穆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总觉得他这样的人,日后怕是不太好相处,因为自己总是要让他几分的。而且,看他的样子也怪没趣儿的,若是日后真的嫁给了他,那岂不是要闷死了。 “这是你文端表哥。”青氏乐此不疲的做媒人,似乎丝毫没有看出丰穆对这个男人毫无兴趣。 不过丰穆也能理解她,毕竟她要为自己的侄儿解决终身大事,而且对象还是自己这样一个不听话的人,必然是十分烦恼的。 但丰穆倒是半点儿也不与她玩笑,装出一副十分顺从的样子,对青文端道:“文端表哥。” 她顺从的样子几乎让青氏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不过既然她如此顺从,青氏也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道:“你这位表妹也算是饱读诗书,连太后都曾经称赞过她的才学,你是读书人,想来应该可以和她聊得来。” 青文端点一点头,对上丰穆一双流眄溢彩的美目,张口便结结巴巴:“不知、不知表妹平常读、读的是什么书?” 丰穆便笑道:“我读的书杂,什么金瓶梅,什么品花宝鉴,什么草灯和尚,有什么看什么,来者不拒。” 这三本书都并非这个朝代的,多疑青文端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好奇,便问:“品花宝鉴写的是如何赏花吗?灯草和尚又是何方得道高僧?金瓶梅倒是有趣儿,不知说的又是什么?” 提起书来,他说话倒是流畅多了,丰穆瞧他正儿八经的模样,忽然想要逗他,便道:“品花宝鉴自然是品花,不过品的是男人花,灯草和尚么,自然便是灯草幻化的和尚,终于金瓶梅……”她含情一笑:“是一个美男子与三个红颜知己的故事。” 青文端听她解释这些,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原以为表妹看得是女则女训这样的书,却不想是这些邪书,表妹未免有些太腌臜了。” 丰穆真是觉得好笑,她还没有想起青文端呢,倒是青文端无端端先开始嫌弃自己了,她这还是头一回被人说腌臜。 不过丰穆也不生气,无谓跟这些凡夫俗子计较。 青氏似乎看出丰穆对青文端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便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说着又对青文端道:“你在外面先等一等。” 青文端点了点,丰穆也按照青氏的意思进了房间。刚一坐下来,青氏便道:“我知道你与文端多年不见,你实在不喜欢他,不过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你知道你是庶出,要嫁给权贵做正妻几乎是不可能的,文端虽然只是个五品官,但他还年轻,前途无量,他又是好脾气的,你嫁给他,断然不会吃亏,相爷也可放心了。” 丰穆没说话,青氏便又道:“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虽然长得是出挑,可是在出身上到底吃了亏,我老实说,我对你真没几分喜欢,但你是我养大的,若是将你嫁给下九流的人,我的面上也过不去。” 她苦口婆心的劝:“汪姨娘的事情你也在场,如今兰儿嫁了人,你便是相府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我若不替你选择一门好亲事,相爷也不会放过我去,你表哥快要升官了,你嫁了他,你父亲也会帮忙扶持,不消几时,只要他争气,莫说超过楼炎冥,与他比肩却是不难,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丰穆却没有理会她这个,反而问道:“夫人,先不提这个,我有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青氏愣了愣:“你想问什么?” 丰穆开门见山:“汪姨娘的孩子可是你的手段?” 她说的是汪玉蝶忽然小产的事情,青氏仿佛猜到她会这样问,便道:“汪玉蝶入府时,我不敢劝,也不想劝,这个孩子是意料之中的,我何必费这个功夫。”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宣誓主权 青氏的语气听上去倒是十分坦诚,丰穆便问:“其实那汪玉蝶长得也不过尔尔,如何父亲会这样喜欢她?” “喜欢便是喜欢,谁能说的清楚是为什么,反正我对这些已经看得透彻了,也不管他喜欢什么人,我只要我的地位巩固,莫要出什么事情牵扯到我的兰儿便是。” 她仿佛已经完全放弃了丰丞相,一心只扑在女儿身上了。 但丰穆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便问:“夫人这样说,是不是周姨娘她们至今生不出孩子,都是夫人的手笔?” 青氏微微一惊。 其实丰穆能猜出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想到丰穆会当面这样说出来罢了。 她只好道:“你是个聪明人……” “我若是傻子,便不会在只有我与夫人两人的时候说了。”丰穆毫不犹豫打断了她:“表哥的确是个好男人,只不过他并不适合我,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能像姐姐一样嫁给皇亲贵胄,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多么尊贵的男人为妻。宁可不嫁,不能下嫁,也不能随便找个男人便嫁了,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夫人还是不必要这般为我思量了。” 她已经给了青氏极大的面子,想来青氏应该也明白,她和青文端真的不合适。 青氏听见她的神情十分坚定,也便知道自己没有法子说服她,便只好道:“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原本想着你若与文端在一起,能够亲上加亲的,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丰穆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里,她回到大堂,没想到却看到了楼炎冥。 “穆儿。” 开口的确实青文端,他似乎还不知道丰穆与楼炎冥的关系,走到她的面前道:“快向世子行礼。”他似乎有些着急,不经意抓住了丰穆的手臂,虽然隔着袖子,但这样亲昵的动作还是让楼炎冥觉得十分厌恶。 丰穆感觉到楼炎冥的神情有些变化,连忙上前去,向他行了个礼。 楼炎冥却半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冷冷看着青文端道:“他便是你那个表哥?” 丰穆道:“是。” 楼炎冥便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后冷笑道:“不过如此。” 话已至此,青文端即便是个傻子也该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丰穆只觉得有些尴尬,她现在还不想弄成这个样子,她原本是想要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的,不过看起来楼炎冥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世子和表妹是什么关系?” 听到青文端问出这句话,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人。 楼炎冥倒也没有让他失望,直接懒腰搂住丰穆道:“丰穆是我的女人。” 乖张又霸道的宣誓主权,丰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楼炎冥,但她似乎又并不觉得讨厌这样的楼炎冥。 “表妹……”青文端对丰穆其实是有几分好感的,再加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几乎已经将丰穆当做是自己对女人了,但如今听到楼炎冥这样说,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争抢不过楼炎冥,但是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丰穆。 “表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要反悔么?” 听到这话,丰穆与楼炎冥都吃了一惊,丰穆皱了皱眉:“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跟你似乎还没有订过婚约吧?” “可是姑母说……” “青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楼炎冥牵起了丰穆的手:“反正穆儿再怎么也不会变成你的人,”他坚定的看了丰穆一眼,很快又用是十分冷漠的目光瞥向青文端:“穆儿我要带走了,若是青夫人问起,你便说,让她来我长宁侯府要人。” 这样坚决的语气,仿佛已经压上了自己的一生。 他没有等丰穆开口,便带着她离开了相府,上了马车。 “要去哪里?” 丰穆怕他会生气,于是主动挑起别的话题。 “回家。” 楼炎冥盯着她如受惊小鹿一般慌乱的眼神:“我带你去讨回公道。” 丰穆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楼炎冥口中所说的“讨回公道”是什么意思。 马车穿过街巷停在长宁侯府门前,这还是丰穆第一次踏足。 与她想象中一样,长宁侯府果真富丽堂皇,她从前没有进去过,没想到跟府内相比起来,府外的富丽根本不算的什么。虽然不以金玉堆砌,但却平白给人一种身处富贵家的感觉。就像是丰穆第一次去阮落落的府上,那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即便丰穆穿越前也是出身富贵人家,也不由得被他们的府邸所惊讶。 “你与我来。” 楼炎冥牵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大堂里,长宁侯与楼夫人都端坐着,蒋夫人跪在地上,她身边是哀哀恸哭的秦婉柔。 “表哥,”见了楼炎冥,秦婉柔立刻扑上来攥住他的衣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让姐姐去做这些事情,我和丰二小姐无冤无仇,我怎么会治她于死地,表哥千万不要听姐姐污蔑我,她在家中时已经跟我诸多不对付,她是故意在你面前这样说,她是要我不得安宁呀!” 她倒真是够无耻的,连这样的谎话也说得出来。 楼炎冥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牵着丰穆上前,大有见家长的意思。 丰穆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连忙俯下身去给两人行了个礼,她这个礼行的足足的,希望能够在两人的面前得到一个好印象。 虽然丰穆心中很是明白楼夫人是不可能接受她的,但是古代女人遵循三从四德,在家从夫,出嫁从夫,想必若是长宁侯愿意让丰穆入门的话,楼夫人就没有法子反对了。 但对于丰穆的行礼,长宁侯却也只是冷着一张脸,语气也很淡漠:“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 丰穆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给长宁侯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第四百一十二章 唯一的妻子 不过她并没有气馁,毕竟关系是要在一朝一夕的相处之中打理起来的,第一印象不好,日后她也可以做别的事情来加分。 秦婉柔见到长宁侯对丰穆的态度十分冷淡,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于是连忙跪行上前道:“姑丈,姑母,这件事情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全部都是姐姐自己的意思,我并不是这样心狠的人呀!” 看到她这个样子,丰穆忽然想起了在监狱里时候,秦婉茹说的那些话了。 她说,“不是所有嫡庶姐妹都像你和你姐姐一样水火不容”。在她心里似乎是十分爱护秦婉柔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但是如今却没这个她十分爱护,甚至为了她不惜铤而走险触犯法律的妹妹给出卖了。 虽然她害过自己,但是丰穆看到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却半点儿也笑不出来。 虽然是站在对立的一面,不过她的样子还是丰穆想到了自己,同样被最亲最爱的人出卖。 长宁侯没有心思听她解释,只是问秦婉茹:“这件事情当真是你所为么?冥儿已经竟这事情上报朝廷了,县官已被斩首,你可要想清楚,若是认了这罪状,处罚必然不会轻。” 秦婉茹摇了摇头,死盯着秦婉柔那张沾满了泪水的芙蓉秀脸,心中的失望到了极致。 “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派人实施的。” 她居然就这样认了这件事情。 丰穆不由惊讶,她难道这样要这样放过秦婉柔?被最亲最爱的人背叛,她竟然能够如此淡然的接受,这份大度丰穆可真是学不来。 正当丰穆以为她真是要原谅秦婉柔的时候,却没想到她又开口道:“不过,是婉柔让我帮她解决掉丰穆的,这也是事实。只不过她傻,想不到万无一失的法子,这一次若不是表弟了的话,只怕我的计谋已经成功了。” 她说来半点儿不觉得惋惜,反而冷笑道:“还好没有成功,不然的话,我怕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秦婉柔愤愤不平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冤枉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我的!”她拼命的在给秦婉茹使眼色,可是秦婉茹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道:“我冤枉你么?我是否冤枉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姐姐!”秦婉柔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知道如果让秦婉茹再说下去,只怕会供出太多的事。 “你冤枉我,也该有证据才是,空口无凭,你以为姑母和姑丈他们就会信你了吗?”秦婉柔瞪了她一眼。 这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秦婉柔记得自己每次让她做什么事情,都会让她顺便将证据也毁掉,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这一次,她却算漏了。 秦婉茹的手上既然真的有证据。 “妹妹,你又怎么知道我手上没有证据?” 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这封信妹妹还记得么?这可是前几日你派人嫁给我的,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你要我把你除掉丰穆,让她永远都回不来。” 秦婉柔十分紧张,秦婉茹却已经将书信交给了楼夫人,楼夫人对秦婉柔的字迹十分熟悉,她一眼便看出那是秦婉柔的字,于是也怒了起来:“你胆子倒是大,丞相的女儿你都敢动!” 虽然楼夫人十分不喜欢丰穆,但丰穆毕竟是丞相之女,她从来没有动过念头要害丰穆,毕竟一旦失手牵连便太大了。 可是这秦婉柔却真是傻得无边无际,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 秦婉柔见一向撑自己的楼夫人也放弃了自己,心中便明白自己已经成为弃子了。 之前是楼夫人说要她自己解决丰穆,她才会动这样的心思,没想到她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你还有什么好说?” 楼炎冥走到她面前去:“秦婉柔,幸而穆儿没事,若她有什么事,我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他的语气虽然不重,可是眼神却冷漠到了极致,令秦婉柔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表哥……”她还想要再求情,但是楼炎冥根本就会理会她,不仅踢开了她的手,甚至直接对父母道:“母亲,秦婉柔要如何处置全权交给你了,她毕竟是你带回来的人,要杀要剐,全凭你的意思。” 说着,没等楼夫人开口,已经将丰穆带到身前:“另外,我已经决定要娶丰穆,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这辈子都会娶她一个人。” 他是下定决心的,本来今日他只是打算在众人面前揭穿秦婉柔的真面目,然后派人了结了她。但当他看到青文端和丰穆在一起的时候,他简直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可以!” 楼夫人立刻起身,严厉拒绝:“我说过,只要我在一日,绝对不允许这个女人入府!” 楼炎冥只是抓住丰穆:“但不论如何,我只要她一个,母亲若是不同意她入府也无妨,我搬离侯府便是。” 他是铁了心,哪怕不能说服楼夫人,也一定要娶丰穆。 丰穆不由得看向他,他那样的魄力和坚定,让丰穆觉得十分温暖。 一世能得这样一个男子如此爱护自己,也算是没有白活。 “冥儿,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对待她,你莫忘了我才是你的母亲!”楼夫人气极了,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她知道自己在楼炎冥心中的地位已经完全不及丰穆了,如果不赶快做点什么的话,只怕日后她更是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她绝对不能失去这个儿子,当年她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拥有这个儿子,这些年来她含辛茹苦,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和自己分享这个孩子。 “我自然知道,但我也希望母亲知道,穆儿是我此生认定的,唯一的妻子。” 他的语气用“坚定”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丰穆只觉得他看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里都饱含着无尽的宠溺和爱意。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事成定局 不过虽然丰穆十分感动,但她也十分明白,楼炎冥是彻底激怒了楼夫人,就算她以后真的嫁进来,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二人如此剑拔弩张,谁也不敢开口一劝,丰穆原本想让楼炎冥不要与楼夫人硬碰硬,没料到长宁侯却忽然道:“冥儿,你是铁了心要娶丰二小姐?” 楼炎冥半分也不迟疑,坚定道:“是。” 长宁侯看了一眼丰穆,又看了一眼楼夫人,随口对楼炎冥道:“你可知道你母亲与丰丞相昔日之事?” 楼炎冥与丰穆对视一眼,仿佛都不知道这两人曾经有过一段往事,长宁侯正要开口,楼夫人却忽然出声道:“不必说了,前尘旧事,由它去吧,”她似乎是妥协了,看着楼炎冥,眼中有浅淡的几分委屈之意:“既然你执意要娶丰穆,母亲不阻拦你。” 长宁侯不过一句话,便将整个局势扭转,他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丰穆这样想着,不由得暗暗留了个心眼。 她扶住身侧婢女的手,看着跪在身前的两个侄女,冷冷道:“你方才说,她们两个任由我处置,对不对?” 楼炎冥虽然明知道楼夫人会放过这姐妹两,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他不卖这个顺水人情给楼夫人,根本就别指望能将丰穆娶入府里。她们两个是如何对待丰穆的,楼炎冥不会忘记。 “全凭母亲处置。” 楼夫人点一点头:“好。”她沉思了片刻,背过身道:“带两位表小姐回去。” 顺利摆平了这件事情之后,楼炎冥原本打算亲自送丰穆回去,但长宁侯却忽然有些事情要与楼炎冥商量,楼炎冥只好派人送丰穆离开。 “方才的事情多谢爹了。” 长宁侯看着楼炎冥,缓缓的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帮你对是不对。” “爹不喜欢穆儿?” “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那是你的夫人又不是我的夫人,我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你一句,安柏王府似乎已经有动静了,这次的目标恐怕便是相府,你若要娶她,最好是在安柏王府出手之前,否则的话,一来咱们侯府不好出手帮忙,二来你母亲更加不会同意让她入府。” 楼炎冥道:“父亲你跟我说这些话,是不是因为你觉得穆儿还不错?” 他倒似乎并不太关心这个问题,反正到时候他一样有自己的法子解决。 长宁侯倒是没有直接承认,只是道:“我无所谓,娶妻娶贤,只不过我也不愿意让你母亲娘家人入府,他们家,除了你母亲之外,没有什么好姑娘。” 说罢,长宁侯轻轻拍了拍楼炎冥的肩膀:“丰穆是不是个好姑娘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你既然肯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说明她至少不坏。” 等到了长宁侯的支持,一切便顺利很多了,在这件事情过去的第三日,楼夫人派人将秦婉柔、秦婉茹两个姐妹送回了娘家,但是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说,与秦婉柔姻缘已尽,让再培养些好的姑娘出来。 丰穆知道秦婉柔离开了,心里却没有半点儿高兴,反正秦婉柔就算在这里也不会碍着她什么事儿。 这日白氏做了几道新菜式,巴巴儿地让人请来了楼炎冥试菜,席见侯府派人来传,说秦婉柔姐妹俩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山贼,已经一个晚上没有消息了。 但楼炎冥听到这个,却只是淡淡的对那来通传的下人道:“母亲若舍不得她们两个,便从家里调派人手去找找,与我说也是没用。”说罢,便将那个下人赶走,还对丰穆等人道:“继续吃吧,无谓被这些人不必要的人影响了心情。” 众人也只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吃完了这餐饭,饭后丰穆将楼炎冥约到自己的房中,关上了门窗,楼炎冥见这阵仗,不由得微微一笑:“穆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要……” 丰穆回身,拿起桌子上优蓝刚刚削好的苹果放入楼炎冥的口中:“你可不要想太多,我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她拉着楼炎冥坐下来,开门见山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楼炎冥还想要装傻:“你说什么事儿?” 丰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可不要装出这个样子来,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你的主意,若不然秦婉柔她们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山贼,又怎么会被掳走?” 楼炎冥张开了嘴,丰穆便往他嘴里又送了一块儿苹果去,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的主意?” 见丰穆这样顺从自己,楼炎冥心里头极乐,便笑道:“你猜得不错,的确是我的意思,是我让人假扮山贼把她们掳走的,过一个晚上便会送她们下山了。” 丰穆道:“那可是你表妹,不管怎么说也是有血脉关系的,你这样对待她,难道半点儿都不心疼么?” “我心疼什么,谁让她这样对待和你,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问题?”楼炎冥忽然凑近丰穆,轻轻一笑道:“莫非你觉得我这样做太残忍了?” 丰穆轻轻一哼:“残忍?她可是要置我于死地,你这么做我还尤嫌不足呢。” 楼炎冥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这可是你心里话? ” 丰穆道:“自然是真心话,我早就说过,不论是谁害过我,我都会报复回去,不过如今你替我处置了她们,我便不与她们计较了。” “你可真是大度,”楼炎冥笑着,将她揽入怀中:“你知今日我爹跟我说了什么?” 丰穆心中一跳,眼神充满了期待,看向楼炎冥:“他让你娶我?” 楼炎冥摇头:“他只说不反对。” 不反对的意思也就是赞成,丰穆实在是太懂这些成年人的潜台词,她便笑着道:“你父亲倒是慧眼识英雄,知道我比你那些个表妹好多了。” 楼炎冥只是道:“他的意思不过是不行插手我的事情。” 丰穆俏笑道:“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他不阻止你就行。” 楼炎冥听她说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如今这样想嫁给我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得罪楼夫人 丰穆扬起下巴,将目光转看向别处:“我可没有这样想,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我还不想这么快嫁人。” 他似乎料到丰穆会这么说,轻轻握住她的手,道:“那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机会娶你?难道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觉得我不够爱你?” 丰穆只是摇头:“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在18岁之前嫁人,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不会做任何让你为难的事情,总之你放心吧,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和你在一起。” 她不习惯给人什么承诺,她能够给予楼炎冥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是对于楼炎冥来说,或许这才是最让人感到难受的地方吧。 她只希望楼炎冥不要误会她的意思。 三日之后,青氏的人找到了秦婉柔姐妹俩,将她们送回家去,她也知道这是楼炎冥做的,但是却没有跟楼炎冥说什么话,或许在她看来,楼炎冥已经是在看自己的面子上才这样做的了,如若不然的话,只怕这一切都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她也很安生,没有去找白氏的麻烦,因为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最起码要等这件事情平静下来。 反正丰穆也没有这么快决定嫁给楼炎冥,只要她有心,她还是有机会阻止的。 楼炎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每次下朝之后他除了入宫和办公之外,其实的时间都是呆在倚楼宅。青氏也管不住她,只能给自己找很多事情做,这日她带着婢女去阮氏绸缎庄拿新衣裳的时候,被悬挂在店中的一件长裙吸引住了。 配色与样式倒是无甚出彩,只是那背上的刺绣是早已试穿的南国绣法,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这件衣裳瞧着倒是很漂亮,也是你们绸缎庄的新衣裳么?” 正问话时,阮落落从外面回来,听到她问伙计,便凑了上去:“不是,这件事情是我打算送给母亲贺寿的衣裳,是我自己设计的,怎么楼夫人喜欢么?” 楼夫人颔首,依依不舍地摸着上面的刺绣道:“这刺绣是失传已久的南国绣法,我也是数十年前有幸见到一次,如今再瞧见觉得稀奇,这位绣娘也是你们的工人吗?我也想订做一件让她来绣,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阮落落略显无奈的笑了笑:“真的不好意思楼夫人,若这位绣娘是我们的工人,这笔生意我们是一定做的,只不过这位绣娘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她是我一位朋友的木器,身体娇弱,不能长期做这样的功夫,这件衣裳也是因为是我送给母亲的礼物,所以她才答应帮忙的,实在是帮不了楼夫人,不如夫人再看看样式吧,其他绣娘的绣工也很好的。” 楼夫人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了,见了这位绣娘的绣工,其他的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既然你没有法子帮我这个忙,那我也只好回去了。” 她这是欲擒故纵,她分明是知道阮落落一定会挽留她这个客人告诉她这位绣娘是谁,所以才这么说。阮落落对她也没有设防设防,本打算出言挽留她,但是想了想,她之前似乎上门羞辱过白氏和丰穆,如果告诉她这件衣服上的刺绣是白氏的手笔,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便还是忍住了,只是道:“实在是没有法子帮楼夫人,夫人请回吧。” “你认真的?” 楼夫人没有想到阮落落居然为了这个人而得罪自己,顿时便明白了什么,因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人所难,我先走了。” 她直接带着婢女离开了这里。 见她那冷冰冰的样子,秀纯在阮落落身边小声道:“小姐不应该得罪楼夫人的,她和夫人的关系那么好,又是铺子里的贵客,你得罪了她,万一她要是闹到夫人那里去,只怕……” 阮落落直接打断她:“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出卖穆姐姐?之前楼夫人是怎么对待白姨娘的,你又不是没有听说,你觉得如果她知道这件衣服的绣娘是白姨娘的话,难道不会出事吗?” 秀纯道:“可是这件事情夫人也是知道的,过几日便是楼夫人的生辰,夫人已经收到了请帖,若是她问起夫人这件事情,夫人肯定也会说出去的,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从谁的嘴巴里说出来又有什么不一样?” “反正这件事情不能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劝我。” 秀纯只好叹了口气:“小姐,你这样的性子日后必定要吃亏的,做商人可不能向你这样讲义气。奴婢知道,你是希望丰二小姐做你的嫂子所以才对她这样好的,可是丰二小姐与楼世子的关系亦是京城皆知,她必然是不会嫁给公子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对她这么好?” “秀纯!”阮落落瞪她一眼:“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还真是意外,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我对穆姐姐好是因为她也对我好,并不是因为我想要哥哥娶她,你明白不明白?若是你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么也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小姐,奴婢知错了,您不要干奴婢走!” 秀纯赶紧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阮落落见到她这这幅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只好弯下腰去扶她。正在这时,却听到身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怎么?” 一听这把沉稳的男声,阮落落便知道是谁,因抬起头看向来人:“鸿安。” 韩鸿安将手中的点心用签子挑起,塞入阮落落的口中,看着她吃下这些点心,不禁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秀纯惹你生气了?” 阮落落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韩鸿安。韩鸿安听完之后,只是笑了笑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喜欢你这样的勇气,”说罢,又对秀纯道:“你跟你家小姐的性格倒是半点儿都不像。” 秀纯脸上微微一红,立刻道:“奴婢只是为了小姐着想。” “你若真是为了她着想,大可不必说后面这几句话,可见在你心里,你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牵起阮落落的手:“咱们走。” 第四百一十五章 姊妹坦白 阮落落被他牵着,心中十分甜蜜,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和自己心目当中的大英雄在一起,这一切都多亏了丰穆,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报答丰穆,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丰穆。 “你在笑什么?” 韩鸿安低下头发现阮落落在傻笑,轻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带你去倚楼宅,你便这样开心吗?” 阮落落俏笑道:“自从穆姐姐入宫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好不容易她回府了,又不住在相府,我也没有机会见到她,好不容易能再见到她一次,我当然开心啦。” 韩鸿安便笑:“看来你见到她比见到我才开心。” 阮落落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噘起了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韩鸿安摇一摇头,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吃醋倒是不至于,我也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你对丰穆这么好,我始终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 阮落落不由得疑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穆姐姐?” 虽然韩鸿安只是一笑,没有回答,但是阮落落心里却很明白,她便笑了笑道:“你的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说着话,两人转眼已经来到倚楼宅,韩鸿安从前来过这里,所以轻车熟路,阮落落却是第一次来这里,门口有侍卫守着,却并不是长宁侯府的人,而是将军府的人,阮落落只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韩鸿安:“为什么这里都是你的人?难道更不应该是楼世子的人来守卫么?” 韩鸿安道:“长宁侯府的人肯定要听命于楼夫人,如果让他们来守卫的话,只怕会惹事,我的人个个赤胆忠心,而且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他们只听命于我,所以比长宁侯的人更为安全,你明白了吗?” 阮落落这才颔首,挽着他的胳膊道:“他们只听命于你么?那我说的话,他们都不听?” “听。”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们只听你的话么?” 韩鸿安看着她那张略带英气的脸蛋,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因为我听命于你。” 阮落落的脸瞬间红了,她没有想到平日里冷淡的韩鸿安居然这样会撩人。看到她脸红,韩鸿安便不敢再乱来了,忙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进入了倚楼宅。 刚进入这里,阮落落便被面前的景色给吸引住,见院子里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她不由惊叹:“为什么这个季节会开这么多花?” 她话音才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丰穆爽朗的笑声:“这都是在温室里养出来的,我还培养了好些这个季节没有的花,你若是喜欢的话,我派人给你送一些到府上去。” 一听到丰穆的声音,阮落落即刻松开了挽着韩鸿安的手,朝丰穆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住:“穆姐姐,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呀!” 丰穆笑着抱住她:“我也想你,好些日子不见,你倒是出落的越发好了,不愧是要做新娘子的人。” 阮落落越发脸红,松开了丰穆,几人朝着屋内走去,优蓝为几人煮了茶,丰穆问道:“你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我也好准备准备,你也知道你见惯了好东西,我若送些俗物,你未必入得了眼。” “你何必闹这些虚的,你只要来我便高兴了,”阮落落抿了口茶,看向身侧的韩鸿安,似乎有些期待的模样,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这些事情都是鸿安和父亲母亲他们商量,我不管的。” 楼炎冥便道:“听说韩老将军属意一个月后的黄道吉日,要这样着急?” 韩鸿安只是一笑:“我父亲担心我反悔,他只道我辈子从不放心思在女人身上,怕若是抓紧你这个儿媳妇,日后我便要一辈子没人要了。” 阮落落便笑:“你怎会没人要,三公主喜欢你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从她手上抢人,你可知道是废了多大的力气,你要是对不起我,那可真是没良心了。” 几人说说笑笑,大是有趣。饭后楼炎冥与韩鸿安去了书房谈谈公事,丰穆便带着阮落落出门逛了一下,她也许久没有见过阮落落了,如今阮落落红光满面,一副幸福小妇人的样子,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入韩府,不过从方才几人的对话中已经可以看出来韩府对这位儿媳妇极为满意。 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都不是在乎门楣和权势的人,否则他们也不会一直不肯同意让三公主嫁过来,做皇亲国戚,也不会同意从商的阮落落做他们的儿媳妇。 起初丰穆真的很担心自己利用阮落落来打击三公主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如今看来,起码并不算错误。 她便看着阮落落道:“落落,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她不想要再隐瞒下去了,现在阮落落一直将她当做恩人一般看待,她良心上实在是过意不去,她想要将真相告诉阮落落,哪怕之后阮落落生气也好,不理她也好,丰穆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谁知阮落落却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三公主的事情是你故意为之,你是利用我去打压三公主是不是?” 丰穆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阮落落,竟也有这样心如明镜的时候。 阮落落便笑了笑:“你不要觉得我傻里傻气的便什么都不懂,其实一开始我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后来我发觉这件诗情真的有点奇怪,所以我才想,可能真的是你故意设局的。” “那你恨不恨我?”丰穆着急问。 阮落落却道:“我为什么要恨你?我一直以来都仰慕韩将军,京城那么多女人仰慕他,想要嫁给他,唯独只有我一人成功了,虽然是你的手段,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毕竟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她轻轻握住丰穆的一双手:“这件事情就让它烂在你我的心里吧,无谓再对旁人说,我也不希望让韩将军觉得我与他的相遇是另有目的。”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可是阮落落却正好相反,从前她一派天真活泼,连正邪黑白也分不清楚,但是如今,但如今却明白了很多道理。 丰穆在想,或许自己的决定真的没有做错。只要是她能够得到幸福,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段,又有什么所谓?反正并不是损人利己,也不算坏招。 第四百一十六章 相府出事 又过了几日清净日子,许时壹在街市买了几根琴弦回来为终日无所事事的白氏做了把古琴,丰穆从前是学过这个的,原主也是,而且技艺相当精湛。 几个姑娘在一处缠着白氏教她们弹琴。 几个姑娘年纪小,虽然见过古琴却不曾摸索过,便十分稀罕地围住了白氏问东问西,丰穆手执一本琴谱在一旁笑道:“楼炎冥这古宅藏书倒是多,连西汉的古曲也有,只是没有一位擅长跳翘袖折腰舞的美人,不然我倒真想试弹一把。” 许时壹在旁做琴,听得她这样说,不由笑道:“若玫便擅翘袖折腰舞,你让她给你跳。” 丰穆微微一惊:“妈妈当真会跳?” 白氏只是淡淡笑道:“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子,自幼便要练习歌艺舞技,都是讨人欢心的东西,自然是要会的。” 她语气虽然平淡,可是丰穆却听出话中的酸楚,便打算跳过这个话题,哪知道红绡这个丫头半点儿不知轻重,竟然缠着要白氏为自己跳一跳。 她说出口,几个姑娘也跟着起哄,唯有优蓝听出了些端倪,便在一旁道:“别扰夫人了,夫人昨夜没休息好,今儿本就没什么精神,你们还要闹她。” 白氏爱惜几个丫头,便道:“没事,跳一支舞罢了,只不过,”她看向丰穆:“要你替我奏琴了。” 优蓝看了一眼丰穆,丰穆只好道:“她们既然要看,便由她们吧。”说罢,已经起身着人将琴抬到院子里,开始拨弦试音,白氏便下去换了一身舞衣,饶是秀美翩然,几个姑娘痴痴地盯着她,情不自禁叹道:“夫人,你真好看,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白氏脸微微一红,很快别开脸去。 琴声低回婉转,如水波荡漾,令人心生愉悦。白氏舒展双臂,随乐声舞动,长袖翩然,在人眼皮子底下飞扬,她娇美而柔软的身段更是令人赞叹不已。 自从许时壹离开之后,她再也没有跳过舞了,一别十五年,没想到当年的每个动作,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许时壹抹了抹眼睛。风渐渐大了。 姑娘们惊叹不已,一舞完毕,紧忙围上前去。她们早已被白氏的美貌所惊讶,如今见她恍若神仙一舞,更是对她折服不已。 许时壹却不上前,而是在丰穆身边道:“你的琴弹的很好,但似乎不是若玫教的,她从来弹不出这样欢畅的曲调。” 丰穆便道:“我从前养在夫人的膝下,听府里的老嬷嬷说,我一出生便被抱走了,妈妈也是在满月之时才第一次见到我,此前她只知道我是个女儿。” “夫人待你如何?” 丰穆道:“说不上来,但我一身技艺知识的确都是她所传授。” 许时壹颔首道:“所以你始终只叫若玫妈妈,养育之恩大过天。” 丰穆见他误会了自己,不由得解释道:“那倒不是,我对夫人的感情其实很复杂,我尊敬她养育我这么多年,但也恨她屡次三番陷害妈妈,但从礼法上来说,我毕竟也是相府的人,是她的庶女,我应当叫她一声母亲,即便我如今只称呼她夫人,但她依然是我唯一的母亲。” “你是为若玫好,不愿意她被世俗所诟病。” 他转首看向白氏,缓缓道:“若玫并不喜欢跳舞,只因她模样生得美,老夫人才叫府中舞姬教她跳舞,老夫人知她心气性儿高,只叫她跳给自己看。但有时她也会为我跳舞。” 丰穆笑道:“那是因为妈妈喜欢你,为心爱之人跳舞,其实也是一件极欢畅的事情。” 许时壹点了点头,仿佛很赞同丰穆的话,但随后,她又很快叹了口气:“可是后来青氏入府,她便时常被吩咐在宴会上跳舞,她并不愿意这样,那些男人观赏玩物似乎的眼神令她十分恶心,她每次在宴会上跳完舞回来都会在后院树下难过,从来都只有我陪着她。” 丰穆正静静听着,却忽然见门口的侍卫领着一位盛装妇人急匆匆绕廊过来,那盛装夫人越过众人朝丰穆走去,忙叫了她一声:“二小姐。” 竟是青氏身边的亲信嬷嬷端淑。 许时壹见到端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端淑却并不看他,只是对丰穆道:“出事了。” 丰穆听她这话,又见她急匆匆的模样,晓得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身子登时软下来,忙站起身:“嬷嬷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吓了一跳,优蓝领着几个丫头欠身行礼,端淑却不理会,只对丰穆道:“汪员外告发了相爷,说相爷强抢民女为妾,又说这些年在他压迫之下被逼进献了不少金银珠宝,如今皇上已经派人搜查相府,连夫人也被叫进宫去问话。” 丰穆大是一惊,忙道:“那其他人呢?” 端淑道:“暂时未有牵连,汪姨娘已随汪员外离开,奴婢派人打探过,他们就住在醉香楼。” 丰穆让优蓝端了一杯凉茶递给端淑,又扶她坐下:“这事我来想办法,你稍时若见到了夫人,千万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端淑担心不已,生怕丰穆因为先前的事情不肯救人,便忙叩首:“二小姐一定要帮帮忙,如今夫人见不到良娣,唯有二小姐一条出路,二小姐念在昔年夫人的养育之恩,也请一定上心。” 丰穆见她哭得这样惨,扶她起身道:“放心吧,我毕竟是相府的女儿,自然会想法设法保住母家,你休息片刻便先回去,我出去一趟。” 说罢,便带着优蓝离开了。 白氏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安慰:“女儿倒是长大了,也晓得担起责任来了。” 许时壹在一旁道:“你不担心?” 白氏不解:“我担心什么?相府与我已是半点瓜葛都无。” “可穆儿是你的孩子,老夫人对你又有养育之恩。” 白氏便道:“老夫人于太后有恩,太后不会对她怎么样,至于穆儿,”她只是淡淡一笑:“楼世子自然会保护她,断然不必我们操心。” 她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许时壹确然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便与她相视一笑,再不关心这些。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主事 丰穆带着优蓝前往长宁侯府,但却被告知楼炎冥并不在家,想必是这件事情一定是连长宁侯府都惊动了,所以皇帝故意捆着楼炎冥不让他出宫,免得搅局。 丰穆便知道让云安想法子入宫去找楼炎冥,自己则带着优蓝去找了阮落落,如今墙倒众人推,她能够找的人并不多。 青氏母家的人多半也不会插手这件事情,至于其他人,也要等之后才知道。 她正去阮家的路上,便撞上了阮落落,原来阮落落听说了这件事情,担心丰穆出事,便赶紧去倚楼宅找她,但扑了个空,又从白氏的口中听说她去找楼炎冥了,便派人过来拦截她,总算是在路上将她给截住了。 阮落落一脸担心,握住丰穆的手:“我刚听了这个消息都给吓死了,我听姑姑说,皇上好是生气,连太子殿下都疏远了,也不许良娣求情,否则就不许她再养自己的孩子。” 皇帝这一招真是狠毒,明知道丰听兰会求情,便用她的孩子来威胁,之前对待安柏王,倒也不见他这般歹毒。 果然是情敌,抓住半点儿痛楚,便要往死里折磨。 丰穆没有再去想这些,而是问阮落落:“你可探听过贵妃的口风?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父亲?” 阮落落只是摇头:“这种事情我姑姑是不会说的,她只叫我看住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说皇上这一回生气的很,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仿佛恨不得置丞相于死地一般。” 听她这样一说,丰穆心里略微有些担心,她在想是不是皇帝也竟知道了当年白氏那件事情的真相,所以才要借着这样的事情弄死丰丞相以消心头之恨? 优蓝担心极了,在一旁啜泣道:“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为了这样不明不白的事情便要置相爷与死地,相爷这么些年辅佐社稷,即便论功抵过,也比安柏王好了去,怎么偏偏……” 丰穆赶紧瞪了优蓝一眼:“别胡说了。” 大庭广众之下,万一这样的话传到的皇帝的耳朵里去,只怕丰丞相才是真的要遭殃的。 “奴婢只是担心……”优蓝哭着:“相爷若是出事,那小姐要怎么办?原本楼夫人便看不上小姐庶出的身份,若是相爷也倒了,您与楼世子的婚事,楼夫人必然反悔。” “别说了。” 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丰穆就做好对方会反悔的准备了,但即便如此,丰穆也觉得无所谓,只要她想嫁给楼炎冥,她总有自己的办法,哪怕不需要楼夫人同意。 丰穆看向阮落落:“落落,我知道贵妃娘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好说什么,你也不必替我入宫去求贵妃娘娘,免得让她难做,只是我家中几个姨娘,还劳烦你帮忙看顾。” 阮落落却愣了一下:“你和你那几个姨娘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居然肯叫我照看她们?” 丰穆道:“她们到底是相府的人,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她们被人轻贱,况且周姨娘于我和妈妈都有恩,我希望你对她好些。” 阮落落便点一点头:“我明白了,既如此,不妨你先回相府去看看,如今丞相夫人在宫内,你也不好再入宫。”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几人便很快回到相府,如今的相府已经大变样了,不过是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众人便人心惶惶,见了丰穆,周氏便忙上前道:“二小姐见过相爷了么?” 丰穆摇了摇头:“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端淑嬷嬷告诉我的,我刚从长宁侯府回来,不知道府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所以才过来瞧瞧。” 周氏叹了口气:“夫人一早便入宫去了,昨儿大半夜便闹起来了,外头守着人不让咱们出去,那些守卫还是今早才撤的。” 她身后跟着几房妾室,连平日里最嚣张跋扈的方氏如今也泪痕满面,哭得梨花带雨,叫人心疼。 “二小姐。” 她极少用这样的语气来称呼丰穆,丰穆能够感觉到她现在有多么的难过,毕竟她依然入府好些年了,想必对丰丞相也有几分感情,再不济,她已是相府的人,她的将来都系于丰丞相的身上,若是丰丞相就这样倒了,她只怕也完了。 相府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丰丞相毕竟是她们所倚仗的丈夫,连方氏这样的出身都对自己前程十分担心,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她行路不便,丰穆忙让人去扶她,见她哭得惨,便道:“方姨娘这是怎么了?” 方氏道:“不要紧,不过是今早摔了一跤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丰穆如今十分清楚方氏的心情,她担忧焦急,又气恼自己帮不上忙,丰穆即便不喜欢她,也无法对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但丰穆也无法对她说出什么宽慰的话来,她只能对周氏道:“你们在这里的千万要小心,若是将来你们也被叫去问话,记得不该说的不要说,你是个聪明人,我对你很放心,夫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相府便暂时交给你来打理。” 虽然平日几人争奇斗艳,但到了这个时刻,却没有一个人要争着做相府的话事人,反而一切都听丰穆的安排和差遣。 丰穆见到几人这样安静,心里有也觉得有些惊讶,不管怎么说,她曾经可是见过这些女人是如何争宠的,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却居然可以上下齐心。 “方姨娘,”丰穆对方氏道:“我知道你父亲在朝中也有几分地位,是七皇子跟前的红人,不知道你能否求你父亲向七皇子美言几句,我知道七皇子向来仁德,想必这件事情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丰穆之前与七皇子也打过照面,她能够感觉到七皇子和其他的皇子不一样,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去找他帮忙,既然方氏在这里,近水楼台,也不必她再想法子。 方氏点一点头:“我即刻修书一封寄给父亲,想必他会愿意帮忙的。”她在家中也算得宠。 第四百一十八章 原是旧相识 至于剩下的陈氏与吴氏,她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女子,若是赵姨娘还在的话,说不定还能用得上母家的钱财去疏通。丰穆便又看向两人:“你们近来便不要出去了。” 嘱咐完几人之后,丰穆与周氏单独去了房间,她总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想要在周氏这里问清楚。 “你不是说,父亲和汪员外的是故交,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汪玉蝶当初到底是如何入府的?我想要你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周氏愣了一下,便道:“我入府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东西并不多,你若是问我,只怕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便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周氏知道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够做的,无非就是让丰穆却解决这件事情,但是即便如此,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她担心自己的说的那些东西完全帮不上忙。 “我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汪玉蝶,之前相爷带我去江州游玩,我曾经见过汪玉蝶一次,但是那个时候相爷对她似乎没有什么兴趣,谁知道她这一次来京城,相爷会这样喜欢她。” “那么是父亲执意要纳妾的?” 周氏却又摇头:“那倒也不是,是汪员外主动提出要送将她送给相爷的,相爷倒也没有拒绝,就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她入府不过两个月便已经怀有身孕,我总觉得这个害死可能不是相爷的,不过相爷自己都不在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丰穆微微一怔:“你是说父亲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周氏点一点头:“的确是,其实夫人也旁敲侧击的说过这件事情,不过相爷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仿佛在他眼里,这根本就是无畏之举。” 这便实在是有些奇怪。丰穆想起之前的赵氏,也是与旁人珠胎暗结,她的下场可难看的很,难道丰丞相真的喜欢汪氏到了能够容忍她给自己戴绿帽子地步?丰穆是真的不知道汪玉蝶如何有这样的魅力。论容貌,莫说与白氏相比较,便是周氏、方氏也在她之上,论出身,她自然如青氏和方氏,既然如此,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丰丞相对她这般喜欢呢? 或许是因为汪玉蝶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魅力,但是丰穆觉得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不像是这种人。 所以她便问:“在你们上次见面之前,汪玉蝶是否见过父亲?”原主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丰丞相在江州的记忆,所以丰穆对汪玉蝶这个女人没有半点认识,也很奇怪她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但现在听了周氏的这些话,她忽然有了一点头绪,或许这件事情她总是能够从汪玉蝶身上下手的。 离开相府之前,丰穆嘱咐周氏一定要照看好府中众人,自己便带着优蓝与阮落落一同前往醉香楼了。 汪员外此时并不在这里,所以三人得以十分顺利的找到汪玉蝶。 而汪玉蝶似乎也料到丰穆会来找自己,一早便恭候她多时,见她进门,倒是半点儿也不吃惊,只是淡淡:“二小姐请坐吧。” 丰穆只觉得她很是奇怪,也不愿意跟她多耗什么,开口便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丰二小姐是说你父亲的事情?”汪玉蝶似乎丝毫不担心这件事情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对此丰穆也觉得很是束手无策,她只能道:“既然汪小姐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你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看着汪玉蝶,冷漠道:“要入相府是你叔叔的决定,与我父亲没有关系,如果不愿意嫁给我父亲,大可以拒绝,没有人会逼你,况且以你叔叔和我父亲的交情,我父亲绝对不会为难你们。你们何必要出此下策?” 汪玉蝶冷冷道:“二小姐什么出身,自然不懂我的苦衷,其实我嫁给什么人根本就没有所谓,反正当初说要救我脱离苦海的人也放弃了我,不管嫁给什么人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你何必非要跟我父亲过不去?” 丰穆总觉得汪玉蝶很奇怪,她看上去似乎对所有事情都看得十分淡然,但实际上心里又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冷淡,明明她很在意自己被当做货物一样交接,但却还是不得不顺从,她想要反抗,但却装作平和。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矛盾,她简直就是矛盾的结合体。 “我也不想跟你父亲过不去,是我叔叔逼我这么做的。”她这样告诉丰穆。 但丰穆听得出来,这不是真话,她在欺骗自己。 于是,丰穆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便无情的拆穿她:“虽然我与你的接触不多,不过我觉得你并不是会轻易受人逼迫的人,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情究竟真相如何,你若不说,我自然也有办法查出来,可是到时候,我便不会放过你。” 她也不是吓唬汪玉蝶,本来她与汪玉蝶便没有什么交情,如果对方肯摊牌从宽,她尚且可以放她一条生路,但是如果对方不肯,她也只能用自己的手段来做事了。 “好极了。” 汪玉蝶忽然冷笑起来:“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说这样的话,当初你说你会救我,可是一转头回到京城便将我抛诸脑后,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今日却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威逼利诱,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个性,便也应该知道,我若是铁了心不告诉你,绝对不会因为你说的这几句话便和盘托出。” 丰穆猜得果然不错,看来她们两个之间的确是有什么事情。 “看起来我们之前是认识的。”丰穆如是说:“但是我完全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汪玉蝶冷笑道:“你装什么装,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当年是我救了你的命,你说过你会带我离开那个鬼地方,我相信你,日盼也盼也能将你从京城盼来,是你辜负了我,现在一句不记得便想要我放过你?”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欠你什么? 丰穆冷静的听汪玉蝶说这些话,一直到最后,她看着丰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这世上没有这样容易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已经摆明了要与丰穆作对,丰穆知道,想要让她救自己的父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丰穆也不隐瞒自己的所知道的事情,开门见山道:“你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父亲的,你也是走投无路才嫁给她,莫说他如何,你也不是多么干净的女人。” 虽然她知道这些话很伤人,但是事到如今,丰穆也只可以这样做,她若是不激怒汪玉蝶,汪玉蝶又岂肯说出真相来? 果然不出丰穆所料,汪玉蝶怒了,她看着丰穆,目光充满了哀伤和愤怒:“你这样说我?我们这样的情谊,你这般看待我吗?” 丰穆越来越觉得她和原主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便道:“我早说过,我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做这么多事情来对付我父亲,”她微微一顿:“或许你不是对付我父亲,你是想对付我,是不是?” 汪玉蝶脸上浮现出很浅淡的笑容,虽然她没有回答,但是丰穆明白,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 丰穆只是觉得很奇怪,她到底得罪了汪玉蝶什么。 “既然你恨我,为什么不把气发泄到我的身上,而要去对付我家里人?你倒是说说看,我欠了你什么让你这样恨我。” 原主从前养在青氏膝下时,虽然迫不得已做过一些坏事,但是应该没有害国汪玉蝶才是。可是汪玉蝶看她的那个笑容却让她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真的不记得我?” 汪玉蝶再问了一遍,得到的依旧是丰穆的摇头。 她便冷笑:“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你信誓旦旦的答应我会救我,现在转过身跟我说你不认识我,这也太让人无法信服了吧?” 丰穆正愁不知道如何解释,优蓝却已经从一旁出前道:“小姐并没有骗你,其实小姐从江州回来之后摔伤了脑袋,从那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又如何去救你?” “你说什么?” 不仅是汪玉蝶惊讶,连丰穆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她看着优蓝:“你说的是真的?” 见丰穆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汪玉蝶心中更多了几分怀疑:“如果是真的,怎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优蓝道:“当时小姐年纪还小,相爷不许奴婢将这件事情告诉小姐,否则就割了奴婢的舌头,所以这个秘密奴婢一直保管了很多年都不敢说。” 听到优蓝这样说,汪玉蝶还是不太相信,她只是看着丰穆:“我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我现在这么悲惨的人生都是拜你所赐,如果当初你愿意带我走,或者之后你派人回来救我,我都不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才八岁,一个人在外头漂泊流浪,躲躲藏藏三个月,就是为了等你来救我,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做,是你把我推入火坑的!” 她越说越来激动,眼眶也红了起来。 丰穆看到她这个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可怜,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便只好道:“到底当初我答应了你什么,你不妨告诉我,你这样恨我,想必你当年的遭遇必定是什么可怜……” “我不可怜,我只是命不好。” 她背过身去,抬起袖子抹了抹泪,她不愿意让丰穆看到自己这个动作,她只能背对着丰穆道:“当初我们是如何认识的,你是不是也已经忘记了?” 丰穆点一点头。 她便道:“我是你从路边捡回来的。” 丰穆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不过却并没有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她说话。 “那年冬天你父亲带着你去江州汪员外的府上做客,我刚死了爹娘,被婶母赶出家,几天没有吃饭,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是你发现了路边的我,买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给我吃,将我救了回来。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那碗馄饨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因为它救了我的命。” 她的情绪似乎已经平静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丰穆:“原本我是很感激你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把我带到汪员外家,你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汪员外是个伪君子,他一直对我有所企图,在你离开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也答应我你一定会接我回去的,所以我才跑出去躲了起来,一躲就是三个月,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三个月过的有多么惨,后来我被汪员外抓回去,十二岁那年便被他奸污,如今我已经经历过三次人间地狱,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她看着丰穆,眼眶里再次泛起了泪水:“如果你当时带我走,或者你开始就没有救我,让我一个人在外漂泊流浪,也许我的日子过的比现在还要好得多。” 汪玉蝶的确很惨,丰穆并不否认,当这也并不是她这样报复自己的借口。 丰穆不是没有经历过绝望,但是当她站在绝望深渊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祈求过会有什么人把自己救出来。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将自己从深渊拯救出来。 这便是她与汪玉蝶的不同。 看着站在身前的汪玉蝶,丰穆半分也说不出话来。 汪玉蝶见她不出声,便冷笑道:“怎么?你知道你对不起我,说不出话来了吗?” 丰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我的错。当初我救你,是出于一片好心,你曾经感激过我,这说明我当时的做法并没有错。” “你……” “至于之后的际遇,只能说是你自己的运气太差,失去记忆并不是我计划中的事情,你的确可以因此恨我,但牵扯到我的家里人,便是你的错。”丰穆站了起来,竟没有直视汪玉蝶:“你从自己的终生大事来报复别人,其实也等于害苦了自己,不过你若要回头,现在还有机会。” 第四百二十章 回头是岸 “回头?”汪玉蝶冷笑了起来:“你认为现在的我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她摇了摇头,似乎已经在丰穆的一番话之中丧失了自己:“我的确是不应该恨你,如果没有你或许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都已经做了,我现在是一个惜命的人,既然已经错了,我就会一意孤行下去。” 丰穆道:“我也猜到你不会回头,我只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汪员外和我父亲的关系向来不错,为什么他会跟你一起谋害我父亲?” 汪玉蝶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下,似乎在想对策。 丰穆立刻道:“你不要骗我,是真是假,我并不是分不清楚。” 听到她这样说,汪玉蝶只好道:“我若说他是为了我呢?” 丰穆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以及汪玉蝶衣襟下隐隐可见的伤痕,摇头道:“我不觉得你有这样的本事。” 汪玉蝶苦笑了起来:“我的确没有,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惨了,出身不好便罢了,连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也没有,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丰穆轻轻咬住下唇,等待着她说出事情的真相。 或许是因为丰穆先前说的话让汪玉蝶觉得很有道理,亦或许是汪玉蝶想通了,知道自己不应该报复丰穆,她居然真的将真相说了出来。 “汪员外的夫人是安柏王的庶妹。” 丰穆愣了一下:“安柏王的庶妹不是嫁给了湖州知府么?” 汪玉蝶摇摇头:“是私生女。”她抬手轻轻抹泪:“我也只见过她一次,她很少出来见人,听说年轻时候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被烧伤了脸。” “那么汪员外对她?” “爱慕无比。” 汪玉蝶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汪员外是个爱妻的人,他府中的那些姬妾都不过是夫人的替代品,有的是鼻子像,有的是嘴巴像,有的是眼睛像。反正我们都知道,他心里只有他的夫人。” 丰穆终于将目光落到汪玉蝶姣好的面容上,不由得打量起来,她很好奇,汪玉蝶到底是哪里和汪夫人像。 “我的脸型,和夫人很像,还有脾气。”她看着丰穆:“夫人嫁给汪员外的时候,已经心有所属,即便汪员外这些年对她十分好,她依旧从来没有喜欢过汪员外,到死,她都是处子之身。” 丰穆不由得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定力,但想了想,这汪员外倒也是个可怜人。 “你的意思是说,汪夫人已经死了么?” 汪玉蝶点了点头:“林孺子派人跟她聊了一会儿,没多久她便悬梁自尽了,而且留书一封,要汪员外帮她暗害丰丞相。” “林孺子?” 丰穆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跟林莜薇有关。她本来以为林莜薇已经怀孕了,应该会消停一点的,却没想到她竟还是这样恶毒,对付不了自己,便从丰丞相的身上入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她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继续问汪玉蝶:“之所以汪员外会找你帮忙,是因为你跟我的关系么?他知道你恨我,所以你们两个一拍即合,想了这么个腌臜的法子?” 汪玉蝶道:“这个主意是林孺子想的,我们只负责执行,”她将头低了下去:“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能说出这些话来,想必汪玉蝶是已经下定决心赴死了。以林莜薇的个性,若是让她知道汪玉蝶出卖了她,只怕汪玉蝶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你愿不愿意在公堂上说出这些?”丰穆忽然握住汪玉蝶的手:“这些事情我若是不说,我父亲必然会受罚,但是我若是说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如你跟我走吧,让我保护你。” 汪玉蝶一脸惊讶:“你说什么?” 这并不是丰穆第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了,但是这一次,她却觉得心跳的十分快,几乎快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我说,你跟我走,我保护你,说到做到。” 原主没有做到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到,而且会做的更好。 “可是……” “你在担心什么?”丰穆盯着她的眼睛,汪玉蝶只觉得她眼底深不可测,颇有幽潭般的感觉,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别开脸去。 她真的不想要再失望一次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丰穆的邀请,她却还是伸出了手。 “如果你这次再丢下我,我便真的……” 她刚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汪玉蝶脸色刷——的变白,连忙抓住丰穆的手道:“是他回来了。” 这一下子她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汪玉蝶忙掀开桌布道:“你们先躲进去,我找个借口打发他走。” 如此,三人便忙躲进了桌布里。下一秒,便有人来敲门,汪玉蝶连忙上去开门,汪员外直接进了屋子,冷冷道:“我听店家说,方才相府二小姐来找你了?” 汪玉蝶此刻心中十分忐忑,心脏也跳动的更加厉害,她看着汪员外道:“是来了呢,不过被我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汪员外道:“她来问了些什么?” “还不就是那几件事情,我都按照林孺子教的一一回答了,想必她们不会怀疑带丰孺子的头上。” 汪员外点一点头,抿了口茶,露出十分欣慰的神情:“我总算能够为夫人把报仇了。” 汪玉蝶的神情略微有些暗淡:“老爷,你这样做夫人真的会高兴吗?夫人生前一直对人十分和善,若是让夫人知道老爷用这样腌臜的手段去害人,只怕……” 她话音未落,脸上已经挨了一个脆响的耳光。 “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汪玉蝶连忙低下头去,丰穆听到这个动静,心中很是不耻汪员外打女人的行为。 “为了这件事情,夫人连命都丢了,我告诉你,若是这一次不能将丰丞相赶下台的话,夫人岂不是白死了。” 这样一个男人,却是世间少有的痴情冢,连丰穆也觉得很他有些可怜。 “我忽然想起来你和丰家二小姐从前是有关系的,你可曾与她叙旧过?” 第四百二十一章 姐妹情谊 听到汪员外的话,汪玉蝶略微愣怔了了一下,她或许也没有想到汪员外会这样怀疑自己。 他们两个在一起已经这么多年了,虽然她没有妄想过要取代汪夫人在汪员外心中的地位,但是她也没有想到汪员外对她依旧是如此的不信任。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是半点都得不到汪员外的信任。 “有什么好叙旧的,她早就已经不记得我了,要叙旧的话,早在相府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么做了。” 汪玉蝶表现的十分不在乎,仿佛真的半点儿都不在意丰穆的样子,但是不管她如何装作自己不在意,都没有办法隐瞒过汪员外的眼睛。 她是真的觉得生活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实在是太累了。不管她做什么,隐藏的再好,对方还是会很快发觉她的不对劲。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汪玉蝶立刻摇了摇头:“我怎么敢骗你,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她跪了下去,轻轻握住汪员外的手:“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做这些事情,自然不会背叛你的,是你给了我生命,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她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和顺,汪员外稍微相信了几分,并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汪玉蝶。 不知道过了多久,汪员外才起身离开了房间,汪玉蝶连忙将丰穆放了出来,道:“你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被汪员外看到了,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丰穆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你不是说你会替我父亲作证……” “别傻了,”汪玉蝶甩开了丰穆的手:“你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法子保护我?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丰穆咬住下唇,她知道自己不能乱来,不能来硬的,但是若是没有汪玉蝶的帮助,只怕这件事情一定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走吧。”汪玉蝶着急的将三人赶出去。 丰穆无奈,只得先行离去。她知道汪玉蝶必然有自己的难处,否则不会这样做,否则她方才根本就可以不必答应丰穆,用不着到这个时候才来反悔。 趁着汪员外在房内休息,三人赶紧离开了这里,不过才刚离开醉香楼,丰穆心中便有了些微莫名的担忧,她觉得汪玉蝶方才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那里奇怪。 “小姐,咱们现在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是不是要入宫去找良娣?”优蓝在身侧提议。 丰穆却摇了摇头:“千万不要,姐姐这会儿怕是也在宫中着急上火,等着咱们的消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如今姐姐有了孩子,最好不要掺和这些事儿,太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姐姐如今是孩子在身边,所以才得以留在太子身边,否则发生了这种事情,第一个踢走姐姐的便是太子。” 她倒是什么都为丰听兰着想,可是这件事情也总要想办法解决,丰听兰到底有皇孙在手,如果有她向皇帝求情,事情应该会好办很多,可是丰穆却偏偏不肯。 优蓝虽然知道丰穆是为了丰听兰好,不过见她这样对待丰听兰,心中到底是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滋味。 “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今日便先回去吧。”丰穆说着,看向身侧的阮落落:“落落,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你陪我跑这一趟,想必韩将军若是知道了必然要担心,你赶紧去找他吧,告诉他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阮落落皱一皱眉:“穆姐姐,你把我和鸿安当成什么人了?” 她脸色显得有些差,仿佛很不喜欢丰穆说出这些话来,可是丰穆又无法不说,毕竟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影响力有多么大, 她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再被牵连进去。 可是阮落落却似乎很是生气。江湖气性的儿女,自然不愿意朋友这样对待自己,她的性子本来就直接,如此更是不乐意了,便道:“穆姐姐,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丰穆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便知道她是不乐意了,于是连忙握住她的手道:“我绝对不是看不起你,我说这些话,都是因为我不想将你扯进这件事情里面去,你要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这样好解决的,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弄得与韩将军成不了婚。” 阮落落却轻哼一声:“成不了婚又如何,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她盯着丰穆的脸道:“穆姐姐,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可以将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开口,不要总是当我是个局外人。” 有这样的好朋友,丰穆心中自然高兴,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不希望把阮落落给牵扯进来了。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她和韩鸿安成婚之后,也许丰穆会主动找他们帮忙,但是他们的好日子便要到了,如果这个时候牵扯进这件事情得罪了皇帝,只怕他们便无法成婚了。 丰穆不能因为自己断送了好朋友的终生大事。 她只能先安慰阮落落道:“落落,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现在真的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还是先抓紧心思筹备自己的婚礼吧。” 见阮落落要生气,丰穆连忙道:“你相信我,如果我真的需要你帮忙,我一定会开口的,朋友之间,从来不需要客气不是吗?” 听了她这番话,阮落落才觉得稍微好过了些,便在安慰了她两句依依不舍地与她道别前往韩鸿安的府上。 优蓝在一旁不解道:“小姐,阮小姐的父亲是京城首富,她的姑姑阮贵妃又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妃嫔,为什么你不要她帮忙呢?” 丰穆只是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但我不能这么自私,落落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想拖她下水,况且她好不容易才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我更加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们出事。” 她望着阮落落离开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 希望这件事情赶快过去,让她能有个好归宿。 第四百二十二章 少年意气 回到倚楼宅,楼炎冥竟然也在这里,见她回来,连忙道:“我知道你去找过我,所以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 他叹了口气:“丰丞相这件事情宫里也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我看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丰穆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连太子都避之不及,跟更何况是你,”她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便连忙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明白,”楼炎冥轻轻握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情很不好。” 丰穆点一点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的心里好乱。” “一切都会过去的,放心吧,有我在。” “吃饭了。” 白氏从屋内探出头来:“先填饱肚子才是真的,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那么多了。” 丰穆便笑着看向白氏:“知道了。” 这日是清明,皇帝乘坐御撵去祭拜仙人,皇后以及两位贵妃同行,刚出月不久的丰听兰也被允许跟着太子一同前往,因此外界都传闻丰听兰恐怕是要成为下一任太子妃了。 这日宫门前,礼官正要发令,御辇也即将前行,却忽然听到一把清亮的女声高喊:“陛下慢行。” 风声潇潇,那女子立在众人身前,虽然低着头,但修长玉立的身影依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十分沉静的模样,身上的衣饰也不出众,却将她身上那种淡然如水的气质衬托的恰到好处。因离得远,眉眼如豆蔻一般小巧,御林军挡在身前,将她团团围住,不许她靠近御撵一步。 隔得那样远,皇帝却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 “若玫?你怎来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惊讶,皇帝竟然口齿不清,却忙叫人退开,几乎企图下车去。 幸而几个大臣在身侧拉住:“皇上,您不能下御撵,不管前来是何人,今儿都得按规矩做事。” 皇帝怎么肯,但看众臣都已经跪下,他一时也进退两难。皇后从凤撵里出来,见到皇帝这副模样,又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那名女子。 当那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吃了一惊,皇帝亦然。 原来拦住轿子的并不是白氏,而是丰穆。 当她穿着多年以前白氏穿过的衣服,竖着同样的发髻,那一眉一眼美的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是白氏年轻时的模样。 皇帝怔住,原本她只觉得丰穆与白氏有三分相似而已,但如今这样一打扮,何止三分,简直有七八分相似了。 皇帝对她根本难以抗拒。 “你来。” 皇帝朝她招手。 丰穆真的上前去了,她掠过皇后,对身侧的众人视若无睹,直行于皇帝的身前。 “臣女见过皇上,祝愿皇上万年无极,福寿安康。” 皇帝抬手:“你拉住朕的去路是为何?” 丰穆眉头轻轻一皱:“臣女是来为父亲求情的。” 果真如此。 但皇帝半分也不生气,他只是看着丰穆道:“你身上这身衣裳是从哪里弄来的?” 丰穆目光一转,与随驾的楼炎冥对视了一下,按照楼炎冥教她的话说下去:“是妈妈给我的,她说我穿成这样来见皇上,皇上必然不会赶我走。” 皇帝愣了一下,仿佛有些痴怔:“她当真这样说?” 丰穆点一点头:“千真万确。” 皇帝道:“她还说什么了。” 丰穆便道:“她说,多年之前是皇上亲自下令将她许配给父亲,说是要给她一个好归宿,由头到尾也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如今又是皇上要杀了她的夫君,由头到尾也没有问过他是不是真的有罪。” 丰穆这话当真叫惊讶。皇帝也缓了许久才道:“她当真这样说?” 丰穆点头:“是这般。” “可她已经被丰丞相赶出府去了,如今她已是自由身,为何……” “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口齿生花,说的皇帝无法反驳,他只道:“那你妈妈如今心中怎样想?” 丰穆只淡淡道:“求皇上明察秋毫。” 皇帝瞧着她,她却低着头,鬓边的一朵杜若令人遐想。 “你上来吧,”许久,皇帝才道:“上来与朕一起坐。” 话音才落,群臣便又谒礼:“皇上,这样做不合规矩,御撵是天子之座,乘龙御天,怎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坐!” 皇帝十分讨厌旁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听到对方这样说,心中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于是冷怒道:“朕做什么事情有朕的分寸,不需要你在旁边指点。” 那劝诫的大臣正是皇后之兄,向来倚仗自己国舅的身份向皇帝奏本,这朝中之人除他母族亲人之外,没有几个得以逃脱。 皇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见今日自己说了这些话之后他仍旧一动不动,便忍不住怒了:“你若再不走开,朕现在便要你血溅三尺!” 他倒是知道害怕了,可是周围的大臣们却开始窃窃私语,皇帝眼看局面控制不住了,皇后却出来救场。 “罢了,大人们的心思皇上都是知道的,不过规矩都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皇上是天子,不必循规蹈矩。” 说罢,对丰穆道:“你上去吧。” 丰穆却依旧不动一下,皇帝便哄她:“朕的御撵一会儿要途经丞相府,到时候朕放你下去。” 她不说话,却看向楼炎冥,皇帝很快明白她的心意,于是便道:“冥儿过来守着吧,你在,她放心。” 楼炎冥点一点头,御马行至御撵边上随行,丰穆也上了御撵。这件事情便这般告一段落,丰穆心中直冒冷汗,方才她真是有些担心。 这个主意是前个晚上楼炎冥告诉她的,说皇帝对白氏念念不忘,只要利用他的这点心思,便可以救到丰丞相。 丰穆知道这个法子的胜算很大,但是她没有办法入宫去拦截皇帝,只有楼炎冥才能够帮她。 她便是这样,将自己给押了出去。 当她发现自己中了楼炎冥的圈套时,她已经答应楼炎冥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嫁给他了。 虽然她心中对此还是有所不满,不过她知道,楼炎冥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了。 反正丰穆也认定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楼炎冥好的男人了,嫁给他倒也不算吃亏。 第四百二十三章 自我感动 一路上,皇帝都盯着丰穆看,他在看她的眉眼,看她的鼻子嘴巴,看她的一切,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便是白氏一般。 “你和你母亲一点都不像。” 丰穆略微一怔,却只是淡淡道:“臣女知道。” 她也抬起头打量皇帝,皇帝老了很多,鬓间的白发几乎藏不住了,御撵行的稳当,他的心却晃动的很厉害。 到了这把年纪,他竟然还是无法拒绝与白氏相似的一切。 皇帝指着窗外对她道:“朕的江山繁花似锦,后宫姹紫嫣红,可朕只爱三千弱水里那一瓢。” “是妈妈吗?” 皇帝闭上双眼,轻轻地握住了丰穆的手:“朕真爱她,不为她的脸。朕曾经也以为朕爱得是她的脸,可是当朕发觉朕怎么也无法做到像爱她一样爱其他女人的时候,朕才意识到,其实她美或者丑都没有关系,朕爱她,只因为那是朕有生以来唯一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是朕数十年的生命里,唯一的任性,唯一的一次少年意气。” 说起这些,皇帝仿佛一夕之间年轻了许多,他紧紧握住丰穆的手,却没有丝毫的冒犯,那掌心里蕴含的感情仿佛是一个父亲对女儿那般。 “你若是朕的女儿,该多好。” 丰穆感觉到他的难过,心中竟也被他所感染,不由得道:“皇上为了臣女也意气了一回,任性了一次,皇上不怕吗?” 皇帝缓缓睁眼:“朕老了,若是现在还不任性,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丰穆便笑道:“皇上万年无极,这才百年不到,还有九千多年好命呢。” 皇帝轻轻撩起她的头发,缓声道:“旁人说这样的话,朕都讨厌极了,偏偏你说出来,朕却欢喜都很。” 丰穆笑道:“因为皇上心里喜欢臣女。” “嗯。”皇帝也笑了笑,眼泪却溢出了眼眶,好似满腹心酸委屈。 “朕知道丰丞相不会做出这事儿,他不至于这样糊涂,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哪个女人得到过他的真心,所以朕知道,他绝不会用自己的前途却犯这样愚蠢的错。” 丰穆满脸怔忡。原来皇帝都知道。 继而,二人面面相觑。皇帝轻笑道:“朕听说,你母亲寻回多年前的旧爱,是叫做许时壹对吗?” 丰穆点一点头。 “他,好不好?” 丰穆知道他说得是谁,便只好道:“许叔叔很好,对妈妈也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爱笑的妈妈。” 皇帝闭目深思,冷漠了半晌,方道:“朕想见他。”他顿一顿,没得丰穆回答,便又道:“朕需要见他。” 丰穆无法拒绝这样的皇帝,便将倚楼宅的地址告知,皇帝当即命令众人原地待命,自己却在楼炎冥的保护之下,以一辆马车奔向倚楼宅。 那里有他朝思暮想的白若玫。 “你替我尝尝这个。” 白氏拿起一块点心,许时壹放下手上的活计,回过头一口咬住她手上的点心,将她指尖一并含住。 “仔细些。” 白氏轻轻搡他一把:“丫头们不在,你便这样没正形,穆儿知道,准要笑话你。” 许时壹笑道:“让她笑话去,装疯卖傻这么多年,笑话我的人多了去,挨轮子也得好些年才能轮到她笑我。” “你到底是长辈。” “不怕,”许时壹重新拿起工具比划了一下:“她的宝贝琴还在我手里。” 白氏哭笑不得,低头继续熬着玫瑰糖浆,又倒了一把糖进去。 许时壹道:“你下这样多的糖,丫头们不吃的,她们都听穆儿那一套,说什么吃多了糖会发胖,可是我瞧你这样爱吃甜食,却半点儿也不胖。” 白氏低头浅浅一笑:“穆儿这样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我知道她们不吃,另外做了一份,这份是做给你吃的。” 许时壹笑了一下:“总算你心里还是惦记我的。” 白氏脸上浮现出些微红润的颜色,连忙啐道:“丫头们的琴你做好了没有,仔细一会儿丫头们回来缠着你。” 许时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看着白氏道:“若玫,穆儿便这样去找皇上,你当真不怕?” “我怕什么?”白氏显得极为放松,似乎半点儿都不担心:“皇上不会为难她。” “是因为你?” 白氏道:“你会不会不开心?” 许时壹摇一摇头:“我有什么不开心?我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也是希望丰丞相能够对我消除戒心,不会因为我而薄待你,只要你好,我什么都开心。” 白氏迟疑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好不好?” 许时壹只是看着她:“我都知道,所以我总是不开心。” 他果真知道。 白氏鼻尖有些酸楚,却什么都没有说,两人相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这个眼神中了。 “走吧。” 皇帝在门口站了许久,似乎将自己的来意也忘记了。他只是转身看向丰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丰穆与楼炎冥相视一眼,两人很快跟着皇帝离开了这里。 三人离去时,正撞上回来逛街市回来的红裳,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只是瞧着丰穆与楼炎冥跟着他觉得很奇怪,便对丰穆道:“小姐要去那里?老爷就快要做好琴了,你不教奴婢们弹琴吗?” 皇帝听到这话,便对丰穆道:“你回去吧,有楼炎冥保护……”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将那个“朕”字说出口,他只是道:“你回去吧。”回去享受天伦之乐,不必管他。 说罢,便径直走了出去。楼炎冥扶他上马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楼炎冥道:“朕一直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朕更爱若玫,今日朕才知道,原来朕只是在自我感动罢了。” 他上了马车,对楼炎冥道:“朕知道今日的事情想必是你的主意,为了丰穆,你算是豁出所有了,朕佩服你。” 楼炎冥什么都没说,只是翻身上马。 红裳拿着白氏让自己买的东西进屋,一脸疑惑道:“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瞧见小姐和楼世子与一个男人在一起。” 白氏没在意,只是道:“什么朋友?” 红裳道:“奴婢不认得,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衣裳,好生气派呢。” 二人立刻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白氏沉默了半响,对红裳道:“你去厨房帮手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接风洗尘 丰穆回到倚楼宅,与白氏和许时壹一起用了午膳,谁也没有提起皇帝来过的事情,便仿佛他们谁也不知道皇帝来过一般。 这毕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丰穆知道,白氏也不愿意和皇帝扯上任何的关系。 经过这日的事情之后,皇帝果然下令彻查丰丞相这件事情,并将一干人等抓捕归案,在大理寺进行审判,由皇帝亲自进行审理。 但是就在前一日,汪玉蝶却被人发现死在醉香楼内。 她是上吊自杀。 因此,案件没有了最关键的证人,虽然皇帝判决丰丞相无罪,但是百姓和朝臣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丰丞相指指点点。 在皇帝宣判无罪的第二日,丰穆便将丰丞相接回家中,青氏也从宫内回到相府。 丰丞相回到相府时,青氏早已经回来,她派了个丫头去接丰丞相,丰丞相见那丫头纤纤柔柔的样子,想起冤枉自己的汪玉蝶,心中不由得很是不快,立刻将这丫头给赶了出去。 青氏听了这消息,知道丰丞相收敛了性子,才换过一声一身衣裳去接丰丞相。 二人相见之时,丰丞相看青氏的眼神都变了。 青氏竟然身着谒见时的礼服来迎接她,那正红云纹织凤尾的朝服,青氏平日很少有机会穿,她今日不仅穿上了,而且还带了满头的珠翠,琳琅的步摇衬得她原本就端丽典雅的脸更是别有韵致。 一时之间,仿佛还是初识那年。 丰丞相看她盛装之下掩盖不住的憔悴,心中不由得很是担忧,也深感愧疚:“我听说夫人这些日子为我多番奔走,在宫中受惊委屈,是我对不起夫人。” 青氏听了这些话,却只是淡淡道:“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妾身既然嫁给了相爷,便应该为相爷做这些。” 她说完这些,便将丰丞相带入暖阁,她在这里置办了酒宴为丰丞相接风洗尘。 府中众位妾室都在。丰丞相与几人寒暄一番,坐到青氏倒是身边,目光却不由自主望向对面矮几后坐着的一位美妇人。 一身素淡的碎花长裙,不施粉黛,却美的出尘绝艳,不是白氏又是谁? 丰丞相顿时一惊,他没有想到白氏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居然会来找自己。 他看到白氏那俏丽的模样,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离开相府之后,白氏似乎更见清丽动人。但他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心思来。 青氏是个内秀的女子,多年以来与丰丞相同床共枕,只消瞧他这个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她便淡淡一笑:“相爷,白妹妹如今已嫁为人妇,只待办了婚宴,便是正儿八经的许夫人了,到底相处了这么多年,相爷说该送点什么贺礼给白妹妹好?” 她嘴上虽然在说笑,目光却十分锐利地剜了丰丞相一眼。 丰丞相明白自己失态了,立刻收回眼,将自己那半点儿腌臜的心思给消灭的干干净净,笑着道:“这些事情夫人做主便是。” 白氏见两人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嗤,便对青氏道:“我不要夫人给我什么贺礼,夫人这些年的照拂我已是十分感激不尽。” 青氏只是笑:“贺礼是该给的,到底相爷能才出来,与你与脱不了关系。” 她一语双关,丰丞相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已然无法再平静以待。 白氏无谓做两人之间的隔阂,便知趣地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了,我夫君说让我早回,免得他担心。” 话音才落,便听到外头下人通传,许时壹竟然已经来到相府门口接白氏,如此,丰丞相连挽留的借口也没有了,只能派人将白氏送出门去。 见白氏走了,青氏方冷冷笑道:“白妹妹离开相府之后倒是更见清丽,岁月匆匆,却格外疼惜她,难怪皇上对她念念不忘。” 丰丞相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目光沉了沉,青氏见他如此,也不自讨没趣,便道:“相爷看一只舞吧,妾身下去换件衣裳。” 这场宴会一只持续到后半夜,青氏挨不住回房睡了,丰丞相饮的醉醺醺的往周氏的房里去,丰穆难得在相府待一个晚上,却没有人理会她,她也不爱待在这样吵闹的地方,在丰丞相离开之后,便也很快回房去了。 今晚是为了丰丞相接风洗尘,她也便喝了些酒,偏她酒量浅,几杯下肚已经醉得不行,连走路也跌跌撞撞。 回房后,优蓝为她换了衣裳,洗了脸,又盖好了被子,便走到门外去候着了。 楼炎冥已在房中等候她多时,见她喝的这样醉醺醺的,不由露出十分无奈的笑容。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看着丰穆红润的面颊,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一下。 丰穆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亲自己,不安分的嘟囔了一声,只听到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喝的这样醉?” 丰穆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楼炎冥,脸上露出令人心中一震的笑容,楼炎冥登时将她抱住,却没有再一步的动作。 丰穆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忽然有些担心,但又不敢推开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到:“你不会现在就要……”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害怕楼炎冥真的会乱来。不过楼炎冥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很快松开了她:“别紧张,我不是那种借酒行凶的人。” 丰穆被他这话逗笑了,终于不再板着脸,而是道:“我知道。” 她知道楼炎冥不是不敢,而是尊重自己。 “那日你陪皇上离开之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你,之后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楼炎冥摇头:“一切正常。” “皇后和太后什么都没有说吗?”丰穆觉得有些意外。 楼炎冥因而再次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平静的简直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连楼炎冥都觉得奇怪,何况是丰穆。太后一向是不喜欢白氏和丰穆的,这一次皇帝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太后居然什么话都没有说,这岂不是太令人惊讶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提亲 楼炎冥只是对她道:“你不必想这样多,这些事情与你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你莫要弄得自己过分紧张做什么,总之你知道乖乖等我上门提亲便是。” 丰穆的脸微微一红,不由底下头去,轻轻搅动着衣带。 她知道自己这一回是非要嫁人不可了。 为了帮她,楼炎冥可真的是豁出去了,幸亏白氏在皇帝心目之中的地位实在太高了,若不然的话,只怕那日的事情他们两个都会受到牵连。 丰穆知道,这世上除了楼炎冥之外,在没有任何人值得自己托付终生了。 丰丞相回府的第三日,楼炎冥便迫不及待上门提亲了。 丰穆是不知道他如何说服了楼夫人与长宁侯亲自上门,丰穆只知道,这一日整个京城都被长宁侯府的举动给震惊了。 毕竟在京城传出楼世子爱慕相府二小姐这件事情的时候,楼夫人曾经亲自前往相府羞辱二小姐和她的生母白姨娘。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便再次上门。但这一次,居然是上门提亲。 整个京城都在疑惑这位相府二小姐的本事,如何能够令楼夫人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并且十分高傲的人对自己产生这样的转变?这实在是个千古难题。 丰穆自然也没有想到楼炎冥能够说动楼夫人,不过她并不如其他人一般惊讶,因为楼炎冥曾经说过,一定会给她最好的。 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的表达,大约就是给她自信和地位,虽然丰穆觉得这些东西都要靠自己去争取,但既然楼炎冥双手奉上了,她也没有拒之千里的道理。 再说了,她早就答应过,这一次一定要嫁给楼炎冥的。 长辈们在大堂商量正事,楼炎冥便转来后院找丰穆,因着这几日丰丞相刚回来,她总是在相府中待的比较多。 奴婢们已经在私下里嚼道这件事情,但是当事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在外面赏花,她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小剪刀,将已经枯黄的枝叶剪了下来。 优蓝在一旁接过她递过来的枝叶,疑惑道:“小姐不出看看吗?您难道不想知道楼夫人是为什么要来吗?” 丰穆只是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知道?我要嫁的是楼炎冥又不是楼夫人,我何必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我只知道,就算她今日不来,我还是一定要嫁给了楼炎冥。”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把沉稳而略带欣喜的声音:“原来你已经这样想嫁给我了。” 听到这个声音,丰穆连忙转过身去,看向正朝自己走近的楼炎冥,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十分浅淡的笑容:“你不在外边待着,倒是来我这里找事,你也不怕楼夫人不高兴。” “母亲已经不反对我跟你的婚事了,否则她今日也不会亲自来这里。” 楼炎冥走上去,从她手里拿过剪刀递给优蓝:“反正都已经来了,正好过来看看你,我们也有好几日没见了。” 他刚想要凑近丰穆,便被丰穆一把推开了:“今儿你仔细着,被你爹娘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只怕他们对我的印象更是要糟糕了。” “让他们说去,反正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楼炎冥从枝头上摘下一朵栀子花别在丰穆的鬓边,然后低头嗅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嗅花香,还是在嗅丰穆的发香。 但不管是哪一个,丰穆的脸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你是不是离我太近了?” 丰穆想要推开他,甚至手已经放到他的胸前,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使不上力气。 “我知道你不想推开我。” 楼炎冥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不过只是抱了一会儿便很快松开了。因为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知道是长辈们过来了,便只是与丰穆并肩而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果然不过一会儿,丰丞相等人便前往丰穆的小院,幸好丰穆平常是个很爱收拾的人,将自己的原谅打理的十分别致,虽然花草树木不多,但是却格外令人觉得典雅。 楼夫人四下打量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风信子上,疑惑道:“这是什么花?” 丰穆道:“是风信子。” “风信子?” 丰穆道:“不是这个季节的花,我费了些功夫才将它养开,这是在后山发现的,不开花的时候像是洋葱,很多人未必知道是花。” 楼夫人点了点头。 目光落到了丰穆的身上,淡淡道:“虽然不是应季的花,也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倒是很新鲜,这样的花世人并不多见,种在家中也不算失落。” 表面是在说花,实际上却是在说丰穆。丰穆心中虽然不太高兴,不过也不好跟她因为这些事情吵起来。 反正以后,她们总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穆儿,”丰丞相忽然叫住了丰穆,看着她道:“你沏一壶茶来。”他这是给丰穆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丰穆虽然不喜欢做这种事情,不过还是按照丰丞相意思照做了。 她将茶水端了上来,是按照从前学习茶道时候的法子冲泡的,长宁侯喝了之后,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楼夫人俏笑道:“太后娘娘说的不错,丰二小姐的茶艺的确是很厉害。” “伯母过奖了。” 楼夫人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对丰丞相道:“等过几日,我们再上门拜访与丞相大人商议黄道吉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这么快?”丰穆整个人愣住了,连忙看了一眼丰丞相,丰丞相还没有开口,倒是楼夫人先道:“不快了,黄道吉日只有那么几日,若是不好好把握,再等来年,”她顿一顿,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看了一眼楼炎冥,道:“若不是我家冥儿这样着急,我倒是想让你在家里再养两年呢。毕竟丞相夫人很会调教人,不是吗?” 楼炎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丰穆,丰穆明白楼夫人是故意说这些给自己听的,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只要她足够乖巧,楼夫人便没有机会挑她的错误。 她一定要尽快习惯随时提防楼夫人给自己下套。 第四百二十六章 祖母 长宁侯一家人回去之后,丰穆便前往倚楼宅将今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白氏,白氏知道她就快要嫁人了,心里不知道多么高兴。 可是一想到她日后便要与楼夫人住在一处,难免又有些担心楼夫人会不会给她使绊子。 丰穆知道白氏必然担心这些,于是便连忙握住她的手道:“妈妈你不要想那么多,你女儿我难道会被人欺负吗?” 白氏愣了愣,想了想,笑道:“说的似乎也是,能在你手上占便宜的人,真的不多。” 如此,她放稍微放心了些。 过了几日,青氏派人将白氏请到相府去,与他们一同商量丰穆与楼炎冥的婚事,连许时壹也一同被请过去了。 两人都没有想到青氏居然会让他们也参与这件事情,其实按照他们的身份,在这件事情上是分本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可青氏居然肯给他们机会,对于白氏来说,这是千金也换不来的好事。 身为一个母亲,她唯一的心愿也便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的出嫁,总算她还能够等到这一天。 白氏与许时壹入府的时候,正遇上长宁侯与楼夫人一同请来,四人在相府大门前撞上,说不出的尴尬。 楼夫人极其不喜欢白氏。 她的不喜欢几乎是摆在脸上的,生怕人家不知道的样子。 但白氏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恭恭敬敬,低眉顺眼,希望对方不要对自己太过分。毕竟她虽然能够忍受任何羞辱,但许时壹却不会给任何人羞辱她的机会。 楼夫人轻轻哼了一声:“怎么你也来了?” “是夫人请我来的。”这是白氏第一次说话显得那样有底气,他看着楼夫人,居然比以往镇定了不少,这或许是因为她身边站着许时壹和丰穆的缘故,有两个最爱的人站在身边为自己撑腰,任何人都可以很有底气。 丰穆向长宁侯与楼夫人行了礼,长宁侯依旧是淡淡的样子,楼夫人也没有过多理会她。 他们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礼数,让两人先走了进去,白氏低声对丰穆:“妈妈方才,没有丢丑吧?”她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听见。 丰穆笑了笑,道:“没有。” “你如今这样的身份,我怕我做错了事情,会给你丢脸,会让人家笑话。” 丰穆才要安慰她,许时壹却已经在一旁道:“谁敢笑话你?你女儿不仅是相府二小姐,更是太后亲封的乐安翁主,马上又要成为长宁侯的儿媳妇,旁人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笑话你。” 鄙视这才放心了不少,却又看向丰穆道:“穆儿,你的身份虽然高贵,但是比起楼夫人,却也着实差了几分,她瞧不上你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你千万不要看轻了自己才好。” 许时壹笑道:“你放心吧,穆儿可比你要明白这些。” 但没说两句,心中却又觉得有些酸楚。当年他与白氏,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白氏曾经受过的苦难,他是最清楚的,他拿这件事情出来调侃,也是希望白氏不要再胡思乱想,爱她的人并不会因为她的出生而对她如何。 相府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不过自从上次丰丞相的寿宴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来过相府,尤其是许时壹,府中稍微年轻些的下人,对他根本就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只当他是丰穆的另一个“父亲”,对他倒也算是尊重。 不过入了大堂之后,丰穆却见堂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丰穆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走近前一看,竟然是她与楼炎冥在江州遇到的那位老婆婆! 丰穆心中疑惑,正不知道这位老婆婆是什么人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白氏的声音:“老夫人。” 白氏已走上前,双目含泪,望着那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三个字从白氏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有点让丰穆觉得惊讶。自从她穿越过来之后,便没有见过老夫人,对老夫人的印象也很浅薄,几乎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那日在江州相遇,她似乎也没有认出长大后的自己,如今想来,都是缘分使然。 “若玫。” 老夫人轻轻扶住要下跪的白氏,将她牵到自己的身边:“好孩子,我走这些年你可受委屈了。” 自从许时壹回来之后,白氏已经很少再去想这些事情了,但是如今听到老夫人这样一说,满腹的委屈在霎时间迸发出来。 这世上除了父母子女和许时壹之外,真正关心她,不因为任何利益,也不沾染任何欲望的,怕是只有老夫人了。 当年老夫人离家之后,她简直成为了府中众人的眼中钉,受尽了屈辱和委屈,但是每次老夫人修书来时,她的回复却总是一切安哈。她怎么舍得让一个老人家为自己担惊受怕呢? 老夫人轻轻握住白氏的手,将其他人都视若无睹,眼中只有白氏:“我知道这些年你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你日日都说你过的很好,但是我在府中不是没有眼线,我都知道。” 她见白氏眼眶中充盈着泪水,便轻轻抚摸了白氏的脸,又看向站在丰穆身侧的许时壹,虽然稍显的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快笑道:“你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白氏点一点头,笑中带泪:“都是托了老夫人的福气。” “管我什么事儿呢,”她笑着将白氏带到一旁坐下:“原是你自己的造化,苦了大半辈子,合该有今日了。” 她又看向丰穆,笑容十分慈祥和蔼:“我也好些年没有见到穆儿了,没想到出落成大姑娘了。” 丰穆忙上前行礼,老夫人便喊她起来,上下打量她与楼炎冥一眼,笑道:“在江州的时候我便见过你们,那时候我以为你们已经是夫妻了,没想到原来今儿才谈婚论嫁,也怪我眼拙,自己的孙女都没有认出来。” 丰穆连忙低头道:“是孙儿眼拙才对,连祖母都没有认出来,还比编瞎话骗祖母,祖母可不要见怪。” “放心,祖母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你必然是有自己的难处。” 第四百二十七章 黄道吉日 丰穆知道老夫人应该不会是难相处的人,心中便放心了不少。楼夫人见老夫人如此喜欢白氏,心中不由得更是厌恶白氏,她实在是不明白,到底白氏有什么好的,不仅男人喜欢她,连女人也喜欢她? 不过她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依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丰穆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并没有说些什么。 几人便在大堂里听白氏与老夫人叙旧,直到青氏和丰丞相来了之后,才将话题转到楼炎冥与丰穆的婚事上。 商量了许久,几人决定将两人的婚事盯在今年的八月十七。这是今年最后的黄道吉日,倒是如今已经将近六月,如果八月十七变要成婚的话,日子实在是太紧张了。 而且阮落落和韩鸿安的婚礼也是定在哪一日,这样一来,朝中许多官员便要面临着得罪人的风险了。 阮落落与丰穆的关系自然不必说,丰穆也不希望自己的婚礼抢了她的风头,虽然她知道阮落落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样做并不太好。 便对几人道:“不如还是挑别的日子吧,八月十七也是阮家小姐与韩将军成婚的日子,如果我们也选在这一日的话,两家队伍撞上,倒是应该怎么办?况且韩将军与爹、伯父你们一同在朝为官,这样做只怕日后三方见了面也觉得尴尬,不妨还是挑选别的日子吧。” 丰穆这话实际上是在理的,但是楼夫人却并不买账,只是道:“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小孩子懂什么,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不必插嘴这些。” 楼夫人那样的语气,是人都听得出她并不喜欢丰穆,老夫人虽然十多年没有见过丰穆,与丰穆的感情并不深,但是当年不允许楼夫人嫁入相府的人便是她,所以她对楼夫人的印象也很差,既然楼夫人不喜欢丰穆,她便偏偏要对丰穆好。 于是笑了笑道:“其实穆儿说的也有道理,大家都是在朝为官的,即便韩将军淡泊名利,可是其他的官员又怎么想?再说,一边是丞相和长宁侯,一边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府,这两边同时娶亲,他们到底前往哪一处?” 她笑着看了一眼丰穆:“穆儿年纪虽然小,但是顾虑却比咱们做大人的还要周全呢。” 楼夫人道:“这个倒是不劳烦老夫人您担心,我自然会与阮家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大不了让那些官员先去韩将军那里,再来咱们这里,咱们原也不是爱折磨人的。” “楼夫人这话说的,”丰老夫人眉眼和睦,但是笑容却十分浅淡,甚至带着那么一点儿的疏离:“让人家两头跑还不叫折磨人吗?年纪轻的便也罢了,难道你要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也来回奔波么?反正我可是遭不住。” 楼夫人因而道:“那老夫人说应该怎么办才好,总之黄道吉日便只有那么一天,若不然便要等去明年,可明年的事情谁也说不定,早早定下来,也免得发生什么事端。” 见两人即将争执,丰穆便道:“不如试着商量一下,两家婚礼举办在一处,如何?” “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同时看向丰穆,老夫人道:“这样的事情从前也不会没有过,只不过咱们四家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他们两家肯同意这件事情,但婚礼又办在何处?” 楼夫人道:“四家之中,以长宁侯府身份地位最为尊贵,自然是办在长宁侯府。韩将军虽然战功赫赫,但是这点道理应该还是明白的,他并未封侯,不过普普通通一名武将,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咱们计较吧?” “未必,侯爷已经许久不曾上战场,世子又多半在朝中,边关将士的心已经全系在韩将军的身上,便是皇上皇后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否则,你以为三公主这样喜欢韩将军,皇上何以不赐婚?” 丰老夫人虽然不问世事已久,但是却比楼夫人更加能够看清局势。 楼夫人也不便与老夫人计较这些,因而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便不说话,只看着长宁侯。 长侯宁对此并没有自己的想法,甚至连楼炎冥娶亲这回事,他也是十分淡然的对待。他知道孩子已经长大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没有必要去中间插上一手,让大家都不高兴。 楼炎冥便道:“这件事情就由我和穆儿来办吧,我相信穆儿也希望能够亲力亲为自己的婚礼。” 既然楼炎冥都开口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丰老夫人这时却忽然看向了青氏,淡淡一笑:“怎么你今日半句话都不说,你不是很有见地的吗?今日是哪里不舒服?” 青氏从方才便一直在神游,这个时候听到丰老夫人提问自己,才稍稍反应过来,道:“妾身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二小姐有自己的见地,孩子们都长大了,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也好,我们做大人的未必要插手,”说着,又看向白氏道:“白妹妹,你说是不是?” 白氏虽然被青氏请来商量这件事情的,但是她自己很明白,在这件事情上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发表自己的什么意见,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原来来这里,毕竟是自己女儿的终生大事,那么不能插嘴,她也希望自己知道整个过程是如何的? 如今听到青氏将事情扯到自己的身上,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都转移到她的脸上,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便只好道:“夫人说怎样便是怎样吧。” 其实不论他们要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丰穆心里觉得开心便好了。 楼夫人本来是不肯的,但是听到这个主意是自己儿子提出来的,她无谓因为这些事情跟楼炎冥再吵架,也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既然你要自己决定这件事情,那我便不再插手了,反正你自己的婚姻大事,我想你也不会愿意马虎。” 如此,这件事情便算是定了下来,老夫人留下了众人用膳,到了晚上,楼炎冥才将丰穆与白氏等人送回倚楼宅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 商量 众人到达倚楼宅之后,白氏还是将楼炎冥请进去坐了一会儿,她冲了茶,削了瓜果,想普通人家的夫人迎接来家里的客人一般。 楼炎冥全程都是笑着的,端着茶水,是不是朝丰穆看去,丰穆却不理会他。 “我想过了,我打算重新买一处宅子给你们住,这地方虽好,不过却不太适合咱们来往走动,正好长宁侯府附近有一座宅子空了出来,我打算把它买下来,给你们居住。” 三人皆愣了一下,白氏连忙道:“我们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不必换了,不必破费这样多的钱财,反正我们以前什么地方没有住过。” 丰穆觉得楼炎冥这样做特别像是现代人结婚,送房子当彩礼,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楼炎冥的确是要准备两份彩礼,因为丰穆除了是丰丞相的女儿,同时也是白氏的女儿。 不过丰穆和白氏都不是看重这些东西的人,只不过楼炎冥能够考虑的如此周全,她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这地方,我原本是打算送给云安的,许多东西都是按照云安自己的意思做的,他多半也是想要为了与优蓝有自己的一个家。”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为白氏和许时壹安排,却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云安和优蓝的头上,果然狡猾。 不过,他这份狡猾却是用在该用的地方了。 丰穆虽然并不觉得他给白氏买房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如果白氏能够离自己近一点的话,她日后也方便照顾白氏。 白氏原本是不想要答应这些的,但是听了楼炎冥的话,却也没有法子解决,便只好道:“既然如此,便由楼世子决定吧。” 正当楼炎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搞定的时候,没想到身侧的许时壹却忽然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妨请楼世子再帮我们一个忙,” 白氏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许时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她实在太了解许时壹,知道他一定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便没有说什么。 楼炎冥根本就不问他想要自己帮什么忙,便直接答应了:“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尽量帮你的。” 许时壹便点头,淡淡一笑:“我想请楼世子帮忙找一份行当。” “行当?” 楼炎冥微微显得有些惊讶:“其实本不必这般,长宁侯府要养你们……”他话只说了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在许时壹和白氏面前说这些。 不过好在二人也并不是很在意,许时壹只是笑道:“即便日后穆儿嫁去长宁侯府,这些事情也是不能混淆的,所以说,不论如何,都还请楼世子帮个忙,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我想养活自己的女人。” 他是很坚定说出这番话来的,白氏心中一跳,很快别开脸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丰穆看到他们二人这副模样,心中别提多么羡慕了,她简直觉得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无非也就是这样了。 “既然如此,我会替你想法子的,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楼炎冥起身:“明日我会来接穆儿去找阮家小姐和韩将军商量这件事情。” 清晨,天边翻起了鱼肚白,丰穆早早的起身梳洗打扮。优蓝推开窗,窗外清新的空气蹿入屋内,令人倍感精神。 楼炎冥如约而至,正巧白氏一早起来煮了粥,二人吃过早膳,便往阮府去了。 正巧阮落落决定要出门去找韩鸿安,两人便与她同路,并在路上将他们考虑的这件事情告诉了她,阮落落倒是高兴,一口便应承了下来:“当然可以啦,反正我是不在意这些的,既然你喜欢的话,那不如就按照你说的做好了。” 说着便笑着对两人道:“我相信鸿安一定也不会不同意的。” 丰穆知道韩鸿安对阮落落极是宠溺,既然阮落落已经答应了这些事情,丰穆便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几人很快便到将军府。将军府见阮落落来,连通传都免了,俨然已经将她当成府上的人。 韩老夫人这么巧也在府上,见到几人前来,一脸笑意迎了上来:“楼世子怎么有空过来?” 楼炎冥也同她说明了来意,她并不像楼夫人那般惊讶,反而倒是很淡然,只是笑着道:“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是不插手的,等下鸿安回来你自己跟他商量吧。” 说着又看了一眼丰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笑着道:“我一瞧你便知道你是相府二小姐,你与白若玫长得虽然并不太相似,不过眉眼却是如出一辙的漂亮,好一副万里挑一的皮相,承了你妈妈三分美貌,便是足够艳冠京城了。” 丰穆被她这般说的不好意思,便低下头,羞怯笑着:“老夫人过奖了。” 韩老夫人便又对楼炎冥道:“楼世子当真好福气。” 三人正说着话,韩鸿安便从宫中回来了,他才进门,看到四人站在院子里,一时之间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快笑道:“落落,你怎么带朋友来都不带人进去坐?” 阮落落道:“伯母与穆姐姐他们正叙旧呢。” “日头高了,站在抬眼底下不热吗?” 阮落落道:“我擦了膏药,身上冰冰凉凉的,半点儿也不觉得热。” 韩鸿安却上前牵起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屋子里。才一进屋坐下,楼炎冥即刻说明来意,韩鸿安倒没有像阮落落这般一口答应,也没有像韩老夫人那般不过问,而是对两人道:“其实以落落和乐安翁主的关系,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咱们应该说清楚,咱们几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婚宴定在谁家里都不公平,所以这个事情一定要弄清楚。” 他见阮落落要开口,即刻捂住了她的手,认真道:“落落是我喜欢的女人,不管她怎么想,但站在我的立场,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嫁给我,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妻子。” 丰穆不知为何,听了这些竟觉得心中微微一震。韩鸿安与楼炎冥表明爱意的方氏并不相同,但不论是哪一个,都令人心生感动。 至少现在,她可以证明一件事情。她和阮落落都没有找错人。 第四百二十九章 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楼炎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韩鸿安:“你说的对,不论如何,我们两家要同时举办婚礼都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我想过了,为了公平起见,便定在醉香楼,到时候迎亲的队伍分别从两家出发,定好时间再一起出发一起到达,只要不耽误吉时便可。” 韩鸿安想了想,也点头附和道:“我看这个法子倒还可以,毕竟咱们两家的婚事,那些大臣们那边都不敢怠慢,如果都办在醉香楼,其实倒是不错。” 他顿了顿,道:“而且,我和落落也是在醉香楼认识的,在哪里举办婚礼,我没有意见。” 楼炎冥道:“如此一来,事情便解决了,皇上也不必烦恼失了两家礼。” 这件事情出乎丰穆意料的顺利,不过并不是因为韩鸿安和阮落落,而是丰穆莫名觉得有些担心事情进展的太顺利,可能是有事情要发生,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也是这般的平静。 她总是担心害怕这样多。 从韩将军府回去之后,众人再次集结在相府敲定了这件事情,决定了这件事情之后,众人便开始筹备婚礼的一切事宜,而丰穆也与楼炎冥也暂时不能够见面了。 宫中的丰听兰也派人送来很多贡上的珠宝首饰,说是充盈丰穆的梯己,她不能够出宫陪伴丰穆,便只能尽自己最大的本事给她这些。 青氏为了丰穆的事情也整日忙碌,比起当初丰听兰出嫁,她半点儿都没有怠慢,依然是从自己梯己里拿出了一些好东西给丰穆充实嫁妆。 对此,丰穆倒也觉得十分感激。除却她之外,周氏、方氏等几个侍妾也都送了些东西来给丰穆,尤其是周氏,她出身并不太好,却将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丰穆,令丰穆心中着实觉得有些感动。 整日忙活着婚礼的事宜,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转眼已然是八月十五,正是中秋,青氏做主将白氏和许时壹请了回来,众人围坐一桌子前喝酒取乐,言笑晏晏,好不欢喜。 老夫人虽然与丰穆见过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她却对丰穆十分好,从来没有因为丰穆是庶出的孙女便对她有什么意见,今日围炉取乐,她甚至还是说了许多丰穆都不知道的往事。 白氏瞧着丰丞相面前的一道鸽子肉,似乎有些想吃,丰丞相便吩咐人将鸽子肉端到白氏的面前,笑着道:“我知道你喜欢这鸽子肉,特意让厨房做的。”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如果是从前的丰丞相说这些,旁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只不过如今,白氏已经彻底离开相府,她是许夫人了。所以丰丞相这话说出来,便格外显得有些尴尬。 他于是连忙看向青氏,平日里若是他说错了话,青氏必然会为他打圆场的,但是这一次,青氏却并没有这样做,她只是在发愣。 最近她经常魂不守舍的,自从她从宫中回来之后便是这样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表面上仿佛还是很平静的样子,但是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她最近发生的变化。 丰丞相见到她正在发呆,便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略有些阴阳怪气道:“夫人近来似乎很累,总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穆儿的婚事让你太费心了?” 谁都听得出丰丞相话中的意思,青氏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多点,是故有些归整不力,还请相爷切勿怪罪。” 她说这些话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她是青氏,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便实在是有些令人觉得奇怪了。 连丰穆都发觉到不对劲儿了。 而丰丞相见她如此,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对她道:“既然太累了,夫人便多多休息吧。” 青氏点一点头,这件事情便就算这样过去了。 老夫人笑着打趣道:“我看你是舍不得穆儿嫁出去吧?到底是你养大的女儿,前些日子兰儿才嫁入宫,如今又轮到穆儿,大约你心里也不有些不舍得。” 青氏便笑着十分尴尬:“是这样,”她神色却忽然缓缓的了个样子,看着丰穆道:“到底是我养大的女儿呢。” 丰穆只觉得她的目光有些悲哀,又有些痛苦,丰穆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但这件事情无疑是将丰丞相的尴尬掩盖过去了。 白氏等人离开相府之前,青氏留住了丰穆:“二小姐,今晚便在府中歇息吧,我有些梯己话想跟你说。” 她顿了顿,还没有等丰穆开口,已然道:“你究竟是我养育了十多年的女儿,即便我曾经对你犯过错,但我也希望今晚你能够留下。” 丰穆听到她这样说,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楚,她看了一眼白氏,而白氏也没有拒绝。 毕竟如果没有青氏的话,只怕丰穆也不可能平安长大。便点了点头:“穆儿,你便留下吧,你也的确是要应该留下陪陪夫人说说体己话,她养育你这么多年,对你也未必没有感情。” 这是白氏的想法,她倒是不怕青氏会乱来,毕竟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因为她得罪不起长宁侯和楼炎冥,除非她不要这条命了。 有了白氏的劝阻,丰穆自然便留在了相府,这个晚上,她想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但很奇怪的是,青氏并没有做出什么坏事来,她只不过是搬出了自己后院埋了很多年的一坛酒。 “这坛酒,是你产生的那一年,我亲自酿制埋在后院的。” 丰穆知道,这是青氏的习惯,每当府中的妾室怀上孩子,她便会亲手酿酒,打算等日后孩子娶妻或者出嫁的时候拿出来喝。只不过因为她的“好意”,府中的姨娘除了一个白氏,都没有能生下孩子的人。 丰听兰也有一坛酒,她后来带入宫去了,听她说洞房的那个晚上开了封,但没有等到新郎官,她便自己喝完了。 那酒买了十数年,但是半点儿都不烈,却酒香浓郁。 这便是青氏的本事。 第四百三十章 老酒 白氏的本事是刺绣和打璎珞,青氏的本事便是酿酒和察言观色。这两样本事甚至比她的出身对丰丞相的帮助更大,因为有她这样一位懂得酒和察言观色的贤内助,所以丰丞相与朝廷中众人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而这两点也一直是白氏十分自豪的地方。但是如今,白氏却似乎已经失去了其中一项本领。 “十五年了。” 她将酒当着丰穆的面开封了,然后到了一杯给丰穆,也倒了一杯给自己。 不愧是十五年的酒酿,十分的香醇,至少丰穆是很多年没有喝到过这种酒了。 虽然她还没有开始喝,但是却已经能够感受到这杯酒有多久好喝了,只不过有件事情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这壶酒不是让我带去婆家的吗?” 白氏似乎料到丰穆会这样问,便道:“本来是这样准备的,不过现在我不是这样想的了。” 她先喝了一口酒:“这样的酒若是现在不喝,以后就没有机会喝了。” 她这话说的让丰穆觉得有点儿奇怪,不过丰穆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接过了她手中的就被,淡淡一笑:“夫人这话说的,好像有今日便没有明日了一般。其实不过还有两日我便要出嫁,夫人再等等也不是不可以。” “你莫要认为是我小气,才要在你婚礼之前开封这坛子酒,”青氏又饮了一口酒:“其实这些年我待你也不算薄,你扪心自问,是否如此?” 青氏从来不在丰穆面前说这些话,丰穆只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开口问青氏是怎么一回事的事情,青氏却又道:“你不喝这杯酒,是担心这里面有毒?” 丰穆愣了一下,没想到青氏居然会这样问, 她没有法子,便只好道:“倒也不是因为这个,不过我今晚已经喝了不少酒,我怕等下不胜酒力,要夫人照顾,那便不太好了。” 青氏却又喝了一杯酒:“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但是你不喝酒,我说不出来。” 这理由倒是新奇,丰穆虽然不是一个十分喜欢探寻别人私隐的人,但是却很想要知道青氏究竟想说些什么。 她于是将酒喝了下去。 青氏又为她倒上了一杯,但酒却撒了出去,她的身体好像也有些摇摇欲坠。 丰穆连忙将她扶住,疑惑道:“这酒也不烈,怎么夫人醉的这么快?” 青氏摇了摇头:“不会人醉,是心醉。” 她坐下来好好的缓了一口气,才对丰穆道:“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丰穆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我对你父亲,算是一见钟情,他娶我入府之后对我一直很不错,我也知道他心里有你妈妈,也知道楼夫人对他虎视眈眈,不过我一直都很庆幸自己能够跟他在一起。” 丰穆静静听她说下去,虽然她并不太想知道青氏的过去,但是难得青氏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她也便听。 “后来我逐渐发觉,原来你父亲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对我的好虽然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却不是我要的那种,我不是要跟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我是希望他能够把我放在心上。” “不过我知道,这都不过是我的奢望而已,自从琳儿出世之后,我便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爱都转移到了兰儿的身上,你知不知道,”她看向丰穆:“若你是个男子,或许我不会做出那些事情来,可谁教你是个女子。” 丰穆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只道在青氏的眼里,只要是丰丞相的孩子她都不喜欢呢。 “我不愿意侍妾生下孩子,只是因为不想在兰儿出嫁之前有人分走她的宠爱,分散她的光芒。如今兰儿走了,不管相爷再娶什么人,我都不会管,也不会不让她们生孩子。” 丰穆却只是淡淡冷笑:“可是如今,她们的肌理早已损坏,你想让她们生她们也生不出来了。” 她说的是实话,青氏自己也无法反驳,当然她也没有必要去反驳。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顶撞我。”青氏对丰穆道:“所以我才会那么疼爱你。” 丰穆更是觉得好笑:“你若是真的疼爱我,便不会想法设法的杀了我,夫人,我今日留下完全是因为妈妈的意思,你说这些,是怕日后我荣及一时报复你?” 青氏摇摇头:“我何必怕这些,长宁侯世子夫人罢了,怎么也不会越过我这个丞相夫人,我跟你说这些,只不过是因为我若是如今不说,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丰穆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正想问话的时候,青氏却又已经开口了。 “你知道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吗?” 丰穆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青氏在说什么,便皱了皱眉:“夫人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父亲的事情,你真的以为只不过是江玉蝶为了报复你才这样做的吗?” 丰穆摇了摇头:“或许她的出发点是为了报复我,但是我相信指使她这样做的人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或许是有更大的目的。” 青氏也道:“这是自然,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汪玉蝶这档子事儿,乃是皇后与安柏王府所勾结所致,你父亲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已经逐渐威胁到皇后母家了。” 这些事情即便青氏不说,丰穆其实也可以想得到,她只不过是觉得有一点很奇怪,因而便道:“可是安柏王不是已经下狱了吗?这件事情如何又能够与他扯上关系?皇后即便是想要打压父亲,也不应该与安柏王联手。” “她不是与安柏王练手,而是与安柏王府出身的林孺子联手。” “夫人是说,林莜薇?” 青氏点一点头。 丰穆却是不解:“可是这件事情夫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见丰穆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便对丰穆道:“你父亲出事之后,我第一时间入宫去,你知道我不会去找兰儿,而且我也根本见不到兰儿,所以我只能够去找皇后娘娘帮忙,谁知道却被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个秘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杀了你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丰穆心中更是觉得着急,她便看向青氏道:“你发现了什么秘密?” 青氏却不着急说,只是道:“只怕你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你会宁愿自己不知道。” 丰穆只是笑了笑:“这样的事情只怕世上还不多。” 青氏没有理会丰穆的话,只是道:“你知不知道,原来安柏王是太后亲弟弟早年出巡与旁的女子所生?” 丰穆略微一愣:“那么便是太后的亲侄儿?” 青氏点一点头:“不仅如此,太后亲弟英年早逝,并未娶妻,所以安柏王是他唯一的血脉。” 丰穆算是明白了,太后表面上与安柏王并不和睦,但实际上这些年来一直帮衬着他,正如前遭他被揭发的事情,太后若真的恨他,大可以在这件事情将他置之死地,可是太后并没有这样做,这一切都表明太后其实一直是在包庇他、纵容他。 丰穆只问一句:“那么,皇上是否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青氏道:“皇上若是知道,断然不会将安柏王留到现在。陈氏外戚已是一家多大,若让皇上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你以为他会让林莜薇入宫?” 丰穆迟疑了一下,道:“但这件事情是皇后的意思,难道皇后也知道安柏王与太后的关系?” 青氏点点头:“否则你以为皇后真的能够做主?” 丰穆却又有些不解:“既然如此,林莜薇岂非是陈氏后人?可是为什么太后又要废了她?” 青氏叹了口气:“这只能怪林莜薇太不争气了。” 丰穆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饮了一杯酒,她看着眼前的青氏,只觉得她身上似乎有着从前所没有的从容淡定。 她今日果真很奇怪。 青氏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为自己与丰穆都倒上一杯。 丰穆本来不喜欢喝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日却无法拒绝青氏给自己敬酒。 “我这次入宫,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太后却没有杀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丰穆摇摇头,太后老奸巨猾,她的心思丰穆暂时还摸不透。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她一辈子都不想要跟太后撕破脸。 “你妈妈一直是太后与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当青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丰穆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她不知道青氏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太后不会是让你杀了我妈妈吧?” 青氏却摇摇头:“她倒是想,可是她不敢,她知道如果她杀了你妈妈,她便永远失去皇帝这个儿子了。” 丰穆这才放心下来,只要她们不是让青氏对付白氏,那么要青氏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只看着青氏,仔细揣摩她的眉眼,她发觉今日的青氏竟是十分精心装扮过的,妆虽然不浓艳,但着实是比寻常时候美艳不少。 但不知为什么,丰穆却觉得她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哪怕是丰听兰不理她、不认她,她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似在打量什么怪物一般,”青氏低下头,自己又饮了一口酒,再次叹气:“你晓不晓得,我这次入宫,太后让我做什么事情?” 丰穆再次摇头:你若是不想说,没有必要告诉我。” 青氏眼神满是绝望:“可是我不告诉你,我的心里实在不舒服,我不想将这个秘密带入棺材里。” “那你说,我听着,并且绝对不会说出去。” 青氏若有所思的看了丰穆一眼:“你自然不会说出去……” 她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她又饮了一口酒,似乎怕别人会跟她抢一般,直到酒喝完了,她才开口。 “那日你为了相爷拦皇上的御撵,皇后什么都没有说,是不是?” 丰穆点了点头。 “你知道宫中前朝都因为这件事情炸开了锅吗?” 丰穆再次点头。 “极好,”青氏将最后一杯酒饮下:“太后对我说,若要相爷、兰儿和相府上下平安,便必须要杀了你。” 丰穆只感觉到背脊一凉,但却并不觉得意外,她知道太后和皇后向来是恨她的,所以她们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对于青氏来说,相府的未必重要,但是单就一个丰听兰,便足以令她对丰穆起杀心。 “所以你答应了?” 青氏点点头:“我不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 丰穆皱了皱眉:“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如今已是长宁侯的儿媳妇,是楼炎冥的未婚妻,你若是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青氏只是道:“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但是我依然不得不这么做,兰儿是我的命,她是我的希望,是我的一切,我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这样做,长姐会多么伤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杀了我,你可能也会被判处极刑,你应该知道皇上对我妈妈的感情,你杀了她的女儿,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你。” 青氏始终只是平静的点头:“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会在杀了你以后自尽,我已经留下遗书……” 丰穆正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却见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倒在桌面上,丰穆忙上去要扶她,可却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一只大手搅在一起。 “你……这酒里有毒?” 丰穆不敢置信,她本以为青氏已经喝了酒,应当不会出事,但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青氏喝酒喝的比丰穆多,也比丰穆早,在丰穆尚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失去意识晕过去,不知死活。 丰穆也倒在地上,艰难地向外爬去,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死在这里。 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接受楼炎冥,好不容易他们才到了谈婚论嫁的这一步,她不能让自己的一切都毁在这里。 “优蓝,优蓝……” 丰穆虚弱的呼叫着优蓝的名字,但却并没有等来回应,她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的爬向门口。 她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当她爬到门边,却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意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解毒 当丰穆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影像,她只觉得一丝光亮照射在眼前,令她有些难受。 她耳旁首先传来优蓝熟悉而惊讶的声音:“小姐,你可总算是醒了,你知道奴婢有多么害怕吗?” 丰穆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脑袋中传来一阵疼痛,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的种种,连忙拽住优蓝问:“青氏呢?” 提起青氏,优蓝自然是十分不耻的,便冷冷道:“夫人在房里。” 她忙扶着丰穆躺回床上去:“小姐,奴婢先去告诉楼世子和许夫人吧,他们都守了你一个晚上,刚刚才去厨房给你煮粥。” 丰穆却并不想要见到他们,反而是迫切的想要见到青氏,她在昏死过去之前知道了太多事情,她怕青氏和她都没有死,太后会担心这个秘密传出去,而对其他人动手。 丰穆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对死亡已经不再那么的恐惧,但是她依然担心自己身边的人会出事,她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伤害。 正在她挣扎着要起床的时候,白氏和楼炎冥却从门外进来,楼炎冥的手上端着一碗粥,看着丰穆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眉头:“醒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他将粥放到桌子上,去扶丰穆,丰穆本想让他带自己去找青氏,但是看到他手上因为端着粥碗被烫红的手指,心中有一处十分柔软的角落却被触碰。 “楼……”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称呼楼炎冥。 正在这时,云清却从门外走进来,看着两人的样子,愣了一下,直接将目光掠到白氏的身上,道:“既然丰二小姐已经醒了,想来是并无大碍了。” 楼炎冥让丰穆躺回到床上,自己则转过身看着云清:“你再替穆儿检查一番,确定毒素已经清除才好。” 云清没有说话。 白氏却走到丰穆床上,一双眉目眼波涟涟,瞧的丰穆心中微微一颤,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若我知道你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决定不会让你留在相府的,穆儿,你会不会怪妈妈?” 丰穆却摇了摇头:“你放心吧,我半点儿都不会这样想的,这件事情也是我不够小心,我以为在这里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没想到居然……”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与自己一样惜命的青氏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她现在更加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记得她中毒的那个晚上,是中秋,八月十五。 八月十七便是她与楼炎冥的婚礼,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所以她现在很担心这件事情。 白氏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敢开口,还是楼炎冥开口道:“已经八月十九了。” 原来她已经晕过去这么多天了。 丰穆不由得失落道:“那么我们的婚礼……” “我已经向皇上申请延期了。” “可这是今年唯一的黄道吉日……” 楼炎冥只是轻轻搂住她道:“什么黄大吉日,根本就不重要,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什么都可以。” 丰穆心中一暖,宁愿一辈子倒在她的怀抱里。 她知道自己能够有这样爱护自己的男子,是十分来之不易的。 云清看两人缠绵过了,才上前去替丰穆再次诊脉,许久之后才淡淡道:“毒素已经完全清除,不过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需要好修养,成婚的时候可以不急于一时,因为丰二小姐的身体未必撑得起凤冠霞帔。” 不知为何,丰穆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冷漠,他似乎是不希望自己和楼炎冥成婚的,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会成为楼炎冥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这段时间你便留在相府替穆儿调理身子吧。” 云清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出声。 红裳端了一盆水从外面进来,打算替丰穆清洗一下面容,正撞上云清转身,于是一盆水全都撞在云清的身上。 她年纪小,这还是头回入相府,头回见到云清,见他冷冰冰的样子,心中有些发怵,担心他会惩罚自己,便不由红了眼眶道:“奴婢不是有意的。” 云清点一点头:“不妨事。” 他直接转身离开,并没有太为难红裳,红裳这才放心了不少,便看向丰穆:“小姐,奴婢再去打一盆水来。” 丰穆见她身上也淋湿了,便道:“你先去换身衣裳吧,天气转凉了,别作下病来,叫红绡她们去。” 红裳点一点头。很快走了出去。 楼炎冥这才问丰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青氏会给你下毒,她自己中的毒似乎比你还要深,当晚她跟你说了什么?” 丰穆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些来,她便只能对楼炎冥道:“我也不记得了,青氏醒了吗?” 楼炎冥摇头:“她中毒比你深,还没有这么快,不过我已经让云清给她用了药。” 他不是不恨青氏,只不过在没有弄清楚这件事情之前,他不会让这个女人死的那么容易。 丰穆颔首。她了解楼炎冥,自然知道楼炎冥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皇上那边,你是如何解释的?” 如果直接将青氏给她下毒的事情说出来,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令皇帝插手这件事情,到时候,根本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楼炎冥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所以他才没有那么直接向青氏下手。 “我只说是你忽然染病,所以才将婚礼暂时延后,至于云清,也是我费了一番功夫才请来的。” 他自然是费了一番功夫,毕竟云清是不愿意离开云阁的。 他不愿意让丰穆现在考虑这么多的,他只想让丰穆能够好好休息,将自己的身子养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丰穆可以完全不用理会。 便对丰穆道:“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你先好好休息,青氏我也不会放过她。” 丰穆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碍于白氏等人还在现场,她便只能乖乖的点一点头。 “好了,你先喝点粥,然后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这些。” 第四百三十三章 探病 丰穆休养了几个时辰,感觉自己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便想要让楼炎冥将自己扶起来去院子里走走,哪知道楼炎冥却不愿意。 “待在房间里和待在院子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一定要去院子里?” 丰穆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楼炎冥的这个问题,她只能道:“我只是想去院子里走走,并没有别的想法,不必要这样吧?” 可是楼炎冥又怎么会听她说这些呢? 所以丰穆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就在房间里躺着也是一样的。” 她也不敢告诉楼炎冥她是想要去看望青氏,她想知道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青氏如何了,还有很多事情她需要青氏帮忙才行。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不管你想知道什么事情都好,全部都放在之后再处理,至于青氏,我会替你看著她,绝对不会让她死的。” 这是楼炎冥现在唯一能够答应她的事情,但是他并不能保证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会如何对待青氏,便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了。 “其实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早上伯母在你不肯说,如今只得我们两个人,你应该可以跟我说了吧?” 丰穆就知道楼炎冥一定想问这些,便对他道:“其实当晚的事情我也觉得很奇怪,青氏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安柏王原来是太后死去的亲弟早年在外头留下的后代,所以之前安柏王出了那些事情,太后才没有置他与死地,也才会同意让林莜薇成为太子妃。” 楼炎冥却似乎一早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半点儿都不觉得惊讶,只是道:“莫非青氏知道了这个秘密?” 丰穆点一点头:“青氏正是无意中知道了这个秘密,才被太后威胁来杀了我。” 楼炎冥有些不解:“可是太后为何不恨伯母而要恨你?按理说如果她既然已经逼迫青氏了,杀了伯母岂不是一了百了?” 丰穆便道:“大约是她怕皇上知道是她让青氏杀了妈妈吧,毕竟青氏与妈妈如今已经无冤无仇,她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杀害妈妈,皇上是个精明的人,他不会不知道个中关窍。” 楼炎冥便颔首,其实方才那一刻,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杀了你,不仅可以震慑其他人,而且青氏与你原本就是有恩怨的,也不会被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到时候青氏的母族和相府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遭到打压排挤,陈氏一族便可以趁机扩张势力,太后这一招果真是狠。” 丰穆听他头头是道的分析这些事情,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便道:“其实我现在想见见青氏。” 楼炎冥道:“她还没有醒。” “那么她醒了之后,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楼炎冥没有回答,但这便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丰穆知道楼炎冥的意思,她便对楼炎冥道:“有你在这件事情我自然放心了。” 但是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因而问道:“云清我瞧着他不大高兴,可是你威逼利诱人家来,弄得人家闹情绪?” 楼炎冥道:“我不知,他这个人的脾气一向便是如此。” “他并不大喜欢我。” 丰穆道。 她保证自己绝对不是在告状,因为凭楼炎冥和云清的关系,她是根本无法挑拨的,但是她也有自己十分困扰的事情。 毕竟云清和她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她不希望因为自己,云清和楼炎冥会闹翻,也不希望楼炎冥夹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为难。 “我能感觉到。” 楼炎冥丝毫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对你的确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也许他是怕我为了你而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丰穆应了一声,既然楼炎冥如此清醒,她也便开门见山:“其实我很想要知道,你和云清是如何认识的?” 楼炎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和你一样。他原本逍遥庄的毒医,因为不愿再跟着逍遥庄做坏事,所以叛教而逃,是我收留了他,为了解决了他和逍遥庄的恩怨,所以他一直也当我是救命恩人。觉得他欠了我的,即便跟着我风餐露宿,也愿意留在我身边效力。” “他倒是个老实人。” 楼炎冥听她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便问:“怎么说?” “没什么。” 只有女人才会懂的。 丰穆不再说话,而是倒入楼炎冥的怀里:“落落和韩将军的婚事如何了?” 楼炎冥道:“本来那日阮小姐是不肯成婚的,不过我们将她劝服了,今日她回门了,估摸着不久就会来看你。” 话音才落,便见优蓝从门外走进来笑道:“小姐,阮……韩夫人来了。” 她险些说错了话,丰穆便又从楼炎冥的怀中起来,阮落落与韩鸿安已经进了门,优蓝招呼二人坐下,又倒了茶,阮落落一把跳到丰穆床前,见她面色苍白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弄成这样?” 丰穆见她头发盘起,已经换了已婚妇人打扮,俊眉修目,眼波楚楚,倒比从前更见俊俏,因笑道:“生了病,没什么大碍,你成婚那日我没去,你可不许生气。” 阮落落一屁股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快别说这个,你不知道,我听说你忽然染上重病,压根儿就不想成婚,可是他们几个人非要逼我上花轿,气得三天都吃不下饭。”说罢,瞪了楼炎冥与韩鸿安一人一眼。 两人无可奈何对视了一眼,韩鸿安插嘴:“咱们成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圣上和文武百官都惊动了,你却说不拜堂,这不是拿当今圣上玩笑吗?丰二小姐是迫不得已,你却是任性妄为,我又不是成心……”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是上了花轿嘛,”她又转头看丰穆:“可是不能和穆姐姐一起成婚,我心里到底不快活。” 丰穆太后在她脸上轻轻摸了一下,逗她玩笑:“这有什么呢,日后一起生孩子便是了,生了孩子,还可以许个亲家,便又是同一日成婚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故人之子 要说女人的心思到底还是只有女人最懂得了,她不过是说了那么几句话,阮落落这几日的气便全消除了。 “我听说云清来给你看病了。” 阮落落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我听说云清是云阁的神医,脾气并不太好呢,他怎么会来给你看病?” 丰穆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还是楼炎冥接口道:“之前穆儿及笄的时候,云阁阁主曾经给了她一件信物,我便是用这件信物将云清请来了,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阮落落想起这件事情,便点点头:“是了,当时京城都在谈论这件事情呢,”她忽然又歪着脑袋想:“可是云阁阁主与穆姐姐这么好的关系,为什么穆姐姐成婚,他却不来呢?及笄和成婚都是一个女人一生中的头等大事,不是吗?” 她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韩鸿安心中也有这个疑惑。 丰穆却看了楼炎冥一眼,心道,云阁阁主若是来,那婚礼便没有新郎官了。 但脸上却笑嘻嘻道:“我不是中秋那晚上便病倒了吗?他或许是收到了风所以没有来吧。其实朝廷并不喜欢云阁,所以我成婚也没有给他寄请帖,大约他贵人事忙,所以不知道。” 虽然这话有些自相矛盾,不过她知道阮落落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阮落落只是道:“原来是这样,我本来以为云阁阁主喜欢穆姐姐,还道他会来抢亲呢。” 丰穆的脸微微一红:“他倒是喜欢我……”不过喜欢的光明正大,两个人都已经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他难道要来破坏自己的婚礼。 楼炎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穆儿只爱我,所以不愿意来打扰穆儿,想让穆儿幸福吧。” 丰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可是韩鸿安却觉得两人的反应有些问题,只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两人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阮落落留下了一大堆的补品给丰穆,晚上的时候云清过来诊脉正好看到桌上的补品,顺手拿起来看了一下,淡淡道:“相府竟也有这样好的灵芝,我从医多年也不曾见过,因缺这一味药,我那解百毒的药丹怎么也做不出来。” 丰穆听到这话,便道:“这都是韩夫人送来的,先生若是看中什么,只管拿去便是,我反正也不爱吃这些。” 云清略微显得有些惊讶,迟疑了片刻道:“这可都是上好的东西,便拿这只灵芝来说,调养身体有奇效,我从医问道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你可知有多么珍贵。普天之下,或许只有这么一只。” 她若不说,丰穆只以为那是一只普通的灵芝,她断然想不到阮落落竟然会送给自己这样贵重的东西。 但面上依然是十分淡然道:“那又如何,对我来说,还是先生开的药更有用。” 云清面上微微一动,却什么都没有说。眼睛只盯着桌子上的药材,双眼放光。 红裳端了一盅燕窝进来给丰穆,见他在屋子里,想到自己早上的蠢事,不由得有些害怕他会找自己的麻烦。 拿知道刚放下燕窝,便听到云清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裳俏脸一红,紧张的有些结巴:“小名儿贱……” “你只说。” “红裳……” “红裳?” 她点点头:“是小姐取得名字。” “很好听,很称你,”云清淡淡道:“你替我将这些药材搬到屋子里,你随我来。” 他先拿了一些药材给红裳,随后自己又拿起一些,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临走前他对丰穆道:“不出三日,你便可行动自如。” 丰穆只是微微一笑,随口道了声谢谢。 两人将药材搬进了房里,云清让红裳将药材方才桌上,见她满头大汗,便取出贴身手帕给她擦拭,她的脸红的更是厉害,忙退开一步:“使不得。” “怎么了?”云清不解。 “奴婢不配先生对奴婢这样好。” “你家小姐对你很差吗?” 她猛地摇头:“小姐是这个世上对奴婢最好的人。” “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对你好?”他看着红裳,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这世上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你家小姐应该教过你这个道理。” 红裳点点头:“小姐经常将这些话放在嘴边,但是除了小姐和老爷夫人他们之外,其他人是不会这样看待我们的,所以我们……” 云清松开了她,淡淡道:“别在低估自己了。” 他转过身开始处理药材,红裳在他身后探头问道:“奴婢方才听见先生说先生在研究一种可以解百毒的丹药,可是百草丹么?” 云清微微一怔,转过身看她:“你知道百草丹?” 红裳点点头:“我家里以前有一本医书,上面也记载了百草丹的制法,因为书上说需要的灵芝十分难得,所以奴婢有些印象。” 云清更是愣怔:“这本医术是我师祖传下来的,我师父去世之后便传给了我,这一枚百草丹也是他的独创,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别的地方……”他迟疑了一下:“你在叫红裳之前的名字是什么?” 红裳道:“奴婢没有父亲,是由母亲养大,所以跟着母亲姓萧,单名一个瑶字,是瑶台的瑶。” “萧瑶!” 云清忽然“啊”了一声,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但转看向红裳的时候,又逐渐按捺下来。 “原来是你。” 他的师祖也姓萧,当年他误入歧途进入逍遥庄,便是师祖费力将他从中救出,甚至因此丧命。对此他一直觉得十分愧疚,他知道师祖最放不下的便是女儿,他本想报答她,可是多年来寻觅无果, 他也便放弃了,没想到今日,他竟然遇到了祖师的外孙女。 便问:“你母亲如今?” “她已经死了,我跟着养父养母过了几年,他们把我卖给了小姐。” 云清面上显露出十分黯淡的神色,忽然又按住红裳的肩膀:“红裳,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肯不肯跟我走?” 红裳被他的样子吓到,连忙挣脱开来,低头道:“奴婢不知道。” “红裳……” 她转身跑开,根本没有给云清一点说话的机会。 她毕竟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哪里经得住云清这样。 第四百三十五章 强逼合作 云清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丰穆真的在三日内便恢复从前那般行动自如,但这几日她却发现红裳有些奇怪,平日里那么爱说爱笑的一个女孩子,却似乎忽然转了性子,不爱说话,也不大爱笑了。 她本想到要红裳聊聊,但是却总是因为各种事情而耽搁,久而久之,便也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青氏也已经醒了过来,听说当她知道她们都没有死的时候,竟然异常的平静,没有哭闹,没有激动,仿佛已经准备平静接受一切了。 自从她中毒之后,府中没有一个人去看过她,丰丞相和老夫人都没有,甚至下旨撤走了她院子里的一半奴才。 丰穆病好之后第一次来这里,草木荒凉,她几乎以为是自己走错了。 “你终于来了。” 青氏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多岁一半,脸上的沧桑和惆怅如何都掩盖不住。 丰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走上前去,静静的看着青氏:“我来了。” “我真没有想到,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是没能杀了你。” “或许天注定我命不该绝。” 丰穆坐在青氏的床边:“我听说父亲没有来看过你。” 青氏仿佛自嘲一般:“他怎么敢来?他很不得休了我。” 丰穆没有接口她的话,而是说了别的:“我决定在下个月与楼炎冥举办婚礼。” 青氏皱了皱眉:“你到底还是要嫁给他。” “我不嫁给他那应该嫁给谁呢?” 她知道自己已经管不了这件事情了,便只能道:“我只求你,替我保住兰儿,不管你要如何折磨我,我都可以忍受。” “你要杀了我,却要我去替你保全你的女儿,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丰穆起身倒了杯水喝,她都是不口渴,只是看着青氏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莫名有些想喝水。可是壶里装的却是冷水,冰凉的井水。 她忽然意识到青氏如今的处境究竟是怎样的了,失去了丈夫的宠爱和婆婆的庇护,她只能苟延残喘,仿佛冷宫里的妃嫔,自生自灭,冷暖自知。 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站在你的角度来说,你这样做无可厚非,我可以理解,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来说,你要用我的命去换你女儿的命,我无法接受。” 她看着青氏,一字一句冷冷道:“如果一开始你直接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或许你今日并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可是你偏偏选了一个最笨的法子来解决,所以也落得最落魄的下场。” “可是我并不后悔自己这样做,不管我如何错,我始终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丰穆冷哼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你知道,你只有丰听兰这一个女儿了而已,如果连丰听兰都没了,你整个人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你不想让你的人生变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所以你才会拼了命去保护你仅存的东西。” 丰穆的话语气并不太坏,但是这些话对于青氏来说,却是相当恶毒。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当面拆穿自己。 丰穆的的确确是她命中的克星。 “所以你现在是要报复我,还是报复我的兰儿?” 她已经失去所有反抗的本领了,她也完全明白自己斗不过丰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她教丰穆心机,最后也是她栽在丰穆的手上。 “报复你我自然会,但是现在我并不想那么快报复你,我要报复的只有一个人。” 青氏显得很是惊讶,便问:“是什么人?” “当今皇后。” “可要杀你是太后的意思。” “但是动了皇后,也便等于动了太后,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报仇,而是我为了我妈妈报仇。” 青氏越发听不懂她的话。 “皇后曾经对你妈妈如何了吗?” “我妈妈的悲惨人生正是她与太后合谋造成的,若不是她们逼迫父亲强..暴妈妈,妈妈早就跟许叔叔远走高飞了,怎么会在相府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还要忍受相隔千里的痛苦?” “你……你说的这些,我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青氏十分惊讶。 丰穆道:“你自然不知道,我也是偶然知道的,不过现在我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手上也有你的秘密,现在你我都知道对方的秘密,你应该放心跟我合作了吧?” 丰穆的话很简单,每一个字青氏都听得懂,但是和在一起,她却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已经对丰穆这般了,丰穆竟然还敢跟自己合作,难道她就真的不怕自己再杀她一次吗? 可是丰穆又岂会是如此不小心的人:“你别想着再杀我一次,你这一次计划失败,太后早就将你当做弃子,随时可能派人杀了你,你即便杀了我丰听兰也一样会死。” 丰穆说的都是实话,青氏没有法子不相信。她只能道:“可是,我又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丢弃我?” 她并不是怕死,她只是怕不能看着丰听兰幸福。 “事成之后,我会让你受到惩罚,但是在我们合作这段日子里,我不会动你,在父亲和祖母那里我也会替你说好话,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你依然是相府的夫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诱惑了,可是她又如何能够相信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但,她相信丰穆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你想我怎么做?” 丰穆见她这样回应,便知道她是答应了,因而道:“皇后最紧张的无非就是太子将来能不能够登基,虽然说皇上立了太子,便是属意将皇位传给他,但是我偏偏要逆天而行,我偏偏要太子做不了皇帝!” 青氏的脸色猛然一变:“你难道以为自己是戚夫人,还是以为你妈妈是戚夫人,可就算她是,圣上也不是汉高祖。就算圣上真的如汉高祖,但太子身边可不止只有商山四皓。” 丰穆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所以我才要你帮我。”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丰穆道:“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要废、太、子!” 第四百三十六章 聪明又美丽 青氏不是不清楚,她只是没有想到丰穆会这样说。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她甚至还不是鹦鹉,而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你在我面前说这些,难道你真的要以为我不会说出去?” “你不敢。” 丰穆是如此的自信:“我赌你不敢。” 青氏别过头去:“我的女儿是太子的良娣,如今太子还没有太子妃,只要兰儿生下儿子,她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中宫,你凭什么决定我会放弃这个让女儿成为皇后的机会,而帮你?” 她说的在理儿。 可是丰穆也有自己的想法:“那么就取决与你是要你的女儿活着做王妃,还是被追封为皇后了。” 青氏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你不可能动我的女儿!”她几乎是不顾一切扑上去抓住丰穆的衣服。 丰穆却轻轻弹开:“丰听兰也未必想要做皇后,我只问你说一句话,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青氏皱眉道:“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只要你别动我的兰儿,我什么都可以做!” 丰穆道:“我要你说动母家去扶持七皇子。” “七皇子?” 青氏虽然知道太子被废之后,皇上一定会再立太子,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丰穆挑选的对象居然是七皇子。 “七皇子并没有太大的势力,而且七皇子的母妃很早便去世,他的母族也一蹶不振,在朝中虽然有贤名,在外却没有手握重兵的外戚,要扶持他简直难上加难。” “这便不用你管了,我自然有办法。” 手握重兵的支援未必要是外戚,也可以是知己,甚至可以是有些微血缘关系的长辈。丰穆有自己的算盘,她知道如何让七皇子成为太子。 “你父亲是三朝元老,他去世的时候皇上不远千里去悼念,他虽然死了,但影响却还在,你的几个哥哥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她们肯帮忙的话,必定会事半功倍。” 青氏无奈的笑了笑:“你倒是很看得起我们。” “否则我也不会找你。” 事到如今,青氏还有什么办法拒绝,她只是问:“那么废太子之后,我的兰儿会怎样?” “你放心,我保证到那个时候,南宫殃泽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便够了。 对于真心喜欢南宫殃泽的丰听兰来说,这一切都够了。 丰穆又道:“我知道你跟陈国的皇帝关系不错。” 青氏愣了愣。 陈国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在此做过几年的质子,那时青氏的父亲尚在京城居住,是先皇最信任的人,所以便将陈国皇帝安置在青大人的家中,青氏与他年纪相仿,也算是青梅竹马,不过后来陈国来人将他接了回去,她也嫁给了丰丞相,这段缘分并没有机会展开。 青氏是真的没有想到,丰穆竟然连这些事情都调查的那么清楚,看来她真的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与他……如今尚有联系,不过是瞒着相爷的,他跟我说过,用不了多久会出兵攻打我们,让我跟他走。” 这些事情青氏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丰穆道:“我知道。但是朝中的人不知道,过段日子陈国皇帝会陪同太子会来朝中联姻,我要你帮他和三公主牵线搭桥。” “你……”青氏根本没有想到丰穆如何算计,竟然连三公主也不放过。 “三公主是皇后之女,怎会远嫁?而且来日两国开战,三公主夹在中间自然是痛苦万分。” 那又如何? 丰穆冷冷道:“这一切都是太后和皇后咎由自取,你既然能够为了丰听兰而要我的命,一个不相干的南宫玲轩,你应该不会下不了手吧?” 青氏的身子僵住,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什么都不再说。 丰穆将她扶起来,让她躺回床上:“你放心,我承诺你的绝对不会食言。” 她替青氏盖上被子,转身离开,却没料刚出门便看到楼炎冥。 他的脸上有些荫翳,想必是听到了方才丰穆与青氏的话。 “你跟我来。” 他拽住丰穆的手,一路将她拉回房间里。 丰穆很担心他会生气,会对自己做什么不能描述的事情。但是他只是捧着她的脸,用力一挤,迫使她嘟起了嘴,然后自己亲了上去。 很快便结束了。 丰穆由始至终没有反应过来,但结束之后,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你……” 楼炎冥似乎有些赌气:“为什么你有这么多计划却不跟我说?要去跟青氏说?难道在你心里青氏比我能信任?还是说,她比我重要?即便她屡次三番害过你,而我屡次三番救过你。” 他似乎……是吃醋了。 丰穆一时暗中窃喜,脸上的喜悦是如何也藏不住,她不想笑出声来,可是笑容却已经绽放在脸上。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为自己吃醋更开心呢? “我不是不跟你说,”她难得温顺,像一只小猫窝在楼炎冥的怀里:“我只是想先搞定她,在跟你说,我想你夸夸我,说我是聪明又美丽的女孩子。” 她都这样服软示好了,楼炎冥哪里还能气得起来,便抱住她,用下巴去蹭她的头发。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丰穆知道他已经消了气,便躲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聪明又美丽的女孩子,我不说,只是因为我以为你知道。” 丰穆能够想到楼炎冥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怎样纠结又无奈的表情,让他这样一个高冷人设的男人说这话,大约比杀了他还要难吧? 可是,要他不爱自己,比这个更难。 “你方才说,已经决定下个月和我举办婚礼,可是你好像没有跟我商量过。” “先斩后奏,不说也罢。” “你便知我会同意?” 丰穆从他怀里起来,骄傲的扬起下巴:“除了无媒苟合,我想你不会不同意。” 楼炎冥看着这样古灵精怪的她,心中的喜欢越来越深,欲望也越来越大,他想要一辈子将丰穆留在身边。 他一直记得昭贵妃说过的话。 爱一个人就应该给她自信,给她地位,这才是永远不会流逝的幸福。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变脸 丰穆能够下床走动之后,终于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她故意在席间问丰丞相为什么没见到青氏。 丰丞相冷漠道:“那个女人这样恶毒,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夫人,你也不必再惦记着她,总之日后你不会再见到她了。因为她母家的原因,我没有办法休了她,但是在我心中她也早就不配做相府的女主人了。” 丰穆听到这些,只觉得如果她是青氏的话,早就心凉了,也只有青氏才能够死心塌地跟着他,换做是自己,根本不会对这样的狗男人有任何好感。 得亏原主死的早,否则遇上这么一个爹,只怕早就被当做工具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 丰穆如今倒是庆幸她活得比较清醒。 “父亲说的什么话?您好像误会夫人了,她并没有给我下毒。” 丰穆此话一出,众人大是一惊,连白氏也惊讶了起来,她不由得脱口而出:“可是前几日你不是还说是夫人……” 她话音未落,见到丰穆的眼神起了变化,心中便知道丰穆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丰穆便解释道:“那时候我才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大清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轻轻握住白氏的手,拍了拍,仿佛是在安慰:“其实这件事情与夫人并没有关系,夫人也不知道如何酒中会有毒,夫人又不是傻子,若是酒中有毒,她怎么会喝,而且中毒还比我重呢?” 众人相视一眼,仿佛都对丰穆报以一种怀疑的态度,丰穆见状,便只好道:“你们不用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不用不相信我,我是什么人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我睚眦必报,若是夫人真的对我下毒,我只怕比你们谁都要怨恨她,如何还会替她开脱呢?” 她这话说的仿佛又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见众人开始相信了,她便又道:“只是这件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如何你们一口咬定这件事情是夫人所为呢?明明夫人的毒比我还深……” 丰丞相便道:“倒是没有人说为什么,我也不知是为何,便觉得是她给你下了毒,因为那坛子酒是她挖出来的,本是十五年前埋下给你做嫁妆,但是如今却……”他顿了顿:“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或许她真的是想害你。” 丰穆摇摇头:“可是夫人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如今的夫人还有什么好害女儿的?长姐已经嫁入宫中,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夫人也不必担心女儿影响到长姐,她早已经六根清净了。” 丰穆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会说谎了,果然论起说谎来,女人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丰丞相本是一口咬定青氏毒害丰穆的,但是不知怎么,听了丰穆说的这些话,他忽然又开始觉得自己自己是做错了。 便看着丰穆:“你说的这些都是心里话?” “自然,”丰穆点点头,用十分真挚的语气将这些话都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夫人与女儿的关系早已并非那样和睦,但是女儿如今依然愿意为夫人说话,可见这件事情夫人的确是无辜的。” 丰丞相迟疑了一下,想想倒也是,应该没有人能够大度到原谅毒害自己的人,更不可能为那个人说话。况且丰穆又是那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便道:“莫非真的是我误会了夫人?” 他对青氏的称呼已经从“青氏”转变为“夫人”,可见他已经相信了丰穆的话,也原谅了青氏。 到底是少年夫妻,青氏在他心中怎么都会有抹不去的地位和影响。 “自然是父亲误会了夫人,这些日子父亲可让夫人受委屈了。” 丰丞相叹了口气:“我也是因为担心你。” 他忙对身边的韩管家道:“快去将夫人请出来。” 韩管家应声去了。 丰老夫人却看了一眼丰穆,似乎是怀疑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让下人再拿了一壶酒上来。 青氏很快便被韩管家请到这里,她打扮的很素净,脸上薄施脂粉,看上去实在是小意的很。丰丞相大约也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心中只觉得十分心疼,便道:“夫人快坐。” 他已经迫不及待从座位上起身朝青氏走去,他向青氏伸出手,可是青氏却没有回应,她反而迟疑了半响,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丰丞相。 丰丞相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 “夫人,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丰丞相只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青氏,面上也露出了歉意。 “相爷说的哪里话,你也是关心二小姐罢了。” 丰丞相听她语气软了下来,便连忙将手递了上去,这一次她倒是将手交给了丰丞相,但是丰丞相却觉得她的手相当的冰冷。 她整个人也是相当冰冷的。 “夫人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竟有些担心。 青氏摇摇头:“妾身只是有些疲倦。”她跟着丰丞相道一旁去坐下,目光在白氏和许时壹身上滞留了片刻,只觉得这两个人的恩爱实在有些刺痛自己的双眼。 明明都已经十五年没见了,明明连婚礼都没有举办,但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却如此固若金汤。 白氏可以为许时壹放弃荣华富贵,许时壹可以为了白氏装疯卖傻,他们两个之间的爱情,实在令人动容。 相反的,自己虽然身为丞相夫人,但是实际上得到了什么呢? 耗费了二十几年的青春,扶持夫君坐上丞相之位,为他打理好相府,还要与其他官员夫人交好。 人情世故。她活一辈子,仿佛都只是为了这四个字。她从来没有轰轰烈烈爱过一个人,也没有完完全全为自己做过一件事,她觉得自己活得比她最看不起的白氏还要失败。 “夫人?” 见青氏愣住不说话,丰丞相连忙看着她道:“你有心事?” 她替青氏倒了一杯酒,青氏却不说话,只是看着丰穆,丰穆反而笑了:“夫人在房间里憋了这么多天,怕是心情有些不大好了,父亲还是不要让夫人喝酒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呛人 听到丰穆的话,丰丞相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便连忙放下了酒杯,对青氏道:“那么夫人喝口汤吧,这是你最喜欢的汤。” 丰穆一瞧桌子上,果然有几道青氏爱吃的菜,她本来还以为丰丞相竟然如此关心青氏,却没想到青氏接下来的话,竟让她颠覆了自己从前对青氏的认知。 “这些都是相爷喜欢的,妾身并不喜欢,妾身真正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跟相爷提起过,只不过妾身一直都在迁就相爷,一直都以相爷的喜好为喜好,所以相爷才会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妾身喜欢的,但其实妾身喜欢什么,相爷根本不知道,连妾身也快不知道了。” 这些话从青氏的口中说出来,无疑是令丰丞相十分尴尬的,他向来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体贴的丈夫,却没想到今日竟被自己的夫人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可是丰丞相却没有法子生气,因为他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这个生气的资格。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青氏在为了他和这个家付出,而他更像是坐享其成的那么一个人。 从前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因为青氏极其爱他,将每一个小细节都隐藏的很好,不给他任何知道真相的机会,但是如今,真相便赤裸裸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他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丰穆抿了一口酒。 以青氏的性格,能够说出这番话,想必是已经对丰丞相彻底死心了。 她为了丰丞相,可是甘愿连性命都不要的,但是丰丞相对她所有的付出,都享受的那么理所当然。 如果换做是丰穆的话,根本不会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待上那么久。 可能因为青氏是古代的女子,她虽然有现代女子的意识,却没有现代女子这样大的发展空间,在这个国家,到底还是处处透露出男尊女卑,哪怕她是三朝元老之女又如何? 所以,楼炎冥始终是个另类,他从来不将自己当做是物品,也不觉得自己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丰老夫人似乎是感觉到青氏对丰丞相的不满,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到了她这个年纪,其实一切都看得很透彻,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她或许也是受尽了时代欺辱的人,但是她却没有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在她人的身上,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或许对于这个儿媳妇,丰老夫人也并不是那么的喜欢,但是她却并不偏袒自己的儿子。这一点,丰穆是很佩服的。 “妾身说错话了,”青氏自己倒了一杯酒:“只怪前几日的酒太醉人,如今还没有醒过来,还请相爷不要见怪。” 她这样说,谁敢见怪,谁能见怪? 丰丞相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青氏反而道:“对了,二小姐的婚事不是因此耽搁了吗?有没有觉得另外再挑选良辰吉日?”她是知道丰穆和楼炎冥决定下个月成婚的,她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给丰丞相一个台阶下。 对于丈夫,她永远是忍耐为先的。 “已经敲定了下个月十七。” 丰丞相轻轻接口:“侯府那边倒是也同意了,楼夫人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慰问。” “倒是难得,”青氏微微一笑:“楼夫人从前很看不起咱们二小姐呢,如今竟肯主动送东西来,是好事。” 丰穆便笑:“还要劳烦夫人日后躲在楼夫人面前替女儿美言几句,人人都知道楼夫人与您是故交,想必这次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如此吧,否则女儿哪儿有这个本事。” 她都是会说话。 连青氏都笑了。 这次的事情到底便是这般解决了。 宴会结束之后,丰穆将白氏和许时壹送回家去,一路上,白氏都有些惶惶不安。她紧紧攥着丰穆的手,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确定下毒的事情不是青氏所为么?” 这件事情丰穆不想让白氏知道的太多,以她的性格,她只会对整日担惊受怕,到时候反而会影响到事情的进展,于是便道:“我说的可是半句话都不假。” “可是一开始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所为么?如何现在又?” “那时候我也弄错了,因为那坛子酒是她送来的,所以先入为主,但实际上,其实未必是她所为,总之这一切都是这般,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妈妈不必再担心了。” 白氏却依然紧皱着眉头:“本来你说的话我是全都相信的,可是这段日子以来,我发觉你也骗了我很多,虽然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希望你再骗我。” 她叹了口气:“妈妈十月怀胎将你生下来,你心里在想什么,妈妈怎么会不清楚,哪怕你今日骗我也是为了我好,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求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被人欺负你,你明白吗?” 丰穆点一点头:“那是自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能够欺负人,他们只要不被我欺负,那便是谢天谢地了。” 她生怕白氏看出什么,连忙将话题转了过去:“说起来,妈妈你打算穿着去婚宴的礼服可准备好了吗?上次的婚宴没有举办成功,按照规矩,是要重新准备的。” 白氏道:“虽然时间有点点紧张,不过我也已经在准备了,你放心吧,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妈妈说什么呢,”丰穆倒在她的怀里俏笑道:“妈妈生得这样美,便是脂粉不施,也一定艳压全场。” 许时壹在一旁笑道:“那可不行,新娘子的风头是不能被盖过的,况且穆儿正当青春,正貌美,你一定会是最美丽的那个。” 许时壹难得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插嘴,也许他也是看出了丰穆的心思,所以才这样做。 丰穆便有些感激他。下了马车之后,两人将白氏送回房间去,丰穆特意单独找许时壹道了一句谢,许时壹也是个聪明人,猜到了她的意思,便只是淡淡笑道:“或许你并不想认我这个父亲,不过我的确是你妈妈的丈夫,我有责任照顾她,也有责任照顾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她好,能帮你的,我自然会帮。” 第四百三十九章 算是彻底从深渊中走出来了 有丰穆从中一搅和,青氏算是彻底从深渊中走出来了,相府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只不过青氏与丰丞相的心结却算是结下了。 她再也不会为了这个男人而去做一些让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也再不会为了这个男人尽心尽力了。 从今往后,她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丰听兰。等她看着丰穆兑现自己的承诺,她便了此残生算是给丰穆和白氏一个交代,她也知道自己亏欠白氏和丰穆太多了。 虽然丰穆由始至终没有想过要让她这样偿还。 这一次她为丰穆准备出嫁的事宜,事事上心,亲力亲为,阵仗半点儿不输给嫁丰听兰的时候。之前是因为她以为丰穆会死,所以才对此并不上心,既然如今丰穆是相府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她自然要处处小心,谨慎处理,绝对不给旁人任何说闲话的机会。 丰穆出嫁前最后一个晚上,还是决定回相府来度过,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在青氏的房里,而是每个人那里都去了一趟,往日与方氏、陈氏等人的矛盾,也全在今晚解决。 因为上次的事情,方氏对丰穆已不再那样有敌意,再加上她即将成为楼炎冥的夫人,发过誓对她更是恭恭敬敬,连丰穆自己一时都有些不适应。 丰穆担心她在府中搅乱,于是特意在临走前叮嘱了她两句,她倒是毕恭毕敬,半点儿也没有反驳。 最后丰穆去了周氏那里,正巧遇上周氏请了大夫在府中看病,见丰穆进来,一时有些愣怔。 “二小姐,”她忙起身:“本来你要出嫁,我是不该请大夫回来看病的,不过最近身子真的是不大舒服,还请二小姐不要见怪。” 丰穆身为现代人倒是没有这个忌讳,只是笑着扶住她坐下:“你这段日子为了我和姨娘的事情多番操劳,没准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作下了病来。” 周氏微微抿唇:“那应该不至于,其实我也没有帮到你们什么,只是最近身子的确是不舒服。” 丰穆便大夫赶紧替周氏看了身体,谁知道那大夫却面露喜色道:“周姨娘并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什么?” 众人只觉得十分惊讶,连忙看向那大夫道:“当真?” 丰穆瞧着竟比周姨娘还要来的惊讶。 她记得之前许凌给周姨娘看过身子,说是周姨娘很难怀上孩子,没想到如今居然…… 当真是双喜临门。 她比周姨娘先反应过来,也比周姨娘更先高兴起来。 “千真万确,只不过如今周姨娘的胎像太不稳定,但的的确确是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这对于丰穆来说,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周姨娘与她交好,所以生下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对于她在府中的地位都会有所帮助,这样一来,丰穆要做事也更方便了。而且还可以利用她来打压青氏,只要青氏敢背叛自己,立刻扶持周氏上位。 周氏自然不知道她动的这些小心思,只以为她是真心为自己开心,便有些不好意思, 道:“二小姐怎么瞧着比我还要高兴?” 丰穆连忙笑道:“我自然高兴,这可是双喜临门的事情,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弟弟妹妹,姨娘算是圆了我这个愿望了,况且我与姐姐都出嫁了,日后父亲便没有子女在身旁照顾,如今有姨娘这个孩子,过不了多久,他便又有子女承欢膝下。” 周氏面上微微一红:“能为相爷开枝散叶,是妾身的福气。” 丰穆便连忙让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丰丞相,丰丞相知道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周氏的院子,连青氏等人也来了。 原本这个晚上应当是给丰穆践行道别为主,却都被周氏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给搅乱了,可是丰穆非但一点儿都不生气,甚至觉得很是开心。 青氏立刻下令派专人照顾周氏的衣食起居,仿佛也很是欢喜的样子。 一直到半夜众人才各自回到房中去,青氏依旧打起精神来为丰穆打点一切,并且催促她赶紧上床休息,丰穆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道:“我今晚睡不着,总觉得有些不太安生。” 青氏因道:“不妨事,我守着你,你放心,我便在帐外,到了时候便叫你起来,绝对不会误了及时。” 她说完,优蓝也道:“奴婢也守着小姐。” 优蓝是担心丰穆再出事,她并不太信任青氏。 不过青氏也不太在意,毕竟是自己曾经造下的孽,她也想好了总有要还的一日。只不过她对优蓝这个丫头,真是有些惊讶,她是实在没有想到,优蓝居然会为了丰穆而与自己这样争锋相对。 “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明儿要注意的事情多,你们也有忙的时候。” 二人便回到自己的房里去。虽然青氏不在身边,丰穆这个晚上却还是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第二日不过五更,青氏便将她从床上叫了起来,又让烧了热水为她清洗身子,水温`比平日稍高一些,青氏着几个奴婢为她仔细清洗揉搓肌肤,直到身上每一处肌肤都透露出粉色的光泽。 她叫人将丰穆扶了起来,请城中有名的好命老阿婆来为丰穆挽面,整个过程约莫半个时辰,丰穆默默忍受这种痛苦,等事成之后,果然觉得肤质细腻光滑不少。 老阿婆还笑道:“二小姐的皮肤真是好,水汪汪的,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五官又生得秀挺,是好命的皮相呢。” 青氏高兴极了,忙让人赏了她好些东西,又面对丰穆道:“你瞧好命婆怎样说,可见你的夫妻是真的还在后头呢。” 丰穆不说话,只是笑。白氏也赶来了,二人抱在一起寒暄哭泣一番,便替丰穆洗净了面容上妆。 平日里白氏虽然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但到了今日,她竟觉得有些紧张,浑身都不自在,连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我平日替人家梳洗上妆,从不这样担心害怕,可是今日,却只怕手拙。” 第四百四十章 已经得到了惩罚 白氏梳头上妆原是巧手,从前她最爱与小姐妹儿捯饬这些东西,再加上她本身便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管梳什么发髻,画什么妆,总会引来城中妇女争相效仿。只是后来为人妾室,便收敛许多,夫君不宠,爱人远走,她也再没有心思打扮自己了。 丰穆在铜镜面前坐下,任由白氏的手在她发间穿梭。端的一张芙蓉秀脸,流眄美目,苍黛翠眉,当真说不尽的风情婉转。 她的美浑然天成,不惨半点儿杂质,这都是白氏赠予她的礼物。 再看白氏,五官虽然与她相似,美貌却更高出不少,她身上那种成熟而娇俏的韵致,即便是个女人,也会为这样的美丽而着迷。 铜镜中人人都是欢喜的。唯有一张脸,苍白瘦削,眼角下两条深浅不一的青黛,即便上了妆既然掩盖不住的憔悴,那般的凄楚,却又在强颜欢笑。 不是青氏,又是谁? 丰穆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看向身侧的青氏,青氏正冲她笑:“二小姐当真是美。” 她的笑容倒很是发自内心。可丰穆却半点儿高兴不起来,想到她在府中的境遇以及之后的处境,也不由得暗暗为她捏一把汗。 她还什么都没有报复,青氏却已经得到了惩罚。 丰穆又别过头去,看着镜中光鲜亮丽的自己,以及身侧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白氏。这大约,便是最好的结局。 上完妆后,丰穆又去拜别丰丞相,却没料丰听兰竟然排除万难,带着孩子出宫来了。 她当真是惊喜万分,几下子娘儿们哭做一团,若不是她凤冠霞帔,满头珠翠,兴许她已经一头栽进丰听兰的怀里了。 丰听兰将她扶到一旁,仔细向她打点成婚之后要注意的事情,如今丰听兰也是过来人了。 东宫没有太子妃,她是良娣,压过林莜薇一头,所以东宫的事物暂时都是她在打理,她自然有发言权。 丰穆仔细听着,却插嘴笑:“姐姐不必向我说这些,我那婆婆这样蛮横,她怎么肯让权,我嫁过去之后多半也是听她拆迁吩咐。” 丰听兰摇摇头:“你需得要当家做主,我知道你嫌麻烦,但是你不晓得这里头的弯绕,总之你听我一句,我不是教你争权夺势,弄得侯府鸡犬不宁,我只是告诉你,你要如何保全自己。” 她说得极认真,丰穆也听得极认真。 喜娘在一旁守着,丰听兰也怕误了及时,便抓住丰穆的手道:“还有一句话,你入了洞房之后,切记要耐着性子让丈夫替你揭盖头,否则便会孤独一世,不得丈夫疼爱。” 丰穆听她这话说的蹊跷,见她神色也黯淡了几分,心中很是担忧,可她却又很快笑道:“我是多嘴了,世子这样喜欢你。” 她心中感慨万分,那苦涩的笑容弄得丰穆也有些想哭了。喜娘见状,便在一旁提醒:“二小姐仔细哭花了妆。”丰听兰这才扶了丰穆起身。 外头已经长宁侯府的轿撵已停驻,街道被迎亲的队伍和围观百姓包围的水泄不通。侯府迎亲的队伍按理说是不可超过当日太子迎娶丰听兰入宫的仪仗。可丰穆嫁楼炎冥,是为正妻,丰听兰当初却是孺子,长宁侯也便稍稍僭越了去,他知道儿媳爱护丰穆,也不忍心委屈了这个儿媳妇。 丰穆在一片锣鼓喧声中出了门,她凤冠霞帔,行路多不方便,青氏与白氏一路将她扶到门口,满面春风得意,丰丞相也是笑意浓浓。 最后再拜别双亲,丰穆便上了轿撵,不知多了多久,才停在长宁侯府。 落轿。 喜娘掀开了轿帘,丰穆先探出一只脚来,紧接着,半截身子弯了出来,待到整个人出来时,楼炎冥已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她迈着纤纤玉足,在一阵丝竹管弦声中被迎入正堂。喜娘交于她一丝彩带,她紧紧攥在手中,彩带的另一头,牵着今日将要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的内心杂乱无章,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迈开脚步拜堂。 终究还是将自己嫁了出去。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喜娘的推波助澜之中,她到底还是成功拜堂成亲,与楼炎冥尚未一见,便被众星拱月一般拥护者送入洞房。 这一次的婚礼与穿越前很是不同,她已成熟很多,不再紧张所为仪式感,她只在乎娶她的这个人。 只要楼炎冥,一切便都好。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她从早上便没吃东西,也没喝一口水,盖着盖头也不知道时日长短,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才被人轻轻推开。 她心中紧张的不行,有好几次她都闷的投不过去,想要去揭盖头,但想起临行前丰听兰的嘱咐,又将手放了下来。 她想起丰听兰那张惆怅而哀怨的脸,心中只觉得一阵刺痛。 正感慨时,头顶上的盖头却被人轻轻掀开。 她抬起头,对上楼炎冥一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一时心中荡漾,什么惆怅都抛诸脑后了。 “娘子,你真好看。” 楼炎冥的脸颊微微泛红,也不知是醉了酒,还是有些害羞。 丰穆羞答答的低下头,仿佛鬓边垂下的一只海棠步摇。 楼炎冥用双手捧起她精心雕琢的眉眼,仔细打量,却弄得丰穆心猿意马,荡漾不已。 “有妻如此,是我楼炎冥几世修来的福气。” 丰穆的头垂的更低。 他转身去倒酒。丰穆知,那是古人新婚之夜都要饮用的合卺酒。 丰穆小心翼翼接过他递过来的酒,问问喘了口气,仿佛很是紧张。 洞房花烛夜,红烛昏罗帐。 二人将酒饮下,楼炎冥为丰穆摘下凤冠,放下罗帐,坐到丰穆的身边。 他已盼了太久,记挂了太久,但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半分僭越的事情也做不出来。 他轻轻捧起丰穆的脸,让她瞧着自己,再放下手,有些无所适从地按住她的肩膀。 红烛啪嗒啪嗒滴在桌子上,也仿佛滴在丰穆的心上,她的脸被灼的滚烫。楼炎冥在她的面前,第一次显得这样笨拙而稚嫩。 他去解丰穆的扣子。 第四百四十一章 完完全全 丰穆含羞转过头,瞥见烛台一点一点燃烧,再回头,那烛光似乎就映在楼炎冥的眼睛里。仿佛一朵火云一般,绽开的漂亮。 他张开双臂,将丰穆拥入怀中。鼻尖蹭着她的鬓角:“别紧张……”安慰丰穆的语气却颤抖着。 丰穆忍俊不禁:“我瞧着你,似乎比我还要紧张。”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丰穆对这方面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她反而不如楼炎冥这样紧张,虽然,她也算不上是老成。 “我只是,怕你疼。” 楼炎冥抱着她,身体一点点放松。 他将自己的温柔体贴,和从不透露出来的一点少年意气全都给了丰穆。 丰穆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知道贪新厌旧是人的本性,但她庆幸,她完完全全占有眼前这个男人。 古人少有专情专宠,何况皇亲贵胄,但丰穆知道,她将会占据楼炎冥的整个青春,她会成为楼炎冥青涩年少最美好的一切。 他们彼此,完完整整,只属于对方一个人。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丰穆是想不到了。 她倒在楼炎冥的怀里,倒在香甜柔软的床铺上,倒在烛影摇曳的光晕里。 丰穆第二日早早的便醒过来了,优蓝与红裳几个捧着洗漱用具进门,为丰穆更衣浣面,一丝不苟,等楼炎冥起身时,她早已经收拾好一切,坐在梳妆台前,将最后一根簪子斜插入鬓中。 “怎么起得这样早。” 楼炎冥从身后拥上来,几个丫头见状,忙退开一步,由楼炎冥抱住丰穆。 丰穆从镜子里瞥了一眼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楼炎冥,想到昨夜的事,脸仍旧微微泛红。 顿一顿,才平静下来,轻轻从他怀中挣脱起身。 “自然要起的早,我平日见你总是衣着光鲜,若被你瞧见素着脸的样子,你一时悔恨,休了我怎么办?” 这自然是调笑。之前他们一同掉入山崖在许凌家养伤时,丰穆整日素面朝天,他也全瞧在眼中了。 “这样说来,你日后岂非更要辛苦?我五更便要起来上朝,你不要被我瞧见你素着脸的样子,怕是四更便要起来收拾了。” 楼炎冥回身让云安为自己换了衣裳,只听丰穆在身侧笑:“可不是呢,偏我是个懒虫,最爱睡觉,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嫁给你了?太累人。” 楼炎冥换了衣裳,紧接着漱口洗脸,待从屏风后面出来,已然是神采奕奕。 红绡也端来了早膳,二人坐下用膳,楼炎冥的目光无意瞥在床上平铺的那一抹白色锦帕上,对正要去收拾床铺的优蓝道:“床铺先不收拾,等下会有嬷嬷过来,你们都下去。” 丰穆微微一动,看了楼炎冥一眼。 优蓝才要触及罗帐的手又收了回来,领着一群人婢女退下了。 楼炎冥不吃东西,却起身关上门,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下,然后抹在床上那一方白色锦帕上。 丰穆一怔,跟上去问:“你这是……” 她看到那洁白无瑕的锦帕,心中不由担忧楼炎冥会不会怀疑自己?那知道她还没有来得及乱想,楼炎冥却搂住她安慰道:“我听云清说过,并不是所有的女子初夜都会落红,但老一辈的人总是相信这些,我不是不信你,也不是自欺欺人,只不过不想让母亲乱想,给你脸色看。” 丰穆心中一热,面上也露出了笑容:“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却不由得问:“那若是云清没跟你说过这些,你还信我吗?” “自然,”楼炎冥笑道:“你这样喜欢我都不肯轻易将自己交给我,又怎会轻而易举接受别的男人?” 他是了解丰穆的,正因如此,丰穆更是觉得欣慰。 二人用过早膳之后,便带着那白色的锦帕去拜见公婆了。二人还跪在身前时,楼夫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查看那白色锦帕,看到上面的血迹时,不由得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她本来以为丰穆与楼炎冥已经这样亲近了,说不定早就已经……没想到丰穆却还能保持处子之身,令她不由得对丰穆的看法稍稍有些改观。 丰穆敬茶时,她也态度也好了许多。赏了丰穆红包,喝过茶之后,便亲自将丰穆给扶了起来,握着丰穆的手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长宁侯府的人,是长宁侯世子的夫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代表长宁侯府,所以一举一动,甚至每一句话都要小心明白吗?” 丰穆点点头,恭恭敬敬道:“媳妇明白。” 长宁侯倒是没什么要对丰穆说的,只是对楼炎冥道:“今日是你姨娘念萱和你弟弟的祭日,你带着穆儿去拜祭他们吧。” 楼炎冥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道:“我知道。” 楼夫人却面露不悦,皱了皱眉道:“这才大婚第一日,妾身去便是了,何苦叫上他们,冲撞了喜事可怎么好。” 长宁侯看她一眼,别过脸道:“夫人说的是,那么过几日再说吧。”说罢,又嘱咐了两句夫妻相处之道,让楼炎冥多多照顾丰穆,便离开了。 楼夫人原本已经好转的心情,也因为丈夫的一句话而变得更差,连对待丰穆也不再有耐性了,只对楼炎冥道:“你姨娘和弟弟,母亲会替你去拜祭,你刚刚大婚,先不要掺和这些事情。” 楼炎冥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随后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中,丰穆想起长宁侯与楼夫人的反常,心中不由得十分意外,想问楼炎冥一些什么话,但见楼炎冥神色也变得有些奇怪,便没有开口。 却是楼炎冥见到她这样子,知道她心中对这件事情有所猜测,故而便直接告诉他:“我父亲其实除了我母亲意外,还有过一个女人,那是我母亲同父同母的妹妹,她们一同嫁入长宁侯府,起初都是侧室,当时祖父的意思是谁先生下孩子,谁便是正室。” 通常这样一个故事,总是藏着风云诡谲,哪怕主人公是亲姐妹也不例外。 丰穆显得饶有兴趣。 第四百四十二章 好似不大高兴 丰穆甚至端了一条小凳子,坐在楼炎冥的身边,听着楼炎冥说这些往事。 楼炎冥看她一眼,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一下,缓缓道:“母亲和姨娘同时怀上了孩子,但母亲顺利将我生了下来,姨娘的孩子却胎死腹中,倒也是个男胎,因为这件事情姨娘整日失魂落魄,仿佛失心疯一般,每个晚上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哭喊要老天爷将她的孩子还回来。” 丰穆微微皱眉,她大约可以想到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是有多么的痛苦。 听楼炎冥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倒是半分怜悯也无,看起来他对这个姨娘并没有什么感情。丰穆便道:“那这位姨娘,是什么时候死的?” 楼炎冥道:“我十岁那年,她不知怎么,饮毒自尽了,便是她难产胎死腹中的那日,也就是今日。” 丰穆觉得有些瘆人,便道:“没想到刚好挑中了今日,我原本也只不过是想快点入门罢了,你早该跟我说这些的,我瞧母亲好似不大高兴。” 楼炎冥只是轻轻握住丰穆的手:“这你倒是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原本也不是母亲的错,而母亲与姨娘的关系也因为这个不是太好,就连当初姨娘死的时候,母亲也并没有太伤心。” 正是这样,丰穆才觉得奇怪呢,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便这样死了,楼夫人的当真半点儿都不伤心? 若是丰听兰死了,丰穆还指不定要难过躲到,她与丰听兰还不是一个妈生的。 丰穆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多,但是她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她不希望会因为自己的一些想法,而让楼炎冥难做。 “往年这个时候,我总是会去拜祭姨娘和弟弟的,不过今日我并不打算去。” 丰穆疑惑:“为何?” 楼炎冥道:“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或许是刚刚成亲,不想冲撞了。” 丰穆便微微一笑:“你倒是也会想起来冲撞这么一回事。” 楼炎冥淡淡道:“为了你,我愿意小心。” 听到这番话,丰穆只觉得心中一暖,忍不住笑了笑,过了会儿,又一脸正经道:“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楼炎冥愣了愣:“你尽管说。” “虽然你不打算去,不过我却想要去拜祭他们。” 这是丰穆的决定。 其实她并不是八卦,只不过多年的宅斗经验,让她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所以她才会想要去管这些事情。 如果真的不幸让她猜中这当中有什么隐情的话,只要是对楼炎冥无害的,她是不会去管的。她才不会去理会楼夫人是不是害过什么人,毕竟她自己的双手,也不是那么干净。 但是楼炎冥并不理解她这样的做法:“你和姨娘并不认识,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拜祭她?况且如果被母亲知道,她想必会给你脸色看。我在家中时倒是可以帮你,我不在时,你岂非要忍气吞声?” 他想的倒是比丰穆要周到,丰穆也只是笑道:“不要紧,我会小心的,不会让母亲知道的。” “说得容易。” 尽管如此,楼炎冥却还是同意了丰穆的要求。 不过,他却不放心丰穆一个人去,想要陪同她一块儿去,丰穆却拦住他:“别了,你跟我一起去太招摇了,反正就在后院罢了,我自己又不是傻子,找不到路。” 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害怕楼炎冥会知道一些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本来为了和自己成婚,楼炎冥和楼夫人的关系便弄得不太好,再加上秦婉柔姐妹俩的事情,楼夫人几乎是恨死自己了。 现如今,虽然迫于压力让自己入了门,可是心中对自己的怨恨,是半分也没有减少。 如果让她知道,楼炎冥因为自己而忤逆她的意思,只怕日后自己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 其实丰穆倒不是怕她对自己怎么样,毕竟要勾心斗角,丰穆也是一把手,根本不怕她。左不过第二个青氏,她并不放在眼里。 楼炎冥知道自己无法左右丰穆的想法,便道:“那好,你叫优蓝她们跟着,我在这里等你。” 丰穆换了身衣裳,便带着优蓝去了后院。她此行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路上遇到了下人,也只说是想在府中随便走走。 她从前没怎么来过侯府,不过侯府中的人却一早知道她与楼炎冥的关系,对她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 二人不过行过长廊,便瞧到那长廊尽头的房间。按照楼炎冥所言,那位念萱姨娘与她孩子的牌位便是供奉在这个地方。 丰穆缓缓走上去,优蓝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里头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轻声细语,恐惊天上人的样子,丰穆只觉得有些奇怪,便按捺住身侧的优蓝,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却猫着步子走上前去。 从窗口的缝隙看进去,里头的确是站着两个人,丰穆瞧那背影,竟是楼夫人。 丰穆心中一惊,没想到正好撞到她,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里头传来楼夫人与婢女怀安嬷嬷对话的声音。 “没想到丰穆那丫头竟然挑了这几日成婚,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 怀安嬷嬷听了她的话,只是淡淡叹了口气:“或许是注定的吧,这位丰二小姐当真是夫人命中的克星,不管怎么都避不开。” 楼夫人冷笑:“要避开她还不容易,我只要动一动手指,便可以要了她的性命,我只不过是不想伤了冥儿罢了,他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我若就这样杀了丰穆,只怕我与冥儿的母子情分也要完结在这里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与他哪里有什么母子情分,都是我自己强求来了,这都二十多年了,也许丰穆的到来便是要断绝我们的这份关系。” 丰穆听她这话说的奇怪,为什么说母子情分是她强求来的?丰穆敏锐的察觉到这当中有什么问题,便趴在窗边,仔细听下去。 怀安嬷嬷道:“当年的事情夫人也不要太在意了,夫人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只能够继续听下去 楼夫人停顿了半响:“其实我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当初所做的决定,只是每次瞧见丰穆,我便有些心惊胆战,她那双眼睛,和念萱如出一辙。” 怀安嬷嬷似乎露出了几分惊恐的样子,叹息道:“奴婢也……自从念萱小姐死了之后,奴婢每次看到白氏都心惊胆战,不过幸好她并不得宠,与她相见的机会不多,但如今丰二小姐入了府,却是要日日相对,奴婢也怕自己遭受不住。” 她点了三炷香给递给楼夫人,看着牌位上写的名字,肩膀居然在轻微颤抖。 这两人的话说的模棱两可,丰穆猜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能够继续听下去。 “总之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当年若不是为了冥儿,念萱也不会甘愿自尽,若是让冥儿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只怕我日后很难再在府中待下去。” 丰穆心中一惊。 已经听到这里,看来事情和她猜想中应该是差不多的,她心中便开始有些纠结。 本来过来这里只不过是抱着一点点猜疑,没想到现在楼夫人与怀安嬷嬷的话却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既然如此,她是否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楼炎冥? 优蓝见两人快要出来,而丰穆又愣在原地,于是连忙拽了她的衣袖一下,将她拉回现实,并指了指屋子里即将转身的两人。 丰穆赶忙拉着优蓝离开,一路上若无其事的回到房间里,楼炎冥见她回来,方才放心了些,道:“你可拜祭好了?” 丰穆摇摇头:“母亲在那里,我原本想要拜祭,但是没有成功。” 楼炎冥便安慰道:“不妨事,日后我再带你去便是。” 丰穆点一点头,忽然看着楼炎冥,本想再问问他关于秦念萱的事情。但丰穆考虑到楼炎冥是一个十分注重细节,并且什么都看得出来的人,她心中便有些担心楼炎冥会看出来。 便没有再问,只是道:“你什么时候上朝去?” 楼炎冥倒了杯茶:“皇上放了我几日假,等回过门再去。” 丰穆颔首:“对了,我过几日要入宫去。” “按理说,明儿就应该入宫谢恩了。” 丰穆却道:“入宫谢恩是谢恩,那能待得了几时,我是想去找我长姐叙叙旧。” 楼炎冥晓得她的意思,便道:“我明白了,你自己瞧着办便是。” 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丰穆本想着要去与长宁侯等人一同用膳,可是到了用膳的时候,楼夫人却派人来了屋子里。 怀安嬷嬷进门时,丰穆还被吓了一跳,她差点以为是楼夫人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特意派怀安嬷嬷来此。 不过丰穆倒也还算是沉得住气,她只是笑着迎了怀安嬷嬷入门,笑道:“什么风把怀安嬷嬷给吹来了,快进来坐吧。” 怀安嬷嬷身后跟着一名少女,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端庄沉静,举止大方,可见是楼夫人身边精心培养起来的。 丰穆心中只觉得十分疑惑,不过她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在脸上。 怀安嬷嬷微微一笑:“夫人说了,这几日天气不大好,便不与少爷和少夫人一同用膳了,少夫人也可省下麻烦,明儿又要入宫谢恩,叫少爷与少夫人早早休息,别明日入宫失了礼数。” 听了这话,红绡便有些不大高兴,她年轻气性儿高,竟也不给怀安嬷嬷留面子,张口便道:“皇宫我家小姐也去过不少次了,从来只有各宫娘娘们夸奖小姐谈吐得体的,从来没有说她失了礼数的。” 楼炎冥是坐在一旁的,听到红绡说这话怼怀安嬷嬷,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向两人。 怀安嬷嬷好教养,只觉得红绡这丫头太野了,可是她也不敢随意管教丰穆的人,便没有放在心上。 丰穆见红绡替自己出了一口气,便也没有责罚她,只会笑着对怀安嬷嬷道:“嬷嬷说的话,我会记在心上,话既然已经带到了,那么便请嬷嬷回去吧。” 怀安嬷嬷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丫头道:“这是绿翘,是夫人房里的丫头,夫人怕少夫人刚来府中不习惯,几个家生丫头镇不住下人,所以特意让奴婢带了绿翘过来,从今儿往后,绿翘便是这院子里的大丫头。” 这一说,红绡又不乐意了。 “我家小姐这样多的丫头,凭什么非要用夫人的?可真是奇怪,我怎么听怀安嬷嬷这话,好似咱们几个都派不上用场?奴婢也便罢了,一个无名小丫头,可是优蓝姐姐,那是跟着小姐一块儿长起来的,小姐也最看重她,怎么跟着小姐嫁了过来,反倒做不上大丫头,要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丫头骑着呢?夫人这样做,未免也太看不起小姐了吧?” 她倒是煽风点火,半点儿不嫌事儿大。 丰穆只在心里冷笑,好教养的怀安嬷嬷,遇上红绡这样的姑娘,也只得被怼的哑口无言。 优蓝虽然向来不爱争抢这些,不过她心里很明白,楼夫人这样做的意图。 这个所谓的绿翘,并不是要代替她的地位,而是要替楼夫人看着丰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优蓝怎会给她这个机会,便轻轻拽了拽丰穆的袖子,小声道:“小姐,其实奴婢并不在意这些,只不过绿翘姐姐是夫人的人,跟着咱们怕是不妙,小姐您也不好使唤,反而双方都尴尬。” 丰穆自然懂得其中关窍,便对优蓝道:“你说的话我都知道,我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便又对怀安嬷嬷道:“这件事情我看还是这样算了吧,母亲的好意我是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从长计议,我并不想麻烦母亲的人。” 绿翘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自然不会任由丰穆这样拒绝自己,便笑着道:“服侍少爷与少夫人怎么敢说麻烦,不过奴婢也可以理解少夫人的想法,少夫人放心,奴婢不求做院子里的大丫头,以优蓝妹妹为首便好,如此,优蓝妹妹便可以尽情差遣奴婢了。” 她一口一个优蓝妹妹,不停的在与众人套近乎,丰穆皱了皱眉,红绡等人也不喜欢她这样虚伪。 “真的不必了,我带了五个丫头过来,要做什么都足够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勉为其难收下了 丰穆的态度也算是很坚决,说实话,她的确是不放心将自己的饮食起居都交给别的人来准备。除了她自己带出来的是几个丫头,其他人,她是一个都信不过,所以不论今日他们要怎么劝阻,丰穆都不会同意。 楼炎冥由始至终只是坐在一旁看戏,他不方便插手这件事情,但如果丰穆居于下风,要受委屈,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绿翘笑道:“其实奴婢真的只不过是夫人房里的一个小小丫鬟罢了,小姐真的不必担心使唤奴婢,况且奴婢生来便被人使唤,早就已经习惯了,同样是奴才,哪儿有谁比谁高贵的理儿。” 若是一般人听了绿翘的话,大约不会再推脱,可是丰穆却不一样。 若非今日她听到了楼夫人说的那些话,大约绿翘她也便勉为其难收下了。 可是偏偏让她知道了那么些个腌臜的事情,她自然不肯松口,便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亲自上门去和母亲解释吧,无谓在这里浪费时间。” 听到丰穆这样说,绿翘便不再说话了。 她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怀安嬷嬷。 可怀安嬷嬷有什么办法,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她即便是楼夫人的人,也没有跟丰穆作对的道理和权利。 便只好欠身道:“既然如此,奴婢只好带着绿翘回去,便说是少夫人回绝了夫人的好意,不想让夫人为此费心,少夫人您看如何?” 丰穆这才点一点头:“好极了,怀安姑姑这样说便最好了。” 二人碰了一鼻子灰,可是却没有办法做些什么,只好行了礼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瞧着两人离开,红绡才又出声:“当咱们几个丫头是死人么?无端端送个人过来,奴婢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丰穆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脸颊:“你如今倒是成熟厉害很多了,看事情也看得深了,只是这张嘴,还是得理不饶人。” 红绡往后一躲:“奴婢哪里就得理不饶人了?奴婢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夫人不喜欢小姐,奴婢是知道的,你说黄鼠狼无端端给鸡拜年,那能是什么好事儿?” 丰穆听她这样比喻,简直哭笑不得,便又捏住她的脸。 “谁许你用这样的话来比喻,你到底是个奴才,可不能以下犯上,从前在我面前随便你这么说,我都惯着你,不理睬你,可是如今……”她顿一顿,故意瞧了楼炎冥一眼:“如今,这房里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红绡没法子,只好耸了耸肩,再次躲开了去。 楼炎冥知道她在说自己,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看向丰穆:“我听夫人这话,似乎对为夫颇有怨言?” 丰穆轻哼一声:“我哪里敢?” 便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丰穆又笑道:“你瞧瞧你,嘴巴噘的这么高,你是要做什么?” “你问问你母亲要做什么,我便是要做什么,方才愣头青似的瞧着,动也不动,话也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楼炎冥便知道她是为了这个赌气,因笑道:“我哪里会舍得让你受苦,左不过瞧你与她们斗嘴好玩罢了,你不喜欢绿翘,我不会让她进来。” 后半句话倒是认真了几分,丰穆便也饶过他去。 却是怀安嬷嬷和绿翘回到房中,将自己碰壁的事情告诉了楼夫人,令楼夫人起了疑心。 “她当真这样决绝?” 怀安嬷嬷点一点头:“是,还任由她身边的那个丫头胡言乱语,似乎成心要将咱们气走。” 楼夫人皱一皱眉:“她是想现在便与我们撕破脸么?” 怀安嬷嬷摇一摇头:“应当不是,奴婢瞧她的样子,每句话都不卑不亢的,倒也不含凌厉,应当不是要与咱们撕破脸。” 楼夫人便看向绿翘,仔细端详了她几分,见她今日穿着打扮过分鲜亮,便道:“是不是她瞧着绿翘有几分姿色,又是府里的姑娘,所以担心她和冥儿出什么事儿?” 怀安嬷嬷仔细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奴婢觉得应该不是,少夫人不像是那样不自信的人,况且少爷与绿翘的关系在府中也算是人尽皆知,他们并无苟且,少夫人应当不会因为这个而不许绿翘进入院子里伺候。” 这可真是让人觉得奇怪,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丰穆到底是为什么拒绝绿翘呢? 虽然绿翘是自己的人,但是她们毕竟刚刚入府,有许多规矩什么的都不明白,总要有个人帮衬着才好。她们若是不想让绿翘窥探到她们的私隐,小心一些便是,何苦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直觉告诉楼夫人,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可是楼夫人又能怎么样,丰穆已经拒绝了绿翘,便说明绿翘是不会有机会再去了。而丰穆之后也会更加防备,她只怕更没有法子安插人手在她身边了。 怀安嬷嬷便有些失落,不过她还是很快重振旗鼓道:“依奴婢看呢,夫人也不要太灰心了,日后总有机会,实在不行,咱们就在眼皮子底下管着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 怀安嬷嬷的话,让楼夫人直接反应过来,她看着绿翘道:“日后晚膳的饭菜都由你来负责,你知道分寸。” 绿翘点一点头。 楼夫人便抬手让她退下,自己又想起了什么,对怀安嬷嬷道:“你觉得会不会是丰穆知道了什么?” 怀安嬷嬷一时么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便道:“应该不会吧?少夫人才入府多久,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况且昨日少夫人也没有多问什么,以少爷的个性,想必也是不会多说的,夫人不要自己吓坏了自己。” “我不是自己吓自己,我只是有这个怀疑,丰穆那个鬼丫头,谁知道她肚子装的是什么心思,我一日不将她赶走,一日寝食难安。” 怀安嬷嬷道:“这都是命,夫人也别太强去,其实少夫人为人也不错,有能力,又护短,况且白氏跟皇上……”她没有说下去,而是骨碌碌一转眼珠子,道:“总之,有了白氏,咱们侯府,也算是有了一张救命符。” 第四百四十五章 更加失落 楼夫人想了想,觉得怀安嬷嬷的话也没有错,不管她再怎么讨厌白氏,都不可否认白氏是皇帝眼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的夫君心直口快,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皇帝多少次,如果不是有她和昭贵妃一直在后宫中周旋,只怕他根本活不到今日。 但是,从今往后,皇帝不会再想要他死了,因为他会顾念白氏是他的亲家,皇帝不会舍得拿他开刀,他至少,会给白氏和丰穆一个面子。 可是,虽然如此,楼夫人的心里却更加失落。 为什么她想要的一切,竟然要寄托在一个她最讨厌的女人身上? 翌日,清晨。 丰穆一早便起来收拾了一番,用过早膳之后,便与楼炎冥匆匆入宫去了。 这是她成婚之后第一次入宫,虽然距离上一次也没有过去太多的时间。 但是今时今日,她的身份地位都有所不同,心境也有所不同,重要的是,她与皇后、太后的仇怨也更深切了一层。 进入长乐宫时,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皇后的不自在,因为皇后并不确定丰穆是不是知道她比青氏毒害她的事情。 而丰穆也由始至终表现的与往常别无两样。 皇后便懵了,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不是有太后在一旁看着她,只怕她已经露出马脚来了。 离开长乐宫之后,丰穆先是去了阮贵妃那里,向阮贵妃说了一些阮落落的事情,阮贵妃极其疼爱这个侄女,为她大婚准备了好些,连同丰穆也一并十分喜欢。 “少夫人如今瞧着气色倒比从前好多了,可见云阁名医云清的医术果真是高明,将你的身子养的越来越好了。” 丰穆听她提起云清,脑海中浮现出云清那冷漠的面容,不由自主的嘟囔了一声:“医术倒是极好,只不过人太冷心冷面了,与他相处总是觉得怪不自在的。” 听到她这样说,阮贵妃淡淡一笑:“有的人就是这样的,看起来冷心冷面,其实骨子里,倒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丰穆也只是笑了笑。 阮八子如今已经晋封为美人了,以她这样的年龄和资历,能够坐到美人这个位置实在是不容易。丰穆听闻皇帝这些年已经很少晋封妃嫔,甚至有许多熬了十几年的妃嫔也没能够等到一个妃位,还在婕妤、昭仪这些位置上耗着,可见阮美人在宫中的确算是很得宠的。 丰穆见她一门心思扑在吃食上面,脸也圆了一些,不由笑道:“瞧着阮美人近来倒是圆润了不少,妾身进来这样久,一张嘴便没有停过。” 阮美人听到她的话,也没有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只是笑道:“能吃是福,我可不要像贵妃娘娘这样整日吃不下饭的时候才想着吃,那多可惜。” 丰穆听她这样说,不由得看向阮贵妃:“怎么贵妃娘娘近来食欲不振嘛?” 阮贵妃点一点头,颇有些无奈:“近来胃口的确是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厨房日日做的都是我喜欢的菜式,可是偏偏是半点儿都吃不下去。” 丰穆道:“如今已经不是夏季了,按理说不该这般,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弄得身子出了问题?” “宫中的食物最是严谨,又怎会如此?”她说着,却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因为吃不下饭,皇上已经好长时间没来我这里用膳了,我瞧着菜式倒胃口,皇上想必瞧着我也倒胃口。” 丰穆理解那种感觉。 她也曾经有过吃不下饭的时候,看着一桌子自己喜欢的菜却下不了筷子,的确是难受极了。 宫中妃嫔这样多,能够和皇帝吃一顿饭,那都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阮贵妃已经不年轻了,而且入宫很多年了,皇帝还能够三天两头来她宫中,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 况且,她并没有孩子。 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她有孩子的话,她根本就不必在乎这点事情,可是她并没有孩子,所以她才连一丝一毫的恩宠都不对放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比那些从来没有得到过恩宠的女人更可怜。 丰穆只可以安慰她:“这件事情哪儿有贵妃娘娘想的这样严重,娘娘可曾找太医看过吗?” “宫中的太医本宫都找过了,可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因为吃不下饭,连其他方面都被影响到了。”她勉强微微有些羞红。 她不必说,丰穆也知道是什么方面被影响到了,她便只好道:“妾身虽然没有这个困扰,不过也着实担心娘娘,”她想了想,看向楼炎冥道:“不知道能不能让云清帮一帮娘娘呢?” 这件事情她不能擅自做主,不仅仅因为云清是楼炎冥的人,更因为云清的那个脾气,她知道她是绝对说不动的。 就是不知道楼炎冥是不是也说不动? 毕竟自从她了解过楼炎冥和云清的关系之后,她便不敢再有使唤云清的念头,也不再将云清当做是楼炎冥的下属了。 楼炎冥就猜到丰穆会给自己抛这个难题,他便只好道:“你和云阁阁主不是很熟吗?这件事情你来做只怕比我做效果更好。” 他是故意逗丰穆,可是阮贵妃却以为这小两口吃醋闹别扭了,心中怪是过意不去,便道:“不必了不必了,让宫里的太医瞧着便好,你们不必为这个事情烦恼。” 丰穆知道阮贵妃是误会了,便道:“不防事,相公跟我逗趣儿呢。” 又笑着道:“或许只是娘娘吃多了御厨的手艺,等改日妾身向妈妈学一手再入宫给娘娘做菜尝尝。” 阮贵妃点头一笑:如果是这样便最好了。” 说着,又看向阮美人道:“你也少吃些吧,瞧瞧你最近长胖多少了,仔细吃成猪了,皇上不要你。” 阮美人没心机,便笑:“不怕,反正都入宫了,皇上怎么也得养着我。” 众人都被她这一番话逗笑了,连楼炎冥也忍俊不禁。 丰穆便道:“有阮美人这样的开心果整日陪着贵妃娘娘,可见贵妃娘娘必定每日都十分开心。” 阮贵妃道:“她只要不给我惹麻烦,的确是讨人喜欢。” 第四百四十六章 没有谁会不喜欢听好话 从阮贵妃宫里离开以后,丰穆与楼炎冥很快去了昭贵妃那里,一路上遇到不少妃嫔,对二人说了些吉祥话。 丰穆是不知道她们说这些话有几分真心,但她听着倒还是很受用,毕竟,没有谁会不喜欢听好话。 昭贵妃宫里的奴才远远的瞧见了两人,便入宫禀报,还没等两人走近,南宫玲轩已经迎了出来。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说罢笑着挽住丰穆的手臂:“怎么瞧着嫂嫂消瘦不少,可是侯府的伙食不好?” 丰穆微微一笑:“前些日病了,才养好的身子,跟伙食倒没什么关系,你别胡说,叫人听见不好。” 南宫玲轩便道:“无妨,这是宫里,伯母不知道。” 她竟知道丰穆说的是楼夫人,丰穆一时却也哭笑不得,南宫玲轩对她道:“我小时候在侯府住过一段时日,伯母有多难办我是领教过的,我那时功课不好,伯母每夜叫我与表哥一起温书到半夜,可把我欺负坏了。” 她吐一吐舌头:“其实我又不是要考取功名,也不知道她做什么抓我这样紧。” 丰穆便道:“大约是真心喜欢你,想你多读些书,免得你太单纯,日后被人骗了。” 南宫玲轩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些什么。 入了宫,昭贵妃穿着一身宫装,正忙活,她瞧见两人进来,连忙笑着道:“我正想着你们应该快来了,刚一念叨,正好我亲自下厨做了点吃的,一块儿来尝尝。” 丰穆忙笑道:“能够吃到贵妃娘娘的做的菜,当真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昭贵妃却是一笑:“别这样说,我算的什么,你妈妈的手艺那才是一绝。”说罢,便引两人入席。 期间问了两人不少问题,丰穆都一一回答上了,看着两人这幅模样,她也放心了不少。 总算他们还是十分恩爱的一对夫妻。 便又说:“我记得你们的日子并不是定在那一日的,怎么却没有在那一日成婚?” 丰穆只是笑道:“出了些许变故罢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只是我的身子有些问题。” 昭贵妃便颔首:“我当是因为什么呢,我在宫中也收不到消息,本来还想着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她叹一口气,微微瞥了楼炎冥一眼:“人没事便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因又笑着对丰穆道:“如今嫁进入了侯府,日子过的倒是还舒坦吧?” 丰穆倒是点了点头:“好是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自然觉得极好。” 她说些,转头看了一眼楼炎冥,楼炎冥便也笑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瞧着两人十分恩爱的模样,昭贵妃心中很是高兴,她是衷心希望两人能够好好相处的。 昭贵妃上了一道鸽子肉,对丰穆道:“你可尝尝看,这是楼夫人最爱吃的菜。” 丰穆愣了一下,赶紧吃了一口,却发现鸽子肉极其苦口,便皱了皱眉头。 昭贵妃因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它很苦?” 丰穆点一点头,她还从来么有吃过这么苦的菜式。 昭贵妃便道:“嫂嫂总是说,众生皆苦,她虽然不信佛,但是却很相信这么一说,这道菜她自己也吃不下去,但总之喜欢叫人做,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丰穆摇头。 “因为她要记得,她今日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她不能够让自己再过回从前那种苦日子。” 丰穆皱了皱眉,她有些奇怪,便问:“母亲出身官宦人家,自己是翁主,外祖母又是大长公主,如何会过得苦?” “有时候,苦并不是看出生的,”她笑了起来:“你觉得出身低微才会苦,但实际上,有时候生在富贵人家,更苦。” 丰穆穿越前也是豪门,她如何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只不过不说罢了。 便看向昭贵妃:“贵妃娘娘说的,我全都知道。” 她低头将鸽子汤饮了进去,她忽然开始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昭贵妃应该是知道她在府中的日子过的并不好,所以希望她可以过得好些。 因为昭贵妃很了解楼夫人,所以她更希望她们两个可以好好的相处。 丰穆都明白,只不过要这样做下去,只怕却不容易。 他们并没有在昭贵妃宫里待很久,昭贵妃知道丰穆挂念丰听兰,所以大方放两人去找丰听兰了。 如今丰听兰已经搬入宜秋宫有一段时日了,但她似乎还没有适应这个地方。 丰穆自从孩子满月之后便没有再见过她,这一次难得入宫,替白氏带了一把长命锁,和几个璎珞进来。 “妈妈总是想着要为至柔做点什么,但是她无法入宫,便只能想想,难得我进入宫,她一早便让人送来了这些东西。” 她将那些衣衫鞋袜放到台面上:“妈妈知道宫里不缺这些好东西,只是她的一点心意,姐姐好歹收下,束之高阁也不要紧。” 丰听兰拿起一件肚兜放在手中轻轻摩挲:“我怎么会嫌弃白姨娘……”她愣了一下,立刻改口道:“许夫人的手艺我可没见到过比她更好的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她日日来宫中,要不是宫中规矩所致,我真想接她入宫。” 丰穆知道她这并不是对敷衍自己的话,于是便笑道:“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时常入宫来瞧你,带上妈妈做的糕点什么的。” 丰听兰只是淡淡一笑,看向丰穆身侧的楼炎冥:“那可不行,你如今已经嫁人了,可不能日日入宫来,你婆婆会不高兴的。” 丰穆因道:“不妨事,我会想办法调剂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到丰穆这样说,丰听兰算是放心了不少。 正巧乳母将孩子抱了上来,丰听兰接过孩子,丰穆凑上去瞧,看着怀中十分可爱的至柔,不由得心生爱意,想要伸出手抱住她。 丰听兰对她倒是放心,直接将孩子放到她的手上道:“这孩子昨夜睡的不安稳,今早起来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又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是担心她。” 第四百四十七章 几乎不沾染一点杂质 如今的丰听兰已经俨然是一位贤妻良母了,她的嘴角总是带着浅淡的笑意,令人见了便十分舒服,她对这个孩子也是出奇的好,几乎将自己的一切全都给了孩子。 丰穆看到她这样子,不由得开始想象,如果自己将来也有这么一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向丰听兰一般呢? 她抱着南宫至柔。南宫至柔正对她笑,笑得十分可爱。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只能够对南宫至柔笑。 “至柔好像很喜欢你呢。”丰听兰在一旁道。 丰穆也很喜欢这个小侄女,她几乎也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给这个小侄女。她觉得,小孩子的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几乎不沾染一点儿杂质。 我可以给你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只要你喜欢。 丰穆这样想。等她有了孩子之后,她想必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良娣,林孺子来了。”秋凉在一旁低声道。 丰穆也许久不曾见过林莜薇了,听到她来这里的消息,一时还觉得有些震惊,没想到她挺着大肚子,还要过来找麻烦。 “知道了,你让她回去吧,我不想见她。” 看丰听兰的样子,她似乎是很讨厌林莜薇的,不过丰穆想的却比她周到那么些,因而道:“还是不要这样了,先让她进来吧,她现在到底怀着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果是女儿那还好说,如果是儿子,保不齐之后会骑到你的头上去,你现在给她罪受,谁晓得她之后会做些什么。” 丰穆这样一说,丰听兰便也只好同意让林莜薇进来了。 许久不见,林莜薇与从前相比,似乎发生了不少变化。 大腹便便,穿着打扮比起从前还更考究,虽然安柏王的事情闹得很大,但是她却似乎半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丰穆瞧她手上戴着一串玛瑙手钏,精雕细琢,美不胜收。那是皇后的心爱之物,却出现在林莜薇的手上,可见她在皇后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被撼动丝毫。 她还是皇后认定的太子妃人选。 丰穆收敛自己的目光,起身向她行了礼,她虽然如今已非太子妃,但举止傲慢却没有丝毫改正,只是冷哼一声道:“你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没想到得了这么重的病还能活蹦乱跳的往宫里跑。” 她一语双关,分明是在警告丰穆。丰穆听得出来,皇后让青氏给自己下毒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丰穆只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她平常虽然恶毒,但是绝对不会在人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今日会这样说,似乎像是要故意激怒自己一般。 出于奇怪林莜薇的反常,丰穆行动更加小心翼翼。她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厌恶,只是笑着道:“托了孺子的福,我能够平安无事,”她目光流转,微微注视林莜薇的肚子:“孺子的孩子应该也快生了吧?” 林莜薇淡淡应了一声,鲜红的嘴唇越发显得娇艳欲滴,丰穆仔细打量她,发觉她今日的妆容上的很重,她向来骄傲于自己的美貌,从来不会画什么大浓妆,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更令丰穆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是被丰穆这么盯着感觉很不习惯,林莜薇连忙别开脸道:“我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了,太医说,孩子一切正常,而且,很有可能是个男胎。”她指着身后的宫女,命人拿了些东西上来,笑着对丰穆道:“你新婚,我大着肚子不方便出宫,这些东西权当补数。” 丰穆愣了一下,心忖她倒是大方,送的都是好东西,许多连丰穆都没有见过。 可谁道,下一面,她便深情款款的看向楼炎冥道:“这些,都是我母家为我准备的嫁妆,价值连城,我原想着带入楼家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却带到这宫里来了,如今送给你当做新婚的贺礼,也算是物归原主,认祖归宗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怔住了。 物归原主?认祖归宗? 这么绿茶的话也只有她林莜薇能够说得出来,当丰穆是死人么? 丰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将那箱子里的首饰全都取了出来,又将箱子还给了林莜薇,笑道:“收了孺子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一‘箱’情愿,权当是我回给孺子的礼物了。” 楼炎冥的嘴角动了动,勾起一抹宠溺而无奈的笑意。 丰穆高傲的瞧着下巴看向林莜薇,只见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一般。 林莜薇气得冷哼一声道:“你好像很得意?” 丰穆只是冷笑:“莫非我不能得意?” 楼炎冥是她的男人,更是林莜薇用尽手段都抢不走的人。 林莜薇的脸色微微一变,丰穆感觉到她的嘴唇逐渐失去血色,连胭脂都遮盖不了这样的苍白。 她开始着急了。 “孺子没事吗?我怎么瞧你不大好的样子?” 兰馨上前扶住林莜薇,瞪了丰穆一眼道:“世子夫人当真是好教养,我家孺子好心过来给你送礼物,你反倒说这些话,如今气的我家孺子身子不好了,你高兴了!” 丰穆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说什么了,拿话龇人?她可没有,分明是林莜薇自己要婊,撞枪口上罢了。 楼炎冥却将丰穆挡在身后,冷冷道:“我夫人温婉和顺是出了名的,你家孺子自己身子不好却非要出来走动,怪到我夫人的头上,未免过分了些。” 楼炎冥轻易不会开口,但一开口,却总是令人害怕。 兰馨原本还想再解释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根本开不了口了。 丰听兰发现林莜薇的样子越来越奇怪,便连忙道:“我看还是不要再争辩这些了,赶紧找个太医来瞧瞧吧,林孺子的样子好像有些奇怪。” 她这样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立刻着人去请太医。与此同时,丰听兰的脚下也浮现出一滩水渍,身为过来人的丰听兰一瞧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忙对兰馨道:“你快派人去找稳婆,你家孺子怕是要生孩子了。” 兰馨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林莜薇当真已经羊水破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早产 太医和稳婆几乎是同时到达,丰听兰也派人去禀报皇上皇帝和皇后等人,两人倒是很快来了东宫,但与上次丰听兰生产时一样,南宫殃泽都没有来。 丰听兰带领丰穆等人迎接了皇帝,皇后着急的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兰馨立刻将之前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出来,皇后听到这话,当即冷冷的看向丰穆:“你不知道林孺子怀着身孕么?你怎么可以出言顶撞她?” 丰穆还没没有开口,倒是丰听兰先出来护短了。众人之间她趋前一步,对冷冰冰的皇后道:“母后,这件事情并非如此,还请您不要听信兰馨的一面之词,您听儿臣一言。” 皇后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丰听兰,但是想到丰穆是白氏的女儿,如果自己不听丰听兰解释,便显得像是在争对丰穆一般,便只好道:“那你说。” 丰听兰这才道:“方才是林孺子先出言不逊,故意在妹妹面前说她与楼世子的往事,还说这些嫁妆原本就是她要带入长宁侯府的,如今送给妹妹,让她带入侯府,也算是物归原主。” 众人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皇后立刻小意看了一眼皇帝,果然瞧见皇帝十分生气,冷哼道:“原来林孺子这样看不起皇室,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入宫?” 皇后生怕皇帝对林莜薇做什么,便忙劝道:“林孺子只是年纪小不懂事……” “都是要做母亲的人,还这样不懂事,日后怎么教导的好孩子?” 皇帝冷怒道:“看来林孺子的确不是适合做太子妃的人选,太后要废了她,当真是明智之举。” 皇后心中一沉,皇帝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兰馨等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只觉得心有余悸。 宫女从产房里出来,对众人道:“稳婆说催产药要加大计量,但是如此的话,可能会引起血崩,到时候恐怕保不住林孺子的性命……” 皇帝听到这句话,当机立断道:“按照稳婆的意思做,她的命保不保住都不重要。” 丰穆虽然知道皇帝是薄凉的人,但是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如果是林莜薇今日没有活过来也便算了,若是她们母子双全,或是林莜薇侥幸活了下来,想必不会轻易放过皇帝。 丰穆不禁开始为皇帝的将来担忧。 若是不幸让林莜薇生下一个儿子,想必之后的事情便更难办了。 那宫女似乎有些不敢下定主意,又朝皇后投去询问的目光,皇后也说不了什么,便只好道:“皇上的意思,你们还不照做。” 如此,那宫女才回产房去,没过多久,便见太医端着药进了产房,众人焦急的在外头等候着,听着林莜薇痛苦的嘶吼,丰穆竟然也有些紧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林莜薇母子平安,还是希望林莜薇就这样死去。她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计算清楚。 皇后急的额头都冒汗了,丰听兰也是着急,皇帝却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让乳母将至柔抱过来逗她玩笑。 他虽然在人前是君王,但面对孙儿的时候,却只是一个慈祥的祖父,只知道逗至柔笑。 而至柔倒是也不惧怕他,半点儿都不惧怕,丰穆瞧着两人这副逗趣的场景,倒真觉得有些可爱。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皇帝,她瞧着这样的皇帝,只觉得亲近不少,可是又想起方才皇帝不理会林莜薇死活的样子,她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郁闷。 其实林莜薇死不死跟她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她也不在乎,但是她在想,若是今日难产的人是丰听兰,皇帝是否也会这个样子? 丰穆不敢想。 林莜薇的哭喊声络绎不绝,丰穆不禁皱起了眉头,楼炎冥见状,便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对她说了一句话:“你放心,我在。” 丰穆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了下来。 见众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反倒没有那么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听见一声孩子的啼哭,众人的目光都立刻转看向产房,不过片刻,便见兰馨高高兴兴的抱着孩子出来报喜。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孺子为太子诞下了一位皇孙!” “皇孙?” 皇孙可以是男孩,也可以是女孩,皇后比谁都紧张,比谁都先站起来,连忙冲过去问道:“是男……是女?” 兰馨眼眶湿润,声音微微颤抖:“是男孩……” “是男孩?” “是男孩!” 皇后似乎惊喜的不行,不顾孩子身上的血污,将孩子抱入怀中,十分和蔼的看着他,抱着他朝皇帝走去:“是男孩,皇上,您瞧,这是林孺子和太子的孩子,是皇长孙呀!” 皇帝脸上仅仅闪过片刻的喜色,便很快又将目光转看向怀中的至柔,冷淡道:“至柔才是皇长孙,不过一个儿子罢了,皇后何必这样高兴,失了仪态。” 皇后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兴奋过了头。 她为什么会这样紧张这个孩子而不喜欢至柔,当中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孙子来疼爱。 更何况,即便至柔真是她的孙女,也不过是个女儿,怎么能与孙子相提并论? 不过她还是很快收敛好神色,将孩子交给乳母。 一屋子的奴才齐刷刷下跪行礼,丰穆也站直身子,随之附和。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往丰听兰身上看去。 原本皇帝答应过,只要丰听兰生下儿子,她便是太子妃。只可惜她生了个女儿,仅仅只是晋升了良娣,到底不是正妻。 如今林莜薇生下了儿子,想必这太子妃之位,又会辗转回到她的手中。 丰穆心中是当真有些害怕。 可是丰听兰却似乎比她要平静很多。 她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 看到皇帝如此对待至柔,她已经觉得一切都足够了。 丰穆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便只得看着丰听兰。 皇后的样子仿佛恨不得立刻便让林莜薇做皇后一般。 第四百四十九章 晋封 丰穆几乎已经可以猜到丰听兰接下来在宫中日子会有多么难过了。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林莜薇的禁锢,但是如今林莜薇生了孩子,哪怕日后不做太子妃,只是晋升为良娣,也会压过丰听兰一头。 毕竟她手中掌握的是一个儿子,而丰听兰只不过是生了一个女儿,这宫里,是最重男轻女的地方,连皇后所生的三公主都不例外,更何况是丰听兰? 南宫殃泽听到消息以后也赶到这里,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看望林莜薇,反而是看了丰听兰一眼,道:“你没事吧?”说着,轻轻握了握丰听兰的手。 只见丰听兰面上一红,微微摇头,淡淡的道:“无妨,太子殿下还是先进去看看林孺子吧。” 南宫殃泽也并没有进去产房,因是皇后在身边道:“产房血污重地,太子怎么能够进去。” 丰听兰便忙道:“是妾身糊涂了。” 丰穆实在是有些惊讶于丰听兰和南宫殃泽的关系,她怎么会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会有如此恩爱的一日。 究竟南宫殃泽这般模样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是在利用丰听兰,所以装模作样? 丰听兰转过身看着丰穆,向丰穆投去一个浅淡的笑容,仿佛对自己的现状极为满意。 林莜薇生下孩子之后,丰穆也不便再停留,便于楼炎冥回府去了,回来之后听宫里的人说,皇后着急晋了林莜薇为良娣,但因为她身子不好,所以皇帝交代,东宫中的一切事物,都还是交于丰听兰来管理。 这对于丰穆来说,到底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过两日,丰穆回门,白氏与许拾壹也在,她按照规矩哭了一路,娘儿们便聚在屋里说话了。 林莜薇产子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青氏简直担心的没法子。 “兰儿的性格本来就懦弱,从前是有我为她撑腰,她才有骨气,可是如今,宫里我是进不去,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她才好。” 丰穆见青氏那着急的模样,于是便道:“夫人放心吧,如今相府与长宁侯府联姻,长宁侯府也算是长姐的外戚,昭贵妃会帮撑着长姐的。” 青氏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白氏见状,又劝道:“不然你这样干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夫人,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辅佐相爷,而不是担心大小姐。” 丰穆点一点头:“长姐如今好歹生了一位皇长孙,那是皇上亲口承认的皇长孙,昨儿夫人是没瞧见,皇上很喜欢至柔呢。” “其实,儿子女儿都一样,在我看来都是一视同仁,只不过宫里的人却不是这样想,女儿到底是低人一等的。”青氏叹了口气。 林莜薇从前便颐指气使,如今生了孩子,岂非整个东宫都是她的天下? 她与丰听兰又同是良娣,丰听兰治不了她,也不及她有个儿子傍身,在东宫这般斗下去,迟早是要吃亏的。 其实青氏的担心也有道理,丰穆也不希望丰听兰会出事。 但是她也不在宫中,这一切都只能靠丰听兰自己解决,她相信如今的丰听兰应该很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从相府回去之后,丰穆觉得有些累,便趴在楼炎冥的膝盖上睡了一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却有人来找丰穆,竟然又是楼夫人身边的那个绿芜,她笑着对丰穆道:“夫人惊心准备的吃食,让奴婢拿来给少爷和少夫人,还请少夫人慢用。”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丰穆心里嘀咕,面上却笑着道:“多谢母亲好意,我一定慢慢品尝。” 绿芜点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看着一桌子的菜,丰穆只觉得十分头疼,她到底是应该吃,还是不吃? 楼炎冥却直接对云安道:“你试试毒。” 丰穆愣了一下,以为楼炎冥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拦住云安:“试毒干什么,难道母亲还会害咱们?” 楼夫人即便会害丰穆,也绝对不会伤害楼炎冥,所以这菜里应该是没有毒。 楼炎冥便打趣:“我怕你不安心。” 丰穆直接夹起菜来吃了一口:“怎么会不安心,我只不过是有些担心,母亲忽然这么好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放心,母亲那个人要强,即便真的出了事,也绝对不会麻烦到咱们,该吃便吃,别想这么多。” 丰穆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小人之心了,便也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接下来一连几日,楼夫人都做好三餐拿来给丰穆吃,丰穆实在是觉得奇怪,便找了个时间,去楼夫人的房里请安,顺便问问这件事儿。 楼夫人似乎也知道丰穆的来意,张口便道:“你没必要奇怪我为什么要对你这样好,你是我的儿媳妇,我对你好是应当的,况且你嫁入我楼家,自然应当为我楼家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丰穆微微一愣,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楼夫人却已经开口了。 “你吃的那些饭菜都是我特意寻来的,说是对怀孕有帮助。” 难怪那些菜看上去都那么普通,原来都是些偏方。 丰穆微微一笑:“有劳母亲费心了,可是子女这回事,都是天注定的……” “你姐姐入宫不过才半年便有了孩子,她之前也不算是太得宠,你妈妈也是一次就有了你,你应该也不会差她们太多吧?” 这还能够相提并论的? 丰穆是真的十分无奈,她又不知道应该怎样反驳,便只得道:“这事儿急不来的,也得看夫君如何,他若是不想要……” “冥儿那么着急娶你,怎么会不想要孩子?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总之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日后我会每日做好菜肴送过去给你,你一定要吃,我要你赶紧为侯府开枝散叶。” 听到楼夫人的这些话,看到楼夫人脸上的表情,丰穆忽然想起昨日林莜薇生产时,皇帝说的那些话了。 如果将来有朝一日,她也像林莜薇一样难产的话,想必楼夫人也一定会选择弃大保小。 只是到时候,楼炎冥是会听从母亲的意思,还是会拼了命保护自己? 第四百五十章 越想越觉得奇怪 丰穆从楼夫人的房中回来之后,便成日想着这个问题,楼夫人的饭菜日日都准点准时的送来,并且绿翘都会在一旁守着丰穆,直到丰穆将饭菜全都吃进去了,她才会满意的回去回禀楼夫人。 其实丰穆一开始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居然不管楼夫人再怎么想要孩子,应该也不至于会这样跟看犯人似的看着她,而且每次吃完饭菜,连剩菜和饭碗也要收走,绝对不留下任何一点东西。 虽然那些菜丰穆吃着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她的举动却让丰穆觉得很疑惑,偶尔她与楼炎冥提到这件事情,楼炎冥也只是说:“母亲总有自己的想法,你若是担心,明日回绝了母亲,咱们自己做饭吃。” 丰穆便只能道:“那又不行,难得母亲对我的身子这样上心,若是回绝了她,只怕不是太好,况且我也不过有所怀疑而已,自己小心些便是了。或许,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她当然不是想太多,她几乎可以确定楼夫人的确是有问题,但是她都不能当着楼炎冥的面说,她只能够自己去调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还不想跟楼夫人正面冲突。 楼炎冥知道丰穆有所担心,便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也不要如此担心,总之这一切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说罢,又对云安道:“这几日,你收拾一下,我们先搬到倚楼宅去。” 白氏与许时壹如今已经不住在倚楼宅了,楼炎冥为他们换了新的住处,倚楼宅便空了出来。 这原本是楼炎冥打算送给云安成婚用的宅子,之前给白氏暂住,丰穆已经觉得过意不去了,如今又要去打扰,她心里到底是不愿意的。 毕竟,云安将来要娶的,可不是与自己情同姐妹的优蓝么? 楼炎冥见她不说话,心中也猜到她的想法了,于是道:“你若是不想去倚楼宅,那我还有别的房屋,去城郊也行,远离是非……” “不必这样麻烦,”丰穆微微一笑:“在家中住着便很好,我与你才成婚不就,若是现在就搬出去住的话,之后指不定会惹来什么非议,还是不要了,便这般吧。” 楼炎冥因而又笑道:“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那也便只好这般了。” 他知道丰穆是在隐忍,楼夫人有多么难忍,他不会不懂,但是他之所以没有带丰穆离开这里,更多的其实是不想要给丰穆压力。 丰穆的性格其实楼炎冥是最知道的,她不会因为自己而让楼炎冥觉得难办,同样的,楼炎冥也不希望因为他,丰穆委屈了自己。 一转眼丰穆与楼炎冥已经成婚三个月,她开始觉得有些担心,因为上个月她的月事便有些推迟,到了这个月月底,丰穆的月事却丝毫不见踪影。 她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怀上了孩子,便急忙找大夫来查看,但大夫却只是说丰穆吃不惯这些东西,有些水土不服,以至于影响了月事。 丰穆只觉得他说话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她便没有听信那大夫的话,而是在送大夫走了之后,让红绡悄悄地跟着那大夫。 优蓝给丰穆送上一碗莲子羹,淡淡道:“这大夫说话,没头没尾的,可见说的不是真的,小姐可别全信。” 丰穆接过来喝了一口,冷笑道:“我若信他,也不会派红绡去跟着他。” 优蓝点一点头,为丰穆轻轻按压肩膀:“其实小姐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情?” 丰穆“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优蓝:“你说说。” 优蓝便道:“奴婢昨儿瞧见绿翘神神秘秘在捣药,也不晓得是什么,奴婢问她,她却只说是夫人要用的,奴婢便没敢多问,但是根据奴婢所知,夫人最近在吃别的药,而且还有好几日的药量,应该不会中途换药的,所以奴婢留了个心眼。” 丰穆道:“你的意思是,你怀疑那些药跟我有关系?” 优蓝点了点头,松开了手,从怀中摸出一方叠放整齐的锦帕,摊开一看,里面有些微的白色粉末。 “这便是奴婢趁绿翘不注意的事情偷偷弄出来的一点儿,方才那大夫奴婢瞧着信不过,所以不敢拿出来,小姐,咱们应该找个相熟的太医,把这东西检查检查。” 丰穆颔首,让她将那些东西收好,又对丰穆道:“这事儿,咱们得让青氏帮个忙了。” 为了丰听兰入宫,青氏很早便培养了一些人安插在太医院和宫中,方便日后照顾丰听兰,不过丰听兰自己却不知道,丰穆也是从原主的记忆之中,知道了一点点,现在她要去向青氏借一个人用一用。 傍晚红绡终于从外面回来,见到丰穆之后,对丰穆道:“奴婢追了好几条街呢,才发现这大夫果真与绿翘姑娘见了面,绿翘姑娘给了他一些银子,还说什么药效不错,让多准备着些。” 优蓝连忙追问:“还有其他的吗?” 红绡摇摇头:“奴婢隔得远,就只听到这些,其余的话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奴婢又担心他们发现,所以便先赶着回来了。” 丰穆便只得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和其他人说,便当你今日没瞧见,也别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知道了吗?” 红绡立刻点了点头,丰穆又看向优蓝:“明儿你陪我回去一趟,这事儿我不放心,越早解决越好。” 优蓝点了点头,楼炎冥正从外头进来,见这主仆三人窝在一处,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丰穆俏笑道:“正商量明儿去哪儿玩呢。” 楼炎冥道:“明日我要入宫,只怕不能陪你,我让云安保护你。” “不必了,”丰穆连忙拒绝:“左不过打算回一趟相府,用不着你特意留下云安,再说了,云安到底是你的人,你应该时刻将他带在身边才是。” 楼炎冥也不好再说什么,不久到了晚膳时分,绿翘又带人送来了饭菜,丰穆虽然怀疑当中蹊跷,但是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心,还是选择与平常一般将饭菜吃下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 问询 熬过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丰穆便回了趟相府,只带了优蓝一个人,嘴上说是不想太麻烦,实际上是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回去做些什么。 青氏并没有想到丰穆会来找自己,直到她看见丰穆,才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丰穆:“你怎么来了?” 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畏惧,似乎是在担心丰穆与她相处不好,会影响到宫中的丰听兰。 丰穆不想让她这样提心吊胆的,便道:“你也不必这样,我今日来找你,不过是因为我有些事情要你帮忙而已,我既然说过不会动你,便绝对不会动你,自然也不会去动姐姐。” 青氏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对丰穆产生了害怕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她只知道,眼下只有尽量讨好丰穆,不让丰穆对自己的女儿出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二小姐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今非昔比,丰穆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庶女了,她背后的夫家,比起相府也丝毫不逊色,她还是太后亲封的乐安翁主。 虽然这个所谓的翁主,是因为某个目的所以才封的。 但即便如此,青氏还是不得不屈服与丰穆,毕竟她的手上,有自己的把柄,她也可以随时要了自己和女儿的命。 丰穆与她入了房,直接开门见山,将自己嫁人之后这段日子的经历说了出来,她并不是对青氏没有防备,只不过她知道,只不过她知道青氏不是自己的对手罢了。 “二小姐的意思是怀疑楼夫人给你下了药?” 丰穆点一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我瞧着楼夫人对我妈妈的态度,她们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青氏愣了一下,很快道:“不过是些陈年往事罢了。” 看到楼夫人这个样子,丰穆便知道这件事情应该还牵扯到了丰丞相,便更想要知道了,因而道:“夫人直说便好。” 青氏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丰穆面前隐藏什么,便只能将往事说了出来。 “当年你父亲还是一个四品官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到了适婚的年纪,我与楼夫人一同相中了他,不过当时楼夫人虽然出身比我高贵,但家族早已在没落的边缘,空有名头而已,所以你父亲后来选中了我,我也不顾一切的要嫁给他。” “楼夫人甚至愿意嫁给你父亲做妾,可是双方父母都不同意,她便一气之下嫁给了长宁侯。我与楼夫人自幼-交好,倒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什么矛盾,她看得开明,知道你父亲娶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家族。” 说到这里,青氏叹了口气,她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竟然在丰穆面前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如此直面夫君对自己的感情,她大约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本来我们两家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知道你父亲纳了你妈妈为妾,楼夫人才彻底爆发了出来,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自从你出生之后,她便再没有找过我,一直到之前京城里出现了你和楼炎冥的传闻,她才再次登临府邸。” 丰穆颔首,忽然想起那位姨娘的事情,便又问青氏:“对了,楼夫人是不是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妹妹?” 青氏有些疑惑:“你是说幼萱?” 丰穆点一点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氏道:“楼夫人出生的时候,家族还没有没落,她父母的感情也很好,再加上她是府中第一个女儿,所以一直以来都受尽恩宠。到她妹妹出生的时候,虽然只是短短三年,但家里出现了极大的变故,她父亲的官路不顺,又娶了几房姨娘,以至于幼萱出生之后,并没有像她一样,活得像个庶女那么小心。” 丰穆便又问:“当时楼夫人的母亲已经失宠了吗?” 青氏点一点头:“不仅失宠,连母家也没落了,正是因为她母亲的母家舅舅犯了事,才牵扯到他们头上,所以当时大夫人一房人的地位急转直下,若不是因为她母亲大长公主的身份,只怕早就被休了。” 丰穆便在想,如果将来有朝一日,自己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楼炎冥会如何对待自己?会不会也纳妾,会不会也想要休了自己? 青氏自然不知道丰穆在动什么脑经,她只是继续将自己的话说下去:“反正幼萱从小便过得很不好,不仅不能与姐姐相比,甚至连庶出的女儿也比不上,爹不疼娘不爱的。” 青氏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倒是显得有些疼惜,丰穆便好奇的问:“夫人与幼萱姨娘的关系很好么?” 青氏便摇一摇头:“我只是偶尔见过她几次,她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又娇怯,像是含苞待放的花一样,与她姐姐的强势完全不一样。” 听青氏对秦幼萱的描述,她仿佛对秦幼萱的印象不错,应该这也是个很好的女子,不然长宁侯怎么会对她和孩子念念不忘? 丰穆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话,她依稀觉得秦幼萱和孩子的死应该是跟楼夫人有关系的,至少是她谋害了秦幼萱,至于那个孩子……丰穆是有所怀疑的,她总觉得那个孩子的死不是那么简单。 青氏知道的事情毕竟只是少数,或许连她也不是真正的了解楼夫人。 “秦幼萱怀孕之后,你有没有看过她?” 青氏道:“见倒是见过一回,不过她整个人憔悴得很,我原本还担心她的孩子生不下来,没想到真的……”她说起这件事情,也是一阵唏嘘。 丰穆便猜想或许自己可以从青氏口中知道什么能够傍身的消息。 青氏迟疑了一下,对丰穆道:“其实当年幼萱临死之前我也去看望过她,她对我说,希望我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丰穆道:“她的孩子不是难产死了么?” 青氏迟疑了一下,目光仿佛在一瞬间沾染了恐惧,随后很快又黯淡下来:“或许是弥留之际,她糊涂了吧……” 丰穆看出青氏有点儿不对劲儿,不过既然青氏不肯说,她也便不问,反正,她总有自己的法子知道。 第四百五十二章 绝子药 青氏为丰穆找了一位相熟的太医,为丰穆看了她带来的那些东西,那是太医院的秦太医,之前曾经为丰听兰看过胎,但或许是为了不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他并没有为丰听兰安胎。 经过秦太医的诊断,那些药粉的确是有问题,但是由于已经成了粉末,所以秦太医一时也不能确定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他只能对丰穆道:“下官一时无法断定,不如少夫人去找神医云清,想必他比下官知道的多。” 丰穆叹了口气。 她正是因为不想要打草惊蛇,不想要楼炎冥为这件事情烦躁,所以才要来找青氏帮忙的,可是现在秦太医却让她去找云清,这不是等于没说么? 优蓝多半也知道丰穆的想法,便不大高兴,对秦太医道:“若能找云清,咱们还会来找你吗?” 说罢,将那些粉末收了回来,秦太医眼见优蓝生气,担心丰穆是不是与她一样,便连忙道:“不如让下官替少夫人诊脉,或许下官还能够诊断出什么来。” 丰穆与青氏对视一眼,淡淡点头:“这样也好。” 便由着秦太医诊脉,谁知道秦太医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奇怪,眉头紧皱,过了半晌才对丰穆道:“少夫人的身子有些气虚贫血,而且肌理似乎有所损伤。” 丰穆微微一怔,优蓝已在边上开口呵斥:“怎会如此,秦太医可要好好查看才是,这些日子少夫人一直在调理身子,怎么会不进反退?” 秦太医立刻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道:“下官真的没有说谎,也断然没有诊断错误,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丰穆愣了一下,对秦太医道:“那依你看,我的身子与这些药粉有没有关系?” 秦太医再次拿过药粉细细嗅了起来,分辨了许久之后道:“若是下官没有验错,这应该是绝子药。” 众人具是一惊,优蓝依然吓得腿肚子发抖,丰穆倒还显得镇定,青氏手心一攥,冷冷对秦太医道:“你可知道你说这些话的后果?” 秦太医点一点头:“下官明白,下官只是实话实说。” 青氏便看向丰穆,这件事情还是由丰穆自己解决比较好,怎么说也是她的家事。 丰穆沉一口气,将震惊全都抛诸脑后,却开始冷笑。 她还说呢,楼夫人怎么会忽然这样好心,居然要她为楼炎冥生下孩子,还日日送饭菜来,要亲自调理她的身子。原来不是想她生,而是不要她生。 丰穆早就应该想到楼夫人不会那么好心的,只不过她想着自己应该是楼炎冥的夫人了,想必楼夫人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可是谁知道她竟然还是如此,既然这般,也不要怪她绝地反击了。 青氏对秦太医道:“今日这件事情你便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若是有人问你今日来我府上是为什么,你只说是因为我身子不好便是。” 秦太医点一点头,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青氏再次看向丰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丰穆冷哼一声:“我还能怎么办?既然她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原本她还打算替楼夫人隐瞒秦幼萱的死因,可是楼夫人却屡次对她下手,她既然要自保,也只有将这一切都公之于众了。 “这件事情也请夫人保密,尤其是不要让母亲知道,我怕母亲会做出什么事情影响到大局,也伤害了自己。” 青氏是明白事理的人,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便对丰穆道:“我明白,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以说,我全都会帮你。” 丰穆点一点头:“我自然会。” 说法,便又对优蓝道:“从今日起,我与相公的伙食全部由你来负责,务必要找准时间在楼夫人送饭菜来之前先搞定。” 优蓝道:“奴婢知道这当中的轻重,奴婢自然会小心的。” 丰穆颔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得找个日子去趟皇宫了。” 从相府回到长宁侯府时,楼炎冥已经回来,丰穆特意在相府吃过晚膳才回去,到房间时,楼炎冥正在用膳,绿翘在旁边伺候着,瞧着丰穆进来,忙笑着道:“少夫人回来了,夫人已经做好饭菜等少夫人许久了。” 丰穆只是看了饭菜一眼,便道:“我已经吃过了,母亲非要留我下来吃饭,盛情不好推却。” 绿翘的目光明显有片刻的怀疑,不过随后还是很快道:“这样,那也没有法子了,”转而又盛了一碗汤递给丰穆:“饭菜可以不吃,不过这碗汤还是请少夫人喝了吧。” 丰穆知道这碗汤里一点有什么东西,于是只是道:“我实在是喝不下了,今日怕是要辜负母亲的好意了。” 绿翘便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碗,然后对丰穆道:“夫人说大约少夫人吃这些菜也腻了,从明儿起会准备些别的菜式。” 她正打算离开,丰穆却叫住了她:“不必了,绿翘姑娘可以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日后不必再麻烦夫人为我做饭,儿女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该有的时候便会有,不该有的时候也无法强求,所以还请母亲不要再费心了。” 她虽然眉眼带笑,但语气却十分坚定,绿翘一时被她的样子震慑住,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服她,沉默了半响,只好淡淡道:“奴婢会将少夫人的话转告夫人的。” 丰穆便派人将她送了出去,楼炎冥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对丰穆道:“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呀。”丰穆如常回复他:“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楼炎冥道:“我听你方才对绿翘称呼母亲并非母亲,而是夫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丰穆心中一跳,看着楼炎冥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一时竟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 若是她现在告诉楼炎冥的话,她与楼炎冥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楼炎冥应该会相信她,可是相信她又如何,难道要楼炎冥因为她和自己的母亲宣战? 第四百五十三章 蠢笨的女人 所以丰穆始终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瞒着楼炎冥比较好,她怕自己躲不过楼炎冥那双眼睛,便往他怀里钻。 用脑袋蹭了蹭楼炎冥的脖子:“能发生什么事儿,你可不要多想,婆媳关系我可是会处理的非常好的。” 楼炎冥笑了笑:“希望如此。”伸手摸了摸丰穆的脸颊,又对丰穆道:“其实你又什么不开心的,直接告诉我便是,我知道婆媳关系自古以来是最难以相处的,不管你跟母亲之间有什么矛盾,你都不要与母亲硬碰硬,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出面去解决。” 丰穆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楼炎冥:“你是怕我伤害你母亲?” 楼炎冥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莫以为我是不想你伤害了母亲,其实我是不想让你手上,这种事情的确不应该是你去解决,我若连这个都解决不了,又怎么能够让你安安定定做我的夫人?” 丰穆心中一暖。 其实楼炎冥说的很对,婆媳之间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有男人去解决的。不管丰穆说什么,楼夫人都只会觉得自己是在故意针对她,但是如果相同的话从楼炎冥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便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至少在这一方面,丰穆觉得楼炎冥并不算是个直男。他完全明白如何处理婆媳之间的关系,也完全明白如何才能够不让自己受委屈。 “我与母亲也没有什么矛盾,你别这样说,弄得好似我多么难以相处一般。” 楼炎冥反而笑了:“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才更加担心你,总之你小心便是。” 丰穆点一点头,又对楼炎冥道:“总之你放心便是,我绝对不会让让人有机会欺负我的。” 听她这样说,楼炎冥才稍稍放心了些,却又道:“对了,你为什么不肯再吃母亲做的饭菜,她很少亲自下厨的。” 丰穆自然不能将真相告诉他,便只得道:“我只是不想麻烦母亲,况且我已经是这府中的人,我是你的妻子,我希望能够坐到一个妻子的本分,你明白吗?” “你所说的本分,难道是为我下厨?” 丰穆别开了脸,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只看着楼炎冥,楼炎冥被她这个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他实在太清楚丰穆的个性,丰穆根本不会告诉自己,他便只能道:“如果这个家里有什么事情你接受不了,那你完全可以说出来,明白吗?” 丰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只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暂时不必做些什么。 对于丰穆来说,她只要得到楼炎冥的关心,一切便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优蓝见二人这样的情况,便笑着道:“姑爷待小姐真是好。” 楼炎冥抬眼看她,便笑:“你知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能娶到你家小姐,我若对她不好,自己也过意不去。” 这倒是真话,不过从楼炎冥的口中说出来,丰穆觉得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这个男人总是能够将自己的高冷给抛诸脑后。 或许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才会这样吧? 无论世事变改,还是越难越爱。 丰穆忽然想起这么一句歌词,用来形容她和楼炎冥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他们两个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现在好不容易才能够在一起,她希望楼炎冥与她能够长相厮守。 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并不喜欢,她爱一个人,便是要与他朝朝暮暮,永永远远待在一起,方才觉得开心,否则,心里是办点儿都不乐意。 她相信,楼炎冥一定也是如此,否则他不会冒险入宫看自己,那样做的风险,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这当中的原因,丰穆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丰穆更觉得楼炎冥对自己好了。 她的确不应该因为一个男人的背叛而对所有男人失去信心,至少,楼炎冥不应该是这个男人。 又过一日,丰穆早起,正打算入宫,却没想到楼夫人竟然大清早的找上门来。 如今楼炎冥每日都要上朝,她便抓住这个机会,来找丰穆的麻烦。 她毕竟是个长辈,丰穆还是不敢对她怎么样,只得毕恭毕敬道:“母亲怎么来了,我正想着去给母亲请安呢。” 楼夫人却只是笑了笑:“请安?我没听错吧?你一大早准备了马车,是要给我请安?” 丰穆一时窘迫,只是微微一笑:“打算给母亲请安后入宫看望昭贵妃和姐姐罢了。” 楼夫人知道丰穆说的话不真,不过也没有揭穿她,只是道:“你既然已经嫁入侯府,便不该成日往别的地方去,一个女人,学会相夫教子便好,其他的你根本不用担心。” 丰穆虽然不赞同她的说法,却并不太想与她争吵,免得到时候楼炎冥又要麻烦。 可是即便如此,楼夫人也半点儿没有想过要放过丰穆,丰穆便有些难受。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可是楼夫人却偏偏不肯放过她,她是不明白了,究竟是天底下所有的婆婆都如此讨厌自己的儿媳妇,还是只有楼夫人如此讨厌她? 现在丰穆不想知道这些,也懒得知道这些,她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恶毒婆婆的魔爪。 “你入宫是为了什么,我想知道。” 丰穆见楼夫人神情冷漠,不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便只得道:“只是想要与昭贵妃和姐姐叙叙旧。” “叙旧?”楼夫人拔高了声量:“那么你是想要以什么身份去叙旧?” 这个问题丰穆倒真的没有考虑过,她便只是道:“从前是以相府二小姐的身份,但如今我已经嫁入侯府,自然是以世子夫人的身份……” “真是个蠢女人。” 丰穆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骂过,她一时也觉得十分惊讶,当即皱眉道:“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楼夫人冷漠道:“你若是知道当年昭贵妃小产的真相,你便不会问这么蠢笨的问题。” 丰穆被楼夫人的话惊住了,看起来当年昭贵妃小产的事情,楼夫人是知道各种关窍的,但是她没有告诉昭贵妃,又或者,她根本也与这件事情有关系。 她虽然是长宁侯的夫人,但同时,也是大长公主的女儿,身上流着皇家的血液,她要帮助皇帝也不奇怪,况且,她也不是什么爱屋及乌的人,从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便可以看得出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 好自为之 丰穆自然不会那么傻,真的去问她昭贵妃小产的真相,但是丰穆也着实留了一个心眼,如果她真的与昭贵妃小产的事情有关,丰穆便可以利用这件事情让昭贵妃与自己一同行动,事半功倍。 昭贵妃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很理性的人,而且她对自己小产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如果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与楼夫人有关的话,她未必会顾念姑嫂之情。 这样想着,丰穆竟入了神,没听楼夫人说话,楼夫人冷哼一声,坐到她身侧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丰穆当即一惊,连忙转过头看向楼夫人:“我……只是有些想念妈妈。” 她说的是白氏,听到白氏,楼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丰穆于是连忙转变了话题,道:“近来听闻陈国国王要陪同太子前来京城商议和亲之事,不知母亲可曾听到风声?” 丰穆难得在楼夫人面前谈论起国家大事,她也觉得十分惊讶,便道:“我早前倒是听到了风声,不过却不太在意,陈国太子是要与皇上的亲生女和亲,要操心也轮不到我们,况且我也没有女儿。” 丰穆听了这话,只是笑了一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随口一问罢了,母亲不必如此……” 她话音未落,便被楼夫人打断:“这国家大事,你一个小小女子妄自谈论也便罢了,拿到我面前来说,怎么,你是想我左右皇上的意思?” 丰穆连忙低下头道:“儿媳妇并不是这个意思,还请母亲不要生气。” 丰穆哪里知道楼夫人会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便如此生气,她本想着借这件事情来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反而弄得气氛越来越尴尬,这可真是令人烦恼。 眼见丰穆消停了几分,楼夫人又看向她,冷冷道:“不是母亲要生气,只不过你必须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你也应该知道你的言行举止代表着什么,你如今说这些话,若是叫有心人听去了,咱们侯府成什么了?” 丰穆连连点头:“母亲教训的是。” 其实楼夫人自己也没少掺和这些朝廷大事,自己便没有放在心上,却拿她来发火,丰穆心里真是有些委屈。 不过想了想,楼夫人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又捉不到自己的坏处,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找自己的麻烦,丰穆也不说话,便只是看着楼夫人,看得楼夫人浑身不自在,只能撇开脸道:“你要去找昭贵妃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记住,在宫中的言行举止都要格外小心,你不要以为皇上对你妈妈有……” 楼夫人顿了顿,没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转而道:“你别以为他会对你网开一面,你自己要作死,别连累了咱们侯府,也别连累的昭贵妃,明白吗?” 丰穆做出一副十分温顺乖巧的样子,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谁也无法想象丰穆如今在动什么歪脑筋,连楼夫人也以为自己说服了丰穆,可是她又怎么知道丰穆心里居然在想如何查她的底呢? 瞧见丰穆如此安定温顺,楼夫人也便绕过了这个话题,对丰穆道:“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她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很好,丰穆大约能够猜到是什么事情,能让楼夫人这样主动出击的,除了那件事还能是什么? “母亲请说。”丰穆十分恭敬,不给楼夫人任何指责自己的机会,楼夫人冷哼一声,道:“你为什么拒绝我给你做饭,你难道是嫌弃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丰穆早就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之前她不说,是因为楼炎冥总是与丰穆在一起,如今难得他们两人不在一处,楼夫人自然要给丰穆上上课,叫她涨涨记性。 丰穆立刻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母亲可真是错怪儿媳了,儿媳只是怕母亲太累,才回绝母亲的好意。” 她没等楼夫人开口,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母亲出身高贵,打小娇生惯养的,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活计,如今怎可以为了儿媳怀孕,便这样折腾母亲,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人家要说儿媳与相公不孝顺了。” 这番话说的倒是没错,楼夫人自己心里也清楚,丰穆的这个借口,简直完美的无懈可击,但是她偏偏就是要找丰穆的麻烦,因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若是不能为侯府开枝散叶,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不孝顺。” 听到这话,丰穆心中冷笑,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呢,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的饭菜里下绝子药? 若不是丰穆长了个心眼,发现了这件事情,等她的肌理伤透了,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拯救,到那个时候才侯府才真的是要绝子绝孙了。 到时候,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提出要为楼炎冥纳妾,再一点一点的将丰穆排挤出侯府,到那个时候,丰穆便真的完完全全失败收场了。 天底下可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丰穆也根本就不可能让她这样对待自己。便装模做样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有没有孩子并不是儿媳与相公可以说的算的,这是天注定的缘分,但是儿媳与相公的名声却是人人都可以数落的,母亲即便不为儿媳着想,也该为相公着想,不是吗?” 楼夫人当真是被丰穆说的哑口无言,她没有法子,只能对看了一眼身侧的绿翘,绿翘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便只好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些什么,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便是,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们的事情了。” 这话说的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丰穆登时留了个心眼,不过面上却还是装出十分和顺的样子,什么都没有说,随后又看向优蓝。 优蓝自然是聪明,便忙道:“丰孺子约了少夫人半个时辰之后入宫叙旧,若是再不去,怕是要赶不及了呢……” 楼夫人如何聪慧,自然知道优蓝的意思,丰穆是要下逐客令了,她便站了起来,冷漠的道:“我今日与你说的话,你好自为之。” 第四百五十五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丰穆连忙起身点头,亲自送了楼夫人出门。请神容易送神难,况且这神还是不请自来的,那便更加难以送走。 丰穆有些担心。 以她对楼夫人的了解,楼夫人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自己,日后必然还会出其他的招数来对付自己,到时候这可真是难办。 丰穆皱了皱眉,目送楼夫人离开。 优蓝轻轻拍着胸脯看向丰穆:“小姐,奴婢方才可吓死了呢。” 丰穆也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与优蓝对视道:“我方才何尝不是提心吊胆的,这件事情我想没有这么容易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法子完全解决,看来只要咱们还在府中一日,便一日都不得安生。” 优蓝心中也是担心不已,如今她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腹背受敌了,青氏也不知道会不会背叛她们,若是青氏反水,这件事情便真的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但这也是优蓝担忧而已,丰穆对青氏倒还算是比较有信心的,她与丰听兰,那是一条船上的人,青氏宁愿自己死,也不可能背叛丰听兰,所以丰穆对青氏是很放心的,只要这当中别出现什么变故,丰穆便一切都好。 收拾完侯府的东西之后,丰穆便带着优蓝入宫去了,如今陈国太子很快便要入京,皇宫也即将要掀起一场风雨。 不过丰听兰倒还是安安静静的带孩子,外边的一切她似乎都没有收到风声。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知道,但是并不想要去管这个事情而已。 如今的丰听兰,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其他人她根本就不在乎,也不理会,便是青氏也与她生疏了不少。 “至柔真是可爱。” 丰穆把南宫至柔抱在怀里逗弄,她不过才半岁而已,圆圆小小的,褪去了刚出生时候的血污和浊气,肌肤晶莹雪白,圆润而小巧的脸颊,粉嫩红润的樱桃小口,活脱脱一个美人胎子。 她下巴正中间有一个红点,是一颗红痣,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点,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但相士却说,这是万中无一的好相貌。唇含丹珠,是富贵之命。 南宫至柔本来就是太子长女,出身高贵,再加上相士的这番话,皇帝简直将这个孙女宠到了骨子里,但凡有什么好的,除了未央宫与长乐宫,便全往宜秋宫送来。 相比之下,林莜薇虽然生下了皇子,但地位却并不比之前好多少,即便是晋了良娣,但始终被丰听兰压过一头。 不过丰穆还是有些担心,到底是皇宫,女儿再富贵也比不得儿子宝贵,如今因着皇帝喜欢这个孙女,合宫上下都对这个小姑娘极好,但等日后皇帝驾崩,谁还会记得这个曾经受尽宠爱的皇孙女呢? “你既然这样喜欢小孩子,自己也生一个不是很好吗?” 丰听兰停下手上的活计,捶了捶自己的腰身,丰穆淡然一笑:“我没想过这个,这种事情我不强求,有孩子便有孩子,没有孩子便没有孩子,我无所谓的。” “你是无所谓,可是楼世子怎样想,你心里清楚?” 丰穆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丰听兰的问题。 她始终还是很在意那日林莜薇产女时皇帝的态度。 她也很担心,楼炎冥会与皇帝一样。 其实她不是怕死,她只是怕自己在楼炎冥的心中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丰穆希望自己与楼炎冥的爱情是平等的,平等到什么程度?她付出了多少,楼炎冥也便付出多少,对楼炎冥有多么喜欢,楼炎冥便有多么喜欢她。 便是如此。 “我不知道。” 丰穆终究是回答了这么一句。 是呀,她怎么会知道楼炎冥的想法呢。 丰听兰见她这副样子,便知道她与楼炎冥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矛盾,便道:“你不妨跟我说说看。” “说什么?”丰穆有点儿懵。 丰听兰彻底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丰穆的身侧去看着她:“其实你明白我的意思,穆儿,你应该知道的,夫妻之间不应该将心事藏着掖着,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你也不想你和楼世子历经磨难之后,却败给平淡吧?” 丰听兰如今说话果然是不一样了,深刻了很多,丰穆也着实担心,便看向她,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全都说了出来。 哪知道丰听兰听了这些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弄得丰穆一时很是尴尬。 “姐姐,你笑什么?” 丰听兰掩住笑意,从她手中将至柔抱了回来,拿起桌上的瓜果逗弄着至柔:“这件事情我算是完全觉得你多虑了。不管楼世子放弃什么人的性命,他都不可能放弃你的性命,你不要因为见了父皇这个样子,便觉得全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你应该知道……” 她顿了一顿,轻轻地拍了拍丰穆的手:“你的男人,很好。” 这是丰听兰第一次这样正儿八经的夸赞楼炎冥。 从前她的眼中只有南宫殃泽,不管其他人做什么,她都完全看不到,哪怕是楼炎冥这样优秀的男人,她也一直都没有放在眼里。 但是这一次,她却主动夸赞楼炎冥,而且还是当着丰穆的面。 这完全不是她的性格,也完全不是她的作风。 “你若是在宫中待久了,你便知道像楼世子这般的男人,真的是世间少有了,你还疑心这些做什么,你只要知道,他绝不会放弃你便是了。” 丰穆听了这话,看见丰听兰那双美丽的哀伤的大眼睛,心下微微一动,重重的点了点头,反握住了丰听兰的手:“多谢姐姐开导。” 丰听兰却笑:“我不是开导你,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至柔在怀中笑了起来,露出了还没有牙齿的粉色牙龈,样子可爱的不得了。 丰穆想着,若是自己也有孩子的话,大约也会像至柔一样可爱。 如此,她又问道:“我听宫人说,皇上已经打算封至柔为郡主了。向来只有成年的皇女孙才能被册封为郡主,咱们至柔,还是开国以来第一例呢。” 第四百五十六章 认错 相比起丰穆的兴高采烈,丰听兰却显得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册封郡主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早一天册封,迟一天册封又有什么差别,我只要我的柔儿平安长大便好。” 对于这种事情丰听兰如今看淡了很多,丰穆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便只好道:“其实我的意思,也只是想恭喜至柔和姐姐罢了,姐姐身在宫中应当明白,封号和地位对女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不管怎么样,如今皇上宠着至柔,什么都愿意给她,姐姐便什么都收着。” “我只是怕,将来若是受不住,要还的。” 丰听兰语气虽然平淡,这话却说得令人胆战心惊,丰穆瞧丰听兰这些日子来皇宫里仿佛变得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丰听兰知道自己吓到了丰穆,便忙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她是什么意思,丰穆反正是没有搞懂。 “太子殿下对姐姐还好么?”丰穆想起上一次林莜薇生产的时候,南宫殃泽却并不怎么关心生了儿子的林莜薇,而是关心丰听兰,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大约好了许多吧。 也许丰听兰已经开始走进南宫殃泽的心里了。 可是看丰听兰的样子,却似乎并不那么高兴,丰穆倒也不知是为何,她也没法子当着丰听兰的面问这些。 丰听兰倒是不在意:“好,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其实我看得出来,太子殿下还是喜欢林莜薇的儿子多一些,至少,多过我的至柔。” “皇亲贵胄,本就是重男轻女的,姐姐不必在意,姐姐已经对至柔很好了。” 至柔似乎是听懂了丰穆的话,一个劲儿的往丰听兰怀里钻,十分的不安分。 丰听兰便抱住她,低头在她粉白的俏脸上亲了一下。 “是了,只要我对至柔好,便好了。” 她的笑容终于变得灿烂起来。 却又看向丰穆:“对了,周姨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要生?” 丰穆愣了一下:“约莫也就是年后的事情吧,有夫人照看着,姐姐不必担心。” 丰听兰颔首,继续逗弄着怀中的至柔,丰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忽然有着说不出的情绪。她没有在宜秋宫待很久便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好死不死撞见了南宫玲轩。 自从韩鸿安与阮落落成婚之后,丰穆便很久再也没有见过南宫玲轩了。南宫玲轩近来闷闷不乐,也没什么心思打扮自己,几个宫女簇拥着她在御花园里踢蹴鞠,倒从她脸上看到了几分开心。 她穿着倒显干练,用方巾包裹住乌黑亮丽的绣发,只露出一张尖瘦清丽的瓜子脸,穿的也是十分简单,她跳跃着,从宫女的脚下接球,不想她身姿娇柔窈窕,行动却如此灵活自如,如今这样与宫女们玩闹在一起,不再似从前那般高傲冷漠,倒多了几分活泼俏丽。远比之前瞧着要漂亮多了。 丰穆本打算从旁悄然离去,哪知道一个宫女竟然竟蹴鞠踢到了丰穆的面前,丰穆才要离开,便听到身后传来南宫玲轩的声音:“站住!” 听到这个声音,丰穆便知道自己的日子将要不好过了。但她还是从容不迫的转身,面前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南宫玲轩。 冬日难得骄阳,丰穆站在太阳底下,在光线的晕染之下,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丽,而且,竟然肖似一个人。 南宫玲轩一时瞧的痴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盯着丰穆上下打量:“怎么是你?” 南宫玲轩并不想要承认,在方才她没有认出丰穆的那一刻,她几乎被丰穆的美丽震慑住,这种感觉与她第一次见到昭贵妃和阮贵妃的时候一样。 她们三个,都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令人见之忘俗,观之可亲。 可是南宫玲轩只要一想到她们夺走了父皇对母后的宠爱,她便十分怨恨她们,也更加怨恨自己居然会被这些狐狸精的美貌给吸引。 看到丰穆的那一刹那,她仿佛回到从前,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她第一次见到入宫五年怀孕的昭贵妃。 昭贵妃入宫时才十二岁,第一次怀孕时,才十七,正直娇嫩鲜丽的年纪。与南宫玲轩的初见,也算是惊心动魄。那时南宫玲轩被皇后逼着背书,实在受不了了,便偷偷跑了出来,她怕被人抓到,便躲到树上。 昭贵妃路过,在树荫底下乘凉,那时她才怀孕三个月,太医吩咐过她凡事要格外小心。但当她见到从树上摔下来的南宫玲轩时,还是不顾一切伸手去抱住了她。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她们两个都没事。 南宫玲轩虽然差点摔着,却半点儿都不杵,反而上下打量起这位年轻貌美的姐姐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比起她那总是用严肃高傲伪装自己的母亲,昭贵妃更像是邻家大姐姐,她可远观,可亲近,脸上永远带着十分亲和又有感染力的笑容。 南宫玲轩喜欢她,钦慕她……甚至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跟她分享。 可是当她知道父皇正是因为昭贵妃才冷落母后的时候,她又打从心底里开始讨厌昭贵妃,也开始讨厌自己。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给过昭贵妃好脸色,甚至没有像她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南宫灵琳。 其实南宫玲轩一直不明白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丰穆与她初见昭贵妃时的昭贵妃年龄相仿,她们的眼睛又是如出一辙的美丽,方才那么一瞬间,南宫玲轩还以为丰穆是昭贵妃。 所以她才会问出那一句“怎么是你?” 丰穆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很快行礼如宜:“妾身见过三公主。” 南宫玲轩冷哼了一声,不再像方才与宫女们踢蹴鞠时一般的平易近人,反而眼睛高了眉毛去,冷冷道:“三天两头往宫里跑,你当皇宫是相府吗?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见了本公主招呼也不打便要走,可真是好教养呢。” 她身侧的丫头伶俐的接了一嘴:“贱婢之女,是这个样子。” 第四百五十七章 打狗 辱骂丰穆,丰穆倒是无所谓,反正自从她穿越之后也听得多了,但是骂白氏,丰穆绝对不允许。 她便冷冷的瞥向那个宫女,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待那宫女怕的瑟缩着往后躲的时候,丰穆才出前,左右开弓给了她两个耳光。 只听“啪啪——”两声,那宫女的面上即刻红肿起来,竟怒着想要朝丰穆打回来。 优蓝岂会任由她这样做,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恶狠狠道:“出言不逊,该当何罪!你居然还想打回来,少夫人是你可以动手打的吗?” 优蓝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日日跟在丰穆身边处理事情,早已练成个人精,如今又是府上的大丫头,镇住这个小宫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这宫女立刻被优蓝吓得腿肚子打颤,可怜兮兮的看向身侧的南宫玲轩。 南宫玲轩是护犊子的人,她的宫女平常打骂不当人看,可却不许被人轻贱。于是立刻呵退优蓝,瞧着丰穆冷冷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的宫人做不好,我自然会管教,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出手打人,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丰穆让优蓝退到身后,盯住南宫玲轩的眼睛,不卑不亢道:“这宫女出言侮辱在先,我只不过是小惩大诫,也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才给她两个耳光,若是她方才的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便不仅仅是耳光这么简单了。” 她说完,故意顿了一顿,眼角微微一抬,瞥向南宫玲轩道:“三公主应该清楚。” 南宫玲轩的身子微微一颤,她很快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来。她想起那日她当着丰穆的面辱骂白氏,结果被父皇听到后责罚的事情。 那时的她根本就不知道白氏对于皇帝来说这样重要,如今,她是明白了,所以,她说话也便不那么硬气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人不对,不过你已经打过她了,这件事情便这样一笔勾销吧,你可别小题大做再到父皇跟前去告状。” 她怂了。 丰穆听到她说这些话,便知道她害怕了。反正丰穆也不想跟她纠缠下去,于是便对南宫玲轩道:“难为三公主如此明白事理,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说罢,她盈盈行礼,南宫玲轩气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可还是不得不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对丰穆道:“你走吧,本公主见着你也心烦。” 她若不逞强说这一句话,丰穆倒还没什么心思,可是她非要嘴硬惹怒丰穆,丰穆便实在是没法子了。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不过心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回了侯府之后,丰穆直接派红昭去了一趟韩将军府,邀请阮落落与自己明日一同入宫去看阮贵妃。优蓝听了丰穆的计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小姐,三公主与韩夫人是最不对付的,你要带上韩夫人入宫,岂不是要给三公主一个下马威,三公主能放过你吗?” 丰穆揉着自己的脑袋,俏笑着看向优蓝:“她放不过放过我又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我也要让她吃一回哑巴亏,我说过,我绝对不许被人侮辱妈妈,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做,难道要我如此放任下去?” 优蓝是明白丰穆与白氏的感情有多深厚的,毕竟当初她们三个人相依为命,行过许多艰难的路程,是三公主自己没事找事,也怪不得丰穆。 “相公还没回来么?” 丰穆有些困倦,望着一桌子的菜肴,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这是他们成婚之后第一次,楼炎冥没有按时回来吃饭。她已经等了一刻钟。虽然算不上长时间,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云安没有消息回来,想必是被皇上绊住了脚步吧,小姐再等等吧,应该就快要回来了。” 丰穆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发呆。 这厢,楼炎冥却早已经离开了皇宫,他出现在城郊的一所老宅,这是云清在京城时住的地方,他说喜欢这里安静的氛围,方便他一个人研究药材。 楼炎冥忽然出现在这里,连云清也被吓了一跳。 除了上一次丰穆中毒,这还是楼炎冥第一次这样着急来找自己,以往他总是派人前来,或者在来之前先托人捎个口信,这一次,却又是火急火燎的来。 他只带了云安,一切从简,想必是为了避开其他人。 “阁主……” 云清才刚刚开口,楼炎冥便将一方锦帕丢给了云清,语气平静的听不出半点儿波澜:“你看看这是什么?” 云清打开锦帕,里面是一些药粉,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皱着眉头对楼炎冥道:“是绝子药。” “绝子药?”楼炎冥的声音居然有些喑哑,不过只是片刻,他的神情虽然还是平淡,但指尖却在微微颤抖,可见这三个字对楼炎冥的影响有多么大。 “你确定?” 云清对自己的医术向来是十分自信的,但是在楼炎冥的追问之下,他却还是再次检查了一遍,才抬起头对楼炎冥道:“的的确确是绝子药,不过分量很轻微,不会直接导致女人生不出孩子,但如果日日服用,也会对肌理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楼炎冥攥紧了拳头,一把将那锦帕夺了过来,眼中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悔恨。 云清心中有些犯嘀咕,仗着自己与楼炎冥还算是有几分交情,便问:“这药是阁主从哪里弄来的?” 楼炎冥没有丝毫隐瞒。 “是我从穆儿那里无意中发现的。” “夫人?” 云清愣怔住了。 丰穆怎么会随身携带绝子药?她与楼炎冥好不容易才成婚,若是一心扑在绵延子孙上还说得过去,但给自己下药,这未免有些…… 云清不敢想下去,他只能道:“阁主有什么想法?” “你问我?”楼炎冥面上已逐渐按捺不住冷漠和愤怒,若在他眼前的是丰穆,他未必能够如此冷静。 “我应该知道?” 他反问。 云清与云安相视一眼,皆不敢再说话,但云清又害怕楼炎冥这样生闷气会伤害自己,于是又小心翼翼劝道:“不如,阁主去找夫人问清楚?” 第四百五十八章 心中有些不满 出墙了? “问?”楼炎冥瞧着更是怒火中烧:“她若肯说,我又何必偷偷摸摸弄着药出来给你。” 楼炎冥满肚子的怒火,已然不知道往何处去撒,他只对云清道:“你行医多年,可有良方坐胎?” 云清点一点头:“有。” “给我,现在。” 既然丰穆这样不肯为他生孩子,他便偏要丰穆生下他的孩子。 其实他不是气丰穆不肯为他生孩子,他只是不明白如何丰穆要用这样伤害自己的法子来阻止自己怀孕,难道为他生孩子,就这样痛苦这样难受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又愿意嫁给自己呢? 楼炎冥回到侯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丰穆趴在桌子上等他等的睡着了,听到动静才惊醒过来,看着正在脱外氅的楼炎冥,丰穆心中有些不满:“你不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楼炎冥回过身望她一眼,本想将她搂进怀里亲昵一番,但是不知怎么,竟抬不起手来。 “皇上缠住了脚步,我一时不得空,云安也没法子出宫。” 丰穆知道楼炎冥的难处,为人臣子,便是这般,她倒也无甚怒意。只是十分想念楼炎冥,一整日没见到他,颇有些不悦,颇有些挂念。 她便走上前去,想向楼炎冥讨要一个拥抱。 可是楼炎冥却不知怎么了,竟躲开了她,往桌前走去,看着一桌子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丰穆扑了个空,却没太在意,很快调整好心态走到他身边去,坐在他的身侧:“你饿不饿,这些菜都是你喜欢的,你若想吃,我叫厨房热一热。” 楼炎冥一整日都没进食,可看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丝毫没有食欲,反而觉得有些反胃想吐。 “不必,太麻烦。” 他站了起来,再次躲开了丰穆的亲密接触,丰穆心中这才开始起疑,只觉得他今日很是奇怪,便从身后缠住他道:“今日怎么了,你好似累得很一般?” 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楼炎冥的脸颊,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 丰穆并不爱用香粉,却很爱熏香,而且偏爱同一种香料,那是白氏查遍了古书特意为她调制的,味道很是奇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很明显楼炎冥身上的香味并不是这种香料。 而且,楼炎冥身上的这种味道,在她印象中并没有人用,至少,在她认识的人里,并没有人熏这种味道的香。 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丰穆,这香味一定有问题。 但丰穆并没有直接问楼炎冥,而是道:“今日皇上缠着你做些什么?” 楼炎冥丝毫没有察觉丰穆的心思,随口想了几句假话:“下棋而已,皇上新得了一本棋谱,非要与我一分高下。” 这是常有的事情,丰穆知道。所以楼炎冥第一时间也是想到拿这个做借口。 丰穆颔首,顺势坐到他的怀里,道:“你今日可有想我?” 她盯着楼炎冥的眼睛,往日楼炎冥回答她问题的时候,不仅言辞诚恳,目光更是饱含深情。 丰穆一直相信,一个人的眼神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楼炎冥点一点头,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了口气:“我今日,累得很。” 他小心翼翼将丰穆从身上扶了起来:“我去更衣。” 丰穆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心中更是失落,优蓝正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见丰穆这般,便有些愣怔,忙问道:“方才奴婢瞧见姑爷的样子不是太好,小姐是不是与姑爷吵架了?” 丰穆冷冷道:“我与他吵架?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与他吵架了吗?” 优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倒真是不像,心中便更觉得疑惑了:“可是姑爷连奴婢也不理会,见了奴婢便跟见了仇人似的,奴婢一时有些……” “见了你跟见了仇人似的?”丰穆冷哼一声:“这才成婚多久,便这样对我,男人呐……”她似乎是在感叹,可是这几句感叹,却弄得优蓝心里着急上火:“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丰穆心中也憋着难受,她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优蓝,但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便只好道:“你当是你家姑爷失心疯了吧。” 说完这句,丰穆便站了起来,叫人撤走了一桌子的菜肴。 晚上二人同床时,丰穆下意识地往楼炎冥的怀里睡,楼炎冥却并没有搂住她,由始至终都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丰穆是彻底醒了。 她完全没有办法入睡。 楼炎冥的态度在一天之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让她实在是接受无能,明明今天早上丰听兰还夸了楼炎冥,还说楼炎冥是难得的好男人,连她也觉得自己嫁了这样一个丈夫,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罢了。 莫非楼炎冥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丰穆真的不敢相信。 “相公。” 丰穆决定试探他一番。 便轻声唤他。他却不应。 丰穆再唤:“相公。” 连续这样唤了几声之后,楼炎冥终于在黑暗之中开口。 “我在。” 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样冷漠,也没有一次这样令丰穆感觉不到半点激情。 “你很累吗?” 楼炎冥点一点头,尽管丰穆看不见。 他没有出声回答。 丰穆能感觉到他点头,却装作自己不知道,翻身趴到他的身上,情意绵绵的缠着他的手臂,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相公。” 别的话她不说,只这两个字,楼炎冥应该明白她想做什么。 可楼炎冥却没有动一下,只是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怎么?” 丰穆仿佛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心。手脚的温度也渐渐的退了下来,她趴在楼炎冥的身上,感受他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丰穆彻底失望了。 她躺回自己的位置,背对着楼炎冥。 楼炎冥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也转过身去,背对着丰穆。 他的动作很轻,但转身的时候,背脊轻轻的蹭到了丰穆,丰穆便故意往边上挪了一点,与他拉开距离。 楼炎冥拉起被子盖住丰穆,随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第四百五十九章 婆媳 第二日丰穆起身,身侧已经完全不见楼炎冥的身影,她心中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丰穆也说不上来自己应该怎么办,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就算楼炎冥真的在外面又女人,她也不可以就这样给那个女人腾地方。 优蓝端着水盆进来,见丰穆在床上躺着不肯起身,忍不住道:“小姐哪儿不舒服吗?日头已经高了呢。” “嗯?”丰穆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果然是艳阳高照,十分明媚的样子。可是她的心情却并不如天气一般明媚。 她只要一想到楼炎冥,她便浑身都不舒服。 这个该死的楼炎冥,到底要怎样才好。 为什么好不容易将自己娶了回来,却又不肯好好珍惜自己,难道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得到了便再也不在乎了吗? 优蓝不知道丰穆在动什么心思,只是看到这样的丰穆,心中有些难受,总觉得丰穆与平日里想必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她很是担心,如今的丰穆,不仅要应付楼夫人,还要应付宫里的几个主子,真可以算得上是腹背受敌了。 可是即便如此,丰穆也没有气馁,每日都活得十分畅快。 但从昨天晚上开始,丰穆便有些不一样了。优蓝与丰穆自幼一起长大,如何能够不明白她有心事,于是便将水盆放在一边,对丰穆道:“小姐,其实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您和姑爷会闹成这个样子?” 她若是不问,其实丰穆还不是很想说,可是她这样一问,丰穆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怒便都凸显出来,便看向优蓝道:“楼炎冥也许外面有女人了。” 优蓝愣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难受,忙问:“小姐实在说胡话吧?” 丰穆看着优蓝:“你觉得呢?女人对这种事情最是敏感,我怎么可能说胡话,若不是我有了这个感觉,我又怎么会说?” 听到这些,优蓝整个人愣住,她是看着楼炎冥和丰穆一路走过来的,他们之间经历过多少磨难,优蓝完全是清清楚楚,她也知道如今这个样子,丰穆心中有多么的伤心。 她还记得之前丰穆说的话,女人最后的归宿不一定是相夫教子,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精彩。 便是有着这样想法的丰穆,与楼炎冥在一起了。 他们两个排除万难才能够成婚,为什么楼炎冥得到丰穆之后,反而不懂得珍惜了呢? 难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么? 优蓝开始担心起来,云安和楼炎冥走的那么近,会不会云安也有一天不要自己,会不会云安也得到自己之后便不再珍惜自己? “小丫头,你别动那些心思,云安与他不同,大抵是不会如此。”丰穆自己伤心难过之余,也十分担心优蓝的想法,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优蓝也变得这般胆小,变成怀疑云安,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优蓝在感情这方面很被动,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应该喜欢什么,她只知道云安对她好,喜欢她,她便也应该喜欢云安。 可若是云安与楼炎冥一般,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是不是还应该和云安在一起?还是说,应该离开云安呢? 这对于优蓝来说,简直是个世纪大难题。 丰穆与优蓝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道:“你放心吧,如果将来有朝一日,云安真的负了你,我必然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听到丰穆这么说,优蓝便放心了些,又将心思放在丰穆的身上。 “那姑爷的事情,小姐打算怎么办?” “我想要入宫去,他说昨日他一直待在皇宫,我要去皇宫问清楚。” 她微微一动:“也叫上落落,免得让楼炎冥怀疑我,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必须要想法子让他猜不透我的想法才行。” 丰穆说的是真话,对于楼炎冥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别指望能够瞒着他做什么事情,就连优蓝跟着丰穆进行这样的调查,也是心惊胆战的。 “你这几日仔细着些,别露出什么马脚来,让楼炎冥看出什么,其他的事情,咱们日后再说。” 丰穆叮嘱优蓝。 优蓝连连点头,对着丰穆道:“奴婢会小心行事的,半点风声都不会走漏。” 丰穆放心了几分,又道:“暂时也不要告诉绡她们了,免得她们担心,反而做出什么事情来打乱了咱们的计划。” 优蓝连忙应声下去了。 等阮落落的马车到了侯府时,丰穆才刚从床上起身,让阮落落空等了好长时间,但她却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反而见丰穆精神不大好,连忙问道:“穆姐姐,你怎么好像看上去身子不大好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丰穆不可能将自己发生的事情告诉阮落落,一来她没有证据,二来以阮落落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想必不会轻易放过楼炎冥,必然会缠着他,直到他十分厌烦为止。 若到了那个时候,丰穆与楼炎冥便真的半点儿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丰穆便只能摇头道:“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是最近身上来了,所以感觉不太好罢了。” 阮落落这才颔首,道:“这便只能靠穆姐姐你自己熬过去了。”她看了一眼丰穆:“说起来,我之前给你送的那些药材你都吃了嘛?” 丰穆道:“能吃的倒是都吃了,吃不了的,我都放在娘家了,借花献佛,送给父亲了。” 其实那些药材丰穆都借花献佛送给云清了,为了与云清打好关系,丰穆算是什么法子都想了,只是不知道云清如今与她的关系到底是如何? 见丰穆愣怔住了,阮落落不由得伸手在她面前轻轻一晃,道:“穆姐姐,你看上去好像是有心事呀?” 丰穆摇头:“我能有什么心事,无非是婆媳关系难以相处罢了。” 听了这话,阮落落反而笑了:“我当是什么事情呢,这个倒是好办。” 第四百六十章 分外眼红 丰穆见她这副模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脸上满足而甜蜜的笑容,完全显示出她嫁入韩将军府之后过的有多么好,丰穆只觉得她真是太幸福了。 本来以为自己与楼炎冥历经磨难在一起,便会得到最好的生活,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与楼炎冥之间,也并没有过的很好。 他们成婚甚至才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楼炎冥对她便已经冷淡了。 或许楼夫人不肯同意她嫁入侯府是对的,侯府不养闲人,她原本就讨厌自己的母亲,将自己留在身边,更是让她恼火。 与楼夫人猜的一样,丰穆入府之后,的确是没有得到太多的宠爱。但是她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因为在她心里,她依然觉得楼炎冥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些爱情存在的。 否则的话,他也不必这样藏着掖着,他大可以让外面的女人登堂入室,根本没有必要在乎她这个女人。 正在丰穆发呆的时候,阮落落挽住她的手臂道:“我想要跟你说一件事,其实婆媳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处理,我婆婆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改日你来我府上,我叫婆婆教你如何与婆婆相处。” 丰穆不由得微微一笑:“韩老夫人喜欢你,自然对你好,况且她又是好相处的人,你能嫁的这么好,我也真的替你感到高兴。” 听到丰穆的话,阮落落便知道她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便拉着她的手道:“难道楼世子没有帮你吗?我一直觉得楼世子对你很好不是吗?他之前不是一直向着你的吗?” 丰穆应该如何与她说自己的处境呢?便只能笑道:“婆媳之间的事情,男人不好插手的,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办,总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来说说你的事情吧,成婚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丰穆很快将话带了过去,阮落落也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没有什么呀,还不是跟以前差不多,整日在婆家和娘家两头跑。” 二人上了马车,丰穆问道:“你已经成婚还成日往娘家跑?” 阮落落点点头:“我不能整日待在家里吧,那太无聊了,我什么事都没得做,所以夫君和婆婆便让我继续回到家里去帮忙,我也听他们这样说。” “是他们让你回去帮忙的?” 阮落落拼命点头,脸上洋溢着十分幸福的表情,她完全不知道这样开心幸福的样子,生生刺痛了丰穆的脸。 都说王子和公主只能谈恋爱,不能结婚,大约她与楼炎冥的故事便是通话,外人只能看见他们的甜蜜和温馨,一旦结了婚,便直接从天堂掉入地狱。 而阮落落和韩鸿安便不一样了,他们没有经历太多,一直都那么顺利那么平淡,但是却生活的比谁都要来的幸福。 丰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越发觉得自己与阮落落相比起来,真的是太可怜了。 阮落落从小被家里人疼爱着长大,成婚之后相公和婆婆也将她宠成了一个孩子,这一切都是丰穆想要但是却无法拥有的。 丰穆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与自己最好的朋友去比较,但是她真的觉得阮落落让她觉得很羡慕,因为那种生活,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穆姐姐,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呀?” 丰穆愣了一下,微微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很羡慕你,你和韩将军虽然没有经历过生死磨难,但是他却很珍惜你,你也很爱他,我觉得你们很幸福。” 阮落落听到这里,不知怎么,神情竟也黯淡了下来,她看着丰穆道:“相公跟我说过,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对我好,因为他成日在战场上厮杀,能够陪伴我的日子并不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不知道能不能陪我走到最后,所以他会在他陪伴我的日子里,把他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我身上,才算是不枉我嫁给他的决心。” 这番话,楼炎冥便从来没有对丰穆说过,他只会说,相信他,嫁给他。 丰穆也不是在乎场面话的人,但是听到韩鸿安跟阮落落说的这番话,丰穆也还是觉得很羡慕,是真的羡慕,显得没法子。 “韩将军对你真好呀。”丰穆的眼眶逐渐湿润了。 马车行驶到宫门口,丰穆与阮落落下了马车,乘坐小轿前往阮贵妃宫中。 丰穆昨儿已经打听好了,这几日南宫玲轩都在敬亭轩那处踢蹴鞠,而那地方正好是东宫去往阮贵妃宫中的必经之路,所以丰穆更加有理由带着阮落落前往了。 果然露出敬亭轩的时候,南宫玲轩又带着一群宫女在那里踢蹴鞠,这一次丰穆没有躲避,而是牵着阮落落的手直接走了上去,拔高了声量叫住南宫玲轩:“三公主好兴致。” 南宫玲轩正要将宫女踢过来的球怼回去,但听到丰穆的声音,南宫玲轩的身子斜了几分,蹴鞠也没能接住。 几个宫女担心南宫玲轩发脾气,于是连忙低下头退开一步,恭恭敬敬的朝丰穆谒了个礼。 因为昨日的事情,南宫玲轩对丰穆十分的恼怒,但是她又说不过丰穆,也拧不过丰穆,便只能不去与她接触。 但是丰穆可记着昨日的仇恨呢,她才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南宫玲轩,正好她昨日受了气,没有地方撒。 南宫玲轩看到丰穆,倒是并没有说什么,但很快她的目光转看向一旁的阮落落。 她们之前是没有见过面的,南宫玲轩只是听说过阮落落这么一号人物,在韩鸿安成婚的事情,她甚至连去都没有去,自然也就不知道阮落落长什么样子。 丰穆便是知道这个,所以才故意带上阮落落入宫来的。 她看着南宫玲轩,微微一笑,指着阮落落道:“给公主引见一下,这位是韩将军的夫人,阮家小姐,也便是阮贵妃的侄女。” 果不其然听到丰穆的话,南宫玲轩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看向丰穆道:“你说什么,她是阮落落?” 第四百六十一章 千钧一发 看到南宫玲轩脸上那惊讶又冷漠的表情,丰穆开始觉得自己自己这么做没有错了,南宫玲轩果然还是很喜欢韩鸿安的。 而阮落落是知道南宫玲轩喜欢韩鸿安的,但是在面对这个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称得上情敌的人,阮落落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用自己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南宫玲轩,看得南宫玲轩不好意思,浑身不自在。 这样的一双眼睛,像阮贵妃。 阮贵妃看所有的人都是用这样的眼睛,用这样的眼神,你分不清她到底是虚伪,还是单纯。但就是莫名其妙想要向她靠近。 “你便是阮家小姐?” 南宫玲轩的语气听上去很有敌意,但是阮落落却似乎没有听出来一般,反而对着她笑道:“是我。” 南宫玲轩的脸登时便出现了复杂的神情,她看着阮落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只能细细的打量阮落落。 并非一般女子常见的柳叶眉,也没有挖空心思画什么远山眉之类的,她的眉毛便是最原始的样子,说不上好看,但是放在她的脸上,却绝对称不上丑,甚而还有几分英气。 嘴巴并不那么小巧玲珑,点了鲜红的胭脂,映照着她白皙无暇的面容,却显得十分合称。她脸上最漂亮的地方,应该是鼻子,那样秀挺而小巧的鼻子,在南宫玲轩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是最美的。 这些并不精致的五官配上并不算是小巧玲珑的一张脸,却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她绝对算不上是美人,但是任谁见了她,也都说不出一个丑字,甚至还觉得她很可爱,很漂亮。 “你和阮贵妃一点儿都不像。” 阮贵妃震慑六宫的美貌,她是半点儿都没有遗传到,她甚至还比不上阮美人,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久经沙场的韩鸿安惊鸿一瞥,从此情根深种。 爱情这东西,大约就是这样,如同平地风波,令人始料不及。 南宫玲轩没有想到,自己会输给一个相貌才识出身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她更没有想到自己在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竟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羞愧感。 她在羞愧什么呢? 那句“阮家小姐”分明是给阮落落下马威,为什么她可以笑得那样自然,那样可亲,对自己说“是我”? 丰穆见南宫玲轩愣怔住,于是便道:“三公主还没有见过韩夫人吧,韩夫人也是踢蹴鞠的一把好手,不如你们二人切磋一番如何?” 阮落落心思浅薄,根本不知道丰穆在动什么脑筋,而南宫玲轩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她又想,自己若是不同意,难免被人说技不如人,临阵退缩,她心高气傲,怎么肯服? 于是当即便应承下来:“好,咱们比试一局,点到为止。”她高傲的抬着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阮落落,冷漠道:“你可千万要仔细了,别弄伤了自己,回去向韩将军告状,令他来找本公主的麻烦!” 阮落落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丰穆一眼,道:“三公主好像对我挺大敌意的。” 丰穆只是淡然一笑。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南宫玲轩这才是正常女人的反应,哪儿像阮落落,这一脸的笑意和无知,了解她的人知道她这是性情所致,不了解她的人只会觉得她装模做样罢了。 废话不多说,二人很快开始比试,南宫玲轩发球是一把好手,她与阮落落在场上你争我夺,谁也没有占据上上风。 不过片刻,南宫玲轩忽然转身,将蹴鞠一脚踢向丰穆,速度之快,众人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阮落落当即朝丰穆扑过去,怕球伤到丰穆,但无奈她实在离得太远,纵使飞奔而去,也没有办法接住那个球。 正当丰穆觉得自己快要见到阎罗王的时候,只见一块石头从身侧擦出,竟生生将蹴鞠弹了出去,那蹴鞠驶出去好一段距离,将花花草草撞得歪七扭八,最后落进了荷花池子里去。 丰穆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怎么不站远些?”那声音是有些严厉的,带着一点点的怒火。 丰穆转过身去,果然瞧见楼炎冥站在身后,他一把揽住丰穆,紧贴着她道:“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想。”丰穆摇了摇头,看着站在身前的楼炎冥,只觉得他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好像还是以前的那个楼炎冥。 “没有想,为什么不躲?” “躲不开。” 丰穆的语气又委屈又倔强,楼炎冥的气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消除了。 他只是将丰穆搂进怀里,喊她:“傻子。” 又对南宫玲轩道:“三公主还是再苦练一番技术再出来玩吧,你这蹴鞠价值连城,丢进河里也着实可惜。” 说罢,又看向丰穆:“你怎么一大清早便入宫来了?” 丰穆道:“我想着带落落入宫见见阮贵妃,她说十分想念……” 丰穆还没有说完,便被楼炎的眼神戳穿小心思。 楼炎冥瞥了一眼阮落落,又瞪了一眼南宫玲轩,牵起丰穆的手:“不是要去见阮贵妃吗?我与你同去。” 丰穆只好跟上他的脚步,还慌忙给阮落落打眼色,还好阮落落不算太傻,立刻接口道:“终于可以见到姑母了,我都不知道多想她。” 楼炎冥才不理会她的鬼话,只是对丰穆道:“日后你要整三公主,别用这样的法子,你以为找阮落落就能气到她?” 丰穆撇了撇嘴:“你又知道我是要气她?” “你心里想什么,我难道不知?” 丰穆噘起了嘴。心道,若是楼炎冥知道自己今日入宫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调查他,不知道他心里会作何想法? 但是经过方才的事情,丰穆又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其实楼炎冥应该还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在危机关头第一时间出现保护自己。 如若他外面真的有了别的女人,或许他应该放任自己不管才是,若是自己死在这里,他不仅能脱身,而且还是顺理成章的续弦…… 丰穆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正摇头,却感觉到楼炎冥将自己的手握紧了几分。 第四百六十二章 枕边人不是心上人 阮贵妃正巧去了皇宫宫中,这会子不在,只留了阮美人在宫里,瞧见阮落落进来, 阮美人的小孩儿心性显露无疑,冲上来一把抱住了阮落落,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便笑:“堂姐,你可进来了。” 阮落落大约也十分喜欢这个堂妹,与她欢欢喜喜在一处,丰穆见两人十分开心,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便与楼炎冥坐在一旁喝茶。 她不敢瞧楼炎冥,总觉得看他一眼,自己的心思便会被知道一般,楼炎冥却盯着她,看她今日如此反常,心里便想起那绝子药的事情。 当他知道丰穆在服用绝子药的事情,他是真的很生气。大是看到丰穆这个样子,他满腔的怒火都消失殆尽了。 丰穆大约便是他天生的克星,不论她做了什么,总是可以取得他的原谅。 这种事情丰穆是不知道的。 “昨晚我着实有些累了,不是有意拒绝你,你别多心。” 楼炎冥喝着茶,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弄得丰穆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想起楼炎冥说的是昨晚自己抱住他,然后他拒绝的事情,于是脸上微微一红,狡辩道:“你说这些话……好像我多想似的,我不过是、是想要尽一尽做妻子的责任罢了。” 话音刚落,她便立刻低下头去。这简直太羞人了! 丰穆简直觉得自己原本高冷的形象在昨晚完全崩塌了。 楼炎冥听到她说“尽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便又想起那绝子药的事情。 他只觉得十分无奈,既然丰穆要做一个妻子,为什么不肯为他生下孩子? 如果丰穆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才不肯生,她大可以将那些苦衷告诉自己,自己这样爱她,难道会不理解她,不体谅她? 并不是一定要有孩子的,就算没有孩子,他也会一样爱着丰穆。 为什么丰穆却不理解他? 楼炎冥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丰穆道:“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尽责的妻子。” 丰穆听到他说这两句话,心里不知道怎么仿佛被什么捉住了一般,楼炎冥的眼神看上去竟然有些失落。 是不是他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还是他心中的妻子并不是自己? 丰穆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阮落落与阮八子两人去捣鼓了些小食儿拿来给两人吃,阮落落缠住丰穆道:“你尝尝这奶茶,堂妹说,你上次在太后宫里弄这个好喝极了,正好姑母宫里也有碧塘飘雪,我便也学着你做了点儿,你帮我试试味道,要是味道可以,我回去也给相公他们做。” 丰穆正要开口,阮美人在一旁笑道:“你可真是顾家,三句话不离开相公,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你家相公真有这么好吗?” 她的语气有些酸意,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宫廷之中,得不到丈夫的宠爱,所以人也不似从前那般不争不抢了,也开始有些少女的心思,羡慕人家的闺房之乐了。 阮落落却笑:“当然好,我相公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能嫁给他,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阮美人轻哼一声:“你呀!也就这么点儿好日子,你看日后他纳妾了,你还有几天好日子过,你又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女孩子,他保不齐只是觉得你新鲜。” “你说话好酸,”阮落落转过头瞪她一眼:“我相公我知道,他绝对不会纳妾的,他说过,他这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 阮美人别过头去,露出一副厌烦的样子:“男人,我可比你知道的清楚,你以为全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爹一样吗?你爹只是少数,像他这样痴情的男人,说不定已经死绝了!” 这话的杀伤力便有些大了,楼炎冥也无辜躺枪,他微微皱眉,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丰穆。 丰穆却道:“那不见得,我父亲与我妈妈十数年挂念对方,历经磨难也终究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不是一样恩爱如初?” 她竟没有为楼炎冥辩答,而是替许时壹说了话。楼炎冥心中着实有些吃味。 阮落落一时不知道丰穆说的是许时壹,便道:“丰丞相不是有很多侍妾么?他心里最喜欢的也未必是你妈妈吧?” 丰穆愣了一下,阮落落忙道:“穆姐姐说的是许伯伯。” 阮美人这才反应过来。 许时壹与白氏的事情,京城几乎人尽皆知,有的人说白氏是个妇,抛下相公和孩子跟着这样一个男人组成新的家庭,简直罪大恶极。 但也有人说,白氏与许时壹本就相爱,是丰丞相拆散了他们,这十数年,他们二人还是如此相爱,许时壹为了见她一面可以装疯卖傻十几年,白氏为了和他在一起,可以抛下锦衣玉食的生活和所有的牵挂,这世间恐怕找不出比这更令人动容的感情了。 阮美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像许时壹那样的男人呢?” 丰穆见她的眼神略显落寞,便想,她在这宫里的日子大约也很难过。 阮家把她送入宫中大约是为了替阮贵妃顾宠吧。毕竟她并不算是十分美,也没有令人一见倾心的气质,很难会有一个男人愿意爱这样的女人一辈子,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她并非最美,也不会永远是最年轻的那个。 女人的花期很短的,过不了多久,便会蔫了,凋谢了。到那个时候,她若没有子嗣,没有分位,在这宫里的日子才是真的难熬。 想到这里,丰穆忽然开始有点儿可怜她,难道她会对阮落落时常提起韩鸿安这样不开心了。 “姑母总是跟我说,宫里不好,父母让我入宫的时候,我应该反抗的,可是她却不肯告诉我哪里不好,如今我倒是明白了。” 阮美人看了一眼丰穆,也看了一眼楼炎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好,枕边人不是心爱之人最不好。” 丰穆听她说这些,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的性子倒是真容易招祸,这些话也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半点儿也不怕传出去。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与丰穆绝交 为了不让她再乱说话,丰穆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去,笑着道:“我尝尝你们烹煮的奶茶。” 说着,端了一杯递给楼炎冥,自己也拿了一杯起来喝。 其实烹煮奶茶很简单,几乎是一件没什么技术含金量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阮落落烹出来的奶茶就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见丰穆眉头微微一皱,阮落落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太难喝了?” 丰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只能道:“难喝倒是不至于,不过味道有点奇怪,奶味太重了,茶也好像很苦涩……” “那我下次少放一点奶吧,”阮落落倒是没有气馁,摸着下巴道:“茶苦涩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明明奶开了便下茶叶了,为什么会苦涩呢?” 丰穆愣了一下,迟疑道:“也就是说,你是拿第一泡的茶去煮的?” 阮落落点了点头:“对呀。” “那就难怪了。” 丰穆放下手中的茶杯:“第一泡的茶叶的确是比较苦涩的,你不应该拿第一泡的,应该拿第二泡第三泡的茶叶去烹煮,下次注意吧,这样的茶可不能端出来见人。” 阮美人又在身侧道:“都不知道你这样蠢笨,到底你相公是怎么看上你的,除了我,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能够忍得了你,真是奇迹。” 阮落落回头狠狠地瞪她:“哼,我相公才不像你呢,他对我不知道多好,就算我做饭不好吃,他也每次都全部吃完的,我告诉你,你别总是在我面前说这些,我知道你自己在宫里过得不好,见不惯我过的太好。” 也亏是她们两个才能这样说话,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结下什么恩怨来了。 不过丰穆是不想再听她们两个这样吵下去了,于是便打算起身离开,哪知道这个时候,阮贵妃却回来了。 丰穆也便不太好这个时候离开了。她与楼炎冥一同行了礼,见阮贵妃一脸沉闷的样子,见了阮落落也并不很是高兴,丰穆心中便觉得有些奇怪。 因问阮贵妃:“贵妃娘娘仿佛有心事?” 阮贵妃看了一眼丰穆,又看了一眼楼炎冥,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阮落落迎上去道:“姑母还说没心事呢,怎么见了我也不高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阮贵妃只是摇头:“近来身上不好罢了。” 女人总是爱用这个做借口来隐瞒自己,也只有女人才能够明白,当一个人说自己身上不好所以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多么难受。 阮落落却偏偏没有看出来,拉着阮贵妃去坐下:“姑母,既然身上不好,便不要出去走动了,万一要是晕在外面那怎么办?” 阮美人道:“姑母出门会带着宫人的,你这么这样傻。” 阮落落没有理她,只是对阮贵妃道:“父亲让我带了一套点翠首饰给你,说近些年来,只有这套首饰最好看,连我出嫁他都没舍得让我带走。” 说着便让婢女将首饰拿了出来。 婢女将盒子打开,那雕工精致的木盒里,装着的是一整套点翠的首饰,丰穆也算是见惯好东西的了,但见那盒子中的首饰,还是不免惊讶。 京城第一首富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套首饰便是价值连城,阮贵妃本来便是举世无双的美人,若是带上这套首饰,必定更加美丽。 “放着吧。” 阮贵妃平日是个极其喜欢在打扮上费心思的人,但是这一次她却显得没有那么在意,丰穆从这个小细节当中看出她的确是有事。 她记得她刚进来的时候,宫人说,阮贵妃被皇后叫去了,既然是被皇后叫去了,那么想必是皇后与她说了些什么。 皇后与她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矛盾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阮贵妃应该算是宫中人缘最好的一个了。她不像昭贵妃那般如同高岭之花一般令人难以接近,也不似皇后一般高高在上,令人不敢亲近,她虽然身居贵妃之位,但是却没有什么架子,在宫中也甚少有人见不惯她。 这样的一个人,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丰穆什么都没有说。 她知道阮贵妃今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皇后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对付阮贵妃,但也许是丰穆自己想多了也不一定。 总之丰穆自己身上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姑母,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皇后娘娘对你说什么了?” 阮贵妃只是看了一眼阮落落,有些欲言又止,她只是饮了一口茶,淡淡的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嘱咐了几句罢了,如今我协理六宫,皇后娘娘自然要对我格外上心。” 阮贵妃向来是十分喜欢这个侄女的,可是如今,她却对这个侄女也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便令丰穆更加觉得奇怪了。 但丰穆也终究没有问些什么。 倒是阮贵妃忽然对丰穆道:“我今日有些疲倦,没法子招待你们,只能让阮美人与你们聊聊,招呼不周,多多见谅。” 丰穆忙笑道:“是我们不对才是,无端端来打扰贵妃娘娘,娘娘不嫌弃我们已经很好了。”说罢,便与楼炎冥一同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楼炎冥也没有打算停留,丰穆正打算问阮落落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没想到阮贵妃却阮落落道:“落落,你留下来,我有些东西放在库房要你带回去。” 丰穆听到阮贵妃这么说,心里便明白她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阮落落,因而便很快与楼炎冥一同离开了这里。 见两人离开,阮贵妃便立刻握住阮落落的手:“落落,姑母有些事情要告诉你,现在你可能不明白姑母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你总有一日会体谅姑母的。” 阮落落只觉得有些疑惑,但她极少见到阮贵妃对自己这样认真过,也便只好道:“姑母,你想要说什么,只说便是,我会听你的话。” 阮贵妃听到阮落落这样说,不由得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握住她的手也紧了几分,道:“我希望你可以和丰穆保持距离。” 第四百六十四章 真心算什么? 当阮贵妃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不仅是阮落落愣怔住了,连站在她身侧的阮美人也着实惊讶了一番。 阮落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手从阮贵妃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并且对她道:“为什么?” 她不敢相信,这番话是阮贵妃对自己说的。 难道她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姑母,我一直以来都与穆儿交好,为什么你今日却要跟我说这些?” 阮贵妃看着阮落落,眼中充满了怜爱:“本来这些事情姑母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事到如今,姑母不想说也不行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阮落落的身前,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有人向皇上举报了你父亲与丰丞相过从甚密,而你相公也与楼炎冥过从甚密,你还小,你不懂得这其中的关窍,但是你要明白,这对于皇上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可以容忍的事情。” 阮落落不明白,她只能皱眉头:“为什么?父亲与丰丞相何曾过从甚?他们这根本就是冤枉父亲!” 阮贵妃按住她的肩膀:“是呀,你父亲没有这样做,但是你与丰穆的来往却很密切,你知不知道,你是阮家的女儿,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阮家,所以我才会叫你不要与再与丰穆来往了。” “可是,我和穆姐姐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阮落落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怀疑来怀疑去的,整日疑心别人要害自己,难道整日提防这些便会过的更好吗? 不会! 一点都不会,她从来都不想这些东西,所以她过的最幸福,最开心。 但是那些人呢?整日过的提心吊胆的,也不见得过的有多么的好。 阮落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适应,对阮贵妃道:“我和穆姐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个样子,我可以解释的,我一直只是当穆姐姐是好朋友,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阮贵妃道:“我知道。你的性格我比谁都清楚,但是你要明白,皇上和其他的文武百官,没有理由去相信你,也没有必要相信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只要你与丰穆走得太近,他们便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 这些道理,阮落落都不会懂,她实在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儿委屈,完全不谙世事,所以她也更加不会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阮贵妃也知道自己这样要求她实在是太自私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这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落落,你应该明白了,你也应该长大了,你要知道,我的地位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巩固,我没有子嗣,我帮不了你父亲,这些事情都要靠你父亲自己来解决,你知道吗?” “那便让他们去解决呀,为什么不许我与穆姐姐来往呢?” 阮落落还是不懂。 她退开一步,看着阮贵妃,眼眶中充满了可怜而又怨恨的感情。 “因为我京城第一富商之女的身份,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交到过一个真心朋友,一个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身边围绕的每个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颗摇钱树。” 她顿了顿,越说越激动,胸口上下起伏着:“穆姐姐是唯一一个,不因为我的身份,不因为我家里的钱财而与我交朋友的人,她也是除了家里人之外唯一真心对待我的人,我不能就这样辜负她!” 阮贵妃向来是一个十分温婉的人,她活到这般年岁,几乎没有对什么人发过脾气,但是这一次,她却忍不住对她一直以来十分疼爱的侄女发了脾气。 “真心算什么?阮落落,你应该长大了!” 她的手抬了起来,在半空中悬停了一会儿,随后又放下,眼眶红了一圈,她从来没有感到对一个人这样失望过。 虽然她出身富贵人家,但因为她的美貌,她从小便是被父母计算着送入宫的为母家争宠,巩固地位的。所以她的童年并不像阮落落一样过得那么轻松自如,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带上厚厚的面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是人见人爱,温柔,但是毫无个性的大家闺秀。 她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只是知道不可能成功,所以才会这般妥协。 她从来不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厌恶阮落落这个侄女,她反而十分喜欢阮落落,觉得她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阮贵妃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一日对阮落落这样失望。 “丰穆是你的朋友,你不肯辜负她,那么你的父母呢?你的叔伯兄弟姐妹,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我现在也不是要你背叛丰穆,我只是要你与她断绝来往,只要这样做,你父亲、阮氏一族便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小事你都做不到?” 阮落落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凶过,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向来最疼爱自己的姑母。 “我……” 她话音未落,阮美人已经在一旁接口:“就算你不为母家着想,那么你相公呢?如果咱们阮家出事了,你以为皇上会放过韩将军府?” 阮落落当场便愣住了。 瞧着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的阮美人。她的年纪明明比自己还小,却显得比自己成熟很多。 “你以为我入宫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父母舍得送我入宫?你以为他们不希望我在他们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一连三个问题简直将阮落落逼到了绝路。 “阮家女儿应该承受的苦痛,我与姑母已经为你承担了,我与姑母应该享受的快乐和只有,你也替我们享受过去了,现在,也是时候为阮家做点什么了吧?” 阮美人睥睨阮落落,端起茶看了一眼,冷冷道:“你连一碗茶都煮不好,指望你做什么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姑母只是要求你离丰穆远一点,什么都不做,便算是做了。你连这个也不能答应,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阮落落的心里受到了十分沉重的打击。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发病 阮贵妃留了阮落落在宫里,摆明是有什么体己话要与她说,丰穆也能猜得到这想必与自己有关系,她与楼炎冥离开之后,便直接往东宫去,也不在乎阮贵妃会与阮落落说些什么,反正她知道,阮落落绝对不会背叛自己这个朋友。 丰穆今日入宫原本是为了调查楼炎冥,但是经过这日的事情之后,她心中对楼炎冥便是半点儿怀疑也没有了,自然也便不再想问丰听兰这些问题了。 二人才到宜秋宫,便见宫中的宫女太监手忙脚乱的忙活着什么,丰穆只觉得心中疑惑,仔细是丰听兰出了什么事,便连忙跑入丰听兰的寝室找她,只见她抱着至柔在房中踱步,急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发生什么事了?”丰穆急忙上去问道。 丰听兰只看了一眼丰穆,眼泪已往下直落,哭着道:“至柔昨日突然染上怪病,又是吐奶又是高热不退,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太医们瞧了都束手无策,我真是着急……” 丰穆见丰听兰那着急忙慌的样子,连忙拉住她的手坐下道:“姐姐您先别着急,这事儿急也急不来,我先瞧瞧至柔。” 她为了安抚丰听兰,只好先从丰听兰手上将南宫至柔抱了过来。她只见怀中的至柔一张圆圆脸儿红热非常,忙伸手去摸了一下,果然高热,仿佛触及烧热的柴火一般。 丰穆心中便不由地开始有些紧张,她连忙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楼炎冥,楼炎冥会意的上前一瞧,瞧见丰穆怀中的孩子,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孩子的一张脸实在是红的异常,并不像是因为生病所致,楼炎冥也察觉到了异样,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丰听兰的情绪稳定一点再说。 丰听兰将孩子抱了回去,楼炎冥看了丰穆一眼,丰穆便很快与他一同走到门外去,二人相视一眼,楼炎冥皱眉道:“我瞧这孩子并非突发疾病这样简单。” 丰穆往屋内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也这样觉得,至柔虽然早产,但姐姐生下至柔的时候与太医预计的时候相差不多,应当不会从娘胎里带出什么不足之症来,而且之前至柔一直都好好儿的,昨儿我还见过至柔,活泼可爱,一点儿也不像是有问题。” 她想起昨日至柔那甜美可人的模样,又想起方才她在自己怀中如同滚烫的火炉一般,心中亦是十分难受。 至柔虽然不是她的孩子,却也是她的至亲,若是至柔出了什么事,丰穆一定不会这般善罢甘休的。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若是让她查出一些什么事情来,丰穆必然不会放过那些害至柔的人。 “总之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也别跟你姐姐说什么,我想法子带云清入宫。” 楼炎冥这番话正说到丰穆心里去,她原本也想着请云清入宫来替至柔看病。太医院里的风云诡谲一点儿都不比后宫少,丰穆信不过那些老古董,因为他们早已经是各宫娘娘的人了。 相信这些太医,简直可以说是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死神。 楼炎冥见丰穆的手指在发抖,他便轻轻握住:“别担心,一切有我。” 丰穆心中终于稍稍安心了点儿,但瞧见屋内的丰听兰,还是十分担忧。丰听兰简直将至柔当做自己的命根子,万一至柔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只怕也不会好过了。 可是即便如此,丰穆能够为丰听兰做的事情也少之又少。 其实丰穆也希望有朝一日,丰听兰能够放下自身的执念,也为了自己好好地活一回。 丰穆在宫里陪着丰听兰许久,赶着在宫门下了钥之前离开,一路上她都说不出话来,楼炎冥一直陪着她,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他已经努力去握住,却并不能让她平复下来。 现在这个时刻,楼炎冥也唯有陪着丰穆了。 马车就这样行驶在回侯府的路上,丰穆靠在楼炎冥的身上,忽然出了声:“我还有你陪着,可是姐姐……”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楼炎冥:“你觉得南宫殃泽会陪着她么?” 楼炎冥没有说话,只是对上她澄澈的一双眼眸,叹了口气。 还用他说吗?南宫殃泽对丰听兰,打从一开始就不过只是利用而已,想要让他真心喜欢上一个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丰穆才更觉得丰听兰可怜。 一夜无眠。 第二日未等丰穆开口向楼炎冥借用云清入宫,她便已瞧见云清坐在厅里与楼炎冥一同用膳了。 楼炎冥唤丰穆坐下,丰穆打了个哈欠,绕过云清,走向楼炎冥。 忽然,鼻间嗅到一抹十分清甜而淡雅的香气,虽然混合着药香,但是丰穆还是一下子闻出来那个味道,与前天晚上楼炎冥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丰穆忽然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云清。良久,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一头雾水,云清更是被丰穆看得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冷冷道:“夫人这样瞧我做什么?”他语气冷淡,仿佛要将丰穆推于千里之外。 丰穆却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云清便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冷冷道:“一身药味,大惊小怪。” 听他这语气,丰穆只觉得无奈,楼炎冥朝她伸出手,丰穆很快将手递了上去,微微一笑,对她道:“先用膳,稍后我带你入宫。” 丰穆便没有理会云清,楼炎冥亲自为丰穆肴了一碗粥,云清愣了一下,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心中十分不爽,目光便只往红裳身上瞧。 “先前夫人答应过我的事情应该还没忘吧?” 丰穆略微一怔,看了云清一眼,见他目光瞥红裳,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因淡淡笑道:“决不食言,不过眼下另有要事,这件事情倒是不急。” 云清只是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楼炎冥心中虽然好奇丰穆答应过云清什么事,却并不急着发问,三人气氛颇为融洽的吃完了这餐饭。 第四百六十六章 告密 用完早膳之后,三人便乘坐马·车入宫去了,楼炎冥与丰穆为了避免麻烦,先去了皇后宫中请安,正巧皇后头风发作,闭门不见客,二人便又只得往东宫去。 皇后往年并没有头风这个毛病,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患了头风,可见也是料到丰穆会来,所以事先做好了准备。 “我本来打算今日去探探口风,哪里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说皇后娘娘是真的头风发作,还是想避开我?”丰穆在楼炎冥耳畔小声说道。 楼炎冥只是淡淡回应:“依你看呢?” 丰穆道:“我说不上来,但我始终觉至柔这次突发疾病并没有那么简单。” 正说着话,二人见两位宫女行色匆匆从身侧走过,仿佛不曾瞧见二人一般,口中还讨论着:“快些将段夫人的病症告诉皇后娘娘,国舅爷说迟了一刻便要咱们的命!” 丰穆微微一愣,侧耳细听二人说话,却并没有拦住两人,反而在两人离开之后,对楼炎冥道:“段夫人是什么人?” 楼炎冥迟疑了片刻,身后的云安接口:“皇后母家姓段。” 丰穆恍然大悟,细细嚼了那宫人说的话,想了想道:“方才那宫女说段夫人也出现了病症,却不知道是什么症状,不知与至柔的病……” 她没有说下去,宫里不方便说这些,丰穆心里清楚。楼炎冥是聪明人,他能够明白丰穆在说什么。 便对身后的云安道:“ 你去查一查 这件事情。” 云安应了声。 二人与云清汇合之后直接去了东宫,可今日的东宫却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不仅守卫森严了很多,连宫人也加了一茬,丰穆与楼炎冥一眼便瞧出什么不对劲儿了。 于是连忙往宜秋宫赶去,可丰穆却并没有如愿以偿见到丰听兰,因为宜秋宫她根本便进不去了。 丰穆只觉得心中奇怪,便随便抓了个宫女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宫女愣了一下,对丰穆道:“昨儿皇后娘娘说郡主的身子不好,所以让多派些人去宜秋宫伺候,又怕郡主的病情受到影响,所以不许人轻易进入宜秋宫。” 丰穆略微一怔,只觉得这事实在是蹊跷。 但她并没有询问那宫女太多,只因为那宫女脸生,多半也是皇后调来的人,如果问的太多,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咱们到底迟了一步。” 丰穆微微叹息。 楼炎冥双目只瞧着紧闭的宫门,冷漠的什么都没有说。二人正打算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十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楼世子、楼夫人,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丰穆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害得她丢了丈夫和性命的女人。但此刻,丰穆却已经可以十分平静的转过身去看着林莜薇了。 几个月不见,林莜薇的身量略见丰腴,一张芙蓉秀脸更见美艳动人,她轻轻扬起圆润而小巧的下巴,有些趾高气昂的意思。 “怎么两位每次来东宫都不曾到我宫里坐坐,可是嫌弃我这位被罢黜的太子妃?”她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那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满月时取了名字,为宏阳,只不过至今却不曾封爵,因此宫中众人也知道皇帝对这个长孙并不如对至柔那样喜欢。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丰穆也不想要跟她撕破脸,便只是笑了笑,道:“知道孺子身子不好,所以不敢去打扰,还请孺子见谅。” 林莜薇抱着孩子趋前一步,笑着对丰穆道:“我身子不好,可也不见楼夫人派人送点什么补品,也不见楼夫人派人过来瞧瞧,可见楼夫人心里并不拿我与丰孺子一同对待呢。” 丰穆是懒得与她打交道的,但她非要找上门来,丰穆也无法拒绝,便只好道:“这件事儿可是林孺子说笑了,丰孺子是我的亲姐姐,我与她自然是要亲近些。至于送补品……”她顿了顿,微微一笑:“自从林孺子生下孩子之后,宫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你那里送,我手上哪儿还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只是想等着什么时候有好东西了再送罢了,否则寻常物什怎么能送的出手?” 这个回答倒是挑不出任何错误,可是对于林莜薇来说,她是不会就这样放过任何能够与丰穆拌嘴吵架的机会,尽管她知道在这方面她根本就赢不了对方。 “可不见得吧,长宁侯府什么好东西没有,妹妹吝啬不肯送,却要说出这般说辞。” 丰穆只一笑:“孺子这话说的,显得妾身小气,妾身何曾不愿意给孺子送东西,孺子可不要多想。” 林莜薇瞥了一眼丰听兰的寝宫,冷笑道:“如今丰孺子的孩子染上重病,我看楼夫人还是不要常来宜秋宫了,免得自己也染上了,那可便不好了。” 丰穆微微一笑:“这话原本该是妾身提醒林孺子,林孺子与姐姐同住东宫,小皇孙又尚在襁褓中,林孺子才更应该小心。” “我自然不怕这些,我有上天庇佑,自己也没有什么遗传病。” 这话她仿佛是不经意说出来的,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上了嘴,可是丰穆却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什么遗传病?” 林莜薇眼见瞒不过去,便哄了哄怀里的孩子,笑着将孩子放到乳母的手上:“抱着宏阳,可别摔着他。”她的眼中难得流露出十分的温柔,可见一个女人做了母亲之后,的确会有不少改变。 乳母接过孩子,她便整了整衣装,又扶了扶鬓边的海棠步摇,才趋前凑近丰穆,笑容如花一般绽放在丰穆的眼前,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 丰穆愣了一下,她与林莜薇什么时候算得上是多年的朋友?这样算计自己的朋友,她可不要。 心中只觉得林莜薇要说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要听,便道:“你想说什么?” 林莜薇将头压低在丰穆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够听得见的声音:“南宫至柔根本不是你姐姐的孩子。” 第四百六十七章 计划 丰穆十分惊讶,嘴唇微张,她只觉得她所听到的话十分令人难以置信。 “你在胡说什么?”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其实已经显露出丰穆心中的震惊。 林莜薇唇角微扬,眼神却瞥向楼炎冥:“否则你以为皇后为何如此厌恶至柔?因为至柔根本就不是太子的亲生骨肉,这个孩子,是段夫人所生,她的病症也与段夫人家族的遗传病一模一样,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这个孩子活不过三个月。” 丰穆更是瞪大了双眼。 “你……” “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我说的若是有半句假话,叫我不得好死。” 林莜薇从来不发毒誓,这便更让丰穆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她只是有点不明白,林莜薇为何会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她们两个人向来不和,谁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但是如今她却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不用怀疑我的用意,我的确是不喜欢你和你姐姐,不过我做了母亲之后才体会到一个母亲和自己的孩子分别有多么可怜,所以我才想帮你姐姐一把。” 她的样子看上去十分诚恳,连丰穆也摸不清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这么一霎那,丰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件事,我也算是冒死告诉你消息的,你应该知道的,皇后娘娘的手段,我希望你在调查的时候,不要透露任何关于我的消息。” 说罢,她直起了身子,目光也从楼炎冥身上撤离,转身离开了这里。 楼炎冥见丰穆的样子有些奇怪,忙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关切:“你怎么样?” 丰穆摇了摇头:“没事。” 楼炎冥看出丰穆一定是有问题,于是便对她道:“咱们先回去。” 丰穆点了点头,在楼炎冥的陪同下离开了皇宫。还在马车上,丰穆便迫不及待的将方才林莜薇告诉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楼炎冥听。 楼炎冥沉默了半响,似乎在回忆什么,丰穆见他不说话,便有些紧张道:“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咱们该怎么办?我决不能瞧着姐姐的孩子就这样被牺牲。而且,至柔那个孩子也着实可爱,我不想让她就这样出事。” “这件事情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段夫人与段老爷成婚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她,对她的事情了解甚少,不过你可以回去问问母亲,她应当知道许多。” 丰穆点点头。 其实楼炎冥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让她跟自己的母亲能有更多的接触。 丰穆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丰穆又何尝不愿意与自己的婆婆打好关系,可是那绝子药……到底是她心中的一个死结。 她是真的不明白,她丰穆身为丞相之女,虽然是庶出,但也比其他女子的家世好了不少,为什么楼夫人还是这样讨厌自己,难道只是因为白氏么? “我过几日去探探母亲口风,这件事情你让云安多留意着。” 楼炎冥点一点头 将丰穆紧紧的抱在怀里。 过了几日,丰穆果真主动去找楼夫人,正遇上楼夫人晨起梳妆,她还在一旁伺候楼夫人簪花。丰穆从前不做这些事情,但白氏以往总是遭到打压,为方氏、陈氏等人簪花,丰穆也学了一手。 楼夫人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露出浅淡的笑意:“你簪花的手艺倒是一绝,是跟你妈妈学的?” 丰穆点一点头,十分温婉和顺,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谁知道楼夫人却笑着道:“我一猜便是,这样的功夫也只有你妈妈才会,她也真是的,你堂堂相府二小姐,却叫你学这些东西,也不怕给夫家丢脸。” 丰穆的脸色微微一变,想到自己今日来找她还有要紧事儿要做,于是收敛的怒意,对她道:“母亲多虑了,这样的事情我只会为母亲做,也不算什么坏事,贵妃娘娘不也一样要给皇后娘娘簪花,这都是因为我尊敬母亲,所以才会这样。” 听到她这样说,楼夫人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说她了。 丰穆趁机又道:“母亲今日怎么起身这样早,有什么事儿要做吗?” 楼夫人淡淡道:“段夫人近来染病,我与她也算是旧相识,怎么也该去瞧瞧。” 丰穆原本就是为了调查段夫人的事情才来的,既然楼夫人要去看望段夫人,丰穆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如,让儿媳妇陪着母亲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况且儿媳妇入府这么久还没有陪母亲出过门,相公总说我这个儿媳妇当的不到位。” 这些话都是哄楼夫人的,楼夫人如何听不出来,但她又爱听,谁叫丰穆扯到了她的宝贝儿子,因笑道:“也是这样,你用过早膳了不曾?” 丰穆摇一摇头:“怕迟了,便没有用早膳。” “也好,”楼夫人点一点头:“正好你坐下陪我一块儿吃点。” 丰穆点头笑了笑,难得今早的气氛如此融洽,丰穆真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因为白氏而呛楼夫人什么,否则只怕她早赶自己走了。 用过早膳之后,丰穆便与楼夫人一同乘坐马车前往段府。 这还是丰穆第一次去皇后母家。段府与丰穆所想差不多,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十分符合皇后母家的身份,听说门前的石阶都是用汉白玉砌成,除去皇宫外,京城唯有这一户人家如此,身份可见一斑。 丰穆与楼夫人下了马车,立刻有段府的人上来迎接,来人是个身着绿衣的丫头,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得十分清秀,笑脸盈盈的看着两人,见到丰穆的一刹那,目光倒是些微有些愣怔,她从来不曾见楼夫人带什么人来,故而才如此。 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对两人行礼:“奴婢见过楼夫人。” 楼夫人点一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丰穆:“这是我的儿媳妇。” “见过少夫人。”绿衣姑娘恭恭敬敬朝丰穆行了礼,又道:“夫人等楼夫人许久了。”说罢,便将二人请入府内。 第四百六十八章 猜疑 丰穆与楼夫人穿过长廊,目光有意无意打量着院中的景色,很快二人便来到段夫人的院前,这地方是与青氏的院子差不多的大小两进院落,院中种了许多奇花异草,花香四溢,丰穆规规矩矩跟着几人入了内室。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尽管屋子里已经薰上了线香,可还是抵挡不了这浓郁到几乎令人反胃的药味。 “夫人,楼夫人来了。” 绿衣姑娘走到被帷幔遮住的床榻前,很快床榻里头生出一只手来,一只皓白如玉,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手指修长,肌肤细腻,可见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 紧接着,帷幔被下人拉开,躺在床上的段夫人便显露出了真容。 她是个少见的美人,眉色十分素淡,面色近乎苍白如纸,不知是因为得病还是什么缘故,她全身都泛着不正常的苍白颜色。尽管她再美,也让人不敢亲近。 “姐姐。” 段夫人对楼夫人倒是十分亲热,楼夫人上去扶住她伸过来的手臂,就着床边坐下,笑着对她道:“我在。” “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姐姐了。” 她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楼夫人忙伸手替她擦拭面上的泪水,语气中带着些微嗔怪:“胡说什么呢,我不许你这样乱说,宫中太医有的是,你一定会没事的。” 段夫人摇了摇头,似是无疑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丰穆瞧见她将手搭上去的那一刻,白色的寝衣上即可被点点斑斓染红,心中不由得奇怪。 “我这样的身子原本就撑不了多久,若是上天怜悯,叫我能瞧见自己的孩子一眼便好了。” 楼夫人的脸色微微一边,忙虚掩住段夫人的嘴巴,眉头微微一皱:“瞎说什么,我知道小产这件事情让你无法接受,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见到孩子,你岂不是要……” “我的孩子没有死,”段夫人忽然激动起来:“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我说过我的孩子没有死,只是有人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了,我已经不奢求自己养大孩子了,我只是想看她一眼,看她一眼,都不可以吗?” 楼夫人安抚住段夫人:“会有机会的,”她现在也只好顺着段夫人的话去说,免得段夫人再伤害自己。见段夫人小腹上的血液越来越多,于是连忙对下人道:“快给你们夫人换药,拿药来止血!” 众人便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丰穆一时也不知是该上前还是站在原地,还是段夫人瞧见她道:“这姑娘是谁?” 楼夫人道:“是我儿媳妇。” 段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眼,微微皱眉:“是若玫的孩子?” 楼夫人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生气。段夫人颔首,叹了口气:“她不如若玫漂亮,你说的我孩子将来会像我还是像她父亲?” “自然是像你,你这样漂亮,女儿像你好。” 段夫人微微一笑,任由奴才们替她解开衣带,丰穆瞧见她被包裹住的小腹一片血污,拆开纱布后,只见一条长而深的伤口,十分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口应该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而且伤口一直从某处延续到小腹,可见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才这么做的。按照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位段夫人能活到现在真的是奇迹。 丰穆忽然开始怀疑,段夫人和至柔有什么关系了。 如果真的按照林莜薇说的,至柔不是丰听兰的孩子,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皇后从外面找来的孩子,段夫人怀孕的时间与丰听兰相差不多,听说也是早产没保住孩子,如果丰穆的猜想成立,至柔应该便是她的孩子,而丰听兰生产之时,她还没有生产,所以皇后派人剖开了她的肚子,强行将至柔带入宫中。 这样一来,便能够解释的清楚这当中的巧合。 想到这里,丰穆不由得愣了一下,若是她想的是真的,那么皇后也实在是太心狠了。到底段夫人是她的弟妹,她居然能够做得出这种事情,只是为了不让丰听兰当上太子妃。 丰穆听耳畔传来段夫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由得紧皱眉头,见楼夫人也放下帷幔走了出来,眼睛红肿不堪,可见她与段夫人的关系是不错。 丰穆上前扶住她,将她带了出去,只见她哭着对丰穆道:“段夫人也是可怜人,我与她是旧相识了,她自幼身子便不太好,皇后娘娘原本不许段大人娶她的,他们俩也是经历了一番磨难才能在一块儿,可如今,瞧着她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唉……” 楼夫人这样感叹的样子丰穆还是头一次见,心中不由得想,还以为楼夫人生性凉薄,原来也有这样关心别人的时候。 “吉人自有天相,段夫人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丰穆只能在身侧如此安慰楼夫人。 楼夫人却瞥她一眼,冷冷道:“你知道什么,她嫁过来这么久,一直想为夫君生下一个孩子,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孩子,却没想到这样小产了,她是断然再受不住别的打击了。只盼着段大人能好好对待她,让她最后的这段日子走得舒坦吧。” 丰穆也只好跟着叹了口气。 这一次来段府也算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丰穆现在最应该要做的,便是要坐实自己的猜想。丰穆打算先回到家中等候楼炎冥回来再与他从长计议,却没有想到等来的并不是楼炎冥,而是阮落落。 外头下着倾盆暴雨,丰穆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要出什么事,果然见阮落落呜咽着来寻自己,她仿佛是哭了很久,眼睛十分红肿,丝毫看不出往日的活泼。 丰穆赶紧迎住她,心中一惊,忙安慰道:“发生什么事了,落落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阮落落呜咽着道:“姐姐,你可要帮帮我。” 她只顾着哭,丰穆也没有法子,便只好问她身侧一同跟来的婢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婢女道:“林公子告发了老爷通敌卖国,现老爷已被抓紧监狱里去了,贵妃娘娘也在宫中不得相见,小姐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少夫人的,请少夫人一定要帮帮忙,我们老爷是冤枉的!” 丰穆听了这话,也是心中着急。 第四百六十九章 疯魔 见到阮落落那副担心的样子,丰穆也知道这件事情她必然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来寻自己的,便拉住她的手臂:“这事儿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等我相公回来,我们再商量。” 阮落落抽泣着,情绪却被丰穆安慰的好了一些,她靠在丰穆的肩膀上,整个人仿佛没有脊椎一般瘫软,丰穆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心中到底也是难受。 “好了好了,”她便只有安慰阮落落:“会没事的。” 丰穆才安慰好了阮落落,谁知道红绡又将秋凉引了进来,丰穆见到风尘仆仆的秋凉便知道这次的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她正要开口,哪知道秋凉已经扑通一把跪在地上:“二小姐,宫里出事了。” 丰穆心中登时一惊,优蓝赶紧将秋凉扶了起来,丰穆松开阮落落,着急道:“发生什么事了?” “郡主薨了。” 这四个字如同利剑一般刺在丰穆的心口上,她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天之内,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即便是她也无力招架,她愣怔片刻,语气迟疑中带着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凉道:“还请二小姐同奴婢入宫去吧,小姐如今形态疯癫,谁都劝不住。” 丰穆再也按捺不住,嘱咐了阮落落两句便要与秋凉一同离开。 一路上秋凉简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丰穆。 “昨儿太医说郡主的病已经药石无灵,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于是便将宜秋宫隔绝了起来,今早不知怎么,皇后娘娘又派人来将郡主接了过去,说让太医好好诊治一番,可几个时辰过去,送回来的却是郡主的尸体。” “小姐因为这事儿受了打击,冲撞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皇上让奴婢接小姐和夫人入宫劝劝她。奴婢去请夫人时,夫人并不在府中,这才先来了侯府,奴婢已经让人在相府等候夫人了,等夫人回来立刻就会带夫人入宫。” 原来青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丰穆真是难以想象这件事情若是被青氏知道的话,会发生些什么。 整件事情丰穆是越想越奇怪,她早上才去段府,皇后便派人带走了至柔,至柔虽然病重,但是绝对不至于到药石无灵的地步,怎么可能这么快便离世?这当中未免也太蹊跷了些。 可是丰穆现在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情与皇后有关系了。 只好风风火火的赶到宜秋宫,丰听兰跪在至柔的尸体前,她着一身素衣,立在那儿,端正着身子,仿佛一朵饱受摧残的花朵。在一众青蓝衣饰宫女的衬托下面如死灰一般。 昔日清丽出众的那双美目,如今倒像是一滩死水,半分也没有光泽和波澜。 她人已经蔫了。 丰听兰在哭。 她垂着头,跪得直直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裙上,她也不去擦拭,也无人敢劝她一句,便让她这么跪着,哀哀恸哭。 见到丰听兰这副样子,仍是再冷漠薄凉的人也不免有几分动情了。 丰穆趋前一步,在她身边缓缓跪了下来。 她仿佛未曾察觉身侧的动静,只看着床上已经没了呼吸的至柔。 昨日至柔全身发热,一张俏脸红的惊人,如今却已经毫无血色。丰穆伸手一摸,她的手脚也冰凉的不像样子。 “姐姐。” 丰穆从身后抱住丰听兰,丰听兰终于抬起头看丰穆,丰穆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很是难过,声音也不由得哽咽了几分:“你别这样,你还会有孩子的……” “连你也要这样说吗?” 丰听兰眨着眼睛,看着丰穆,眼泪直扑扑的落下来。 “他们都说至柔死了,都叫我不要伤心,说我还会有孩子,他们都骗我,这世上我只信任你,现在连你也要骗我,丰穆,我对你很失望!” 丰穆能如何? 她说的分明都是真相,可是丰听兰却听不进去。 丰听兰是如何将至柔当做自己的命根子,丰穆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若是丰听兰知道至柔并非她的孩子,她是不是会好过一点呢? 虽然这件事情丰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她却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不应该告诉丰听兰。 “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知道的,姐姐,至柔死了,她真的死了。” 丰穆用力抱住丰听兰,不让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伤害自己。 丰听兰却用力的挣扎,指甲深深地刺入丰穆的皮肉里:“你好狠,你们都好狠,你们都要让我跟至柔天各一方,明明至柔没有死,你们偏要说她死了,你们到底是什么居心!” 没等丰穆按住她,她便已经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怒吼“你们都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们,我只要跟我的孩子在一起!皇后,皇后害死我的孩子,皇后、皇后!” 丰穆听她牵扯到皇后,又见南宫殃泽正朝着屋里走来,便赶紧去捂她的嘴,可是丰穆的速度却不够快,南宫殃泽已经完全听到她说的话。 她若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南宫殃泽当即便翻了脸。 “本殿瞧你是魔怔了!” 失去了一个孩子,南宫殃泽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见丰听兰这疯疯癫癫的样子,他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身为母亲,保护不好自己的孩子,反倒诬赖母后,你当真是疯了,本殿真是后悔当初娶了你!” 丰听兰的情绪本就和激动,听到南宫殃泽说这些,竟拼了一切,顶撞了回去。 “妾身逼迫过殿下娶我吗?不是殿下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自愿将妾身迎入东宫的吗?妾身入宫这些日子,殿下是如何对待妾身的?今日,殿下又是如何有脸面说出这些话来?至柔的死难道殿下一点儿都不觉得蹊跷吗?殿下真的要昧着良心袒护皇后娘娘吗?” “大胆!贱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南宫殃泽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不知怎么,他竟也动了怒,丰穆生怕他对丰听兰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忙按捺住丰听兰向南宫殃泽道:“太子殿下息怒,姐姐骤然失子,情绪不稳定,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责。” 第四百七十章 兔死狗烹 南宫殃泽对丰听兰却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只是居高临下看着两人,冷漠道:“本殿原本打算让你在宫中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但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本殿只能按照母后的意思废了你,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本殿的孺子。” 丰穆惊讶的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可转眼看丰听兰,她却丝毫没有半点儿难过或是不甘心的表情,她只是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南宫殃泽,用自己从来也没有显露过的表情,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离,如今只剩下一副躯干。 丰穆自然要劝诫二人,可是丰听兰却仿佛已经失去了斗志,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接下来的生命将会被如何安排了。 “那么,请太子殿下放我出宫,我也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 她终于站了起来,直视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 丰穆瞧着丰听兰,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却见南宫殃泽略带感慨道:“本殿原本以为,你会是个贤妻……” 丰听兰几乎冷笑出声,冷漠的看着南宫殃泽:“我不配,太子殿下也不配。” 他们一年的夫妻情分,便彻底断送在此了。 可是丰听兰却一点儿也不伤心,她只是问南宫殃泽:“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南宫殃泽完全没有想到丰听兰会这样跟自己说话,他只能盯着丰听兰,用十分陌生的眼神:“你就这样想出宫?” 丰听兰别开脸:“我已经半刻都不愿意再见到太子殿下你了。” 气氛骤然尴尬,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只听到“吱呀——”一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内室,同时还伴随着孩童清脆的哭啼声。 “殿下,宏阳哭得厉害。” 是林莜薇抱着南宫宏阳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俏丽的粉色,南宫宏阳哭得厉害,林莜薇见到两人这个样子,一时愣怔住,忙退开一步道:“我打扰殿下和妹妹了。” 南宫殃泽原本就在气头上,正愁没有台阶下,林莜薇这样递上来一个台阶,他自然愿意接手。便对林莜薇道:“我随你回宫去。” 临走前,南宫殃泽回头冷冷的看着丰听兰一眼,欲言又止。丰穆十分了解这个男人,她看得出来,南宫殃泽是希望丰听兰能够出声挽留自己,可是丰听兰却到底没有这样做,至柔的死,令她的心也死了。 丰穆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丰听兰真相了,或许这个时候便让她这般更好吧? 青氏赶到宜秋宫的时候,丰听兰的情绪已经在丰穆的安慰下稳定了下来,而罢黜丰听兰的旨意也下来了,只是令众人惊讶的是,这道旨意,竟是皇帝与太后亲下的。 他们两个原本是这宫中最疼惜丰听兰的两人,但如今,连他们也放弃了丰听兰,可见个中缘由绝非那么简单。 联想到阮邱凌下狱的事情,丰穆感觉到这次的事情恐怕还没有结束。 阮家被诬告通敌,阮贵妃势必会受到牵连,阮落落与丰穆交好,韩将军府也与侯府交好,丰听兰是丰穆的亲姐姐,她被罢黜,长宁侯府多多少少也会受到牵连,这些事情看似没有联系,实则桩桩件件都是冲着长宁侯府来的。 难怪皇帝和太后会放弃丰听兰,他们根本是打算将丰听兰当做弃子,只是为了对付长宁侯府。 功高震主,到底是躲不过兔死狗烹的下场。 丰穆心中不禁冷笑,暴风雨终于要来了么? 丰听兰被勒令在三日之后出宫,不许带走宫中的任何东西,除了母家的婢女之外,也不许任何人陪同她出宫,青氏与丰穆在当晚便离宫了。 而至柔,被皇帝追封为公主,这大概算是对丰听兰来说唯一的安慰了。 楼炎冥回宫的当晚,丰穆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与他共同回来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衣,带着斗笠的男子。 那男人的身形十分高大,但行动却有些不便,令丰穆觉得十分奇怪,但丰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将两人迎入屋内。 “相公,这位是?” 丰穆知道楼炎冥不会无缘无故带人回来,既然楼炎冥将他带来了,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楼炎冥还没有开口,那人已经将斗篷与外氅都脱了下来,竟然是七皇子南宫澈。 这便十分耐人寻味了。 丰穆虽然知道楼炎冥已经打算协助南宫澈登上皇位,却没想到他会请南宫澈回到家里来,看起来,这次的事情楼炎冥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所以他们之前考虑的计划,似乎是要提前了。 所以丰穆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像一个老朋友一般迎接南宫澈,令南宫澈也有些受宠若惊。 丰穆想的是,不论楼炎冥的选择是对是错,只要那是楼炎冥的选择,她便会支持和赞同,就算错,她要陪着楼炎冥顽强的错下去。 南宫澈与丰穆对视一眼,已经明白这个女人是完全站在自己相公这一边的了。 南宫澈将目光移动到楼炎冥的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古有刘备三顾茅庐,我原本以为楼世子不会这样轻易答应加入我的阵营祝我一臂之力,我只不过是一位不受宠的皇子,没想到楼世子竟……” 为等他话音落地,丰穆已然道:“英雄莫问出处,七皇子贤名在外,你的为人处世,世人有目共睹,太子殿下两面三刀,阴险狡诈,冷血绝情,即便让他登上皇位,他也绝对创不出什么政绩来,说不定又是下一个暴君。” 丰穆这番话自然不全是心里话,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试探南宫澈一番,她想知道,楼炎冥要帮的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虽然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帮助楼炎冥的,但是她需要先知道这些,才好给自己将来先想好后路。 而南宫澈也的确没有辜负楼炎冥对他的期望,听到这话,他只是对丰穆道:“太子虽然虚伪,不过也不至于是个暴君,只是,我为自己打算,也不可能让他登上皇位,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弑兄杀弟这种事,自问是做不出来。” 第四百七十一章 出征 这番话也不算是冤枉了南宫殃泽,但也绝对没有抬高他自己,这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丰穆对南宫澈的印象其实一直都还算是不错,这一次南宫澈也没有让她失望。 既然如此,她也便放心帮助楼炎冥辅佐南宫澈了。 南宫澈摘下斗篷之后,露出身上的伤口,丰穆这才发现他衣着散乱,仿佛刚刚遭遇什么浩劫。 因而问道:“七皇子可是遭遇什么不测了?” 南宫澈只是看了楼炎冥一眼,随后便对丰穆道:“少夫人好眼力,我南巡回来,听手下人说太子最近有些动静,便想着亲自去查探一番,可是没想到却遭到伏击,若不是楼世子救我,只怕我这条命今日便要断送在太子的伏击之下了。” 丰穆心中一阵惊跳,只问楼炎冥:“你怎么样?你可有受伤?” 楼炎冥摇一摇头:“我没事。” 他虽然说自己没事,可是丰穆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心,便又道:“你总是说自己没事,对了,既然是你救了七皇子,那么那些刺客岂不是看见你的脸了?” 楼炎冥赶忙摇头:“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南宫殃泽早就知道我不会顺从于他,我们撕破脸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也好,我不必与他躲躲藏藏,也乐得逍遥自在,他有什么招数,我尽可以自己对的上。” 可丰穆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楼炎冥虽然有云阁的势力,但是如今也不能轻易拿出来动用,若是南宫殃泽以当朝太子的身份欺压,只怕楼炎冥一时也不是办法。 但即便如此,丰穆还是决定要站在楼炎冥的这一边,毕竟那是她的相公。 她便又道:“那么这次的事情,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咱们与皇后和太子撕破脸,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我看,我们恐怕很难做出什么事情来。” 楼炎冥道:“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明日你先把你姐姐接回府上,你母亲那里我会派人保护,尽量不要让你我母家的人成为他们的挡箭牌。” 丰穆点一点头。 南宫澈沉默了半晌,略带惆怅道:“我看皇宫里的人,你们也要照看着,否则的话,只怕……” 丰穆与楼炎冥何其聪明,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人。可皇后毕竟是皇后,昭贵妃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出宫,他们暂时也没有法子去解决,只能派人叮嘱昭贵妃一切小心。 想来昭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也不是全无心机的,况且,为母则强,她便是不为自己,也不可能任由九公主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楼炎冥松了口气。 南宫澈又道:“还有一件事,阮邱凌的事情我已经查到证据了,明日我便会向父皇说明,想来应该是无大碍的,你们可以告诉阮家小姐,让他不必担心。” 丰穆与阮落落交好几乎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南宫澈居然连这方面也照顾到了,心思果然缜密。 他这样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其实也等于同时拉拢了韩将军府和阮家,为他登上皇位又增添了一份力量。 若说南宫澈毫无心机,丰穆倒也是不信。 只不过如今,丰穆倒是不想再管这些事情了,她只想要好好跟楼炎冥在一起,只要是楼炎冥愿意做的,她便也愿意跟从。 次日清晨丰穆用完早膳便去宫中接丰听兰,在路上便听说阮邱凌已经脱离牢狱,阮贵妃也因此得到了好些赏赐,但却被削去协理六宫之权,可见皇帝心里对阮邱凌到底还是隔阂,只怕日后阮贵妃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但如今丰穆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只往宜秋宫去,路上却遇上南宫殃泽。 说是遇上,但其实不是。 南宫殃泽从宜秋宫出来,但行色匆匆,似乎不想被人瞧见,丰穆心中奇怪,但见他神色惆怅,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叹气。 其实这段日子的相处,南宫殃泽对丰听兰也并且毫无情意。一个女人是不会因为怜悯而喜欢上一个男人,但是一个男人却可能因为怜悯一个女人而对她产生感情。 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够像丰听兰一样喜欢一个男人十年的。 不因为南宫殃泽是当朝太子,不因为南宫殃泽是天之骄子,只因为他是自己的意中人。 这样的坚持,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 很显然,南宫殃泽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对丰听兰也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割舍下,只是他的骄傲和立场,令他没有办法留住这个女人。 而且,丰听兰的美梦已经醒了,她再也不会喜欢这个令自己恶心的男人了。 丰穆想到这里,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当她入宜秋宫时,丰听兰已经收拾好一切,她几乎可以说是孑然一身,青氏给她准备的那些嫁妆她都没有带走,鬓边除了一朵梨花之外,再无任何珠翠,身上也着素白无瑕的长裙。 她是在跟着宫里的人欧气,是在用她的法子去反抗。 丰穆瞧着她,实在除了心疼,什么也说不出来。 秋凉是打小跟着她一块长大的丫头,又与她经历了这样多的磨难,如今,哭得梨花带雨,面容憔悴。 丰穆知道。 她不哭,秋凉是替她哭。 这主仆俩实在是…… “姐姐,咱们走吧。” 丰穆才要带丰听兰离开,却见楼炎冥与云安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登时,丰穆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她松开丰听兰的手走了上去,才要开口,哪知楼炎冥已然道:“方才早朝,边关来报战乱,皇上已派了我与七皇子前去镇压,即刻便要出征。” 丰穆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握住楼炎冥的手道:“珍重。” 皇帝既然已经下旨,这件事情想必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但走得这样着急,丰穆却觉得当中有些怪异。 按照皇帝对楼炎冥的喜爱,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楼炎冥出征,倒是韩鸿安的可能性更大,可是皇帝偏偏这么做了,而且还捎带上七皇子,可见这次出征,或许并不是皇帝的意思,而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出事 至于这个人,也很容易猜到。 若非皇后,便是太子。 他们两个恐怕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恨楼炎冥和南宫澈的人,这一次,楼炎冥和南宫澈真正要对付的恐怕不是敌军,而是他们。 除了一声“珍重”,丰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她自然不愿意楼炎冥离开,但她也很清楚,楼炎冥不走不行。 “我会回来。” 楼炎冥用力将她抱入怀中,语气深切而肯定,别离之情显而易见。 “我会等你。” 骤然分离,丰穆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也便是让楼炎冥放心。 所以她道:“我会打点好家里的事情,也会孝顺父母,不会与母亲顶嘴……”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楼炎冥给打断:“我不要你这样,我从前也常常在很短的时间之内离家打战,父母早就习惯了,我主要是担心你。” 他的担心,倒是显而易见。 丰穆便顺着他道:“那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她原想着再抱一抱楼炎冥,可皇帝身边的夏公公却已经来催促了,楼炎冥便只好伸手摸了摸丰穆的额头:“等我回来便是。” 丰穆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 眼见楼炎冥走远了,丰穆竟追了出去,但她始终追不上楼炎冥的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丰穆总觉得这一次分别与以往都不一样,她从来没有一次,那么不想要楼炎冥离开。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追上。 回侯府的路上,丰穆瞧见优蓝一直沉默不语,想到云安跟随楼炎冥离开,她却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其实那个时候,她应该给优蓝一个道别的机会,可是她却并没有顾得上这些。 丰穆不由得叹了口气,是她忽略了优蓝。 “云安和相公都会平安回来的,你不必担心。”丰穆伸手握住了优蓝的手。 优蓝看了一眼丰穆,点了点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道:“我也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安慰完优蓝,丰穆又转头看向丰听兰,她如今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面上毫无表情,丰穆见她如此,都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秋凉坐在一旁,脸上的泪痕倒是干了,只神色还是十分惆怅。 丰穆几乎不知道应该如何与这两人说话。 等马车到了侯府,她才扶丰听兰下了马车,丰听兰咳嗽了两声,瞧见面前竟然不是相府而是侯府,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是侯府?” 丰穆道:“你先跟我进去,剩下的事情我之后再告诉你。”说罢,便将丰听兰带入侯府中自己的别院去。 “如今楼炎冥不在,父亲母亲平日里也不过来,姐姐你在这儿住,什么都好。” 丰听兰却只是看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优蓝关好了门,丰穆才放心对丰听兰道:“如今朝中形势不太稳定,有些事情我并不想与姐姐说,免得姐姐担心,姐姐在我这里住,这件事情我已经与夫人商量过了,夫人都同意了,所以姐姐不必担心。” 丰听兰隐隐约约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看到丰穆如今尽心尽力为自己,她也知道,她也不该去问太多,也不能够去问太多。 便只是道:“其实住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如今是被太子厌弃的人,就算回到相府去,也是给父亲母亲丢脸,住在侯府也好,外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说到侯府头上来。” “姐姐这样想便最好了,其实那不得见人的地方,离开了也好。” 丰听兰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姐姐今晚与我睡吧。” 丰穆虽然自己也担心楼炎冥的安危,却不敢在丰听兰面前暴露任何一点情绪,她希望丰听兰能够安安稳稳。 “你不嫌我便好。” “我自然不嫌姐姐。” 丰穆从未如此照顾过什么人,虽然对象是丰听兰,但她心里依旧有种满足感。到底是自己的家里人。 楼夫人去了段府没回来,丰穆便也没有带着丰听兰去给她请安,用过晚膳之后,捡了一些趣事说与丰听兰,见她有些困倦,便着下人伺候更衣,一块儿睡了。 原本晚上丰穆打算说些小时候的事情哄丰听兰,但她却似乎累得很,极早极早便睡了,丰穆没法儿,也只好在她身侧睡去。 翌日,丰穆还未转醒,便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她原有起床气,正恼怒想发脾气,哪晓得瞧见优蓝一双红肿的眼睛,一时被惊吓的不轻,整个人完全醒了过来。 抓着优蓝的手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干什么哭成这个样子?” 优蓝只顾抽泣,却不说话,丰穆更是着急,忙披衣起身,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心中担忧,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也不顾仪态。 丰穆做梦也不会想到,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居然是跟着楼炎冥去出征的云安。 云安回来了,而且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之中。 “来人!来人!” 丰穆二话不说,立刻着人将云清请了过来,她看着满身血污的云安,心中明白楼炎冥已经出事了。 但她此刻却不得不镇定下来,她不可以在什么都没摸清楚之前便自乱阵脚。 优蓝哭得梨花带雨,丰穆却半分安慰她的心情也没有,一直到下午,云安才醒了过来。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伏击,世子和七皇子都受了重伤,世子掉下悬崖生死未卜,七皇子也不知去向……” 丰穆身子微微颤抖,脸上一时竟不知该流露什么样的表情。 “你的意思?” 她虽然问,却不等云安开口,便转过身一把冲出了门外。 丰穆只觉心口仿佛被一把刀狠狠地剜着,已经血肉模糊,疼的快要麻木了。 优蓝在身侧哭得极其厉害,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哭了起来,连云清和云安这样的铁血男儿眼中竟似乎也泛起了泪水。 唯有丰穆,一滴眼泪都未曾流下。 在楼炎冥掉落悬崖失去消息的这一个月,丰穆都没有哭过一次。但楼夫人哀嚎般的哭声日日在侯府荡漾,让人根本无法安睡。 第四百七十三章 林莜薇的异常 可就在侯府众人沉溺在悲伤之中时,林莜薇却复位太子妃了,并且时常拿着太子的令牌出宫,早出晚归,连孩子都放任不管。 这件事情,丰穆还是从昭贵妃那里听来的。 自从楼炎冥失去消息之后,整个侯府仿佛没有了主心骨,但昭贵妃的恩宠却似乎更胜从前了。 “我听说这一个月,你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你也不许人为冥儿举办丧礼,是不是你还放不下?” 丰穆面上毫无表情,仿佛那日在马车里的丰听兰,她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举止那么淡定从容。 “放不下?我有什么放不下,我不相信相公真的死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没有见到相公的尸体,我都绝对不相信他死了。” 这一个月里,起初为了举办丧礼的事情,丰穆受了楼夫人不少委屈,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她就是不肯答应,一开始楼夫人还有精力与她较劲儿,可时间一长,楼夫人也被她的坚持打动了,也不忍再逼她。 反倒是经常让昭贵妃劝着她,劝她看开一点。 可昭贵妃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丰穆心里在想什么?丰穆若是她能劝得了的,楼炎冥也不会如此喜欢了。 “太子妃的动静还请贵妃娘娘替我留心。” 昭贵妃轻轻叹一口气:“我也是有心无力罢了,自从七皇子和冥儿出事之后,满朝文武都倾向太子,如今皇上的身子也不知怎么越来越差,这宫里,全权是皇后与太子妃的天下了,太后娘娘似乎也厌倦了这些纷争,整日礼佛,连皇上也极少相见。” 丰穆什么都不说,只是淡淡一笑。 昭贵妃便又道:“怕是要变天了。” 林莜薇的轿撵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她觉得闷,便命侍从掀开了轿帘,瞧着窗外的秋景,心中生出一股子舒缓的暖意。 红高粱,黄稻谷,田野间的风景其实也十分不错,宁静而美丽。 若是有朝一日,她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住在这种地方安静的过完下半辈子,其实她也不是不愿意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太子妃之位虽好,枕边人却不是她喜欢的,强迫自己和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其实她也很难熬。 但幸好,上天对她还算不薄,兜兜转转,还是将她最爱的男人送到她的面前。 轿撵停在一座白墙黑瓦的小院前面,林莜薇从轿撵上起身,吩咐所有人在外等候,自己整理了一番仪容,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里头去了。 小小的院子里,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树下,阳光斜照在他英俊的面容之上,显得十分寂寥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俊美。 听到动静,那身影转了过来,竟然是失踪了一个月的楼炎冥。 楼炎冥的眼睛上缠着绷带,朝林莜薇的方向前进了一步。 “穆儿?” 林莜薇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她看着一步一步艰难朝自己前进的楼炎冥,到底是伸出手扶住了他。 “相公。” 林莜薇曾经与口技大师学过如何模仿他人的声音,她天资聪颖,掌握技巧之后进步极快,尤其丰穆又是她最了解的人,故而她的模仿实在惟妙惟肖,令人难分真假。 “穆儿,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林莜薇总觉得楼炎冥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冷淡的。但她不仅不伤心,反而十分高兴,因为楼炎冥的态度让她发觉,原来丰穆的日子也并不是过的那么好,楼炎冥虽然娶了她,却也不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 故而便道:“很快,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便带你回去,否则你这个样子只会让父亲母亲担心。” 她握住楼炎冥的手,想要往他怀里去,可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楼炎冥别开了脸,语气显得略微有些冷淡:“我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想见云清,除了云清,其他大夫我信不过。” 林莜薇去哪儿给他找云清? 便只能忽悠他道:“我一个人来找你尚且要小心翼翼,更何况是带着云清,总之你放心,只要我有机会,必然带云清来为你诊治眼睛。对了,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会儿,马上便回来,你等我好不好?” 楼炎冥点一点头:“穆儿,你千万小心。” 林莜薇听到他嘱咐自己小心,虽然他现在以为自己是丰穆,可她还是十分高兴。便赶紧出门去村口向兰馨交代了要事,便赶着回来了。 还未曾进门,便瞧见楼炎冥站在门口,他现在虽然看不见,心里却很着急自己的安慰。 想到这里,林莜薇加快脚步迎了上去:“相公,我回来了。” “穆儿,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楼炎冥语气略带几分责备,又夹杂着隐隐的担忧,似乎十分关心眼前人一般。 林莜薇笑了笑,扶着他进屋坐下,笑着对他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很像平常夫妻吗?丈夫问妻子何时归来,为柴米油盐的小事儿烦恼。” “哪有丈夫问妻子何时归来的?分明是妻子问丈夫何时回来。”楼炎冥拉住她的手,虽然看不见眼前的人,但是听到声音,心里着实踏实了些,如果真的可以....不生在侯府,这样寻常百姓的日子也令人向往。 听了他一句话,林莜薇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隐隐带着鼻腔不由的说出:“为君一日恩。” 楼炎冥的神情略微一怔,仿佛梦醒一般,迅速把手收回,徒留她的手尴尬的在半空中。 “我有点想喝桂花酒了,你去买些吧。” “好,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林莜薇算了算时间,从这里到镇里来回往返需要一些时间,她一定要控制好时间,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去,不然行迹败露,一切便都完了。 临走前,林莜薇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双眼蒙着纱布的楼炎冥,无声的叹了口气,为了不让楼炎冥发现,她不论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楼炎冥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温柔一笑:“我不会乱走的,你放心的去吧。” 林莜薇淡然一笑,这才离开。 第四百七十四章 察觉 楼炎冥坐了半天,感觉她已经走的很远,一时半会也不能折返回来,便摸索着从五斗橱上拿起自己的佩剑。眼下自己双目看不见,还是谨慎些为好,他虽然不知道假扮丰穆的是谁,但是这个人并没有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可见若不是喜欢他,便是想利用他。 一只信鸽突兀的混进了鸡群里,一时院子里又是狗叫,又是鸡叫,因为这段时间眼睛处于黑暗的状态,对于声音异常的敏感,喜静的楼炎冥感觉自己实在坐不下去了,干脆拿着佩剑走出这屋子。 那鸽子扑棱扑棱翅膀飞到他肩膀上,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楼炎冥顺势摸了一下鸽子腿,上面确实绑了一个小巧的信筒。 难不成南宫殃泽又有什么动静? 楼炎冥将信的纸纳下,让鸽子在原路返回。谁知这鸽子不甘心的又和鸡斗了一回,才咕咕咕的飞回。 楼炎冥的心情因为这件事儿稍微好了那么一些,心中只道,不知什么时候养了这么讨喜的一只鸽子?这样的性子,倒像是他的穆儿。 可他的心情还没好一会儿,便听到身侧有极其细微的动静,想必是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他不敢放松警惕,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便随意玩着佩剑,还跟院子里叫-鸡斗上了。 堂堂长宁侯世子、云阁阁主,竟然也有一日会与一只家禽过不去,若是让穆儿知道的话,必定要笑上他三天三夜不可。 却说林莜薇下了山,知道楼炎冥打小娇生惯养,怕他吃不习惯粗茶淡饭,特意的从醉香楼里打包了几个招牌菜带回去,捎带了点摊贩上卖的小玩意儿,嘴角上笑意都掩盖不住。 “小姑娘,你可是为给家中的相公带的呀?”摊位上的老奶奶面容和蔼,冲林莜薇笑道。 林莜薇点头“嗯”了一声:“我相公……他在家中等我回去呢。” “我看你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便知道你必然是有心上人的,我这里有一对儿红绳,你要不要买回去讨个好彩头,据说能助夫妻连心呢。” “好,我买。”林莜薇二话不说,便将这红绳买下。她心中只想,我和楼炎冥是夫妻,任凭丰穆再喜欢他也好,如今,楼炎冥是我的人,谁也不能从我手上抢走! 南宫殃泽刚从皇后宫中出来,换了一身常服,原打算去宜秋宫看看,可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丰听兰已经不在宫中,而且,是他亲自将丰听兰赶出去的。 心中不免惆怅,于是转身去了书房,俯身在案前奋笔疾书,可写出来的东西,却怎么也入不了眼。 门“吱呀——”一声开了,仿佛是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南宫殃泽头也不抬,便问:“太子妃的信鸽飞回来没有带回信吗?” “启禀太子殿下,这次信鸽没有带回信,奴才也不知道太子妃此番何意。”侍从恭恭敬敬答道。 南宫殃泽挥了挥手,让侍从下去。这些日子林莜薇拿着他令牌出宫为他在各个官员之间奔走,有什么要紧事全是飞鸽传书,没回信还是头一次。 他只愿林莜薇那里别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南宫殃泽又想起之前暗探汇报亲眼看到楼炎冥摔下悬崖的事情,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林莜薇的计划太过顺利,总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如若事情真的能够顺利至此,他早就轻易登上皇位了。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便是南宫澈,也不知是死是活。不过就算南宫澈能活着回来,也没有希望继承大统,他这步棋,已经稳操胜券了。 “我回来了……” 看着楼炎冥狼狈不堪的样子,林莜薇登时愣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去扶住楼炎冥:“你怎么把自己弄的一身毛?没事儿招惹家禽做什么?你要是看不顺眼,我把它拿来炖汤喝,还能正好补补你的身子。” 林莜薇看到楼炎冥一身衣服都是毛,语气忍不住责备,可是越说越觉得这番模样的他还从未见过,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那一瞬间,暴露了本来的声音。 楼炎冥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一般,只是淡淡笑道:“好,那你明天再买点黄酒,配鸡汤正好。”看似满不惊喜,心中却已经在想考虑如何支开她,想法子与接应自己的人会面。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先吃东西吧。” 林莜薇简单的为楼炎冥整理了一下,两人便开始动筷子了。 楼炎冥虽然看不到,却夹起一块肉放到林莜薇的碗中,不过,并没有成功,肉掉到了碗的边上:“多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这番话,他是发自肺腑。 林莜薇看着掉在桌子上的鱼肉,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相公谢我什么?” 楼炎冥道:“没什么。”他很快别过头去。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但林莜薇还是小心翼翼夹起掉在桌子上的鱼肉,一口吃了进去,她不嫌脏。 这一次同桌吃饭,大约是林莜薇穿越以来吃的最幸福的一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莜薇总觉得自己跟楼炎冥之间差了点什么,但究竟是差了点什么,她却也不知道。 她忽然开始希望,楼炎冥的眼睛永远都不要好了,这样她便可以永远都和楼炎冥在一起了。 “穆儿,你今晚也要回去吗?”楼炎冥试探性的问道。 林莜薇虽然这一个月几乎每日都来看望楼炎冥,但是却并没有待在楼炎冥这里过夜过一次,毕竟她现在还没有真正掌握大权,一切都还不能够放松警惕,一旦露出马脚,随时有可能被人抛弃,所以她绝对不可以让自己陷入困境。 “当然,我若是夜不归宿,会惹来其他人的怀疑,所以我不敢这样做。” 楼炎冥面上并无什么表情,便只是道:“好,凡事小心为好。” 林莜薇只得在心中叹一口气。挽着他的手到树下坐了一会儿,直到天色略微暗了一些,她才起身离开这里。 总有一日,她要光明正大的和楼炎冥在一起,再也不要管其他人的看法。为此,她甚至可以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再会 “可找到了楼炎冥在何处?” 丰穆激动的看着眼前的云安,这一个月,她一直不断的派人去寻找楼炎冥的消息,本来一直都没有线索,但从阮贵妃那里听到关于林莜薇最近许多奇怪动静的消息之后,丰穆开始派人跟踪林莜薇,这也有大半个月了,总算传来了消息。 云安此刻心中也是十分激动,但面对丰穆却还是强装冷静,仔仔细细的汇报情况:“少夫人,我们在城郊山脚下的一家小院里找到了世子,不过他双目失明,被林莜薇所迷惑,以为她是少夫人您。” 丰穆只要听到楼炎冥还活着,其他的便什么都不担心了,只是焦急问:“那么相公他可安好?” “世子一切安好,只是双目失明。” 云安重复了一遍,丰穆才注意到这件事情。 “双目失明?”她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免开始担忧,她知道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双目失明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她一定要尽快救出楼炎冥,让云清去医治她,若不然的话,只怕下半生楼炎冥都要被眼疾困扰一辈子了。 云安见丰穆的样子,便知道她肯定是想要做些什么了,于是立刻问道:“少夫人,我们何时动身接世子回来?” 丰穆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道:“明日,切莫要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云安脸上终于也有了一丝笑容。 听到楼炎冥还活着,丰穆心中一颗大石头可算落了地。 人还平安,平安就好。 熬过这个晚上便好,明日,明日她便可以见到楼炎冥了,见到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楼炎冥。 这样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两方势力各自涌动。 天要变了。 翌日。 林莜薇一早便出宫了,她到那院落时候,楼炎冥还没起身,她便侧着身子,安静的看着面前楼炎冥的睡颜。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不想去浪费每一分每一秒,恨不得将他的每一个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无论是潇洒世子也好;无论是穷酸书生也好;无论是乡野村夫也好,只要他心里能有自己一分,她可以为楼炎冥在所不惜。 “就是这里了,少夫人,我们何时动手?” 云安压低声音对丰穆道。 丰穆按捺住心中激动,道:“不知这地方除了相公还有什么人,总之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里面出来是什么人,这地方瞧着寻常,万一出来个平常百姓也不用这样提防,就怕是对相公不利之人。” 一行人埋伏在附近的草丛,打量着平常的农家小院。丰穆听着动静,心中实在是激动不已。 她仿佛能够听到楼炎冥在屋内叫自己的名字,她更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她已经部署了这么久,不可以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让一切计划都功亏一篑。 “少夫人,待林莜薇走远再说,现在动身我们就直接暴露了。” 云安见丰穆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儿,生怕丰穆会按捺不住自己。 丰穆抬一抬手,示意云安不要担心自己。 虽然丰穆的确有些不甘心,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及时发现楼炎冥在哪里,如果她早点找到楼炎冥,便可以将他带回家去,而不必像是现在这个样子,守在暗处听着他将另外一个女人当成自己,而自己却不能上前去拆穿。 楼炎冥已经起身,林莜薇本打算抱他一下,却被他躲开。 “穆儿,你能为我去镇上买两瓶酒吗?” 昨日他也说过这个事情,所以对此,林莜薇丝毫没有怀疑,很快点了点头,听着他的吩咐去镇上给他带回几壶好酒来。 但临走前,摸着暗袋里昨天带回一对红绳,心中有些欣喜。 那红绳已经被自己捂的发烫,便掏出来:“你,不要乱走。”她抓住楼炎冥。 楼炎冥点头:“嗯,我知道。” 林莜薇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些慌张,仿佛自己这一走便再也看不到他了,这种恐慌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包裹住她,令她十分难受,她赶紧一把抱住楼炎冥。 楼炎冥见她这般模样,又不能推开他,便只好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好了,再晚我怕你买不到了。” 林莜薇便只松开手:“等我。” 等我回来,把红绳给你系上一辈子。 楼炎冥感觉到她已经走远了,心里猜测不离十之八九,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林莜薇并不知道这句诗的后半句,还天真的以为如同蒹葭苍苍一样的美好。 恐怕自己掉下悬崖被她相救也是她一手设计好的局。 正当楼炎冥准备回屋思量对策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属下来迟了!世子这段时日受苦了!”一行人跪了一地:“世子失踪这段时间,属下们提心吊胆多少日,生怕世子有什么不测,如今见到世子安然无恙,属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楼炎冥听得出那是云安的声音。 正要叫他们起来,却又听到丰穆的声音。 “相公,是我,丰穆。” 丰穆趋前一步,直接抱住了楼炎冥,她已经忍不住了。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她控制不了自己将楼炎冥抱在怀里。 尽管身侧跪了不少人,可是她都不害羞了,因为她知道,机会她已经等来了,她不可以放弃,绝对不可以。 “我在等你。”楼炎冥这回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把抱住了丰穆,紧接说道:“南宫殃泽那边怕是有一番动作。” 楼炎冥眼前可以隐隐看到一些的人影,没时间在这里叙旧,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里,提防南宫殃泽的动静要紧。 于是拿起佩剑,毫不留恋的离开这所谓的“镜花水月”般的地方。 他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了。不用再在这里,对着林莜薇故作情深。南宫殃泽和林莜薇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他一定会加倍奉还的,不管林莜薇是否救过他。 现在,他终于回到了丰穆的怀抱,终于可以和自己真真正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复明 楼炎冥离开之后,林莜薇足足有三日不得出宫,故而便没有发现宫外的异常。 而这一日,失踪依旧的南宫澈也回来了,不过,大局已定,并没有什么人会在乎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所有人的心里都只盼着南宫殃泽登上皇位的一日。 南宫澈难得来拜会南宫殃泽。 毕竟南宫澈的母妃当年之所以会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们兄弟二人几乎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平日里只是装的好罢了。 “七皇弟还是那么见外啊。” 南宫殃泽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南宫澈,忍不住开口笑道:“你从小便不与我们亲近,总是显得那么独来独往,我原本以为你辈子都不会踏入东宫。” 南宫澈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皇兄说笑了,皇兄身为太子,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我若是三天两头往皇宫跑,还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说我。” “皇弟说笑了。”南宫殃泽笑的有些尴尬。 南宫澈便又笑道:“不过其实皇兄也不必多心,其实皇弟此次前来一方面是奔着皇兄的好茶,另一方面……”他顿了顿,忽然凑近南宫殃泽笑了笑:“皇兄难道不觉得,你的棋子并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办事情吗?”他笑的如同计谋得逞的狐狸,眉眼弯弯。 那种仿佛胜利者的笑意看的南宫殃泽眼睛生疼,语气也冷了不少:“我就知道你来这里没安好心,你稀罕这茶我赏你一些便是,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多谢皇兄。”南宫澈气完南宫殃泽,顿时感觉心里顺畅不少,还顺手得到上等的茶叶,这一趟倒是来的不亏。 南宫殃泽待南宫澈走后,终于破了功,怒拍着桌子,上面的茶碗隐隐一震,一脸气急败坏的吩咐道:“去!速速把太子妃给我叫来!再派人去楼炎冥他们回来的路上埋伏,所有人片甲不留!” 他本来以为林莜薇是能够结盟的,没想到她也不值得信任,既然如此,他早晚会把这个棋子处理掉! “是!属下这就去!” 林莜薇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被镇纸砸了额角确也只能忍着,信誓旦旦道:“妾身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殿下莫要信小人谗言啊!”说罢,便抽出匕首对自己的脸庞:“妾身与太子殿下结发为夫妻,还为太子殿下生了一个孩子,难道如此,太子殿下还不信任妾身?” “小人谗言?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告诉了本殿,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在那个小院养着楼炎冥,日后夺权与他双宿双飞?”南宫殃泽刻意在“双宿双飞”四个字咬了重音:“如果你不救,这盘棋本殿便稳操胜券,可如今呢?是你的私情坏了本殿的大事!” “来人!把她拖出去!对外就传太子妃相思成疾,不劳而终。” 轻飘飘的几个字仿佛注定了她的结局,林莜薇低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绝对不能任由自己就这样死去,她一定要为自己和楼炎冥谋算一个将来,连忙说道:“殿下!殿下!我还有一法,肯定能成!定能保住殿下登上皇位!” 林莜薇舍弃匕首,眼中有些狰狞,肯定能可以的!她不甘心就这么如同弃子一样被人舍弃! “哦?那你说来听听。”南宫殃泽果然放软了语气。 “我担心还有小人再用离间之法,这样对殿下都不利。”林莜薇故意在他面前说这番话,南宫殃泽到底没有完全放弃她,便点了点头,屏退了下人,林莜薇靠近低声说道,生怕隔墙有耳。 一行黑衣人,来路凶狠,招招要人性命。 丰穆带的属下来提防这一路上的刺客,注意到楼炎冥身后有人要行刺,连忙喊道:“世子小心!” 说那时也快,楼炎冥虽然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奈何眼睛看不见,无法及时还手,眼看便要被刺中,却感到有人挡在自己的背后。 眼前被一片炽热的红色盖住了视线,渐渐恢复清明,他只感觉到丰穆软弱的倒在自己的怀里,一时间震惊不已:“穆儿!” “穆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没事就好。”丰穆强撑着安慰她,可咳出了一口血来,那一剑刺的并不深,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丰穆来说,也不算是小伤了。 楼炎冥握紧剑柄,忽然冷笑着开口:“我能看到你了,穆儿,我真没想到,看到你第一眼竟是一身红,你救我那日,穿的也是一身红。” 丰穆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努力让自己笑起来:“那多好,还记得你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我的时候……我也是一身红……” 其实丰穆根本没想到,楼炎冥会在这个时刻眼睛恢复了正常,所以她才不顾着伤,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照顾好少夫人!”楼炎冥将丰穆交给云安,自己握住长剑冲上前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这群刺客杀的一个不留。 他利落的收剑,一身煞气如何也掩盖不住,冷冷道:“此事怕也是南宫殃泽所为,他对我,当真是恨不得除之后快。” 杀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动了他的女人,这他便无法忍受了。 “恐怕和林莜薇也脱不开关系,你与她亲密那么多么日,也没有察觉出来,怕是被温柔乡迷了眼吧……”丰穆一想到那段日子他和林莜薇在一起,心中便不免生气,也不管自己的伤,先吃起醋来。 不过此举,也显示出她的伤并不太重。 楼炎冥走近,双手将她抱了起来,吓得丰穆忍不住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你受伤了不好走路,我抱着你。我心悦于你,怎么可能会倾心她人?”楼炎冥在耳边小声说着温柔的话语,紧接着解释道:“林莜薇不知拜哪个高人,去模仿你的声音放松了我的警惕。我倒是真的想和你过夫妻平常的日子,你为柴米油盐小事儿烦恼,我为讨你欢心大事儿烦恼。” “怎么讨我欢心还成烦恼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打算不顾后果了? 丰穆听了这话忍不住质问道,忍不住抗议:“你还想着什么都不干,这哪里是寻常百姓过的日子?” 云安在旁“噗”的一声笑的出来:“世子觉得讨欢心是大事,我在家中讨优蓝欢心也是大事。” “你看,连云安都这么说。好了好了,我抱你回去好好养伤。莫要乱动。”楼炎冥将她按捺住,生怕她再一不小心弄得伤口再出血。 刺客招数凶狠,一眼没顾及到就成了这样。看来这南宫殃泽是打算不顾后果了? 既然如此,楼炎冥也不再隐忍,之前搜集的那些罪证,如今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尚且尤嫌不足,他必定要让南宫殃泽永世不得翻身。 “混账东西,在我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到底眼里有没有我个父皇!”皇帝把奏折扔在一旁。 “皇兄虽然此事做的不妥,还望父亲不要责备皇兄。”南宫澈一方面为南宫殃泽求情,另一方面又把南宫殃泽暗中做的事情细说一二。 “我看他是不是太子之位也坐腻歪了?就要开始窥于皇位了?” “皇兄对皇父绝无二心,还望皇父明鉴。皇兄也只是想帮皇父分忧些,皇父日夜操劳,儿臣们也不知道父皇有多少时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父皇不妨借此机会到园林散心,这件事情权当是对太子的一番考验?” 一番肺腑之言,独独考验二字打动了久坐高堂之上的皇帝。 “朕,从继位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万里河山压迫在自己的臂膀上,不敢有半分松懈。好不容易江山太平了,你们一个个却做出这种事情!”南宫澈低头听着皇帝教导,到底了让皇帝有点心动,到园林去消遣一下也是好的。 “楼炎冥不是回来了吗?让他也来吧。” 皇帝想到自己对楼炎冥做的那些事情,心中只觉得有些愧疚,都是因为听信了太子的谗言,他差一点,便害死了自己的亲侄子。 丰穆陪在楼炎冥身旁,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皇家园林,其实这地方的景致,也多是小桥流水,亭台水榭,与江南水乡无差别,对于穿越之前常常去旅游的丰穆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好风景。 “皇帝倒是很喜欢江南的景色,这园林大气中又不是精巧。” “从我记事起,皇上就一直在忙于政务。那时候也是动乱挺多的,皇上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下江南,可能是江南有他惦记的最美的景色吧。就将江南所见的景色搬在这个园林之中。” 楼炎冥谈起这位舅父,也有那么几分崇拜在里面。 “你后悔投胎做了皇亲贵胄吗?” “不会,不然我怎么遇到你?不然我怎么把你娶回家?我就得苦读诗书十五载,万一没得状元你可能都不会看我一眼,仔细想想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这是说什么鬼话?都是你的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过还没等片刻温存,皇帝就传旨召见他。下人在门外等候,就怕遇到什么碍眼的事情。 “我去去就回。” “嗯恩。” “这段日子,你可是受了那些苦?”皇帝得知楼炎冥眼疾刚好没些时日,只能传旨召见他看看怎么样。 “回禀皇上,眼疾早已恢复,微臣受点苦不算什么。此次园林之行,皇上能想到微臣已经是感激不尽。”楼炎冥官腔回答道,皇帝深深望着他,严肃的问道:“你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 楼炎冥装傻装懵的问道:“微臣想说的已经说了,不知皇上所言何事?” “南宫殃泽之事,你到底清楚多少?” “南太子殿下的事,微臣只是略知一二。也查到了一些太子殿下所做的好事,还望皇上明鉴。”说着下人呈上来一个木质的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票据。 黑纸白字将南宫殃泽所做之事逐渐的展现出来,皇帝逐张看完怒拍桌子:“好啊,南宫殃泽还想暗中培养死士!怎么看我哪天不行了顺势逼宫吗!” “皇上息怒!太医嘱咐过切莫要动气。”楼炎冥将南宫殃泽罪证呈上来,便已经料到这个画面。 “来人!朕要拟旨!废了他这个太子!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太子不要也罢!” “皇上三思!废太子之事乃国家大事!会失了民心的!” “朕若再三思,他都敢来逼宫了?!到底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之前插手朝堂之事,我就是睁一眼闭一眼,谁承想私下贿赂文武百臣,一个个到头来为他说话。现在都敢培养死士,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此事你不必再劝我,废太子之事已定,让他沦为寻常百姓日子对谁来说都好过。” “是,微臣便告退。” 传言南宫殃泽被废的消息如同插了双翅膀飞向了各地。宫中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南宫殃泽到宫中给皇后请安。皇帝此次园林之行依旧没有带着皇后,皇后也不习惯那个地方,手盘转着佛珠:“你做了什么事情?皇上都要下旨废了你这个太子之位?” “母后,儿臣只是想为皇父分忧。是有小人污蔑儿臣,还望母后明鉴!”南宫殃泽双膝跪地表示诚恳。 “都有人把你做的事情,黑纸白字呈上去了。你叫母后我怎么帮你?都说了现在不宜插手朝堂之事,说了偏不听。为皇帝分忧?皇上不会疑心后宫的人吗?你这是把母后当靶子使啊!”皇后说着流下眼泪,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待到圣旨以下,什么都挽回不了。 “母后不必担忧,儿臣自有办法。如果太子做不成了,那我就做皇帝!”南宫殃泽牵起母后的双手:“等儿臣当上了皇帝,母后就是太后了。” “你要打算做什么?逼宫吗?!” “眼下全天下都传着要太子的消息,我这太子也当不了几天了。不如索性拼一把,成功了儿臣就是皇帝了,还怕堵不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吗?”南宫殃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儿臣也会让母后当上皇太后,享着一辈子都享受不完荣华富贵。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情之情 “你知不知道做这个事情的后果!” “儿臣明白。正因为明白儿臣才要赌一把。母后就在这里等儿臣的消息吧。”南宫殃泽行完礼,已决心殊死一搏,博这一生的荣华富贵。 皇后自然没有等来什么好消息。 太子的这场逼宫注定是失败的,只不过他不明白。 楼炎冥早就已经偷龙转凤将兵符和玉玺都带出了宫。 夜,寂静而又漫长。 林筱薇把昏迷不醒的丰穆带到一处破庙里,看着中了迷香而昏迷的丰穆,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 “你同我斗了这么些年,最终还不是落入我手里了?” 说着,林筱微从长靴里抽出一把匕首,银色的刀刃在夜里泛起一层寒光。 她嘴边的笑容越来越深,高高的举起匕首,往丰穆的心脏处刺去,声音有几分癫狂。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就在刀尖距离丰穆心脏不到五寸之时,一把剑突然出现,打落掉林筱薇手中的匕首,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林筱薇脸色突变,警惕的朝着门外望去。 下一秒,林筱薇只觉得身上一痛,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到了墙上。 楼炎冥快速跑到丰穆的身边,一手抱着丰穆,一手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长剑,用剑指着林筱薇。 月光洒落下来,楼炎冥看到空无一人的墙角,有些愣神。 “咳咳咳……” 丰穆头疼的厉害,意识模糊间问道楼炎冥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才逐渐安心。 怀中女子的咳嗽声,让楼炎冥回过神来,看到丰穆依旧昏迷不醒,这才抱着她抓紧赶回了侯府。 三日后。 丰穆体内的余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功夫,忽然想起楼炎冥说林筱薇消失了。 不知是这阳光过于刺眼,还是此事有些难办,丰穆微微蹙眉。 但随即,她便叫来自己的手下,云安。 男子双手抱拳,对着丰穆行了个礼,“不知夫人唤我来何事?” 丰穆伸手遮了下太阳,轻飘飘的说道,“帮我找个人。” “何人?”云安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林筱薇。”丰穆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个名字,说完又补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安神色暗了暗,“属下明白。”说完便退了出去。 “怎么出来了?”楼炎冥处理完事情,立马去看丰穆,却不料她独自坐在院子里,语气里三分责怪七分心疼,“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 说话间,楼炎冥就走到丰穆旁边,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丰穆心中一暖,笑嘻嘻的勾住楼炎冥的脖子,语气中难得的带了几分撒娇,“知道啦知道啦。” 日光下,两人一同往房间内走去。 丰穆的心中格外平静,这一切终于结束了,还好,他还在身边。 转瞬。三年已过。 这三年里,南宫澈成功登基,但好在,他还算是个明君。 登基以后,便除去了朝中的那些奸臣小人,安柏王一家更是流放的流放,入狱的入狱。 丰穆和楼炎冥日子过得很是平静安逸。 若不是云安突然带了一具尸体回来,丰穆都快要忘掉那些糟心的事情了。 “我查了三年,还是在塞外查到了林筱薇的消息,据说是疯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然后我就快马加鞭把她带了回来。” 云安如实说完,等待着丰穆的决判。 看着死相惨烈的林筱薇,丰穆心中的愤恨一扫而空,竟对面前的女子生出了几分怜惜。 这世间,不过又少了一个可怜人罢了。 她既然已经死了,丰穆也不想过多计较,便着人把她埋了。 只是林筱薇恐怕至死都想不到,能让她在死后有个容身之所的竟是被她视为死敌的丰穆。 这下,丰穆终于可以彻底放下那些往事,好好的跟楼炎冥在一起了。 只是…… 丰穆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轻叹一声,“只是自己再也没办法生育了。” “无妨。”楼炎冥不知何时出现,从身后环住了丰穆的腰,“没有孩子我们就可以毫无牵挂的云游四海了。” 闻言,丰穆低头温柔一笑,“这一生,有你在身边便够了。” “那若是再有来生呢?” “你是说下辈子?” 两人说话间,突然一道光闪过,仿佛进入了时光穿梭…… 这是一座金玉辉煌的宫殿,原本应当是灯火通明,现在是一片冷寂。 在深夜中,这座宫殿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这一次两人穿越到了另一个朝代,抹去了记忆,开始了新的故事。 丰穆白着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丰玉儿。 她虽然贵为皇后,各种各样的补要进了身子,却依旧看起来弱不禁风。 所有人都只当她这个皇后身娇体弱,却不知道她是为了当今皇上楼鸿日日取心头血来治病。 当年一眼就惊艳了时光,丰穆心甘情愿的嫁给楼鸿,知道他天生怪病,需要一个处子的心头血日日养着才好。 这么多年来丰穆从来没有和他圆过房,所有人都指责她身为一个皇后无子犯了七出之罪,却不知道这背后的隐情。 原本做这所有的一切,是她心甘情愿,只要为了楼鸿,为了爱,她什么都愿意做。 却不知道她的姐姐丰玉儿却突然间闯进她的寝宫,不由分说的就跪倒在地上求她救她一命。 丰穆右眼皮狠命的跳了一下,心里面闪过不好的预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丰玉儿低头,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笑容:“妹妹,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为何会如此虚弱?” 丰穆双眼眯了眯:“我当然知道,但这都是为了皇上。” 丰玉儿抬起头,哪还有什么眼泪,眼角闪过嘲讽:“我的好姐姐,还真是要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孜孜不倦的奉献心头血。” 说着轻拂了一下脸庞:“多亏有了姐姐的滋养,妹妹才能活到今天,只是现在还有一个不情之情。” “妹妹如今已经大好了,只要姐姐挖出心脏放血,日后妹妹再也不会复发,还请姐姐救妹妹一命吧!” 第四百七十九章 层层寒意蔓延进来 丰玉儿这一番话说得言辞意切,当真是无情无意。 丰穆紧抿着嘴唇,痛感从指尖一寸寸的蔓延到心脏。 这么多年她一心一意的为了楼鸿,吃那么多苦的药,看着血液一次又一次的从自己的心口抽离。 甚至因为自己无法生子,听信了姨娘的话把姐姐接进宫中希望将来能抱养一个孩子。 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绝对不可能!绝对是骗人的! 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颤抖:“不可能,丰玉儿,皇上他不会骗我!” 丰玉儿不在假模假样的跪着,而是站起身来,吐出的话字字诛心:“你可知皇上当初为何要娶你?那都是为了救我,我天生身体弱,据说只有用处子的心头血养着才行。” 丰穆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不由得叫了声贴身丫鬟的名字:“不……含芳!含芳!” 丰玉儿笑着上前一步,只是轻轻的推了几下,丰穆这早就坏了根骨的身子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丰玉儿开口:“没用的,妹妹,你就快死了,现在喊谁也救不了你。” “含芳那个看不清局势的丫头,早就被我派人剜了双眼推到河里去了。” 丰穆抬头心魂俱裂,这十二月的天,还下着雪,被推到河里,只有被冻死一条路。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的门被打开,外面的层层寒意蔓延进来。 丰穆转头看见男子丰神俊郎的走进来,算是抓住了最后一丝稻草。 跌跌撞撞的爬过去,满脸的希翼:“皇上,那不是真的?是不是?” 楼鸿满脸的冷漠,眼也没眨的抬脚走过,似乎面前没有丰穆这个人。 转而小心翼翼的把丰玉儿扶了起来,语气是丰穆从没听过的温柔:“玉儿,你身子不好,怎么跑这里来了,放心,肯定会治好你的。” 丰玉儿楚楚可怜的红了眼眶:“皇上,可是这样就会要了妹妹的命呀,我……” 楼鸿用更加爱怜的目光看着怀里的女子。 为她的善良而感动:“玉儿,你不必愧疚,她活到现在的价值就是为了救你,否则她早就死了。” 丰穆摇着头难以置信,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情深,没想到只是一场骗局! 她瞪大眼睛看着楼鸿一步步走来,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楼鸿搂住丰玉儿,慢慢的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把匕首。 面上无情冷淡:“丰穆,想必你已经明白,既然如此,就乖乖的把心头血放出来,我和玉儿都会感谢你。” 说着,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举国大葬,圆了你的皇后梦。” 丰穆拼命摇着头,不,她绝对不能这样死去。 楼鸿直接蹲下身子,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手指越发的用力。 丰穆被掐的发不出声音,死死的看着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她恨!她不甘心! 这张风神俊朗的脸后面藏着的分明就是一个夜叉。 他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让她一辈子也成为不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空气越来越少,心口却被扎了一把刀,丰穆死死的盯着楼鸿。 楼鸿被这双满含恨意的眼睛看着,不知为何心里狂跳了一下,手里的刀却更加用力。 鲜红的血液蜿蜒而出,丰穆还想要挣扎,可是身子早就虚弱不堪。 她亲眼看着丰玉儿装作天真娇憨的样子,拿了玉碗盛了她的心头血慢慢的喝下去。 楼鸿一脸满足的看着丰玉儿:“玉儿,从今往后你的身子就好了,你是我楼鸿唯一的皇后。” 丰玉儿娇娇的笑了一声:“皇上,那置妹妹于何地呀?” 楼鸿语气夹杂着厌恶:“她?一个看不清楚自己身份的贱人而已。” 说着轻笑一声:“玉儿,不要再管这些琐事,你身子刚刚好,先歇着。” 丰穆躺在地上,麻木而又空洞,鲜血一丝丝的从心口流出,心脏还在微微的跳动,就像有着千万根针在上面穿刺一般的疼痛。 大开的门,寒霜与冰雪夹杂着呼啸而来,丰穆感受着冰锥刺股,像是被全世界抛弃,渐渐的失去了感知。 她不甘心!数十年居然以心头血奉养自己的敌人! 她恨!恨自己识人不清,到头来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她爱的人都一一的背叛了她!爱她的人却全部一个个惨死!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世,如果一切从头开始,她绝不会这么愚蠢! 她要让这些欺骗她的人血债血偿! 丰穆像是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耳边有男女的窃窃私语,还有一些不知所谓的娇笑声。 丰穆猛然的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清明。 怎么回事?! 这百转千回的抄手游廊,这一座坐以真乱假的假山,这分明就是丞相府的后院! 丰穆心神大惊,抬起手来看了看,白嫩青葱的模样,低头看脚上踩着的是十年前最流行的鸳鸯鞋底花样。 还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便听到前方隐隐绰绰的有人声在谈话。 这两个人的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楼鸿!丰玉儿! 不自觉就秉住呼吸,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听见丰玉儿有些羞涩的开口:“鸿哥哥,我们这样会不会被人发现?如果被妹妹知道,她肯定是要伤心的。” 然后丰穆便听到那个她上辈子护着爱着的人不屑一顾的说:“放心吧,像她那样的蠢东西,根本就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语气忽而又变得温柔:“玉儿,你放心,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我要娶她,只是因为有过婚约,想要坐上皇位就要当一个言之有信的人,我要借她的力量助我登上皇位,但是这皇后之位肯定是你的。” 现在的丰玉儿年龄还小,并没有上辈子那么成熟狠毒,听到心上人这样说难免有些拈酸吃醋。 “那你可不要对她这么好,我看到了难受。” 只听见楼鸿低低的笑了一声:“傻丫头,我爱你还来不及,对她只是虚情假意,你才是我一辈子要守着爱着的人。” 丰穆站在假山的另外一侧,不自觉的无声笑出来,原来他们这么早就搅和在一起。 第四百八十章 气势汹汹 自己的确是一个蠢丫头,种种迹象如此的明显却还在自欺欺人,到最后白白的丢了性命。 不过这一辈子,她可不会在重蹈覆辙,所有欠她的,负她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丰穆摸了摸怀里的荷包,果然摸出了一包药粉。 这一包药粉是在宴会开始前丰玉儿悄悄地递给她的,说是只要用了这种药,就能够使肌肤白嫩如花瓣细腻光滑。 那个时候楼鸿对她确实有些冷淡,她原本不善言辞,什么都听丰玉儿的。 当时没有怀疑,直到晚上,那当家的丞相夫人不由分说的从她怀里搜出这包药粉,便把她压上祠堂。 说是姨娘为了勾引老爷,特意用这种虎狼之药,对人的身子大有损处。 那时候府里传出谣言能找来这种药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从此以后,自己的头上便被安上了一个娃妇的名头。 事情过去,丰玉儿还来假惺惺的安慰她,楼鸿也是一副既往不究的样子。 自己当时还感激二人的安慰,心甘情愿的献出心头血,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设的一个局罢了。 这一次,就让他们自作自受! 丰穆从怀里面掏出那包药,又伸手掏出了另外一个荷包。 伸手用指甲挑了几缕药粉,随后又把那包药放在刚刚拿出来的荷包里。 丰穆眼神暗了暗,悄悄的扔了过去,在扔过去的那一瞬间,丰穆狼狈的从假山里面出来。 然后便大声喊:“救命呀!来人呐!丞相府出贼了!” 一边大喊大叫,一边用手指着楼鸿和丰玉儿藏身的地方:“快来人!这里面藏着两个贼!” 旁边巡逻的侍卫举着火把匆匆赶来,这番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一时之间,小厮丫鬟们也闻风赶来。 侍卫之首白峰手上拿着剑:“三小姐,怎么回事?贼子在哪!” 丰穆一脸害怕的样子,身体还不自觉的抖了抖:“就在那个假山里面,我听见了!” 白峰点点头,伸手指了后面两个人跟他前去查看。 丰穆看着他们的模样,眼里面的害怕稍稍收敛,低着头一副胆怯的样子,却没有人看到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只见她上前几步:“白侍卫,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我刚才还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白峰有几分为难,毕竟是丞相府娇滴滴的小姐,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担待不起。 丰穆开口:“我就远远的看几眼。” 白峰这才点头,到了假山那边,果真看见了一个人影缩在假山的洞中。 眉头一皱,上前便用剑柄敲到贼之的头上,却听见了一声娇呼吃痛的声音。 心里还想原来是个女飞贼,直到后面的人提着灯笼照亮一方。 才看到哪里是什么贼子,分明就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丰玉儿。 白峰脸色一变,慌忙跪在地上:“大小姐,属下失职!” 丰穆远远的看着这副景象,眼里露出一丝冷笑,这个白峰上辈子可是被丰玉儿勾的魂牵萦绕。 不知道为了她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一次就让你们两相反目成仇。 向着向前几步,丰穆脸上一片担忧之色,藏在指甲里面的药粉悄悄的弹到丰玉儿的袖子上。 语气带了几分惊讶:“姐姐怎么在这?这会儿不应该在大厅上吗,都是妹妹的错,一时之间以为是贼子进了府。” 而在远处的房檐上,一个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双手环抱一脸兴味的看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景象。 想起刚刚那个女孩行云流水的动作,轻笑了一声,丞相府三小姐,倒是有趣的很。 楼鸿的未婚妻子,看起来并不是如表面上那样简单,是时候该查查她的底细了。 丰玉儿脸上一片屈辱之色,但还是稳着心神说:“没有什么事,只是出来走走,都散了吧。” 丰穆抬头:“可是姐姐,我刚刚分明听见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知是何等人许。” 丰穆这句话一出来,后面的下人们皆是两两相望,眼角眉梢都是想要窃窃私语的样子。 谁都知道这天已经黑了,躲在假山里面还有男子的声音,这分明就是说大小姐与人私相授予…… 丰玉儿一惊,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丫头说出这样的话。 当即眉头一挑,脸色弱了几分:“相必是你听错了,这只我一人,哪有什么男子的声音,没根没据的事,你年龄小不懂这些……” 这一番推脱的妙,让人觉得丰穆是信口开河,污她名声。 白峰也站在丰玉儿一侧:“三小姐听错了,属下看见时并无他人。” 丰穆低头心想,没想到这楼鸿还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跑的可真够快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又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只见丞相夫人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来。 那个最受宠的张姨娘,此时被两个丫鬟婆子死死的摁住,我见犹怜的脸上全部都是巴掌印。 丰玉儿微微的露出了几分惊讶:“娘,这是怎么了?” 丞相夫人眼底全部都是森森冷色:“我说老爷这几天怎么老是往这个贱蹄子院子里跑,原来是用了虎狼之药。” 丞相夫人哼了一声,直接吩咐身后的两个丫鬟去捉住丰穆。 丰穆哪里能够这么轻易的就被她们抓住,往后撤了几步,巧妙地避开她们。 仍然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知夫人为何要捉我?” 丞相夫人拍拍手:“不知道?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自己做下了这等龌龊之事,还想跑不成?!” “给我把她压住!” 丰穆咬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没做过就是没做!” 丞相夫人笑了笑,一把扯住张姨娘的头发:“你来说,是不是她给了你这种药!” 张姨娘看了看丰穆又看了看丞相夫人,一言不发。 说起来张姨娘心里也是莫名其妙,她本就是勾栏院出身,能夺得老爷欢心全靠自身的本事。 哪里用得上这些药?不过到底是斗过的,知道是遭人陷害。 而且这个人好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仅要陷害她,还要把这三小姐也拉下水。 第四百八十一章 死马当活马医 原本想着栽了应下便是,结果抬头却看到了丰穆的眼神。 那眼神里面分明就是让她稍安勿躁的意思,难道这个草包小姐有办法?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张姨娘一言不发。 丰穆低头行了一个礼,态度恭敬却分外强硬:“夫人这样说,可有证据?” 丞相夫人开口:“证据让人搜就知道了!” 说完以后就吩咐几个丫头去丰穆的院子里面搜,又让两个丫鬟团团围住丰穆,居然是要当场搜身! 这一搜下来,不说丰穆有没有做,这院子里面这么多的小厮下人,传出去丰穆也是名声不保。 丰穆连连后退,高声开口:“我行的正端的直,没做就是没做,要不然就去求祖母做个见证!” “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搜了身子!” 说完以后,一脸决绝的样子就把头往旁边的假山上撞。 她就不信这群爱惜羽毛的人会让她死在这。 果然,旁边的丫鬟婆子急忙抱住她,丰玉儿也在一旁开口:“妹妹何至于此,自然会查出还你个清白。” 丰玉儿嘴上这样说,心里面却是恨恨咬牙。 这件事情传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说她们母女仗势欺人。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等到了老夫人那里查出来此事,更让这个贱人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的丰玉儿身体隐隐有些燥热,以为只是自己生气,便没有多想。 一行人就这样来到老夫人的住所松竹居。 这松竹居外面种的都是百年的古檀树,老夫人一心向佛,平日里更爱是焚香诵经,喜欢清静。 别看表面上慈祥仁和,丰穆知道老夫人狠起来那是无人能及,可谓是面慈心狠。 正巧的是,今日丞相也在这里,看来这件事情势必要闹大了。 丰穆想这正和她意,她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无助都要让丰玉儿也尝试一遍。 一行人全部都进去,这些无关的丫鬟小厮全部遣散了,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张姨娘狼狈的跪在地上,老夫人也没有给她什么好眼色,这后院里面争宠各凭本事,不过伤了她宝贝儿子的身体,那就另当别论。 丞相夫人端的一家之母的姿态:“娘,像这种人丞相府万万留不得,她这药粉是丰穆给她的,必须要严惩。” 老夫人还没有开口,丰穆当即立断的跪在地上:“祖母,我平日里从不出门,哪里有这种药?” “更何况,我也没这么多的银子。” 丰穆一不做二不休,今年自己不过十五岁,娘亲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死了,此后丞相夫人多有苛扣。 因为不想展露锋芒,便一直苦苦忍着,到最后忍来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老夫人闻言看去,只见丰穆穿的一身朴素,头上的珠簪也不过几钱,能有一身小姐的气度,全凭一张俏丽的脸蛋撑着。 不由得脸色微沉,微微的瞥了丞相夫人一眼。 丞相夫人看了丰穆一眼,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丫头今天这么牙尖利齿。 丰穆仍然跪在地上:“穆儿虽然没有读过几本书,但是礼仪廉耻还是懂的,父亲的房中事,女儿又怎能插手,还请祖母明鉴。” 站在一旁的二小姐丰云微微的撇了撇嘴,心里面想像丰穆这样的蠢货还懂得礼仪廉耻。 这个二小姐丰云是王姨娘生的女儿,王姨娘生性胆小,从来不参与这些纷乱争斗,只是静静的在院子里呆着。 但是这个丰云可是心高气傲,总觉得凭借自己的美貌应该嫁给一个王孙贵族。 所以时不时的就去巴结成像夫人和丰玉儿,恨不得她们才是自己的亲生娘亲和姐妹。 老夫人听了丰穆的话微微点头,随后拿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开口道:“那为何说你下了这药。” 丰穆满脸的委屈:“老夫人,就是根本就没有搜出来,又怎能说是我呢?” 此时丰玉儿站在一旁,原本想插嘴,可是心底那股难掩的燥热让她心神不宁。 脸上泛起红潮,却还是微微的咳嗽一声:“我仿佛记得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药粉,妹妹,你把荷包掏出来看看。” 丰穆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的变成怀里拿出荷包:“既然姐姐要检查我的荷包,那便检查吧,但是所有人的都应该检查,说不定哪包药就藏在某个人的手里。” 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伸手吩咐旁边的两个心腹嬷嬷去一一检查。 丰玉儿接过这个荷包,刚打开便开口:“这里面果然是药粉……” 丰穆勾起一抹笑:“怎么了?姐姐,什么药粉?” 丰玉儿一只手狠狠地攥着荷包,皮笑肉不笑的说:“没什么,这个荷包里只是有一块糕点。” 丰穆把荷包拿过来:“既然如此,那就检查检查姐姐的吧。” 丰玉儿脸色不愉,把荷包扯了下来:“检查便是。” 其中的一个嬷嬷拿过来看了一下,随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把荷包递给了老夫人。 丰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热的难受,不自觉的用手扇了扇风。 老夫人娶过荷包,脸色一变,把这个荷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丰玉儿吓了一跳:“祖母,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脸色阴沉:“你还有脸说!给我跪下!” 丰玉儿不明所以,丞相夫人却是探头往那个荷包看了两眼,见到一包粉末,心里一惊。 这分明就是用来陷害丰穆的那个荷包,怎么会从自己的女儿身上发现? 丞相夫人也是一个狠角色,当机立断的压着丰玉儿跪下。 丰玉儿看着那个荷包死命的摇头:“不可能!这个东西不可能出现在我这!原本应该……”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丞相夫人便已经开口:“娘,玉儿根本就不会接触到这些东西,必定是有人陷害!” 说着眼睛看向丰穆:“平日里少让你弄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现在害的玉儿如此,说!这些东西是不是你放的!” 丰穆心里面冷笑几声,无论什么情况,总有人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第四百八十二章 像是一个无力辩解的孩子 丰穆只是眼圈红了,静静的跪在那里没有说话,像是一个无力辩解的孩子。 老夫人摆摆手:“行了,在谁身上发现的就是谁的错,何必再牵扯他人!丰玉儿,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丰玉儿无辜的摇摇头,还没有开口说话,眼泪便掉了下来:“祖母,玉儿真的不知……” 站在一旁的丞相目睹了一切,看到自己平日里最宠爱的大女儿如此模样。 当即也心疼的叫了一声:“娘,算了吧,只是一件小事。” 刚刚说完,药便已经开始有反应了,这种药药性十分之强,只需一点点,便能让端庄的大家闺秀变成一摊水般绕指揉。 只见丰玉儿满眼泪水的喘息起来,双手还胡乱地扒着自己的衣服,嘴里面稀里糊涂的叫:“好热呀……热……” 发簪和发丝皆散乱了一地,眼睛波光粼粼的带着几分媚态。 而且居然爬起来要往那年近四十的老管家身上靠,嘴里面喊着:“鸿哥哥……” 所有人都被这种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丰穆冷眼旁观,中了这种药的人会幻想自己和最爱的人一起翻云覆雨。 看来丰玉儿是想到楼鸿了。 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轻斥一声:“还不快把她给我抓住!” 两个嬷嬷一个箭步上前一人一只手抓住丰玉儿的胳膊,看她趴在地上仍然不停的扭动。 老夫人狠狠地皱了皱眉:“全部都下去!” 身边的小厮和管家听到这句话全部都低着头鱼贯而出,他们知道该如何做,无非就是闭上嘴。 在这些王孙贵族家做下人,要么是哑巴,要么是聋子,否则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吩咐旁边的侍女拿冷了的茶水把丰玉儿泼醒。 丰玉儿躺在地上悠悠的转醒,想到刚刚自己做的事,脸色顿时一白。 当时就趴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说着转身看到丰穆,眼里面满是狠毒:“丰穆,是你做的对不对!一定是你!” 这个荷包原本就是她送给丰穆的,能这样做的也只有丰穆一人! 丰穆丝毫没有躲避她的视线,反而是望过去微微的挑眉,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丰玉儿气的九窍生烟,就想爬起来给丰穆一巴掌。 丰穆满脸不知所措的往后退,就在这个时候,老夫人开口:“全部闭嘴!” 狠狠的看了一眼丞相夫人:“看你教的好女儿!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家法伺候!” 丰玉儿一听到家法眼泪掉得更凶了,那厚厚的板子打到人身上可不是说着玩的。 丞相在一旁看的不忍:“娘,今天就算了吧,罚玉儿禁足抄书就够了,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丞相从心里面觉得大女儿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有人陷害,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而且这个张姨娘确实是他最喜欢的姨娘,手段勾人的很,也不忍心这么早就扔掉。 老夫人哼了一声:“我哪里管的了你的事,你说如何就如何吧,往后也别光顾着朝廷,这后院也该管管了!” 丞相连声应着:“是,知道了。” 丞相是京城中有名的孝子,在他还小的时候,老丞相早死,是老夫人一把拉扯大的,不仅如此,老夫人还稳固了整个丞相府。 所以整个丞相府的人都对老夫人尊敬有加,没有人敢造次。 丞相咳嗽了一声,看着丰玉儿的眼里面是无限的怜爱。 接着说出去的话却冷硬无比:“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如果外头有风声,小心你们的脑袋!” 一屋子的人都点头应了是,唯有丰穆垂头掩去了脸上的一抹悲哀。 她想起了前世自己也是这样被坐实了与张姨娘共谋祸事的名头,等待她的并不是爹爹的庇护。 反而是共深的厌恶与嫌弃,在前世,她被拉走的时候,丞相的眼睛里面满是烦躁和原来如此。 更是没有听她的辩解,匆匆的把她打入牢房,也是在那个时候,丰穆知道了自己娘亲是怎么死的。 所有人都说是娘亲自己浪荡,不顾名声与下人私通,到最后被发现了,便羞愧的自杀。 所以爹爹才不喜欢她,所有人都厌恶她。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样,自己的娘亲是一个江南秀才的女儿,从小便苦读女戒,深谙三从四德之道。 这样的娘亲又怎么会与下人私通! 这全部都是阴谋,是丞相夫人看不过自己娘亲受宠,便下药谋害娘亲。 这件事情被捅出来以后,爹爹从来没有丝毫的怀疑,直接就判了娘亲死刑。 嘴上说的好听是自杀,可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娘亲是被逼死的! 当年的那一幕与现在是何其相似,同样的手段,同样的地方。 当年娘亲惨死,前世自己误入歧途,这一次,可不会那么简单! 爹爹啊爹爹,丰玉儿犯下了错你可以如此宽容,自己犯下了错,却要被百般羞辱。 当年如果不是皇上一时兴起,替自己和楼鸿定下了婚约,恐怕自己已经是黄土一培了。 如此对待,还真是让人心悸,让人心冷! 尘埃落定,外头的一个小厮小心翼翼的敲门,快步走进来与丞相耳语一番。 丞相的脸色有些惊讶,随后开口:“全都回去吧,今天就先这样,你们全都把嘴给我闭紧了,四皇子来了。” 说完以后,便匆匆的走了。 丰穆站在原地没有动,垂头思索着,上辈子怎么没有听说四皇子来过。 随后又摇头,也是,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已经被关了起来,哪里有心思打听别人的事。 前世的四皇子根本就不起眼,楼鸿运用百般计谋让皇上废掉了太子,后来又想方设法的取而代之。 这个四皇子一直默默无闻,最后听说做了摄政王,这是何等的手段,可惜她被养在深宫,一直没有接触。 这个时候,丞相府已经和墨王有所接触,四皇子这个时候来访必定是有所求。 想通了这一茬,丰穆没有停留,也没有管后面丰玉儿恶毒的目光。 第四百八十三章 带了些许深意 推开门,是两个小丫头着急的面孔,一个是含芳,一个是含玉。 含芳一直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丰穆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小姐,你没事吧,我听柱子说你被抓走了。” 丰穆笑了笑:“傻丫头,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含玉在后面笑道:“我就说这个小丫头瞎操心,小姐肯定会没事。” 丰穆点了点头,看向含玉的眼里带了些许深意。 把两个小丫头打发走,随后丰穆去了丞相府的书房,现在正好是无人看守。 丰穆垂着头走了进去,目光快速的扫视一遍。 从价值千金的楠木书架到墙壁上挂着太公垂钓图,最后小心翼翼的从一册书角翻了几番。 拿出其中一本书,摸了摸触感不对,打开看果然有两封信夹在其中。 迅速的把信收在怀里,丰穆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出去。 但是她并未走远,反而是躲在远处的一棵树上,远远的盯着。 这两封信肯定是墨王派人送来的,这墨王早有反贼之心,看来是暗中与丞相府相互勾结。 丰穆现在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丞相府三小姐,手里必须多握一些筹码,才能活的更长久。 果然,过不了多久,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悄悄的潜进了书房。 丰穆在远处眯了眯双眼,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握紧怀中的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等到丰穆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坐在凳子上,想要伸手拿信。 却突然间感觉到不对劲,所有人都不知道,丰穆曾经学过武,而且还小有所成。 她一直信奉一个道理,在没有绝对强大起来之前,要保持低调。 现在,她感受到这屋子里面隐隐的有一股强大的气压。 稳了一下心神:“谁在屋子里?出来!” 只听见一个男子笑了一下,然后发出低沉的嗓音:“姑娘莫怕,在下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这间屋子山水枝丫的屏风后面缓步走出来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一身黑衣透着些许低调的奢侈,眉宇之间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丰穆唇角一勾,眼角带着三分警惕:“我倒不知道四皇子何时也成了一个普通人了,真是让人受不起。” 楼炎冥心里面升起的兴味一直就没有掉下去,当即笑了笑坐在了桌子前。 丰穆脸色丝毫不慌,不像普通的闺阁小姐见到陌生男子手足无措或者是失声尖叫。 反而是平静的举起茶水,悠悠然的倒了一杯:“不知道四皇子来此有何要事?” 楼炎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也决定不兜圈子了:“三小姐,此次到来是想做一番交易。” 丰穆低头笑了笑:“交易?不知道四皇子手上有什么筹码值得我去交易。” 楼炎冥也笑了一下:“我知道银子这些黄白之物对姑娘没用,不过这里有一个关于楼鸿的消息,不知道姑娘感兴趣吗?” 丰穆拿着茶杯的手微微的顿了顿,抬头,眸子里的光芒像利剑一般射向楼炎冥。 他怎么知道自己对楼鸿心怀恨念:“什么消息?” 楼炎冥用手指叩了叩桌子:“三日后,楼鸿会下临江查账。” 丰穆刚开始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把视线对上楼炎冥。 微微的舔了一下嘴唇,手指发紧:“你的意思是……” 楼炎冥点了点头,这个丰穆果然是一个聪明人,开口:“就是你想的那样。” 丰穆上辈子有所耳闻,墨王造反这件事情当时是轰轰烈烈,就因为这件事情,皇上是费尽了心思削藩。 当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来,应该不只是墨王牵扯进去,恐怕丞相府和楼鸿都有所涉及。 丰穆微微的沉默了一会:“你想要什么?” 此时的丰穆已经确定刚刚进入书房的那个黑衣人必定是面前的这个四皇子 。 果然,楼炎冥开口:“我想要你在书房拿的那两封信。” 丰穆微微的沉吟了一下,把华丽的两封信掏出来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诚意。” 随后笑一笑:“楼炎冥,你也知道楼鸿的野心吧,他登上皇位想必也是你不想看到的结局。” “我可以帮你,但是事成之后,我要亲手取他的命。” 楼炎冥有些惊异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显然是没有想到她能给我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也不知道她的野心那么大,目标居然是杀了楼鸿。 前一段时间,她还是爱着楼鸿爱的死去活来,不过短短的几天,变化如此之快。 虽然说丰穆看到了假山的那一幕,也不至于变化之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变得如此之快吗? 不过丰穆已经表现出合作的诚意,楼炎冥又怎么能够轻易放弃。 点点头:“成交,这一次楼鸿去临江查账,必然会与墨王有所接触,你想办法跟着去,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做,但是你能。” 丰穆表示明白,就算楼炎冥不说,她这次也是要去的。 虽然不知道与楼炎冥合作是好是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丰穆还是留了一手。 毕竟现在的处境可是四面受敌,与丰玉儿扯破了脸皮,在丞相府必然不好过。 而且自己也不过是一颗平衡势力的棋子。 楼鸿利用他的虚伪已经与多方大臣交好,势力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严重的威胁了当今太子的地位。 这个时候又与丞相府联姻,如果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嫁过去,这楼鸿无异于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也必然会引起各方的怀疑。 所以最后还是挑了一个并不起眼的丞相府三小姐丰穆作为嫁过去的人选。 她不过是夹缝中求生存的一颗小小的棋子,原本只想安稳的活着,可是这些执棋人却偏偏要侮辱她,伤害她,最后还让她不得好死。 她现在就要告诉这些人,就凭自己,也能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在第二天,丞相果然说要下临江,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他最爱的女儿丰玉儿。 第四百八十四章 十分显眼 反而是吩咐丰穆梳洗打扮一番,随他一同前去。 自从那天以后,丰玉儿就被禁了足,听到这个消息可谓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爹爹一向讨厌这个庶出的三妹,这一次下临江,不仅墨王会去,楼鸿也会去,这样的一个大好机会,白白的便宜了丰穆。 丰穆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沉默的就跟着丞相去了与京城大约六百里之外的临江。 丰穆一个丫鬟也没有带,只是借了丞相府中的几个下人,一个叫做春草的丫头,还有一个叫做石头的小厮。 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大夫人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丰穆也懒得管,反正此次之行必然是处处险境。 码头上熙熙攘攘,唯有一艘大船十分显眼。 船头上站着一袭玄色衣裳的楼鸿,他远远的望见丰穆,唇角一扯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看到这抹笑容,丰穆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就是这样,就是因为这个笑容,她上辈子心甘情愿的付出所有。 丰穆目不转睛的登上了船,心里面有一些疑惑这一次爹爹为什么会带她来。 不过正和她意。 楼鸿心里面有些惊讶,以前只要自己露出这个笑,这个小女孩儿保证逃不出他的手心。 怎么这次就不好使了?没有想太多,反而是有些忧心忡忡的看了船舱的另一侧。 这一次不仅丞相来了,墨王也在这里艘船,这二叔已经很久不理朝政之事。 不知为何这次却如此积极。还有他那个平日里低调很的弟弟楼炎冥,这一次也破天荒的跟了来。 想当年自己原本要取的就是丞相府的嫡女丰玉儿,是这个墨王从中作梗,进而娶了一个没权没势的丰穆。 只是他们肯定想不到丰穆身上的价值远远比一个丞相府的嫡女更加的重要。 这个丰穆,一生武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而且绝非别人眼中的草包。 楼鸿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屈膝尊卑的给丰穆好脸色看。 船前进,一路上柳岸花红,这艘不小的船却是暗流涌动。 夜深了,天上挂着一轮弦月,丰穆坐在屋子里面,刚刚把头发放下,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三声敲门声。 心里面已经知晓是谁,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进来吧!四皇子。” 楼炎冥推门而入:“你就这么肯定是我?” 丰穆轻轻地摸了一下手上尖利的簪子:“除了四皇子,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夜半闯入女子闺阁。” 随后开口:“是有什么情况吗?” 楼炎冥点了点头,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心里面不寒而栗。 原本以为墨王只是简简单单的私下叛国,却没有想到还想要谋害皇嗣,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看着面前的女子,楼炎冥开口:“最近你最好小心一些,他们打的主意可不简单。” “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爹居然想要杀你。” 虽然早就知晓了这一切,但是听楼炎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丰穆但心里面还是一疼。 面色冷漠:“他要杀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楼炎冥哈哈大笑:“好!我就喜欢你这气魄,放心吧!我会帮你。” 得到了楼炎冥的承诺,丰穆并没有显得太过开心,她早就明白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千里江陵一日回,河水湍急,不过一夜变已经到了档口。 临江近在眼前,墨王与两个皇子并肩而立。 墨王微微的理了理袖子,看向楼鸿的目光里面充满了慈爱:“这一次还希望四皇子多费心思,在临江的帐可不好查呀。” 楼鸿拱手道:“叔父严重了,分内之事。” 墨王哈哈大笑,似乎在表达赞赏之意。 随后又看了楼炎冥一眼:“这一次莫不是你们兄弟上阵?” 楼炎冥打开折扇微微的摇了摇头:“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听说这临江的人美景美,四处走走,这些公事我不喜欢,你们随意,不必管我。” 楼炎冥这一番推脱之意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反正下船以后他就会隐在暗处,免得他们怀疑。 两人也没有太在意,各是心怀鬼胎。 下了船以后,楼炎冥果然如自己所说的不见了踪影。 平日里楼炎冥就是一个不着调的,他的此番举动也没有引起怀疑。 丰穆跟着丞相下了船,丞相的表面意思是让他们多亲近亲近,其实是在内心想要杀了这个给自己带来耻辱的女儿。 当年的那件事情闹得轰轰烈烈,除了丞相府,其他的达官贵人多少也知情。 甚至传出流言,说丰穆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丞相一向注重面子,更何况,这个女儿蠢笨如猪,只要丰穆存在一天,就有一天是在告诉他,他曾经被别人背叛过。 这一次墨王南下,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只要处理得当。 直接送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下地狱,到时候只要轻巧地把罪责推脱在元朝人的身上,谁又能够怀疑他这个失去女儿的父亲呢? 丞相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是不知道这计谋早就被楼炎冥听得一干二净,还全数告诉了丰穆。 临江是一个好地方,依山傍水,原本也是富裕之地,不知为何这几年不仅没有上供,而且成为了穷乡僻壤。 这就可以得见是这些地方官员心怀鬼胎。 特此皇上派出楼鸿来查探一番。 临江的官员夹道欢迎,楼鸿一行人被请到了金碧辉煌的府邸。 名胜草木数不胜数,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这些官员带着谄媚的笑容,以为此行来的人都是自己人。 墨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早就提前通知这些人做好掩护,却没想到如此高调。 这里的地方父母官柳大人笑了一声:“没想到几位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不要客气。” 丰穆坐在席位一侧,闻言轻轻地笑了一下:“自然不会客气,看柳大人这阵仗,比得上皇亲国戚了。” 柳大人仍然是沾沾自得,拱手道:“都是王爷教的好。” 这句话一说出来,丰穆捂着嘴噗嗤笑了一声,一双清亮的眼睛促狭的望着楼鸿。 楼鸿被这双眼睛一望,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慌乱。 随后怒道:“闭嘴,是谁教的你这些!”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夺得证据 这个柳大人眼色不自觉的向墨王看去,看到他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 可是早上分明探子拿来的消息就是让他好好招待,拿出最好的规格。 现在想来,其中必然是出现了什么纰漏。 不由得扇了自己两巴掌:“是小的不明事理!” 这才想几句话给圆了上来:“这些都是小的一辈子的积蓄,这临江已经快不行了,还希望几位王爷能有起死回生之法。” 这个柳大人说的也是场面话,心里面不以为然,临江山远地偏,如果朝廷想要收回权利,恐怕还得多费波折。 丰穆举着杯子一言不发,心里想着楼炎冥倒还做的不错。 楼鸿面色难看,但是这到了临江就是这些地方官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虽然他贵为皇子,但是看这个样子,这些人早就占山为王了。 一行人草草的散了,楼鸿脸色凝重,临江不是想象的局势,这里面的水恐怕深的很。 丰穆没有任何压力,任由着这地方小关给她分配了房间。 春草想要跟着进门,被她一掌挡在门外:“不需要你伺候,在门口看着就好了。” 春草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门已经被砰的一声关死了。 夜已经深了,丰穆一身黑衣悄悄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凭借着白天的记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来到这个柳大人的书房。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间屋子还亮着几盏烛火。 丰穆趴在房顶,悄悄的抽出一片瓦,往下看去,果然丞相墨王已经在那里了。 没一会儿,又进来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这个大汉穿着汉族的衣裳,但是脸的轮廓却不像是汉族人。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元朝人。 丰穆眯了眯眼睛,凝神细听。 只听见丞相开口:“王爷,今天真是一出好戏。” 墨王脸色冷冷:“谁知道他这么笨!不过商量正事要紧,等这件事情解决了再处置他。” 这个元朝人对王爷显露出稍稍的尊敬,随后便坐在桌子前拿出了一张地图。 从他们的言语中,丰穆得知这个元朝人的身份居然是驻守边关的将军。 而他们商量的便是本国的地图,元朝人将会加派兵力来帮助墨王实现颠覆王朝的梦想。 但相应的代价是原本边防线内推二百里土地。 丰穆在房顶上听得不禁咋舌,二百里土地,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元朝是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一族,缺少粮食和水源,但是尤其擅长骑射。 如果让他们内推二百里,这江山岂不是拱手奉上一半,将来还有被窥觎的危险。 墨王也不笨,只是许诺了两座城池还有若干的粮食和药品,对于土地的事情,显然是没得商量。 几个人又讨论了一番,最后才是定下了。 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丞相拱手而起:“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就是此次前来的皇子楼鸿,希望他不会活着走出临江。” 元朝人哈哈大笑,似乎根本不把楼鸿放在眼里,随意的应了。 丰穆趴在房顶上,脸色变得有趣起来,没想到他这个便宜爹不仅想要杀她,居然想连他的好女婿也给杀了。 真不知道墨王给了他多少筹码,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丰穆看中的是刚刚他们签的那份文书。 只要拿到了那份文书,这墨王与元朝私通的证据就算到手了。 刚刚丰穆看的一清二楚,有两份文书,一份放在元朝人手里,还有另外一份就被这个墨王揣到了怀里。 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如果打草惊蛇,他们这几个人的小命还不够看的。 丰穆悄悄溜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丰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柳大人安排的人游山玩水。 楼鸿这几天一直在查账,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丰穆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这些人居然敢犯下大逆不道之罪,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至少明面上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丰穆已经把消息递给了楼炎冥,现在就看楼炎冥的本事,能不能把这份文书搞到手。 这一招还真是兵行险招,如果楼炎冥失败了,丰穆的小命也可能不保。 不过上辈子已经为畏畏缩缩够了,这辈子何不放手一搏。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两天,再有两天就会离开临江。 这群豺狼虎豹应该快等不及了,丰穆也没有再出去,一直呆在屋子里面。 看着远处一层一层的乌云压着上来,湖面的水微微的泛起涟漪,丰穆手上拿着鱼食轻巧地抛到水面。 看着这些鱼儿争相进食,丰穆眼角露出一丝锋芒,风雨欲满楼,谁是垂钓人,谁是鱼儿还未可知。 楼鸿温润如玉的表象已经维持不住了,他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也是一个聪明人。 现在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折在这里了。 在柳府的库房,楼鸿面色沉重,他带来的两个侍卫在一箱箱的搬着账本。 柳大人仍然是谄媚的笑着,只是眼神却带着些许的不怀好意:“皇子殿下,您有没有查出些什么?我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父母官,全都是为了百姓着想。” 楼鸿本着一张脸,这一箱箱的账本做得完美无瑕,根本找不到漏洞。 转身想要与墨王商量:“叔父,这账本虽然对得上,但是这临江的供奉却一年比一年少,其中必定有蹊跷,我给父皇写信,再多查几日。” 却看见他这个叔父的表情也不对劲,墨王摸着自己手上的黑玉戒指,表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的好侄儿,你有心了,听我一声劝,这趟浑水还是别趟了。” 楼鸿眼睛一眯:“您这是什么意思?” 墨王哈哈一笑:“当年你们一家欠我的,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随后一挥手:“拿下!” 只见这屋子里面原本查账的侍卫纷纷倒戈,对楼鸿拔剑相向。 楼鸿手无寸铁,双手背后,面色还装的淡然:“叔父,莫不是想反了不成?” 却见墨王轻轻拍手:“侄儿猜的真对,不愧是最聪明的皇子,没错,我就是想反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意外 楼鸿的脸色变了几变,显然是没有想到墨王居然真的反了。 如此一来,事态就变得十分危急,他这次来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准备。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查账,却没想到牵扯出来这么多事情。 面对着墨王,楼鸿也只能强撑:“叔父,父皇一向待您不薄。” 墨王听言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冷笑一声:“他带我不薄,确实是这样,抢走我最爱的女人,夺走原本属于我的皇位,他确实是好得很!” 当年的墨王也是颇有才华,而且还是二皇子,太子因为意外摔下马早夭。 按理说这个太子之位应该是他继承,但是就是因为当今皇上娶了他最爱的女人。 也是将军之女夺得了兵权,这才让他登上了皇位。 否则现在坐上九五至尊之位的就是自己了,这么多年来,他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个疙瘩。 多年的谋划只为今朝,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这天下尽可握在手中。 楼鸿不知道当年的隐情,只是皱着眉头,今天这番事恐怕不能轻易了结。 而在这个库房的外面,丰穆也被软禁在屋子里面不得而出。 跟来的春草和那个小厮已经是手足无措,原本还想冲出去要个解释,看到门口的两个丫头已经身首异处。 当即被吓得像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丰穆坐在屋子里面悠然的梳妆打扮,替自己抹上了淡红色的寇甲,有一股千军万马任来我为不动的风范。 春草急的要死:“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出去问问吧!” 丰穆头也没抬:“不想死的就老实待着。” 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楼鸿应当已经被困住了。 现在就等着楼炎冥的下一步行动了,希望他不要让人失望才好。 不然到时候还要自己逃跑,回去了不好圆谎。 丰穆摸了摸宽大袖袍里面的一份印书,这是楼炎冥昨天晚上派人送来的。 看着涂好的指甲,丰穆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好戏已经开场,可不能少了自己这个主角。 整了一下发冠,丰穆站起身子对身后的两个人说:“现在可以走了,你们最好老实一点!” 春草听了撇撇嘴,心里面想你还不是狐假虎威,没用的草包三小姐,外面可都是人,又岂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但是刚才那阵势确实把她吓到了,现在只能一步一趋地跟着丰穆。 丰穆打开了房门,外面是站着整齐的两队士兵。 看见丰穆出来,有人就把两把剑架了上去:“王爷吩咐了,任何人不许出这个屋子。” 丰穆手腕微微的转了转,一把鞭子隐藏其间:“那你们王爷有没有说,丰穆除外!” 这句话说完,鞭子如龙蛇飞舞一般绞住两个士兵的手腕,还没来得及痛呼,他们手上的剑已经被撤掉了。 春草在后面已经看得傻了眼,不知道这个三小姐何时有了这样的本事? 丰穆没有恋战,趁着众人惊讶,脚步飞快,几个闪躲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队队队列整齐的士兵从外面赶来,把这个诺大的柳府团团围住。 带队的正是一袭黑衣的楼炎冥,他面色冷然,完全不是平日里的样子。 丞相带着一队人,原本赶着去将丰穆杀了。 他聪明的在门口安插了眼线,这个消息及时的汇报到了他这里。 不愧是老谋深算,稍稍想想便想通了一切,这个计划完成不了了。 他当机立断的吩咐身后的人和柳府之中的侍卫厮杀了起来。 楼炎冥一进来就看到丞相誓死不从的场景,心下稍动,姜还是老的辣。 当即吩咐这些人把叛贼拿下,然后似笑飞笑的对丞相说:“真是多亏了丞相相助,否则还不会如此顺利。” 丞相拿捏不准他话里的语气,一副感谢的神情:“多亏四皇子来的及时,老臣担心小女的安危,还是先去救他们吧。” 楼炎冥:“正有此意。” 此时两波人马全部都赶往帐房,只是丰穆一路上躲躲藏藏,耗费了不少时间。 楼炎冥和丞相这边是一路披荆斩棘,没有丝毫的妨碍。 外面打的热闹,帐房里面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 楼鸿站在原地不敢动,墨王伸手吩咐旁边的一个高高的侍卫动手。 眼看到的都要插进楼鸿的脖子,楼鸿双眼一眯往后退了几步,动作行云流水。 墨王道:“没想到还小看了你,” 说着吩咐屋子里面的其他人也都动手。 就在此时,屋子的门被踹开了,训练有素的军队团团围住他们。 墨王一惊,转头就看见楼炎冥手提着一把利剑带着千军万马之势杀了想要阻挡的士兵。 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仍然面不改色,只是冷哼一声:“侄儿这是做甚?想要谋害你的叔叔不成?” 楼炎冥笑道:“这里哪有什么叔叔,我只看到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反贼。” 墨王冷道:“凡事都要讲证据,纵使你是当今皇子,也不可能没有证据就诬陷于我。”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娇俏的女声:“你想要证据?好!那就给你证据!” 只见丰穆穿着一身金丝彩雀垂地裙,头发挽起绾在发冠中,国色天香,又带着一丝英气。 她缓缓走来,分明是女儿身,却丝毫不弱于这满屋子的男人。 楼炎冥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果然没有看错人,丰穆,你可真是让人惊喜。 楼鸿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女孩怎么会有如此风采? 丰穆直接走进屋里,从袖子里面掏出那份文书:“王爷,你不是要证据吗?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楚!” “你身为我朝的王爷,居然与元朝私通,为了一己私利而出卖百姓的利益,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墨王脸色铁青无比,强撑着:“这分明就是你们诬陷,我堂堂王爷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丰穆笑了一笑:“这就得问王爷自己了!” 楼炎冥:“叔父就不要再强撑了,证据确凿,多说无益!” 看着墨王脸色灰败的被压着,丞相在心里面暗自后怕。 多亏当时没有定下什么协议,否则整个丞相府都要被自己拖累。 丰穆看着一头冷汗的丞相,语气轻柔:“爹爹,太好了,你没事。” 第四百八十七章 质问 如果是从前的丰穆,丰玉儿一点也不担心,但是现在丰穆似乎有哪点不同了。 丰玉儿一看见她,就总有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所以听闻他们回来,丰玉儿是第一个开心。 丞相夫人也准备了一个宴会,给他们接风洗尘,丰穆站在前侧,楼鸿和楼炎冥站在她的一左一右。 丰玉儿远远的瞧见,心里面都要酸死了。 于是在宴会的时候就悄悄的溜了出去,再溜出去之前,给楼鸿打了一个眼色。 楼鸿心领神会也跟了出去。 今天还没有到十五,不过十三,但是斜斜的一轮圆月已经够明亮了。 在丞相府的一处花园小道中,丰玉儿瘦削的身子摇摇欲坠,脸颊落下的泪珠宛若珍珠般晶莹:“鸿哥哥……” 只见楼鸿一脸心疼的揽过她:“玉儿,你别哭,哭的我的心都碎了。” 丰玉儿听闻,脸上不由得飞起了一抹红霞:“你这次去没有受伤吧?” 楼鸿摇了摇头,思绪又飞到了那天,丰穆英姿飒爽的破门而入,也是别有一番姿态。 察觉到楼鸿在走神,丰玉儿眼神暗了暗,抓着楼鸿的袖子摇了摇:“鸿哥哥,你什么时候把婚给退了,我不想让鸿哥哥当别人的未婚夫。” 丰玉儿早就受够了丰穆准二皇子妃的身份,她一定要让鸿哥哥退婚,像丰穆那样粗鄙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鸿哥哥。 楼鸿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拿了出来:“玉儿,在忍耐忍耐,现在不是好时机,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退婚。” 丰玉儿心里面一紧,显然是看出楼鸿的不情愿,莫不是这十几天里鸿哥哥被那个女人给勾住了! 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眼泪不要钱似的流了出来:“我知道我身体不好,鸿哥哥一定是嫌弃我,还是丰穆好,能够好的陪鸿哥哥。” 这一番话说的楼鸿心都软了,不由得低下头轻轻的吻丰玉儿脸上落下的泪水:“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最喜欢的人只有你。”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婚给退了,现在退婚只会引起怀疑,得不偿失。” 丰玉儿委屈巴巴的靠在楼鸿的怀里,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月色衬的丰玉儿脸色如玉,楼鸿看的心里火起,不由得往下移吻住了她的唇。 只听见丰玉儿呜呜了两声,便也回应起来。 随后两人分开,楼鸿摸着她的秀发:“玉儿,再等等我。” “我先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也会引人怀疑,你稍后再回。” 丰玉儿捏着手帕懂事的点了点头。 而躲在另外一边的丰穆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他们早就纠缠在一起了,刚刚丰玉儿露出来的媚态,显然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这个楼鸿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两个正好配一对,省的祸害别人。 丰穆看够了戏,转身就要走,却撞上了一个健硕的胸膛。 心里面勃然大惊,刚想动手,听见一个低沉的男音:“是我。” 丰穆本着一张脸松懈下来,这个人就是楼炎冥。 只见他双手环抱,靠在一边:“怎么样?戏好看吗。” 丰穆开口:“你觉得好看就好看!” 说完与他擦肩而过也回到了宴会上,丰玉儿早就回去了,丰穆看着她有些湿润的嘴唇,和一副春意盎然的脸色不由得眯了眯双眼。 就在这个时候,宴会的门外突然间跑了一个小厮,脸上是一片喜色。 来到宴会中央,当场跪下:“丞相大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丞相还没有表态,丞相夫人便已经喜极而泣:“回来了!飞扬回来了,快带进来。” 丰穆脸色意味不明,整个丞相府都是腌攒之地,不过也真的出了一个人中龙凤。 那就是前世赫赫有名的丰将军,丰飞扬是丞相夫人的第二个孩子,从小便一心向军。 无论谁说都没有用,死了一条筋的要参军报国。 老夫人是支持的,偏偏丞相夫人说那里刀剑无眼,要死要活的不让他走。 最后还是丰飞扬偷偷的离开了,这一走便是三年,只说了要去打仗,三年来沓无音讯。 不过边关频频传来捷报,还说一个姓半的小兵天生神力势不可挡。 丞相派人去查,果然是他们家的儿子。 面对这位二哥,丰穆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 不由得也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人一身戎装,身上带着飒飒杀气,眉目俊朗,踏着寒霜就走进了大厅。 丞相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他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摸着。 丰飞扬一言不发,只是像在座的诸位拱手,丞相微微的点了点头。 丰飞扬单膝跪下:“儿子不孝,至今才归。” 丞相夫人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丰穆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不愧是一身浩然正气,自有过人之处。 像是察觉到丰穆的目光,他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利如星芒,一直落到丰穆身上才收敛下去。 丰穆暗暗心惊,不愧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 同时也在心里面担忧,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 因为丰飞扬的回来,楼鸿和楼炎冥都和情理的先行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哭哭啼啼的一家子。 老夫人也是激动的老泪纵横,她何尝不想这个独苗孙子。 张姨娘还有其他姨娘也上去嘘寒问暖,毕竟这服里面成年的儿子只有面前的这一个人。 还有一个孙姨娘生的儿子,才两个月大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 更何况丰飞扬还是丞相府的嫡子,这偌大的丞相府将来都是要交给他的。 她们这些姨娘不赶紧讨好巴结着,将来恐怕在这丞相府也没有一席之地。 丰玉儿神色显得有几分骄傲,微微的斜着看了丰穆一眼,随后冷哼一声。 姐妹情深的戏码,也不想再做给谁看,接下来在丞相府中,丰穆你必定会生不如死! 这整个丞相府都是宠着她的,现在弟弟也回来了,爹又十分的厌恶丰穆。 如果楼鸿不退婚,那就让丰穆死好了,反正死人可是不能嫁进皇家的。 到那个时候,再让楼鸿娶自己,那就名正言顺了,看谁还敢说个不字! 反正谁也不要想和她抢楼鸿,谁抢谁就得死! 看着丰玉儿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眼神,丰穆只是朝她温和的笑笑,把战意掩埋进眼底深处。 第四百八十八章 宴会 丰穆回来以后仍然住在那个后院,偏僻而又安静,简朴而又寂寥。 丰穆也知道上一次的交锋根本算不了什么,撕破了脸皮以后,丰玉儿连表面都懒得伪装。 除非是在外人面前,现在的丰玉儿见到她可谓是冷嘲热讽。 不过今天一大早,丰玉儿破天荒的派人送来了一封请柬。 含芳捧着这份请柬一脸高兴的送到丰穆面前:“小姐,是公主办的宴会,这场宴会京城名流都会去,小姐去见见也好。” 丰穆看着含芳泛着天真笑容的脸,拿过这份请柬仔细的看了看。 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丰玉儿哪里会这么好心,只怕又是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可是公主亲自邀约,又不能不去,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丰穆就草草的梳妆打扮一番,略施胭脂,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但也难掩她的风华。 丰玉儿盛装打扮,宛若夏天一朵悄悄盛开的荷花那样惹人怜惜。 她一身白色的衣裙,眉目间带着些许忧愁,远远的瞧见丰穆,便笑着快走几步挽上去。 一边走一边说:“我的好妹妹,你终于来了,让姐姐久等。” 丰穆有些惊异的看着丰玉儿,随后把这些惊讶埋到心里。 在外人的眼里,她们就像一对形影不离的姐妹花。 丰穆暗暗的提高了警惕,丰玉儿今天这番做派不正常。 一行人到了公主府,这公主府可谓是极尽奢侈,小公主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她的娘是容妃,皇上眼中的白月光朱砂痣,因为得了一种怪病,早早的就香消玉殒了,这是皇上心里的痛。 小公主楼轻水和她娘亲生的极其像,皇上爱屋及乌,几乎什么都满足她,因此也养成了她有几分刁蛮的性子。 在一路的莺莺燕燕之中,丰穆尽显低调之色,丝毫不显眼。 这公主府中假山曲水环绕,一层层柳枝宛若那纤细的美人妖,跳着动人的舞蹈。 说不上名字的名贵草木像是随手可见的花草一般铺满了整个公主府。 还没有到院子里面,便听到有个贵女大声谈笑:“公主府真是好景致,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丰穆和丰玉儿到了园子里面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这才看到一群人附和着,坐在中央打扮的极其华丽的公主楼轻水有些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一个身穿黄色衣裙的贵女开口:“正是如此,这幅中许多名贵花草真是见所未见。” 楼轻水笑了笑:“这算什么,我今天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要给你们看一种荷花。” 说着拍了拍手,两个下人抬上来一缸清水,又有三四个侍女鱼贯而出,她们的手里都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株莲花。 把莲花放在水缸之中,楼轻水伸手一指:“你们看看,这个荷花与寻常荷花有什么不一样?” 贵女们探头看去,坐在左侧的一个女子大大咧咧的说:“有什么不一样,不都一个样吗!” 这个人正是文尚书的女儿文沫,京城中出了名的火性子,性子直爽,有话就说,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文尚书是一个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人,不知道为何会养出一个风风火火不着调的闺女。 众人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丰玉儿捏着手帕细声细气的说了一句:“公主,我瞧这这荷花没有开。” “按理说,现在已经是七月末尾了,荷花应该都已经开了,这几朵却还是含苞欲放的模样。” 楼轻水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开口道:“确实是这样,这几株荷花是南方一个小国进贡过来的,说这些荷花永远不会凋落也不会开放。” “本公主偏不信,今天找你们来,就是让你们给我想想办法,让这荷花给我开了!” 有些贵女低下了头,想着公主可真是任性,这个东西自然有自然的规律,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丰穆看着这株荷花,只觉得有些熟悉,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可这个时候却听见丰玉儿又开口了:“公主,我倒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她喜欢侍弄花草,肯定见过这样的荷花。” 楼轻水的眼睛亮了亮:“是谁?快说。” 丰玉儿伸手一指,正好指到规规矩矩坐在角落的丰穆:“她今日也来了,是我的姐姐。” 丰穆忽然被点到,转脸看了一眼丰玉儿,随后便从容起身。 先是行了一个礼:“回公主殿下,这荷花臣女倒是听过。” 丰玉儿看丰穆淡然的样子,在心里面冷哼了一声,明明什么都不懂,倒是装的像。 丰穆没有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眼光,直接来到盛放荷花的水缸面前。 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荷花的花瓣:“这种花产自南方水域,被称为九瓣莲,因为莲花花瓣太过于密集,终生包裹难以开放。” “必须要有人帮助开放才可以,办法就是用手一层层的剥开外面的花瓣,一直到内蕊,开起来像是莲生圣火,美丽无比。” 楼轻水听到以后神色有几分怀疑:“你有办法让它们开?” 丰穆低头敛首:“只要公主舍得,丰穆就能够让它们开,这种莲花只开一次,开完不到一天就会凋谢。” 楼轻水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那我要看它们开,如果它们开不了花,我可饶不了你。” 在楼轻水的眼里,丰穆只是一个小小的丞相府三小姐,如果把她的花弄坏了,让她陪葬也未尝不可。 曾经就有过一个小姐弄坏了她最爱的翡翠簪子,不过是像皇上抱怨几句,那个小姐的父亲就再也不能做官。 丰玉儿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丰穆,你再怎么逞强最后还是要死在这里。 就算不死,也会被重重惩罚。 丰穆不慌不忙的捧了一片清水,慢慢的洒在了这两株荷花上。 然后用水洗了洗手,纤纤素指从荷花的边缘开始抚摸,指甲插进花瓣与花瓣的缝隙中。 稍稍的用力,众位贵女惊呼一声,奇迹发生了,这些荷花居然真的开始散落花瓣开放了。 一层又一层的,真像她说的那种火焰,楼轻水不由得站起身子,想要近距离的观看。 第四百八十九章 救你一命 看到莲花真的像奇迹一般绽放开来,楼轻水的脸上除了惊喜还有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先是笑了笑:“果然厉害,荷花居然真的开了。” 随后又有些困乏的样子:“我有点累,先去茶厅坐着吧。” 丰玉儿垂手站在一侧,让人看不出神色。 众人只当公主喜怒无常,也无人反驳,直接就跟着她们去了茶厅。 然后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过来抬水缸,不知道怎么的,丰玉儿忽然间一晕。 整个人都倚到其中的一个小丫头身上,两个人没有站稳,缸里面的水直接泼到了前面丰穆和文沫的身上。 文沫惊的往旁边一跳,正好跳到了丰穆的前面,丰玉儿倒下的时候又推了丰穆一把。 丰穆整个人都倚在栏杆上面,又加之文沫一撞,两个人双双掉入水中。 穿出来噗通一声巨响,前面的人纷纷回头,有胆小的女子已经惊叫出声。 楼轻水面色凝重,轻斥道:“来人呀,还不快把他们给救上来,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 后面两个小丫头,急忙跪下请罪,其中一个机灵的还把荷花给捧了起来。 丰玉儿脸色有些发白:“公主,不关她们的事,都是我的错。” 楼轻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了一句:“等一会儿让丰穆到西厢去换衣服,你们准备好干衣服。” 像是根本就把文沫给忘了,丰玉儿听到此言,唇角微微的抿了抿。 丰穆原本就会水,只是拖着一个文沫动起来有些吃力。 更何况在水里面,文沫紧紧的扒着她的腰不让她走,丰穆也喝了好几口喝水。 摸着腰间,心里面发出狠意,如果文沫再缠着,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正在此时,一群下人扑通扑通的跳下了水,还有撑着小船,把她们救了上来。 丰穆和文沫都有些狼狈的躺在地上,原本眼睛死死闭着的文沫吐出了一大口水,然后清醒过来。 然后转身气愤地看着丰穆:“都怪你!如果不是撞到你我又怎么会掉下来!” 丰穆理也没理她,只是自己站起身,旁边穿粉色衣服的小丫鬟拿了两件披风:“姑娘们披着吧,免得受凉,公主吩咐我带你们到西厢房换衣服。” 丰穆脸色沉静的点点头:“前面带路吧。” 文沫还在一旁碎碎念,在她看来自己落水全部怪这个人,还有她那个姐姐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晕倒。 也不顾旁边有人,真是让人烦! 看见丰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文沫心里面愤愤不平,几步就追了上去:“非要走这么快,等等我!” 丰穆没有理她,看着这两边的景色,心里面升起了一些疑虑。 这两岸的景色没有什么花草,全部都是一些松柏怪石,最多就是栽了几株杨树,不像是女子换衣服的地方。 丰穆悄悄的留了一个心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然后装作无意间问了一句:“公主府真大,不知道这西厢有什么人住?” 前面的粉色小丫鬟丝毫不知情:“奴婢也不知道,是今年刚进府的,不过听人说这西厢以前是专门待客用的。” 丰穆开口:“待客?待什么客?” 小丫鬟摇了摇头:“不知,应当是一些江湖人士吧。” 丰穆心里面有些奇怪,以前江湖人士住过的地方怎么会让名流贵女来换衣服?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文沫倒不觉得,反而是觉得身上湿漉漉的很难受,想要早点换下来。 小丫鬟带着她们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就在里面了,还请丰小姐进去吧!” 丰穆皱了皱眉:“那文小姐呢?” 小丫鬟低头:“奴婢带她到另外一处房间,这个房间只有一件衣服。” 小丫鬟说话有些打哆嗦,显然是知道自己说的不对劲。 丰穆抓紧了身上的披风:“我要和文小姐一起,你去帮我把衣服拿出来。” 小丫鬟抖得更厉害,脚步动也不动:“公主说了,只有小姐自己一个人能进那个房间,我进去了是要挨罚的。” 文沫穿着湿衣服实在是难受,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你不进去,我进去,反正我是受不了了,实在是太墨迹了!” 说着朝那个房间走去,直接打开门就走了进去,没过多久房间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声。 丰穆看那间门没有动静,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刚想离开,就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只见文沫已经开门跑了过来。 她衣衫不整,发髻散落,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坏了。 丰穆凝神问道:“怎么了?” 文沫被吓得花颜失色,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直接就躲到丰穆的背后了。 想到刚刚看的一切,仍然心有余悸:“里面有个男人!而且还不正常!” 丰穆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小丫鬟。 小丫鬟顿时僵住了,连忙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人问她,她就连忙否认,怎么看怎么可疑。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隐隐的还能听到公主的声音。 文沫脸色一变,浑身都哆嗦起来,虽然平日里她大大咧咧,但是也知道这女孩子的清白有多重要。 更何况她刚刚还有一件外衫留在了那间屋子里。 被外面这些人知道,明天京城肯定是闹得满城风雨,不仅如此,她恐怕还要被逼嫁给屋子里的那个男人。 丰穆感受到肩膀上的手在颤抖,双眼微眯,轻声开口:“没事,你在这里等我。” 文沫刚想问她做什么,却看到丰穆已经义无反顾地闯进她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 文沫伸出的指尖停在了半空中,心里面只有几个字:她肯定是疯了! 门外的那群人也赶到了,为首的是公主,丰玉儿静静的站在公主的左后面,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当她看见衣衫有些不整的文沫,脸上顿时变得有些惊讶:“文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来换衣裳吗?还想着来看看西厢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顺便来接你们。” 然后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声:“妹妹呢?她不在这儿吗?我进去找找她。” 文沫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丰穆还在那个屋子里面,只是身子挡在她面前。 粗生粗气的开口:“丰穆还在里面换衣服,再等一会吧。” 第四百九十章 险境环生 丰玉儿却是上前一步:“这么久也该换好了吧?我去看看妹妹。” 说着直接越过文沫,脚步轻快的就拉开了门:“妹妹在里面做什么呢?” 说着把两扇门全部拉开,仿似害怕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文沫心里面一惊,慌忙的向屋子那边跑去。 却被里面的场景惊得呆立当场,只见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丰穆的背影。 丰穆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干的长袍,一颗颗的系着扣子。 听见开门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看见是丰玉儿,轻笑了一声:“姐姐怎么如此慌忙,连给妹妹换身衣裳的功夫都没有了。” 丰玉儿勉强的笑了一下:“妹妹说的哪里话,是太过于担心才会这样,既然换好了衣服,就赶紧出来和大家一起玩吧。” 一边说着,一双眼睛还在屋子里面四处乱瞄,似乎是不找到东西不罢休。 丰穆朝前走了几步,忽然间眼睛一凝,不动声色的走在床边把露出来的布料踢了回床底。 看到身后的贵女们全部都是看好戏的样子,而且楼轻水的脸色也有些不对劲。 丰穆仔细的斟酌了一番,这肯定不是丰玉儿一个人的主意,刚刚那一下分明就是丰玉儿故意的。 两步就拉着丰玉儿到时候把她扯出了门,然后直接把门一关:“我换好衣服了,文小姐还没有换,我在这里等她。” “公主留下一个丫头为我们指路就好,我不要因为我们两个人坏了大家游玩的心情。” 说着给文沫使了一个眼色,文沫当机立断的就走了进去。 这下丰玉儿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强行闯入。 只得讪讪的笑了两句,楼轻水也笑了一下,只是看向丰穆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感觉。 挥了一下衣袖:“如此,那咱们就走吧,我在茶厅等你们。” 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丰玉儿神色也平静了下来,笑了一下也走了。 丰穆仔细回想从进公主府到现在,一路走来都仿佛有人挖了一个局。 看着这群人走过以后,丰穆猛地拉开了房门,进去又关上。 文沫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子里面,湿衣服也不敢换下来,刚刚进来的时候,这个屋子里面分明有一个人。 但是现在这个人不见了,文沫心里后怕无比,看着丰穆有些复杂,刚刚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的清白就不保了。 有些别扭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然后小心地问了一句:“那个男人你弄到哪去了?” 丰穆随手一指地上,床幔垂了下来,床底静悄悄的,文沫悄悄的吞了一下口水。 她有些害怕的问:“你不会是把他杀了吧?” 丰穆笑了一下:“我还没有那个本事,打昏塞床底下了,现在把他拖出来绑好,免得再醒过来。” 说着蹲下身子,一只手就把那个男人给扯了出来,文沫看着男人的脸,一阵反胃。 这个男人长的矮小,相貌丑陋,脸上还有一道巨大的伤疤,不难想象如果刚刚被看到了,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文沫急忙地别开眼:“这公主府怎么会让这种人跑进来!” 丰穆伸手扯着布条把男人给绑起来,头也不回的说:“自然是有心人放进来的。” 文沫气愤的说:“不知道是谁!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被本小姐知道了,非要扒了他的皮。” 丰穆在心里笑笑,心想,如果是公主殿下,看你如何扒了她的皮。 把男人捆好之后,丰穆直接打开了窗户,这窗户后面是一片幽静的竹林,平日很少有人。 丰穆直接看了看,伸手把男人拎起来直接扔了下去。 文沫看丰穆这简单粗暴的动作,不由得开口:“你可真厉害。” 说实话,文沫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丞相府三小姐的名声,只知道是一个没用的草包小姐。 而且还好死不死的天降大运嫁给了当今所有贵女都喜欢的二皇子陛下。 为此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一边羡慕她一边诋毁她。 文沫想到这里又偷看了丰穆几眼,觉得她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草包无能。 反而是长的又好看又厉害,还救了她一命,文沫想着在心里面已经认可了丰穆。 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就扔在这儿不会有事吧?” 丰穆拍拍手:“有事的话也是公主府担着,总不能让陷害我们的人逍遥快活吧。” “赶紧换衣服,前厅还有事等着我们呢,策划这件事情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文沫舔了一下嘴唇,她也不笨,知道这件事是冲着丰穆来的,自己被牵扯进来就出不去了。 现在只有和丰穆站在一条船上。 两个人匆匆打扮了一番,便去了前厅,前厅却是一片让人费解的景象。 贵女们都分坐两侧,楼轻水坐在主坐,大厅上跪着一个男人,脊背深深地弯着。 旁边有两个侍卫一直压着这个男人不让他有丝毫的动静。 丰穆看到此番景象,没有丝毫惧怕:“公主,这是……” 楼轻水本着一张脸:“大胆贼子,不要命了,敢闯公主府!” “说!你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人死命的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说话:“公主冤枉呀!我是来找丞相府的三小姐的,她是我的女儿呀!” 所有人都是哗然一片,就连公主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的惊讶。 丰穆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是一脸淡然的脸色沉了下来,面色可怕。 楼轻水开口:“一派胡言!丞相府的三小姐乃是丞相家的女儿,又怎么会是你的女儿!” 那个男人跪在地上一直磕头:“公主有所不知,当初她的娘亲和小人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细细算来,他应当是小人的女儿才对!” 所有人全部惊诧的望着丰穆,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还有一些人是幸灾乐祸。 丰穆眉头狠狠的皱着,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把自己的娘亲牵扯进来! 她低头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男人被她的目光刺的猛然一缩,哆哆嗦嗦的。 公主倒是来了几分兴趣:“虽然知道你说的是胡话,但是丰穆你有什么说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风波再起 丰穆一步步地走向那个男人,双手环抱,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倒要问问我娘亲叫什么?” 男人趴在地上,低声开口:“这我是知道的,叫柳如丝。” 丰穆眉头皱了皱又问:“那你可知娘亲生下我的日子。我娘的闺名又叫什么?家乡在哪里?你又如何进得了丞相府?!” 男人在这一连串的质问下冷汗霪霪,只回答了一个日期:“六月二十日。” 丰穆步步紧逼:“你知道你如果说了假话属于什么吗?属于造谣朝廷命臣,可是要死人的,不仅要死人,还要诛九族!” 听到她这样说,男人明显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咬着牙说:“我说的都没错!” 丰穆抬头望向坐着的公主:“公主殿下,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不必理会,这种人呢一般不是被别人派来陷害我的,要不然就是赚命太长,想要找死!”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丰穆的眼神看向丰玉儿,似乎是在警告她。 丰玉儿站起身:“妹妹说这句话就不对了,我是说万一,万一你真的不是……” 丰穆笑得有些苍凉:“姐姐愿意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与你朝夕相处十四年的我吗?” “还是说姐姐心里面也是这样想的!” 这些名流贵女才反应过来,按理说丞相府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丑事,就算出了丑事,也不应该在外面闹大。 这是所有京城里面达官子弟都该明白的道理。 既然捅到了明面上,那必然是有人从中做鬼,听见丰穆这样说,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丰玉儿。 丰玉儿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妹妹真爱开玩笑,这样说来,这个人一定是骗子了!” 丰穆悠悠然的开口:“是不是骗子不一定,不过一定是想毁了我的!” 不就是想要斗嘛?那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摆到明面上给大家看,谁都不是傻子,心知肚明的东西,就不需要再隐藏了。 楼轻水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好了,你们也不要说了,这是你们的家事,带回丞相府处理吧。” “至于其他的人,小心你们的嘴,祸从口出!” 这也是在提醒他们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不要乱嚼舌跟子,好歹也是从公主府里面传出去。 不过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办法瞒太久,过两天就弄得满城风雨了。 楼轻水也不想让自己难做,丰穆你就自认倒霉吧,要怪就怪刚刚的计谋没有成功。 丰穆深深的看了一眼楼轻水,行了一个礼:“一切都听公主殿下的。” 丰穆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要害自己,能在公主府动手脚,公主不同意,何人又敢! 不过这个仇,丰穆记下了! 文沫有些担心丰穆,这莫名其妙跳出来一个什么男人自称丰穆真正的爹。 她眉头一跳,不由得想到前段日子听到的流言,说丰穆娘亲其实不是病死的,真正的原因是和别人私通,然后羞愧自杀。 当时她就当笑话听了,再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未免有些心惊肉跳。 众人散,丰穆从公主府借了两个侍女压着这个男人回了丞相府。 一路丰穆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脑海里思索着来龙去脉。 自己娘亲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这个人还知道她的基本消息,看来是早有准备。 不过这个人的算盘算是落空了,丰穆最知道老夫人的脾气,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桩丑事,如果真的捅出去,就连爹的仕途也会得到阻碍。 相信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最后的可能,就是这个男人被灭口。 这件事情唯一能留下来的痕迹,那就是丞相府众人对丰穆的怀疑和猜测而已。 可是这种怀疑和猜测,丰穆上辈子已经面对一辈子,根本就不会惧怕。 真正让丰穆生气的是,这些人居然利用娘亲,生生的把这样一盆污水扣在她的头上。 绝不原谅! 在此之前,丰穆已经拜托文沫向丞相府传递了消息,马车刚到。 便有一群下人团团将他们围住,不动声色地把这个男人压到了丞相府。 远远的,丞相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看见丰穆过来,丞相怒目圆瞪,不由分说的就要扬起巴掌,丰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在丞相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把他的手甩到了一旁。 丰穆恭敬的说:“爹。” 丞相气的发抖,五脏六腑都像是燃烧的火焰,伸出一只手,直直的指着丰穆:“你这个不孝女!还有脸回来!你!” 丰穆:“我又怎么惹得爹爹生气了?注意身体。” 随后扯着身后的那个男人,一脚把他踢到地上:“这里有个人居然敢冒充您,爹,你可要给我做主呀!” 丞相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嘴唇气的哆嗦,说不出话来。 还是在身后的丰玉儿开口:“妹妹稍安勿躁,总归要问个清楚才好。” 丰穆冷笑:“问清楚?分明就是有人陷害,娘亲死了都有十年了,这些人难道就不怕因果轮回报应!” 丰玉儿和丞相夫人被他语气里的那几句森然之意弄得后背发凉。 似乎真的感觉到了凉凉的风从后背刮过,丰玉儿强撑着:“什么人会陷害你,说不定是真的……” 丰穆:“哦?姐姐这意思是说爹爹当年识人不察,犯下错事了!” 丰玉儿没想到她这么能说,一时之间口不择言:“这关爹爹什么事,分明就是你娘亲放荡不堪!给爹爹难看!”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就连丞相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这原本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弄得他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被大庭广众说下来,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丰穆奋力地扬起胳膊,狠狠地给了丰玉儿一巴掌。 这一巴掌完全没有收力,丰玉儿狼狈的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了一丝血液。 丞相夫人不顾仪态,简直要扑上来撕碎丰穆。 她最宝贝她这个女儿,没想到今天被一个贱人的女儿压在了头上! 丰穆往后退了几步:“这一巴掌是教她好好说话,爹,夫人,你们不会教她做人,我来教!” 第四百九十二章 都是误会 丰玉儿何尝受过这种委屈,一张脸都气得变形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在心里面恨极了丰穆。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丰穆突然发疯。 丞相看着这屋子里面乱成一团,突然间大吼一声:“全部都给我闭嘴!” 然后指了指地上的那个男子:“给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半句不实,小心你的脑袋!” 男人低着头,不敢抬头,但还是把原先的那套说辞说了出来:“丞相府三小姐是小人的女儿,还望丞相开恩,让我们父女相聚。” 老夫人刚刚来到,就听到了这一句话,不由得拄了拄拐杖:“荒唐!荒唐!实在是荒唐!” 当年的事情,老夫人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丞相夫人的娘家强盛,当时丰穆的娘不过是一个姨娘,为此也不必要强出头。 谁知道这个女子性格就这么烈,不出半日便自杀了,为此老夫人心里面一直有一个疙瘩,这些年来,吃斋念佛也是图个心里清净。 丞相连忙迎了上去:“娘,你怎么来了?别气坏了身子。” 然后指着门口对丰穆说:“你这个逆女!给我滚出去,从此以后,我丞相府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丞相的心里也早就厌烦了丰穆,上次出海就想借机把她杀了,但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倒是一个契机,与二皇子的婚约解除,直接将她逐出家门,眼不见心不烦。 闻言丰玉儿露出了一个隐晦的笑容。 丰穆八风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出好戏。 心里面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对丞相府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啪的断了。 这就是她的爹爹呀,上一次听到楼炎冥说爹爹想杀自己,丰穆其实是半信半疑。 毕竟虎毒还不食子,丰穆也不相信爹会那样的绝情。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天真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爱她,所有人都当她是一个耻辱。 不过想让她出丞相府,这点招数自然是不够的。 果不其然,老夫人开口了:“荒谬!丰穆,你哪都不许去,给我在丞相府好好呆着!” 然后伸出拐杖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你到底是何居心?我们丞相府的姨娘不是你说诬陷就能诬陷的!来人呐,拉出去打一百大板!” 男人听到这句话,当即吓得浑身瘫软,一百下,那是要人命的。 不停的跪在地上磕头:“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真的是三小姐的爹呀!” 老夫人气得怒不可竭,拿拐杖就要上去敲:“你还说!” 丰穆见此踹了地上男人一脚:“给我闭嘴!” 然后转头看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心里面本就怀着淡淡的愧疚,这件事情还关乎到丞相府上上下下的面子,自然是要将这个男人处理了。 但是心里面对丰穆还是有着些许的不满,因为这些麻烦都是她找来的。 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你们都记住,是这个男人贪图钱财,才编出这样一则谣言!” 丰玉儿不甘不愿的说了一声:“可是……” 老夫人严肃的说:“没有可是!你们想让丞相府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吗!” 丞相夫人也看了丰玉儿一眼,示意她少说话,毕竟是多吃过几年米和盐的。 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太过冒险,拉了一下丰玉儿的袖子,让她再忍耐忍耐。 丰玉儿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看这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丰穆微微的行了一个礼:“既如此,祖母,孙女儿就先退下了,有些乏了。” 正好出去,丰穆碰到了想要来看热闹的二小姐丰云,丰云长了一张勾魂的脸蛋和身子。 看见丰穆,招呼了一声:“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呀?里头结束了?” 丰穆:“结束了。” 说完以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丰云对着她的背影微微的撇了撇嘴,不就是要嫁给二皇子了吗,傲气什么,在这府里面还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 旁边的丫头春意轻轻地开口:“小姐,那我们还进去吗?” 丰云哼了一声:“去什么去,主角都走了,估计里面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几日看来,丰穆变化挺大,这接下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春意点头:“确实,三小姐变得让人认不出了。” 丰云不屑的笑笑:“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爹不疼娘不爱,任人糟蹋的命!” 随后又想到自己,颇有一些伤感,摇着扇子就走了。 丰穆这边回到屋子里面,远远的看见含芳和含玉在争执着什么。 含芳脸色通红:“含玉,小姐的东西你不要乱动!” 含玉摇了摇头:“没事的,这些小姐都用不到,再说了,我现在急用,拿去当了,等我有钱了,自然会赎回来还给小姐的。” 含芳挡在她的面前:“小姐的东西不能碰!” 含玉急得跳了跳脚:“你这个笨丫头,真不懂变通,我弟弟好赌,欠了别人银子被抓住,不还上,他一辈子就完了!” 又急的说了一句:“再说,小姐不一定还回不回的来呢!” 说了这一番话,含芳有些犹豫,但还是挡在含玉的面前:“不行,我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拿去用,反正不能动小姐的东西!” 含玉一脸的不耐烦,用力的推了一把含芳:“跟你说不通!快让开!小姐不会再回来了!” 这一把把含芳推的站不稳,丰穆在后面扶了一把:“怎么?含玉你要拿着我的东西去哪?谁和你说我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含玉抬头看见丰穆,吓得倒退了一步。 手上的包裹也抱不稳了,掉在地上散乱一地,全部是一些玉石发簪还有古董玩物。 含玉砰的就跪在了地上:“求求小姐救救奴婢吧,奴婢这也是不得已。” “家中弟弟不懂事,需要这些银子救命呀!” 丰穆沉默着看了她几秒钟,直到看的含玉心虚不已,这才轻轻的开口:“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吗?” 含玉身子一僵,连忙摆手又是摇头:“没有!小姐,奴婢从没有背叛小姐!” 丰穆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个丫头,想到她上辈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自己把她当作心腹。 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把栖凤宫的消息往外递,而且还当了丰玉儿的鹰犬,一直在她耳边说丰玉儿的好话。 丰穆自认为待她不薄,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第四百九十三章 清除异己 就在含玉浑身僵硬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丰穆突然间动了。 随手的扔下一个钱袋:“这里面的够救你弟弟了吗?” 含玉捡起钱袋看里面有五十两银子,当即磕了几个头:“谢谢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含玉一定记得!” 丰穆笑笑:“这倒不必了,快去救你弟弟吧。” 看着她匆忙跑走的背影,丰穆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含芳在一旁抱怨:“小姐真是菩萨心思,含玉真是被迷了心思,她那个弟弟,花再多钱也救不回来。” 丰穆:“好了,别提这个了,咱们进屋去。” 含芳是前世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丰穆会一直保护着她,最好一直能保持着这样的纯良心思。 而自己,已经在万道殊途的轮回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了,这一辈子,她不求什么善果轮回,只求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下地狱! 丰穆许久没有回来了,先是看了一遍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香炉。 香炉雕琢着九瓣莲花,十分逼真,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进去,淡淡的紫色烟雾从炉中心喷出。 屋子里面其他的东西都十分简朴,这个香炉显得格格不入。 丰穆问了一句:“这个香炉是哪来的?” 含芳回答:“是夫人派人送来的,说是闺阁小姐身上带着点熏香好闻的很。” 含芳也十分疑惑,平日里丞相夫人对小姐不闻不问的,突然间就派人送了香炉。 含玉这个丫头急急忙忙的就给点上了,想着应当没事,也就没有再熄。 丰穆上前两步,拿起桌子上面已经冷了的茶水,掀开香炉的盖子,直接到了上去。 烟雾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茶的香味:“以后她们送来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在屋子里用。” 含芳回答:“是,小姐。” 丰穆点点头:“把这个香炉收起来吧。” 夜渐渐的深了,外面一阵风起,盛夏繁茂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月亮悄悄的躲在云朵背后,透明的银边带着些许诡秘的色彩。 丰穆原本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在这一片静谧的夜色之中,突然间睁开双眼。 随手拿起放在枕边的簪子,狠狠的斜刺出去,只听见一声利器破开皮肉的声音,在黑暗中让人牙齿发酸。 床底下有什么蠕动的声音,丰穆靠起来:“含芳!含芳!” 含芳朦朦胧胧的从外面的整间醒来,手上举着一盏昏黄的灯:“小姐怎么了?” 走进屋子以后,看了一下地面,突然间尖叫起来:“啊!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丰穆皱着眉头满是厌烦,只见灯光照耀的地上,有两三条毒蛇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个已经被簪子着破开皮肉,被固定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 颜色艳丽,被咬一口可能就会命丧黄泉,丰穆示意含芳不要说话,随手从里面拿出一把剑。 含芳屏着气息一动不动,只见丰穆手起剑落,极其利索的把这几条毒蛇全部砍成了三段。 血液飞溅,丰穆的脸上也沾了些些许,让她看起来像是夜晚的动人心魄的女妖。 随手用手一擦:“含芳,把地面处理一下。” 含芳哆哆嗦嗦的把灯点上,顿时整个房间一片大亮。 她闭着眼睛把这些蛇的尸体给收拾了,话语中还带着些许哭腔:“小姐,你没事吧?万一还有怎么办……” 丰穆:“没事,以后不会有了。” 打扫到半夜,才算是把这些东西全部清空,含芳也不敢回到自己的耳房,就一直坐在桌子旁边。 不时的疑神疑鬼,生怕从哪里又跳出来一条蛇:“小姐这无缘无故的怎么有这么多蛇?我们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丰穆笑了一下:“自然是有心人而为,你还记得早上让你收的香炉吗?” 含芳惊得捂住了嘴:“小姐的意思是……” 丰穆:“有人见不得我活着,那我偏要活的好好的给她们看,今天晚上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含芳气愤无比:“夫人她怎么能这么做?这分明就是要小姐的命啊!” 丰穆轻声开口:“她们想要的就是我的命, 含芳,你听好了,明天你帮我去文尚书府一趟,说我要见他们的大小姐文沫。” 有些事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敌人已经露出了爪牙。 含芳重重的点了点头,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小姐要做什么,她都站在小姐这边。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含芳打开门,看到是丞相夫人的贴身丫鬟春月,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咬了一下嘴唇。 打了一个招呼:“春月姐姐怎么来了?要进来坐坐吗?” 春月趾高气扬的环视了一眼这个小院,开口带着几分高傲:“我就不进去坐了,夫人说今天晚上的晚宴让三小姐不要忘了,二皇子也会过来。” 含芳心里面清楚,平日里这种都不会叫小姐,看来是二皇子来了,才会心有忌惮。 当即也笑笑:“多谢春月姐姐了。” 回到屋子里面,把这件事情和丰穆说了。 丰穆换了一身衣服,喝了一口茶水:“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死罢了,如果我死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我没死,晚上这场宴会就是鸿门宴。” 说着站起身来理了一下裙摆:“你让文沫三天后过来,这两天我先陪这群人玩玩。” 含芳慎重无比的点了点头,觉得这样的小姐让人有些陌生,但也很强大。 丞相夫人的院子里,一人高的青瓷瓶伫立在角落,红梅抱着一捧荷花,全部都是连根拔起。 丞相夫人取过来,拿剪刀一根根的把根剪断,然后插进瓶子里面。 丰玉儿站在背后搅动着手指:“娘,你的那个办法真的有用吗?” 丞相夫人淡淡的笑:“有没有用晚上就知道了,昨天晚上她的屋子里想必热闹的很。” 丰玉儿开心的笑了:“就算不死也要吓掉她半条命。” 丞相夫人点头,每次一看到丰穆,她就想起当初的那个女人,那样的天真动人,独得老爷宠爱。 最后还不是含冤而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想着眼睛里面露出了几丝狠毒,这一次就把你们母女俩全部连根拔起。 第四百九十四章 阴谋 这次的宴会像往常一样热闹,不仅二皇子楼鸿来了,四皇子楼炎冥破天荒的来此。 其实主要还是想留在这里谈论当时临江的事情。 丞相府的小姐们自然是精心装扮,虽说二皇子与丰穆有婚约,但是谁都知道二皇子根本看不上丰穆。 退婚那是迟早的事情,说不定就有个机会。 还有四皇子殿下虽然说没有什么实力,那也好歹是一个皇子,嫁过去也可以有身份有地位的过一辈子。 丰云一袭艳色的衣裙,一张脸更是明媚动人,一直坐在楼炎冥的左侧,时不时的捂嘴娇笑,端的是妩媚动人。 而丰玉儿是一袭淡黄色的长裙,略施粉黛,我见犹怜。 丰穆一如往日的低调,只是眉眼间的锋利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和动人。 丰玉儿远远的看着丰穆,不由得狠皱眉头,看来昨天的剂量还是放少了,否则丰穆根本不会出来。 丞相坐在上面哈哈大笑:“二皇子和四皇子到来使丞相府蓬荜生辉。” 丰穆只觉得烦闷,宴会刚开始没多久,便寻了一个理由退下了。 刚到外面,便察觉到身后有个人跟着,不动声色的一直往前走,越走越偏僻。 等到了丞相府一个无人的小道,身后的那个人探头探脑的,却发现前面的丰穆不见了踪影。 有些疑惑的摸了摸头,小心谨慎的往前走了走,四处偷偷的看了看。 还是没有踪影,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却感觉到冰凉的利器抵在他的脖子上。 丰穆从暗处闪身出来,看着这个下人打扮模样的男子:“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那个人倒是聪明,一直摇着头:“并无,并无,只是这夜太黑,想护送三小姐回屋。” 丰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男子嘿嘿一笑:“新来的,新来的。” 丰穆眼睛眯了一下,缓缓地把剑收了回来:“我不需要你保护,你先回去吧。” 说着转身就往前走,身后的男子露出狰狞的面目,手上握着一个什么就想往前面丰穆的脖子上敲。 还没有碰上,丰穆一个闪身,让后面那人扑了一个空。 丰穆扭腰闪过,脸上面无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那把剑又直直的架上了那个人的脖子。 丰穆冷冷开口:“说!谁派你来的?!” 男人摇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不会说的!” 丰穆笑了一下:“你倒是有骨气!若是我给你更多的钱呢?”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低头思索:“你能给我多少?” 丰穆把剑收了回来:“那个人给你多少?” 男人比了一个手指,丰穆问道:“一百两?那我给你三百两,她让你对我做什么,你就对她做什么 。” “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二百两,让你离开京城,免得受罪。” 男人小心的问:“一言为定?” 丰穆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里面有一百两银子:“这是给你的定金。” 男人捡过荷包慌忙的收起来,然后嘿嘿一笑:“小姐放心吧,这件事情保证给你办妥。” 说着转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面笑这朱门:“平时姐姐妹妹叫着好听,还不是都想要对方死。” 丰穆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头发,把散乱的长发束起来,若想控制一个人,就得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就在此时,旁边的假山上一个鼓掌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尤其明显。 丰穆头都没回:“楼炎冥你还真是有闲情雅致。” 楼炎冥开口:“多亏有了这闲情雅致才能见得姑娘如此,否则不就错过了。” 楼炎冥从假山上跳下来,仔细的端详着丰穆,越看越觉得有趣,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趣的女人。 在他的眼光下,丰穆闪躲着:“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楼炎冥:“我看你真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说着凑上前去,月光下丰穆脸色洁白无瑕,一双清澈的眸子透露着些许杀气,脸蛋吹弹可破,弯弯的柳叶眉似那青山的抚媚。 原本只是想要逗一逗她,但是楼炎冥却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了一下。 丰穆微微挑眉,也毫不示弱,两个人的面孔近在咫尺,似乎只要稍稍动动就能够碰上。 楼炎冥看着面前泛着水光的嘴唇,耳后一片燥热,急忙往后退退,伸手咳嗽一下。 然后似乎是掩饰着抬头:“今天的月色真美,是一个赏月的好天气。” 丰穆白了他一眼,抬头看天,月亮正好被云彩遮住了,根本就没有模样。 楼炎冥丝毫不觉得尴尬,又轻咳了一下,扯开话题:“你最近有什么计划吗?你知道你爹和元朝人也有勾结,如果你想要帮他隐藏,我可以……” “不需要!” 楼炎冥断了一下:“你说什么?” 丰穆把剑插回剑鞘:“我说不需要!能够找到他私通的证据更好,最好能让他锒铛入狱,再不出来。” 楼炎冥看着月光下她冷硬的身子,听着那丝毫不带感情的话语,心里稍稍疼了一下。 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有如此巨大的改变,从柔软变得坚硬,从善良变得无情。 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改变可并不是坏事。 楼炎冥也笑了:“那还需要你多多帮忙。” 丰穆点点头:“彼此彼此,我还有一个事情想要拜托你。” 楼炎冥:“直说吧。” 丰穆:“过几日会有一批异域的商人来到京城,我不方便出府,拜托你多帮我留意一下,等他们到了,立即派人联系我。” 楼炎冥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这些异域的商人来的时间都很随意,不到港口是根本见不着的。 丰穆垂头:“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就说帮不帮吧。” 前世也是这个时间,有一批商人从南海带了一箱珍珠过来,那珍珠是色泽昏暗硬如石头,根本就没有人愿意买。 最后被一个识货的珠宝商以极低的价格买走了,最后被鉴定出来是最难得的珍珠,在那最深的海底才会有。 那个珠宝商就借此大发一笔,丰穆这一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只有有了足够的金钱,才能够过的更好,才能够彻底的脱离丞相府。 楼炎冥思索了一下:“自然会帮你,等着消息吧。” 丰穆也露出一个微笑:“那就多谢了,今日之恩,我日后必报。”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大捞一笔 文沫是天生的急性子,那日从公主府离开以后,心里面一直放不下丰穆那件事。 总觉得也有自己的缘故,派人去打探了,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过了好几天心里才安定下来,只要没传出消息,就说明一切安好。 所以今天有个小丫头自称是丞相府的人,文沫心里一阵好奇,立刻就派人把人放了进来。 含芳有一些紧张,左右的看了看。 文沫问:“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含芳想起了小姐的吩咐,开口道:“是丞相府的三小姐让我来找您的,说是三日后在逸舒茶楼等您。” 文沫心里面有所疑虑,上上下下的打量含芳:“真的是丰穆派你来的?” 含芳点点头:“千真万确,小姐还给了一封书信,我这就拿给您。” 直到看完信,文沫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上一次公主府之事颇有蹊跷,商量一下倒也可以。 两日匆匆眨眼而过,文沫如约而来,到了茶楼以后,一楼格外喧嚣,全部环视一遍,根本就没有看见丰穆的踪影。 就在此时,含芳从楼上下来,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文沫也上了楼,看着面前英俊丰郎带着些许邪魅的男子,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 随后捂嘴咳嗽一声:“咳,今日不是丞相府三小姐约我出来吗?你又是何人?” 丰穆看着面前文沫耳朵悄悄红了的样子,站起身子挑起文沫的下巴邪魅一笑:“傻丫头,你再仔细看看面前的人是谁?” 文沫面红耳赤,却瞧见了面前这个男人耳朵旁边的耳洞,稍稍的瞪大了眼睛。 不由得慌慌张张的开口:“你是……” 丰穆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没错,我就是丰穆。” 文沫脸色忽白忽暗,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坐下:“你找我来做什么?” 丰穆拿出一把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这里有一笔生意,想跟小姐合作。” 文沫虽然是女儿之身,却偏偏喜欢黄白之物,手底下也有几间庄子和铺子,经营的还算不错。 听到丰穆这样说,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趣:“什么生意?” 丰穆看了看左右,伸手让她附耳过来,二人这样那样,如此这般讨论以后。 文沫的眼睛亮了亮,她看着面前的丰穆:“你说的真的这么管用?” 丰穆眼睛弯成一个月牙:“管不管用,试试不就知道了。” 文沫心里一想也不用她出本钱,也爽快的答应了。 二人谈妥以后,文沫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人真当是帅气无比,不由得少女怀春:“如果你真是个男子,我必定会要嫁给你。” 丰穆笑笑:“在外面男装方面一点。” 文沫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上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丰穆叹了一口气:“当然是我的好姐姐想要置我于死地了,只是没想到她会弄到明面上去,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说着推开了窗子,外面是人来人往,有小摊贩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卖花的少女在叫卖。 文沫识趣的闭上了嘴,京城之中的府邸多的数不胜数,表面上看着金玉辉煌,实际上不知道里面埋了多少人的骨血。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一个不可开口的故事。 丰穆向远处眺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牵了起来:“文沫,你先回去吧。” 文沫点了点头:“好,你也多加小心,我可不想我的合作伙伴合作到一半就消失不见了。” 丰穆:“这你放心好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等到文沫走了以后,丰穆嘴角的笑容慢慢放下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方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看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面孔,两个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丰穆在心里面想原来如此,这真是一场好戏。 远处是含玉,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中和一个黑衣的男子推来推去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个黑衣男子也十分面熟,就是那一天在晚宴之后尾随她想要做些什么的男人。 不知道这二人又有什么关系?想到含芳说含玉有一个弟弟,莫非这个人就是那个弟弟吗? 随后摇摇头不去想这些,反正局已经布好了。 今天出门自然是要好好逛逛,否则不是白瞎了这一身难找来的男装。 含芳守在门口,看见门打开,迎上去开口:“小姐,我们要回府了吗?” 丰穆邪魅一笑:“回什么府,今天爷就带你出去好好乐乐。” 含芳满脸的为难和不解:“小姐,什么意思啊?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被老爷夫人发现了。” 丰穆用折扇敲了敲她的头:“真是一个笨丫头,随我出去就是了。” 天色渐渐的黑了,这淮河渐渐的热闹了起来,淮河环绕京城,现在正是盛夏时节,莲花开放大放异彩。 白日里已经有渔人乘着小船,在这淮河之上采莲唱歌,到了晚上,那红楼之中便会派出各种各样的花船。 船由花儿堆砌而成,往往有钱的达官显贵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条花船,船上都是各色各样美丽的姑娘。 这些姑娘长相不凡,各有各的拿手好戏,弹琴跳舞,写字画画无一不绝。 也有一些闲散华贵的花船,专门接待风流雅士,他们在船上吟诗作对,旁边还有丝竹伴耳,佳人美酒相伴,好不快活。 丰穆就花了钱上了一座风流雅士的花船,想她上辈子一直被情情爱爱束缚着。 因为每日取心头血,身子也变得无比的虚弱,几乎是走几步就喘个不停,每天精心的养着,就怕哪是一命呜呼。 这世间的大好山河和有趣事物都没能体验一二,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倒不如随心所欲的玩耍。 含芳缩在丰穆的身后,心里面害怕的要死,在她的眼里,这种地方分明就是不干不净的地方。 更何况现在夜色深重,大红色的灯笼透露出暧昧的光线,到处都是男子谈笑风生,不时的有女子娇笑莺歌。 含芳扯了扯丰穆的袖子:“小姐,我们回去吧。” 丰穆才刚上来,仔细观察一番,是一个有美人有美酒的地方,这种好地方,自然是要享受一番再离开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花船 伸手揽过含芳:“怕什么,本公子自然会保护你的。” “听说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什么才女诗会,会评选出红楼之中最有才气的女子,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含芳不好再说什么,红着一张脸跟着丰穆磕磕绊绊的走上了这艘花船。 殊不知旁边有多少女子羡慕她,丰穆穿上男装,一张脸蛋俊俏无比,身上的料子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偏偏搂着一个看起来小家子小气上不了台面的女子,让她们暗自心生嫉妒。 丰穆找了一个不起眼的桌子,带着含芳坐下。 就听见旁边的两个书生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白面书生开口:“张兄,这次必定会大饱眼福,听说画情姑娘会来。” 瘦高个儿的书生也有些激动:“是那个名扬天下,才艺一绝,长相貌美无比的画情姑娘吗?” 白面书生开口:“没错,就是画情姑娘,当年她一舞动京城,引得多少名流子弟为她折腰,可惜啊,她谁也看不上。” 二人唏嘘一声,那个瘦高个又低声的诋毁了这个画情姑娘,无非说她是个花魁,竟然也有如此清高的规矩。 丰穆摇了摇头,不过就是男人的劣根性罢了,这个画情姑娘她上辈子也听说过。 据说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可惜红颜薄命,再一次诗会之中被京城中有名的张小霸王看上。 这个张小霸王是皇后的侄子,平日里为祸人间,那是人人喊打,可他偏偏又有权利,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他最爱的便是折磨貌美的女子,看她们用一张美貌的脸哀哀乞怜的样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这个画情姑娘就不慎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不过当时丰穆人在深宫,具体的细节也不太清楚。 只听见那个白面书生又开口:“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一向卖艺不卖身的画情姑娘,今日可能要拍卖她的初夜。” 瘦高个儿书生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白面书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听说是因为画情姑娘的年龄越来越大了,这老鸨自然就等不下去了,虽说卖艺也能赚不少钱,但想想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过不了多久花钱姑娘就年老色衰,到时候也没什么价值了,还不如趁着青春貌美多卖几个钱。” 含芳坐在他们的身后,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不由的感慨:“画情姑娘也是身不由己呀。” 原本她就瞧不起这些些勾栏院里的人,现在想想心里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丰穆微微的闭了闭眼睛,也许今天可能会做些什么。 就听见当的一声铃响,花船最上层的那一铺缓缓的把木板抽开,一个巨大的舞台出现在上面。 无数朵逼真无比的莲花映衬其中,出来了十二个女子,有人还抱琵琶,有人身带古琴,个个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 旁边那个白面书生激动的开口:“快看快看,是怡红楼当家十二小花旦,若是能与其中的一个共度良宵,死也值了。” 瘦高个白了他一眼:“瞧你那出息。” 话虽这么说,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 在另外一侧,几个气度不凡的人坐在三楼,可以看见二楼的绝佳景色。 一扫过去就能看见几张熟面孔,楼鸿坐在一侧,楼炎冥坐在对面,还有一个娃娃脸的俊俏男子在旁边。 这一位就是章将军的儿子章逸,此时他的手轻轻地敲着桌子:“没想到,今天晚上有这么大的阵仗。” 楼炎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是没有想到。不过二哥怎么也来了?我以为二哥对这种场合一向不感兴趣。” 这话就是讽刺楼鸿是一个伪君子。 楼鸿勉强的笑笑:“皇弟哪里的话,这么热闹,用到共赏才是。” 楼炎冥笑着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二哥应该谨言慎行,出门在外就不要叫我皇弟了,唤我炎弟就好。” 章逸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用,急忙出来打圆场:“说的是,咱们就好好看表演吧,也不枉来此一遭,据说今天晚上有画情姑娘。” “我常年在边关,也想看看这京城的繁华。” 楼炎冥和楼鸿二人今天会来,完全是因为章逸,他是将军府未来的传人,手里面握着国家的兵符重权。 无论如何都要打好交道。 一个容貌绝美貌似好女的男人在远处看到了一切,轻笑了一声:“今天晚上倒真是有趣。” 只见二楼丝竹声起,这十二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是动人心弦,表演结束以后,人们都拍手称好。 各式各样用丝巾系成的花朵扔上了台子。 丰穆瞧着手里的花朵,这个还有点意思,怡红楼的人会把这些丝巾系成花朵的模样,然后拿来卖给这些客人。 黄色的是一两银子,紫色的是三两银子,红色的是五两银子,相对应的代表的票数。 凡是有姑娘登台演出,就可以把丝巾扔在台上为她加油鼓劲。 获得的丝巾最多最贵重的那个姑娘就会成为明年的花魁,简洁明了又有趣。 含芳看了看丰穆:“小姐买这个做甚?一个小小的丝巾居然要几两银子,真是吓人。” 丰穆笑了笑,含芳又哪里知道这男人寻欢作乐的快活,花几两银子算什么,有些人啊,把身家全都赔进去了。 后面又有一些才艺表演,无非就是跳舞演唱,这下面的书生们倒是激昂奋进,为自己喜欢的相好加油鼓劲。 还有一些女子捧着花篮,端着一些吃的在人群中来来往往。 终于到了画情姑娘要出场的时候,舞台之间突然间升起一朵巨大的花瓣,一个身披淡粉色薄纱的女人缓缓的从空中飞下来。 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朦胧的丝巾,勾勒出绝美的轮廓,眉眼像那山间的画带着一丝脱俗和美艳。 身姿窈窕宛若九天之上的玄女,不少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全部都发出一阵阵惊叹。 就连含芳也是看的眼睛眨也不眨,在心里面感叹,真是一个美貌的女子。 丰穆的眼神撇了撇几个桌子后面的那个小霸王,只见那个小霸王也露出了痴态,在心里面冷笑一声,这一世可不会让你糟蹋了这个姑娘。 第四百九十七章 救命之恩 只见画情姑娘跳着婉转舞姿,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就连含芳也看的呆了。 底下的人声声喝彩,娟花不要钱似的往台上扔,可见画情姑娘的确有几分造诣,并不是简单的舞女。 只见底下的人大喊:“画情姑娘,今日小爷必定会包了你的初夜,谁都不能跟我抢!” 说完以后,众人喧闹着。有时候,他们看中的并不是争夺的这个女子本身,而是争夺的过程。 丰穆看着难免咋舌,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看来,也并非虚假。 这一次,自然是价高者得,只见台上有人端了一个鎏金盘子,上面放着画情姑娘的牌子。 谁的价格最高,谁就可以把这个牌子拿到手,自然画情姑娘今天晚上也就属于她了。 不少人蠢蠢欲动,有人开始喊:“一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 “六百两银子!” 底下的人喧嚣不休,不过刚开始都是一些小地主家的显贵,也就是出来走个过场,真正的大头都在后面。 二楼上的章逸含笑问道:“四皇子对此可有兴趣?” 楼炎冥一直看着楼下,嘴角是略带兴味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手:“没有兴趣。” 章逸挑了一下眉毛,似乎对此非常的诧异,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看到了坐在角落的两个人。 一个是有绝世之姿的翩翩公子,另外一个就是中上之姿的丫头罢了,难道有什么蹊跷? 然后一言不发,继续看着下面事态的发展。 就在价格已经被炒到两千两银子的时候,丰穆看到旁边的那个小霸王动了。 只见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厮高声喊出:“三千两银子!” 一瞬间,大厅有些安静,随后又窃窃私语起来。 这价格实在是贵的离谱,三千两银子,够一个小富之家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有人面露愤恨之色,恨自己无钱无势,也有人满脸惊叹,惊叹一个舞女居然值这么多钱。 还有人是满脸的可惜,谁不知道这个小霸王在京城里面作恶多端,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弄美女。 再漂亮的美人到了他手里也熬不过一个多月,最后只能叹一句红颜薄命。 含芳看热闹看的正起劲,却感觉到身边的小姐站起身了。 转脸,就听见自家小姐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四千两银子!” 顿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出声:“小姐?不,公子!” 丰穆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含芳,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微微的嘘了一声。 就在那个小霸王喊出价格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毕竟为了一个女子牵扯上这样的麻烦,根本就不值当。 为此,听到这个价格,很多人都向丰穆这个方向看来。 看到是一个文弱的翩翩公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公子等会儿要倒霉了。 小霸王拍了拍桌子,似乎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跟他做对。 心里面生起了攀比之心,继续抬手:“五千两银子!” 然后嘿嘿一声大声说:“今日画情姑娘是我的,谁要敢跟我抢,那就试试!” 在二楼的楼鸿脸色有些微妙,他觉得这个文弱公子不知为何有几分眼熟,但是在脑海里怎么想也想不起名字。 而此时的楼炎冥已经挂上了高深莫测的微笑,这个丰穆,就让他看看又有什么名堂。 小霸王的人已经起身,渐渐地向丰穆这边逼近,颇有一点仗势欺人的势头。 丰穆不慌不忙,微微的理了一下宽大的袖口,坠在腰间的玉佩摇摇晃晃。 拱手行了一个礼,对着这满庭的大众说:“按照这里的规矩来,不是价高者得吗?怎么?皇后的侄儿,就可以仗势欺人,不分青红皂白了吗?!” 说完对着台上喊:“我出一万两!” 这下才真的是没有人敢说话了,一万两多么大的手笔,不是普通人,能够出得起的。 就在这时,传出了砰的一声,小霸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怨毒,似乎要把丰穆扎的千疮百孔。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恐怕他早就扑上来,要给丰穆好看了。 小霸王虽然是皇后的侄儿,平日里面横行霸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也是有人看着。 如果做的太过分,捅到皇上那里,皇后也保不了他。 更不要说用一万两银子包下一个舞女,穿出去更是贻笑大方。 就在小霸王冲动的想要喊出来更高价格的时候,旁边的一个人拉住了他的衣袖,这个人重视皇后派来看住小霸王。 “小王爷,差不多了,一个妓子,哪值得这么多,小王爷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小霸王恨恨的咬牙,最后一甩袖子:“把这个人给我盯死了,只要他踏出这个花船,就让他明白抢我小爷儿的妞儿是什么下场!!” 旁边的人低头:“小王爷,您放心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保证今天晚上画情姑娘也是小王爷的。” 听了这句话,小霸王的心里面才舒坦了许多。 台上的妈妈已经乐得开了花,台柱子就是台柱子,没想到画情能够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银子,当初果真没有白培养她。 这里面的下人点头哈腰的请丰穆上座,指引着她往二楼去。 含芳急得满头是汗,小姐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一会上去可怎么办? 看着丰穆要被带上楼,她也慌忙地站起来想要跟上去。 丰穆按住了她的手,然后又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在外面等着。 含芳无奈,双手都要绞成了麻花一般,在心里面默默祈祷小姐千万不要有事。 到了二楼一间客室,画情姑娘和妈妈已经等在那里了。 画情姑娘坐在琴旁,脸上仍然戴着面纱,看起来不悲不喜的模样。 妈妈笑着迎上去:“这位就是一掷千金的公子,来,画情,快点见过公子。” 画情站起身来,微微的行了一个礼:“见过公子。” 妈妈看丰穆,越看越满意,觉得没有辱没了她这个女儿,长的俊俏又有钱,能拿出这么多财产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看来这一次,画情真的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助力 丰穆点了点头,微微的拱了一个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当票,可以在当铺换一万两银子。 伸手就要给妈妈,这个妈妈连忙推辞:“公子,不必了,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 丰穆有些惊讶,这次实在是有些把她惊着了,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替别人出一万两银子,除非那个人认识她。 随后便安下心,认识她的人无非就那几个,认识她又帮助她的人更是廖廖无几,有钱又有势的又只有一个。 丰穆笑得更加迷人:“那就劳烦替我谢谢四皇子了。” 妈妈连忙摆手,这些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她又哪里插得上话,今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然后退了出去:“画情伺候好公子,老身就先出去了。” 等到屋子里面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画情垂首取下了面纱。 丰穆也是第一次见到画情的模样,不得不感叹一声,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眉毛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淡,不偏不倚正好,鼻梁挺翘,一双丹凤眼里面端是无情又有情。 如果丰穆真的是一个男子,恐怕早就被迷的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画情看着面前没有任何反应的男子,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咬了一下嘴唇,把手放在了腰带上。 看到她这个模样,丰穆摸了一下下巴:“姑娘且慢。” 画情双手停止,用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睛望着丰穆,似乎在说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 在眼底深处还藏着一缕不屑,男人都是这样的东西,为了一点美色,就可以做出违背本能和天性的东西。 面前的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不知道那些又是怎么样的龌龊,她见过的达官子弟多的去了,没有一个干净。 俯身开口:“公子是有什么事?” 丰穆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沉吟了一下:“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为我做一桩生意。” 听到这句话,画情猛然抬起头来,把掉落的衣裳拉了上去,看起来很是不解:“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丰穆打算不对她隐瞒,毕竟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 用折扇敲了敲手臂:“我在城里有一处铺子,不知道你可愿意为我打理?” 画情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公子的意思是……” 丰穆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画情不敢相信会有人花一万两银子只为买一个女人去经营一桩铺子,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让人无力反驳。 丰穆伸手拿出一张纸,上面有几个人的名字,还有那铺子的地址:“你明日就去这个地方,那里有人准备好了,以后你就替我经营这个地方吧。” 画情看了看桌子上的纸,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丰穆:“此话当真?” 丰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当真。” 画情有些颤抖的指尖摸上了那张纸,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走出这个地方,不在任人玩弄。 看着面前封神俊朗的丰穆,画情在心里面做出了一个决定,又伸手解开了腰带。 外面的一层薄纱宛若花瓣上的露珠般丝滑层层坠下,里面的肌肤是宛如凝脂,脸蛋儿泛着些许红色,当真让人把持不住。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女子,丰穆有些窘迫:“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笑着后退几步,显然是想清楚画情姑娘把她当成真正的男子了。 画情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画情愿意伺候公子……” 丰穆是哭笑不得,拿起扇子摇了摇,只得开口:“你抬起头来看看。” 画情不解的抬头,却看见原本是公子的丰穆把发簪取下来,一头乌发如瀑布般落下。 披散于肩膀后面,丰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这个时候,丰穆轻轻地笑了一下,可真是芙蓉涕露,美不胜收。 画情没有想到,屋子里面陷入了安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说,丰穆笑了笑把头发挽了起来。 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画情这才反应过来,手指有些颤抖:“你是一个女子?” 丰穆坐下:“对,我是一个女子,你不用担心,我是真的想找你帮忙,只要你能够帮我管理好铺子,你以后就自由了。” 丰穆直视着画情的眼睛,她知道这一次没有看错人,过了几秒之后,画情跪在地上:“多谢小姐再造之恩,我必定尽心尽力。” 丰穆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事情就已经完成一半了。 半月之后,京城中开了一个多宝阁,里面全都是世间罕见的名器织物,其中最耀眼的便是一套有南海珍珠打造的首饰。 引得无数夫人小姐前去观看,这间阁子的老板从来不以真正的面目示人,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丰禾。 常年带着一张面纱,除非是三级以上的贵客才能面对面的相见,也是神秘至极。 丰穆回到丞相府以后,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她曾经出去过,毕竟她在丞相府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姐。 又是一日落秋,碧色的天空上飞过一行鸥鹭,丰穆院子里面的花儿也已经开了。 含芳手里捧着几朵,等一会儿要插在屋子里面的。 丰穆躺在院子里面的软榻上,一派懒洋洋的模样。 她招了招手,门外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就跑了进来:“小姐。” 丰穆伸手让她附耳过来,二人窃窃私语一番,丰穆从怀里掏出了几两银子塞到小丫头的手里。 这个小丫头是刚刚被父母刚刚送进府的,还有些天真,丰穆正巧碰见了,就把她要进了院子里,又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含术。 这个小丫头年纪小,但是却机灵的很,和其他房里面的丫鬟姐姐相处的都很好。 主要还是因为手里有了银子买了一些好吃的,可以收买人心。 不得不说,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可谓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就在刚刚,这个小丫头告诉丰穆,大房里面的少爷过不了多久又要走了。 这对丰穆来说实在是一个好消息,丞相夫人和丰玉儿这对母女可谓是心思狠毒阴狠。 但也只是后院之中的一些阴谋手段上不了台面,丰飞扬可就不一样了。 他的手上见过血,也是一个极其护短的,再留下来,等到事情发生了,恐怕会一言不合就杀了丰穆。 倒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丰穆只希望他赶紧离开,不要牵扯到这后宅之事。 第四百九十九章 自讨苦吃 在丞相府的这几天,丰穆没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虽然她十分低调,但是总有一些不长眼的要撞上来,开始的时候无非就是用什么毒虫猛兽恐吓。 后来再是下人排挤,如果是上辈子的丰穆恐怕会过的很难过,但是这一世的丰穆表示这些都是一些小把戏,根本就看不上眼。 这几天不跟他们一般计较,是因为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又是一天早上,丰穆坐在泛黄的铜镜前,拿起眉黛描了一个远山眉,抿起嘴角笑了一下。 然后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含玉问道:“我这样画好看吗?” 含玉低头:“小姐自然是好看的。” 丰穆笑了一下,眼睛里面别有深意:“嘴巴真甜,这些银子拿去给你补贴家用,希望你弟弟好好长大成才。” 含玉低着头伸手,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手指颤抖的要命,沉甸甸的银子放在她的手心。 丰穆又问了一句:“这些银子够吗?” 含玉终于受不了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含玉的错,求您了,放过我弟弟吧!” 丰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从来没有对你弟弟怎么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结果。” 含玉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她明白一切都完了。 就在前几天,爹娘突然间来信说弟弟总是夜不归宿,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在丞相府的一次宴会中,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长得很像弟弟,心里面一直不敢确定。 再过了一段时间,原本每日都要找他补贴家用的爹娘也不开口要银子了,他们说弟弟找到了一份工作,可以补贴家用。 原本心里还开心着,最后在街上遇到了弟弟,一番盘问之下,才发现这后院之中的争斗居然把弟弟也扯上了。 含玉这才感到后悔,她一直把小姐当做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废物小姐,现在看来是自己没有脑子。 现在唯一能做的都是祈求小姐能够发发善心,不要把她的亲人牵扯进来。 丰穆伸手拿起了一支玉簪,细细的把头盘起来,再用深海明珠加以点缀,看起来高贵优雅。 看着跪在一旁的含玉,丰穆开口:“好心马上就要开场了,你跟我去看一看吧,至于怎么说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丰穆这样说自然是要给她一次机会了,至于能不能把握得住,就要看她心里怎么想的。 门被打开,含芳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姐,外面发生了一件大事。” 丰穆:“什么大事?” 含芳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是大小姐院子里面传出来的,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外面围着的全是人。” 丰穆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吧,去看看,看看姐姐又做出了什么事。” 一路上的下人仆从都是一脸紧张,有些人也是茫然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路上丰穆还遇到了丰云,丰云仍然是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模样,只是今天眼角也闪过几丝幸灾乐祸的光芒。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次就让丰玉儿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 丰云看了一眼丰穆,开口:“你居然还敢出来?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丰穆:“二姐说的哪里话,还是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吧。” 丰玉儿的院子被团团围起来,一个男人被压在院子中间,已经被打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丰玉儿满脸的羞愤痛苦,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身子被气得发抖。 丞相夫人心疼的搂住她,然后朝着周围喝去:“都看什么,全都散了吧,你们这些人连个院子都看不好,居然让屋子进了贼!今天看院的全部都去领罚!” 丰云是一个不怕死的,虽说平日里面衣服的丞相夫人和丰玉儿,可是心里也知道这对母女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人看。 无非就是用来对付丰穆的工具,等到二皇子与丰穆退婚了,下一个欺辱对象就要轮到自己了。 而且现在天色刚刚蒙蒙亮,看丰玉儿一副被冒犯的模样,就能够知道这屋子里面可不是进了贼这么简单。 丞相夫人在心里面快要气死了,就在今天早上丰玉儿要起床穿衣服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床底下藏着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不由分说的上来就按住她的肩膀,把嘴凑了上来。 丰玉儿心里面一阵恶心,当时就拿了旁边的烛台敲在这个人的头上,尖叫声也引来了外面的侍女。 如果不是这些侍女来的及时,真的很难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这件事情传出去,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而且他的目标还是二皇子,身上是一点污点也不能留…… 一想到这里,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面前的男人都给撕了! 正好他钦路了开始,还有机会重来。 想着,丰玉儿抬起头:“娘,这一定有人陷害,一定要把她抓住!” 说着,把眼神放到丰穆的身上。 丰玉儿一脚踢在跪着的男人身上:“说!是谁让你到我这里来的!” 男人跪在地上,声音发抖:“没有人!” 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丰穆后面的含芳差点没有站住,微微的打了一个晃就要掉在地上。 这个男子的声音,分明就是她弟弟的声音,凝神一看,这个人就是她弟弟。 捂着嘴哭了出来,含玉没有忍住,跪在了地上:“求求各位小姐饶了我弟弟吧!” 丰玉儿眉头一挑:“你说这个男人是你弟弟?” 那个男人慌忙抬头,看含芳跪在地上,又把脸转到了另外一边:“她不是我姐!” 但刚才一瞬间的紧张感还是出卖了他。 丰玉儿转了一下眼珠,嘴角一笑:“好呀,原来是你,丰穆!” “原来是你在陷害我!说,你怕他来我房间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见不得我好!” 丰穆丝毫不慌:“姐姐多想了,他们做的一切与我有何关系?” 说着转身:“发生这样的事情,姐姐应该在心里面问自己有没有亏待过人家,正所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丰穆死死地盯住丰玉儿,嘴角漾起微笑。 丰玉儿在她的目光下不自觉的转头,然后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 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丰穆:“你……” 丰玉儿显然有些慌张,随后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那件事情怎么可能会被她发现? 丰穆一定是在强撑。没错,丰穆一定是在骗她。 这件事情做得如此隐蔽,除了那几个人,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 丰穆就会满口胡言,想到这里,丰玉儿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冷笑一声:“你就装吧!” 第五百章 世界之大 丰穆死死的盯住丰玉儿:“该你的,跑不了的!” 丰玉儿被她看的一阵心悸,眼神不自觉的躲避。 刚刚那一下,就像被丰穆看穿了所有的小心思,赤裸裸的放于大众之中。 丰穆拍了拍手:“既然这个人是含玉的弟弟,那我就把含玉交给你,供你处置。” 然后轻轻咳嗽一声:“姐姐记住,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佛道轮回,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说完以后,没有看任何人,直接就走了。 丰玉儿在背后怒火攻心,心脏突然间隐隐作痛,手帕握的紧紧的。 丰穆!你给我等着!我们不死不休! 丰穆生平最恨背叛,如若谁背叛了她,她不一定会让那个人死,更多的是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这后宅之中的龌龊数不胜数,不知道有多少红颜枯骨埋在其中。 外面天色渐黑,远方一朵乌云飘来,空气中带着湿漉的氛围,蔓草之下的蚂蚁忙着搬家,被湿气压弯的狗尾草迎风招摇。 丰穆的屋子里面灯火通明,手腕粗的烛光伫立在桌子中央。 一个包裹铺在床中央,一些随身带的衣物,一些银两,丰穆收拾了一下。 含芳满脸的忧心忡忡:“小姐,这是要出远门吗?” 丰穆:“不错,我得出去看看。” 含芳绞着手指有些不安:“可是……要是被人发现……” 丰穆:“被发现就被发现,我的傻丫头,呆在这里是数不清的陷害,每天提防算计着,要是哪天大意,恐怕就失了性命。” “还不如出去浪迹天涯,有银子傍身,也可长长见识。” 含芳不懂这些,还是坚持说:“小姐,如果你失踪这件事情传出去,大小姐肯定又会做文章,到时候如果二皇子听信谣言,非要退婚,该怎么办?” 丰穆冷笑,伸手取下银簪子挑了挑着火让它燃烧的更旺:“你还不懂吗?二皇子是必定要与我退婚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我也没打算把一辈子都耗在一个男人身上,他根本就不值得!” 语气坚决无比:“这件事情别说了,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你在府里面打掩护。” “如果被发现失踪,你就一口咬定你什么也不知道,记住了吗?” 含芳点点头:“我记住了,小姐,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含芳不懂这些,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夜色变得越加的深沉,天还没亮,狂风骤雨便落了下来,西边天上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旅人匆忙前行的面孔。 一个身穿蓑衣的人行走在这苍茫的夜色中,只见她手上提着一个被雨水浇灭的灯笼,在一家客栈前敲了三声。 睡意朦胧的店小二打开门:“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一枚五两重的银子落到了桌子上,蓑衣下面传来了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住店。” 店小二睡意全失,把银子拿起来放在嘴边咬了一下,喜笑颜开:“好嘞,客官楼上走,今日真是巧了,楼上还有一个房间。” 这个穿着蓑衣的客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这就是一家普通的客栈,店小二已经准备了热水和一些简单的糕点放在桌子上。 丰穆深呼了一口气,脱掉了满是雨水的外衣,然后又把外面紧紧束缚着的男装脱下来,一层又一层,最后把自己整个人都沉浸在热水之中。 这里是京城的边缘,等到明日便出了京城,她想去那传说中的异域边关看看。 那边有不少漂亮精巧的东西,想到多宝阁日进斗金,也该多一些不同的花样才是。 第二日一大早,丰穆就草草的出了客栈,外面天已经晴了,有早起的小贩已经在叫卖。 丰穆买了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城门外走,手上还牵了一匹马。 赶了半天的路,前面有一片丛林,看着地上杂乱的马蹄,丰穆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想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却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丰穆悄悄的下马,弯着身子躲到大树后面,探头出去看见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大汉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群人紧紧的把一个人围在中间。 丰穆有些看不清,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形,瘦弱的青衣,头垂下去,让人看不分明。 几个人把他围住,有人还伸手推了他几下 ,被围住的那个人似乎没有武功,被推到往后跌了一下。 一群人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个瘦小的男子挥着拳头就要往那个人身上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小小的石子从远处打过来,正好打在那个瘦小男子的手上。 男子发出了一声哀嚎,一双眼睛四处看:“老大!这附近有人!” 老大根本就什么都没看到,以为他在装,笑了一下:“行了,你小子别装了,给我打他,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瘦小的男子摇摇头:“老大,真的有人!” 这个时候,老大才半信半疑的四处看了看:“你们注意!” 一群人小心翼翼的在四周搜索着,丰穆躲在树后,眯了眯眼睛,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出手。 忽然间,看到了那个被围着的青衣男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透明晶莹。 丰穆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可是个好东西,上辈子,她也只在宫中见过几眼。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丰穆已经想好了,当机立断的出手。 一鞭子甩在老大的身上,丰穆英姿飒爽的出来:“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单挑啊!” 丰穆还是男装的样子,眉头微挑,双手抱胸。 这个老大被抽了一鞭子,当即怒目圆睁:“哪来不知死活的小子!今天就让兄弟们给你好看!上!” 随着这位老大的一声令下,一群人向丰穆围过来,丰穆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 一手鞭子刷的虎虎生威,出神入化,把这群人逗弄的不知天南地北。 那个垂头站在一旁的青衣男子眼角闪过了一丝兴味,把原本要出招的手收了回去。 这楼国还真是有趣,人有趣,地方也有趣。 既然是一个有趣的地方,那就多玩一段时间好了。 第五百零一章 看来是一个有本事的 暮江站在那里看着丰穆把一群人耍来耍去,而且还轻松自如,看来是一个有本事的。 老大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一群人把丰穆团团围住:“这不关你的事,你要走了,我们兄弟几个就当没看见放你一马,如果你要留下来,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免得到时候救人不成自己搭进去。” 丰穆看着他们几个人的模样,不屑的嗤笑一声:“本公子今天还偏要管管这桩不平事!” 为首的老大从腰间抽出剑:“既然如此,那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群人又混战起来,这千人笨拙的山贼却偏偏连丰穆的衣角都够不着。 丰穆倒是觉得有趣,许久没有这样快乐的玩过了,上辈子,为了不长露锋芒,一直苦苦压抑自己身怀武功的事实。 到后面身体垮了,想用也用不出来。 现在可谓是畅快淋漓,浑身舒爽,恨不得仰天大叫。 一会山贼看打不过这个人,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瘦小的男子窜了出来。 手上抓着一把粉末就向丰穆吹去,丰穆一直时刻提防着,见到此情此景,身体快速的往后退去。 鞭子甩到身后的树干,一个侧身,已经远离了数十米。 瘦小的男子,看到这招不起作用,心里面已经萌生退意:“老大,这样不行呀,不如咱们赶紧走吧!” 这个老大心里面自然是不服,难得来了一桩生意,打了半天,现在还泡汤了。 另外一个高个儿男子也开口:“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人是个硬茬,咱不跟他计较。” 在左膀右臂苦苦相劝之下,老大咬了咬牙:“撤!” 几个山贼立马跑的无影无踪,丰穆还想再追,却听见后面传来了一个磕磕巴巴的声音:“这位……公子……多……多谢多谢。” 丰穆脚步停了下来,看见被她救下的这个青衣小子抱着包裹眼巴巴的看着她。 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还是一个少年郎,一张脸无害又无辜,就他这一副被欺负的样子,怪不得山贼会拿他下手。 丰穆大手一挥:“弟弟别怕,这些这些山贼被姐、哥哥赶走了,你现在安全了。” 丰穆大言不惭的叫别人弟弟,却忘记了今年自己也不过是年芳十五,不过经历了上辈子的事情,这一声弟弟叫的也不亏。 暮江抱着包裹赶了上来:“这位侠士是要去哪?可否一起同行。”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救了我,以后我就认你为大哥吧。” 丰穆看见暮江如此乖巧的样子,心里面是大大的满足,庆幸刚才幸好出手了,否则也不会收到一个小弟。 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样办吧!放心好了,以后大哥罩着你。” 丰穆看着他细胳膊细腿的样子,点了点头:“以后你可得多锻炼锻炼,不过我没地方可去,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听到她这样说,暮江双眼一亮:“如果大哥没地方去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好地方。” “那里面的人会的武功五花八门,出神入化,据说只要通过测试就可以进去,互相切磋武艺,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一听到可以学东西,丰穆心里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真有这样的地方?” 暮江肯定的点点好:“真的有,我一直在外游学,还路过这样的地方。” 丰穆有些迫切的问:“那个地方在哪里?” 暮江有一些不好意思:“我也忘得差不多了,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应该是往南边走。” 丰穆表示理解:“也是,留学中没有太过于注意,若得空了,再去看看。” 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暮江去后面不远处把马牵过来:“我这次去的地方,往南进发!” 暮江对她是言听计从,一句反驳也没有,就这样,两个人往南去。 丰穆骑在马上,暮江牵着马,摸着马儿的头问:“你是从京城来的吗?” 丰穆点点头:“对,我是从京城来的,在家里面玩很无聊,哪里有闯荡你江湖有意思。” 暮江神色看起来放松了几分,又旁侧敲击的问:“你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儿子吗?你走了,爹娘会不会很着急?” 丰穆用打量的眼光看了看牵马的暮江,没有丝毫停顿的就回答:“我家里挺有钱的,平日我也会出来跑跑,爹娘才不会管我。” 丰穆在心里面嘿嘿一笑,就是演戏,她还没有怕过任何人。 随后轻夹马腹:“你叫什么名字?你一个人文邹邹的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丛林里?” 暮江小声的回答:“暮江,我从小读书,看书上有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便来见识见识一下,公子呢?” 丰穆十分爽朗:“叫我穆丰便好。” 在心里面想这暮江原来是一个读书的死脑筋,这行万里路还没有行,倒是差点把性命给搭上了。 这片林子十分大,丰穆也没有走过,这个暮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兜兜转转的,两个人到晚上也没有走出这片树林。 这里的树木长得十分高大,树叶遮住了原本应该照下来的月光,林子里面到处都是不知名的虫鸣鸟叫。 听起来倒有几分吓人。 二人下马,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暮江熟练的蹲下来生了一堆火,火光驱散了几丝黑暗。 暮江又从包裹里面取出了两块肉干放在火上烤了烤,二人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看着在温暖火光下不停地冒出油花儿的烤肉,丰穆不自觉得咽了一下口水。 笑了一下:“你这行走江湖准备的倒是齐全。” 在火光的照耀下暮江鼻梁高挺,带着几分异域的感觉,但是当他抬头,又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翻转了一下签子上的肉:“走了一段时间,累计的一些经验。而且这个肉只是看起来好看,其实咬在嘴里并没有多少味道。” 看肉已经熟的差不多了,暮江拿起两块盐石搓了一些粉末撒在肉上。 丰穆咬着肉,在心里面想,看来这个暮江也不是草包一个。 二人草草的吃完饭以后,丰穆靠在大树上:“你先睡会吧,下半夜换你来守。” 第五百零二章 古怪山寨 说是上半夜守夜,到了夜露最深最重的时候,丰穆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就是不知道小鸡点头点了几次之后,感觉到有一个人推她,朦胧之中看见是暮江。 便嘟囔了几声,放心地睡去。 在丰穆没有看到的地方,一片宛若树叶落下的声音,悄悄的在空气中响起,暮江看了一眼丰穆。 平日里温和的表情现在是一片平静,眉宇间还有几分沉重。 只见他对着空气说了几句:“查出她的身份了吗?” 没有人说话,一片寂静,只是他在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信封。 暮江拿过这个信封,打开看了看,指尖微顿,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他转头看了看丰穆睡得正香,不由得伸了一下手:“居然是一个女子吗?” 随后把这封信投入火苗之中,夜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丰穆皱着眉头,还沉浸在夜晚的梦中,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丰穆揉着眼睛渐渐醒来,看到天已大亮了,不由得问道:“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暮江指了指放在旁边的野果:“看你睡得太熟,就没有叫,反正我们又不急着赶路,吃点野果垫点肚子吧。” 丰穆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暮江有哪里不一样了,摇摇头,拿起一个野果在袖子上擦擦就咬了下去。 随后被酸的满目狰狞,看着手上的红果子:“这个也太酸了吧!” 暮江直直的看着她,不时的笑一笑,看到这个模样,抿了抿嘴:“树林里只有这个吃,等出去了就有甜的果子了。” 丰穆白了他一眼:“等出去我们就可以吃其他的了,谁还要吃果子。” 暮江点点头:“嗯,大哥说的对。” 丰穆把这句话听到耳朵里面,总觉得大哥两个字有些别扭,仿佛加了重音。 不过也没有太在意,而是跳起来开口:“你说的那个地方还有多远?” 暮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指了指前面的一个方向:“不远,最多再有两天就到了。” 丰穆:“好,那我们赶紧去吧!”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习新的知识,如果真的像暮江说的那样,那这一次将大有收获。 二人快马加鞭,到了傍晚便走出了这座林子,往前面看是几个山头。 沿路有一些小酒肆,看起来有些破败,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也能够供行人坐下歇歇脚,喝喝茶,有些吃的喝的就已经足够了。 丰穆和暮江寻了一处坐下,一个十六七岁扎辫子的少女怯生生的走过来:“二位需要点什么?” 丰穆已经两三天没有吃到正经的饭了,此刻是馋的慌:“有肉吗?来一斤肉,再上两瓶酒。” 少女点头:“有的,有牛肉和桂花酒,我这就去拿。” 此时的暮江有些迟疑的样子:“大哥能喝酒吗?” 丰穆笑得洒脱:“你大哥当然能喝,号称千杯不倒。” 其实丰穆只是嘴上说说,她从来没有喝过酒,这一次也只是试试。 而且这几天看暮江,也不像是一个坏人,喝两口酒也不至于醉倒。 等到牛肉和酒上来了,丰穆先是打开杯子倒了一杯酒,闻了一下,倒是颇有醇香的味道。 小心地喝了一口,丰穆皱进了眉头,这酒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好喝,反而带着一股辛辣的感觉。 浑身都发热起来,丰穆看了眼前的酒杯,不由得又倒了一杯,一杯又一杯,就这样把一壶酒都喝完了。 丰穆舔了舔嘴唇,脸蛋儿有几分艳丽:“在拿两壶酒来!” 少女垫着脚尖把两壶酒送来了,丰穆又开了一瓶,这一次没有倒,反而是直接顺着酒壶就喝了。 暮江没有阻止她,只是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蛋和水光涟涟的眼睛,眼底藏着几分火热。 在她想要喝第三壶酒的时候,暮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入手是一片柔嫩。 暮江的耳朵也红了几分:“你别喝了。” 丰穆使劲的摇头:“给我酒……” 暮江皱了皱眉头:“你醉了。” 丰穆呵呵一笑:“我没醉,放开我,我还能喝……” 看着丰穆一本正经的脸和渐渐发红的肌肤,暮江轻声的问:“你是谁?” 丰穆眼前一片朦胧,仿佛世界都颠倒了起来:“我……是谁?我是丰……不对,我是穆丰……” 看着她胡言乱语的样子,暮江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了银子,放在桌子上面。 然后半拉半拖的把丰穆给带了出来,看着已经醉成一团的丰穆,暮江感到有些棘手。 丰穆在半醉半醒之间,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她痴痴的一笑:“楼炎冥,你来啦,快点给我拿酒来!” 暮江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一动,把丰穆的肩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楼炎冥是谁?” 丰穆无意识的回答:“楼炎冥,一个混蛋……笨蛋……” 丰穆已经醉了,吐字不清,神经麻木。 暮江考虑了一下,就把她背在了身上,运起轻功,可谓是一日千里,脚步飞快,根本就没有先前那种文弱的样子。 直接过了一个山头,朦胧的雾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山寨,山寨前面立了一个碑,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这个山寨前面有两个人在守门,看见暮江,行了一个礼,暮江面无表情的摆摆手,直接走了进去。 他一路走到最里面最豪华的那间屋子,看着软成一团的丰穆,把她扶到了床上躺下。 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而出。 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已经有四个人在等待,三个男子一个女子,全部都是神情恭敬的样子。 等到暮江进去,四个人齐齐跪下:“主子。” 暮江点了点头:“今日我带进来一个姑娘,你们记住,在她面前不可以叫我主子,直接叫我暮公子。” 稍微顿了一下,又开口:“还有,把你们的拿手绝技教她一部分,不用教太多。” 七月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主子,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装不认识你吗?” 暮江嗯了一声:“正是如此,她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如果没查错的话,她应该是丞相府的小姐。” “我们要想办法从她身上弄点情报。” 第五百零三章 强撑着 听到这句话,四个人都正色起来:“主子放心,我们知道了,等会也吩咐下去,让其他人也这样做。” 暮江点了点头:“尽快,对了,给那个姑娘送几套华丽的女装过去,省的让她以为自己还是个男子。” “七月,你给她送去个丫头,伺候她的日常起居,等她醒了,立刻派人来找我。” 七月行了一个礼:“是,主子!” 丰穆感觉到头非常的痛,像是被针扎摔到地上那样的痛,轻轻地眨了眨睫毛,用力地张开眼。 眼前是一片青色的帏帐,丰穆伸出指尖触碰了一下是无比的丝滑。 在脑袋不清楚的时候,丰穆还以为自己又一次的重生了,强撑着坐起来。 躺在靠枕上气喘吁吁:“有人吗……” 虽然声音很微弱,但是从门外进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 她穿着紫色的长衫长裤,头发抓成双丫髻,上面绑着两个紫色的小布条。 一双圆圆的脸十分讨喜,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 :“我是小桃,姑娘终于醒了。” 然后把手往前一递:“姑娘的头肯定是疼吧,这是醒酒汤,喝一点,再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丰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她决定静观其变,于是不慌不忙的把碗接了过去。 轻轻地喝了一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实在是太难喝了! 可能是看到她的表情,小桃笑了笑:“肯定是难喝吧,醒酒汤都这样,姑娘再喝点。” 丰穆摇摇头把汤放到了一边,随后抓住了一个重点,把手伸向自己:“你叫我姑娘?” 小桃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又从怀里掏了几个蜜饯放到旁边的盘子:“对啊,你不是姑娘,是什么呀?” 丰穆眨了一下眼睛:“我是公子呀,我可不是什么姑娘。” 小桃捂着嘴噗嗤一声就笑了:“姑娘就别和小桃逗趣了,给你准备了一些好看的衣裳,等会儿姑娘试试。” 看见小桃的这副模样,丰穆有些着急了:“我真的是一个公子,可不是什么姑娘……” 小桃摇了摇头,颇有一些无奈的样子:“姑娘进来满身酒气,是小桃帮你沐浴更衣,这才知道原来公子便是姑娘。” 丰穆言手指也顿了一下,当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坚持,却没想到早就被别人看穿了。 叹了一口气,丰穆忽然间想到一个很艰难的问题。 她四周看了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没什么不一样,然后低头小声说:“这里是哪儿呀?” 小桃声音放低,一派神秘的样子:“这里是无字山庄,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到呢,姑娘真是运气好。” “整个山寨都掩藏在一片迷雾之中,进来的路只有一条,如果走错了路,一辈子也进不来。” 丰穆眯着眼睛,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不由得问一句:“暮江呢?” 听到她直呼,小桃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抹不自然,然后开口:“暮公子啊,他上来的时候也昏倒了,现在在另外一间房间,使者会照顾他的。” 丰穆表示理解的点点头,随后开口:“是他把我送上来的吗?” 小桃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应该是能说的:“没错,当时姑娘喝醉了,是暮公子背上来的,到了山旁,你们两个人都晕过去了。” 丰穆端起放在旁边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真是喝酒害人,她刚刚就不应该喝酒。 入口极为难喝,又急忙的拿过一旁的蜜饯塞了一颗放在嘴里才缓解了些许。 看她全部喝完了,小桃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姑娘喝完就先歇着,有什么要紧事明天再说,养好身子要紧。” 丰穆点了点头,刚刚滑进被中,就感觉到头越来越沉重,身子越来越困乏。 接着,她放空自己,任自己滑入那无端无际的黑暗之中。 小桃看着熟睡的丰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凡是进了这无字山庄的,就没有一个能够走出去,想必姑娘也不例外。 主子请进来的贵客,就看看你有多少能耐了。 丰穆这次睁开眼,十分的神奇,头果然不疼了,眼睛也看了十分清晰,这醒酒汤果然是醒酒汤,效果居然这么好。 丰穆爬起来想要找件衣服,她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 照片的整个屋子也没有看见她原来的衣裳,反倒是床头整整齐齐的叠了一摞衣裳。 丰穆拿起其中一个,摸上去便是极其丝滑,上好的冰蚕丝做的。 眼里面闪过几分惊愕,这个什么山庄居然这么大手笔,给一个过路的人准备的衣裳都这么华贵的吗? 实在没有其他的衣服,丰穆换了下来,穿到身上,冰蚕丝就是冰蚕丝,几乎没有任何重量。 这衣服咋看像是白色,再仔细一看,其中又流转着银色的光辉,宽袖广袍。 上面用着极其浅淡的银线绣着复杂的花纹,身子翻转之间就奕奕生辉,这花纹像是一只孔雀,又像是国色天香的牡丹。 丰穆用手摸着身上的衣服,眼里面含着三分不解。 就在此时,小桃推门而入, 看见丰穆披散着头发穿着冰蚕丝的衣裳正在对镜自揽。 眼里面不自觉的闪过惊艳,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走进:“姑娘穿这身真好看,看来主子的眼光没有错。” 丰穆皱皱眉头:“主子?” 小桃惊觉失言,随后笑笑:“没错,这件衣服是主子给你挑的,真的是太适合姑娘了,姑娘快坐下,我来替姑娘梳头。” 丰穆还没有开口,就被小桃按的坐在椅子上,镜子里面的那个女子美貌无比,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小桃为她略施粉黛,挑了颜色极淡的粉色胭脂,又用了樱花一般的口脂,细细的擦拭。 一番摆弄之后,丰穆就像那天上下凡的女子,整个人都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同时又有一股清冷的高贵。 小桃都看的呆了,不由得喃喃开口:“姑娘真是太美了……” 丰穆眼角闪过几分窘迫,觉得未免有些太过于夸张,随后把手指放在小桃的面前挥挥:“小桃?” 第五百零四章 软禁 小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伸手替丰穆整理好裙摆:“姑娘要不要出去看看?这里还挺漂亮的。” 丰穆也正有此意,毕竟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要先摸索环境才好。 只不过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有些阻碍行动,有些不自在:“小桃,我自己带来的衣服呢?” 小桃想不通怎么还会有女孩不喜欢穿漂亮衣服:“小桃也不知道,那些衣服估计已经扔了,姑娘就放宽心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丰穆觉得这句话听在耳朵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些不对劲。 只能把门推开:“出去看看。” 只见外面是用石头和木头搭建的房屋,一层一层的排列整齐,这里的人也都穿着普通的衣服。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似散漫,实则井然有序。 这个山寨很大,走了一圈,也没有摸到边界,这里面的人对丰穆似乎没有好奇心。 丰穆走过去,他们全部都当做视而不见,最多就是用眼角偷偷的看两眼。 丰穆心里面很是奇怪,按理说,一个地方来了一个外来者,那应该是相当瞩目的。 可是在这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这种感觉仿佛丰穆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一有这种错觉,丰穆就感觉到后背发凉。 转了一圈,丰穆对这里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这个寨子建在一座高高的山头上。 山头的四周全部都是浓雾,看不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再远一点,不知道是丛林还是大山。 如果是对此不熟悉的人,十有八九会迷失在这片浓雾之中。 丰穆一边想着一边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抬头看是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子。 这个女子很奇怪,虽然长得漂亮,但是面无表情,即使丰穆撞到她了,她也只是面不改色的经过。 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类一样。 丰穆在心里面暗忖,这个山寨上面的人都好生奇怪,看来还需要多住几天好好观察观察,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且,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丰穆想起来,自己把暮江给忘了。 转头看,小桃正在看着那个刚刚经过的女子,丰穆:“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小桃摇了摇头:“没有,姑娘,刚刚经过的那个女子是我们这里的七月护法,可厉害了,不过她不喜欢生人,也不喜欢说话,姑娘不要介意。” 丰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有在意,现在另外一件事情要紧:“小桃,暮江去哪儿了?” 小桃睁大了眼睛:“姑娘是说主,主要送你来的那个公子吗?” “他住在东边的房子,对了,他说等姑娘醒来要去见见他才成,姑娘,我这就带你去见公子。” 丰穆点点头:“好,你前面带路吧。” 让丰穆感到惊讶的是,这栋山寨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水池,而且还很大,不知道这水池里面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水池上面有一座小小的拱桥,穿过去以后就能到另外一个区域,这个区域比起刚刚的那个地方显得更加诗情画意。 穿过了两道拱门,丰穆隐隐约约听到了琴声,前面是一片竹林,幽深翠绿。 小桃笑了笑:“姑娘,前面你就自己进去吧,我不能进去。” 丰穆心里面疑惑,还没有转身就被小桃轻轻地推了进去。 丰穆看着漫天竹叶飞舞的奇景,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一片竹叶,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一阵清香的味道。 手指用力把这片叶子钉在了竹竿上,听着耳边的琴声越来越近,丰穆抬脚朝前走去。 前面豁然开朗,有一座亭子,周围的竹子全部被砍掉只剩下根部。 有一青衣男子端坐于亭中,面前摆着一架古琴,十指飞扬,弹出的一首曲子形成的音波使得周围竹叶翩翩飞舞。 丰穆目光冷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亭子里面的青衣男子就是她救下的暮江。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直到一曲终了,宛若舞女翩翩而起的竹叶也终是缓缓的落于地上。 这个暮江根本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相反,以琴声带动竹叶,没有深厚内力的人,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暮江欺骗了她。 暮江弹完琴以后,抬头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哥,你来了,快点来坐,没想到大哥居然是女儿之身。” 说着用眼光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丰穆,心里面也是十分惊叹。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日里粗糙的形象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居然变得如此漂亮。 漂亮的她都有些心动了。 丰穆没有理会,只是懒懒地靠在一棵竹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暮江站起身,叹了一口气:“别这样,我当时只是没有机会说出来,我只是山寨里的一个普通人罢了,学了几年功夫,想要出去看看。” 丰穆半信半疑的盯着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那你为何一直装作没有武功的模样?” 暮江苦笑一声:“如果我要有武功,你不就不会带我了吗?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看到你求学心切,这才一直隐瞒下去。” “这一切都怪我自作聪明,大哥,你别生气了,我任你打骂,绝不还手。” 暮江一脸委屈兮兮的模样,再加上她本身长得就像一个清秀的书生,这样一来,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再加上暮江说的话都是有理有据的,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丰穆挥了挥衣袖:“我打你做什么,你都是为了我好,哈哈哈哈……” 一边说一边往亭子这边走,虽然说心里面还是怄气,但也明白暮江是一片好心,姑且就这样算了。 倚靠在桌子上,素手拨弄了几下琴弦:“这个山寨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不知道哪些人都有什么本事?” 暮江笑笑:“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无论是你想学武功绝学,还是奇门遁甲,就算是一些看相之术,这里面会的人也大有人在。” “如果你想学武功,那就找一月,如果你想学绝学,那就找七月,如果你想学奇门遁甲之术,那就找白术。” 丰穆把这几个名字默默的记在心里面,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七月!那不是刚刚她撞到的那个女子吗? 丰穆抬起头:“这些人都住在哪里?我全部都要学。” 暮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们住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得靠你自己去找,不过你都想学,野心还挺大。” 第五百零五章 学习 丰穆此时不在与他客气:“来都来了,自然是什么都要看一看才够本。” 暮江笑了:“那不知大哥愿意学我这操琴之术吗?” 丰穆瞥了他一眼,本能的感到了危险,暮江的实力深不可测,现在也确定不了他的身份。 轻飘飘的摆了摆手:“那倒不必了,你的看家绝活我可不敢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丰穆的第一个目标锁定在名为七月的那位姑娘身上。 那个姑娘虽然说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只要得到认可,一切都不成问题。 暮江听到丰穆的拒绝也不以为意,似乎这样的回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丰穆坐了一会儿,也不想追究暮江到底是什么人,站起身来,转身就走,早点学会,她就早点回去。 老实说,在京城里,还有她思念的人。 丰穆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只是偶尔产生的一种悸动,总是在深夜某个时刻,或者是感到孤寂的那个片段。 就会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闯进她的头脑,霸占她的心绪,她清楚的知道那个影子是谁,只是偶尔不敢承认。 暮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把双眼垂了下来,重新坐下去,双手按着琴弦,又一曲断人离别歌。 丰穆去找了那些暮江嘴里面提到的人,原本以为那些人架子会很大,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仅仅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些人就眼眨也不眨的答应了。 丰穆虽然心存疑虑,但也不是不识好歹,也是一心一意的学习,见识到了更多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情,让她的心里一直怀疑,那就是这个山寨里面的人似乎把她奉为上宾。 不管她去哪儿,总有人为她指路,不管她想吃什么,哪怕只是随口一提,就有人在吃饭的时候送到她的面前。 她想学什么,便会有这门的佼佼者来教她学习。 身上穿着的是绫罗绸缎,喝着的是琼浆玉液,所有人都对她言听计从,仿佛她才是这个山寨的主人。 但是只有一点,她做不到。 那就是出了这个山寨,只要她表露出有这种意思,身边的侍卫就会加上好几个。 只要她到了山寨的门口,也会有人一直守在那里,不让她出去。 这一切都不对劲,就像,就像被圈养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有着华丽的羽毛和响亮的歌喉,却怎么也飞不出这个笼子。 她也去询问过暮江,但是暮江说:“这一切不好吗?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想学什么就能学什么。” 丰穆:“这当然好,可是我更加想要出去,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这个寨子里面的人对暮江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恭敬,就连小桃提起暮江也是三缄其口。 这一切的一切不禁让丰穆升起了一个猜测。 距离到寨子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丰穆烦闷无比,整日里想着该如何出去。 可整个寨子被包围的犹如一个铁桶一般,根本找不到出口。 丰穆坐在茶厅里面喝茶,纤细白嫩的指尖举着碧绿色的茶杯,杯子里面白色的茶叶被泡开以后,旋转着舞蹈。 暮江坐在她的旁边,掀起茶盖,微微的吹了一口气:“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 丰穆喝了一口茶水:“别装了,我为什么不高兴,你心里清楚。” 暮江自从那天在竹林撕开面目以后,也不在伪装成纯良温和的样子,反而显露了自己腹黑又喜怒无常的一面。 暮江:“丰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丰穆看了暮江一眼:“行了,暮江,这个山寨是不是你的?” 暮江抓着茶杯的手紧了一下:“丰姑娘何出此言?” 丰穆不想再与他互相试探:“有什么目的就直说,不要把我关在这,很烦!” 暮江:“丰姑娘真是好性情,我无非看丰姑娘是一个人才想要留住而已,我听说丰姑娘的未婚夫是这楼国所一所二的好汉二皇子。” 听见他提起楼鸿,丰穆心里面带着三分警惕:“没错。” 暮江用一种怜惜又欣赏的目光看着丰穆:“但是我听说他其实喜欢的是丞相府的嫡小姐,甚至还想悔婚,我真是替他感到可惜,他不知道他错过了一个多么妙的美人。” 丰穆把茶杯放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暮江用手指摩擦着杯子:“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丰姑娘能够替我杀了二皇子,往后过的还都是这种神仙日子。” 丰穆低头看起来像是沉思的模样,许久都一言未发,在心里面暗暗猜测这个暮江到底是什么来路。 居然想要公然暗杀二皇子,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绝对不简单。 丰穆笑了一下,颇有一些不以为然:“这种神仙日子谁爱过谁过,反正我是配不上,至于楼鸿,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对付他,只要你放我离开这,一切都好说。” 暮江看着她肆意的笑容,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被关起来或者被利用的宠物。 想都没想:“不行,你就留在这儿,至于贵国的二皇子,我会想办法杀了。” 丰穆抓住了他话里的一个字眼:“贵国?你不是楼国人?!” 暮江含笑看着丰穆,没有说话,已经是默认了。 丰穆双目骤然变得亮了一点,除了楼国,还有哪些人? 说着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你是荣国人?” 不对不对,荣国和楼国已经数百年互不相关,距离也较远,基本上是八竿子打不着,应当不是。 然后又打量了暮江:“难道你是元朝人?” 不是丰穆开始没有想到这个,而是暮江的长相实在不像。 元朝人通常个子高挑,脸孔带着些许的异域风情,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擅长骑射。 这个暮江长的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元朝人。 暮江几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丰姑娘就是厉害,不知在下的提议如何?” 丰穆冷哼了一声,她自己的仇自己会报,犯不得和敌国合作,免得到最后又被扯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而且这个暮江完全不可信,简直就是一天一个说辞,如果没有一些心眼,可玩不过他。 而且杀楼鸿,丰穆志在必得,但是绝对不会背叛国家。 第五百零六章 想逃 丰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而且,看样子你是不打算放我走了?” 暮江:“这里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走,你在丞相府过的也不好,留在这吧。” 丰穆没有再说话,但是心里面明白暮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她走,同时在心里面感到震惊。 没想到元朝人已经把据点设在了离楼国这么近的地方,如果集结大批的军队,那楼国还真是防不胜防。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大本营,暮江肯定没打算放人,想要出去,她得自己想办法。 到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丰穆先是在这个寨子里面绕了一圈,没有看到暮江的身影。 最后的小桃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丰穆也知道这就是一种监视。 不过,有时候敌人也能够成为线索的来源。 丰穆假装很无聊的在山寨逛了逛,然后装作无意间问了一句:“暮江呢?今天怎么没见着他?” 小桃笑了笑:“暮公子每天都很忙,平日里也很少回山寨,多亏有姑娘在,否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公子一次。” 丰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天天都在这个山寨好无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去走走。” 说着看了一眼小桃:“你们天天呆在这里都不觉得无聊吗?难道不想下山去看看?” 小桃摇摇头:“不无聊呀,山上有这么多的人,而且山下,山下也没什么玩的。”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眼里分明有着对山下的神往,可谓是口是心非。 丰穆没有拆穿,只是悠悠的又叹了一口气:“山下可好玩了,下面有许多捏的那种小泥人,还有各种各样唱花戏的,那叫一个漂亮!” “对了,山下还有一种茶馆,只要花几个钱就可以在茶馆里面喝茶,上面会有说书先生,说一些奇人异事和聊斋情爱,极为有趣……” 丰穆源源不断的说着,山下那些有趣的事,说的口干舌燥才停下来,最后总结了一句:“真想下山去玩玩!” 小桃听得有些入迷:“姑娘,山下真的有这么好玩?” 丰穆:“那是自然,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我在这山上天天吃这些东西,嘴都快淡出个鸟了!” 小桃的神色变得更加期待了,丰穆最后说了一句:“真的没有办法出这个山寨了?” “你们平时是怎么出去的?要不然我们溜出去玩玩,早上出去,傍晚就回来,放心吧!暮江他不会知道的。” 小桃神色有些犹豫,分明不像刚才那样坚决了:“山寨里也有人出去的,不过小桃不知道……” 说着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如果真的要说,在早上的时候山寨的门都会开一个时辰,晚上的时候也会开一个时辰,如果想进出山寨,只有这段时间,其他时间一律不给开门的。” “而且只有有令牌的人才能出去,姑娘就别想了,如果被公子发现了,肯定要完蛋的。” 丰穆仰天长叹了一声:“唉,我当然知道,不过暮江看起来人不错呀,你们怎么都这么怕他?” 小桃神色为难,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后怕的事情:“姑娘不知道,其实公子他……”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小桃的话语渐渐消失,看着有些天真的丰穆。 小桃真的想告诉她,公子并不是表面那样文弱,山寨里面的人都怕他敬他。 有些手段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凉,不过这些事还是不要和姑娘说了。 公子瞒着她有瞒着她的道理。 到了下午,丰穆又去找了七月,这几日,丰穆已经和她混熟了。 也已经看穿七月那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火热的心。 丰穆悄悄的推开木门:“七月,你在吗?我进来啦!” 屋子里面没有人回答,丰穆一个闪身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 简直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墙上挂着用木头雕刻的鹿头,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丰穆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把这个不大的屋子环视了一圈, 确保真的没有人在,丰穆开始行动了。 这个屋子一览无余,那么能放东西的,除了床上,就只有旁边的那个柜子。 丰穆到了柜子边,没有丝毫犹豫的打开柜子,草草的翻了一遍,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 把柜子恢复原样,又到了床边,伸手在床上细细的摸索,居然摸出了一个月牙形的吊坠。 这不是她想要找的,把吊坠放回原地,丰穆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 忽然间目光一闪,那个鹿头的角上面挂着什么东西,丰穆搓了搓手。 把那个挂着的牌子拿到手里看了看,这个牌子十分普通,就是用木头雕刻的,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 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元字,丰穆把它拿在手上,十分肯定这就是小桃所说的令牌。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个脚步声,丰穆眼光一转,把牌子放回原地。 然后伸手摸上了这个鹿头的眼睛,门被打开了,面无表情的七月走了进来。 看见丰穆在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丰穆在心里面叹好险,多亏这几天日日来找七月学习,否则肯定会引人怀疑。 看到七月不说话,丰穆嘿嘿的笑了一下,手指还指着鹿的眼睛:“这个鹿头的眼睛真漂亮,活灵活现,似乎还闪着光。” 七月点点头:“那是真鹿的眼睛,你眼光不错。” 丰穆伸着的手指慢慢的缩回来了,然后转身开口:“我是来跟你学东西的,别提这些了。” 七月转身出了门:“如此,跟我出来吧。” 丰穆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令牌,然后跟在七月后面把门关上了。 已经知道的令牌在哪里,还需要从长计议。 又过了两天,丰穆已经摸清楚了暮江出门的规律,大概是七天回来一次。 而且他每次回来之后必定要和丰穆呆在一起,这让丰穆心里很是厌烦。 趁着这一次暮江出去,丰穆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丰穆打定主意,明天就离开这个山寨,跑的越远越好。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时间长了估计就再也出不去了。 丰穆的直觉一向很准,这里面有危险的气息,而且那个人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第五百零七章 可谓是坐立难安 丰穆是出去闯荡江湖了,含芳在丞相府呆的可谓是坐立难安。 一方面担心小姐的安全,另一方面怕丞相府的人发现小姐早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令含芳感到惊奇的是,小姐走了将近十几天,这丞相府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 不由得在心里面感到阵阵发凉,为小姐感到不值,怪不得小姐说没有事。 但是含芳心里面还是没有底,小姐毕竟是一个身无长物的弱女子,这没头没尾的就走了十几天。 想来也是让人担心。 含芳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每天在院子里面是望眼欲穿,就盼着小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今日像往常一般,含芳先是打扫了院子和房间,然后就捧着一杯水,坐在院子里面的石桌上。 袖子里面藏着一个纸条,是小姐走的时候交给她的。 含芳还记得那个时候小姐的神色无比认真,郑重的把纸条交到了她的手里:“如果我实在是太长时间没有回来,你就去找这个人。” “不到紧要关头,千万不要去找他,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用怼不了的再去寻他。” 含芳这几天一直在犹豫,心里面就像热锅上面爬着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 而且这两天眼皮跳个不停,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且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含芳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在另一边的四皇子府,整个府里面的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把气氛称的优雅而又阴郁。 楼炎冥手上把玩着一个玉佩,如果含芳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惊呼一声,这个玉佩分明就是小姐临走之前挂在腰上的。 其实这是一个玉佩分成两半,两半一模一样,那一日楼炎冥看见丰穆腰间挂了一个。 便派人去寻找了另一半过来,然后日日放在手间把玩。 此刻的楼炎冥站在书房之中,他的身后跪了一个暗卫阿八。 阿八开口:“主子,丰穆姑娘好像是失踪了,已经寻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姑娘的踪迹。” “半月之前,有人曾经在京城门外的森林中见过一位富家公子,听他们的描述,像是丰姑娘。” 楼炎冥微微的笑了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又是女扮男装吗?丰穆,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再不回来,这京城可就要翻天了。 楼炎冥又问:“查到她现在在哪里吗?” 阿八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不解:“属下沿着线索一路追查过去,发现线索断在了一处路边的茶馆,丰穆姑娘在那里现过身,以后便没有任何踪迹可寻了……” 说着阿八的神色有些犹疑:“而且……” 楼炎冥把玉佩系回腰间:“而且什么?” 阿八:“而且丰穆姑娘的身边一直跟着一名男子,这名男子相貌文弱,而且查不清来历。” 楼炎冥手指微微的捏紧,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底带着几分杀意。 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就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气不受他的控制。 声音也比先前冷了几分:“我要他们的下落!” 阿八点头:“是!主子。” 等到阿八退下以后,楼炎冥自己一个人站在书房,缓缓地展开了面前的一幅画卷。 画里面是一个女子坐在秋千之上,画的活灵活现,宛若真人一般。 那个女子腰间系着一块玉佩,和楼炎冥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楼炎冥伸出指尖一遍一遍的描绘她的面孔:“丰穆,你到底跑去哪了?” 还在山寨之上的丰穆,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悄悄的来到了七月的屋子旁边。 她躲在一侧的树上看着七月出门,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确定这左右无人才悄悄的下去。 丰穆假模假样的敲了敲门,果然没有人在屋子里面。 七月这个人实际上很呆,虽说武功超群,但是在生活吃穿用度方面,从来不讲究。 有时候连门也不关,这就方便了丰穆。 丰穆轻轻松松的推门而入,这一次没有多看旁边的东西,直接奔下那个鹿头。 被那双眼睛看的有些发毛,丰穆伸手取过令牌,赶紧快步离开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外面还没有多少人。 丰穆匆忙的回到屋子,小桃正好端着一盆水来叫她洗漱。 两个人撞到了一起,小桃有些疑惑:“姑娘,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丰穆不动声色的把令牌塞到了袖子里面,然后笑了笑:“今日早起习武,不敢懈怠,哈哈,真是辛苦小桃了。” 小桃端着盆进了屋:“姑娘才是真的勤奋,对了,姑娘前两日给我的一张糕点单子,我等会儿去试试。” 丰穆早就做好打算,因为前世楼鸿爱吃一些清淡的糕点,丰穆曾经为了他专门去学过。 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丰穆直接提笔默写了几张单子交给小桃,然后说今天想要尝尝味道。 小桃在这山寨之上本来就无聊,如今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两天一直都在研究这些糕点方子,丰穆有时候和她一起做,有时候去做别的事情。 小桃都已经习惯了,今天也是这样,丰穆草草的洗漱了一番。 又写了一张糕点方子交给小桃:“小桃,今天的这个糕点叫做玉芙蓉糕,如果能做出来,就像水晶一般剔透好看。” “而且因为加了蜂蜜,尝起来也是软糯香甜,是最好吃的芙蓉糕,你要好好做。” 小桃手上揉着面,听着丰穆的描述,眼睛亮闪闪:“姑娘放心,我会好好做的。” 丰穆满意的点点头:“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去向七月姑娘求教,回来我们就有糕点吃了。” 说完在心里面笑了笑,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聪明无比的机灵鬼,这样就把人全部都支开了。 现在去换一套衣服就可以大摇大摆的从山寨门口出去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不知道京城的局势现在如何了?原本就混乱不堪,现在又多了一个暮江这样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不知道含芳还好不好?不知道楼炎冥……还好不好…… 丰穆一边换衣服一边使劲的摇头,把这些混乱的思想全部甩开。 看了镜子里面其貌不扬的自己,丰穆点了点头,把玉佩抓在手里,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第五百零八章 失败 山寨永远是静悄悄的,这里面的人脚步都很轻,而且从来不多言。 其实丰穆一度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培养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人? 这里的事情出去以后必须要派人来仔细的查查。 丰穆手上拿着令牌,穿着灰扑扑的衣服,面无表情的来到山寨门口。 守门的两个人立即把她拦住,丰穆仍然没有任何表情,把令牌举到二人的面前:“七月护法吩咐我出去办点事。” 二人看到令牌没有丝毫的疑惑,立马放行,连多看一眼都没有看。 这就是他们山寨的规矩,见令牌如见人,既然是七月护法的令牌,那就必然没有关系。 丰穆冷静地走了出去,一直到山寨外面才是长呼了一口气。 看着远方的白雾,这条路是不走也要走了。 丰穆先是躲到了一边,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山寨里面有没有人出来。 将近有半个时辰,没有任何动静,丰穆准备要动身了,再耗下去,估计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那个时候必定全山寨的人都会出来找她,再想轻而易举的逃走,可就太晚了。 丰穆查看着地上的脚印,磕磕绊绊的下山去了。 这里的雾太浓,山太高,丰穆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凭借着直觉摸索。 还好身上穿的衣服比较简洁,走的时候还在腰间插了两把匕首,否则这条路可不是好走的。 不说这方向摸不清,一路上还有许多山中野兽 如果真的是一个弱女子想要出来,那可谓是难如登天,不出一天就会死在这迷雾重重之中。 望着前方,丰穆右手握紧了匕首,一只巨大的鸟蹲在一棵树上,眼睛里面满是狩猎的欲望。 它那尖尖的嘴角可以直接将人开膛破肚。 丰穆有些疲惫的爬上山坡,刚刚想要坐下,就听见后面传来的破空之声。 那只怪鸟扇动翅膀,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样飞扑而来。 丰穆右手猛地抬起,尖利的喙划破了她的衣服,渗透出来血液。 匕首被换到左手上,丰穆手臂用力猛地插到那只怪鸟的脖子上,血液喷涌而出。 那只怪鸟无力地动了几下,终于掉到了地上。 丰穆看都没看它的尸体,有一些狼狈的跌坐下来,右手的手臂在流血。 丰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稍微的包扎了一下,直接站起身来往前走,不能停,停下来就完了。 丰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条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胃也是一阵阵的疼,丰穆不敢停留一下,她害怕自己停下来就会死在这个地方。 嘴唇因为缺水变得有些些苍白,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丰穆有些吃力地爬上树。 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在这样高的地方,也许能够安稳的睡一觉。 在远处的山寨之上,小桃高高兴兴的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糕点想要去找丰穆。 小桃看着这几个可爱的糕点,嘴角忍不住的笑:“姑娘,快来尝尝我做的糕点。” 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答,小桃心里觉得有些不对,推开门走进去。 把糕点放在桌子上,看见床上有一套摆的整整齐齐的衣裳,其他的摆设丝毫没有变动。 小桃眼神一变,心里面微微一动,觉得大事不好了。 连糕点也顾不得,急忙的跑出门,她先去的就是七月护法的院子。 匆匆忙忙的跑来,七月护发正在院子中雕刻木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丰穆。 小桃也顾不得礼数了,有些着急的问:“七月护法,丰姑娘有没有来你这里?” 七月摇了摇头,表示从来没有看见过丰穆。 小桃急的脑袋都要冒烟了,一直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根本停不下来。 完蛋了,完蛋了!丰穆姑娘要是真的跑了,等到公子回来,他们全部都要完蛋了。 看了一眼七月,小桃又开口:“七月护法,不好了,我觉得丰姑娘可能逃走了,到处都找不到她。” 七月皱了皱眉头:“你去前面守卫那里问问,就问今天有没有人出去。” 小桃领了令,脚不停歇的就赶了过去,在那里询问了一番,说今天早上真的有个婢女出去。 小桃急的跳了一下脚:“你们怎么不看的仔细一些,早上出去的那个人是我们公子的贵客,公子吩咐,绝对不准她离开山寨半步。” 守卫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由得辩解了两句:“可是她拿的是七月护法的令牌,我们一时间没有怀疑就放她出去了。” 小桃皱皱眉头:“行了,现在别人说这些了,现在要立马派人去把她找回来,不然等到公子回来,我们全都得完蛋。” 守卫的脸色有些为难:“可是小桃姑娘,我们没有这个权利,这件事情还是等公子回来以后再做定夺。” 小桃简直要气死了:“你们真是榆木脑袋,公子一般出去都要好几天,那个时候丰姑娘早就跑的没影了。” “而且……而且这外面危险重重,丰姑娘要是不慎有了什么危险,我们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守卫却觉得没那么夸张:“不会吧,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小桃白了他一眼:“你不懂她在公子心里面的地位,反正找不到她,我们就等死吧。” 小桃在心里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先告诉公子。 万一要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无奈的叹了一句:“我现在去找七月护法商量,你们赶紧派一个人去找公子。” 小桃心里面没有任何底气,不过还好有七月护法在。 七月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忽然间沉默的打开了房间,走进一看,挂在鹿角上面的那块令牌果然不见了踪影。 冷漠的脸上溢出了一丝冷笑:“我去找她,你们让公子抓紧赶回来。” 小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是,七月护法。” 一夜黎明,眨眼而过,清晨的阳光穿过薄薄的雾照耀在丰穆沉睡的脸上。 似乎感觉到了刺眼,丰穆睫毛动了动,然后猛地睁开了眼。 摸了摸后面的树杆,丰穆渐渐的坐起来,摘过旁边的一片树叶轻轻地嚼了嚼,干燥的唇带了一些湿润的色彩。 第五百零九章 捉到 丰穆跳下树,已经预计到今天也是奔波的一天,而且不一定能够发现正确的方向。 只要找准一个地方前进,总有一天能够走出去,丰穆不相信这个山寨是无解的谜题。 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了什么,丰穆隐约想起来暮江曾经说过这个山寨想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暮江说只要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那么这个山庄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丰穆把这几个字在脑海里面转了一圈,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暮江和那些人出门通常都是在傍晚或者是凌晨,月亮刚刚落下太阳刚刚升起,或者是太阳刚刚落下,月亮刚刚升起。 地利,这峡谷里面弯弯绕绕多的很,但是听其他人谈起过,越弯的路就越怕直行,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出路。 至于人和,丰穆迟疑了一下,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山寨里面的人。 就在此时,手指碰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七月护法的令牌。 这个令牌之上隐隐约约的刻着一个七字,箭头指向的是南方。 丰穆一拍手,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像南方走去,听天由命一会,估计错不了。 大概走了将近三个时辰,就在丰穆以为自己走错路的时候,骤然的发现身边的景色变了一个样。 原本的参天大树越变越矮,由灌木丛变成了小草,仿佛还能听见前面有流水的声音。 丰穆终于是送了一口气,只要有水流的声音,就说明一定有出去的地方。 只要跟着这水流走,迟早能够遇到源头。 在城镇里面的暮江收到飞鸽传书,得知丰穆逃走了一点也不惊讶。 毕竟以她的性子,安分守己的呆在那里,才会让人更加惊讶。 暮江刻不容缓的让山寨的所有人出发去找丰穆。 可是,这大山茫茫区区一个小小的人到哪里去找? 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反倒是七月,看着面前这只死了有一天的老鹰,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追。” 丰穆终于快找到出去的方向了,她来到了这条小河旁边,喝了一个痛快。 只要沿着这条溪流走,走到下游便能走出这座大山,也就能够逃离这个地方了。 而且让丰穆感到惊奇的是,这河的下游居然还住有人家。 在往下面走的时候,丰穆就看到了有两三个樵夫一边打柴,一边往山下走。 丰穆不动声色地跟上了他们,心里面是狂喜,这下终于逃出这个地方了。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丰穆看到前面居然是一个小山村,大约有十几户人,村子外面全部都是水稻田。 丰穆没有往村子里面去,即使她的身体又渴又饿。 这个村子就在山寨的脚下,保险期间还是不要过多接触,免得村子里面也有山寨里的人。 就这样拖着一副有些残弱的身子,丰穆一路上遮遮掩掩的往相反的方向走。 而且心里面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正在逐渐扩大,丰穆压住心跳,只希望自己能够走的再快一点。 就在她路过一个小茶楼的时候,肩膀被谁轻轻的拍了一下。 丰穆猛地回头,却对上了七月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丰穆也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然后用手指了指她的后面:“快看,是暮江!” 然后转身飞快的逃走,还没有跑出几步,整个人都僵硬的立在原地。 只见她的对面是一队人,暮江穿着青衣手上拿着折扇,似笑非笑的望着丰穆:“丰姑娘,是在山寨待的烦的想要出来逛逛是吗?” “可以和在下说,不要再不声不响的跑出来惹人担心!” 丰穆疾步的往后退去,伸手往下压了压:“公子为何还不放我离开?我留在这里,对你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相反,如果你们放我离开,我可以把楼鸿的一些消息告诉你们。” 丰穆已经看穿了这些人是元朝的爪牙,想要的无非就是楼国的消息。 而且楼鸿是最有望夺得太子之位的皇子,拿他的消息来换自己的自由之身,应该不过分吧。 丰穆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暮江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只见他假装思索的模样:“姑娘说的这番话倒有几分道理。” 丰穆一脸赞同:“没错,我们互惠互利,皆大欢喜!” 说着眼神看了看四周,看能不能找机会逃出去。 可惜全都被团团围住,前面有暮江,后面有七月。 丰穆虽然有几分功夫,但是自认为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能老老实实的和他们谈判,希望暮江是一个识大局的人。 暮江假模假样的考虑了一番,然后很痛快的摇了摇头:“不行,你还是得留在我们的山寨。” 丰穆:“为什么?我留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价值,放我离开,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帮你们拿!” 暮江笑得三分讽刺:“帮我们拿?我们想要楼国的江山,你也帮我们拿吗?” 想到这几天埋藏在京城里面的据点频频被查出,暮江的脸色就带了三分烦燥。 而且这幕后之人还查不出来,又有多方面的势力都在追查丰穆的下落。 这个丰穆,没用的丞相府三小姐绝对有大用处。 丰穆也听出了暮江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肯放自己走,也冷哼一声:“我倒不知道元国的太子就这番气度,当真让人长了见识!” 暮江和周围的人脸色一变,显然是没有想到丰穆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丰穆其实心里面早有猜测,但还不确定,现在只是说出来炸他一炸,没想到居然真的说中了。 这就值得思量了,元朝的太子不惜万里来到楼国边缘的山寨,不仅如此,还成功的打入了楼国的内部。 这简直就是细思极恐,这京城之中,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元国的细作。 一边这样想着,另一边丰穆觉得自己肯定完了,既然知道了暮江是元朝的太子。 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果不其然,暮江一声令下,所有人把丰穆团团围住。 七月紧紧地扣住她的两只手臂,丰穆用力的挣脱也挣脱不了。 暮江一步步走来,用折扇挑起来丰穆的下巴,语气有些阴狠:“丰姑娘,不用怕,只是让你来坐坐客,只要你乖乖的,不要逃走,定会无事。” 第五百一十章 只身救人 叶落无声,楼炎冥一袭黑衣,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查的怎么样了?” 身后的侍卫低头:“主子,已经查到消息,元朝已经深入我朝腹地,丰姑娘也被抓住了。” 楼炎冥深深地拧着眉头,只恨自己前两日有所警觉却没有付出行动。 当即立断的吩咐:“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父皇,三日之内必须攻上那所山寨。” 说完以后,转身就走,运起轻功,他必须要先去救丰穆。 这个喜欢逞强的女人,就凭她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在那些人面前都不够看的。 丰穆重新被抓了回来,而且看守的比以前更加严密了。 小桃死守在她的门口,一步也不让她出去。 而且丰穆以后再也不能离开这个院子,除非有七月和小桃一起看着她。 这让丰穆欲哭无泪,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找不到了。 很快到了晚上,小桃拿了几件衣服进来:“姑娘,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吧,你在逃走我们的命可就没有了。” 说完就把衣服放下,转身离开了。 丰穆闭着眼睛躺在木桶里,周围的热水划过她的肌肤,升腾的雾气照的面前有些不分明。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穿衣,刚刚把衣服披好,就感觉到屋子里面似乎多了一个气息。 丰穆不动声色的移到床边,有一把短短的匕首就藏在枕头下。 猛地抽过,一个翻身,扎进旁边的床幔,布帛传来一声嘶拉的断裂声。 一把剑架住了她的匕首,接着是许久没有听到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丰穆,是我。” 丰穆的身子猛然僵住,转头果然看见了那个人。 楼炎冥面色淡淡,一身黑衣,神色认真的看着丰穆。 丰穆赶紧摇了摇头,觉得只是自己的幻觉,楼炎冥怎么可能会来到这个山寨! 楼炎冥笑了一笑,伸手摸了摸丰穆的头:“别摇了,你没看错,我来救你了。” 丰穆把匕首扔回床上,然后快步走到门边,打开看了一下。 又把门关上,轻声问道:“你是怎么上山的?” 楼炎冥:“这点东西还难不倒我。” 说着向前一步:“况且你在这,我自然要来救你。” 丰穆面色悄悄的红了,还好在夜色的掩盖下没有人能够看见。 虽然心跳如雷,但是丰穆的语气仍然平淡:“这里是元朝的一个据点,他们通过这个地方在楼国安插了许多眼线,而且元朝的太子也来了。” 楼炎冥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模样,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这些与我无关,我是来救你的。” 丰穆有些别扭的挣了挣,但还是默认了。 垂下头开口:“这里很难出去,我们必须小心。” 楼炎冥轻轻地把后面的窗户打开了:“跟着我走,千万别跟丢了。” 说着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丰穆,只见她一直低着头,耳后泛起些许的红色。 也许是夜色太撩人,楼炎冥不自觉的向她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打转。 丰穆按住自己的心,告诉它不要跳,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丰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楼炎冥稍稍的往后退了退。 丰穆把头别了过去:“先出去再说吧。” 山寨里面静的吓人,楼炎冥和丰穆一前一后,二人不多时就来到了门口。 先是藏在一棵树后,丰穆看着外面比平日里多了一层的守卫,伸手指了一下西边。 楼炎冥心领神会,觉得他们二人真的是心有灵犀,直接伸手摘了几片树叶用内力把它射向西边,这树叶宛若飞玄之箭刺穿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到片刻,原本守在外面的人全部进来了,只留下两个人在门口守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围在西边。 趁此机会,楼炎冥飞身上前用内力定住他们,然后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逃了出去。 此刻楼国的军队也已经到了山脚下,楼炎冥一出山寨就朝天边放了一个响炮。 一束明亮的光在黑夜中格外刺眼,这是信号。 与山下的人约好了,只要看到山顶上传来闪烁的明光,就立刻冲上来! 下面的人收到消息立刻杀了上来。 楼炎冥拉着丰穆的手:“快走!” 丰穆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跟着楼炎冥的脚步就要往山下去。 就在二人刚刚离开,身后又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就是暮江。 七月面色冷然的跟在暮江的身后:“主子,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应该先行撤退。” 暮江看着远处的火光,心里有些不甘心,想起那个黑衣男人拉着丰穆的样子,目光微微一闪。 开口问:“七月,你说丰穆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 七月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暮江冷笑了一声,他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刺杀楼国的皇子,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了。 挥了一下袖子:“走!接着追,把他们杀了!” “七月你留下,率领众人守住山寨。” 说完以后,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翩若惊鸿,两三息便没有了踪影。 丰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楼炎冥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坚持一下。 很快,他们就能够与山下的军队会合,那个时候才算是彻底的安全。 就在二人接着往前跑的时候,楼炎冥突然间停住不动了,把丰穆护在身后。 丰穆抬头不解的问:“怎么了?” 楼炎冥目光如鹰一般,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附近有人。” 丰穆顿时也紧张起来,手里面紧紧的捏着匕首和鞭子。 树林之中静悄悄的,突然间,一棵树后有树叶被踩动的声响。 一把利剑在黑夜中闪着寒芒,直直的向楼炎冥刺来,楼炎冥飞身前去与来者打斗了起来。 这个人正是提前追赶来的暮江,他的目标是楼炎冥。 在你来我往之间,丰穆手里攥着匕首,也发现了后面有几道别人的气息。 不禁的用鞭子甩向暮江,把他们两人分开,然后直接欺身而上,抓住楼炎冥的胳膊就往前逃。 呼吸有些不均匀:“我们快点走吧……身后……身后还有很多人!” 第五百一十一章 追杀 楼炎冥也知道被捉住的下场,那就是一个死字。 楼国与元朝向来是势不两立,而且早就查清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男人是元朝的太子。 此次他们前来也必有目的,京城中的一些势力已经被渗透,这伙人来势汹汹,不可小觑。 楼炎冥与丰穆二人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面思量该如何脱身,一直被逼到山的尽头。 前已无通路,后亦无归途。 丰穆一时没有察觉,脚尖触碰到崖顶,被楼炎冥一把扯了回来。 暮江带领着山寨众人阻断了二人的去路。 暮江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山下的那些军队和他们两个人隔开。 暮江神色阴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有这样玩才有意思。 楼炎冥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暮江,站在丰穆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二人紧紧的对视着,楼炎冥浑身紧绷,随时等待着突破重围的机会。 暮江把剑随手丢到随行的侍卫手里,看着楼炎冥和丰穆,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丰穆,你说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想着逃走?” 丰穆抿嘴,脸上一片冷然,这个暮江和楼鸿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当初接近她也是有目的的,还一直惺惺作态,如果是互惠互利还说得过去,但他无非就是用一点好处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想到这里,丰穆根本就懒得说话,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伪君子。 看见丰穆沉默不言,暮江拍手笑了笑,仿佛才看见楼炎冥一般:“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楼炎冥向前一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楼炎冥。” 楼炎冥知道今天恐怕是难走了,这个暮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暮江:“楼炎冥?楼国的四皇子,哈哈哈,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丰穆早就知道暮江的企图,狠狠心,整个人全部挡在楼炎冥的面前:“暮江,有事好商量,我跟你回去,你把楼炎冥给放了。” 暮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根据调查来看,丰穆这个人看似性情温和,其实内心极为冷硬。 看来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占有很大的位置。 丰穆见到暮江沉默,心里面觉得有戏,循循诱之:“你想呀,我跟你回去以后愿意做你的眼线,把楼国朝廷内外发生的事情向你汇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楼鸿,只要你我联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楼炎冥眸光深了深,冷硬的嘴角抿了抿,眼里面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手掌握紧了剑,在丰穆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直接拔剑而出。 暮江惊了一下,急忙往后退去,身后一群侍卫迎了上来,几人混斗起来。 楼炎冥武艺高强,一身内力浑然天成,纵然十几个人,打斗也是旗鼓相当。 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刺客,手上拿着一把毒刃,在楼炎冥没有注意的时候,旋转的转身直接刺向了他的腰侧。 丰穆心里面一急,看不清谁是谁,直接甩了鞭子也上去了。 楼炎冥腰间被划破,鲜血直接流了下来,但他像是没有知觉似的仍在战斗。 刀刃划过脖子,有人来不及惨叫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鞭子穿透心脏,有人在不可置信中倒了下去。 不知道打了多久,周围的草都被鲜血染红了,遥远的天际隐隐的透露出些许的光芒。 四手难敌众拳,丰穆气喘吁吁,楼炎冥身上也满是伤痕,紧紧地皱着眉头拧成一种深刻的沟壑。 握着剑的那只手上面满是血液,几乎滑不可握。 不知道哪里射来了一支箭,直直的穿透楼炎冥的左胸膛,楼炎冥身子不稳当即跪了下去。 丰穆心里猛的一痛,转身大叫了一声:“楼炎冥!” 然后飞扑到楼炎冥的面前,用鞭子甩开飞来的三支箭。 二人且战且退,终于是退无可退。 楼炎冥脚后跟踩到了悬崖边,两块石头滚落下去,看不见踪影。 他朝前看了看团团围上来的众人,又看了看满身血迹的丰穆。 脸上闪过一丝沉痛,直接伸手用内力狠狠的一推丰穆,把她推到了众人的包围圈。 然后自己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落到深不可见的悬崖下面。 丰穆身子向前一闪,转身看后面,却没有楼炎冥的踪影。 丰穆慌不择路,手指止不住的发抖,直接趴在了悬崖边,伸出手,却只能看见一片玄色的衣角。 不消片刻,便隐没在无边无际的薄雾之中。 看着楼炎冥的身影消失,丰穆面色木然的跌坐在地上,心尖一阵阵的发痛。 楼炎冥,你绝对不能死!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个身边的人死去。 她上辈子发过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再让爱她护她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暮江从后面踱步走了上来,看见丰穆一脸面如死灰的样子,也低头往下看了看。 死了一个皇子,暮江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吩咐:“去山下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确保这个四皇子死透了才行。” 身边的那些侍卫全部低头应了,然后默默的离开。 暮江面色不屑的开口:“值得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副模样吗?行了,他还不一定会死,玄雾山终年烟雾缭绕,谁也不知道这座山有多高,说不定只是一个土坡,看他运气罢了!” 说着低下身子,一把掐住丰穆的脖子,暮江脸色不像以前伪装的那样温和。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狰狞和不耐烦:“我告诉你,不要再想着逃走,如果不是你有利用价值,尸体早就被扔进山里喂蛇了!” 丰穆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暮江,里面是仇恨和不甘心。 暮江笑了一下,手上更加用力:“这次如果你再逃,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乖乖的,回去写一封信给楼鸿,就说你在这里等他。” 丰穆脸色由红转紫最后又变白,喉间发出沙哑的嘶吼声。 暮江哼的一声放下了手,丰穆捂着脖子大声的咳嗽,白皙的脖子上满是青紫的印痕。 暮江站起来拍了两下手,七月从旁边闪出来单膝跪地。 暮江指了一下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丰穆:“带回山寨去,这次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果她再跑了,你也不用活了。” 七月沉默的把丰穆扛在肩膀上几个闪身之间回到了山寨。 第五百一十二章 逃出生天 丰穆趴在七月的肩头,脑子不停的转动着,想着还有什么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楼炎冥生死未卜,楼国的军队还被克制在下面,暮江早有准备,心思深沉,这一次怕是难得很。 丰穆轻轻的拍打了一下七月的肩,七月,脚步不停,只是身子僵硬了一下又继续向山上奔去。 丰穆声音带着三分颤抖:“七月,让我走吧,我不能再待在这个山寨里了,我要去找楼炎冥。” 七月像是听不到一般,神色在夜色里面让人看不清楚。 丰穆在赌,在赌七月其实是一个心软的人,在赌这短短半个月与七月之间交下的情谊。 看着前路漫漫,丰穆在心里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赌输了。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七月就带着丰穆来到了山顶。 寨子里面的人大半都去山下抵御攻打上来的楼国军队。因此,山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七月把丰穆放在山寨的大门口,然后干净利落的转身,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丰穆心里面一惊,脸上未显,看来这次她赌对了,只要七月走了,这个山寨里面的人根本就看不住她。 看着七月远去的背影,丰穆不动声色地往黑暗的地方靠了靠,力图把整个人都缩在树下的影子里。 只要接下来不遇到暮江和七月,就万事大吉了。 丰穆运起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山的另一侧逃跑了,前面是一片混乱,后山却是宁静无比。 丰穆曾经绕过一圈,对这里的山头地形无比熟悉,如履平地。 直接甩掉身后跟踪的人,在林间飞掠,确定不会再被人发现,丰穆悄悄的返回了刚刚楼炎冥掉下山崖的地方。 即使冒着被抓住的危险,丰穆也必须要找到楼炎冥。 从山的另一侧找到了通往山下的路,丰穆没有丝毫犹豫,一路奔去。 在下面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楼炎冥半点的蛛丝马迹,最后还是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崖底有一片草丛,上面有一些散落的鲜血,草丛倒向一边,明显是被人扒开的痕迹。 丰穆松了一口气,心里面的一颗大石落下来了,楼炎冥没有死! 当即立断,丰穆不再此处寻找反而快速的离开。 丰穆知道楼炎冥是一个聪明人,掉下山崖,以后绝对不会傻乎乎的就地养伤,一定会找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这样的话,自己去找也是找不到的,还不如快点离开,免得又被抓回去。 在心里打定主意北上京城,丰穆丝毫不敢停留,等到明天一早尘埃落定。 如果暮江没有败,那么势必会追上来,想到他的天罗地网,丰穆不禁后背发寒。 再被抓回去,恐怕就只有一个死字,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丰穆发动全身的力气逃走,在黎明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颇有规模的乡镇。 在往前走就是一座城池,虽然离京城十分遥远,但是是可以租到马车的。 这一次丰穆没有在乡镇稍作休息,而是直接奔向了那个城池。 而且在路上遇到了因为南方大汉逃难的灾民,用了几钱买了他们身上披着的布。 丰穆也不嫌脏,直接卷了一下就披在头上,把大半张脸遮住了。 几乎不眠不休地走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到城门口。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烟火气,丰穆才感觉到身体的疲惫,把脸上的布裹紧,谁知道这城里有没有山寨上的人。 把头低下,丰穆身上穿的有些破破烂烂,露在外面的手和脖子都带着淡淡的黑色。 和后面那一群路上来来往往的难民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城池门口,丰穆才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两串铜钱,讨好的笑着交到了守卫的手里:“守卫大哥行行好,我是来找我弟弟的……” 守卫用手掂量了一下,撇了撇嘴,但也没有为难,微微的侧了一下身子,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丰穆见状,像是一个终于能够进城的难民一样小心翼翼又欣喜若狂的走了进去。 一直到走到城中,丰穆才挺直了腰板,先是去成衣店买了两件衣服,然后直接来到了一栋看起来十分豪华的酒楼。 店小二看见丰穆一副穷酸打扮的模样,眼角闪过了几分不屑之色,站在原地,也没有上去招呼。 丰穆一点也不恼,直接走到柜台把手上的银子轻轻地推了过去:“准备一间上房,一桶热水,一点吃的。” 店小二只愣愣地看着银子,拿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赶紧笑道:“好嘞,客官楼上请。” 然后看着丰穆上楼的背影,暗自嘟囔怪人真是年年有,这么有钱,还打扮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模样,莫不是是这些有钱人的爱好? 丰穆进到客栈屋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窗全部检查了一遍,然后把头巾扯下来扔在桌子上。 等到热水送来泡进去,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呼,终于从那个地方跑出来了。” 想起来,也是许久没有见到丰玉儿和楼鸿了,想来没有了她的存在,他们在京城一定过得很舒坦吧。 想到这里,丰穆轻笑了一声,用手指轻轻地搅着木桶里面的水,四散的花瓣旋转着逃开。 要回京城了,丰玉儿和楼鸿就让你们再享受几天快活日子吧。 脑中思绪万千,不自觉的又闪过楼炎冥的面孔,丰穆脸色难得的沉下来。 不自觉的又回到前天晚上楼炎冥掉下悬崖的那一段记忆,自己隐隐约约听见了我喜欢你四个字。 舀了一捧水浇在脖子上,丰穆眯着双眼,总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可是不可否认,自己也确实对楼炎冥的企图有所察觉。 他一个四皇子,要什么有什么,而且不止表面上显露的那么简单。 若说是需要她的帮助,也确实需要,但是并没有多大用处,相反却频频地帮助自己。 丰穆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叹的气比一个月加起来的都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回去问个明白,他们都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如果互相有意,也不用遮遮掩掩。 想清楚以后,丰穆从木桶里面站了起来,手指划过搭在屏风上的衣服,眼底闪过一丝利芒。 是时候该回去了! 这么多天,一定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她可不能错过。 第五百一十三章 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丰穆急着回去,但是不知道丰家的另外一批人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丰玉儿有些忐忑的踏足这片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从外面看就是一栋普通的阁楼,并且是无字的。 但是进来以后就能发现里面有着环巧机关,连连相扣,看着也是文雅。 而且这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全部都是面无表情,眼睛里面仿佛带着一股死气。 寻常人只要被看上一眼,恐怕就会做十天半个月的噩梦。 他们身边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只要靠近就会被割伤。 丰玉儿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牌子,肩膀有些畏缩的抖了抖,不自觉的回想起前天娘亲对她说的话。 丞相夫人面色平淡,眼神里面却带着几分阴毒:“玉儿,丰穆失踪了,但是这件事情不可外传,她既然要走,我们就让她再也回不来!” 丰玉儿的眼睛亮了一下:“娘,你的意思是……” 丞相夫人不愧是后院的老江湖了,从袖子里慢慢摸出了一张牌子,然后放到了桌子上面。 然后不急不徐的开口:“只有死人才不会回来!” 丰玉儿看到这个牌子通体红色,中间用黑色的笔墨写着血风二字:“娘,这是什么东西?” 丞相夫人的脸上带着三分得意:“这是你爷爷当年花大价钱买的,京城中有一座阁楼,只要拿这个牌子进去,只要是世间万物存在的,什么都能够买到,包括人的命!” 丰玉儿手指不自觉的摸上了那个牌子:“娘,这么说这个牌子能够要了丰穆的命?” 然后把它收到了荷包里面,脸上一派笑意:“娘,我懂了,丰穆她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的丰玉儿手里面就握着这个牌子,一直走到里面,一块块木牌悬挂在空中。 其中一个老头手上拿着毛笔:“姑娘来此,所谓何事?” 丰玉儿把牌子拿出来:“我想买一个人的命!” 老头儿面色淡淡,接过令牌,似乎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留下名字身份。” 丰玉儿急忙开口:“丰穆,丞相府三小姐。” 只见老头挥笔在牌子上写了什么,然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丰玉儿可以走了。 丰玉儿只感觉这个楼阁里面的气氛压人的很,也不敢多停留,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丰穆,你就等死吧! 老头把牌子挂上去,然后低头家待着另外一位客人。 此时从楼上跳下来一个身穿浅紫色衣袍的男子,他头发散乱,披在后背,看起来有几分疯癫。 但是他昂起脸,却是俊美无双,颇有一点貌似好女的意思。 配上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谓是雌雄难辨,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丝毫不显得女气。 老头儿恭恭敬敬的喊:“阁主。” 皇浦燕点了一下头,直接伸手拽过了一个牌子,看清楚上面写的人名之后,眉头微微的挑了一下。 看到他感兴趣,老头又接着开口:“阁主,这个丰穆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刚刚来的似乎是丞相府的嫡女,只是一些后宅之事,随便找个杀手去办了就好。” 皇浦燕没有回答,只是摸了牌子上面的丰穆二字。 老头也没敢再说话,毕竟阁主的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 皇浦燕哈哈一笑:“这几日正巧无聊,这个单子我接了。” 说着一甩袖,整个人当即消失不见。 老头仍然恭恭敬敬的弯着腰,等到皇浦燕走了半响才直起身。 阁主居然自己亲自动手,这丞相府的三小姐怕是有的要被折磨了,心里面也不禁为这个素未谋面的三小姐鞠了一把同情泪。 血风格里面的杀手一向都是冷心冷情,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是他们阁主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性子暴虐不堪,喜怒无常,谁也不敢招惹,在江湖上也是恶名累累。 丰穆好好的休息了一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被别人给惦记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丰穆就早起赶路,因为身上还留有余钱,就租了一辆马车。 毕竟在这个时候,一个孤身的年轻女子在路上行走,怎么看怎么奇怪,丰穆不想引人注目。 车夫也是挑的一个老实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憨厚的庄稼汉子。 丰穆满意的点点头,直接就坐在了马车厢里面,车子缓缓行进,地面平稳,走的还算快。 二人赶路足足赶了一天,中间休息过一次,也才走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 车子行进到一处幽暗的山里小路,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现在又是傍晚了,天色难免有些黑,一阵风刮来,树叶与树叶交叉发出哗哗的声响。 车夫王大哥心里面有些打怵,想到车子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咽了口吐沫,开始找话说:“姑娘,你是京城本地人吗?怎么跑的这么远?” 丰穆懒洋洋的开口:“没错,是京城本地人,有些事不得不跑这么远。” 听到这句话,王大哥就闭上了嘴,他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能问的。 京城里面的人都有一些弯弯道道,不是他们这种老实巴交的人打听得起的。 只能加快了马车,鞭子抽在马身上,马蹄声哒哒。 再路过一片树林之时,周围突然间变得静寞了起来,没有风声,没有鸟叫,就连树叶落下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原本丰穆靠在马车的墙壁上闭目养神,突然间睁开双眼。 外面的王大哥好歹也是在江湖上跑过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只能又让马加快了脚步。 马儿嘶鸣一声,吃痛下飞奔起来,王大哥紧紧的拉住缰绳,生怕马车跑了。 就在马车即将离开这片树林的时候,马儿的双蹄被飞镖削了下来,整匹马向前倒去。 做人身后的马车也倾斜了下来,此时此刻,丰穆直接一掌劈碎马车的墙壁,翻身滚下,才免于撞上前方大树的危险。 还没有站起身,一道杀气从旁边的树中射出,一个身穿紫衣的人手上拿着闪着寒芒的剑直接刺了过来。 丰穆直接一个翻身躲过,然后从腰间抽出匕首和这个人对峙起来。 越打越心惊,只不过三四招,丰穆已经确定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第五百一十四章 皇浦燕 丰穆在脑子里面想着脱身之法,转身却被一把剑架在脖子上。 只要在稍微动动,恐怕性命不保。 丰穆昂起头,虽然下一秒就有可能失去生命,但此时此刻仍然冷静无比:“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皇浦燕倒是啧啧称奇,若是寻常的闺中小姐,现在恐怕早就涕泪连连,吓得浑身瘫软了。 这个丞相府三小姐倒是不同于一般女子,在后宅还学的一身好功夫,现在被剑抵着脖子却还能冷静对峙。 皇浦燕略微有些玩世不恭:“在下是采花之人,欣赏姑娘美貌。” 说着用一只手挑起丰穆垂在两侧的发丝,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楼中一叙?” 丰穆不适的皱起眉头,心里面涌起了一股杀意。 微微闪躲,脖子却撞上剑刃,溢出了几丝血液。 皇浦燕心里面惊愕无比,把剑往回撤了一步,面前的这个女子真的不怕死?! 丰穆开口:“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杀手也这般油腔滑调了?” 皇浦燕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丞相府三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真想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造就了这般心性。 丰穆身体僵直的站着,手上的匕首早就被扔到一边,找准皇浦燕放松的一瞬间。 丰穆直接从头上拔下来簪子,在山寨里,丰穆日夜不停的打磨,这个簪子大概有手掌那么长。 寒光乍现,可以说是比匕首还要锋利。 手上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扎下,皇浦燕往后撤去,伸手与丰穆打了起来。 不过因为一时没有察觉,皇浦燕的手臂上也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皇浦燕脸色难看,被一个女人伤了,这传出去可是奇耻大辱。 手下也不再留情,杀机满满,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丰穆渐渐地又落于下风。 这一次皇浦燕手里可没有留情,心里面还隐隐可惜,可惜了这么一个有趣的规格小姐,今日就要成为他的刀下亡魂了。 就在剑即将毫不犹豫地穿破丰穆的喉咙之时,一块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石头打偏了剑刃。 皇浦燕收回剑,眼睛直接撇到山林的另外一侧。 只看见一个男子身穿黑衣,声音低沉:“想要杀她,先问问我手里的剑同不同意!” 来的人正是楼炎冥,多亏来的及时,在千钧一发之刻救下丰穆。 楼炎冥满脸担忧的看了一眼丰穆,确认他没有什么事以后才面对皇浦燕冷声开口:“我倒是没想到一个堂堂的血风阁阁主会亲自来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这句话是带着三分嘲讽,皇浦燕却是无言以对,这个人是弱女子吗?是食人花还差不多。 也直接拔出剑,二人缠斗在一起,楼炎冥的暗卫不消片刻就要赶到。 皇浦燕深深地看了一眼丰穆,一个转身,踏上周边的树叶,语气带着几分轻浮:“丰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几个闪身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丰穆看着皇浦燕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随后又转身看见楼炎冥,不由得问起了当日的事情:“楼炎冥,你没事吧?” 楼炎冥点点头,神色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我没事,让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楼炎冥那日掉下山崖,受了伤,但是命还在,先是找了一处地方躲过那些人的追踪,然后就去山下和那些军队汇合。 没有休息,快马加鞭的回到京城,让皇上多派一些军队。 随后暗地里的探子又查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丰穆上了血风的追捕令,已经有杀手接单前往。 楼炎冥不敢有丝毫大意,伤好了一半,就来寻找丰穆。 多亏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丰穆心有疑虑的询问:“刚刚的那个人是谁?” 楼炎冥拍手,身后有一群侍卫牵来了马车:“上车,我慢慢跟你说。” 楼炎冥看着面前这个脸色淡然的女子,想起是她的娘亲和姐姐想要杀她就满是心疼。 开口:“刚刚那个人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血风的阁主皇浦燕,为人孤傲暴虐,看来是有人想要杀你。” 丰穆心下已经了然:“原来是一个杀手,看来是有人买了我的性命……” 楼炎冥重重的承诺:“穆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任何事的,我回到京城以后,我会派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跟着你。” 丰穆点点头,还沉浸在刚刚的那场战斗中,没有发觉楼炎冥偷偷的换了名字。 丰穆已经猜到是谁在追杀她,这个世界上恨她的人就那几个,没别人了,真没有想到丰玉儿为了她,可是下了血本。 天下第一阁血风,在里面买一个杀手可不便宜,这么说,还是自己赚了呢。 楼炎冥看着丰穆发呆的模样,不由得又靠近了一番,犹豫着把手指放在了皇浦燕刚刚摸过的头发上摸了两下。 这样就没有别人的痕迹了。 丰穆被惊到了,转头问:“你干什么?” 楼炎冥笑了一下,嘴上说着没什么,其实耳尖红了一点点。 这一次二人才是真正的安然无恙地到了京城。 再一次踏足京城的土地,丰穆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看着外面人来人往,楼炎冥提议:“不如转转再回去吧,丞相府的人也不知道你回来了,应当无事。” 丰穆也正有此意,想着给含芳带点礼物,再去茶楼坐坐,听听最近京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丰穆去了画情的珍宝阁,看见丰穆回来,画情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前一段时间,珍宝阁里面有人找茬,应当是竞争对手,又污陷在珍宝阁买了假货。 画情一时之间无法找到法子脱身。 就派人去丞相府传了消息,结果却得知丰穆离开京城,最后多亏了四皇子楼炎冥派人来相助,才度过了一劫。 这几日画情也一直担心丰穆的安危,现在看到人没事,心里的一颗大石落了下去。 丰穆仔细的问了最近有没有事情发生,又巡查了一番店铺,账倒是没查,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丰穆对自己的眼光一向是信得过的,画情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自己对她又有恩。 叛变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公然挑衅 随后丰穆跟着楼炎冥去了茶楼,想在那里面喝几杯茶,顺便听听最近的消息。 二人到了茶楼就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来。 但是二楼有一个人看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楼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居然看到了他的未婚妻丰穆和自己的弟弟楼炎冥一同进来。 而且二人有说有笑,看起来极为亲密,楼炎冥还帮丰穆拉椅子倒茶。 丰穆是一身浅绿色的襦裙,白皙的脸上是盈盈笑意 丰穆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儒裙,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楼炎冥一身黑衣极为俊朗,看着丰穆的眼神十分专注,眼底的情意几乎都要藏不住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极为般配。 楼鸿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嘴角渐渐垮了下去,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了一股不甘心。 没想到这个没什么用的丞相府三小姐还真是有一副好手段,不过短短数日,就把自己那个不重女色的四弟给勾到了手。 不过他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拿走,共何况他原本看不上的未婚妻,现在居然如此公然挑衅。 丰穆,你不想嫁给我,那我就偏要让你嫁给我! 坐在楼鸿对面的一个书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二皇子不像表面上那么温润如玉。 这一桌一共做了四五个人,除了楼鸿,其他的都是今年考上功名的书生。 楼鸿把他们叫来也是为了拉拢他们,毕竟多几个朋友总比多一些仇人好。 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问:“二皇子殿下,您是看到什么了吗?” 楼鸿反应过来,嘴角又挂上那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喝了一口茶水,温声:“不是,只是突然间想到我那丞相府的未婚妻。” 又一个书生开口:“二皇子殿下的未婚妻是否是那丞相府的三小姐?” 这丞相府的三小姐在京城中是默默无闻,自从楼鸿与她定下婚约以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三小姐高攀。 像她这样的俗气女子根本就配不上芝兰玉树的二皇子殿下。 楼鸿却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没错,丞相府的三小姐蕙质兰心,我很喜欢。” 嘴上说着违心的话,楼鸿心里却冷笑,楼炎冥丰穆!你们不是情投意合吗?那我偏偏要你们分开! 我楼鸿的东西,就算是杀了扔了,也不允许别人碰一分一毫。 丰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等你嫁到二皇子府,必然让你生不如死! 随后又想起了前几天派宫中的太医给丰玉儿诊断,说丰玉儿得了先天气血不足之症,需要有血缘关系的人日日用心头血养着才会平安无事。 楼鸿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这样一来,还是一石二鸟之计。 等丰穆嫁进二皇子府,那么生是二皇子府的人,死是二皇子府的鬼。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拿捏,让她放点血养着玉儿,应该也是极好的。 一旁的书生对视一眼,想不到这个二皇子还是一个痴情之人,不由得感叹:“二皇子真是宅心仁厚,那就祝二皇子和丰姑娘早日修得正果。” 楼鸿举着茶杯并未看面前的这一些书生,反而是直直的盯着楼下的楼炎冥和丰穆。 嘴里面也道:“借你吉言。” 丰穆虽然感觉到了二楼刺眼的视线,但是并没有想打探清楚的意思,里面的人都应该知道分寸。 二人听了一会儿说书,又在一起仔细的商议了关于朝廷中局势变化的事情。 现在朝廷分为三派,一派是太子党,太子虽然中庸,但是当今皇后的家族势力是如日中天。 外戚的势力不可小觑,同时皇帝现在当值壮年有所忌惮,就一直压着太子的焰火。 第二波就是二皇子党,他在外的名声是一等一的好,加上爱才惜才,手下收了一大笔谋士。 再加上在朝廷中多有建树,为人温和良善,才气斐然,在京城中的人气居高不下,已经有不少人倒戈他这边。 这最后一波就是隐而不发的四皇子,楼炎冥一直在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开始的时候没有争权的意思,只是为了自保。但是现在楼鸿已经把战火烧到了他的身上,这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再加上以前觉得这些名利没有什么意思,但是现在这些权力能够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人,保护他所爱的人。 楼炎冥已经不打算再低调下去了,只有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个一切就好比,丰穆。 现在明面上的两派明争暗斗,皇帝作壁上观。 局时尚且平衡,一旦出现失衡的状态,现在的这种宁静会被立刻打破。 丰穆抬头望着楼炎冥,想起他们当初遇到之时,恐怕也是楼炎冥为了拿到楼鸿的把柄而秘密跟踪。 略微思索一下,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丰穆的朋友当然就是楼炎冥了。 开口便言:“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只是心里还有点没有底,毕竟上一世楼炎冥没有坐上帝王之位,反而是做了一个闲散王爷逍遥天下。 看来有什么东西与上一世的轨道确实变得不同了,命运就要抓到自己手里。 丰穆回到了丞相府,这里没有丝毫的变化,含芳千盼万盼,终于把小姐盼了回来。 先是喜极而泣,在丰穆的一番安抚之下,也冷静了下来,诉说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先前的十天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丞相府也没有人找小姐,所有人都不知道小姐已经失踪了。 但是坏就坏在这个丞相府中还有一个不找茬就浑身难受的丰玉儿。 丰玉儿因为上次的事情拂了脸面,在心里面更加恨丰穆,那件事刚过去,变相来后院找丰穆的麻烦。 结果两次来都扑了一个空,这件看起来简陋的屋子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就连唯一一个小丫鬟也是吞吞吐吐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丰玉儿每次都是兴趣高昂的来,然后一肚子火的走。 到最后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一天两天不在还可以说是为了躲她,这一连几天,还真的失踪了不成? 到了最后也失去了耐心,直到丞相夫人点名了一个法子,这才升起了让丰穆永远死在外头的念想。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敢向前 丰穆刚刚回到丞相府,丰玉儿原本安插的眼线,立刻就回去禀报了这个消息。 丰玉儿手上捏着的琉璃盏差点打碎,这是楼鸿送给她的,每天都拿在手上把玩,但是今天却心不在此。 丰玉儿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什么?丰穆那个贱人还没有死!” 春桥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小姐息怒,三小姐确实是回来了,奴婢亲眼看见了。” 随后又安抚丰玉儿:“小姐,这何尝不是一桩好事,三小姐在府里面无权无势,还不是小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丰玉儿冷静了下来:“你说的对,她应该后悔自己还活着。” 把琉璃盏放在桌子上面,丰玉儿脑子里面又闪过了诸多做弄丰穆的法子。 但是还没来得及去施展手段,从宫中传来一个消息让她要疯了。 二皇子楼鸿因为怜惜丞相府三小姐早年逝母,为人性子和善,要把婚期提前,皇帝欣然应允,挑了一个半月之后的黄道吉日定为婚期。 与此同时,章老将军在边关打赢了仗,西域蛮族狼狈逃窜,元朝大军也不敢向前。 然后从边关来信一封,章老将军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方便再回朝,还望皇帝照看他一双儿女。 最好能给女儿找一个归宿。 皇上赐婚章家之女章薇薇德才兼备,长相俏丽,许上天良缘,许其婚约特与四皇子成婚。 择日不如撞日,婚事也定在十五日之后。 也就是说,再过半个月,丰穆就要嫁到二皇子府,成为二皇子妃。 章薇薇嫁进四皇子府成为四皇子妃。 一时之间,促成两桩好事,朝中大臣纷纷拍马,今年必是运气天成,天佑楼国。 只可惜这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丰玉儿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把桌子上面所有东西全部掀掉,就连那盏琉璃盏也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春桥赶紧把它捡了起来,脸上一片惶恐之色,这是二皇子送的,如今被摔碎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丰玉儿气得面容扭曲,又一脚踢到凳子上,二皇子妃是她心心念念的位置,凭什么就这样给了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丰穆。 春桥跪着匍匐上前,还想再劝,丰玉儿一脸嫌恶:“给我滚!” 春桥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个时候门打开了,来的是丞相夫人显然是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丞相夫人面色倒是冷静,直接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春桥这才退下去。 丞相夫人看着一地狼藉和眼睛通红的丰玉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玉儿,这件事情是福不是祸。” 丰玉儿手紧紧地攥着:“娘!这怎么能是福呢!丰穆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失踪了这么久还是要巴着二皇子不放,就该让她死!” 丞相夫人拉着丰玉儿的手,让她坐在板凳上:“我的好玉儿,可真是傻,只要二皇子不喜欢丰穆,无论她嫁不嫁过去都与你无碍。” “而且你可知二皇子是真心对你好,什么都比不过这个,娘亲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身患先天之症,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以心头血日日滋养才能延长寿命。”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别人,但是告诉了二皇子。” 丰玉儿也冷静了下来,听到丞相夫人这样说,脸上的表情转悲为喜:“这么说,二皇子是因为我才娶丰穆进府的?” 丞相夫人点点头:“恐怕是这个意思,等到丰穆嫁到二皇子府,过个一段时间,二皇子也会娶你进门,虽说只是一个侧妃,但你在二皇子的心里可是正妃。” “而且到了二皇子府,丰穆可不是任你们拿捏,她就是一根人行的好药日日滋补你,到时候她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丰玉儿刚刚的怒火消散的无影无踪,心里还泛起了一丝甜蜜,原来二皇子都是因为她才这样做的。 至于丰穆,娘亲说的没错,等到了二皇子府,丰穆就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被她踩在脚底,不能翻身。 只是心里面未免有一些不甘心,毕竟正妃之位名众言顺。 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丞相夫人又笑笑:“玉儿,急什么,等你的身子好了,这正妃之位迟早是你的。” “如若二皇子当上了皇帝,你也必定是皇后之位。” 丞相夫人在心里面感叹到底丰玉儿还是太年轻,女人想要在这后宅之中安稳的生活下去,争的可不是一朝一夕。 丰穆那条贱命可比不上她女儿的金枝玉叶,只要好好经营,就能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丰玉儿被娘亲的几句话说的心里翻涌,想起楼鸿,心里面又是思念,又是甜蜜。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让丰穆太过痛快。 听到半个月后自己即将嫁给二皇子的消息,丰穆不禁愣了一下,上一世可没有这么快。 而且上一世,自己听信了丰玉儿母女的话,只当二皇子楼鸿是因为可怜她才娶了她。 也是一直拖到了不得不成亲的时候才举行婚事,不仅如此,当晚楼鸿还宿在了其他小妾的房间,第二天就让她的笑话传遍了京城。 丰穆在二皇子府处处谨慎小心,就连一个小小的妾都能欺辱到她的头上。 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要成亲了,而且还是楼鸿去向皇上求的。 这实在是奇怪。 伴随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楼炎冥也在半月之后娶章家之女。 如果说听到第一个消息丰穆是抵触和不屑和带着一点淡淡的好奇,那么听到第二个消息,丰穆抿了一下唇角,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不悦。 听着含芳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小姐嫁到二皇子府就是二皇子妃了,到时候看还有谁敢欺负小姐!” “到时候小姐回来,丞相府的人还要请安呢!” 丰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楼炎冥要娶妻了。 原本手上拿着剪刀在修剪屋子里面刚刚折来的花朵,青花瓷的玉瓶里面插着几支颜色各异的月季。 原本要剪的枝丫现在还好好的留在上面,倒是有一些花瓣被剪的七零八落的散在桌子上。 剪刀喀哧喀哧的响着,就像丰穆被扰乱的心。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万全之策 丰穆看着桌子上被剪碎落下的花瓣,有些心烦,把剪刀放在一侧。 问了一下:“消息传到,丰玉儿那边是什么反应?” 含芳声音变小了一些:“小姐,我听春草说,大小姐很生气把二皇子送给她的琉璃盏都砸了,然后丞相夫人进去以后又给哄好了。” 丰穆点点头,丞相夫人不愧是老谋深算,丰玉儿现在年龄尚小,容易冲动,看来要想整治她们,得先从丞相夫人下手。 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四皇子和二皇子婚事的那些事情,反正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嫁给那个薄情负心的人。 丰穆坐下来,以丰玉儿那种性子,即使想通了,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明天又是不能平静的一天。 入夜,夜色如水,深秋已经来到,叶子哗哗的落下,只剩下一些从北方移栽的松柏还带着些许绿色。 丰穆点燃蜡烛,春草轻轻的拉开门,她是趁着大家都睡着了,悄悄的跑过来了。 自从丰穆走了以后,春草就装作趋炎附势的样子,又用一些银子收买了后宅里面掌管人事的李总管。 这样就轻而易举的到了丰玉儿院子里面待候,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但是春草为人大方,性格活泼,很快就和那里面的小丫头打成一团,对于丰玉儿院子里面的事情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丰穆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这么晚了春草会来找她。 春草脸色慌张,她刚刚在大小姐院子里面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丰穆看见春草脸色惨白,一直喘着气说不出话来,立马拍了拍她的背,又从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凉茶。 让春草一口气喝完,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然后才问起正事:“春草,发生什么事了?” 春草想起自己刚刚在那边听到的秘密,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 直接就跪了下来:“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嫁去二皇子府!” 刚刚春草干完活,替一个小丫头守夜,正好路过丰玉儿的闺房,就留意了一下。 结果在蜡烛的映衬下,那房门上倒映的分明是两个人的影子。 这个时候,婢女应该都在耳房歇下了,大小姐的屋子里面应该不会出现任何人才对的。 春草知道自己是遇上事儿了。 舔了一下嘴唇还是大着胆子猫着腰趴到了房门外面。 结果就听到了了不得的大事,那个人是个男人,而且声音极为耳熟,像是…… 后来丰玉儿喊了一句:“二皇子……” 春草心里面一震,颤抖着身子,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也不敢走,就停在那里,把所有的事都听了个清楚。 还听到大小姐明天要来三小姐的院子找麻烦,不仅如此,还要寻一个由头给三小姐安上罪名。 到最后还要在京城里面败坏三小姐的名声,让她嫁到二皇子府也抬不起头,以后只能做一个低贱的二皇子妃。 其心思歹毒,让春草也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儿,二人居然在屋子里面颠鸳倒凤起来,春草脸皮发烫,垫起脚尖,悄悄的溜了。 这个大小姐真是没脸没皮,二皇子分明是三小姐的未来夫婿,谁知他们,他们居然…… 想到这里,春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吐出一句:“小姐明天必定要小心,大小姐又想了法子。” 丰穆看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袖子里了一下:“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和我说了?” 春草颤抖的手,最后还是低声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丰穆眼睛闪过几丝冰凉的寒光,丰玉儿和楼鸿还真是好样的,在大婚前几日做出如此恶心龌龊的事情。 这个婚是必定不能结的,丰穆早就想通了,只等着为自己娘亲报仇! 像楼鸿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就连两个人的名字被提及在一起,丰穆都觉得恶心。 丰穆坐在那里听完了春草说的,低声安抚她一番,让她不要打草惊蛇,平日里怎么做就还怎么做。就当昨天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等把春草送走了以后,丰穆颇有一些坐立难安的意思,楼炎冥也没有消息。 这个赐婚真是来得猝不及防,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第二天,果然如春草所说的,丰穆刚刚用完早饭,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吵了起来。 丰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门外有几个壮实的仆妇现在站在院子门口,一脸的凶神恶煞。 含芳死死的堵在门口,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们进来。 她们看到丰穆出来了,一个胖胖的仆妇脸上带着些许不屑:“三小姐,这个院子我们要搜查一番,还不让你的丫头让开!” 说着就要伸手推开含芳,嘴里面还骂了一句:“死丫头!” 丰穆两三步上前,看着他们这群横行霸道的人,直接高声开口:“住手!你们谁要动她!” 几个人一时被惊住了,随后为首的那个仆妇一脸为难地开口:“三小姐,你也不要为难老奴了,大小姐的院子里面丢了东西,还是皇家的,这找不到整个丞相府都要遭殃。” “三小姐莫不是想要阻拦?” 丰穆在心里面冷哼一声,恐怕搜查是假,别有用心才是真。 面上却轻飘飘的把含芳拉了过来:“自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大姐丢了什么东西?” 那个仆妇笑了一声,像是在笑丰穆的识情识趣,然后开口:“大小姐丢的是二皇子殿下送来的琉璃盏,西域使臣带到中原,珍贵无比。” 算是被她傲慢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含芳呸了一声,为小姐感到委屈。 现在小姐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嫁进二皇子府,这些人居然还给小姐脸色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然后大声道:“丢东西的要找就找,总可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小姐,以后可是二皇子妃,你们做事情掂量一点!”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这几个人本来心里就虚,现在一时之间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那个为首的人开口:“先给小姐赔个不是,这个是夫人吩咐的,后宅的每个院子都搜了,这……” 丰穆无所谓的摆摆手:“搜便搜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没有搜到 饶是如此,经由含芳说的那一番话,这些人的手下也轻了不少,毕竟未来的二皇子妃,谁也不想得罪。 这个为首的仆妇是丰玉儿的人,早就听小姐的教诲说是在这个三小姐的屋子里面一定能够搜到那个掉的东西。 可是这都搜完一圈了,所有人都说什么都没有搜到。 轻轻咳嗽一声:“三小姐,怕是搜的不仔细,再搜一遍,希望没有得罪。” 含芳本着一张脸,想着这些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结果还没有上去理论,就听见丰穆轻飘飘的开口:“无妨。” 于是又搜了一遍,这次动作快了不少,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出来。 这个仆妇原本还想命人再搜一遍,但是在丰穆冷漠的目光下说不出话。 丰穆虽然面色平淡,但是眼睛里分明就是闪着不悦的光芒:“还要再搜第三遍吗?”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仆妇却从里面听到了一些让人害怕的东西。 此刻也顾不得疑惑,连忙摆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看着一群人缓缓退去,含芳心里面不舒坦:“小姐,这些人简直是目中无人!” 丰穆没有理会这句话,反而是从腰间取出了一个荷包:“把这个给大小姐送去,就说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含芳更是气极:“小姐!大小姐都如此对你了,你却还要给她送礼,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 丰穆无奈的笑了一下:“好啦,听我的吩咐便是,谁也不会从我这里占到半分便宜。” 含芳不再闹,乖乖的拿了荷包送去了丰玉儿的院子。 丰玉儿此时疑惑的皱着眉头:“你说什么?什么东西都没有搜查到?!” 刚刚带人来搜丰穆院子的那个妇人开口:“大小姐,确实如此,命人只子细细的搜了两遍了,什么都没有。” 就在此时,春桥拿着一个荷包走了进来:“大小姐,三小姐送来的荷包。” 丰玉儿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嫌恶,以为丰穆是在讨好她,毕竟在许久之前,丰穆还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什么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不屑的笑了笑:“拿来我瞧瞧。” 春桥恭敬的奉上,丰玉儿漫不经心的把荷包拿到手里,扯开看了一眼以后,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这个荷包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重视她丢的那个破碎的琉璃盏,此刻就躺在这个荷包里面。 丰玉儿手上攥着荷包,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心里气急。 春桥看她这么可怕的脸色,不由得轻声问道:“是否有什么不妥?” 丰玉儿压下脾气,不耐的挥了挥手:“没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吧。” 丰穆!你可真是好手段,这本来诬陷你的东西,现在又送了回来,无异于是在打她的脸。 你现在嚣张又如何!等你嫁到了二皇子府,你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丰玉儿也没有再找麻烦,就等着大婚那日给丰穆难看。 嫁妆上面也没有出什么纰漏,丞相夫人虽然厌烦丰穆,但是好歹嫁的是皇子。 天子脚下谁也不敢乱动念头,该给的嫁妆都给了,反正到时候都会归她的女儿。 丰穆难得的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这几日丰玉儿没来找麻烦,但是丰穆还是忙的要死。 这忙的是什么,自然是逃婚一事。 前几日丰穆一直在等楼炎冥的消息,结果左等右等什么也没有等来。 原本好不容易打开了一丝的心房又再次合上,刚刚有些热度的心又渐渐地冷了下去。 什么情,什么爱,看来都比不过这泼天的富贵权势。 一个所谓的将军女儿就能够让你妥协了,楼炎冥!我丰穆真是信错了人! 丰穆的心里说不出来是悲伤还是难受,只是觉得如果楼炎冥站在她的面前,她会拔出腰间的剑杀了他。 在她的身边,不会留任何一个背叛者! 丰穆先是去了画情那里,只不过短短时日,已经敛下了滔天的财富。 并且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丰穆租了一个庄子,专门资助那些读不起书的但是家中孩子又聪慧无比的人来读书。 而且还寻了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庄子里面接济他们,教他们读书认字,学习剑法。 如今也有一段时间了,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这一次的逃婚,还要多靠多宝阁。 画情听了丰穆的计划,一边在心里面感到啧啧称奇,二皇子妃的位置说放下就放下,比一般世间的男子都还要洒脱。 另一边也觉得这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丰穆这个人,恨欲其死,爱欲其生,一向是说一不二。 丰穆身上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好奇,丰穆能做出什么事儿,那谁也不知道。 只是保证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完成,就让丰穆放心。 丰穆与她有恩,无论丰穆想做什么事情,画情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哪怕付出生命。 丰穆点点头,自是归去,在丞相府安静的呆了几日。 再过两日,便是良辰吉日了,丰穆等得心都已经发麻了。 楼炎冥那里半点消息都没有传来,派来暗中保护她的几个暗卫也是沉默寡言,一言不发。 除了传递消息,其他的全部都是一问三不知。 此刻,一个暗卫蒙着脸跪在她的面前。 这已经是丰穆第四次问起了:“楼炎冥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他是否真的要娶章家的女儿章薇薇?” 暗卫沉默了半饷,他也想把事实告诉丰小姐,但是奈何自家主子就是不让说,左右为难。 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话:“主子说了,他一切都安排好了,小姐,只需要静待佳音。” 丰穆气极反笑:“好一个静待佳音,替我祝他与章家小姐喜结连理。” 然后便甩袖把他赶了出去,等到暗卫离开以后,丰穆的眼眶才稍稍的红肿一下。 眼泪它不听话,已经慢慢的流下来了。 丰穆面无表情的擦掉,在心里面默默的说:丰穆,不过就是一个男人,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为他流眼泪! 然后把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放在桌子上,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而在另一边另有打算的楼炎冥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已经让丰穆伤心至此。 在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打算,到时候,丰穆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了。 在丰穆那里的暗卫回来回话,看着自家主子志满得意的样子,不由得一时语塞。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 最后在心里面犹豫半响,暗卫还是提了一句:“主子属下看丰姑娘似乎是不大高兴,要不然把这个计划告诉丰姑娘吧。” 楼炎冥摇了摇头:“这是给她的惊喜,怎么能够提前告诉她,你让她放心,一切我都替她准备好了。” 心里面想着到时候丰穆一定会十分开心。 他想的法子正是狸猫换太子,那些轿夫已经安插了他的人手。 就连路线也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两辆轿子会在同一处地方有短暂的停留。 就趁着那个时候,把两个轿子换一换,到时候他娶的四皇子妃便是丰穆了。 这个计划从他得知皇上要为他们赐婚开始就已经筹备。 到现在已经十全十美,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楼炎冥把一切计划都想好了,但是他却忘了丰穆可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 他的这种做法,直接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当然,楼炎冥在这个时候还觉得到那时丰穆一定会十分感动。 短短两日,如白驹过隙,时间飞逝,已经到了大婚的日子。 丰穆身上穿着华美的嫁衣,金线缝在上好的大红色丝绸上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眼前的方向,旁边有丫鬟搀扶着,丰穆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这座丞相府。 这里,从娘亲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对她而言,这里是一栋囚禁她的宅子,是她半生的地狱。 当年她就是从这座地狱走向了另外一座地狱。 但是今天,她不会重蹈覆辙,如果地狱要囚她,她就破了这地狱。 丰穆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登上了轿子,随着旁边鞭炮声起,缓缓抬起。 一行人走着,先是绕着京城走了一圈,整个京城之中都喜气洋洋,两个皇子都要娶妻,皇帝高兴的大赦三日。 京城中的一些达官贵人更是整日饮酒作宴,这三日自然是要玩得痛快逍遥。 毕竟,这一旦定了下来,往后的安生日子可就少了。 轿夫们抬着轿子,先走了大路,后走的小路,弯弯绕绕,好不曲折。 最后两辆轿子都在一处庙前停下,这座庙据说以前是送子观音庙,后来改成了菩萨庙。 据说这里面的神仙灵得很,有不少人不远千里迢迢过来求拜。 宫里面的太后又是信这些的,又有旁边的一些亲信进言,说不如让这两家未进门的小姐到这庙中拜拜。 多供奉供奉灵牌,说不定这大喜的日子就沾了一些喜气带进皇宫也能早日生下皇孙。 太后一听,这是一件好事,便特意嘱咐了今天让这两位未来的太子妃都去庙里拜拜。 于是,丰穆和章薇薇就在这里碰头了。 两位新娘款款而出,各有各的丫鬟和侍从,拿出各自的香火供奉上了,倒也是相安无事。 只是没有人看到,这些抬轿的人眼神相互对视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两个新娘子,又被各自的小厮丫鬟扶上了轿。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这些抬轿的人变了一个方向。 二皇子府张灯结彩,楼鸿脸上带着如往日一般的翩翩笑容。 这一次,也算是如愿以偿,丰穆,你永远也不要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然而在四皇子府更是热闹非凡,在此之前,四皇子就表现出对四皇子妃十分宝贵的心态。 事事都要挑最好的,外面的酒席要挑宫里面最好的厨子,弹唱的是最好的乐师,就连那红灯笼和窗户上贴的剪纸都要手最巧的手艺人来剪。 这下四皇子府人人都知道未来的四皇子妃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最起码是四皇子捧在心尖的人物。 这下可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所有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迎接这个新的王妃入府。 楼炎冥的脸上也是难得的带上几分喜意,一袭大红色的袍子把他衬得宛如天上的皎月明星一般俊朗。 再加上今天高兴,喝了一些酒,脸上带着些许红晕,可谓是天上嫡仙下凡。 就连一些丫鬟侍女看到他都脸红。 楼炎冥心里面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房间去见丰穆,但是外面的这些人还要应酬。 终于把这些人都送走了,楼炎冥脚步不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喜房门前。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进屋便看见一个身穿喜袍的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 身形纤瘦,一动不动,只是在开门的时候短暂地抖了几下。 楼炎冥没有多想,直接把门关上了,眼睛里面的喜色,几乎要溢出来。 先是倒了两杯酒:“丰穆,没有想到吧,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的就是你的,以后我来保护你!” 就在楼炎冥进行了一番勤勤恳恳的表白之后,却发现丰穆根本没有半分动静。 这才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把酒杯放下:“丰穆,你是不是怪我提前没有告诉你?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说着直接掀起了面前女子头上盖着的红盖头。 下一秒,手就紧紧的掐着面前女子的脖子,脸色如冰水,暴虐的杀气掩藏不住:“你是谁?丰穆呢?!” 掀开盖头以后,楼炎冥看到的不是他心心盼盼的那张脸,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这名女子被掐得脸色发白,不停的拍着面前男人的手:“放……开……” 楼炎冥狠狠地松开了手,但是杀气还没有收回:“说!” 女子捂着嗓子咳嗽了几声,有些害怕的抖了抖,才小声的说:“我是画情的妹妹画意。” 楼炎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画情是谁,是丰穆身边的一个人,曾经见过一两面。 压下心底的火气,拉了一张凳子。 画意小心翼翼地把全部过程都说了出来,生怕面前的男人一个不爽就把她的脖子给掐断了。 事情还要回到昨天晚上。 丰穆做出了逃婚的这个计划,自然要有人代替她去成亲。 几个人想了想,画情就推荐了她的妹妹画意,画意也是长在妓院,身上患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病。 本来就是等死的命,现在能够帮助姐姐,顺便体验一下嫁入王府的风光,倒也是值了。 画意的身子娇小,身形与丰穆极为相似,在刚出丞相府,她们的身份就已经互换了。 第五百二十章 古城 这是一片茫茫的沙漠,荒无人烟,偶尔有几行商队走过,更多的时候是一片寂静。 现在正是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在这样的天气里面,可没有人傻到会在沙漠里面行走。 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就在此时,突然间传来一个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娇憨:“丰穆,我走不动了,这里是什么破地方!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只见大漠的另一侧迎风走来了两个人。 一个人一身黑色的衣袍,把手和脸遮的严严实实的,另外一个人却是一身淡黄色的衣袍,唯有脸用一块面纱围了起来。 两个人应该是一男一女。 丰穆转头无奈的看了一眼文沫,自从上次与文沫结下了不解之缘。 二人就成为了极好的朋友,这次的逃婚计划也与她说了。 丰穆在上辈子听说有一座古城后来居上,年轻的领导者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吸引丰穆来此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年轻的领导者有可能是娘亲的姐姐留下的孩子。 也有可能是丰穆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无论是为了来到边关游玩,还是为了寻亲,丰穆都选择来到这个地方。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文沫一意孤行的也要跟着她来。 文沫是文家的第三个女孩子,虽说是从小百般受宠,但也只是他们谋取权利的一个筹码。 文沫早就过烦了那样的日子,更何况他爹想要她嫁给傅太郎的儿子。 那个人文沫曾经见过一面,也听过一些事迹。 整天满嘴的之乎者也,信奉天底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因为女子天生就应该三从四德,以夫为天。 还有他那个难伺候的娘亲,整天挑挑拣拣,似乎给自己儿子挑的不是媳妇,而是丫头。 这还没有嫁过去呢,就这么多的条条框框,如果要嫁过去,那还要不要过了? 听到丰穆逃婚的消息,文沫当机立断的就跟着丰穆跑了。 至于京城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不关她们的事了。 丰穆从腰间拿下水壶递给文沫:“前面应该有休息的地方,再坚持一下。” 她们两个昨天算错了时间,赶路赶的晚了,这才被烈日晒得难以忍受。 果不其然,两个人走了一段时间,在前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凉棚。 文沫咽了咽口水,强撑着力气走到了这个凉棚,一句话没说就拿起茶壶灌了一大口。 丰穆笑着摇了摇头,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送一下茶水来就行了。” 凉棚里面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中年女子和一个小丫头在收拾桌子。 文沫热的受不了,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大口的喝着凉茶。 受不了的说了两句:“这个地方真是要人命,也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古城在哪里?万一找不到呢,岂不是完了!” 听到她谈起古城二字,丰穆注意到小女孩擦桌子的动作停了一下。 心里面已经有了底,二人又坐了一会,等到小女孩再送茶水来的时候,丰穆叫住了她:“等等。” 小女孩转身,脸上有些紧张。 丰穆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温和的笑笑,看她也是个女子,小女孩的戒备心放下了一些。 丰穆开口问:“你知道古城在哪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手说:“不知道……” 丰穆看出来她根本就没有说实话,但是没有逼问,从怀里面掏出一颗糖放在她的手心就让她走了。 小女孩走到了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糖果剥了放在嘴里,一边看着那两个有些奇怪的人。 心里面有一些纠结。 等到两个人终于休息好了,丰穆又灌满了水,两个人打算在往前面瞧瞧。 就在刚刚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扯了扯丰穆的衣角。 丰穆低头看,小女孩儿不敢看他,只是指了指西面。 丰穆摸了一下她的头,把剩下的糖果都给了她。 然后两个人就往西边走,一直走到晚上,气温渐渐的降了下来。 在沙漠里过夜,是一个极其不明智的选择,沙漠里面白天和夜晚温差过大,有时候甚至会冻死人。 至于这种难受的滋味,丰穆和文沫在第一天来的时候领会过一次。 现在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于是,两个人走得快了一些,文沫已经气喘吁吁,快要走不动了。 几乎要跪在沙漠里爬着走了。 前面的丰穆倒还是精神满满,文沫不禁怨念四生,这个丰穆还是人吗,走了这么远的路,居然感觉不到累。 丰穆听不到她的心声,却被面前的一幕震撼到了,脚步渐渐地停了,立在原地。 文沫从后面赶上,一头撞向了她的肩膀:“怎么不走了?” 说着一抬起头,整个人也呆在了原地。 沙漠里的月亮是格外的圆格外的亮,但是也没有面前的这一座不夜城亮。 这座城池像是被一层又一层的绿色光圈包围着,其实是一层又一层高矮各异的树。 夜色有些深,但是在这座城池外面墙壁上每隔开一段距离都镶嵌着碗大的夜明珠。 这些夜明珠在黑夜中放出明亮而柔和的光芒,耀眼而又美丽。 在京城,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就价值连城,更何况像碗这么大的。 而且这种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不止一颗,而是千千万万颗。 像一只只散发着光芒的萤火虫,把这座城池照得明亮无比。 文沫推了一下旁边的丰穆:“这,这就是那座传说中的古城吗?” 丰穆点了点头,内心也是震撼无比:“应该没错,这里应该就是那座古城了。” 远远望去,这座古城巨大无比,城门上立着一个牌子。 上书三个大字:郁孤城。 带着一股不羁的锋芒。 丰穆拉了一下旁边已经呆住的文沫:“走吧,我们进城。”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这座城池居然没有关城门,不仅如此,连一个守卫也没有。 这让丰穆和文沫心存疑惑。 但是心里的这点疑惑等进了城第二天见到了城里的居民就完全的消散无影了。 不是这座城池没有守卫,而是这座城池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战士,也是守卫。 因为现在天实在是太黑,城里面又没有什么人,丰穆带着文沫随便投宿了一家客栈。 天已经这么晚了,有人来投宿,客栈老板也没有觉得奇怪。 收了银子以后就指了一下二楼:“楼上两间屋,自己收拾一下住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有专门的比武场 这里面的人都十分平和寡淡,像是见多了,对什么也不好奇。 丰穆和文沫在这里暂且住下,心里面想着这传言果然不假,不过一座小小的城池,实则富可敌国。 这里面的人也都没有什么攻击性,若非表现敌意,他们待人热情好客。 果然是一座人间天堂。 丰穆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看着文沫还在憨憨大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 给她留了一封书信,说自己出去转转,傍晚就回。 这座城池热闹非凡,而且什么样的人都有。 做异域打扮的商人,带着斗笠蒙着面纱身上带有杀气的江湖人,流浪的乞丐,身上带着风尘气息的女子…… 这些人混杂在一起,却又显得奇异的和谐,而且没有人在这里动手。 他们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这就是郁孤城的规矩,有任何口角可以私人解决,有专门的比武场。 一旦涉及到生命问题,要全部由城里面的城关解决,若是不从的,一律赶出城。 这做茫茫的沙漠里面,这是唯一一座如此安乐祥和粮食水源充足的城池。 如果出去,十有八九的下场就是死亡。 所以,这里一直都是井然有序,即使有短暂的混乱,也很快被平息。 丰穆不禁感叹,如果能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这座城不大,很快丰穆就摸清了地势,而且这座城池果然名不虚传。 墙上的砖瓦用的是最顽固的大青石,地面干净整洁,铺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应该是西域的特殊材料。 丰穆很快的看中了一间院子,在心里面盘算着可以买下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就在丰穆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两个娇小姐打扮的女子重站在摊子前面挑几支玉簪,不时的谈笑风生。 就在此时,有一个穿着破烂的小男孩宛如疾风一般飞快地跑过她们。 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个穿黄衣的女子,女子捂着手臂轻呼一声,皱了一下眉头,也没有说什么。 丰穆却若有所思,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在小男孩儿脸上露出一种得意的表情,慢慢的停下来走路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拍上他的肩头。 小男孩惊慌的转了一下头,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拔腿就想跑。 可惜被丰穆的手牢牢的按在原地。 使劲的动了动,小男孩怎么也挣脱不了,见状直接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丰穆冷冷的看着他,就听见这个小男孩大声哭道:“你欺负人!害死了我爹娘不说,还想要来打死我!” 一听见这句话,旁边的人团团围上来,虽然不清楚情况,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哭的涕泪四流。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丰穆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谴责。 其中一个卖菜的老大娘弯着腰:“你这个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欺负人家?!” 旁边一个卖花女不屑的开口:“大娘,你懂什么,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随后又柔声安慰那个小男孩:“你别怕,如果她欺负你我们会为你做主,我们做不了主,城主大人也会为你做主的!” 丰穆听了这些话,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个小子分明在装惨,雷声大雨点小,哭的倒惨,眼睛里面一滴猫泪也没有。 在旁边的茶楼二楼,有两个男子眼带兴味的看着下面的一幕,其中一个白衣男子身后站着侍卫莫成。 莫成看着下面一片狼藉,问了一声:“城主,需要去看看吗?” 白衣男子轻轻地摆了摆手:“再看看。” 在下面,丰穆没有受那些话的影响,用脚尖轻轻地碰了碰小男孩:“交出来!” 小男孩的眼睛里面飞快的闪过一丝慌张,没有丝毫的犹豫,哭的更加大声了。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个小男孩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如今坐在这里哭的含糊不清,实在是让人心疼。 丰穆懒得解释,伸手指了指旁边刚刚买簪子的黄衣姑娘:“你过来。” 黄衣姑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上前一步:“姑娘指的是我吗?” 丰穆点了一下头,然后问:“不知道姑娘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黄衣姑娘摇摇头:“应当没丢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自己的东西,看有没有少,脸色突然间一僵。 看到她这副表情,丰穆就知道她已经发觉了。 丰穆面色不改,只是声音加重了一些:“东西交出来!” 旁边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那个小男孩趴在那里犹豫又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此刻也看出了一些问题,果然,这个小男孩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包。 这个锦包就是黄衣女子刚刚丢的。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纷纷觉得刚才看走了眼,不由得又开始指责坐在地上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面色窘迫,黄衣女子面色不好的拿过锦包。 然后向丰穆鞠了一躬:“多谢姑娘相助。” 丰穆笑了一下:“不用谢。” 这场闹剧只是昙花一现,明白这个小男孩只是一个小偷之后,不知道,群众里面的哪个人叫来了城里面管这些的捕快。 直接拎着小男孩的衣服就给领走了。 丰穆看了以后,再一次感叹,这是一个和平的地方。 就在丰穆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拦住了她。 丰穆挑起眉头,是在向对方询问怎么了。 莫成伸手直了直旁边的茶楼:“还请姑娘赏脸,我家主子想见你一面。” 丰穆莫名其妙,在这个城里,她可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 虽然不解,但还是进了茶楼,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更何况,丰穆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进了茶楼以后,莫成直接引着她上了二楼的雅座。 丰穆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俊秀无双,身上带着一股平和而又强大的气息。 杨琛跃看见丰穆上楼来,也站起来,指了其中的一个位置:“姑娘请坐。” 丰穆也丝毫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那个位置。 杨琛跃目光带着一丝试探:“不知道姑娘名讳?”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亲人 丰穆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了当的开口:“丰穆。” 杨琛跃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双眼亮了一瞬,神情有些激动,听见他按捺不住的又问:“你是从哪个地方来的?” 丰穆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得笑一笑,隐约露出了一丝防备:“不知道公子又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这个男人问得如此仔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杨琛跃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但是一想到那个可能,心里就无比激动。 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口道:“姑娘莫怪,是我太过于激动,我有一个远房的表妹,她的名字和姑娘一样,所以想再问问,想确认一下。” 丰穆心里面有些疑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表哥在这个世界上。 但还是开口说:“我从中原来。” 杨琛跃听此,开口又问:“你的身世是否与丞相府有关?” 丰穆听到这里才是真正的惊讶了,内心也有一些不可思议,点了点头。 丰穆点头以后,杨琛跃几乎要喜极而泣,他神情无比激动地盯着丰穆:“没错!你就是我的表妹,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杨琛跃激动的溢于言表,当即吩咐莫成把帐结了,然后说什么都要拉着丰穆去城主府。 丰穆心下稍定,但是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子居然是郁孤城的城主。 看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心里面又多了三分防备,但是还是跟着杨琛跃到了城主府。 丰穆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堂哥,也是十分好奇,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关联。 杨琛跃身为一城之主,应该不会随便开玩笑。 到了城主府以后,杨琛跃从暗道里拿出来一幅画,缓缓展开画卷。 丰穆探头望去,上面画着的是两个女子,一个温婉,一个肆意。 一个看书,一个作画,二人长相极为相似,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丰穆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那个温婉女子的脸,只看一眼,丰穆就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娘亲。 杨琛跃站在一旁娓娓道来。 当初的时候,她们娘亲是一对亲密无比的姐妹花,时逢战乱,杨佳就想办法把这对姐妹花嫁给了当朝的打官贵人以求庇护。 杨琛跃娘亲心里想着江湖,不甘心就此被安排一生。 在订婚之前就离家出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家族里面遍寻以后无果,也就渐渐放弃了。 然后丰穆等娘亲家族里面做主,把她嫁给了丞相府。 她们两个姐妹关系十分好,你我不分。 杨琛跃等娘亲自己一人孤身上路,凭借着一股闯劲,到了这茫茫大漠。 遇见了一个一身匪气又正直无比的男人,二人相爱相守,一直到生下来杨琛跃。 等到杨琛跃长大成人,他们夫妻二人就去茫茫大漠里面逍遥快活,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完杨琛跃的描述,丰穆心里面隐隐约约也记得一点了。 那是在很小的时候,娘亲还没有死。 那个时候每逢一两个月都会从远方来一封信,娘亲看完信以后脸上总是会泛着淡淡的欣喜和失落。 她问娘亲是谁来的信,娘亲说是她的姑姑,还提起过她有一个堂哥。 其他的就什么也没有说了,也是怕杨家知道以后去大漠里面找人。 一起相伴为生的姐姐好不容易有了想要过的生活,娘亲不想让别人去打扰。 说起往事也是一阵唏嘘,看来杨琛跃就是娘亲以前说的那个堂哥了。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们还能够相遇。 可以说,他们现在是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杨琛跃感慨万分,把画卷小心的收了起来。 随后又想起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他离京城比较远,但一些事情也是清楚万分。 堂堂的一个丞相府三小姐居然被逼的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爹在这里开了一座城池,现在的表妹岂不是无处可去。 京城里的这些人还真是欺人太甚,不过最好不要到他的地盘。 看着丰穆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了一些怜惜,对京城那些皇子更是没有半丝好感。 同时,在心里面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以后还有谁再敢欺负表妹,他就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杨琛跃对着丰穆温和无比:“既然来到了这里,以后就住在城主府吧,我派人去把你的行李拿来。” 丰穆想了想,这也是最好的安排,没想到在这里还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 当即点了点头:“好,不过在客栈我还有一个朋友,你让人把她也带来吧。” 杨琛跃应了,只要表妹说的,他都会照做。 果然,不到半天的时间,人就把行李和文沫全部送到了城主府。 文沫还搞不清楚状况,一脸的迷糊。 丰穆坐下和她说了前因后果,文沫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还有这番奇遇。 随后大笑:“丰穆,你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恭喜你找到了哥哥。” 丰穆心里面也很开心,毕竟在她的心里,能够称之为家人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现在,她也有一个哥哥了。 两个人就在这里住下,这里的日子可以说是堪比神仙一样的日子。 杨琛跃是城主,两个人无需为生活担忧,而且这里的百姓都安居乐业,不缺钱财,不少粮食。 丰穆也做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把自己当初学的那些医术交给了这里的大夫。 也算是帮了忙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文沫自从见了杨琛跃一面以后,就被他那种谦谦公子如磋如玉的气质给吸引了。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一放到杨琛跃的面前就变得扭捏无比。 装模作样起来还真有几分贵女的意思。 丰穆每每看见都是哭笑不得,也不忍心告诉她有几次她在院子里面大耍威风,虎虎生威的舞剑之时,杨琛跃就在背后看着她。 还有她有时候上街和那些街上的泼皮无赖争执之时,杨琛跃也会碰见,但大多数都是一笑而过。 丰穆看着文沫对自己的表哥暗生情愫,然后傻乎乎的隐瞒着,用笨拙的方法讨好表哥。 然后又看表哥心里面早就对文沫升起了兴趣,却还是隐而不发,享受着文沫对他的好。 丰穆在心里面暗笑,果然还是旁观者清。 第五百二十三章 再见故人 自那日起,丰穆在这里呆了也有将近两个多月了。 这一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沙漠里面的太阳被一大片乌云遮住,难得的有了几丝清凉。 丰穆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裳,头上戴着帷帽,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在面纱下若隐若现。 她倚在城池上,怀里抱着一张古琴,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动着琴弦。 楼下的行人还有城墙之上的士兵的目光,全部都被吸引过来。 不得不感叹丰穆身姿绝艳,有仙人之姿,周身都仿佛隐隐流动着光华,让人的目光只能放在她的身上。 丰穆轻笑了一声,转身坐下,素手拨弄着古琴,声声远扬。 芙蓉涕露香兰笑,昆山玉碎凤凰叫。 她弹的琴可以说是世间一绝。 弹完一曲以后,丰穆收拾着古琴离开。 至于下剩下的人在那纷纷赞叹。 城里面的人都知道杨城主多了一个妹妹,而且这个妹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喜好弹琴,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能够听到宛如天上玄月一般的琴声。 就在丰穆离开以后。 从门下面有一队人马,其中一个男子听到琴声后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和期盼。 不由得停下来问旁边的人:“这弹琴的人是谁?” 这个人笑笑:“你是刚来的,不知道把这个人是我们城主的妹妹,这弹琴可称得上天下第一了。” 听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楼炎冥神色变得有几分暗淡。 转身策马就要离开,旁边一个副将开口:“将军,不再留下来观察几日,这座城池可是不可低估,只要有了城主的支持,帮我们提供粮草,再多的元朝大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楼炎冥摇头:“不必了,元朝的大军不出两日就能到达我国边境,我必须要尽快归去。” 这一次元朝来势汹汹,满朝文武手无缚鸡之力,章将军在上次的战役中已经身先士卒。 举朝满目居然无可用之人,楼炎冥主动请缨来到边关。 来到这座城池,也只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丰穆,如今事态紧急,只能先行离开了。 他不知道他的离开其实与丰穆擦肩而过。 就在楼炎冥走了没有两日以后,郁孤城又迎来了另外一位客人。 这一位客人来的低调,没有搞出多么大的动静,而是直接造访了城主府。 杨琛跃笑容满面的接待了他们,等到安置好了以后。 深色有些内敛的走进后院,吩咐下人们看好,不要让那些人进入内院。 院子里面,丰穆坐在石桌前正在和文沫下棋。 当然丰穆要先让文沫几个棋子,免得到后面文沫耍赖。 转眼间就看见杨琛跃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丰穆想到刚刚说有客人来:“是谁?” 杨琛跃神色有些复杂:“是当朝二皇子楼鸿。” 丰穆还没有什么反应,就听见文沫叫了一声:“什么?!二皇子!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杨琛跃原本还有一些温和的脸,顿时变得寒霜满布:“文沫,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种地方?!” 文沫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不由得低头做小:“我错了,是我说错了,我这张笨嘴!呸!” 然后又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这里人杰地灵,住的又舒坦,这些都是城主大人的功劳。” 杨琛跃原本也只是开玩笑,看见了文沫这个样子,心里面一软,摸了一下她的头。 随后正色道:“楼鸿这一趟来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是想拉拢我们郁孤城。” 随后又哧笑一声,似乎在笑着黄家的薄情寡义:“他要反了。” 文沫满脸惊讶:“什么?二皇子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啊。” 丰穆早就看清楚了他的嘴脸,楼鸿能够找到这里来,她也不感到奇怪。 只是看着惊讶的文沫,轻声开口:“知人知面不知心,在权力与欲望面前,多的是人重蹈覆辙。” 在心里面又默默的插了一句,更何况你们都不知道楼鸿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薄情寡义的人。 不过无论如何,这城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和楼鸿有接触。 杨琛跃点了点头认同她说的话,接着又道:“表妹,你看当如何?” 丰穆沉吟了一会儿:“再等等,先吊着他,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既然楼鸿能够想到郁孤城这块大肥肉,不代表其他的争权人想不到。 如此,何不看他们鹬蚌相争。 丰穆猜测的果然没错,没过几天杨琛跃又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 这封信是太子亲自写的,上面是威逼利诱,无非就是看上了郁孤城的兵力和财力。 这些人的野心还真是赤裸裸,不过丰穆就是喜欢这样,有野心的人才会有弱点。 杨琛跃迟迟没有回复楼鸿,就让他心里面焦急无比,他是冒了很大的代价和风险才从京城来到了这里。 而且只能待短短的几天,如果时间长了,势必会引起京城那群人的怀疑。 楼鸿原本是有十足的耐心和把握,但是现在他突然间有些不确定了。 在下午的时候就想要拜访杨琛跃。 二人约在城主府,两个人都是翩翩如玉的模样,互相对视一眼,已经看透了,对方是和自己相似的人。 二人装模作样的推杯换盏一番,楼鸿也就直接开口了:“杨城主,我此番前来相信你也明白,只要事成,我在许你三座城池。” 杨琛跃挑起眉头,没想到这个楼鸿还真是大手笔。 不过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敢嫌弃她的表妹,还和表妹的姐姐牵扯到一起,心里面十分不耻。 轻轻举杯:“二皇子说的哪里话,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在这偏僻的地方安生过日子就足够了。” 楼鸿看他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心下也发急,狠下心,又加重了砝码:“杨城主,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帮我得到这楼国的江山,我可以封你大将军之位,镇守西北,这里的地方都是你的。” 杨琛跃被惊到了,这就相当于可以让他自立为王。 大西北这一片地方,虽然说是贫穷了一些,但是地广人稀,物资富饶,也算得上是一块宝地。 这一大块鱼饵放在面前,杨琛跃也不敢吃呀。 否则等待他的可能就是卸磨杀驴,这世间可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些人的肚子里面的墨水多的是,弯弯道道让人看不分明。 第五百二十四章 身份 杨琛跃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楼鸿就当他是在考虑,心里面已经十拿九稳,在这样的利益面前,没有人会不动心。 杨琛跃笑笑:“二皇子殿下曾经重来,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楼鸿不知道怎么扯到人上面了,也开口道:“什么人?” 杨琛跃看了他一眼:“不知二皇子殿下可知道丞相府有一个小姐叫做丰穆。” 听到这个名字,楼鸿手里面的茶水都快要拿不稳了。 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想到前段时间的娶妻乌龙,眼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杨城主怎么对她感兴趣?” 杨琛跃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我娘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告诉我,还有一个表妹,这个表妹就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丰穆。” 他这一番话在楼鸿的心里面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赫赫有名的杨城主居然是丰穆的表哥。 心里面一喜,这样一来,这件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 楼鸿脸上变得有些热切:“如此说来,我还得叫杨城主一声大舅子了。” 杨琛跃:“二皇子此话怎讲?” 楼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许落寞:“我与穆儿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后来娶妻之中出了一些波折,现在穆儿失踪了,等找到她,我必定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杨琛跃在心里面冷笑一声,这个所谓的二皇子还真是一个伪君子。 想到表妹的遭遇,杨琛跃脸上还冷了几分:“这么说来,你们有了婚约却没有成亲?” 楼鸿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丰穆是我一生所爱之人,我只喜欢她一个。” “如若杨城主能够助我,我们就是亲上加亲,没那么多顾忌了。” 杨琛跃一脸沉思的样子:“二皇子殿下容我考虑几天。” 楼鸿也恢复了儒雅公子的模样:“那是自然。” 等到楼鸿离开以后,丰穆从大厅后面的屏风中走出来。 刚刚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丰穆是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见了。 杨琛跃一脸询问:“表妹,你看这该怎么办?” 杨琛跃决定这次的结果就全听丰穆的,经过这么多天,杨琛跃对于丰穆的能力是很信任的。 丰穆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楼鸿还真是有意思,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喜欢我这种话。” “既然如此,那表哥你就帮帮他吧,也让他尝尝被别人背叛的滋味。” 杨琛跃听懂了丰穆话里面的意思,不由得对丰穆大佳赞赏,不愧是他的表妹,不会让人欺负。 而在京城那边,不知道为何丰穆是杨琛跃表妹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朝廷里面凡是安插探子的都已经知道了。 尤其是太子一-党,更觉得要抓住这个机会。 一时之间,有许多人都在寻找丰穆的下落,但全部都是一无所获。 既然找不到正主,那就只能把目光聚焦在丞相府了。 尤其是楼鸿,他已经去了书信,让现在还在朝廷的人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杨琛跃还不答应,那就只能拿丞相府开刀了。 在楼鸿的印象里,丰穆还是很在乎丰玉儿这个姐姐的。 如果这句话被丰穆听到了,那肯定是要笑掉大牙的,在乎丰玉儿,没错,她可是在乎的很呢。 在乎的恨不得吸她的血,吃她的肉。 杨琛跃听了丰穆在丞相府里面的遭遇,心里面更是恨极了丞相府一家。 不过在表面上杨琛跃还是选择帮助二皇子,就暂且让他沾沾自喜一番吧。 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楼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便快马加鞭的回京城了。 就在这时候,边关传来的战乱的消息,元朝大军压境,已经掠夺了多座城池。 皇上派出四皇子楼炎冥亲自去边关镇守。 只听闻这四皇子宛若天兵下凡,一力降十会,打的元朝溃不成军。 现在两方势均力敌,死守在边关,谁也不让谁,战争一直僵持着。 杨琛跃这里离边关是最近的,消息也打探了七七八八了。 丰穆听到楼炎冥的消息,不可否认的心弦又乱了一拍。 形色之间也有一些坐立难安,杨琛跃看不得妹妹整日这样焦躁。 便去找了文沫想去问个清楚。 文沫看了一眼杨琛跃,便慢慢地趴在桌子上面,卖关子似的:“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穆儿轰轰烈烈的感情史,那叫一个惊天地,涕鬼神!” 杨琛跃满脸的不耐,直接把扇子敲在她的头上:“快说!” 文沫委屈的捂住了头:“干嘛凶我!” 装作神秘的样子一言不发,过了一会看见他不理她,这才哼了一声。 然后绘声绘色一五一十的把丰穆与楼炎冥之间的爱恨纠葛说了个清楚。 杨琛跃听完以后,觉得这个楼炎冥也不是什么好人,与自己妹妹两情相悦,居然还要娶其他女人。 怪不得听见他的名字,丰穆就暗自神伤了。 杨琛跃决定替自己妹妹报仇:“等着吧!这些薄情寡义的男人,我定会杀了他们!” 文沫看他认真的脸色,急忙阻止:“喂,你不要强出头,丰穆心里面有自己的想法,你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文沫说的没错,丰穆心里面的确有自己的想法。 她有太多的疑问想去找楼炎冥说个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在说出喜欢他这样的话之后又要去娶别的女人? 他是不是欺骗了自己的感情? 他有没有爱过自己? 丰穆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她难以心安。 听闻楼炎冥的军队已经在边关驻扎下来,丰穆冷冷一笑,直接骑上了千里良驹。 这一次,势必让楼炎冥把事情说顺了!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丰穆一身男装,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杨琛跃:“表哥,你帮我照顾好文沫,等我解决了事情之后再回来。” 杨琛跃满含担忧:“你自己小心。” 最后又摸了一下旁边文沫的头:“放心吧,我自然会照顾她。” 丰穆点点头,不再留恋的转过身去策马扬鞭,大漠干燥的风沙扬起,在无尽的尘埃中,一个挺拔的身影渐渐隐没。 另一处,在楼国的军帐之中,楼炎冥紧紧的皱着眉头,额头上满是汗珠。 他只穿着一条裤子,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一身肌肉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迷人的光泽。 破坏这美感的是上面横着一条巨大的伤疤,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小伤疤,一看就是在沙场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 第五百二十五章 再次相见 楼炎冥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旁边的大夫把一把银制的小刀放在烛火上烤了烤,随后割掉了那一些已经腐烂掉的肉。 楼炎冥身上的青筋条条暴起,不可抑制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总把这些腐烂的肉全部割掉以后,大夫拿一些止血的药粉撒在上面,又撕了一些绷带狠狠的绑住。 等做完这一切,旁边的人也都是满头大汗。 楼炎冥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把副将军和副官全部叫进来。” 大夫有些欲言又止,想告诉他,现在还是休息的好。 但是想到外面的军况,只能拜了一拜退下了,心里面对楼炎冥的憧憬敬佩之情再上一层楼。 可不是谁都能够在作战三天三夜之后拖着一副疲惫的身躯在万军之中突围。 只要有楼炎冥在,楼国的军队就有了主心骨,就不会散成一盘。 可以说,楼炎冥就是楼国军队的定海神针。 几个人商议军事又商议到半夜,罗小将军满脸的不忿:“这元朝军队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明日我带军去和他们拼了!” 罗小将军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难免会冲动。 被楼炎冥冷冷的看过一眼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楼炎冥展开了一幅地图:“一切按照计划来,谁也不许罔顾军规!” 所有人都点头称是,对楼炎冥这个将军是心服口服。 这几日元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静,两方军队都在修整的时候,应该会有一段休息的时间。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楼炎冥忍受着伤口的疼痛,躺在了椅子上。 突然间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微妙的颤动,大帐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小兵进来添了几分热茶水。 楼炎冥在看地图,却察觉到旁边的小兵一直不动,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是出声:“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结果却听见那个小兵说:“将军还没有休息?我怎么敢休息啊?” 楼炎冥睁大了眼睛,手上还捏着那份地图,却一直直愣愣地盯着那个小兵瞧。 只见那个小兵抬起头来,把军帽一拿下来,三千青丝宛若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丰穆对着楼炎冥展颜一笑,可谓是一笑倾人城。 看着楼炎冥呆呆的样子,丰穆原本想说的那些绝情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只是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言语间带了几分讽刺:“怎么?短短几月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男人狠狠地抱住了她,是那样的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丰穆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狠狠地推了他两下。 听见身下的男人传来了几声闷哼之声,却仍是抱着她不撒手。 丰穆也无奈了,双手攀附上他的肩头,把唇递到他的耳边:“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楼炎冥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在腿上仔细的看,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眼里的神色是那样的认真,眼神是那样的痴情。 那样的神色,让丰穆忍不住动容,脸都被看红了。 忍不住推搡了他一下,楼炎冥低低的笑出声,扶着丰穆的头,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一遍又一遍的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丰穆不动了,任由他抱着。 在昏黄的蜡烛下,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凝成了雕塑一般。 过了许久,两个人才终于分开。 丰穆原本想问的话一时梗在口里,再也问不出了。 楼炎冥心里面无比愧疚,再次看见丰穆,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自从丰穆失踪以后,他就一直在寻找,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知道是自己错了,想要向丰穆道歉,却一直找不到人。 可他坚信丰穆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 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楼炎冥有些紧张的解释了起来:“丰穆,我并没有想要娶章将军的女儿,那天我早就做了万全之策,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到时候花轿会互换,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说到这里,楼炎冥有些自责:“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自大了。” 他看着丰穆,语气真诚:“丰穆,原谅我好不好?” 丰穆面无表情,楼炎冥越来越紧张,心里面像是绷着一把满弓的弦。 他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他把一切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只要丰穆轻轻的一拉,就会断了。 就在气氛紧张无比的时刻,丰穆突然间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在楼炎冥不解的眼光里面,丰穆轻声开口:“我原谅你了,但是以后有什么事必须跟我说,不许再骗我!” 楼炎冥重重的点头,这一次差点弄丢了他的丰穆,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等到这件事情解决完以后,楼炎冥,才想起来这是在战场。 紧张的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丰穆,确认她没有受伤,心里面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说:“丰穆,我明天派人送你离开这里,等我回去!” 丰穆挑起眉头:“什么意思?我要留在这里!” 楼炎冥想都没想,直接就说:“不行!” 他害怕,这里太危险了,他害怕丰穆会受伤。 丰穆看着他的眼睛:“楼炎冥,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脾气,你也知道我有怎样的实力,我要留下来,我要和你在一起!” 楼炎冥心都软成了一团,他楼炎冥看上的女人,自然有和他比肩相战的实力。 大不了,自己会护她周全。 于是丰穆就这样留在了军营里,而且是以男装军医的身份。 丰穆在上辈子为了治好楼鸿的病,曾经不远千里去求药,也习得了一身好医术。 在这军营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了,也能带来不少帮助。 战事越发的频繁,元朝的进攻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没有规律可循,仿佛有什么阴谋藏在其中。 丰穆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加上演算,元朝在三天后将有一次大规模的偷袭。 楼炎冥令人看守好帐篷,在那一日,又命令所有的士兵藏起来,造成一种空城的假象。 而他自己带了一队人马突骑元朝的军队。 果然,元朝人以为如果所有的军队已经倾巢而出,就派了另外一批人去偷袭。 结果自然是全军覆没,楼国大获全胜。 元朝撤退了三百里,暂时不会来找麻烦了。 在这天晚上,军营里面热火朝天,苦战了这么久,终于胜利了。 所有人都举杯欢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好景不常在 那流泻下来的月光还要温柔:“回去以后,我就像父皇求娶你,这次我要让你光明正大的做我的妻子。” 丰穆笑了一下,心里面满是甜蜜。 楼炎冥望着她,慢慢的靠近,两片柔软相触,像是心与心的碰撞。 丰穆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下巴微微抬起,两个人就站在这肃风烈烈的城墙之上忘情的拥吻着。 天上的月光,远处的风,还有一片又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都是他们爱的见证。 他们就是彼此的唯一,血肉相融,永不分离。 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 就在楼国的军队想要撤退的时候,这座他们看守的城池却突然间出现了一种怪病。 有一些人经常咳嗽,身上出现大块大块的黑斑,不出三日,就会因为呼吸枯竭而死去。 这种病从来没有人见过,就连从京城来的御医也没有见过。 城里面的人死的越来越多,先是老人和小孩,再接着是青壮年和女人,只要是得了这种病,就无一幸免。 这就像是一场可怕的传染,只要是接触的,就无人生还。 这一场可怕的瘟疫就这样传播了起来,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天灾面前,谁都躲不过。 因为这场可怕的病,楼炎冥和丰穆走不了了,他们必须留下来。 因为楼炎冥是四皇子,他的身上肩负的责任要重的多。 更何况丰穆也不能做出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她仔细地调查了这些死去的人,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原因。 那就是曾经喝过从远处河流流下来的水,这里有一条河,是从远处的雪山上面流下来的。 居民们喝了将近几十年了都没有事,不知道为何,这几日只要是喝了热水的都会得这种病。 楼炎冥当机立断的下令,吩咐任何人不许再喝这条河的水。 派人把这条河的两岸全部围住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丰穆取了一点河水用做检查,又让人逮了一些山上和大漠的动物来做实验。 然后把这些解药全部给这些喝了喝水的动物吃了,完全没有作用。 只是延缓了一段时间,最长的足足七天死亡。 这一批药被发了下去,只要能够拖延时间,就能够看到希望。 丰穆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这个城池里面的人的命全部都靠她了。 丰穆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想要治这种病,还差一种草药,这种草药听说长在山顶。 与那病毒同出一源,而且这种毒并不是水里带来的,而是土壤受到污染,又渗入水中。 只要找到那片被污染的土壤,得到上面的草药,回来制成解药就可以了。 丰穆决定孤身上山去找药,楼炎冥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 他根本不放心丰穆一个人上山。 丰穆也感到很无奈,楼炎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不放心她。 可是楼炎冥又不能陪她去,楼炎冥是他们的将军,必须要守在这里。 元朝还在虎视眈眈,如果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整个城池没有将军镇守,而且还有瘟疫。 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这前面所做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他们不能冒这样的险。 他们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的一个决策决定了这些百姓的生命。 不能因为一时的任性而犯下滔天大错。 楼炎冥被丰穆说服了,派出了最精英的一支队伍跟在丰穆的背后守护她。 丰穆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是多么重大的使命,有人保护她还是好一些。 在清晨,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太阳刚刚升起,散射出万丈光芒。 这一做得了瘟疫的小城却是黑云满天,有一股看不见死气沉沉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丰穆穿的简单利落,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六个派来保护她的士兵。 楼炎冥站在墙头之上,注视着她远去,眼睛里面满是眷恋不舍。 丰穆快马加鞭,用上了自己全身的内力,一刻也耽误不得。 只要是慢一个时辰,就又会不知道有多少个人死去。 身后的士兵也知道事态紧急,所以一行人速度十分快。 到了山上以后不能再骑马,只能自己攀爬。 原本有士兵提议,要不要背着丰穆爬上山。 因为丰军医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爬到山上估计会掉半条命。 丰穆挥手止住了这种行为,爬起山来丝毫不逊色。 身后的人看向他也带了几分敬佩之色。 丰穆一边爬一边找,找到了一些不少有用的药材,全都让身后的那些士兵给带着。 回去说不定有用。 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那片被污染的土壤和她想要找的药材。 于是,让那些人分头找:“这种药材是一种叶片细长,开有白色小花,大概指甲大小,凡是有相似的全部找来。” 说完以后,一行人就散开了,分开找的几率大一些。 丰穆向山上爬去,越爬离他们越远,渐渐的,都看不到人影了。 丰穆皱着眉头,在一片褐色的土壤前停下了,用手摸了摸土壤,然后放在鼻尖闻了闻。 心里面闪过一丝疑惑,这片土壤上面寸草不生,更不要说那种本该生长在这里的草了。 丰穆背着药娄站起来,打算再往前面看一看,嘴里面轻声开口:“不应该呀?书上提到这种草,应该就在这里了。” 但是,四周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声音:“姑娘是在找这个吗?” 丰穆猛的抬起头来,却看见面前有一个穿着紫衣服的男人,颇有一些放浪形骇的味道。 丰穆见过这个男人,就是当初想要刺杀她的皇浦燕。 还来不及想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就看见那张英俊的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手上却捏着一株青色的草。 这片草叶色扁平细长,上面还开着带有指甲盖大小白色的花朵。 丰穆瞪大了眼睛,直接把草拿过来放在手里面,细细的端详。 皇浦燕也不生气,任由着丰穆打量着那株草,他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丰穆。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得到你 丰穆现在无比的确定这株草,就是她想要找的那种草药。 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丰穆眼睛冷了几分:“这种草料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皇浦燕笑了笑,伸手摸上丰穆半边脸颊:“在哪里找到的,为什么要告诉你?” 丰穆气愤的扭过头,十分厌恶这个男人动手动脚:“我知道你是过来杀我的。” “你告诉我这种草药在哪里,等我研制出瘟疫的解药以后,我就跟你走。” “到时候你想杀我便杀吧!” 丰穆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心里面一点也不想死,这辈子她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去死。 等到皇浦燕告诉她草药在哪里,研制出解药以后,就想办法把皇浦燕给杀了。 丰穆不会饶过任何一个想要杀自己的人。 皇浦燕看到了她眼里闪过的小心思,心里面却觉得更加有趣了。 皇浦燕根本就不怕死,因为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但是他怕无聊,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聊事,也有太多的无聊人。 只有面前的这个女子能够带给他几丝兴趣。 面对这样的人,当然要牢牢的抓在手里。 皇浦燕这样想着,甩了甩衣袖,直接伸手掐住了丰穆的脖子。 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靠近丰穆,在她的脖子间细细的嗅着。 说出的话带着几分蛇一样的阴冷:“太天真了,以为我会放过你吗?现在就跟我走吧,只要你满足我,我就会告诉你这种药在哪里。” 丰穆的身体忍不住发抖,脸上满是嫌恶之情,把手里的草药塞进袖子。 直接伸脚一踢,皇浦燕及时的撤退。 两个人在这山上就这样打了起来,丰穆当然不是皇浦燕的对手。 不过几个瞬息之间,丰穆就被掐住了手腕。 皇浦燕得意一笑:“你最好老实一点,难得我喜欢你。” 丰穆听了未免觉得可笑,这个人居然喜欢她,难道喜欢她的方式就是杀了她吗? 这种喜欢还真是可怕。丰穆可承受不起这种喜欢。 皇浦燕没有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直接一个手刀砍晕了丰穆。 接着他就把丰穆抱在怀里运起轻功向山下飘去。 这里也有血风的大本营,看着还里面沉睡着的女子,皇浦燕眼睛柔软了几分。 心里面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山上只留下了一个散乱的药娄。 等到那些士兵找上来的时候,丰穆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山下的血风阁中,这里虽然临近边关,但是仍然修得奢侈无比。 毕竟血风是什么地方?全国有名的杀手都在里面,日进斗金,杀人千万。 在一个像小姐闺房的地方,两个侍女静悄悄地挑起了床帐。 床上面躺着一个脸色有些苍白却无损美丽的女子。 而且还是阁主亲自抱进来的,简单的洗漱一番,就一直把她放在这里休息。 阁主吩咐,只要这个女子醒来,第一时间去通知他。 两个侍女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生怕把床上的女子给惊醒。 毕竟阁主发起火来,那可是杀人不眨眼。 这还是阁主第一次带女子回来,看来这个女子在阁主心中的地位无比重要。 丰穆头有些发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猛地张开了眼。 面前是一片紫色,床边还站着两个侍女。 其中一个款款而来,声音十分的柔弱:“小姐醒了,在休息一会,奴婢这就去请阁主来。” 丰穆的脑袋飞速运转,瞬间闪过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刚刚的那个女子叫阁主,这里应该就是血风阁了,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分舵。 至于阁主,想必就是抓她前来的皇浦燕了。 丰穆想的没错,房门被打开,皇浦燕直接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素白淡雅的衣服,看起来正常了不少。 挥了一下手,旁边的两个侍女不发一言就退下了。 皇浦燕直接在床边坐下了,拉着丰穆的手:“穆,你有没有好一点?” 听着他这个称呼,丰穆简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直接把手抽了出来。 皇浦燕看着她的动作,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冷意,似乎是有一些不爽。 毕竟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他,随后又变得温柔起来:“你的头还疼吗?我去找人给你拿一些吃的。” 丰穆搞不懂这个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真的喜欢她吗? 哪有人只见过一两面就谈什么喜欢,可是这个大魔头所作所为又让人感觉这么奇怪。 微微的咳嗽了一声:“够了,皇浦燕,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浦燕转身,笑得无比灿烂,眼底还闪烁邪肆的光芒:“我想要你呀。” 说着渐渐的向丰穆靠近,笑得颇有一些不怀好意。 丰穆一身恶寒:“别再耍我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是感到新奇,你快放了我吧。” 听到放这个字,皇浦燕骤然间靠近,伸手又掐住了丰穆的脖子:“我是不会放了你的,你记住,你只能是我的!” 丰穆心里面不由得气急,和这个人根本就无法正常交流。 那个城镇里面的人还在等着她,还有她失踪了,不知道楼炎冥会急成什么样,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丰穆就这样被软禁在这个地方,皇浦燕几乎每时每刻都待在她的房间。 皇浦燕就像一个性情无常的孩子,前一秒还是高高兴兴,后一秒就有可能生气。 而且完全都是随心所为,根本不存在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 在他的心里,他想要就要得到。 丰穆不止一次劝说他,就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丰穆也在想办法逃出去,可是这个地方宛若铜墙铁壁一般,根本逃不出去。 没有皇浦燕的吩咐,其他人甚至不能和她说一句话,只要说了就会被削去舌头。 皇浦燕手上端着一碗粥,一勺一勺的喂着丰穆,不时的自己还吹吹。 丰穆抿着嘴拒绝,始终用那种厌恶的表情看着皇浦燕:“皇浦燕,放了我吧,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喜欢你,放弃吧!” 皇浦燕也终于玩够了这个游戏,直接把碗放在一边。 伸手取出剑一把架在丰穆的脖子上,声音冰冷比:“你想好了,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杀了你!” 第五百二十八章 逃离 丰穆丝毫没有示弱,反而把脖子扬高了几分,纤细的脖颈十分脆弱。 丰穆誓死如归:“如果你想杀便杀好了,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爱上你!” 皇浦燕的手僵持了一会儿,无力地放下。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会因为死亡而妥协。 深深地看了一眼丰穆,皇浦燕转身离去。 丰穆后背已经被汗浸湿,刚刚皇浦燕身上的杀气一分也不作伪。 皇浦燕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疯子,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丰穆觉得自己被他看上真是倒了大霉。 她现在只想回去救人。 丰穆在屋子里面坐立难安,就这样,从早上一直待到了傍晚,也没有一个人进来。 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门口虽然守着人,但是任她怎么喊叫也没有人敢进来。 没有皇浦燕的吩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丰穆想不通,难道是想要软禁,通过不让她吃不让她喝来让她屈服吗? 然而让丰穆更加想不通的是,在晚上,原本的伺候她的两个侍女过来把门打开。 其中一个柔柔弱弱的开口:“姑娘,我们阁主说你可以走了。” 丰穆一脸的狐疑,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尝试着走到门口,居然真的没有人拦住她。 丰穆转身试探着:“我真的走了……” 侍女微微欠身:“姑娘一路小心。” 丰穆怕是有什么危险,尝试着脚步踏出房门,然而还是安然无恙。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个离开的机会放在面前,丰穆也不会当看不见。 跟随着这两个侍女绕了一遍,丰穆终于离开了这个所谓的血风阁分舵。 外面仍然是风沙漫天,这座堡垒就掩藏在风沙之中,如果不仔细探查,根本发现不了。 更何况,这里面分布着各种错综复杂的机关和暗道,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走进,恐怕早就丧命于这里了。 丰穆还来不及细细观看,后面的两个侍女催促:“姑娘快些走吧,等到阁主回来,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们阁主说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姑娘保重。” 丰穆已经懂她话里面的意思了,转身骑上一匹为她准备好的马。 策马扬鞭,飞驰不见。 她应该是第一个从血风阁里面出来,却安然无恙的人。 皇浦燕其实早就已经回来了,没有为她送行。 反而是躺在一张长长的卧榻之上,下面全部都是绝色美人在吹拉弹唱。 迷迷之音响应半空,一层又一层的雾纱层层叠绕,一个白衣服的侍女手持双剑立在他的两侧。 皇浦燕举起酒杯,顺着杯沿一口烈酒抿下,有些许波光粼粼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一双雌雄莫辨美艳绝伦的脸上是一片迷离之色:“清欢,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放她走?” 名为清欢女子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恭敬的说:“阁主想要,那留下便是。” 皇浦燕哈哈大笑了几声,竟然隐含着几次悲苦的意味:“我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说着又喝起酒,一杯又一杯的痛饮,没有人敢拦着他。 所有人都怕他,惧他,他是第一杀手阁的阁主,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只有一个人不怕他,那就是丰穆。 留不住就放她走吧,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人心软。 他相信,也是最后一次了。 酒壶里面的最后一滴酒喝尽,醒来以后还是那个冷心冷情,杀人不眨眼的皇浦燕。 那天在山上只找到了丰穆的药篓子,他们派一个人回去禀告,剩下的人一直在山上寻找。 从日出走到日落,没有半点线索。 楼炎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恨不得自己能够长出翅膀飞到这座山。 可是现在还不能离开城池,一旦离开,就功亏一篑了。 只能加多人手,加快搜索的力度,几乎把这座山翻了一个遍了,也没有找到任何人。 楼炎冥站在城墙顶上,一张脸是苦大仇深。 双目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元朝军队,杀气几乎要溢出体内。 这几天没有人敢靠近楼炎冥,他的眼神像一头猛兽择人而食。 楼炎冥心里面又慌张又愤怒,她不能再失去丰穆了。 这些该死的元朝人,迟早有一天他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就在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出城寻找丰穆的时候。 远处突然间来了一匹马,马上坐着的是一个女人。 看到马上人的那一刹那,楼炎冥直接从城楼上飞身而下,不过其他人的惊呼,紧紧的抱住了丰穆。 他以为自己一又一次的失去丰穆了。 丰穆也搂着他的腰,她在皇浦燕那里面也很害怕,害怕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条命就这样白白的流走。 她还没有和自己相爱的人度过快乐的时光,还没有给自己彻底的报仇。 这个时候那些士兵才知道,原来丰军医是丰姑娘。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在他们心里面的地位。 因为她不仅医术超群,而且能够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度过这么多天,救了这么多的人,他们早就把她当成他们的一份子了。 这一次丰穆回来了,而且还研制出了破解瘟疫的解药。 拯救了万千的黎明百姓,因为这种瘟疫一旦传出去,不仅仅这边关会受到影响,就连内陆也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而且这种瘟疫是依靠水源和空气传播的,基本上是无孔不入。 现在有了解药,一切都无需担心了。 边关的事迹被传回朝廷,皇帝深感欣慰,他的这个儿子果然没有辜负期望。 既然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是时候把他召回京城了。 楼炎冥知道这一次回去一定是论功行赏,可能提前封王。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他写了一封信回禀朝廷。 皇帝打开信看了看,随后哈哈大笑,满脸的慈爱之色:“没想到我这个儿子还是一个痴情种,那为父就成全他。” 然后皇帝提了一句:“上一次娶妻之事,章家之女因为遭受刺客而死,丞相府三女不翼而飞,没想到这边关赫赫有名的神医就是这个丞相府的三女儿,真是造化弄人。” 旁边的大太监张全应和着:“是,这丞相府的三小姐也是一个有本事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班师回朝 张权看着皇上的笑脸,知道圣上心情极好,不由得多嘴了一句:“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手上拿着信:“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朕就成全他,先不要说出去,毕竟那丞相府的三小姐和二子有婚约,等他们回来再做商讨。” 张全点头应了是,丞相府三小姐是个有大造化的,看来这丞相府开始崭露头角了。 瘟疫终于治好了,整个城池又恢复了往日宁静的样子。 在楼炎冥和丰穆回去的那一天,所有的人自发在城池两边为他们送行。 在他们的眼里,楼炎冥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以保护国家的安定。 丰穆就是无所不能的医女,让它们得以摆脱疾病的困扰,重新获得生命。 骑在马上,楼炎冥和丰穆相视一笑。 马车行驶了两天两夜,终于回到了京城,他们是国家的大功臣,这一切的荣耀都是他们应该得到的。 在京城人民看不到的地方,那里是大漠黄沙,下面埋了多少忠臣良将的白骨。 他们的魂魄永远驻守在楼国的边关,守护着他们想要守护的人,守护着他们想要守护的国家。 回来以后,皇帝陛下体恤他们奔波劳累,特地让他们休息三天以后再进宫论功行赏。 丰穆回到了丞相府,照理说,她做出了这番的功绩,丞相大人应该是高兴才对。 含芳也为小姐感到开心,早在很久之前,这京城之中,就盛传小姐的名声。 听说小姐治好了那无药可解的瘟疫,很多人都把小姐当成在世的活菩萨。 在刚进府的时候,就有两个侍女恭恭敬敬的请丰穆到了大堂。 大堂之上,这丞相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都到齐了。 一个一个全部坐在首位,丰穆一进门,就听见丞相大喝一声:“逆女!还不给我跪下!” 丰穆抬头望去:“我为何要跪?!” 想要她跪下,简直是笑话!她丰穆跪天跪地,也不会跪这个杀死娘亲的负心汉! 丞相大人气的喘不过来气,额头上都爆出青筋:“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大婚之日你居然敢潜逃!” “居然逃到边关,还坐下了那种不三不四的事情!你身为一个女子的脸面和贞洁还有吗!简直把丞相府的脸都丢尽了!” 丰穆的心早就冷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爹居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她研制出救了黎明百姓的解药却换来一句无德无才! 这句话还是从他的爹嘴里说出来的,还真是讽刺! 丰穆扬起脖颈,眼睛里面就像那十二月的冰雪一般寒冷。 她一一的扫视坐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各色嘴脸。 轻轻地扬起了一抹薄凉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要问问爹爹那什么叫做有才有德!是丞相府的脸面重要还是百姓的命重要!” “在后院争风吃醋残害无辜是才吗?为了一己私立杀害无辜的女子是德吗?” 她看着面前的这么多人,嘴里吐出的字无比清晰,像是一把杀人的刀,要把他们的心全部都割开。 “你们明知道我娘亲枉死却沉默不发,你明知道我娘爱你却仍然要往她身上泼脏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脸面与仁义吗?!” “如果是的话,那丞相府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丰穆说的这一席话,把她们个个气得不轻。 丞相的手重重的拍着桌子,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睛里面像淬了毒药一般。 他恨,他恨自己怎么没在这个小孽种生下来的时候就把她掐死! 气的一时提不上气来,只能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丞相夫人吓了一跳,慌忙去安慰:“老爷,老爷你可千万别吓我们,为了这样一个小贱蹄子,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丰玉儿也哭哭啼啼的去安慰,然后捏着手把站起来指责丰穆:“你就是个不孝女,把爹气成这副模样!” “你和你娘亲一样贱,没大没小的东西!” 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丰穆三两步上去,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没有留力,直接把她甩得趴在了地上,嘴角高高的肿起一块,鼻子溢出一丝鲜血。 丰玉儿被扇的蒙了,脑袋嗡嗡作响,她趴在地上起也起不来,看着丰穆站在她面前,才终于知道害怕的感觉。 丰穆低头俯视她,眼里面露出的是愤怒而又嘲笑的笑:“丰玉儿,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来招惹我,如果你再敢拿我娘亲说事情,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你不是喜欢二皇子吗?那你就去求他娶你,要不然等我做上了二皇子妃之位,我不会让她娶任何一个女人!” 这句话丰玉儿听得一清二楚,她躺在地上慌忙的摇摇头:“不可能!你不可以!” 丰穆声音里面带了几分盎惑:“我怎么不可以?在百姓的眼里我可是有神女之称,只要我向皇上提出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了顺应民意,你说二皇子还会娶你吗?” 说完以后,丰穆也不管丰玉儿是怎么想的,看着一厅的混乱,满眼的冰寒。 原本是一场针对丰穆审问,现在他们弄得自顾不暇。 丰穆在心里面轻轻地嗤笑一声,这些人用的手段还真是低级。 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丞相的声音:“你这个逆女!如果今日踏出房门一步,我丞相府就与你再无瓜葛!” 丰穆听到这句话,脚步一丝停顿也没有,干脆利落的就踏了出去。 也不管身后的人是如何气愤难当,在无瓜葛,这正是她想要的! 丰穆早就不想与丞相府在有什么关系,出了这个门以后,直接带着含芳去了多宝阁。 在这间阁楼里面,画情早就准备好了她们的住处,比起丞相府住的更是舒坦。 刚才那一场争执,含芳听得一清二楚,为自己的小姐感到不值和委屈。 明明小姐做下来如此多的功绩,丞相府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他们都想着欺负小姐,辱骂小姐! 这样的丞相府不留也罢,含芳会一直跟着小姐,无论小姐去哪里,无论小姐要做什么。 含芳知道现在的小姐已经与以前大为不同了。 以前的小姐维维诺诺被别人蒙蔽了双眼,但是现在的小姐什么都知道,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负。 第五百三十章 丰玉儿嫁人 画情已经安排妥当,以前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丰穆走了以后,丞相府乱成一团,丞相更是被气得受不了。 扬言放出以后就没有这个女儿,丞相府以后再无三小姐。 他说出这句话以后,丞相夫人和丰玉儿自然是开心无比。 丰穆没有了丞相女儿的身份,看又有谁会娶她? 到了晚上,叶露深重,丞相府的熙阁内一盏蜡烛悠悠地摇晃。 窗纸上印出一个有些消瘦的人影,丰玉儿坐在屋子里面,心里面头一次生出了担心。 这几天来,丰穆那一番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原本是不相信,但是让贴身丫鬟春草出去打探了一番,边关的人还有京城里面的百姓十分的推崇丰穆。 把她当成再世神医来看,如果楼鸿真的娶了丰穆,那种情况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如果这样,那多年的谋划就功亏一篑了。 而且这几天,她越来越困烦,心理头像是憋着一团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动不动的就头晕眼花,听起娘亲说自己的病需要有血缘的心头血治疗,再不行动,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突然间,门外闪过了一丝动静,丰玉儿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是把门打开,朝外面看了看。 有两个忠心的丫头在门外守着,楼鸿也没有避讳,直接就走了进来。 楼鸿一进门,丰玉儿把门关上,就坐在床上暗自垂泪。 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脸上带着些许透明之色,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楚楚可怜。 更何况她那滴滴泪水,就像大雨落下垂打在芭蕉上面那样让人心疼。 丰玉儿别的不会,但是让别人心软的本事跟他那个娘亲学的十成十。 当初丞相夫人也是这样,让丞相心软,从而杀掉了丰穆那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娘。 果然,一看见丰玉儿这副模样,楼鸿又是愧疚又是自责。 慌忙的上前询问:“玉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丰玉儿似有似无的咬了一下嘴唇,眼睛里面是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说,又不敢说。 楼鸿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说出来我给你报仇。” 丰玉儿摇了摇头,勉强的笑了笑:“没有人欺负玉儿,是玉儿自己想多了,我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只盼着能够躺在你的身边。” 说着又流下眼泪:“总是遥遥无期,原本以为上一次你娶妻之后,我们就能够相守了,可是没想到……” 说到最后,有些泣不成声,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滴在楼鸿的手上,又像滴在他的心头。 丰玉儿哭着扶在他的肩头:“鸿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娶我?玉儿什么时候才能够成为你的妻子呢?” 楼鸿心里面一阵阵发紧,丰穆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满心满眼的只有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丰玉儿。 楼鸿低头怜惜的吻上她的唇,同时也做下了承诺:“等等我,玉儿,不出五日,我就向父皇求情娶你。” 丰玉儿喜极而泣,柔弱的攀附着楼鸿,像一株蔓草,盘沿着生存。 第二天楼鸿稍稍清醒一些的时候,心里面又有些犹豫。 因为现在丰穆回来了,价值比以前更大。 丰穆是杨琛跃的表妹,谁娶了她就相当于得到了杨琛跃的支持。 另一方面,丰穆在战场上付出和救下的人,有许多人在心里面崇拜他,也算是得民心了。 如果先娶了丰玉儿,难免会让丰穆不开心,如果到时候真的毁约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说,虽然楼鸿答应了丰玉儿,但还是迟迟没有动作。 心里面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向父皇求情,把丰家二女一同娶进来。 这样一来就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了。 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探子已经把他们俩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丰穆了。 丰穆看着手上的情报,吃着含芳剥好的水果。 心里面想这个楼鸿果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虽然爱着丰玉儿,但是他爱的更是他自己。 丰穆脸上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这一次我就勉为其难的帮帮丰玉儿吧。” 含芳:“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丰穆摸了摸下巴:“怎么做?当然是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了。” 就用前世他们陷害自己的方法去帮丰玉儿吧。 也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不过三日,京城中又出现了一件大事。 丞相府的大小姐患了一种怪病,终日昏昏欲睡,已经有三日未起。 京城里面的大夫都来试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普通的沉睡而已。 丞相夫人焦急不已,这是她的宝贝女儿,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当即进了宫向皇后求情,希望能够求得御医来给自家女儿诊治。 皇后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为了体现自己体恤之意。 直接批了两个御医院最好的御医,让她带回丞相府帮助丰玉儿治病。 丞相夫人千谢万谢,结果这一治不要紧,治出了一个滔天的秘密。 现在也说不上是什么秘密了,毕竟现在已经人尽皆知。 这丞相府的大小姐虽然说是沉睡了,但是诊出了喜脉,孩子已经二月有余了。 这种大事太医可不敢隐瞒,回去以后当即就禀明了皇后。 皇后震怒无比,丞相府的大小姐还未出阁,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就怀有身孕了? 这些闺中小姐一向以清白端庄自居,这简直是在打整个京城贵女的脸。 这丞相府也成为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尤其是丰玉儿。 但是现在他们更在乎的是丰玉儿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丞相夫人夜夜垂泪,破口大骂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居然做出如此无耻之事,哄骗未出阁的小姐行苟且之事。 皇上听闻了这件事情,也命手下的人必须查个清楚,决不能让这件丢脸的事情搞得不明不白。 偏偏唯一的知情人丰玉儿还得了这种怪病,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丞相府的人,丞相夫人心里面倒是知道一二,但是女儿没醒,她也不好乱说。 毕竟女儿肚子里面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二皇子的了。 现在就看二皇子怎么做了,如果他不承认,丞相夫人也做了另外一种准备。 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也好过她的宝贝女儿这样任人欺负。 丞相夫人可是把丰玉儿当做眼珠子一样护在手里的。 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养着,就是远在边关的那个儿子也没有这么能够得她欢心。 第五百三十一章 闹得沸沸扬扬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丞相府也是丢尽了脸面。 现在谁都知道,丞相府有一个未婚先孕不守妇道的大小姐。 在这样的压力下,丞相也觉得颜面无光,不止一次的询问冲向夫人真的不知道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丞相夫人承受着莫大的压力,最后还是吞吞吐吐的把二皇子和女儿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了。 丞相听了以后,脸色更加难看,但是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他决定亲自去求二皇子,只要二皇子愿意娶她的女儿,这件事情就不算什么。 楼鸿现在也是心乱如麻,他不知道丰玉儿居然怀孕了,怀了就怀了吧,居然还被天下人知道了。 他要站出来承认,恐怕会遭到非议,这么多年来苦苦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 如果不承认,到最后被爆了出来,那更是难堪。 更何况他又那么喜欢丰玉儿,现在丰玉儿有孕在身,他也不能不管。 就在丰玉儿怀孕这件事情全民皆知的第二天,丰玉儿悠悠转醒。 一醒来就头昏脑胀的,丞相夫人和丞相听闻女儿醒来了,急忙来到女儿床前。 丞相来到床前的第一句不是询问她的身体,而是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丰玉儿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孩子?我没有孩子!” 丞相看她这副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给我住口!我没有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儿!那个奸夫是谁?!” 丰玉儿瘫在床上,泪目连连,脑袋还处于一片混沌,差点以为是时空倒转。 这不是辱骂丰穆的话吗?爹爹为何这样对她?! 还是旁边丞相夫人心疼女儿,急忙扯住了丞相的袖子:“老爷你别急,玉儿刚醒,让她慢慢说吧。” 随后,丞相夫人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然后苦口婆心的说:“玉儿,你要是有什么委屈跟娘说,娘一定替你做主,告诉大家,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丰玉儿一时之间心里又慌又乱,碰到自己的肚子,一时之间又被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现在就怀孕,而且还被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她肯定没有什么颜面了。 而且楼鸿还不一定会娶她,眼前一片漆黑,丰玉儿居然又晕了过去。 丞相夫人看她这副模样,又心疼的扑上去哭了起来。 丞相被哭得心烦,直接甩手离开。 丰玉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急忙的让贴身侍女去找二皇子。 如果二皇子不承认,她也要昭告天下,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二皇子的。 丰玉儿已经想通了,无论如何,只要能够嫁给二皇子,这些脸面什么的都不重要。 这件事情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丰玉儿撑在床上,轻轻地摸了摸肚子,但愿是一个男孩。 楼鸿听闻丰玉儿醒了,急忙想要去见她。 但是一时之间又犹豫了一下,他这个人一向多心,怎么这件事情刚刚爆出来,丰玉儿就醒了…… 垂下眉头,细细的思索,楼鸿还是去见了丰玉儿。 丰玉儿心里面忐忑又害怕,但是她一直相信楼鸿会娶她的。 虽然丞相夫人让她站出来指出这是二皇子的孩子,但是她舍不得,也不忍心。 楼鸿的出现无异于是救命良药,丰玉儿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虚弱。 这几天心力憔悴,丰玉儿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一看见楼鸿,丰玉儿就扑上去抱住了他嘤嘤哭泣。 楼鸿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然后两个人坐在了床边。 丰玉儿紧紧的拉着楼鸿的手:“鸿哥哥,我好害怕,我以为你不要玉儿了。” 然后她拉着楼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鸿哥哥,这里面是你的孩子,等我嫁给你我们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 丰玉儿自顾自的开心的说着,似乎已经想到了未来的美好景象。 楼鸿的脸色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他始终一言未发。 丰玉儿终于看出来楼鸿都沉默了,心里面开始慌张起来,她紧紧的搂住楼鸿的腰。 那样的紧,那样的用力,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楼鸿的嗓子有些干涩:“玉儿,我不能娶你。” 丰玉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楼鸿转过身去,声音压低里面满是欲望:“玉儿,我不能娶你,我要坐上皇位。” 丰玉儿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楼鸿,她慌张地摇了摇头:“不,不,楼鸿!我肚子里面可是你的孩子,你必须要娶我!” 楼鸿没有再说话,反而是直接转身离去,两个人的亲亲我我仿佛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一般。 丰玉儿颓然地坐在床上,泪流了满面,手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虽然刺痛,却比不上她的麻木的心。 她的脑海里回响着娘亲说的话:“只要你告诉皇上肚子里面是皇家的骨肉,无论如何,二皇子都要娶你,你要记住,你要成为二皇子的妃,而不是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 看着大开的房门,想起刚刚楼鸿说的绝情的话语,丰玉儿默默的下了决定。 楼鸿回去以后就想找到解决的办法,他的名声绝对不能毁了。 有谋士给他出谋划策,提议可以找人杀了丰玉儿,这样的话就死无对证。 但是楼鸿心里面尚存一丝爱恋,他是喜欢丰玉儿。 但是在皇位面前,那点爱,不值一提。 烦躁的摇了摇头:“我养着你们是让你们给我出好主意的,丰玉儿要留着,但是孩子的爹不能是我。” 就在他们这边焦头烂额的,想不出一个好办法的时候。 一道诏令召集楼鸿去皇宫,楼鸿右眼皮一跳,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在去皇宫的路上,楼鸿遇到了楼炎冥。 二人遥遥相望,最后还是楼炎冥笑了一声:“恭喜二哥。” 说完这句意犹未尽的话之后,楼炎冥转身离去。 楼鸿脸色阴沉沉的,看着楼炎冥远去的背影,心里已经起了杀意。 到了皇宫之中,皇帝坐在梨花木椅上,深色有些晦暗难明。 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这个一项风评很好,翩翩如玉的二子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楼鸿在皇上叫他进宫的那一刻,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到了宫里,他一句话没说,直接在皇帝面前跪下了。 皇帝还没有问,见他这份作态,就知道那件事情必定是真的。 直接把手里面的杯子摔到地上,飞射四溅的茶水有一些溅到了楼鸿的衣服上。 第五百三十二章 尘埃落定 楼鸿没有理会,只是跪在地上:“父皇,我与丞相府大小姐两情相悦,还请父皇成全我们!” 事到如今,除了承认没有其他办法,楼鸿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用情至深的人。 这样,还能挽回一些在父皇眼中的形象。 果然,皇上看见楼鸿坦坦荡荡承认的样子,心里面倒是好受不少。 虽然说做的事情不光彩,但是承认起来倒还是有几分骨气。 皇上皱着眉头,看起来老了几分:“你怎么就做出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让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娘亲交代!” “你若是喜欢丞相府的大小姐,求娶便是,何必又做出这种事情!” 楼鸿跪在地上:“是儿臣一时意乱情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我愿意承担所有,还请父皇不要怪罪玉儿。” 皇上叹了一口气:“你倒是难得的有情有义,罢了罢了,我就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吧。” “只是天下悠悠众口,无需理会便是。” 楼鸿装作欣喜异常的样子:“多谢父皇!” 从皇宫里面出来,楼鸿已经被吓得是一身冷汗,多亏他知道父皇的秉性,最看不起那些无能软弱的人。 他便一口气应下了这件事情,这步棋是走对了。 第二天皇帝便下旨让二皇子楼鸿娶丞相府的大小姐丰玉儿为妻。 并且赏赐了丰玉儿不少的好东西,在圣旨里面吩咐她好好养胎,为皇室开枝散叶。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原来丞相府大小姐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二皇子的。 就算再有非议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妄议皇室是死罪。 丰玉儿终于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愿望嫁给了楼鸿,即使只是一个侧妃的身份。 但是她的肚子里面怀着楼鸿的骨肉,她的位置无人能够撼动。 就在此时,楼炎冥也进宫面圣,他这一次也是来求亲的,求的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丰穆。 这件事情,皇帝早就知道了,自从上次大捷归来,皇帝心里面也有这个想法。 原本楼鸿与那丞相府的三小姐定下婚约,但现在已经做不得数了。 楼鸿要娶的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那么,楼炎冥如果与丰穆是真心相爱,那么成全他们倒也无妨。 于是又发下一道圣旨,这一道圣旨是楼炎冥和丰穆的赐婚圣旨。 这件事情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丰玉儿听到这件事情开始是惊喜,丰穆终于离二皇子远远的了。 虽然说她知道楼鸿是喜欢自己的,但是难免会滋生一些其他的情绪。 毕竟看自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快乐的感觉。 但是后面却又是恼怒和嫉妒,丰穆嫁给了四皇子,那么她的病就没办法用丰穆的心头血来治疗了。 一想到自己的病,丰玉儿心里面就一阵阵发慌,如果她突然死了怎么办! 另一方面,丰穆凭什么嫁给四皇子当正妃! 这件事情楼鸿听在耳朵里面十分刺耳,丰穆本来应该是他的妻子,现在被楼炎冥夺去了。 在楼鸿的眼里,楼炎冥夺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丰穆,还是杨琛跃那聚宝盆一样的城池,还有万千百姓的支持。 原本他没有把这个四弟放在眼里,看来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最被别人羡慕的就是丞相府了,一连出了两个皇子妃,虽然说有一个是侧妃,那也是天大的福分了。 更何况丞相府本来就是有权有势,现在更是锦上添花。 不过丞相的心里可不这么想,丰穆早就与丞相府断绝了关系。 现在她嫁给四皇子,以她那瑕疵必报的性子,难保不会过来报复丞相府。 无论他们心里面有着怎么样的心思,婚期总算是如约而至了。 楼炎冥成亲的这一天盛大无比,京城里面的每一条路都被装点上了红绸。 百十座的酒楼全部免费吃喝,让他们共同见证二人成亲之喜。 十里红妆沸沸扬扬,身穿红色丝绸的舞女在路的两道夹道欢迎。 丰穆身上穿着的是由绣女缝制了将近两年时间裁缝好的嫁衣,上面的金丝三尾凤栩栩如生。 在丰穆的走动之间,仿佛要展翅翱翔。 也只有像丰穆这样绝代风华的人物才能够撑得起这件袍子。 用红晶雕啄的凤冠晶莹剔透,上面缀着的是南海的珍珠,由大到小排列整齐。 略施粉黛便已经惊为天人,素手轻轻地搭上含芳的手背,这一世,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 八台大轿,伴随着乐队缓缓而行。 这一次没有任何波折的就到了四王子府的门口。 所有的一切都被装点的喜气洋洋的。 一个身穿红衣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眼睛里面的笑意根本就掩藏不住。 尤其是轿子里面的新娘子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要折射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楼炎冥轻轻上前,一把抱起丰穆,把她放在自己的心口。 大婚当晚,月色变得暗淡,两柱大红色的喜烛安静地燃烧着。 袅袅的青烟氤氲着升空,房间里面带着一种淡淡熏香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的沉醉。 楼炎冥这次没有喝醉,他清醒无比,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的想要得到的,并且一辈子去爱的女人。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上前掀起了丰穆的盖头。 下面这张脸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丰穆看着他,眼角带笑,眼睛里面仿佛有着大片的星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楼炎冥倒了两杯酒,二人交叉着一饮而尽。 琉璃红晶的凤冠映着晶莹剔透的脸,因为喝酒带着一丝淡淡的粉色。 楼炎冥捧着丰穆的脸,轻轻地,轻轻地印了上去。 两个人唇齿相融,仿佛融为一体。 他们紧紧的抱着,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楼炎冥一只手抬起丰穆的下巴,丰穆眨着眼睛冲他笑了笑。 楼炎冥呼吸一紧,伸手就把丰穆压在了床上。 两个人面对着面,都能够看见对方眼里面不作伪的爱。 楼炎冥低下头颅在丰穆的耳边喃喃:“我爱你……” 丰穆双手勾上他的脖子献上轻轻的一吻:“我也爱你……” 二人呼吸交缠,在一片绯红之中只听见衣物婆娑,娇莺恰啼。 外面的月亮羞的躲进了云层,外面变得漆黑无比。 这一夜,可谓是凤屏鸯枕宿金铺,红浊洇泪夜未歇。 第五百三十三章 真相 新婚的第二天,丰穆和丰玉儿要作为两位皇子的妃子进宫面见皇后。 丰穆坐在泛黄的梳妆镜面前,打扮的素雅而又不失体统。 穿着一身浅黄色的儒裙,头发盘成妇人的模样,上面点缀着素雅的珍珠簪子,擦上淡红色的口脂。 楼炎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从后面走进来。 温柔的看着丰穆:“过来吃点东西吧,等会我送你进宫。” 丰穆点了点头:“好,你不用担心。” 丰穆坐在马车上思考着,这个皇后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皇后。 皇上当年一共有四个妃子,其中最美最出彩的是令妃,令妃生了一个儿子,再加上家族的支持,成功坐上了皇后之位。 可惜,令妃身体不太好,尽管是万般调养,还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去了。 奇怪的是,令妃死了以后,他那个才年仅十岁的儿子,不过几日也死了。 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皇上派人彻查整个后宫,却没有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 年幼的太子就这样惨死宫中。 后来后宫的妃嫔们相继生了孩子,但是皇后之位一直空缺着。 直到三年前,后宫中居然出现了刺客,当时中秋佳节,所有的妃子聚在一起共饮。 是当今的皇后,也是当初的德妃,替皇上挡了一剑。 这一件差点去了她半条命,皇上深受感动,不到一个月就封了德妃为皇后。 因为德妃救驾有功,其他人就算有意见也要把嘴给闭上。 更何况这些年来德妃掌管后宫,战战兢兢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 她坐上皇后这个位置是名正言顺。 但是丰穆觉得这个皇后可没有这么简单,能够在万花丛中披荆斩棘而出,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丰穆到了后宫门口停下,正好在台阶上撞见了也来请安的丰玉儿。 可能是因为有了爱情的滋润,丰玉儿看起来更加的明艳动人。 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最起码不再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丰穆跟着宫人往前面走,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丰玉儿一样。 小声地问着旁边带路的侍女:“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什么?” 旁边的小宫女笑笑:“王妃,皇后娘娘喜欢念佛,不过您什么也不用带,皇后娘娘都准备好了。” 看着丰穆眼睛也不眨的远去,丰玉儿心里面气急,这个丰穆居然敢瞧不起她! 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四皇皇子妃的位置就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等到二皇子坐上龙椅之位,到时候才让她知道厉害。 一行人远远的来到凤宁宫,门口的两个小丫头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妃娘娘,侧妃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在屋子里面等你们了,快些请进吧。” 丰玉儿听着侧妃这个称呼极其扎耳,不由得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 二人一同进了大殿,这凤宁宫里面出奇意料的朴素。 虽然东西样样都价值不菲,但是看起来素淡无比。 龙檀木的桌椅,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花瓶,花瓶里面插着几枝素雅的花朵。 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淡紫色的香气氤氲着腾空而出,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空中。 皇后娘娘穿着白色的衣裳,上面绣着几枝精致的玉兰花。 看见两个人来了,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吧。” 二人行了礼,便依次坐下。 皇后看了她们两个人,然后吩咐旁边的婢女拿了两个盒子上来。 里面是送给她们的礼物。 丰穆里面是白玉般的镯子,质地温柔细腻,看起来价值连城。 丰玉儿里面是一支青色的簪子,普普通通的,但也价值不菲。 二人谢过了皇后。 皇后坐在首位,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们两个:“未来的二皇子符合四皇之府还需要你们帮助,一定要努力为我们皇家开枝散叶。” 说到开支散叶四个字,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对丰玉儿说:“我倒是忘了,你这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呢,来人呐,快赏,把本宫前几日得的千年人参拿来给皇侧妃补补身子。” 丰玉儿像是得到了什么殊荣一般,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得意向丰穆看去。 丰穆懒得理她,只是静静地思索着。 直接皇后又说:“现在边关也不太平,几位皇子都辛苦的很,你们要成为他们的贤内助,里应外合才行。” 说的就是一些相夫教子大道理的话,丰穆听了也就听了,进宫来一趟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事情。 不过这个皇后的态度倒是还有几分讨论的余地。 照理说她是太子的亲娘,现在朝廷上明争暗斗,楼鸿一`党只手遮天,这个皇后对丰玉儿还如此和颜悦色,其中必有蹊跷。 想着丰穆笑了起来,不会送给丰玉儿的人参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照理说像皇后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二人鱼皇后说了一些话就被放回去了。 在门口,丰玉儿难得的停下了身子,她看向装扮素雅的丰穆,眼底露出了一项的高傲之色。 似乎对丰穆极为不屑:“丰穆,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四皇子妃就压我一头,我告诉你,你始终是一个贱人生的庶女,就是你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你永远也不要想和我斗!” 丰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底的表情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厌恶。 丰玉儿倒是被她吓得退后了一步,想起了前几日丰穆打她的时候,现在脸上还隐隐作痛。 强撑着一张脸:“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现在肚子里面有二皇子的孩子,你如果敢对我怎么样?可就是谋害皇嗣!” 丰穆看到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对你可没有兴趣,孩子?你肚子里真的有吗?” 丰玉儿面色一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丰穆转身:“没有什么意思,一句感慨而发罢了。” 说着抬步就要走, 身后的丰玉儿却是不依不饶,想上来扯她的袖子:“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丰穆一脸厌烦地皱着眉头,扯着她的手想让她放开。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直接身穿朝服的楼鸿,从御花园的另一侧走出来。 丰玉儿急忙的松了手,然后一脸委屈的模样扑向楼鸿。 扯着他的袖子,楚楚可怜道:“夫君,她欺负我。” 第五百三十四章 谎言 楼鸿皱着眉头把丰玉儿拉到自己的身后:“你没事吧?” 丰玉儿摇了摇头:“今日进宫不知为何妹妹对我说话总是话里夹着棍棒,我想与她亲近,却总是不得其法。” 说了两句,还没有怎样,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想来是因为我嫁给了夫君,她心里自有不甘,才这样百般的针对我。” “若是平时也没什么的,我早就习惯了,只是我这肚子里面现在还怀着夫君的孩子,可不能让她伤到一分。” 这一番话说的可怜又可悲,话里话外都指责着丰穆。 楼鸿心疼不已,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听她提起成婚这件事情,心里面也是颇为不满。 四弟求娶丰穆,这件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丰穆居然答应了。 就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丞相府的三小姐非他不嫁。 结果她现在嫁给了自己的四弟,这让楼鸿的心里升起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看着面前一脸风轻云淡的女子,楼鸿本着一张脸:“道歉!” 丰穆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是在开玩笑吗。” 楼鸿又说了一遍:“像你的姐姐道歉,还是像以往一样不知礼数!” 丰穆心里面感觉实在是荒唐好笑:“二皇子,您是以什么样的名义来让我道歉?是非对错都没有辩清楚,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楼鸿心里面的怒火更上一层:“丰穆,我给你面子你别不要!我说最后一遍,给我道歉!” 丰穆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恨不得给面前的男人一拳,这个男人前世今生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自私自利,听信一面之词。 就在这个时候,丰穆被一个人一把扯进怀里。 身后是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楼炎冥一只手紧紧的搂着丰穆,开口道:“怎么?二哥现在都会欺负女人了,真是让臣弟大开眼界。” 把丰穆护在怀里,楼炎冥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连最后一丝伪装也卸去:“楼鸿,你谁都能碰,就是不能碰我的人,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楼鸿不知道为何心里面一阵发寒,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不起眼的四弟,不知道何时也有了这样的气势。 莫名的,他知道楼炎冥说的话是真的。 楼鸿一时之间忘了说话,看着楼炎冥搂在丰穆腰上的手,心里面闪过的一丝不甘心。 面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自己的妻子,现在却在别人的怀里。 这点让楼鸿难以忍受。 丰穆躺在楼炎冥的怀里一动不动,心跳的越来越快。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人为她遮风挡雨,有人为她出头,有人视她如珍宝。 这样的感觉,真好。 楼炎冥拉着丰穆的手就上了马车,没有看身后那两个人一眼。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丰穆转头对着楼鸿说了一句话:“丰玉儿在肚子里面真的有你的孩子吗?” 说完以后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跳上了马车。 楼炎冥在马车上张开手臂,等着跳上马车的丰穆跳进他的怀里。 还在台阶之上楼鸿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他看着身后楚楚可怜的丰玉儿:“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丰玉儿慌张的摇着头,眼睛里面满是泪水:“不知,夫君,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二人也回去了,只是丰穆那一句话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想擦也擦不掉。 楼鸿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人,因为那一句话已经对丰玉儿产生了怀疑。 回到王府以后,他安慰着丰玉儿让她早点去休息。 第二天就带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神医过来为她诊脉。 丰玉儿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楼鸿从外面款款而来,他坐在床沿拉着丰玉儿的手。 楼鸿:“玉儿,你的身子太虚弱了,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瞧,也好调理一下身体。” 丰玉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慌张的摆手:“没事的,夫君,我好的很,不用如此的兴师动众。” 楼鸿温柔的开口:“你的身子从小就不好,现在又怀有身孕,还是看看好一点,我可舍不得你受苦。” 丰玉儿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满是甜蜜的滋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身后一个长胡子的大夫背着医药箱进来,先是给两个人请了安。 随后就给丰玉儿诊了脉,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一连诊了三次,才算是诊完了。 楼鸿问了一句:“玉儿的身子如何?” 只见大夫面色沉稳的说:“娘娘的身子骨虚弱,先天气血不足,又有一些失血之症,还是要用补气血的药细细的养着才行。” 他说的与其他大夫说的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一些好好调理的话。 只是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一些事不好说出口。 楼鸿眯了眯眼睛:“还有什么?接着说。” 大夫面露为难,犹豫再三,还是吞吞吐吐的说出口:“只是,只是娘娘似乎并未怀有身孕……” 他刚说完这句话,丰玉儿脸色变得难看无比,面容有些狰狞:“你胡说!怎么可能?!” 丰玉儿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你是来害我的!你在胡说!” 说着丰玉儿看向了楼鸿,楼鸿的脸色晦暗难明,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是生气还是愤怒。 丰玉儿心里面慌成了一团乱麻,伸手要去拉楼鸿的衣袖。 却被楼鸿躲开了。 丰玉儿全身都在颤抖:“王爷不要相信他,当初是御医断定我怀有身孕,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这个大夫就是个庸医!他在骗你!” 宫里面的御医这句话说动了楼鸿,他的眸子宛若利剑一般射向那个大夫:“是谁让你这样说的?” 大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是却一口咬定:“娘娘真的没有怀有身孕,如果王爷不信,可以再请其他的大夫来看。” 丰玉儿已经哭得奄奄一息,一双杏仁眼肿得跟核桃一样。 楼鸿心里面不知道作何滋味,吩咐下人:“去京城有名的医馆随便请十个大夫过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破碎 丰玉儿是不怕的,因为她确确实实的怀有身孕,是宫中的太医亲自诊出来了。 她不信就凭这一个老头的信口雌黄,就能把她的孩子说没了。 只是看着楼鸿这一番做态,心里面也凉了几番,这分明是不相信她。 不过一个时辰,大夫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十几个,全部站在外面。 楼鸿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们全部进去整治,一个一个来,帮我看看侧妃有没有身孕。” 这些大夫也都摸不清楚状况,再说,叫二皇子的侧妃怀有身孕是京城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现在看来是另有隐情呀。 这些人也只能听命行事,一个一个进去全部诊了一番,出来以后,脸色全都不好看。 这结果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想到这个侧妃居然根本就没怀身子。 有些聪明的已经冷汗直冒,脸色发白,他们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恐怕是走不出王府的院子了。 楼鸿看到这些大夫的表情,脸色难看,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想。 “告诉我,情况到底怎么样?” 其中一个年轻的大夫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声音都有一些颤抖:“小人学艺不精,诊出来娘娘并未怀有身孕。” 楼鸿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你们呢?”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这无疑就是一种默认,看来丰玉儿怀有身孕的事情是假的。 楼鸿脸色阴沉无比,这一切原本不该发生,如果丰玉儿没有怀孕,他就可以娶到丰穆。 丰穆的背后是杨琛跃那富可敌国的宝藏,这些宝藏可以养活千千万万的人马。 这些宝藏也能帮助他坐上那个九五至尊之位。 可是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幻影,而且还告诉他,丰玉儿怀孕就是一个骗局。 楼鸿面不改色,吩咐了一声:“把这些大夫全部送回去。” 然后就走进了屋子。 这些大夫心里面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大事,这些达官显贵的院子里面果然是藏污纳垢。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二皇子也是一个可怜人,被一个女子给蒙骗了。 这丞相府的大小姐也真是好手段,这不,名正言顺的嫁进了王府,只可惜,这份宠爱不可能长久。 下人们恭恭静静的把这些大夫送出了王府。 却不知道已经有人对他们眼露杀机,知道了王府的秘密,可是活不长的。 楼鸿进入了丰玉儿的屋子。 丰玉儿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忐忑无比,这些人一个一个给她诊脉,脸上的表情都凝重无比。 问那些大夫,他们又什么都不说,不过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 楼鸿一进门,丰玉儿佯装皱着眉头生气:“王爷,你居然不相信我,我的肚子里面怀着的就是你的骨肉,还让那些大夫一遍一遍的检查,玉儿委屈……” 看着丰玉儿委屈的模样,楼鸿居然笑出了声:“怎么?委屈了?” 丰玉儿点了点头:“你不知道我心里多害怕,王爷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楼鸿一脸柔和,他慢慢的靠近丰玉儿,然后猛地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丰玉儿被扇的几乎晕厥过去,整个人都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看着楼鸿的眼里面满是恐惧。 嘴里面还含糊不清的说:“王爷……鸿哥哥……” 楼鸿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具尸体,冰冷无比,全然没有往日的情谊。 丰玉儿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楼鸿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把她直接拉到了地上,一只手狠狠地按住她的肚子。 言语中带了几分森冷:“你不是说在里面怀着我的孩子吗?有吗?” 手底下使劲的按了按,丰玉儿痛的惨叫出声,用力的想要挣脱,最后却一动不能动。 楼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丰玉儿,你可真是了不起,把整个天下都耍的团团转。” 丰玉儿一直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一直抱着肚子:“王爷,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我真的没有骗人!” 楼鸿冷笑一声,看这个女人还在演,一脚踩上她的肚子:“刚刚十个大夫全部诊出你没有孩子,你还想怎么骗我?是不是到时候抱一个别人的孩子过来!” “丰玉儿,你真是胆大包天,不仅欺骗我,还欺骗了父皇和母后!” 丰玉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紧紧的护着肚子:“不可能!不可能!” 楼鸿最后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我会让你们丞相府付出代价!” 楼鸿心里面气急败坏,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筹划,居然毁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他也曾经真心的爱过丰玉儿,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娶她。 可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场笑话。 丰玉儿趴在地上,挣扎着起身,却被猛地关在屋里。 丰玉儿被软禁在王府里面,没有楼鸿的吩咐,谁也不能把她放出来。 对外则宣称丰玉儿是因为不小心摔倒孩子流掉了,伤心欲绝,忧思过度。 如此悲痛交加下病倒了,只能待在王府里面静养,至于要静养多长时间,这就没人知道了。 四皇子府里面山环水绕,到处都是小桥流水,抄手游廊上面围绕着紫藤花,一朵一朵开的煞是喜人。 丰穆舒舒服服的卧在美人榻上,含芳坐在一侧给她捏腿捶背。 含芳想起来昨天在院子里面听到的事,不由得开口:“王妃,听说二皇子府出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原本好好的孩子,居然说没就没了。” “而且听说二皇子特别忧伤,这几日都无心上朝,丰玉儿也不出府了。” 丰穆取过旁边的果盘,拿了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听见含芳说的话,眼睛里面带了几丝笑意:“他们原本就没有孩子,这样说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含芳有些迟疑:“怎么会没有孩子呢?宫中的御医都诊出来了,总不会是假的吧。” 丰穆眨了眨眼睛:“含芳,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草,只要女子吃了,脉相就会变,会有一种怀孕的假象。” “其实那只是心率过快,多了一条脉搏而已,过了一两个月,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想必丰玉儿不小心吃过那种草吧,真是太不小心了,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栓住楼鸿,还是太天真了。” 含芳一脸的崇拜:“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 原因 丰穆笑了一下,这个办法还是她秘密的派人给丰玉儿送去的,就连这草药也是她亲自送到她的手上的。 既然丰玉儿想要一飞冲天,她这个妹妹又怎么能不倾囊相助呢呢? 只可惜她最后玩着玩着连自己都相信了,相信自己肚子里面真的怀了一个孩子。 只能说造化弄人,丰玉儿,你也该尝尝她前世尝受过的那种痛苦滋味。 被最爱的人伤害,信仰信念全部崩塌的感受,这种滋味美妙吗? 丰穆恍惚之间又像回到了从前,那无边无尽的冷漠与黑暗。 忍着疼痛放出血液,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然后被背叛,被践踏,被伤害! 那种痛,埋藏在骨髓,藏在记忆深处,等人脆弱的时候再倾泻而出,真是可怕的感觉。 含芳看着小姐陷入了沉默,心里面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姐总是这样,默默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偶尔在深夜的时候还会做噩梦,那一声声哭泣与呐喊,让她也不自觉的感到心痛。 在含芳刚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转头看到了王爷。 楼炎冥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又挥手让她出去。 楼炎冥伸手抚摸了一下丰穆的头发,轻轻的,柔柔的。 然后就把她抱在了怀里,丰穆娇小的身躯镶嵌在他的怀抱里。 两个人像是融为一体,楼炎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丰穆也没有动,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 只有面前的人才是值得她去在乎和花心思的,其他的就让她随时间远去吧。 丰穆笑了笑,笑自己己居然也会陷入往事,然后也反手抱住了楼炎冥。 外面下起雨来,雨滴滴滴答答的落在嫩绿的树叶上,再从树叶凝成水珠落到地上。 就像是人的一生,赤裸裸的来,圆滚滚的去。 又过了两个月左右,楼炎冥派去的探子又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让丰穆大为惊异,丰玉儿居然真的怀孕了,但是因为他身子骨太弱。 又加上前几日的打击太大,丰玉儿整天都有一些疯疯癫癫的,这个孩子也就流掉了。 丰穆听得一阵唏嘘,不过也觉得他们是自作自受,世间因果,自有轮回。 这里是一片杂草丛生的院子,就在几个月前,院子的主人还是风风光光的,而现在只有一片荒芜。 下人们也不知道多久没来过了,不过就是一个失宠的妃子,不值得他们多花费心思。 王爷也许久没来了,就算是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被别人视如草芥。 屋子里面,原本的名贵家具还有各种各样的价值连城的古玩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床还有一座看不清人脸的梳妆镜。 丰玉儿趴在床上,形色枯槁,脸上满是泪水,她不知道哭了有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肚子,感觉那里面还有一个孩子。 她的头不停的摇着,像是在乞求又像是在忏悔:“鸿哥哥,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回来好不好?” “我好痛,孩子又踢我了,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个健康的宝宝!” 说完以后又大声的哭起来,脸色变得怨毒无比:“楼鸿!你这个负心汉,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一会又满脸悲伤:“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了!”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王府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把她当成是自导自演的疯子。 丰玉儿的一辈子,完了! 朝廷上面风起云涌,楼鸿经过了丰玉儿一事,已经是大伤元气,他辛辛苦苦多年营造的名声和形象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太子一`党一家独大,再加上又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更是招摇无比。 可惜就可惜在太子的资质平庸无常,性格却是骄傲自负。 常常听不进别人的言语,以自我为中心,刚腹自用。 所以一些有心思的大臣觉得太子并不适合九五至尊之位,如果登上了皇位,肯定是一个不听谏言的君主。 于是一些月宏骨大臣又把眼光放到了四皇子的身上,仔细的观察一番。 却有了意外之喜,楼炎冥低调而又有实力,不争不抢,却对黎民百姓有着关怀之心。 再加上曾经在边关退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建立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威信。 而且他的王妃丰穆神医之名为万人推崇,丰穆的表哥居然是西北孤城城主杨琛跃。 这样看来,四皇子分明是有真龙之相,于是,四皇子党异军突起。 就让太子感到了莫名的危险,就在这个时候,楼鸿写了一封信送给太子。 这个朝廷又要风起云涌了,春天刚刚过去,远方无尽的乌云又席卷而来。 在这乌云里面藏着怎样的风暴,这风暴里面又夹杂着怎样的腥风血雨…… 楼鸿不甘心,他不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都被楼炎冥得到了。 无论是丰穆,还是那一股势力,那全部都是他想要的,没有得到手,他就不会罢休。 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丰穆! 丰穆可不知道楼鸿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她。 丰穆现在只在乎楼炎冥,两个人每日卿卿我我羡煞他人。 因为丰穆喜欢荡秋千,楼炎冥就移植了一片杨树林,每隔几棵树就会绑一个秋千。 秋千上面栽种着紫藤花的藤蔓,弯弯曲曲,缠缠绕绕,就像是一层又一层的花篮。 丰穆坐上去,宛如花丛之间的仙子,翩翩飞起,动人无暇。 丰穆坐在秋千上,楼炎冥站在后面轻轻的推着。 丰穆两只手握着秋千的绳索,回过头去,两只眼睛里面有星辰万千:“楼炎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楼炎冥笑了,英俊的面孔让人忍不住动容:“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愿意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不再忍耐 楼鸿那边的动静实在是有点大,看来他已经准备出击,不再忍耐。 楼炎冥明白现在事情十分危急,楼鸿这十几年来的筹划,就是为了坐上皇位。 百足蛇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楼鸿的势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楼炎冥直接去了章家,章家世代练兵,在军队中颇有威信,自从章老爷子死了以后,这章家的军队就由章家二子章阜代为接管。 章阜疾恶如仇,继承了章老爷子的风范,一身武功,无人能敌。 章家的大哥志不在此,平日里就喜欢读书练字,附庸风雅。 听闻楼炎冥过来做客,章阜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正在练剑,直接把剑插在树上。 一张正气凛然的脸上满是愤怒:“他还有脸来,我小妹因他而死,如果他不是皇子,我早就将他杀了!” 旁边的王管家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小将军不要冲动,那件事情说不定另有隐情,我们先去看看。” 章阜直接把剑抽了出来:“看什么看!他肯定是为了想要获得我章家的支持坐上那张位子,我不会如他所愿。”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小将军什么都好。 就是性子太过于执拗,脾气又过于倔强。 王管家苦口婆心的说:“小将军,我们这将军府的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可要三思而后行。” “四皇子来,还是要去见见才是。” 章阜冷哼了一声,最后过了半个时辰,还是去了大厅。 楼炎冥已经在那里做好了,手里面端着一杯冷了的茶水,也不介意等了这么长时间。 章阜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直接往椅子上一座,没有丝毫尊重的意思。 看了一眼楼炎冥:“四皇子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希望陛下恕罪!” 仿佛只是走了一个过场,随后,他就开门见山的说:“四皇子有什么事吗?无事的话我还要去练剑,就不奉陪了。” 就在章阜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楼炎冥在后面说了一句话:“章小姐是被谋杀的。” 章阜瞳孔狠狠地一缩,直接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妹妹分明就是你害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执意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因为错嫁,受千夫之指,最后忍受不了自杀!” “我叫你一声四皇子殿下,是给你面子,如果你不是四皇子,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面对这样的威胁,楼炎冥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怡然自得。 楼炎冥端起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章小将军冷静一下,有些事情可不是表面这样的。” “令妹不是自杀,是被别人杀死的。” 章阜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当初他就觉得有些蹊跷。 他小妹那种爆炸脾气,不可能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自杀而死。 可是当时什么证据都没有,自杀的簪子又被小妹握在手里,人证物证俱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从那以后,章阜就恨上楼炎冥,因为自家妹妹是因他而死。 章阜看着楼炎冥:“你说我妹妹是被别人杀死的,可有证据?” 楼炎冥没有说话,而且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封信,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蝇头小字。 他把这封信放在桌子上推给了章阜。 章阜一目十行的把信看完,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又看了一遍,带着几分颤抖。 他的妹妹居然是真的是被别人杀死了! 他们家一共有四个男孩,只有妹妹一个女孩,从小就把妹妹捧在手心里疼。 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好的玩的全部都给妹妹。 就连妹妹想要嫁给楼炎冥,也是他们极力向皇上请来的。 可是没想到,只不过嫁过去短短一日,第二天就被发现自杀死在闺房之中。 章阜恨极了楼炎冥,但是现在看来,他更加的恨这个杀死了自己妹妹的人。 章阜眼睛红了,手握成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 木屑翻飞,章阜声音带着狠意:“写这封信的人是谁!” 楼炎冥两只手指夹着这封信,眼睛里面也带上了几分寒意:“楼鸿。” 章阜一惊:“是二皇子?怎么可能!” 楼炎冥又把信放在桌子上,他看着章阜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楼鸿一直想要我死,不惜派来杀手买我的命。” “而且不仅如此,在大婚当日,就连皇宫也进了刺客。” “他想杀我,却不小心杀了你妹妹,刺客是拿钱杀人,楼鸿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 “只可惜他的狐狸尾巴没有藏好,被我查出来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告诉你这个事实。” 章阜沉默了,他知道在官场之中没有真正的好人,就算是面前的楼炎冥也有可能是利用他。 但是章阜无论如何都要替妹妹报仇! 他永远无法想象他的妹妹冷冰冰的躺在暗无天日的棺材之中,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这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楼鸿! 章阜下定决心,开口道:“需要我做什么?我义不容辞,只要能够杀了楼鸿!” 楼炎冥点头:“那是自然,杀妹之仇不共戴天。” 二人到了将军府的书房里面谈了一整晚,一直到天蒙蒙亮,楼炎冥才告辞离去。 王管家端着一些吃食送到章阜的书房里面。 却看到章阜手里拿着一把剑放在石头上面磨着,这种砂石把剑刃磨的亮晶晶的。 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有一张宣纸不小心落在剑刃上,立刻被劈成了两半。 王管家心里面抖了一抖:“小将军,你这是……” 章阜面色淡淡:“替我妹妹报仇!”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小将军,你真的想好了吗?” “踏出这一步,不是满门抄斩,就是从龙之功,可要慎重啊!” 章阜点点头:“王管家,我知道了,可是妹妹的仇,我必须报。” 说着,他顿了一下,拿起剑仔细的看了看,又插回剑鞘:“而且,楼炎冥,我们一直小看他了,这个人,深不可测。” 王管家听到章阜这样说也就不再劝了,小将军心里面自然有他的想法。 他们做下人的,听着便是。更何况小姐死的实在是惨,他们也是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 如果能够杀了伤害小姐的人,那么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而且这一次,也不一定就是一败涂地。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争奇斗艳 九月高秋,秋高气爽,京城之争,御花园的景色是最漂亮的。 尤其是在秋天,各色花朵竞相开放,后宫的美人也是争奇斗艳。 皇后今天在御花园设宴,就连皇上也出席了。 这些美人就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般,在打扮穿衣上面都是用极了心思,一个又一个都仿佛天仙般的美人,装点了御花园的美景。 更何况,今天皇后特许恩典让这些美人表演才艺,给大家助兴。 宫里面的嫔妃都中破了头的,想要往上挤,这一曲下来,要是被皇上给挑中了。 往后可就成了这宫中受宠的美人,级别也能往上翻一翻。 皇上的兴致倒是不高,只是最近边关战乱,加上朝廷纷杂不堪,想在这后宫躲个清闲罢了。 皇后身穿大黄色的宫装,头上简单地插着一支素雅的簪子,年纪虽然大了,但是也别有一番端庄的风情。 指甲上涂着淡色的寇甲,端起了琉璃杯:“皇上,这是宫里面的梅妃自制的海棠花酒,清甜解渴,皇上可以尝一尝。” 皇上闻言端起了酒杯,也喝了一口,不由得赞叹道:“梅妃真是心灵手巧,真是好酒!” 梅妃坐在下位,闻言脸上挂起了甜甜的笑容:“皇上喜欢就好。” 然后又有一个刚进宫的嫔妃抱着一个琵琶坐在了中间:“皇上,臣妾弹首曲子给皇上和众位姐姐取乐。” 皇上点了点头:“准了。” 琵琶声起,转轴拨弦三两声,大珠小珠落玉盘。 当真是好听,皇上拍了拍手:“赏!” 又欣赏了一些才艺,皇上感觉到有些困倦,也许是春天的风吹在人身上太过于舒坦。 皇上感觉像在飘在云端一样,浑身都轻飘飘,软绵绵的。 摸了一下额头,觉得可能是喝酒喝多了。 轻轻地咳嗽一声:“皇后,今天就先到这里,朕先回去了。” 皇后笑得温婉,善解人意的说:“今日皇上也有一些累了,先去休息吧,我与众位姐妹再玩乐一番,也好过让她们扫兴。” 皇上点了点头:“还是皇后想的周到,就这样办吧。” 然后吩咐:“小权子,扶朕回去。” 看着皇上有些颠簸的背影,皇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抿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 然后端起放在桌子上面的琉璃杯深深地嗅了一下:“这酒,可真是好酒啊!” 今天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太阳才刚刚落下山,整个天都黑个透了,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告。 整个皇宫灯火通明,中逢中秋佳节,皇上宴请世家,帖子早就发出了。 所有人也都到齐了,楼鸿和太子今天格外的安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楼炎冥。 楼炎冥也懒得理会他们,和丰穆坐在一起,不时的窃窃私语。 丰穆看这气氛就不对:“今天有事要发生吗?” 楼炎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丰穆心里面挂上了三分担忧,但表面上没有显示出来。 过了良久,宫里面的大太监从后面走了出来:“还请各位大人先开席吧,皇上今天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出席了。” 各位大臣纷纷关心起皇上的身体,还是太子起身开口:“不知父皇身体如何?我要进去看看。” 大太监摇了摇头:“太子不必忧心,皇上只是下午偶感风寒,想要休息一下。” “特地嘱咐我照顾好各位大人,开席吧。” 太子点了点头坐下,其他人见状也都开始用餐,毕竟皇上的身体一向很好,也无需担忧。 太子和楼鸿对视一眼,所有的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中。 宴会进行到中央,所有人都喝的有点多了。 大家高声谈论着,现在是太平盛世,边关还算安宁,无事一身轻。 楼炎冥一直警惕着,喝酒也就只喝了几口,丰穆也察觉到这个宴会之中,不同以往的意味。 仔细的观察着一切,楼鸿和太子有些反常,平日里,他们可是老死不相往来。 今天倒是和乐融融,有说有笑的,事出反常即为妖。 丰穆留了个心眼,一直在宴会上观察他们。 楼炎冥看到这样的丰穆,轻笑了一声,手指捏上丰穆的下巴。 把她的脸轻轻地拨弄过来,然后靠的十分近:“要看就看我,别看其他的男人。” 丰穆脸色忽的一红,拍掉他的手,这个楼炎冥真是越来越让人受不了了。 当初相见的那副冰冷的样子,现在是一点也不剩了。 丰穆轻声开口:“别闹,太子他们必定有什么阴谋。” 楼炎冥无所谓的笑笑:“我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他们打算在今晚谋权篡位。” 丰穆的手紧紧的握着楼炎冥的胳膊,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才冷静下来。 她靠着楼炎冥的耳边说话,生怕被别人听到:“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算造反?” 楼炎冥几不可查的点点头:“太子已经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皇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就被楼鸿给哄骗了。” 丰穆点头,确实是这样,楼鸿那种性子,自私自利又有野心和欲望,怎么会甘心把皇位拱手让人。 恐怕太子也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楼鸿突然间站起身来,手里举着一个酒杯,对着满朝文武大臣开口:“在这里,敬各位大人一杯,希望我朝永远和平安乐。” 各位大臣见状也纷纷站起身来,也说着国泰民安的话,就想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可是没有想到,楼鸿没有喝,而是把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摔杯为令,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一大群军队从外面纷纷的涌了进来。 把所有人都围在中央,满朝文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丞相一跃而起:“二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丰玉儿的事情发生以后,丞相已经明白二皇子和丞相府是彻底决裂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丞相府当即转向了太子一`党。 所以看见楼鸿这般模样,丞相立马就开口质问。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二皇子殿下,这些人是什么人?” “怎可带武器入大殿,实在是不成体统!” “难道他们想要欺君罔上?实在是大胆!”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来人呐!把他们全部都轰出去!” 第五百三十九章 气愤 就在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的时候,楼鸿一句话也没有说。 太子却站起身来,脸上是高傲无比的表情:“全都闭嘴!各位还看不清楚形势吗?” “从今天开始,楼国的皇上就是我,那个老不死的早该去死了!坐着我的皇位做了这么多年,他也该走了!” 大殿之中,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安静,年老的御史大夫,颤颤巍巍地指着太子:“你这是大逆不道!” “谋权篡位,大逆不道!就算你到了皇上也是当得名不正言不顺!” 太子的脸色一时变得凶恶无比,直接伸手拔过旁边御林军的刀,直接向前一捅。 刀刃插进御史大夫的肚子,又狠狠地拔出,鲜血四溅,御史大夫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 有些胆小的大臣缩到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其他的人也是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跪在地上高呼:“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又有一些人跪在地上,像他一样大声喊着,无疑是承认了太子的身份。 还有一些人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悲愤之情,却一言不发。 太子手上拿着刀,脸上满是血液,站在那里哈哈大笑,这天下终于是他的天下了! 楼鸿脸上带着温煦如风的笑:“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这些军队里面的人把那些没有表态的人全部压住,其中也包括楼炎冥和丰穆。 楼炎冥给了丰穆一个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丰穆知道楼炎冥肯定卖了什么关子,当即也就放松一下了。 丰穆实在没有想到楼鸿和太子这么大胆,说宫变就宫变,没有一点预兆。 楼鸿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然后停在了丰穆的面前。 丰穆的脸色仍然是淡淡的,一身华服难掩她的美丽,因为喝了一点酒,脸上带着些许的艳色。 丰穆抬着头望向楼鸿,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楼鸿站在丰穆的面前轻轻地笑了一下:“跟我走吧,我娶你。” 楼鸿有十足的把握丰穆会答应,毕竟丰穆从前是那样的痴迷他,爱着他。 当初也不过是因为楼炎冥横刀夺爱,否则,他们现在早就在一起了。 丰穆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嫁给你?还真是做梦!” 楼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直接伸手拔出刀,刀尖指向楼炎冥:“是不是因为他?我把他杀了,你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丰穆脸色难得的带了几分紧张,抿着嘴唇开口:“你别动他!” 楼鸿更加生气了,看这个样子,丰穆是真的爱上楼炎冥了,如此一来,怒火在心中翻涌。 直接伸手,刀起刀落,想要杀了楼炎冥。 却没有想到他的手一软,楼炎冥一脚踢在他的头上,随后又用手刀砍掉了他手上的刀。 拧着他的脖子,直接把他压的跪在地上,头上传来楼炎冥冷冰冰的声音:“楼鸿,你还真是狂妄!” “我告诉你,丰穆是我的人,谁也别想动她!” 楼鸿被压在地上,满脸都是不甘心:“来人!把他给我杀了!只要是杀了他,都重重有赏!” 结果却是他的脖子被重重的压下去,楼炎冥笑了笑:“二哥,你还真是看不清局势。” 就在楼鸿思索着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群人破开外面的门直接进来了。 这些人一言不发,手上拿着刀,直接把屋子里面的人杀个干净,杀的全部都是那些反贼! 太子看着局势逆转,心里面慌张无比,直接夺门而出,却被一脚踹了进来。 踹他这一脚的是皇上,皇上满面冰霜,似乎带着雷霆之气,看都没看太子一眼,直接坐上了首位。 满朝文武看见,急忙跪下:“皇上!” 皇上坐在皇位之上,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还有那些叛变之后,现在冷汗直冒的人。 只说了一句话:“反贼!杀光!” 一时之间,刀光四起,反抗的,没有反抗的,有异心的人,全部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为首的正是章阜章小将君,这是他们设的一出连环计。 就在太子和楼鸿想要设计皇上篡夺皇位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的秘密早就被探子打听的一清二楚。 皇上在刚刚听到的时候是满脸的不信,最后证据摆在面前。 他是又愤怒又生气,他辛辛苦苦耗费无数心血养大的孩子,居然就这么想要这个位置! 为了这个位置,不惜罔顾亲情,想要杀了他这个亲爹! 实在是大逆不道! 随后他们便设了这一出局,倒想看看这满朝文武的正人君子中到底有几个是为了朝廷真心着想。 却没想到这一试,居然试出来了这么多的败类。 皇上心里面想,看来还是自己太过于随和,才让这些人这么胆大妄为。 再这样下去,整个国家迟早被这些人给毁灭。 太子被吓得浑身哆嗦,没有想到这么周密的计划都会失败! 然后跪在地上,匍匐着前进,一直到抱着皇上的小腿:“父皇,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错了!” 皇上一脚把他踢开:“知错了?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错!你不是想坐上这个位置吗!来呀!现在就把我杀了,坐上来!” 太子浑身哆嗦,跪在那里不停的磕头:“儿臣知错了!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儿臣真的错了!” 然而在另外一侧被压在地上的楼鸿心里面一片沉寂,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太子还在一旁哭喊着,求着皇上送给他一条生路。 看着他那副窝囊的样子,皇上重重的闭上了眼,开口:“太子罔顾人伦,妄图谋权篡位,削去太子之位,贬为庶民之身,终生囚禁在太子府,不得外出!” 终归是自己的骨肉,还是留了一线之情,留他一条命在,也不枉做一回父子了。 皇上睁开眼睛,看向了另外一个儿子:“你可有什么话说?” 楼鸿跪在地上,一脸的心死如灰和视死如归:“儿臣无话可说,而且脑子一时糊涂犯下错事甘愿受罚。” “儿臣只是太喜欢丰穆,不得已出此下策,如今败了,只求一死!” 第五百四十章 苟且偷生 楼炎冥听了以后大为恼火,分明是自己有野心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利,现在倒是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女人身上。 真是一个不敢做也不敢当的男人!让人不耻! 丰穆即使到了现在也不得不夸赞一句楼鸿是真的聪明。 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比谁用的都好,一边勇于承担错误,另一边又把自己所犯下的罪化到最小。 就算是敌人,丰穆也想拍手赞叹他一句了。 果然,皇上还是心软,不过皇上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他的用意。 但那又怎样,始终是自己的儿子,也开口:“二皇子楼鸿从中辅助,无半点亲情可言,削去四皇子之位,封为闲王,驻扎边关之地,永生永世不得跨进京城!” 楼鸿听到这个惩罚,脸色一白,这就相当于他一辈子再也无法跨足京城的权力圈。 一辈子只能当一个闲散王爷,这对于一个热爱权利的人来说,无异于是折断了他的翅膀。 但是他也只能跪下说:“多谢父皇开恩!” 这段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楼炎冥这次是打了一个胜仗,本来一共三个皇子有争夺皇位的势力。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也有人在心里面盘算着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四皇子的阴谋。 毕竟这最后最大的受益人是楼炎冥。 可这真的只是巧合,怪也只能怪太子和楼鸿没有摸清楚局势,太过于热爱权力罢了。 楼炎冥因为救驾有功,聪慧仁爱,被封为新的太子。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毕竟现在也只有楼炎冥能够担当大任了。 皇上的年纪越来越大了,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他立下太子迟迟没有让他登基,也是为了磨练他的心性,想让他再多学习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可惜可叹,他英明神武了一辈子,却教出了两个不孝之儿。 皇上坐在皇位上,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间伸手拉住楼炎冥的手。 皇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往后的江山,还要靠你了!” 楼炎冥单膝跪地,满脸的认真:“皇儿必定不辱使命!” 皇上满脸慈爱:“答应我,留你们哥哥一条命。” 楼炎冥沉默了一会儿,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不会留下有威胁的存在,更何况是两个恨他的皇子。 皇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朕知道你心里不满,可是朕老了,年纪越大,就越想享受亲情……” 楼炎冥点点头:“父皇,你别说了,我答应你。” 皇上拍了拍他的手说了好几遍:“好,好……” 楼炎冥走出大殿后遇到了在外面徘徊回来没有离去的的章阜。 叫了一声:“章小将军。” 章阜是一脸的烦躁,看见楼炎冥,三步两步就上前去。 轻轻地捶了一下楼炎冥的肩膀:“楼鸿那个畜牲呢!” 章阜心里面十分不满,恨不得杀了这个杀了妹妹的人。 但是天子脚下,皇上最大,皇令难为。 章阜知道规矩,但是始终没有办法消掉心里面的那口气。 为此,他看见了楼炎冥,也不顾旁边有没有人在,直接开口问:“有什么办法杀了他!” 楼炎冥挑眉看了他一眼:“将军消消气,这个世界上最好复仇的办法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么?” “如果你真的想要报仇,那么他如何杀死令妹的?你就如何杀死他就好了。” 这句话让章阜眼前一亮,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这江湖人士错综复杂,就算有谁一不小心杀了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 章阜向他抱抱泰:“多谢四皇子。” 楼炎冥点点头:“不必谢我,我们今天不曾遇到过。” 章阜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说话,策马扬鞭飞快的回去了。 想必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报仇了。 这一场动乱,可是殃及了不少人。 不只是太子和楼鸿二人。 就连支持他们的人也是贬的贬降的降。 在那天晚上跪在地上说誓死追随太子殿下的人,全部都被抄家了。 据说皇上当晚回去以后,皇后跪在皇上的寝宫外面,足足跪了一天一夜。 皇上看她如此不知眼色,终于发了火,在秋天宴会上,皇后给他倒的梅子酒里面分明就有蒙汗药。 多亏皇上长了一个心眼,只喝了一小口,其余的全都没碰。 回来以后又赶紧吃了解药,这才化过一劫,如果真的如他们所愿,这天下早就易主了。 因为皇后冥顽不灵,最后被削去皇后之职,让她带发修行,被送到离金城有近千里之远的佛山寺修行。 皇后心如死灰,知道她这一辈子是完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失去了儿子的倚仗,最后也就一无所有了。 夜晚,今天的四皇子府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来来往往的人十分热闹,不,不应该是四皇子府,应该是太子府了。 丰穆站在门口看着远处一层层的花灯,不由得赞叹,这种景色实在是太美了。 自从楼炎冥当了太子之后,来来往往的宾客就络绎不绝。 今天楼炎冥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让她好好装扮一番,再到前院。 含芳给丰穆披上了一层御寒的斗篷:“小姐真是好命,现在四皇子成了太子了,还对小姐这么好,往后小姐的福气在后面呢。” 丰穆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个小丫头嘴甜的很,也是时候给你相看人家了。” 含芳给丰穆系上斗篷:“奴婢才不要,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小姐。” 听着含芳的话,丰穆想起上辈子含芳被人挖了双眼,然后推进荷花池给活活冻死。 这全部都是因为她的无能和无力,又看了看面前的含芳。 丰穆不由得眼睛一红,一把抱住含芳:“好,我也要和含芳一辈子,你我情同姐妹,我要收你做我的干妹妹。” 含芳被吓了一跳:“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愿意伺候小姐。” 丰穆笑了笑,不再说话,但是在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打算,打算收含芳做她的干妹妹。 这样一来,含芳也能算半个小姐了,再找一个含芳喜欢的青年才俊,她要看着含芳一辈子快快乐乐的才好。 丰穆轻轻地笑了笑,这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所谓惊喜 丰穆走到了前院,想要去看楼炎冥给她的惊喜。 前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到处都是黑暗,只有一些柔和的月光洒下来,隐约能够看清小路。 丰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记得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活水池,这里面的水是引了外面的河流的水。 从王府的这一头一直到王府的另外一头,可以保证水源的清洁。 丰穆站在楼炎冥让她到的那个小亭上,就在她站稳的那一刻。 整个院子突然间亮了起来,到处都是明媚的火光,烟花从四个院角冲天而起,在空中绽放成绚丽的色彩。 这一个巨大的荷花池里面到处都是荷花灯,碎碎点点,宛若星空一般飘渺美丽。 这真是一个奇幻的景象,丰穆站在中央,层层叠叠的花灯在她的身边绽放。 她就仿佛那天上来的嫡仙人一般,在这璀璨的烟火中,如此的美丽。 楼炎冥从另外一侧走进来,手上捧着一个巨大的荷花,这个荷花是用琉璃雕刻的,栩栩如生。 琉璃的中央,燃烧着一株红色的蜡烛,只听见楼炎冥低声道:“生辰快乐,我的穆儿。” 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丰穆用手紧紧的捂住嘴,用袖子擦着眼泪,不想让别人看到。 这是丰穆两世以来第一次除了娘亲以外有人给她过生辰。 她出生没多久娘亲就死了,自此以后,她在丞相府就是多余的人,没有人爱她,也没有人怜她,更没有人记住她。 她的身上背负着骂名,和一些无须有的罪名。 上辈子嫁给楼鸿,楼鸿对她也只是虚情假意,别说是生辰了,就连逢年过节也不会有什么真情。 这一次,丰穆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被爱是什么滋味。 楼炎冥有些慌张的把灯放下,然后过来用手擦着丰穆的眼泪:“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丰穆摇摇头,然后紧紧的抱住楼炎冥,这一次不一样,她真正的把自己的心打开了。 她愿意,也想把往后余生交给他。 看着远处灿烂的烟火,丰穆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又哭又笑的笑容。 把头埋在楼炎冥的胸口,丰穆嘴角挂起了笑。 楼炎冥也笑了,他一直感觉丰穆对他有一种奇怪的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他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也打消不掉。 他知道丰穆想要报仇,他也知道丰穆的仇人是整个丞相府和楼鸿。 所以他愿意帮她,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帮她。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相拥着,等到焰火全部放完,也等着这河灯一串又一串的全部漂流出去。 丰穆抱着楼炎冥:“谢谢你,我非常喜欢。” 楼炎冥摸了摸她的头:“你喜欢就好,以后每年我都带你来看。” “我给你的爱,是一辈子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着,楼炎冥低下了头,二人唇齿相依,远处的光明,又归于寂静。 他们在黑暗中,紧紧的拥抱着,仿佛只有彼此,越靠越近。 这天晚上以后,他们两个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懂得了彼此。 含芳也为自己的小姐感到开心,现在小姐的心结全部都打开了,以后只会越过越好。 丰穆也正式宣布了收含芳做她的干妹妹,以后她也是有太子妃撑腰的人了。 含芳又是开心又是激动,不过她还是想以后一直都陪在小姐身边。 皇上废了皇后,此后皇后的位置就一直空着。 皇上已经无意再立新的皇后,开始着手培养楼炎冥的能力。 也开始放手把一些正事交给楼炎冥来办,每一次楼炎冥都不会让他失望。 皇上看这个儿子越看越满意,以后把江山交给他,自己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今天太子府迎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杨琛跃和文沫。 杨琛跃一身白衣,面色平和,他来到京城就是为了看看不同的风土人情,然后也来看看妹妹过的好不好。 前一段时间丰穆大婚,城里面又出了一些事情,杨琛跃一时抽不开身来。 连礼物都没有送,心里面十分过意不去,现在事情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杨琛跃就带着文沫回到京城。 丰穆看到久别未见的挚友和表哥,心里面也很开心。 把两个人拉到屋子里面坐下,杨琛跃挥着折扇,轻轻的摇了摇:“表妹实在对不住,前段时间抽不开身,这就来向你赔罪了。” 丰穆笑了一下:“我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 杨琛跃也明白,没有多说,只是指了指仆人拉来的两个大箱子:“这就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打开一看,是用纯金打造的凤冠霞帔,就连那衣服也是用金色的金箔织成的。 金光闪闪的在屋子里面很是耀眼。 就是这一套衣服都可以养活一支军队了,更何况要找手艺好的人精心的打造。 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丰穆一时之间有些感动,丞相府不愿意当她的亲人,她还有一个哥哥。 文沫看的眼睛都要放光了,蹲下来摸了摸,又搬了一下,非常的重。 她知道杨琛跃是一个有钱人,但是没想到杨琛跃居然这么有钱。 就实打实的金子都能够雕成衣服来送给人,果然是以富甲天下闻名的郁孤城城主。 杨琛跃看着文沫那副傻乎乎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一下,然后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傻丫头,你若是喜欢,我也送你一套。” 文沫急忙摆手摇头:“这倒不必了,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我不要!” 心里面滑过一丝不自在的痕迹,杨琛跃的意思是在她成婚的时候也送她一套吗? 杨琛跃的心里面到底有没有她,文沫不敢问。 丰穆让人把这箱金子给搬了下去,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多谢表哥,以后表哥成亲了,我一定会去祝贺!” 说着丰穆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文沫。 杨琛跃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现在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免得辫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丰穆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把文沫拉了过来:“你在那里过的怎么样?我听说文家一直在找你。” 一提起文家,文沫的神色有些动容。 她虽然不想嫁人,也不喜欢那些所谓的三德四从,但是她想她的娘亲了。 文沫的娘亲是一个温柔的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有时候还会捧着书读诗哄她睡觉。 文沫觉得自己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第五百四十二章 得偿所愿 文沫离开家已经将近半年了,不知道她的娘亲还好吗? 一时之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里面有一些担忧。 丰穆看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随后开口道:“放心吧!伯母好得很,这两个月前生过一次病,不过很快就治好了。” “伯母心里还想着你,抽空的话回文家看一趟,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回去,文家已经帮你向定小侯爷那里定了亲。” “只怕你一回去,就要被抓着送去成亲了。” 文沫听了这些话,心里面更是淒淒然,她都离开了这么久,家人不但没有担心她的安危,反而快速的帮她订了一门亲。 可见,这亲情是多么的淡薄,整个文府,恐怕只有娘亲是真正疼爱自己的。 杨琛跃还是第一次听到文家的状况,挥了一下折扇,看见了文沫皱着眉头的模样。 提出:“不如我娶你吧。” 文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得眨了眨眼:“什么?” 杨琛跃又说了一遍:“不如我娶你吧!” 文沫这次是听的一清二楚,慌忙的摇手又摆头:“不要!我不要!” 说完以后就直接跑了出去,杨琛跃一脸纳闷。 这个丫头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他提出来要娶她,她却不答应了呢? 杨琛跃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坐在一旁笑眯眯的丰穆:“表妹,你说她是怎么想的?我求娶她,她为何不愿意呀?” 丰穆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倒也是有几分意思,文沫心思单纯但为人又十分好强。 肯定是觉得杨琛跃提出来娶她只是一时的同情,而不是真正的喜欢。 像这样施舍的感情,文沫是不会要的。 丰穆开口问道:“表哥?你喜欢她吗?” 杨琛跃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自然,我是喜欢她的。” 丰穆又问:“那你同她说过你的心意吗?” 杨琛跃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头:“这个,还真的没有,我看她有意思,就一直逗着她玩。” 丰穆摇头叹了一口气:“文沫这个人极为好强,而且特别执拗,她喜欢上你,就一门心思的喜欢你。” “但是她家里一直逼她成亲,你刚才坐在这里听完以后才说要娶她,她以为你在同情她。” “你现在赶紧去追她说个清楚,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别后悔!” 杨琛跃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当即谢过了丰穆。 拔腿而出,去找文沫去了。 丰穆一脸笑意,看来他们两个人的好事应该能成了。 杨琛跃身为郁孤城的城主,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钱财都比那个什么定小候爷好上千倍万倍。 如果文家只是一味的贪图钱财和攀附权势,那么必然会把文沫嫁给杨琛跃。 到时候又成了一桩好事。 现在就看杨琛跃能不能挽回文沫的心了。 含芳站在丰穆的右侧也笑:“文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活泼,她和杨少爷很般配。” 丰穆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句:“楼炎冥去哪儿了?” 含芳回道:“太子殿下在书房商讨事情,听说元朝来使,想要通过联姻来使两国交好。” 丰穆眯了眯眼睛,心里面闪过一丝不好的猜测,联姻? 皇上年事已高应该不会再纳妃娶妾,又因为上次的太子篡位一事,仅有的两位皇子又被削去了原籍。 现在可以大用的皇子就只剩下楼炎冥一人,而且现在已经是太子了,身份不比以往。 如果元朝想要来联姻,那么最好的人选就是楼炎冥。 丰穆头微微低垂,手指不自觉的敲打着桌子。 元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用意也十分明显了。 果然不出三日,元朝就派来使者,这一次据说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亲临。 而且元朝的太子殿下,在来之前还给皇帝写了一封信。 意思就说天朝京城人杰地灵,美女辈出,而且大楼国的女孩都是聪慧而又漂亮的。 信里面的意思是,这次也希望能带一个京城里面的女子回去做妃子。 这一句话可了不得,当今皇上一共就两个女儿,一个在十岁的时候已经夭折了,另外一个现在还在强褓里吃奶。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能嫁给元朝太子,看来那边只有大臣的女儿了。 远嫁元朝,可不是一件什么好的事情,那里太过于偏远,而且楼国和元朝有世代的恩怨。 把女儿嫁到那种地方,可谓是苦不堪言。 不少大臣已经想要把女儿尽快地定亲,逃过这一难。 但是人家元朝太子又说了,只要是有身份,不当侧妃,当正妃。 以后是有可能做元朝的皇后娘娘的,那样的话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各样的人有各种心思,无论是想把女儿嫁过去的,不想把女儿嫁过去的,都在张罗着。 而且为了表现诚意,元朝不仅是太子殿下来了,还带了一个最小的公主,慕雪公主。 慕雪公主今年十六岁,生性活泼爱玩,长的更是精致美丽,放在美人堆里也是有一股从小带着的贵气让她脱颖而出。 这次他们也打算给慕雪公主挑一个夫婿。 楼炎冥明白了,他们此行来的意思,早早地准备好了一杆优秀的青年才俊。 其中最为亮眼的就是今年的状元杨文升,杨文升是世国公之子,长的一表人才,又颇有文采。 是京城中各种贵女倾慕的对象。 而这一次,楼炎冥赋予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想方设法的成为慕雪公主的驸马。 慕江和慕雪被安排住在太子府旁边的和宫中。 奉行这日久生情的想法,楼炎冥派了杨文升去给他们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 慕江仿佛明白楼炎冥的意思,一路上没有给杨文升什么好脸色看。 倒是公主还有几分兴趣,不时的摸摸小泥人,又吃一串糖葫芦,觉得这京城真的比他们那边热闹。 杨文升倒是觉得这公主可爱的紧,也没有生出什么排斥之心。 只是他想不到,在慕江的引导下,慕雪公主已经把他当成一个仆从,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这件事情。 杨文升也有一些无奈,这要是娶回家,娶了一个公主相当娶了一个祖宗。 这以后每天伺候着,小心翼翼的,不小心哪一天就掉了脑袋,这也是得不偿失。 第五百四十三章 元朝来访 楼国专门设了一场宴会来款待元朝的使者。 宴会上灯火通明,漂亮的舞女垫着脚尖踩着另一个舞女的肩膀在空中舞蹈。 一些乐师弹奏着古琴和琵琶,曲声悠扬,铮铮作响。 慕江穿着雪青色的长服,头发全部梳上去,看起来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子弟。 慕雪穿着和哥哥差不多的衣服,头发变成了两个辫子,上面系着一些铃铛垂在两侧。 如果是不知道他们本性的人,会觉得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玉娃娃那样可爱,没什么心机。 如果楼炎冥和丰穆,没有遇到过他们,恐怕也会被他们的表面现象所欺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丰穆曾经在那个山寨上度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知道慕江是一个反复无常,又极其残忍的人。 而且善于玩弄人心,骗人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 就在丰穆和楼炎冥坐下的时候,慕江像是不经意间看到了丰穆,眼睛微微一亮。 丰穆今天穿了一身雪白色的衣服,头发是堕马髻,上面斜斜的插着两支珍珠簪子。 簪子垂下来一抹流苏,摇晃在颊边的两侧,一直到那仿佛有满目星辰的双眼和小巧的鼻子玲珑的嘴唇。 美好的就像一幅画一样,让人不敢相信世间真的存在这般人物。 丰穆的美貌在楼国是出了名的第一美人,为世人所推崇。 慕江眼里面闪过明显的赞叹之色,他当初与丰穆相遇的时候,丰穆是男装与他相见。 后来在山寨之上,丰穆虽然换回了女儿装扮,却也总是闭门不见。 这副华丽而又美妙的样子,慕江是第一次见到,他在心里面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就是她了。 慕江目光一直盯着丰穆,挥之不去。 楼炎冥也发现了,警告地看了慕江一眼。 慕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从其他人的交谈中他已经知道丰穆是楼炎冥的王妃。 可是那有如何?只要强大,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得到。 在他们元朝,开始是不立太子的,谁有本事把元朝的首领给杀死,那么他就能坐上首领之位。 并且可以继承前首领的全部财产,无论是牛羊马还是女人。 只要你强大,只要你比其他人更强大,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所以,丰穆是不是楼炎冥的女人根本就无所谓,他有把握和本事把她抢过来。 楼炎冥似乎是看透了慕江的企图,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过去,像是狼在守卫着它的领地。 这个元朝的太子居然敢打丰穆的主意,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慕江看似无害的笑了笑,碰了碰了旁边吃的正欢的慕雪:“妹妹,你喜欢哪个男人?哥哥为你求亲。” 慕雪抬起头来,在大殿之中环视一圈,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对面的一个人:“哥哥,我喜欢他,他看起来最强大。” 慕江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哦,居然是他吗?放心吧妹妹,哥哥会帮你得到他的!” 慕雪指的那个人正是楼炎冥。 宴会刚刚开始,皇上走了进来,看着元朝来的两个使者,心里面有一些欣慰。 他们两个国家打了这么多年,终于分出了个胜负,还是他们楼国更胜一筹。 元朝派人出来合亲,也就是一种态度,只要这次联姻能够成功。 他们两个国家可能就要安定百年,各自繁衍生息。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两全之策。 皇上举杯:“来,我敬元朝的太子一杯。” 慕江也站起来举杯:“皇上,请。”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慕江拿着杯子轻轻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来到了丰穆的面前。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心里面有些疑惑,这元朝的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丰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一直到慕江站在她的面前。 慕江端详着她的脸,说的话却有几分暧昧多情:“这位想必就是太子妃了,真是美人如玉洁白无瑕,慕江今日算是见识了。” 说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知道太子妃可还记得我?” 丰穆看着面前的慕江,眼里面无波无动,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不记得,想必是太子殿下认错人了。” 慕江嘴角的笑消失了:“怎么会?太子妃难道忘记了我们曾经在山寨上相处过的那些快乐时光了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看着事情的走向。 难道说太子妃曾经和,这位元朝的太子殿下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些人看向楼炎冥,只见他的脸色古井无波,但是被他捏在手里的杯子里面的酒水却在轻轻地晃动。 丰穆也站起来与他针锋相对:“我从不记得,恐怕太子真的认错人了。” 慕江沉默了半响,突然间哈哈一笑:“没错,是我认错人了,她长的和太子妃可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说完以后,他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一直倒着酒喝,一句话不说。 这种景象就仿佛丰穆是一个薄情负心的女人,因为当上了太子妃,而弃他与不顾。 有些女子在下面已经窃窃私语,毕竟慕江的皮相还是挺欺骗人的。 丰穆丝毫不在意,那段时光只是一个骗局,更何况他们两个从未发生过什么,只是以兄弟相称。 楼炎冥看向慕江的眼神带了几分凶狠,当初他也去山寨上救了丰穆,也知道慕江对丰穆抱有不一般的心思。 可惜丰穆根本半点也不知道,想着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慕江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一次就让他彻底死心。 过了良久,慕江突然间站起来:“皇上,慕江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上摸着椅子,笑呵呵的说:“有什么直接说吧。” 慕江抬头看了一眼丰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开口:“我想求娶太子妃,还希望皇上能够成全。” 所有人听的都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人。 两国联姻,从来都没有听过想娶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的。 嫁也就嫁过人了,这个人还是他们国家的太子,这就实属是欺人太甚了。 果然,皇上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心里面想着这元朝的太子真是不知道规矩。 第五百四十四章 风波再起 慕江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直起身子挑衅的看向楼炎冥。 像是极为不屑丰穆居然嫁给了他这种人。 楼炎冥脸色阴沉的像是那泼墨的画一样,几乎都要滴出水来。 皇上也有几分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元朝太子,你求娶的这个人是我楼国的太子妃,不可能嫁给你的。” 慕江笑笑:“原谅我不知道贵国的规矩,但是在我们国家,一个人如果要娶心爱的女子,可以向拥有他的那个人发起挑战。” “谁赢了,谁就能得到那个女人。” 说着他看向楼炎冥:“你接受挑战吗?” 楼炎冥把手里的酒杯砰的放下,面色沉静:“我不会与你做什么无聊的挑战,丰穆早就是我的妃子,任何人都不能碰!” “如果你想要挑战我,随时奉陪,如果你想要我的太子妃,那绝对不可能!” 楼炎冥当然不会答应这什么莫名其妙的挑战,丰穆不是战利品,也不是什么物品。 丰穆是一个有思想的,有情感的人,她想爱谁那是她的自由,她选择谁那是她的权利。 那不是被放在台子上,让别人争来争去。 皇上对他这一番话也极为满意,如果挑战输了的话,那岂不是十分丢面子。 更何况他们想夺的还是太子妃,如果被元朝夺走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慕江无趣的摇摇头:“真是一个懦夫!” 有的官员早就已经受不了了,尤其是年轻气盛的章小将军,现在想要起来与他一决雌雄。 楼炎冥的手紧紧地攥着,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按着章小将军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先冷静一点,以后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丰穆在心里面冷笑,慕江还真是一点没变。 把她当成一件可以争夺的物品放在台子上面,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可真是自大到让人厌恶。 就在慕江坐下以后,慕雪这个小丫头却又站起来了。 慕雪笑了一下,两边的酒窝可爱的很:“那皇帝伯伯,我也想嫁给一个人。” 皇上有些头疼,这元朝的太子和公主真是一刻也不想消停。 也挥挥手:“你想嫁给谁?” 慕雪伸出手指指了指对面的楼炎冥,笑的一派天真无邪:“我想嫁给他!” 皇上失去了言语,这元朝的人都什么毛病,一个想娶嫁了人的女人,一个都想嫁娶了正妃的男人。 这在他们眼里无异于心智出了问题,皇上的脸终于冷了下来。 沉声开口:“你们元朝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来联姻的,还是来制造矛盾的。” 元朝的使者也是苦不堪言,谁知道这一次太子和公主一起来出使楼国。 偏偏太子又是一个任性的,根本没有谁能够约束得了他,现在这种局面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现在楼国的皇帝生气了,这所有的罪责还不是他来背。 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皇上不要误会,太子和公主年纪太小不懂事,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说完以后,也不顾太子殿下给他的冷眼,接着往下说:“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这些使者舟车劳顿到现在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皇上听了这一番话,心里面舒服了不少,看来这全部都是这太子和公主的胡话。 不能代表他们元朝的意思。 到底该怎么办,还是需要仔细商议的。 也点点头:“好,就这样办吧。” 这一场晚宴就这样匆匆的过去了,也让楼国人见识了一把元朝的与众不同的民风。 元朝的使者回到客栈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太子说个清楚。 慕江坐在桌子前面,手里面把玩着一颗夜明珠,荧荧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像纨绔子弟的单纯。 元朝的使者把门关上,然后行了一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慕江挥挥手让他起来。 元朝的使者一脸为难:“太子殿下,你今日何必说那样的话?这实在是……” 慕江身为太子,使者也知道他的脾气,一向是肆意妄为,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元朝。 而且他们是作为战败国来到这个地方,这样的话,恐怕又会引起战争,到时候就糟了。 慕江显然也明白这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还是他们国家实力不够强大,否则他就把丰穆给抢过来。 烦躁的挥手:“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使者无奈的摇头,只希望太子殿下知道该如何做。 慕江在夜色下仍然把玩着那颗夜明珠,心里面想着一定要和楼炎冥打一架。 如果楼炎冥输了,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得到丰穆,到时候他会直接把丰穆给抢回元朝。 想清楚以后,慕江直接把手里的夜明珠捏成粉末。 这两天,朝庭里面一直在商议关于元朝使者来联姻的事情。 这如何联姻自然不能顺元朝人所为,他们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罔顾人伦。 商讨来商讨去也没有商讨出来一个办法,楼炎冥甚至提出了拒绝这次联姻。 不如去元朝打一个痛快,只要把他们打怕了,打惨了,自然就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这也不失为一个计划,很多人对元朝的态度十分生气,他们也主张这样做。 但是皇上却不是这么想,他年纪大了,知道战争的危害,而且他们与元朝打了将近上百年了。 如果再一直打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就以此为契机,恢复和平。 最后说太子妃是绝对不能嫁给元朝太子,但是那个元朝公主,如果同意的话,可以把她嫁给太子做侧妃。 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联姻,嫁过来一个公主那也是可以的。 皇上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楼炎冥冷着一张脸说不可以。 他这辈子只会娶一个女人,那就是丰穆。 皇上笑他冥顽不灵,而且身为未来的皇上怎么能够只娶一个女人呢? 你要娶不同的女人来巩固后宫的地位来平衡前朝的稳定。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都是骗人的假话罢了。 楼炎冥非常的坚决,他绝对不会娶元朝公主,无论元朝是否要决定开战,他都不会同意。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决定 皇上找到楼炎冥,给他说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也让他明白,当皇上的话,一辈子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 楼炎冥十分的执拗,几乎是雷打不动,无论皇上怎样劝说,楼炎冥坚持自己的决定,不会娶元朝公主。 楼炎冥十分的强硬。 因为他已经看透元朝也只是纸老虎,如果这次联姻不成,元朝只怕要元气大伤。 楼炎冥断定了元朝不会做什么。 最后皇上无奈的妥协,谁让他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儿子。 如果逼急了,这诺大的江山便无人继承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干吧。 随后便颁发了圣旨,把元朝公主慕雪嫁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杨文升,又给元朝的公主追加了封号。 也算得上是一个无上的殊荣了。 元朝自然没有异议,婚期定在一个月后,那个时候,元朝与楼国两国交好。 签订和平条约五十年,在这五十年里,元朝和楼国各守边界,商业互通往来友好,不准私自发兵。 这场联姻换来了五十年的和平。 在条约签署完以后,元朝的使者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这次的使命。 他们将在明天出发离开楼国,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元朝。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谁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太子殿下悄悄的爬出了窗子。 在京城不远处的竹林中,一定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他了。 楼炎冥手上拿着一把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元朝的太子,你来了。” 慕江脸色阴沉,不像是平日里那种纨绔子弟的模样,反而有些肃杀,也从腰间抽出剑来。 他们必须要有一战! 谁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刀光剑影,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不过是几个瞬息之间,慕江一个转身,腰间的鲜血喷涌而出,他手上的剑也被削断了。 楼炎冥面不改色,直接把剑插了回去:“你败了。” 慕江咬着牙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说的直接运气轻功,几个转身之间那把剑就像快的出现分身一样,旋转着刺向楼炎冥。 楼炎冥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后退了几步,直接扯过旁边的竹子与他对打起来。 最后一脚把没有力气的慕江踹倒在地上,竹剑抵着他的喉咙,只要向前一次,他就会命丧当场。 但是慕江知道楼炎冥不敢,因为他是元朝的太子。 这一次,他输的心服口服,确实,他还不够强大,不过有一天他一定会变得更强。 强过面前的这个楼炎冥,到那个时候,他仍然不会放弃丰穆。 他会发起战争,挑起终端,不顾一切的攻打楼国! 就在他仍在幻想的时候,他却感觉到喉间一凉,那把剑已经插在了他的喉咙。 直直的插了过去,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楼炎冥看清楚了他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野心,他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如果他活着离开了,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以后这里就将生灵涂炭,再无安宁之日。 慕江不甘心的瞪大了眼睛,手指轻轻的颤动了几下,就失去了声息。 楼炎冥做了几个手势,他的暗卫会帮他收拾好残局。 楼炎冥回到了太子府,看到卧房里面的灯还没有灭,就知道丰穆还没有睡着。 他先去洗漱了一番,随后敲了敲门,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丰穆半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卷书,看了看进来的楼炎冥。 鼻子在空气之中轻轻地嗅了嗅,坐起身来,拉住了楼炎冥的手,脸色有些担忧:“你受伤了?” 楼炎冥没有否认,委屈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腰侧。 丰穆急忙地扒开他的衣服,那里果然有一道浅浅的剑痕,露出了一丝血色。 丰穆给他草草的包扎了一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又去哪儿了?” 楼炎冥笑了笑,一把捞住丰穆的手:“我去见了慕江。” 听到慕江的名字,丰穆身体顿了顿:“你去找他做什么?” 楼炎冥有些得意的开口:“他不是想找我比试吗?那我就去和他比试。” 看着丰穆一言不发,楼炎冥又赶紧解释:“放心吧!赢的是我,我倒要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省的他老打你的主意。” 丰穆根本就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开心,这是楼炎冥在乎她的证明。 两个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元朝使者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发现自己家的太子殿下失踪不见了。 到处去找都不见踪影,最后,在太子殿下的屋子里面发现了一封信。 这封信就是说太子殿下想要去游山玩水,等玩够了自然会回朝,希望他们这些老东西不要打扰。 这些元朝的使者也早就习惯了太子殿下有一出是一出,反正完成使命回朝就可以了。 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就回去了。 却不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已经躺在地下安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丰穆身为太子妃,也举办了一个赏花大会,邀请了各界的贵女和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还有一些京城中有名人家的祖母或者是当家主母。 主要是来探讨一番诗词歌赋,更加重要的是让那些家中的长者来相看相看相看贵女们。 要是有看上眼,就可以及时定亲,做好婚姻大事的准备。 这一场宴会,元朝公主慕雪也来了。 慕雪打扮的比以前更加华丽,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一半挽了上去,眉目如画。 身上穿着的是楼国的海棠盛开百褶裙,行动之间,仿佛真的有花开一半。 不由得赞叹,这元朝的公主确实美貌无比,都可以和太子妃相媲美了。 慕雪穿着裙子来到了这个宴会,她一向是心直口快。 而且她喜欢的人就是楼炎冥,她一点也不想嫁给杨文升。 可是她是战败国的公主,没有办法自己选择。 不过哥哥在走的时候说了,如果楼炎冥喜欢上自己的话,那么就可以嫁给他了。 他今天主要就是想来看看这个所谓的太子妃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让楼炎冥死心塌地的对她好。 她坐在位子上,远远的看见丰穆,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旁边的人看了觉得这个元朝公主十分不讲礼数,见了太子妃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看来元朝对于公主的管教确实是没有什么成效。 不过还有一些人心里面打着小算盘,这个公主的身份确实高,而且所有人都要对她礼遇有加。 毕竟是邻国送来的,如果一个对待不好,又要引发一场战争,这个罪责,谁也担待不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危机 丰穆倒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儿实在是幼稚天真,也没有想过要跟她一般见识。 一群人赏过花以后,便提议去那水上划船摘花。 太子府有一处风景非常美丽的湖泊,丰穆以前还没人造了几艘小船停在上面。 两岸是随着风翩翩舞动的垂杨柳丝,宛若那腰肢柔软的女子,一颦一笑动人不已。 想要来玩的都是年轻的小姐,那些当家祖母来相看一番,也都相继回去了。 文沫站在丰穆的旁边,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丰穆,我要和你坐一条船。” 丰穆笑了笑:“好。” 文沫回到文家以后,得知家里面果然给她定了一门亲事。 她心里面气急,文家好不容易捉住了她,自然不会再放她走。 她使出了百般的本事,也没有能够逃开。 再然后就是杨琛跃带着千两黄金过来求亲,以一城之主夫人的位置为聘。 不过两天,文沫就被放了出来,而且文家人还要好生伺候着她。 这个女儿不得了,只不过是出去一趟,居然拐回来了一城之主。 在城主的面前,一个小小的侯爷算得了什么,文家草草的去退了婚。 随后立即与杨琛跃定了亲,杨琛跃送来的聘礼那可谓是价值连城前所未见,珍惜至极。 开始的时候文沫不愿意接受,心存疑虑。 她一直觉得杨琛跃是因为同情才想娶她的,而不是因为真正的爱。 可是后来杨琛跃非常认真的告诉她,他早就喜欢上她了,在很久之前。 文沫这才别别扭扭的接受了,以后她和丰穆也是亲家了。 这样的结局,再欢喜不过了。 丰穆招呼着旁边那个撑船的人,让他把船撑过来。 慕雪在一旁看了,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开口:“太子妃,我也要和你做一艘船。” 丰穆转头看了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慕雪哼了一声,直接到岸边,双脚一跳跳上了船。 然后丰穆和文沫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的上了船。 慕雪的眼中带了几分不以为意,认为她们这样的贵族小姐就是没有半丝的有用之处。 每天都是娇娇弱弱的,一点用都没有。 慕雪觉得自己比她们强多了,看着湖中央深不可见的河水,慕雪笑了笑,没有用的人,就该去死。 文沫虽然不喜欢慕雪也跟上来,但还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看着船两边的荷花,文沫弯着身体去摘,最后只摘了两片花瓣。 然后吩咐撑船的人向旁边靠靠,文沫又低下了身子,想要去够那个莲蓬。 就在此时,慕雪悄悄的把身子往那边挪了挪,就在她想要把文沫推下去的时候。 手腕却被一个人狠狠地攥住了,慕雪转头望过去。 丰穆拽着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慕雪心里面跳的很慌,但是脸上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帮她一起去摘那个,这个很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 文沫已经摘到了,转身回来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可思议:“你从来没有见过荷花?” 慕雪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我们那里很少有水,水都用来喝了,没有这样漂亮的花。” 丰穆放开了她的手,从文沫在手里面拿来一朵荷花:“拿去吧。” 慕雪点了点头,把荷花拿在手上,心里面稍微安定了一下,刚刚这个太子妃应该没有发现。 文沫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没想到元朝居然是那种地方,连荷花都没有,真是太可怜了。 慕雪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适,稍微的闪躲了一下。 然后看着向手里的荷花,摸起来凉凉的,软软的,仔细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楼国可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有这么多的水,却只用来种花。 这里有这么多漂亮的人,却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太子妃送给她荷花,但是她还是想嫁给那个叫做太子的男人。 所以在船划到正中央的时候,趁着丰穆弯下腰用手指拨动水来玩的时候。 慕雪直接从传到那头跑到这头来,一伸手,狠狠地推着丰穆的腰,把她推到了水里。 文沫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在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落水声的时候才转过身来。 结果却看见丰穆消失不见了,慕雪的脸上还带着一种得意的笑容。 文沫心里面一慌,手里的荷花全部散落在地:“丰穆!” 然而在下一秒,水里面就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狠狠地攥着慕雪的脚腕。 只听见又是一声响,慕雪整个人都跌落在水中,冒了几个泡泡,两个人全部消失了。 文沫趴在船边,看着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湖面,眼泪掉了下来。 大声的叫着:“丰穆!丰穆!” 随后又吩咐后面的人赶紧划到岸边,去找人来救她们。 在清澈的水底,丰穆憋着一口气,手里面紧紧的攥着慕雪的脚腕。 慕雪掉到水里面以后就感到了窒息的感觉,嘴巴控制不住的张开,喝了好几口水。 丰穆从水底游了上来,一只手紧紧的按慕雪的肩膀,然后她把头伸上去呼吸了几口气。 慕雪在水里面根本挣扎不得,脸色已经憋的铁青,丰穆提着她,让她伸出头呼了两口气。 然后又把她狠狠地按进水里,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 慕雪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嘴里和胃里都是水的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能动弹。 丰穆在水里面冷冷地看着她,随后猛地冲了出去,在外面大口的呼吸了几下。 这才拽着已经失去知觉的慕雪向岸边游去。 岸边的一群人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子妃和那个元朝来的公主殿下落水了。 一群知晓水性的下人已经跳下去救他们了。 还没有游到水中央,就看到太子妃拉着已经昏过去的公主游到了岸边。 文沫抱着一堆的披风,在她们上岸以后,就把她们紧紧的裹在里面。 丰穆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脸颊两侧,脸色有些苍白,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紧紧地皱着眉头,这个元朝的公主真的是不要命,在这样的场合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胆大包天! 第五百四十七章 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在看那个元朝来的公主,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了。 文沫赶紧也给她盖上了一个披风:“这该怎么办?” 丰穆又轻轻的咳嗽了一下,轻轻的喘息着,刚刚实在是太累:“没有事,把公主扶到我的屋子里休息,然后再把府里面的太医请来。” 听着丰穆的吩咐,下人们赶紧把公主给扶到了屋子里面。 又让太医来看了看,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呛了几口水,过一两个时辰就能醒来了。 丰穆点了点头,让所有人都出去。 去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丰穆就搬来了一个椅子,坐在这个公主的面前。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慕雪慢慢的睁开了眼,喉咙里面还有那种喘不过来气的味道。 感觉水把她整个人都蔓延盖住了。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讨厌水,原来的水是救命的,这里的水是杀人的。 就在她愣愣的想着的时候,旁边有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慕雪转身看见了丰穆,脸色顿时一白,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回忆。 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那种不停的被按下去,然后无法呼吸的感觉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把她萦绕着。 看到丰穆,慕雪抱着被子往里面缩了缩。 丰穆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你为什么要推我?” 慕雪小声的回答:“因为我想做太子妃,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做太子妃了。” 丰穆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所以你就要杀我吗?” 慕雪害怕了,她现在不想做太子妃了,她现在只想活着。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只要站在她的面前,就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慕雪相信,只要自己再说出什么惹怒她的话,恐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在这里。 慕雪慌慌张张的摇头:“不,我不想杀你了,我错了……” “我也不想做什么太子妃了,我会做状元的夫人,你饶了我吧!” 丰穆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站起身来:“记住你说的话!” 一个月后,慕雪成功的嫁给了新科状元杨文升,而且这个元朝的公主对太子妃极为恭敬。 每次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大气也不敢出,说话都是细声细气。 但是在别人面前却是刁蛮任性,而且告诉状元,这辈子她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可以再娶其他的夫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花无百日红。 皇上突然间生了重病,就是普通的病,身子骨却越来越虚弱。 太医都来查了一番,却根本就没有查出任何端倪。 只能说是年龄到了,变老了,人的身体不行了…… 皇上坦然接受了这一变故,并且决定把皇位传给楼炎冥。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网上这一辈子也算的上是一个明君。 楼国在他的手里发展的越来越强盛,这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子孙后代去做吧。 皇上坦然面对了一切,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小太监进屋要给皇上添香。 蜡烛还明晃晃地烧着,皇上却趴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小太监大着胆子轻轻地叫了两声:“皇上!皇上……” 皇上没有任何的反应,小太监朝前几步:“皇上,还是上床上去睡吧。” 说着轻轻地动了动皇上的身体,可哪从想到,皇上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倒在地上。 小太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然后把手指轻轻的放在皇上的鼻子下面。 随后便用撕裂的声音震颤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小太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摸爬滚打的爬出去。 李公公拿拂尘甩了一下他:“怎么办事的?叫叫嚷嚷的干什么?大半夜的,要是吵了皇上休息,当心掉脑袋!” 小太监已经满眼是泪:“师傅,不好了,皇上他驾崩了!” 李公公连忙甩他一巴掌,随后就急匆匆的到了屋子里面,看到皇上瘫倒在地上。 也是一阵腿软,皇上,真的驾崩了! 皇上在死之前已经立下了诏书,太子楼炎冥继位,这天下从此以后就交到了楼炎冥的手里。 在楼炎冥坐上皇位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 原本被迁往边关的楼鸿,因为心有不甘,勾结了那边的藩王势力,想要推翻王朝。 那边的藩王正巧是他的母族势力,楼鸿带着仇恨归来,这一次势必要将楼炎冥千刀万剐。 在路上,他听到了父皇驾崩的消息,脸色更是冷漠。 楼国的王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 开始的时候还真让他攻陷了几座城池,来势汹汹,似乎真的有雷霆之钧的气势。 他们带着军队大肆的向北进攻,一往无前。 新皇上位三把火,楼炎冥刚刚坐上皇位,正想着如何才能够树立威信。 这真的是想打瞌睡,给送来了枕头。 这一次,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章小将军率兵出征,直接打到了边关,杀妹之仇,就在此时报了吧! 这场大战,足足打了半个月,城池一一的被夺了回来,再到最后,楼鸿被章小将军斩于马下。 剩下的那些余孽还没有靠到京城,就已经被击溃了。 至此,天下太平,再无战事。 楼炎冥成功的登上了皇位,开始大肆的改革,修道路,修宪法,铸造良田。 大肆的运用有才华的新人,分衡朝廷之间的势力。 天下已经颇有盛世之像。 楼炎冥大赦天下,立丰穆为皇后,并且向天下人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再娶。 丰穆成为了楼炎冥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皇后。 再过一年左右,丰穆怀孕了,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做娘亲的感受。 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娇俏又可爱,丰穆摸着他们的脸,轻轻地在楼炎冥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楼炎冥笑着拥抱着他们三个人,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这一辈子,自己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爱上了楼炎冥。 楼炎冥给她前所未有的爱与关怀,也让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子,也让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娘亲。 上辈子的事情真的就像浮生若梦一般缓缓消散了,这一辈子只需要享受与爱就好了。 天下人皆为帝后的爱情感动,坊间盛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之说,无数的女子男子都期盼那样的爱情。 他们也期盼着有一天能够遇到这样的一个人,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大结局(全文完) 丰玉儿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这场梦好像怎么醒也醒不过来。 丰玉儿从小就是泡在蜜罐子里面长大的,爹是丞相大人,娘亲又是江南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的女儿。 她从小就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娘亲教导她,女人最大的依仗就是男人的爱。 只要得到了世界上最有权力的男人的爱,那么你就得到了一切。 丰玉儿从小就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她还有一个妹妹,一个下贱的女人生的孩子。 也是一个小贱蹄子,但是这个贱蹄子长得却比她漂亮,她气急败坏。 于是她假装自己是一个好姐姐,丰穆真是一个傻丫头,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了。 也不看看她也配! 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日她出去放风筝,风筝却突然间断了线,飘到了外面。 丰穆那个傻丫头就只知道哭,丰玉儿命令她出去把风筝给捡回来。 结果丰穆还没有出去,就听见门口有一个人敲门。 进来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潇洒。 手里拿着一个纸鸢,就是她刚刚放飞出去的那一个,只听见这个公子说:“这是你的风筝吗?做的可真漂亮。” 这个风筝不是她做的,是她命令丰穆做的,但是此时此刻,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做的。” 然后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了。” 然后他面前的这个贵公子就笑了,仿佛天上的霁月一般。 丰玉儿不觉得有些痴了,面颊有些微微的发红。 这次以后,她就对这个人念念不忘,有时候,甚至在梦里都能够梦到他。 再后来,她又见到了他,是在一次国公宴上,她听到别人唤他:“二皇子。” 丰玉儿在心里面不由得窃喜,果然,她看上的人,就连身份都这么不一般。 于是她一步步的向他靠近,势必让这个男人真正的爱上她。 让她产生恨意感到气愤的是丰穆居然是这个二皇子的未婚妻! 凭什么?一个贱人剩下的贱货也配和她比,也配爱上那样美好的一个人?! 于是,丰玉儿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丰穆。 冬天把她推到冰天雪地里冻上一晚上,故意用针扎她的手让她痛哭,把她饿上个三天三夜不让她吃饭…… 这种事情比比皆是,只要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在适当的时候,丰玉儿会出现当好人。 然后让丰穆更加死心塌地的相信她,把她当成真正的亲人。 再然后,丰玉儿就发现丰穆居然也爱上了楼鸿! 她咬着嘴唇不甘心,在她十六岁那年,她终于又再次见到了楼鸿。 而且他们两情相悦,彼此心意相通,楼鸿答应她,一定会娶她为妻。 他们两个经常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幽会,楼鸿会珍惜无比的把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她的长发。 然后在她耳边告诉她:“玉儿,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虽然丰玉儿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但他还是先娶了丰穆,一个贱人生的女儿! 丰玉儿心里面嫉妒的发狂,恨不得直接就杀了丰穆! 但是楼鸿告诉她,这样不可以,丰穆的存在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丰玉儿有病,一种非常严重的病,必须要有血缘关系的心头血才能治好。 所以他们必须留着丰穆,长长久久的留着她,还必须要照顾她,养着她。 楼鸿最后果然娶了丰玉儿,而且不是侧妃的身份,而是平妻。 她可以和丰穆平起平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丰穆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 真是太可笑,丰穆,你真是太可笑了! 丰玉儿感到无比的得意,丰穆爱着的人爱着她,就连她全身的血液也得供养着她。 她这一辈子是真真正正的踩到丰穆的头上,丰穆就像她手里的一只虫任她玩弄,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她一辈子只能被蒙骗在谎言里,一辈子也生不了孩子,做不成真正的女人。 最后楼鸿登上了皇位,做了皇帝,虽然丰穆是皇后,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面现象。 楼鸿给了丰穆最好的一切,也把她摆在所有后宫宠妃的面前。 下毒陷害,阴谋诡计,所有的一切都是丰穆在承受。 在她的背后,躲藏着窃笑的丰玉儿。因为她才是楼鸿真正爱着的女人。 丰穆什么都不知道,还为此傻傻的付出。 谁能够想到,楼国的皇后到现在还是一个处子之身。 当上皇后五年,却连一个孩子也生不出,朝廷上的压力,后宫里面的压力,已经足以让那个小贱人生不如死了。 楼鸿寻便了天下的神医,终于找到了一个人能够治好丰玉儿的病。 这就说明,留着丰穆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她最后的价值就是贡献出来她的心脏,让丰玉儿得到一副完美的健康的身体。 哦,还有一个价值。 那就是让她尽情的嘲讽,狠狠地践踏丰穆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让她体会到胜利者的喜悦与开心。 这就是她唯一的价值。 当银色的匕首插入丰穆的心脏的时候,丰玉儿笑了,轻轻地依靠在楼鸿的怀里。 从此以后,她就是楼鸿最爱的女人,也是她唯一的皇后。 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丰穆这个小贱人,也终于死在了她的面前! 丰玉儿躺在一堆杂草上痴痴的笑着,她不停地翻着身子,眼前尽是虚幻。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不停的拍打着面前朱红色的房门,眼角全部都是泪水。 那才是她应该过上的生活,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丰穆应该就是一个任她践踏的蝼蚁。 没有谁能够比得上她,没有谁能够斗得过她,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楼鸿一直深深地爱着她,其实她没有生孩子,楼鸿也愿意一直爱着她。 这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是有人编来骗她的,明明她才是皇后,怎么变成了那个小贱人丰穆了! 丰穆早就死了!丰穆早就不存在了! 只有她丰玉儿,只有她才是真正唯一的皇后! 丰玉儿用力的拍打着这扇门:“丰穆!你给我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你的血只能被我喝!你只能被我欺辱!你不配!” 丰玉儿显然已经疯了,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也分不清前世与今生。 她只知道自己的命运不该如此,她只知道自己没有错! 旁边的两个下人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擦肩而过,这个女人早就疯,每天唠叨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丰玉儿上前拽住他们:“带我去找皇上,我才是真正的皇后!” 旁边的一个小厮哈哈一笑,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你做梦呢?!像你这样的还能当皇后!哈哈哈哈!” 丰玉儿麻木的躺在地上,慢慢的闭上眼睛,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