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桩水上渡假村》 在座谁最强 锦蓉市是一座充满古色古香的城市,盖在平原与山陵之间的交际处。他既是几千年前的帝王首都,也是如今耀帝国境内最西边的一级大城市。 而这座城市的郊外,有一座名叫太乙山的小山丘,属于私人领地;都市的人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但谁也搞不清楚这里究竟是谁的私有领土。 而在这片山林之间,佇立着一座小殿堂;说「小」,是因为作为殿堂,其格局确实有些小,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一个三层楼左右的露天别墅;但称为「殿堂」,也是因为其外表的艷丽,实在不亚于皇宫古蹟。 两根门柱上雕满了东方龙的身躯,屋顶的上方更有两条盘缠的龙。门厅的九龙壁雕象徵着权力的极致,也同时暗指龙临殿的拥有者—耀帝国第一大帮东方龙的首领,就是坐拥龙一般的力量。 * 龙临殿内,东方龙帮主吕莠独自坐在书桌前,轻轻滑动桌上的平板电脑;自从龙临殿架设网路后,吕莠便鲜少在别处办公了。 书房依旧静謐,吕莠也尚未抬起头,但他已经知道他等的人到了。 一道身影迅速的从门廊穿进了大厅,迅速的滑进吕莠的书房。个头矮小的人并不只是长得像老鼠,而是货真价实的有着鼠头鼠身,正是灰鼠种兽尾族、三鼠帮的帮主沉佐喜。 「所以那个消息是真的?」吕莠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切入重点。其实如果只是单纯要得到一个消息,在网路发达的时代,大可靠网路传讯;可是吕莠在某些地方依旧老派,对于这种至关重要的情报,他就是希望带来情报的人可以当面告诉他。 「是,我从……」沉佐喜还想要说下去,却被吕莠伸手制止。吕莠接着说:「我相信的情报来源。」 吕莠盯着沉佐喜,让沉佐喜突然有些不太自在。 「不喜欢帮我跑腿?」吕莠突然问,语气有些飘浮不定,让人捉摸不着他究竟是不是发怒了。 「不…不敢。」沉佐喜低头说道。这也是他讨厌和吕莠直接对口的原因之一,因为吕莠总有一种看穿人心的本事。 「西川省为什么是三鼠帮的,你很清楚。我不喜欢威胁别人,所以你可以不帮我忙,我也不会因此翻脸,我是指,那也没甚么好生气。」吕莠没有说下去,但其实所有混帮派的人都知道,只要没有东方龙撑腰,三鼠帮的实力就是二流帮派。 「所以你这次还要交待我做甚么?」沉佐喜决定直接问吕莠的目的。 「嗯……这些事情我应该要自己处理。」吕莠说完,站起身来。这让沉佐喜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有料到吕莠的答案会是如此。但吕莠随即对沉佐喜说:「你去帮我订个度假村好了。乐桩你知道吧?」 「乐桩?你是要订……一间房?」沉佐喜疑惑的问道。订房这种实情,非得要劳烦自己跑一趟不可吗? 「哈哈哈,要订一间房我自己上网订就好了,需要麻烦你跑一趟去订的,当然是要用金币付帐的。」吕莠说完,没有打算解释更多,而是补充一句:「我要订整个度假村,别忘了,是最高规格的。」 沉佐喜听到这,知道这次的对话已经准备结束,但他仍然有话要问吕莠;可在他开口前,便已经听到了一个年轻的轻柔嗓音喊道:「师父。」 沉佐喜知道是蔡怜山来了,便对着吕莠点点头,随即如风一般迅速消失不见。当蔡怜山踏入吕莠的书房时,沉佐喜早已经不知去向。 「那隻老鼠刚走?」蔡怜山的第一句话听着不太客气。 「他这不是故意早你一步走了?」吕莠试图缓和蔡怜山对于沉佐喜的厌恶,但也不是特别尽力。 「哼。」蔡怜山冷哼一声,接着便开门见山的说:「这次的挑战让我去吧!」 「这次不行。」吕莠说。语气缓和而坚决。 「我的实力难道不足以代表东方龙吗?」蔡怜山积极地替自己争取机会:「如果由我去,内部的派系间也不能借题发挥了,不是吗?而且派我去,各大帮会、甚至政府应该都不会有意见。」 「什么时候我非得要在意他们的意见了?」吕莠回问一句,而不是回答蔡怜山。接着吕莠说:「这次派你去不妥,甚至派徐达都有风险。」 听到吕莠这么说,蔡怜山便明白了吕莠的暗示:此去九死一生。 但是蔡怜山不信。她开口辩说:「其他组织哪来这种人物?」 「你的七星破练到哪了?」吕莠话题突然一转,变成考较蔡怜山的武功进境;这背后的意思自然是在说,蔡怜山还不到家。 「……那你要自己去吗?还是你要请罗夏出马?」蔡怜山自知多说无益,便改问吕莠的想法。 「组织大了,头就不容易乱动。」吕莠说的意思就是自己不可能出动,但要派罗夏去,吕莠自己也觉得不妥:「罗夏就是最后的保险,我打算先广邀各路好手,再从中挑选一个足以代表我们的人。」 「广邀好手?金刚派?凤凰拳会?」蔡怜山故意这么问,意思是指,除非找这一派一帮,否则再难找到比自己更强的人。 「如果他们不介意杀人,他们之中确实有高手。」吕莠故意不回应蔡怜山的意思,而是说:「我会北方一趟,御剑派愿不愿意出人我不清楚,但他们之中也有人功夫在你之上。」 「那你乾脆也去找游仙派算了。」蔡怜山说这话自然只是赌气,因为眾所皆知游仙派早已不出山。 但是吕莠却挺认同这个想法。「可以啊!我就去游仙派一趟。」 「所以……,你想要把这些你所谓的高手凑再一起,然后叫他们选一个代表东方龙?谁会答应这种请求?」蔡怜山对于自己师傅的想法越是清楚,反而就越不能理解这种做法的可行性。 「我会请施述哲也去。」吕莠说完,便对着蔡怜山说:「你可以替我去赤港跑一趟,记得要找烈家;如果可以,请他们派一个代表。」 蔡怜山听得出来,吕莠的意思就是『讨论就此结束』。 心中无味杂陈的蔡怜山一甩衣袖,便离开了吕莠的书房。 「你是因为担心『赐死仙狐』吧?」徐达的声音从落地窗旁的门帘里传了出来。 吕莠毫不隐瞒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徐达的问题。吕莠随口便将话题一转:「你的功夫又进步了,怜山这么近都没有察觉到你。」 「呵呵呵……。」徐达的笑声有些刻意的猥琐,但吕莠听得出来徐达的刻意。徐达说:「可能只是我最近对于偷窥特别感兴趣吧!」 「虽然不管我们是不是杀手联盟的高层,都不影响我们在耀帝国的生意,但是如果我们输得太难看,似乎也不太好吧?」徐达说:「我知道你不介意失去高层的权力,但你真的把来路不明的人凑在一起,可以选出代表东方龙的人物?还是你就打算让施述哲代表东方龙?」 「呵呵呵。」吕莠轻轻地笑了:「可能也只是我单纯想知道,这些人到底谁最强吧?」 * 吕莠坐在乐桩渡假村中央的交谊厅中,看着在场的十六个人,静静地说了一句:「我找你们来,就只是想要知道,你们谁最强。」 在场的十六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吕莠宣布开始的时机。 「这不是比赛。」吕莠解释:「我也只是要找最强的人,代表我本人以及东方龙,去参加杀手联盟最近的一场盛事:但杀手毕竟是杀手,只有目的、没有规则。所以,我也不会要你们轮流对打、一定要一对一单挑什么的……,反正当你们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就按下这个按钮,我就会回来接你。」 吕莠说完,便把一个红色的按钮放在桌上,接着便转身离开,放任十六个人留在孤独的小岛度假村中。 在场的十六个人未必都知道该怎么开始战斗,但是他们至少都已经有了战斗的心里准备。正当所有人都在想着,究竟是要先打架还是要先吃饭的问题时,其中一个人族开口说话了。 「啊!反正他都招待我们来渡假村了,等到真的打起来就没得度假了!所以我们还是先休战一下吧?不然这样吧!我们就订在后天凌晨四点准时开打怎么样?」孔卯明一边说着,一边悠哉地离开了交谊厅。离开前他不忘了补充说明:「既然大家都没有说话,那就当作是默认囉?」 虽然孔卯明看起来只是贪图享乐的提了一个有些荒唐的意见,但有意思的是,从吕莠说完话的晚上七点开始,一直到隔天的晚上七点,这整整二十四个小时里面,十六个人真的相安无事。 乐桩海上渡假村 这里是库瑞群岛中的一座私人小岛。 岛的面积不大,涨潮的时候仍然显露在海面上的土地面积,不会超过三公顷。具体的说,就算是一间普通的都市高中,恐怕都比这个岛大得多。 然而一排华美的水上别墅就是以这个岛屿为起点建设的。 站在岛屿的沙滩上,西侧可以清楚的看到海平线,天气好的时候能够在这里看见日落的美景,而南北两侧则各自延伸出一排九栋的别墅。 别墅全数以挑高的形式架设,直接盖在浅滩上,每一栋各自独立,分设两层。二楼的户外空间让人可以悠间地在这里晒太阳、间谈、或是烤肉,一边欣赏着大海的广阔,同时一边大啖美食。 而一楼的室内空间除了有完整的厨房以及吧檯外,也有足够的客厅空间、连接阳台的双人房、以及阳台之外的游泳池。 儘管每一栋别墅都附有私人晚餐可供点餐,但贴心的设计者也在岛屿的东侧一面建设了一栋水上建筑物,内部设有完整的公用空间;星空电影院、配搭人工智慧教练的各种教室……,当然,还有现代不可或缺的基地台,好让人可以顺心的在这里炫耀自己度假的慵懒光景。 这里是乐桩海上渡假村。 乐桩海上渡假村欢迎所有人蒞临。 在库瑞群岛上有着不可胜数的度假村,乐桩渡假村不过是其中之一。但却是少数,甚至可能是仅有的、真正意义上,欢迎『所有人』的度假村。 是的,所有人。 ※ 两排九栋、共计十八栋别墅,如今完好的只剩下两栋。 其中两栋遭到彻底毁损、四栋的室内被严重破坏、七栋可以见到局部损坏。而包含没有明显损坏的三栋别墅在内,十六栋别墅全部看起来都非常悽惨。 「太疯狂了吧?」胜利者一边喘着气,一边对着刚从水下飞机走下来的吕莠说:「现在想想,用渡假村当测试地点,不会害他们惹上什么麻烦吗?」 「所以我推荐乐桩。」吕莠不急不徐的回答:「你只要包下小岛,你在这里做了什么都无人过问。」 这个说法并没有任何夸饰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泉客国并没有加入国际联合国总会,国内更没有落日城群的城市,因此泉客国可以说是国际社交地位里的边陲小国。而乐桩渡假村是以私人名义向泉客国官方购买的岛屿,因此只要私人同意,泉客国并不介意岛上发生任何违法的行为,国际间的势力更无法介入此地。 不只是单纯海上的消息被封锁而已,更重要的是就算消息传出去了,在这个没有法律的地方,也不会有任何法律问题。 「呼。」胜利者吐出一口气,接着迫不及待的问:「好吧,不论如何,我现在应该算是通过测试了,那么接下来呢?」 「两千万已经匯入你给的户头。」吕莠接着说:「接下来就是死斗了。」 「这还不算死斗啊?哈哈。」胜利者看着最后相互搏杀的对手,此时已经没了气息的躺在地上。他也有些狼狈地对着吕莠说:「钱当然也很好,但说真的,我现在已经觉得这一趟很超值了。哈哈哈!」 「那么你就更应该作为东方龙的代表,去挑战更高层级的战斗。我也不会亏待你,只要拿得到十三席位,我会给你的好处自然不止两千万。」吕莠说完之后,回头瞪了胜利者一眼,那股惊人的杀气令胜利者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算是『胜利』。吕莠的语气中不带恶意,只有令人战慄的寒意:「如果拿不到高层的位置,那两千万你可能也不用花了。」 听到这番话,胜利者只是耸耸肩膀,蛮不在乎的对吕莠提出了一个问题:「接下来的死斗应该很重要吧?那为什么你不自己去?这里面的人应该没有几个比你强吧?」 「这是大家共有的默契,我不打算推翻。」吕莠说:「我不是革命者,我只是生意人。」 ※ 乐桩渡假村其实没有义务要拯救任何在渡假村里的生命,除非是客人。 这次付钱的人是吕莠,所以严格来说,吕莠才是客人;吕莠允许其他上岛的人随意吃喝居住、肆意破坏,所以乐桩渡假村也就没有多管。不过相对的,乐桩也没有打算刻意去拯救任何存有一口气的人。 但是在清理吕莠与胜利者留下来的混乱现场时,不管看到倖存者如何挣扎,他们都不会主动性的出手干涉,不过还是有三个人靠着自己的能耐站了起来。听说最终活下来的有四个人。 事实上,在吕莠带着胜利者离开后、第一批善后的工作人员抵达时,有一个人早就已经醒了。 他虽然看起来浑身是伤,但他却十分清醒。 他当时只是静默不语的坐在沙滩上看着夕阳,身旁摆着一瓶空掉的香檳,以及一个只剩沾酱的盘子。一看到工作人员抵达现场,他便二话不说的跟上了飞机,并跟着第一台运送尸体的飞机离开了。 随后又有一个浑身是伤的人醒了过来。或者说,爬了起来。 因为当工作人员抵达现场的时候,那个人还在地上喘气;不过看到他身上的扭曲伤口,以及大量的失血,纵然还存有一口气,死亡也离他不远了。在没有救治义务的前提下,乐桩渡假村的工作人员甚至没有打算尝试性的补救。 不过这个人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他离开前就只是随手抓了一瓶还没开过的威士忌,便这样消失在渡假村中。至于他是怎么离开的,只能推测是游泳离开的,儘管这对于所有需要仰赖水上飞机或是船艇才能抵达此处的人而言,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至于最后一个靠着自己站起来的人,看上去根本毫发无伤。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只是刚睡醒一样,他先是走去厕所一趟,回来后便开始随意吃喝。 毕竟吕莠付了钱,工作人员也就不拦他。 他一直等到当天最后一台要来载走工作人员的水上飞机到了,才跟着离开。可以说,虽然他最终并没有得到吕莠给的两千万奖金,却还是把吕莠付出来的钱给用乾净。 后来听说的第四个人,是从尸袋中爬出来的。 当十二具『尸体』运送到与乐桩渡假村配合的焚化厂时,有一个人突然从尸袋中爬了出来,并大口喘气。 那个人当然也没死了。 不过这件事情能够作证的人就少了,也就变成了听说。 ※ 反正乐桩水上渡假村就是一间收「金币」的渡假村。 只要能够支付应付的代价,乐桩水上渡假村就提供一个绝对自由的私人渡假村。客人如果想要扮演上帝,乐桩渡假村就尽可能地满足客人,不论这位客人所想要的有多么扭曲、畸形,或是朴实,哪怕客人想要的就是把好好的一个渡假村搞成生死格斗的现场,那也没关係。 乐桩水上渡假村欢迎所有人蒞临。 是的,所有人。 邓治平 滴水穿石、点石成金,讲的都是持之以恆、日復一日的做着相同的事情,直到成大器的那一天;而气的性质就是这样锻鍊出来的,透过每日不断、持之以恆的训练,才能将气练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性质。 疯狂的坚持、恆久的忍耐、屹立不摇的持续锻鍊、残暴的方式、钢铁般的意志,仅仅靠着偏门的普通硬功夫,最终成就的就是一双坚若铁石的双手。 那就是邓治平。 ※ 「翅膀硬了啊!啊?」高大的男子对着年幼的孩子叫嚣着,同时挥舞手中的木棍,一棒又一棒的打在男孩的大腿上、手臂上。 「爸爸!我不敢了!我下次不敢了!」孩子一边痛得跳脚,一边哀号着。声嘶力竭的声音令人痛心,但却没有人来阻止父亲教训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知道吗?」男子一边低吼质问,一边又打了孩子两下。 孩子一边痛哭,一边抱着头哭喊着:「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敢了!」 「你哪里错了!你错在哪里!」男子继续怒吼,但总算停下手中的棍子。 「我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我错了!不要再打我了!」男孩一边哭,一边跪下。 「看来你皮在痒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是吧?你今天不说出来自己错在哪,我今天就不停手!」男子听到孩子的答案,又吼叫了起来,一棍又一棍的挥舞起手中的棍子:「好啊!下次不敢!我现在就要打到你真的下次不敢了!」 ※ 「啊啊啊啊啊啊!」邓治平一边吼叫,一边挥舞双拳,似乎是想要把脑海中紊乱又烦躁的回忆给打散。 他将拳头打在沙包上、木桩上、铁桌、门框、木柜、梁柱、灯架、电脑、铁盆、陶碗、窗户玻璃、大理石地……,拳到之处,无一物完好;除了他的双拳以外。 邓治平喘气着,胀红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劳累。 他看着眼前自己打坏的东西,脸上丝毫没有一点喜悦。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拳,感受着有些麻木的些微疼痛。 邓治平听到了脚步声,便赶紧追了出去。 吕莠正好要出门,便碰上了闯出来的邓治平。 「打坏东西不能让你变得更强。」吕莠平淡的说。 「为什么不选我?」邓治平愤愤不平地问:「我来东方龙,可不是为了在这里打烂这些沙包。」 「我也不是找你来打坏桌椅的。」吕莠随口回了一句,接着便对邓治平反问:「你是说杀手联盟的事情吧?」 邓治平点点头,想起自己曾经的抱负;他举起双手说:「我练出这双手,可不是为了在这里生锈的。」 「还轮不到你,小子,你还远远不够强。」吕莠说完话,便想要离开;吕莠自觉自己根本没有时间能留给邓治平。 「站住!」邓治平一吼,接着一拳往地上一砸,硬是砸出了裂痕。 吕莠确实停下了脚步,但他只是瞥了地板一眼,便说:「你要打坏自已的东西,那是你的事情;但是这里不是你家。整块大理石要重新砌可是很贵的。」 邓治平选择忽略了吕莠的话,否则他肯定会气到中风。他说:「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你,我随时都为了要争取最强而奋斗!如果你不想去,就让我去!我会证明我比任何人都值得。」 「你是想要挑战我吗?我不觉得你有这个能耐。」吕莠直说:「我反而想知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个价值,值得我把东方龙的未来交在你的手上?」 「我已经不是刚加入东方龙的时候那个菜鸟了。」邓治平没有回答吕莠的问题,而是坚定的说:「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自己。」 「可以啊,就是现在。」吕莠说完,便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名片卡。吕莠接着对邓治平说:「这张卡上面就是集合地点,我会把所有我认为可以代表东方龙的人都找齐。」 「所以我只要干掉那些人就可以了,是吗?」邓治平笑着伸出手,却没能接过吕莠手中的名片卡。 吕莠收手,将卡片稳稳的夹在两指之间。 「你要自己从我的手上拿走这张卡才行。」吕莠侧身一站,对着邓治平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拿走这张卡……,不,只要我双脚离开原地,这张卡就是你的了。」 吕莠说完,便将气劲往下一运。他的身体向下一沉,硬是在石砖地上留下了两个脚印。 如果是十年前的邓治平,肯定会因为吕莠的这番言行而大发雷霆,但是现在的邓治平早已经清楚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哪,也知道吕莠的本事;倘若吕莠不限制自己的双脚不动,那么邓治平肯定没有机会成功。 即便是在这样的限制下,邓治平恐怕也讨不了好。 吗? 「那已经是过去的我了!」邓治平说着,便整个人往吕莠的身上扑了过去,势若猛虎。 邓治平的气势固然兇猛,但是看在吕莠的眼中,却依然破绽满满;单就邓志平踏出的这一步,吕莠就起码看见了五个破绽。 胸口、右手肘、左上臂、左侧腹、右大腿。 每一个破绽都可以让吕莠轻易的将邓治平打倒在地上,甚至取他性命。 吕莠轻轻一笑,选择用最简单的方法化开邓治平衝向自己的力气,两指拟作剑型。太乙剑气顺着指尖飞射而出,便往邓治平的胸口划了过去。 这一斩,不见得会取走邓治平的命,但吕莠确实打算在邓治平的身上留下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痕,让邓志平永远记得愚昧者傲慢的下场。 邓治平果真中招,还没能碰到吕莠便被剑气斩中胸口。 但邓治平「只是」停下脚步。没有畏惧、没有跪倒、更没有退后;他的双脚依然坚立,他依旧挺直腰桿的站着,伸出他的手往吕莠的手上抓去。 就这一刻,吕莠大可继续反手阻止邓治平,可是吕莠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让邓治平将他手上的卡片夺走。 「我看见你的执着了。」吕莠淡淡的松手,将手中的卡片让了出去。 「去找其他人吧!就算是罗夏,也扛不住你的剑气吧!我会证明我比他们都行的!」邓治平吼着说。 倒不是邓治平故意要大喊,只是因为他正面扛下吕莠的剑气,此时浑身的气都在翻涌;若是硬要勉强自己平静的说话,说不定剑气的馀劲会直接在他的体内炸裂,造成更严重的内伤。 吕莠只是随意的点点头,没有打算戳破邓治平的美梦。 首先,罗夏作为东方龙的第二人,吕莠赤手空拳挥出的剑气,他肯定是挡得住的;再者,刚才吕莠只是想要教训邓治平,因此收了力道,邓治平才能够毫发无伤。 不过邓治平的表现确实已经超出吕莠的想像了。 「我期待你的表现。」吕莠说完,便转身离去。 邓治平一直瞪着吕莠的背影,直到吕莠走远了之后,他这才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他的胸口突然迸出一道锐利的剑气,由内而外的划破胸膛;接着他吐出一口鲜血,要靠双手撑住地板才不至于倒地不起。 虽然邓治平终究是受了伤,但他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抬起手,看着手中紧抓着的卡片,同时也看着自己的铁打般双手。邓治平的手上有着一条新的痕跡,浅浅的、淡淡的印痕,像是被甚么东西打过一样。 这才是邓治平最得意的结果,也是吕莠最惊讶的表现。 邓治平的「铁手」已经足以挡下吕莠的剑气了。 * 黄种人族男子,身高一百九十七公分,体重一百二十一公斤。 他身穿黑色唐装,手上缠着藤甲,也算得上是轻装上阵。 但是他的双手可以劈开岩石,轻易的削开人的喉咙;可以说,只要他的双手还在,他就等于带着武器。 他粗壮的双脚以及身躯也气势惊人,随时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他已经打算要去攀登更高的山峰了!他从不畏惧! 「金刚白虎」邓治平,参战。 虎冈诚一郎 虎冈诚一郎 吕莠站在快艇的前头,看着尚在七、八公里外的燕返岛。 「船停这就好。」吕莠一开口,驾船的船伕便熄了引擎。 吕莠怕在更靠近,对方的警戒系统就会察觉到自己的来访;再怎么说,燕返监狱都是扶桑国最高规格的三座监狱之一,岛上拥有侦测快艇的系统也是合情合理。 「你听到我号令,就把船往岛的方向开,届时我自然会找到你。」吕莠说完,便凌空一跃,跳向大海之上。 吕莠的表现,彷彿是在说:轻功异常之人,自能在水上飘行。不过几秒鐘的时间,驾船的船伕便看到吕莠的背影消失在海平面上。 ※ 没有惊动一草一木,吕莠便穿过了层层警戒,来到了座间告哉的牢房外面,监控座间告哉的两位警卫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已经被打断了意识,瘫软在椅子上。 透过单面透光的高规格防弹玻璃,吕莠看见座间告哉正在读着一本书。 名叫座间告哉的男子满头长发、鬍鬚也多年未剃,虽看得出梳洗的痕跡,却不免觉得有些邋遢。 「我看不见你,不知道你是谁。」座间告哉的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楚地穿透了完全密闭的隔间。 站在监控室的吕莠回了一句:「我是吕莠,想请你帮个忙。」 「吕莠?如果你是我想的那一位吕莠,我只能说你的扶桑语说得不错。」座间告哉放下手中的书,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反正隔着墙壁他也看不见吕莠。 「排除冒名的情况,你认识的吕莠,大概也只能是我了。」吕莠说完话,正想要切入正题,却听到了一声巨响。 其实不该说是巨响,因为声音传到座间告哉的牢房外时,也就只比水平掉到地上的声音大一点。 可是吕莠听得出来,这是从监狱的另外一头传来的声音;所以肯定是要很大声才能够传到这里。 「我无意重出江湖,只想安静地把我的刑期服完。」座间告哉客气的说:「所以……,虽然我不确定你想要找我做什么,但是你应该去拜见那位仁兄,我相信你的所有提议他都会很乐意的;只要那件事情比製造噪音还要来得有趣就可以了。」 「他是谁?」吕莠好奇的问。也算是接受了一半的提议;至少要过去看看,认真参考一下座间告哉的建议。 「虎冈诚一郎。」座间告哉的冷面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是个普通人。」 ※ 吕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座间告哉会说虎冈诚一郎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他身上的气毫无锻练过的痕跡、也不像是会用魔法的样子。 但是吕莠看着被打坏的门,钢板的厚度至少有二十公分,不禁讚竟然有人可以不靠内气就破坏这种门。要打坏这种门,对于自己而言也是轻而易举,可是若是禁止使用气,自己却又绝对做不到。 「你是客人吗?」虎冈诚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爽朗。 吕莠从牢门口露出了身影,并看着坐在牢房中的虎冈诚一郎。整间牢房内看起来杯盘狼藉,但却没有任何伤员。 「你连门都打得坏,怎么不逃跑?」吕莠好奇的问。 「我肚子不太舒服。」虎冈诚一郎先回了一句,接着才说:「而且我也打不赢百代智夫,所以跑了也是白搭。」 百代智夫是百代家的二当家……?但应该是百代家战力最高的代表。吕莠的印象中,百代智夫不算特别厉害,只是有些难缠。 所以这个傢伙会不会只是被座间告哉给高估了呢? 「你是想要找我去做什么事情吗?」虎冈诚一郎问吕莠。 「你有什么特殊能力吗?」吕莠决定直问。 「打一架不就知道了吗?」虎冈诚一郎站了起来,浑身的斗意高涨:「如果你打得赢我,那应该就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吧?」 吕莠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如果虎冈诚一郎真有什么本事,要自己把他带出去也不是不行;但如果只是空有自信的愚蠢之徒……,怎么可能会被关在燕返监狱? 吕莠突然发觉自己的怀疑有些愚蠢,确实应该要如虎冈诚一郎说的那样『打一架』就知道了。 「好啊,我们就打一架。」吕莠的话音刚落,虎冈诚一郎便像是已经做好准备似的往前一踏步。 但是吕莠的身影一闪,却率先一步抢到了虎冈诚一郎的胸前。他的手影一拍,便打在虎冈诚一郎的肚子上。 「嗯?你有出力吗?」虎冈诚一郎发自内心的疑问。 七星破˙玉衡震盪。 吕莠的脚步一踩、气劲一发,虎冈诚一郎整个人便被震退了出去。 这一掌一般来说,别说是震退一个人了,就是要震退一台车也没有问题;如果虎冈诚一郎是个普通人,这一下就足以让他命丧黄泉。 可是虎冈诚一郎只是讶异的说:「有意思!」 有意思是吗? 吕莠的人影一闪,又到了虎冈诚一郎的身前。虎冈诚一郎虽然及时摆出防御的姿态,却没能防住吕莠推手。吕莠一掌推在虎冈的下巴上,气劲一发,又是一个『玉衡震盪』。 这一次直击下巴、不死也伤,就算真的有惊人的抗打击力,一个无法用气劲化解这一掌的『普通人』,至少也会脑震盪。 但虎冈诚一郎可不只是被普通的打一掌而已,而是整个人被打飞了起来,一头撞进天花板的通风道。 虎冈诚一郎的头撞进了通风道,一口鲜血猛然呛出,随即肚子一阵翻涌,便又将晚餐给呕吐了出来。 ※ 吕莠看着虎冈诚一郎的身体垂掛在天花板上,正在评估自己是不是要撤退时,虎冈诚一郎突然双手一推,便把自己从天花板中「拔」了出来。 虎冈诚一郎一落地,便激动地大喊:「好啊!吐一吐果然舒服多了!」 吕莠发现这两掌不管用,便打算用更接近杀招的招式。 双方没有什么屏息凝神的时刻,而是几乎同时出手。虎冈诚一郎的拳头虽快,吕莠的手指却更快。 千钧一发之际,虎冈诚一郎闪开了吕莠直刺要害的剑气,只是让剑气削过了肩膀;就在虎冈诚一郎的拳头与吕莠擦身而过之时,虎冈突然奋力一吼。 「啊哈!」 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不仅只是震摄人心,重要的是突如其来的吼叫,让吕莠有那么一瞬间分了神。 而虎冈根本没有放过那一瞬间,一拳就往吕莠的身上揍了过来。 太乙剑气˙北宫˙牛羊神庙! 奇型的剑气射出,宛如镇守宫殿的牛神羊神,挡住了虎冈的一拳。吕莠不禁心想:自己有多久没用过北宫的剑招了? 而更令吕莠惊讶的是,虎冈诚一郎的右手臂上虽然有着四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但骨头上就是没有留下半点痕跡。 「战武族的骨头都没有你硬啊!」吕莠感叹道。 「哈哈哈!是嘛!我都没有遇过战武族呢!」虎冈诚一郎笑着大吼,并对着吕莠再次发起了进攻,丝毫不介意自己浑身是伤。 吕莠见状,自然也是应了上去。 不过这短短的交手,已经让吕莠打定了主意要带走虎冈诚一郎。 首先,虎冈诚一郎的实力没话说。 能够和自己对峙这么久,就表示即使是东方龙三强,和虎冈一对一,也未必能稳操胜算。 除此之外,虎冈诚一郎的背景更适合吕莠需要的人选。因为原定要找的座间告哉身上牵扯的人、事、物比较多,贸然带走本来就可能会產生一些后续问题,而背景单纯的虎冈,则根本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虽然虎冈诚一郎的战斗方式过于耿直,但那又如何呢?显然百代智夫只是因为能力奇特,所以可以困住虎冈而已。 虎冈诚一郎的一次猛扑失手,吕莠便顺势扣住了虎冈的双臂,接着手指一挥。 太乙剑气˙西宫˙鸦猴炎! 炙热的气刃翻飞,虎冈诚一郎的身上又被斩出无数伤痕;终于在整间牢房彻底被染红之际,虎冈缓身倒下。 吕莠看了一眼满地的嫣红,不禁困惑,虎冈诚一郎的身体里面是怎么装下这么多血的?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流出这么多血,恐怕是把血都流乾了。 「你输了,所以跟我走吧!」吕莠对着趴倒在地上的虎冈诚一郎说。 虎冈诚一郎只觉得自己脑袋昏花,有些精神不济、话也说不出口,于是只能勉强伸出拇指比了一个讚。 「别担心,总有架让你打,不会让你无聊的。」吕莠满意的拍了拍虎冈诚一郎身上少数没有溅到血的地方。「接下来我们得要想办法闯出去这里才行。」 ※ 黄种人族男性、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体重无法测定。 夹杂着疯狂的黑色双瞳、满头乌黑的乱发、笑容可掬却令人心里发寒,是个肌肉结实的中年男子,在(扶桑国的)法律上是个普通人,但实际上却拥有常人无法匹敌的蛮横力量。 「国家级灾难」虎冈诚一郎,参战。 铁拳 晚上七点整。 距离吕莠告诉十六个人殊死战的唯一规则后,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乐桩度假村中提供了足够的食物以及娱乐设施,也为每个人分配了一间房间,但是这一天以来,其实每个人都在观望与等待。 即使是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邓治平也不例外。 不过邓治平之所以可以等这么久,是因为他的目标非常明确;他知道自己想要打倒的人是谁,也清楚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所以他愿意等待,也可以等待。 打从来到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邓治平的目标就只有施述哲。东方龙的三强,「狮子狗」施述哲。 为了打倒施述哲……,公开、公正、公平的击倒他,邓治平可以再忍耐九个小时。 可是,虎冈诚一郎却没有这种耐心了。 在约定开战的前九个小时,虎冈诚一郎主动的打开了邓治平的房门。 用一种非常粗暴的方式打开。 * 随着一声巨响,邓治平房间的门飞进房间内,直接撞坏了摆放在门口前的衣柜。 破门而入的声响成为了死斗开始的鐘声。 而虎冈诚一郎带着一种自信又狂野的笑意,看着坐在床上的邓治平。 有那么一瞬间,邓治平心有不甘。 邓治平觉得虎冈诚一郎找上自己是一种耻辱,因为虎冈诚一郎在邓治平的眼中,就是所有人里面最弱的;在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到气,他也不是犴族,说穿了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会被最弱的人盯上,肯定是倒数第二弱的人。 「我忍不住啦!所以我就来找人打架了!」虎冈诚一郎大笑着用扶桑语说道:「不觉得来这岛上很无聊吗?要是不来上一场,就枉费我跑这么远来参加这场派对了!」 「抱歉,我听不懂扶桑语。」邓治平听到不理解的语言,心情就更差了。他非常不满地看着虎冈诚一郎,不耐烦地说道:「看来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挑对手。」 邓治平说完,便缓缓地在床上站了起来。 「要打了吗?来吧!让我们来打一场不留遗憾的架吧!」虎冈诚一郎完全不懂邓治平在说什么,但他看到邓治平的动作,也多少知道邓治平的打算。 「哼!好好认清楚,有些人可不是你的对手。」邓治平带着万分的不屑,彷彿从无知的虎冈诚一郎身上,看见了数年前那个愚昧无知的自己。他缓缓地将气凝聚在双手上,双拳化为铁拳,准备迎来他的第一场战斗。 邓治平开口说:「你会后悔打坏那扇门。」 * 正常来说,人族是不可能跟野兽搏斗的。因为在正面的搏斗中,智慧固然重要,却往往不是决定胜负的主要关键。 在真正的肉搏中,能够称王的胜利者,永远都有更强韧的身体、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而对比于野兽,这些都是人族天生缺乏的东西。 然而人族却靠着锻鍊超越了身体素质上的差异。 例如:邓治平的铁拳。 当邓治平能够徒手劈开巨岩的时候,熊的挥掌在他眼中也不过就只是轻轻一扇;虽然邓治平没有豹的爆发与衝刺速度,可是却足以靠着双手挡下豹的锐爪与尖牙。他能够架开狮鷲兽的利齿、挡住巴萨里巨鹰的扑击、承受青鳞髯蟒的绞力;邓治平拥有一双坚实如铁的双拳,对于只能够蛮干的野兽而言,就是不可战胜的天敌。 更何况,邓治平不是只有双拳很硬而已,他还有武术的加持,跟过往战斗的经验。 所以邓治平很肯定一件事情,没有气、空有一身蛮力的虎冈诚一郎,绝对、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绝对。 * 吗? 邓治平发现天花板在自己的眼前。 他甚至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倒在哪里,他就被一股堪称恐怖的力量从地上给抓了起来。 虎冈诚一郎的右手扣住了邓治平的喉咙,将邓治平高高举过头。 此时的邓治平心中只有恐惧,那是人直面未知时,必然的恐惧。 他不知道虎冈诚一郎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甚至无法理解自己坚实如铁的气,为何在虎冈诚一郎的面前毫无作用。 难道只是因为虎冈诚一郎的力气很大吗?但是那得要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够伤害到自己?邓治平的心中没有答案,他只能挣扎着喘着气,瞪着虎冈诚一郎。 对于虎冈诚一郎而言,则是无比的失望。 他失望于自己找到的对手如此不堪一击,虽然他早已经听过「气」这种神奇的东西,但从来没有羡慕过;直到此时。 虎冈诚一郎不禁这么想,要是自己也有练气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早一步知道现在自己手中的傢伙,只是一个不值得打一架的弱者呢? 虎冈诚一郎并没有杀人的打算。至少他不打算刻意杀死一个弱者。 眼看邓治平几乎要失去了意识,虎冈诚一郎便像是乱丢垃圾一样的将手中的邓治平拋到了一旁。 邓治平倒在地上。 邓治平以为这几年自己已经够努力了,他以为他已经更靠近吕莠那种强者一步了。可是事实上,就连虎冈诚一郎都能够轻易的碾碎自己天真的幻想。 于是邓治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因为他的理智已经随着他的自尊崩解了,他苦练的拳头,在真正的强大面前,就是比较硬的拳头而已。 邓治平看着虎冈诚一郎倾斜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模糊。 如果现在就放弃的话,自己就真的永远不会再站起来了。 邓治平挣扎着,用拳头抵着地面,拚着自己仍然颤抖的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邓治平很肯定虎冈诚一郎听见了自己站起来的声音,但是虎冈诚一郎却丝毫没有打算回头;他很清楚,对于虎冈诚一郎而言,自己有没有再站起来,完全没有差别,因为强大的生物从不低头看失败的弱者一眼。 但是螻蚁的反扑,却可以很可怕。 「喂!」邓治平是着喊出声音。 但是虎冈诚一郎没有停下脚步。 「喂!」邓治平愤怒的大喊:「站住!我在叫你啊!」 虎冈诚一郎自顾自地打开门,缓缓走向走廊。 「你少瞧不起人了啊啊啊啊啊!」邓治平愤怒的胀红了脸,他拚尽了全身的力量,耗尽了他的尊严,终于挤出了一丝力气,让自己的踏出了脚步。 他对着虎冈诚一郎毫无防备的脊椎,挥出了自己这一生中最强大的一拳。 这不是普通的拳,远不只是铁拳。 这是邓治平融合了自己的毕生所学、血与泪的凝结,是自尊心崩解后的怒火,也是顿悟自身实力后的新体悟。 邓治平确信,如果自己可以每一拳都挥出这样的威力,他的实力就不再被侷限于此时的水准。同样的,邓治平的心中也很肯定,这一拳打在毫无戒心的虎冈诚一郎身上,必然造成足以致命的伤害。 自己因为愚蠢的傲慢而被揍倒在地,也因为对手愚蠢的傲慢而获得了胜利。 邓治平很满意的笑了。 * 当邓治平的拳头即将要打碎虎冈诚一郎的脊椎时,虎冈凭藉着野性的直觉,发觉自己落入险境,并在同一时间做出了毫无收手的反应。 而毫无收力的反手一拳,就这样先一步打在豁出一切的邓治平身上。 邓治平根本没有看见虎冈诚一郎回手的反击,甚至没能来得及意识到自己的战败,他已经被强劲的拳力给打断了意识。 被打飞出去的邓治平坐倒在墙边,他的嘴角上扬,似乎还沉浸在最后一刻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惊天一拳,根本没有打在目标身上。 * 从虎冈诚一郎敲开邓治平的房门开始,到邓治平失去了生命,不过二十秒的时间。 虎冈诚一郎毫发无伤,邓治平战败身亡。 虎冈诚一郎完胜。 施述哲 在武林走跳,就会知道有四个家族是使用长枪的能手,分别是弓、叶、孙、李。他们的枪法各有特色,但受限于时代的洪流,四个家族依然被迫凝聚,成为了神枪门,或是所谓的神枪联盟。 神枪联盟的名称看似儿戏,但他们却是坐拥南方武林盟主地位的地方联盟,就算是凤凰拳会、东方龙,到了南方都要给神枪联盟一点尊重。 神枪联盟的地位,固然是因为实力以及其歷史悠长,但更重要的是,神枪联盟与耀帝国政府的关係非常好;有政治势力介入,这个组织就更加站稳了脚步。 弓家,用的是鉤镰枪,枪法刁鑽狠毒,虽是正派人士,但枪法中的阴狠却堪比杀手,每一次出手都是为了致人于死地。 叶家,用的是杖八枪,枪法蛮横粗暴,威力惊人,大有力拔山河的气势。虽然在声望上不如弓家,却最常游走于黑白两道。 孙家,用的是蛇矛枪,枪法迅捷无匹,相传练成孙家枪,枪尖突刺的速度堪比子弹的射速,眨眼之间就能贯穿人体。 李家,用的是三节枪,枪法妖异诡譎,变化多端又难用常理判断,就算熟知枪法的人也未必能掌握李家枪的动向,初见之人往往难以招架。 * 「也就这样吧?」施述哲听完了茶馆说书人的话,忍不住泼了听眾一桶冷水:「虽然名头好像很大,但其实说穿了,就是只敢窝在南边当土皇帝的傢伙而已,不是吗?」 说书人看着施述哲,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四周遭的人听到施述哲说的话,有的笑、有的跟着叫嚣,但很显然就是一群等着看好戏的吃瓜群眾。 「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不能当作没有听到。」 说书人一见到来闹事的人,便赶紧退到了一旁。他当然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神枪联盟的总门就在几条马路之外,这间茶馆也常有联盟的人来这喝茶。 练武的人嘛!不论什么来头,多少有些血气方刚。 一位人族的彪形大汉,对着施述哲说:「你说神枪联盟不算甚么,你肯定很有本事吧?」 施述哲耸耸肩膀,说:「肯定是比你强;不过比你强也不代表什么,因为我说神枪联盟不行,不是说你这种人不行而已,我是指整个神枪联盟就没有一个像样的人。」 「哼!你出来,我倒要见识看看你的本事!」彪形大汉指着施述哲喊。他嘴里的口水喷了出来,但施述哲却急忙回过身,避免手中的茶水被溅入了口水。 「小心点,别乱喷口水。」施述哲说。 这番话当然是让彪形大汉更为生气。他握紧拳头,就准备要往施述哲的身上打了下去。 但是彪形大汉还是停下了手。 不是因为他冷静了下来,而是因为他动手前就发现,施述哲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施述哲的右手还拿着茶杯,但他左手已经倒转手中的黑色棍状长袋,并用袋子的底部对准了彪形大汉的喉咙。 「练枪的人不用枪,你的枪都白练了。赤手空拳挑战我,也未免太蠢。」施述哲一口把茶饮尽,便说:「我再喝杯茶,你去找个够厉害的人来吧!我等会儿就出去让你看看高手的手段。」 话说完,也不等彪形大汉有行动,施述哲已经将长袋推出去;速度虽然不快,但彪形大汉却怎么样也闪不开,最终还是被施述哲的长袋给撞了个正着。 看似无力的随手一推,彪形大汉却直接被施述哲的长袋给打退了好几步,浮夸的画面看起来就像是演戏一样,以至于茶馆中的客人们没有一个喝采或是鼓动,因为他们都看不明白,施述哲这样随便一撞,彪形大汉为何要退后这么多步? 不过彪形大汉刚才如果硬是和施述哲对拚,勉强自己站在原地,那么此时就不会只是表情难看而已。 这么简单的一来一往,彪形大汉当然清楚了自己与施述哲之间的差异。他虽然不知清楚施述哲是谁,但也知道施述哲肯定大有来头。 于是彪形大汉转过身便逃离了茶馆。 眼看彪形大汉离开,施述哲便转过身,向柜台又要了一杯茶。 送茶过来的人是老闆,他好心的提醒施述哲:「这位客人,您能否高抬贵手,赶紧离开小店?神枪联盟的人惹不得的啊!」 「放心啦!我不会把你的店给砸了。我再喝一杯茶就走。」施述哲说的轻松。 「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老闆看起来都比施述哲还要紧张。 但施述哲依然是从容不迫地回答:「别怕,你真的会怕,大不了你帮我上了茶,就先退远点。」 * 施述哲悠哉地走出茶馆,肩膀上扛着一条棍状的黑色长袋。 他甚至没有抽出黑袋中的武器,便已经悠然地走出了茶馆。 此时茶馆一片狼藉。 坏掉的桌椅不只一两张,倒地的人不只三四个,散落的长枪更不止五六把。 施述哲也没有算到底有多少人来,但反正前前后后神枪联盟来了不下十个人。如果把最一开始闹事的彪形大汉也算进去,施述哲大概以一己之力击倒了四十个神枪联盟的人,有拜入神枪门的门生,也有神枪联盟的学徒,当然也少不了弓、叶、孙、李四家的子弟,不过不论来得人是谁,施述哲都没有让他们讨到半点好处。 弓家的枪法虽然狠毒,但是和平的年代过久了,枪上的戾气比不上施述哲随手捡来的枪兇恶,无法精准判断能够下手的时机点,就是弓家的败因。 叶家的枪法纵然霸道,但缺少了支撑霸道的内气,也就沦为大枪乱挥的境地,在施述哲这种时常游走生死关头的高手眼中,叶家满满的都是破绽。 孙家的枪法固然快速,但久疏雕琢的技艺却早已沦为杂耍,空有速度却没有威力,事实上就连速度也比不过施述哲,孙家可说是轻易的被击溃。 李家的枪法儘管难测,但欠缺稳妥的根基,虽然有令人意外之举,却无法重挫敌手,这种攻击对施述哲而言毫无威胁,只要看破手脚就容易对付。 才刚踏出茶馆,施述哲就嗅到了新的对手。 「啊哈!感觉你们似乎强了一些喔!」施述哲甩开黑色的袋子,露出了藏于袋中的兵器。通体精铁打造,前头并非尖锐的枪头,而是一面较为宽大、两侧开锋的刀刃,前头刀口处则分岔成了三个尖刺。 这把武器有种传统上称为「三尖二刃刀」,而施述哲手中的三尖二刃刀,又有一个阔气的名称:「天罚刀」。 刀上流露出了一股锐气,彷彿连刀光都能伤人。 但是,对方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从马路的另外一头走来的两个人,只是对着施述哲鞠躬。 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的青年人,他开口便礼貌地说:「我叫做孙艺,是孙家末代传人。我猜你应该是施述哲吧?」 「认出这个了?」施述哲举着自己手中的天罚刀问。 孙艺点点头,并说:「是的。我们孙家无意与东方龙结下樑子,今天做的事情,我们两个只是代表孙家,表明要撇清关係。希望东方龙以后不要找上我们。」 「哪来的樑子?根本就小打小闹而已,我刚才已经收手了,我肯定没有闹出人命。」施述哲无奈地说。他本来以为自己在去吕莠要他去的地方开打之前,可以先暖暖手,没想到来的都只是神枪联盟中的三流人物。 「叶家家主叶无门,弓家三长,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也都不是会吞下这口气的人,他们肯定会择日再去向你挑战。到时候不管打成怎么样,都不关我们孙家的事情。」孙艺把话说得很直白。 施述哲随意的点头,说:「你说的那几个人,有比你们厉害吗?」 孙艺点头称是:「这是肯定的。弓家三长奠定了弓家的领导地位,叶家家主则技艺惊人,我们两个孙家的后生小辈,肯定是没得比的。」 「要是他们这么厉害,等我这一趟回来,再去找他们讨教讨教。我以为耀帝国除了我们东方龙之外,就只有凤凰拳会了。如果真还有比你们厉害的人物,那么耀帝国中就还有能手。」施述哲听到了孙艺的话,对于武林的前途又多了一点希望。 不过此时他其实没有那么多心力去管这些事情,因为吕莠特意找齐了许多高手,为的就是要争取东方龙的代表地位。 施述哲知道徐达、罗夏对于这种身分都没有兴趣,但东方龙自己也得要有人出来当代表,因此施述哲才会有今天的任务。 虽然在施述哲的想像中,这个任务也未必多困难,但既然是吕莠特定找来的高手,那大概也不会太简单吧? * 黄种人族男性,身高一百七十七公分,体重七十二公斤。 他顶着一头乱发,身穿老旧的灰白色道服,手中拿着他的三尖二刃刀,孤身前往远处的海岛。 儘管他多少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场硬仗,但也没有过于担心,因为他肯定自己的实力在整个耀帝国内已经少有敌手,要是真的让他遇到了可以一较高下的人,他或许反而会觉得挺高兴的。 「天罚恶犬」施述哲,参战。 洛少穷 过去巨虎帮的顶尖人物,被人们称为东方十虎,其中有一个人被称为「不死灵虎」,也有人在背地里叫他「殭尸虎」。 虽然他的称号特别,但论到实力,也不过在十虎中敬陪末座,所以不见得有多少人真的在意他。 后来十虎解散,他也顺势离开了巨虎帮,并往北方移动,最后在陆东地区的北边,建立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组织:「血衫」。 他穿起夸张血色薄纱,用鲜艷的顏色彰显自己的特别,他利用他独特的能力,让人们开始畏惧起他的名字。他专门替人復仇,虽然说是復仇,但其实只要价码适合、目标明确,他都愿意帮你摘下那个人的头。 「血衫」成了他新的名字。他成为了杀手,也成为了復仇。 过去十年,人们开始讨论这个新的组织,但始终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当中。传来传去,似乎又只有一个人;偏偏人们又不愿意相信,这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否则对于他的恐惧只会更大,因为他总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同时出现在许多地方。 关于他的一切,充满着谜团。 * 洛少穷,是个青年人。至少他看上去就是个大约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族。带着东方人族特有的脸孔,米黄色的皮肤。 不过此时的洛少穷看起来异常狼狈。 他的右眼显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窟窿,鲜血从眼窝处流下,将他半边的脸染成红色。他试图用他的右手来搀扶他歪掉的下巴,可是他的右手也只剩下两根手指没有被折断;至于不用左手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左手从手臂开始,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洛少穷吐了一口血。 他低下头,正视自己的肚子也被开了一个洞的事实,他也不清楚有多少的脏器受到伤害。此时他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他的双脚只有右脚踝骨折而已。 终于,他无法继续保持站立。他像是洩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任凭自己的血液继续流淌在地上。 儘管洛少穷的状况无比悽惨,换成另外一个人早已死绝,但他的眼神中却丝毫没有怯意。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至少,这样子他还不会死。 洛少穷从来没有试过自己的极限,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尝试,因为他与常人一样畏惧着死亡。但是他也很清楚,即便拦腰折断,他也死不掉。 地上的血液虽然在流动,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流动的方向有点不太对劲。因为他的血液并不是往外流动,而是逐渐的凝结成块,并回堵洛少穷身上的伤口。 血液持续的凝结,终于结成了不再像是血液的东西:它开始有了血色之外的色泽。这些血液开始成为了洛少穷的肉。 「我每次看到,都觉得你的能力真的挺特别的。」吕莠默默地来到洛少穷的身前,蹲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洛少穷。 洛少穷的右眼依然是个空洞,但里面的血液已经开始结块,相信不久后,一个崭新的眼睛也会如期诞生。 「是你啊!老大。」洛少穷轻声叹息说:「你来找我,该不会是杀手联盟的事情吧?」 「你果然也收到消息了。那你应该有准备,要替我们东方龙出战吧?」吕莠说。 「别说笑了,东方龙里面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怎么会找我?就算老闆你自己不去,你也可以找你徒弟吧?」洛少穷说完,接着抱怨:「你看,我就杀一个普通的小黑帮,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说我去了一堆怪物中,还能活吗?」 「说不定能。」吕莠站了起来,说:「你又没试过。」 「唉,不能找别人?我觉得我真不行。」洛少穷说。 「我也不是要你直接去,我会给你一个测验。」吕莠表明来意:「跟几个我想到的人选比一下,看谁比较适合代表东方龙。」 「还要参加一场测试?我这是何苦呢?」洛少穷说。 「你嚮往什么样的未来?」吕莠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但是洛少穷却听懂了。他张大了嘴巴说:「我通过测验,你就要帮我达成?」 「你通过测验,我只会给你一笔钱。但如果你保住了东方龙在杀手联盟中的高层位置,我就替你让你在一年之内,迈向你想要的未来。」 「你当真?」洛少穷兴奋地坐了起来,结果还没痊癒的肚子痛得让他连连喊疼。 「一言既出,駟马难追。」吕莠说。 「行啊!我就去。」洛少穷说:「但恐怕要等我一天了,我这个伤势大概一天也不会好。」 「我特别早一点来找你,你还有三天的时间。你最好把你该预备的东西都预备好。」吕莠听到洛少穷答应了,便准备离去:「我期待看到你的招数到达新的高度。」 「哪有那么容易?」洛少穷挥了挥手,遮掩自己心中的不好意思。 「你就别谦虚了,如果你没进步,你今天就不会只是被草蜥帮打成这样了。」吕莠指着躺在不远处的一具尸体,说:「草蜥帮的帮主我见过,实力还算可以;算是二流人物的顶尖了。能够打赢顶尖的二流人物,代表你已经踏入了一流的境界。」 「说什么一流二流的,反而让我想问一个问题。」洛少穷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你会不会找司空虎?」 吕莠点头,说:「我下一个就会找司空虎。」 「很好。」洛少穷的眼神中添了一丝兴奋:「我会让他见识我的新招数。」 吕莠露出微笑,说:「我很期待。」 * 黄种人族男子,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体重七十二公斤。 不论穿着什么样的服装,总是会在外面套上一件红色薄纱,彷彿这件红衫才是他的本体。他的脸庞看起来非常稚嫩,过去十年来,外表就几乎没有变过,因此不认识他的人,总是会把他的年龄猜小。 他的神情总是保持着平静,似乎万物与他无关;但是他也总是在观察四周遭,以寻找最适合动手的时机。 「血衫」洛少穷,参战。 天罚刀斩 当虎冈诚一郎一拳揍爆邓治平的房门时,施述哲和洛少穷都刚好在度假村的吧檯喝酒。 吧檯没有酒保,所以他们都是自己从柜子里面拿酒出来乱调。 「好大声,有人肯定开干了吧?」施述哲感叹地说:「不是还没到说好的时间吗?现在就动手也太急了吧?」 不论施述哲说了什么,洛少穷的心中自有打算。他没有听信施述哲的任何言论,只是回答:「也不会,反正我们迟早都要动手。不如我们现在就动手?」 「哈哈哈,别吧?我们可以先坐等其他人打过之后,最后再来动手啊!」施述哲一边笑着说,一边把手中的酒给喝乾。 直到喝下这口酒为止,施述哲都是小口啜饮杯中酒,此时突然加大的动作,让洛少穷打定了主意。 「好啊!我们就等其他人先打起来吧!」洛少穷说完,也默默的放下手中的酒杯。 施述哲抽出「天罚刀」的速度之快,远比枪手拔枪的速度还要快,但洛少穷的两隻凝血镖已经飞射而出。 噹噹两声,洛少穷发的两隻凝血镖落在地上。 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施述哲先是用手中的酒杯打掉了洛少穷的第一支镖,再用天罚刀挡住第二支镖。 「大家都在东方龙这么久了,还以为我不认识你?」施述哲举着天罚刀,露出浅浅的微笑,对着洛少穷说:「不过也好,反正迟早都要打,我先把知根知底的傢伙给除掉。」 也不想想是谁先拔刀的。洛少穷瞪着施述哲,心里忿忿不平,但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在心中琢磨要如何取胜。 虽然他们两人对于彼此不能说是瞭若指掌,但他们确实都很清楚彼此的实力。所以洛少穷知道自己硬拚拚不过施述哲,施述哲也知道自己花样玩不过洛少穷。 施述哲打算强逼洛少穷正面对决。 洛少穷则企求边走边打的拖延战。 既然知道彼此的打算,那么要做的事情就很清楚了。 施述哲手中的天罚刀一甩,身影一晃,率先发难。 三刀连攻,马上逼出洛少穷的武器,两把反曲刀。可是反曲刀只是减缓施述哲造成的伤害,而不是挡下施述哲的攻击;这三刀连攻,已经让洛少穷的左手虎口裂开、断了右手小指。 两把反曲刀,都被震飞离手。一把插入木墙上,一把则卡在上方的樑木上。 眼看对拚失利,洛少穷便急忙的想要撤退。急忙之中,不免露出了移动间的破绽。 抓准破绽,施述哲便一个下段踢,将洛少穷踢倒在地。 废话也不多说半句,施述哲的天罚刀已经斩在洛少穷的肩膀上。从左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一路砍到了右侧的腰际。 ※ 天罚刀才刚斩落,施述哲就知道自己失手了。 被当场砍成两截的洛少穷,并不是成为两块尸体,而是化成了一滩鲜血。 「以前你可不会化成血啊!」施述哲从原地跳开,暂时退到了墙角,观察着地上的一滩鲜血。他将天罚刀高举过胸,护着自己的身体,就怕洛少穷又拿出了他预料之外的新花样。 究竟洛少穷是化成了那摊血,还是刚才被砍死的只不过是用血化成的分身?施述哲虽然知道洛少穷的凝血术,却也对凝血术能够做到的事情知之甚少,更何况两人也已经一阵子没有打过照面了。 对于施述哲而言,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相信洛少穷只是化成了血,实际上现在留在地上的就是洛少穷。如果选择相信这种情况,施述哲就应该在这里等着洛少穷化身回人。 而第二种可能,就是洛少穷只是留下一个用血凝成的分身,那么洛少穷就很可能还在这附近。如果是这样,施述哲就应该要小心谨慎地去找到洛少穷。 「你应该不会白痴到在我面前化成一摊血吧?」施述哲谨慎地靠近洒落在地上的一大滩血水,并将天罚刀对准血液中心,狠狠地插了下去。 天罚刀的三端刀尖发出了赤红色的火光,一股无形的热气随着施述哲的内气往外扩散,不一会儿工夫,原本还在地上的鲜血变化成了乾涸暗红色的痕跡。 第一种可能率先排除。 风声。 施述哲没有回头,便将天罚刀往后一甩,轻易的拍掉了两支从暗地里射出来的凝血镖。 接着施述哲迅速回身,却甚么也没有看见。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落于下风,因为他或许能够挡掉一两次的偷袭,却不可能一直挡下去;况且,如果找不到洛少穷,自己永远都无法斩掉他。 真是诡异……,他用凝血术的时候应该也会有气才对啊!他是怎么把气隐藏起来的? 施述哲用左手摸了摸下巴,右手再次握紧了天罚刀的刀柄。 突然地上的两支凝血镖迅速的飞回了黑暗的走廊中,就像是有人用线将它们收回一样。 看着一片漆黑的走廊,施述哲很清楚这是洛少穷的邀请。 「好样的,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施述哲轻轻转动手中的刀柄,隻身闯进了黑暗中。 ※ 快速复习一下。 洛少穷在战斗中依靠的除了他自己独创的体术之外,其馀的攻击手段都是仰赖着凝血术。 但是追究其本质,凝血术究竟是什么呢? 是武功吗?感觉不像,而且洛少穷在使用凝血术的时候,气也不会特别高涨,他锻鍊的气只是单纯用于肉搏,并没有特别的锻鍊。 或者是某种特殊能力?这一点肯定是,但所有的特殊能力都肯定会依循着某种规则运行,纵然在使用上会有变化,本质却不会改变。所以洛少穷可以控制血液?并且让血液变成各种东西?但是他甚至可以创造出分身。 所以……,会不会凝血术其实是一种魔法呢? 施述哲闯进了走廊后,马上就理解了洛少穷的第一重战术。 打坏了所有电灯,让施述哲在黑暗中与之战斗。 理论上练气者是可以摸黑战斗的,因为练气者的反应更快、视力更好,最重要的是,练气者可以利用气来察觉万物。 除了魔法。 施述哲的背脊突然冒出了冷汗。 万一洛少穷其实是个魔法师呢?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压倒性的不利,因为练气者虽然有着寻常魔法师完全无法应对的体能,但相对的,练气者也没有手段去对抗千变万化的魔法。 退回去! 施述哲马上回头,打算回到酒吧,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到酒吧。应该说,原本酒吧的方向也已经变成一片漆黑。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漆黑。 自己是甚么时候处在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的?施述哲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所站之处竟然没有任何的窗户。 施述哲一察觉情况不对劲,马上一刀往身旁的墙壁砍去。天罚刀伴随着炽热的气,一股热浪一捲,走廊的整面墙壁便炸出了一个洞。 月光射入室内的同时,海浪的声音也传进了施述哲的耳朵中。他急忙向外一衝,跳到了沙滩地上。 此时洛少穷就站在屋顶上,看着施述哲。他的手中抓着一团蠕动的黏稠物,似乎一半是固体、一半是液体;黏稠物从他的手掌中向外扩散,漫溢到屋顶上,并笼罩住了建筑物的一大段。从外观来看,原本施述哲所站的走廊已经被完全包覆在黏稠物中。 「你竟然来得及察觉。」洛少穷忍不住讚叹。他原先以为,施述哲至少会跟分身再多缠斗两秒、然后再晚个五秒鐘发现自己布下的陷阱。如果多了这七秒鐘,洛少穷有自信可以一举封杀施述哲。 施述哲看着洛少穷,发现洛少穷的双眼迸出绿色的妖异光芒,如同鬼魅。 不过施述哲倒是无所畏惧。 反正魔法师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做得出来。 至于练气者跟魔法师的战斗,永远只有唯一的一种胜利方法。 速战速决。在魔法发动之前,取敌首级。 施述哲衝了出去。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洛少穷的面前。 洛少穷虽是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施述哲的速度给吓了一跳。两个人刚才相距至少二十公尺,但施述哲却只用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过洛少穷惊吓归惊吓,终究是做过准备的。他下意识地甩出手中的黏稠物,一股浓烈的腐败与腥臭扑鼻而至,古怪的黏稠物化成了一面坚实的壁垒,格挡在洛少穷与施述哲之间。 这就是洛少穷未曾向人展示过,全新的凝血术。由凝血术创造出来的血墙,硬度甚至在钢铁之上。虽然还没有太多次在实战中展示,但洛少穷有自信能够挡住施述哲的攻击。 施述哲一刀斩下。 血墙碰到施述哲的刀,瞬间沸腾、分崩离析,原本在洛少穷心中应该坚硬无比的血墙,在施述哲的天罚刀下,却宛如泥墙。 天罚刀斩破血墙,顺势砍向洛少穷的脖子。 这一次洛少穷是避无可避了。他知道自己失算了,他没想过施述哲的炙灼炎气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砍破血墙。突然之间,洛少穷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漏算了那七秒,也明白了自己的血分身为何无法挡住施述哲更久。 和施述哲正面碰撞的胜算,趋近于零! 洛少穷举起左手架刀,勉强将天罚刀推开了几公分,这才免于尸首分家。 但是凭洛少穷怎么可能徒手挡下施述哲的天罚刀? 天罚刀划过,洛少穷的一条左手也飞上了半空。顺应着施述哲刀上的强大威力,洛少穷从屋顶上翻落,并和施述哲再次拉开距离。 洛少穷的双眼盯着施述哲,接着将右拳一握,他断落的左手便以诡异的速度膨胀,并炸裂成无数的血浆。 血浆化成了无数飞刀,封住了施述哲的下一个动作。 当施述哲用天罚刀舞出一片刀光,及时挡住了洛少穷引爆的左手血刀后,洛少穷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这次倒是不打紧,毕竟断了一条手的人不可能可以逃多远。况且,浓烈的鲜血味,在刺鼻的迂腐血池中,显得格外明显。 施述哲转了转天罚刀又擤了一下鼻子。 趁胜追击,就是现在。 天威烈怒 洛少穷藉着夜色掩护,逃窜到了小岛上仅有的丛林之中。 不过这座小岛上的「丛林」,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公尺;换言之,洛少穷躲进树丛间,也不过是争取了几秒鐘的时间而已。 但是洛少穷确实需要这几秒鐘,他必须要评估现在自己还有没有胜算,又该如何让战局导向胜利。他的陷阱失败后,本想靠着血墙再次和施述哲展开拉锯战,但是施述哲蛮横的天罚刀让一切都失算了。 最初洛少穷带来岛上的备用血液就只有六组。原本觉得且战且走,三组血液已经足够让自己在这场孤岛死斗上站到最后,但是第一仗却投资了原本计画中更多的血液。 为了稳妥的击杀施述哲,洛少穷一开始就先用了一组的血液创造了血分身,又用三组的血液创造了陷阱;没想到这些血液最后完全没能实现『杀死施述哲』这个目标。 血墙虽然消耗不到一整组,但施述哲的那一刀,也确实蒸发了至少半组的血液……。 「出来!」施述哲大吼一声,声音响彻天空,彷彿连月亮都在颤抖。他的手一挥动天罚刀,一股热浪便从席捲整片树林。 下一刻,小岛就彷彿烧了起来。 太夸张了!这已经跟魔法一样了吧?洛少穷在心里面吶喊着,同时思索着解套的办法。 他手中原本捏着的四支凝血镖,竟然被热气给熔解,开始重新变回了普通的血液。 这样下去,洛少穷原本储存的血液就要不够用了。 「找到了。」施述哲的声音刚落,人已经到了洛少穷的身前。但是这一次,洛少穷早有准备。 洛少穷手一甩,四支已经不再坚硬的凝血镖飞射而出。 施述哲轻易的避开凝血镖的直线轨跡,但洛少穷却在凝血镖接近施述哲时引爆,凝血镖再度变成血浆,并化成了无数血针,射向施述哲。 儘管有了刚才引爆左手的经验,施述哲已经有了准备,但先前洛少穷射出的凝血镖都没有爆炸,让施述哲有些麻痺,加上血针非常细,在灯火昏暗的情况下,本来就难以闪避;纵然施述哲身负高强气劲,一时之间也无法将所有的血针全数挡下。 虽然血针没有造成致命伤,但施述哲确实因此受了伤。 施述哲咬牙切齿的瞪着洛少穷,对着天空一声怒吼。 随着施述哲的吼叫,原本已经有些炙热的空气彷彿燃烧了起来;洛少穷有那么一刻,竟觉得自己有些晕眩。 洛少穷这才惊觉,自己的能力或许特异,但排除凝血术,原来自己跟施述哲的功力真的是天差地远。 施述哲握住天罚刀的长柄底部,对着洛少穷一刀甩了过去。 炙灼炎气˙天威烈怒! 施述哲挥刀以前,心中已经肯定洛少穷挡不住自己的这一刀;而错失了闪躲机会的洛少穷,此刻必死无疑。 而洛少穷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挡住这一刀,事实上他根本连闪过要去挡住的念头都没有。几乎有那么一刻,洛少穷也觉得自己今天就会死在这里……,但是洛少穷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胜利的机会! ※ 其实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破绽,只是每个人在取胜之时、在奋力之际,总会不小心露出来的破绽而已。 既然施述哲用了自己的绝技,大刀一挥,自然会有无法顾及的时候。 对于洛少穷来说,施述哲的『天威怒裂』,其实并不在计画中;但是化危机与转机,需要的就是准确的眼光,以及果敢的行动力而已。 天威怒裂可以说是施述哲的毕生绝技,单看瞬间造成的破坏力,完全不会亚于一颗小型导弹。炎气的威力远非刚才的斩击可以比拟,单就这一刀,要直接砍飞一间小木房屋根本绰绰有馀。 然而就算是靠着气,造就了这么惊人的力量,本质上仍是以大幅度的动作挥舞长兵器;如果说哪里可以有一线生机,那肯定就是最靠近施述哲的地方。 在洛少穷判断自己无法逃出生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往施述哲的方向衝了过去。 他左手断臂的血液突然再度涌动,并迅速的凝结成了尖锐的尖锥,他的右手同时甩出了他库存的最后血液,点点血跡化做片片刀刃。 洛少穷得手。 * 「这下子,你可跑不掉了吧?」施述哲笑了。 洛少穷左手断臂处的鲜血所化成的角锥扎进了施述哲的肩膀,而非要害;原本飞射而出的血液刀刃也都在施述哲的护体气劲下,蒸发成了雾气。 虽然洛少穷想逃,左手却被施述哲给一把抓住。 施述哲呛出一口血,却满脸都是笑意。 他不是痴心于战斗的狂人,只是任务导向的武人,但是面对难缠的敌手,终于逮到了一丝胜机,他不免还是有些高兴。 或许,这就是施述哲选择在这条修罗之道上不断往前的理由吧! 洛少穷没有说任何的话,因为他的心思意念全部都在思考着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够得到他想要的胜利。 施述哲一再的打破自己的计画,突破自己的想像,而如今就连他自己意外发现的转机都已经失去了效用,施述哲看起来已经完全胜利。 「听说你命很硬,但是砍下头,应该还是会死吧?」施述哲说完,便挥动了手中的天罚刀。 天罚刀划过了洛少穷的脖子。 * 当洛少穷的头颅飞上天空的时候,施述哲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洛少穷的脖子喷涌出大量的鲜血,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刚才洛少穷引爆了自己的左手……,并将血液化成了无数血针,甚至对施述哲造成了伤害;但是凝血术为什么可以引爆自己的手?凝血术可以控制的就只有血液,以及用血液化成的东西而已吧? 施述哲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不管凝血术真实的规则是什么,其实他根本不清楚;可是将血液化为分身、分身又化为血液的伎俩,他确实才刚领教。 没有头颅的洛少穷跪倒在地上,整个身体爆散开来,并化成了一滩鲜血,鲜血在洒向施述哲之前,已经化成了无数把穿心刀剑。 「万箭穿心而死,也算是死得像是一个好汉了。」洛少穷,真正的洛少穷,从灯火摇曳的阴暗处中走了出来。 他打了一场艰辛的战斗,勉强在耗用掉最后一组血的时候,成功击败了施述哲。他看着施述哲,感叹对手的强大;如果不是施述哲大意、如果不是自己准备有成、如果自己不是设计了一连串的计谋先削弱了施述哲对自己的警戒心……,自己在硬实力上,和施述哲的差距果然还是有点太大了。 在血分身化作刀刃爆炸的同时,施述哲的气劲护住了自己,挡掉了大半的血刀。但毕竟还是有数把血刀穿透了施述哲的身体。 「啊啊啊啊!」施述哲对着洛少穷大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洛少穷心生畏惧。 洛少穷急忙使出全力往后撤退。他完全没有料到,在近距离引爆一整个血分身,竟还不能将施述哲给杀死;要知道一整个血分身的血液量,是自己大约花两年多的时间才能够造出来的。 儘管洛少穷已经急忙后退,但是施述哲的速度怎么可能是洛少穷比得过的?甫一踏步,施述哲便能够追上洛少穷。 但,施述哲终究没有追上洛少穷。 吓到差点跌倒的洛少穷,惊恐的瞪着施述哲,这才发现施述哲体内的气早已耗尽。 洛少穷试探性的将身上最后且再也没有额外的血液化成了凝血镖,对准施述哲的喉咙射了出去。 飞镖射穿了施述哲的喉咙,打断了一代高手的最后一口气。 * 终于。 洛少穷亲眼看着施述哲倒在地上。 但是洛少穷知道,接下来就更惨了,因为这一仗花了他太多的代价。他耗用掉了库存的六组血,就算可以回收一些,但恐怕也有半数的血液被施述哲给燃烧殆尽。 突然,洛少穷的肚子一阵疼痛,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扶,这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肚子竟然破了。 洛少穷惊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施述哲,他虽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却依然紧握着手中的天罚刀。 再嚥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施述哲还是作出了他最后的反击;而这一手凌空刀气,洛少穷终究没有躲过。 惨了,惨了……这下子真的惨了。 洛少穷一边喘着气,一边忍着痛,尽可能靠着能力不让血液继续渗出。他缓缓地坐下,瞪着眼前不再动弹的施述哲,心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孔卯明 「王牌」孔卯明,一直都是一个天真的人。 他总是天真的幻想着自己的未来,有一天终于能够脱离血海,他可以安心的拉着大提琴、随兴的在海边散步、悠间的喝一杯马丁尼……,他可能会搬到永航海线上的第五休息区,品尝着每天的日落,和热情的女子相会。 年轻的时候,孔卯明就这么想过了;那时候的他还未血染双手。不过十几年来他从未曾改变这个想法,某个程度来说,他也算是专一。 孔卯明独自一个人,倚在四十七楼的玻璃窗台上,他手中反覆搓洗着一副扑克牌,望着中国城,心里想着他永远回不去的家乡。 无法回去,固然是因为他现在带着上百个团员闯荡,要想抽身不是那么容易,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家乡认识的人几乎都已经四散耀帝国各地、父母也已离世,就连家乡原本的风景,都因为工业开发和魔法需求,而不若往昔。 如果能够一口气进帐一笔大钱,孔卯明也希望可以直接把团员们都遣散回家,直接把佣兵团给收了。毕竟干佣兵这一行,在血汗之中打转,每一趟任务可能都是一条不归路,如果可以,孔卯明根本不想做。 但「杀人」恐怕是孔卯明现在唯一擅长的事情。 看着天真且毫无戒备的孔卯明,吕莠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为了确认自己的直觉,吕莠便开口说:「如果我要杀你,你已经死了。」 「不一定。」孔卯明轻轻的转过身,像是一隻猫一样。 孔卯明缓缓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吕莠举杯表示敬意。他开口说:「桌上的酒是为你斟的。我听说你在找人代表东方龙,去参加杀手联盟的新高层选拔,这件事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既然你特地跑来到我这里,我想传闻应该是真的吧?」 吕莠看了桌子上确实摆着一杯酒。他拿起酒杯,心里则想着自己到底是何时被孔卯明察觉的。 「我确实有意找所有跟地下势力扯得上一点关係,却又跟东方龙没有直接关係的人。」吕莠晃了晃杯子,闻了闻,便一口喝下。他继续说:「看来我好像没有找错人。」 「承蒙您的抬举。」孔卯明扬手说:「既然第一大帮派的帮主都亲自来访了,我想我也该应邀前往才对。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吕莠说。 「我要更多东西。」孔卯明伸手对着吕莠说:「事前要先给我一笔订金;如果事成,我要双倍。」 「钱都是小事。」吕莠语气冰冷的说:「但你如果以为我会花钱邀请你,你就太天真了。你肯不肯来,那是你的选择,你能赢过其他我邀请的人,两千万就是两千万。」 「我说的事成之后,是指东方龙再次拿到十三席位的时候。」孔卯明咧嘴笑道:「论单打独斗,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要比的是杀人吧?比起战斗,我更擅长杀人,你可以说是找对人了啊!」 「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一亿。」吕莠说完话,并不打算继续追加筹码。孔卯明是小有名气没错,但却不值得更高的价码。 「我可以不要一个亿,五千万就够了。但是我希望以后东方龙有问题,会优先找我们飞鸟团帮忙。」孔卯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当然,既然要长期合作,优惠价是肯定有的,但子弹跟人力终究要收点钱。」 「如果你真能拿到十三席位,东方龙的北方势力就直接归你们,料想其他人也没有本事跟我对抗。」吕莠直接开出一个更高于孔卯明的承诺。 听到这样的酬劳,孔卯明不禁有些心慌了。要是真的握有东方龙的北边势力,也许只要再十年……,不对,可能只要再五年,就可以收山不干了。 孔卯明的嘴角逐渐失守,却又强忍着笑意问:「你是认真的?」 「自从我能够代表东方龙之后,就很少开玩笑了。」吕莠沉吟道:「要给你这些其实根本没有问题,但你得先证明你有这个价值。」 「相信我,你赚到了。」孔卯明得意的笑了。 「我希望你的自信跟你的实力一样。」吕莠说完,手指突然对着孔卯明一点,一股凌厉的剑气飞射而出,迅捷的穿透孔卯明的额叶。 但孔卯明的笑声仍在。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孔卯明」的额头虽然被刺出了一个窟窿,却没有倒地、甚至没有流血,下一刻,孔卯明便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不见。 原来是个玩魔法的。 吕莠心理盘算了一下,决定还是给孔卯明一点小教训,算是他瞧不起人的代价。 * 「对于练气者而言,你躲的位置根本不够远。」吕莠站在屋子的顶楼。也就是五十楼的地方。 从四十七楼到五十楼,吕莠只花了大约七秒。 不过这种速度,也是在孔卯明的预料之中。 孔卯明屈膝坐在顶楼的外围,脸上充满着笑意。他伸出他的手,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吕莠点头致意。 「不愧是顶级练气者,我就算藏到了十公里外,你也可以轻易找到我吧?」孔卯明笑着说。 吕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在能够察觉十公里外的事情,本身就有难度;而在人群极多都市里面要做到这件事情,其实更不容易。 「不得不说,你的态度让人有点讨厌。」吕莠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过度自信,又……显得有些愚蠢。」 「你讨厌跟愚蠢的人做生意,我懂,因为我也是。」孔卯明笑着从顶楼边缘站了起来,说:「但,如果你真的以为我会这样开心大放送的跟你面对面谈话,就有点太瞧不起人了,这样不但伤人,也会显得有些愚蠢。」 吕莠这一刻,理解了孔卯明真正的本事;或者更正确地说,他想起了每一个练气者都该记住的铁则:不要和准备好的魔法师对峙。 「现在站在这里的,也不是你。」吕莠说。 「就是个中继站。」孔卯明笑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再用一次名震天下的太乙剑气砍掉这个中继站;不过我得说,要是未来我们真的顺利合作,这两个中继站的费用我都要跟你收。」 「原来这中继站要钱。」吕莠说这话,其实不带有特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感到意外。因为他原本觉得这种魔法中继站,都是魔法师自己用魔力创造的。 「对于某些魔法师而言,可能是不用钱吧!」孔卯明耸耸肩膀,然后说:「最主要是,我是用自己的意识连结着这个中继站,所以钱是小事,但我的感觉很差。」 「好吧!我想我确实挺愿意跟你做这笔生意的;而且你的堤防也是对的,你最好一直这么堤防下去。」吕莠说完,便不再跟孔卯明对话,而是选择转身离开。 孔卯明看着吕莠的背影,伸出了他的手。他假装抓着吕莠,心里想着美好的未来。 只要拿到眼前的这张王牌,就不怕飞鸟团不能翻身了。 嗯,看来又可以作个好梦了。 孔卯明躺了下来,任凭高楼的凉风吹拂。他轻轻闭上双眼,悠然睡去。 ※ 破晓种银月族男性,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七十公斤。 儘管身体素质并不差劲,但却显得有些瘦;虽然身高有一百八,但却因为些微的驼背而不明显。 他的眼神看起来总是有点阴鬱,但又藏着一种狡獪的气息。比起战斗,他总是更擅长杀人,利用计谋与他的特有能力来达成目标,一直都是他的作风。 「王牌」孔卯明,参战。 王诗彬 八王之歌国际大学的毕业典礼上,几位魔法机械动力研究所的硕士毕业生聚在一起,分享着他们的未来;他们既欣喜、又感叹,因为他们知道今日之后,彼此也许就会分散到世界各地,未来要想再见一面,都是困难重重。 谈着、谈着,一行人就谈到了未来的志向上。 这时恰好一位也是今天毕业的博士生—王诗彬走了过来,几位硕士们便硬是把王诗彬带入了话题中。 「助教以后打算去哪里发展啊?」某位硕士问道。 论到未来,其实王诗彬自己也还在想。他此生最大的期待就是挤身上流,但是即便读到了八王之歌的魔法机械动力博士,未来最好的发展也不过去国家机构担任高阶工程师。 「可能会去……世界联合国总为吧?」王诗彬硬是挤出了一个答案。这已经是他自己心目中最接近理想的答案了。 「哇喔!是打算去中央研究部上班吗?博士级的年薪要突破一百万应该不是难事吧?」硕士们投以羡慕的语气,但听在王诗彬的耳中却只是觉得无奈。 一百万……通用币。 这在自己的家乡确实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收入了,就算是在一线的大城市,要买一间全新的普通套房,也至少要五百到六百万通用币。虽说只要五、六年就能够在大都市买一间房子,听起来是不错,但怎么想都不算是挤身上流。 「其实联合国的中央研究部,不一定有年收一百万啦……,还是要看你的职位。哎呀!说这么多,我们昨天搞出来的那台魔法装甲,要是拿去黑市卖,搞不好五百万就入手了。」王诗彬打趣地说着,眾人们又陷入了一片笑闹中。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在王诗彬的口里,并不只是玩笑。眾人们更万万想不到,一代英才毕业生,却没有进入任何一间科技公司或是政府部门就业。 三年后,这群硕士生、博士生们,再次听到王诗彬的名字,多半都是辗转听到他过世的消息。 ※ 魔法兵器装甲就是魔法科技在军事上的最高体现。 魔法兵器装甲利用魔法,强化了科技的限制,一口气突破了过去许多热兵器的限制,成为主导现代战场的主要高规格兵器。利用科技来堆叠各种军火在身上,再利用魔力来驱动这件盔甲,这便是魔兵装甲的本质。 按理来说,这不仅是个强而有力的武器,更应该是一个人人都能够使用的兵器;魔法兵器装甲士兵难以量產,因为能够操控复杂魔法兵器装甲的人实在太少。他们不只需要记忆大量的操作、具有高强度的抗压性、短时间内的果断抉择能力、分析战况的明理……,重要的士,他们更必须具有魔法师的资质。 用通俗一点说法,一个顶级的魔法兵器装甲操作员,必须至少同时是个魔法师、战士以及飞行员。 但魔法兵器装甲士兵难以量產,还有另外一个更为现实的理由:因为钱。 一架亚美国的高规格战斗机m22,造价就是四十亿通用币起跳;这对于多数的国家而言,都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负担的价码。而魔法兵器装甲的费用和上面搭载的武器规格,更远在m22之上。 所以王诗彬才要去卖军火。 王诗彬在社会上的身分正式停留在三十岁,纪录上的他再也不会变老。化身为「幽灵」的王诗彬,用「军火库」的代号,干起了军火走私的生意,而他自己也身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自由工作者。 ※ 不管来的人是谁,总之王诗彬很讨厌练气者。因为他们神出鬼没,行踪难以捉摸,不像魔法师那样容易侦测。 但是既然对方刻意留下了痕跡,也算是打过招呼了吧? 王诗彬一边这么想,一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的可笑。他轻轻的点了一下手錶,手錶便投影出了一个淡蓝色的复杂几何图形,接着一片又一片灰黑色的金属片,便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覆盖在他的全身上下;不到两秒鐘的时间,王诗彬已经被一套装甲给包覆了起来。 透过装甲的护目镜,王诗彬开始进行数种扫描,包含热源、动态、魔力感应,但是正如王诗彬所想的一样,他什么也没有侦测到。 「你的警戒心满重的。」 王诗彬听到声音时,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会从自己的身后出现;不管自己当时正面对何处,他都肯定会刻意绕到自己背后。 王诗彬缓缓转过头,淡淡地回答:「但显然不够。」不过这是一句随口胡诌的违心之论,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警戒心不足。 会让对方摸到自己的身后,纯粹只是对方的实力异常而已。 迅速的扫描了对方的面部,王诗彬马上便知道了对方的所有资料。 「通常魔法师的反应会迟一点,惯于使用机械的人又更慢了。」吕莠开口,说的是真心的称讚。 但是王诗彬没有心情理会吕莠的称讚。他说:「所以东方龙的头头,特别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你在西边做的事情也差不多要引起中央的注意了吧?」吕莠开口问。 「差不多?你这是明知故问。明眼人不说瞎眼话,我们就摊开来说话吧!」王诗彬看着吕莠,心理面盘算的是要动用到何种规格的武器才可以逃离吕莠的追击。王诗彬继续说:「你知道、我也知道,中央已经盯上我了。那么你又打算找我做什么?你要招揽我加入东方龙?」 「如果你有意的话,我们很乐意。」吕莠说。 吕莠的答案确实是王诗彬没有预料到的。虽然吕莠的个性在江湖上多少有流传,但王诗彬从来就不听信口耳相传的空谈。 「所以你是要来找人代表东方龙,是吗?」王诗彬私设的魔法网路系统已经在这简短的对话中,调出了吕莠可能来访的原因。 「明眼人不说瞎眼话。」吕莠对于王诗彬知道自己的来意,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也没有刻意隐藏。于是吕莠开口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确实需要有人代表东方龙,出战杀手联盟的局。而我想,你值得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况且你也确实需要机会。」 吕莠的意思自然是暗指王诗彬已经被耀帝国政府给盯上,等同失去了耀帝国这个市场,如果想要继续经营,透过耀帝国的地下龙头—东方龙,自然是一个可选选项。。 「我是幽灵,耀帝国政府抓不到我的。」王诗彬对此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已经打算放弃耀帝国的市场了。事实上,他连转移后的各样安排都已经打点妥当,可以说,此时他唯一没做的,就只是离开而已。 「所以你不想要证明自己?证明你做为一个佣兵、杀手……,或是随便你怎么认定自己。你难道不想证明自己的本事吗?」吕莠讶异问。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绝大多数的人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一点想要证明自己的能耐。 尤其是那些在地下世界躲久了的人,往往就更喜欢享受掌声。 「说真的,没有。」王诗彬说完,吕莠正打算再邀请最后一次便要放弃,王诗彬却继续说:「我虽然对证明自己没有兴趣,但是能有东方龙当靠山,我还是很乐意的。」 虽说对于耀帝国的市场已经失去了兴趣,但是东方龙能够为自己带来的利益,远不只是耀帝国这片土地而已。王诗彬心里的算盘已经开始打响。 「为了要我们当靠山,所以先为我们赌命一次?万一你的命就这样赔掉了呢?」吕莠又一次真心感到问。 因为在他看来,王诗彬的实力虽不至于没有机会在他的邀请赛中存活下去,但也肯定只是单纯的有机会而已。 王诗彬透过装甲的护目镜看着吕莠的双眼,不自觉地回答了他的真心想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过九死一生的局,才能证明我的价值不是吗?」 吕莠看着王诗彬,突然觉得自己原本设想的邀请,似乎都有点多馀了。 「我以为商人都只打必胜的仗。」吕莠好奇的问。 「有时候,你想要赚得更多,就需要一个大胆的想法。」王诗彬说。 吕莠轻轻的将一张纸放在地上,并对着王诗彬说:「如果你有兴趣就来吧!你可以当成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的度假。我请客。」 * 黄种人族男子,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体重七十二公斤。 带着几套换洗的衣物,就像是要去度假一样,但是魔法装甲他却没有脱下来,因为他脱不下来,他的心不容许他脱下。即使今天真的是要去旅游,他也不会这么做。 他的眼神中满是贪婪,对于他而言,他看到的不是热血沸腾的战斗,而是无限大的商机。 「军火库」王诗彬,参战。 计 孔卯明觉得自己赢定了,因为他佔有一个绝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懂魔法。 而且在这十六个人当中,只有他懂。 这件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吕莠宣布十六人的战斗规则后,当下孔卯明便暗暗施展了一个魔法,可是在场的另外十五个人却毫无反应。 别说是魔法师之间的对决了,只要能够感知魔力,并稍微对魔法有些概念的人,就不可能在生死交战的场合中,不对另外一个人的魔法產生戒备。 孔卯明也设想过一个可能,也许这十五个人中,真有一个人城府很深。为了让他误解,因此在当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可是当孔卯明开始在整个度假村到处设下魔法陷阱时,却没有任何人阻止他。 于是孔卯明就肯定了这个事实:这十六个人中,只有自己懂魔法。 这是绝大的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太大了。 要说比武、比气,在场的人当中很明显比孔卯明厉害的人多的是。 但要是魔法师与练气者的对决中,魔法师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发动魔法之前的空隙;但现在孔卯明平白无故多了好几个小时,可以预先施展魔法。 所以战斗开始之前,孔卯明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赢定了。 * 躺在床上的孔卯明清楚的听见了一声巨响。他睁开眼睛,心中满满的都是好奇。肯定是有人展开了战斗,但是这种诡异的声音是如何发出的,他却一点概念也没有。 因为这种声音显然是某种撞击声,但却又不是爆炸的声音;可是单靠撞击要製造这样的声音,那得有多大的力量? 基于好奇心,孔卯明便走出了房间,来到户外。向着中央的小岛看去,隐约可以看到火光。 有人使用了燃烧弹之类的武器吗? 孔卯明刚这么想,便抽出手枪,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开了一枪。 普通手枪的威力自然不足以贯穿王诗彬身上的魔法装甲。子弹被装甲弹开,连一点痕跡也没有留下。 但是王诗彬也没有进而反击,因为王诗彬的脚上像是安装了几千公斤的重物一般,动弹不得。 这就是孔卯明设下的魔法之一。 「抱歉啦!以逸待劳就是我的战斗方法。」孔卯明说完,便转过头去,笔直的举着手枪,对准王诗彬的头。 王诗彬透过面罩看着孔卯明,心中是一百个不解。他实在不知道眼前的对手到底是不是一个智障;手枪的子弹怎么可能打得穿魔法装甲?哪怕是黑市流动的二手淘汰破烂魔法装甲,也不会脆弱到能被手枪子弹打穿。 除非那套魔法装甲根本没有啟动,不然至少会配置最低限度的衝击缓衝魔法才对。 孔卯明对着王诗彬扣下扳机,与此同时,一个魔法也在空气中点燃,一撮火花窜出,引爆了空气,也加速了子弹。 子弹在突然的高速摩擦下,瞬间化成了一枚星火。 原来那个魔法的用处是这个啊……,王诗彬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接着任凭超高速的星火子弹打在自已的魔法装甲上。 虽然子弹的威力让王诗彬感受到了震动,但也就只是感受到震动而已,子弹完全没有对装甲造成实质的破坏,更遑论对王诗彬本人造成伤害。 「我还以为你的魔法会更有效一点。」王诗彬说完话,便举起双手。双手臂上的装甲弹出两排气孔;魔力迅速凝聚成两颗足球大小的蓝色球状物,下一刻蓝光化为点点光点,宛如万箭一般对着孔卯明展开了反击。 ※ 王诗彬的两颗「弹匣」各自打出十二发的贯穿魔力弹,不论是威力、连击效果或是射速,都不是孔卯明借助手枪创造出来的星火子弹可以比拟的。 可是孔卯明毕竟是半个魔法师。 当王诗彬的魔法装甲开始运作时,孔卯明早已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劲,并抢先一步拐弯躲进了房间内。 所以王诗彬的第一波贯穿魔力弹光束轰炸,并没有伤到孔卯明半分。 躲进房间里面的孔卯明认真的盘算起自己的下一步。 首先,王诗彬的魔法装甲可以在近距离挡住星火子弹,这代表这件装甲的水准很高。 能够操控高等级的魔法装甲,这个人就不可能不会魔法;所以孔卯明妄想自己是十六个人中唯一能够使用魔法的人,显然过于天真。 不过王诗彬毕竟没有阻止孔卯明建设无数的魔法陷阱,因此孔卯明还是佔有绝对的优势。 突然间,一颗球状的金属物滚到了房间门口。孔卯明甚至还来不及定睛细看,金属圆球已经发出了一阵亮黄色的魔法光,并「弹」入了房间之内。 孔卯明眼看不对劲,便马上抽出第二把手枪;双枪连发,四发星火子弹瞬间贯穿窗户玻璃四角,强化玻璃顺着四个角落的裂痕崩解,孔卯明也撞出了窗户之外。 金属圆球再次发出了耀眼的黄色亮光,一股能量便从圆球中倾泻而出;黄色的魔法能量形似火焰,又像是无数的粒子,迅速的衝破整间房间的上半部,天花板崩解,墙面倾倒,而原本应该彻底损毁的房屋,又在下一秒内被宛如触手的黄色能量给跩回了黑暗之中。 房间的屋顶彻底消失不见,就连一片碎屑也没有留下,四周遭也只剩下不到三十公分高的墙壁。 * 基于一贯的保险作法,王诗彬并没有假设自己的魔爆弹—「坍缩黑洞」,能够收拾掉孔卯明。这不仅是对于孔卯明资料的探寻后得到的结果,也是王诗彬对于同样身为佣兵的对手,最起码的尊重。 所以王诗彬的曜斑黑洞只是为了要让孔卯明离开室内,并放弃一些魔法陷阱。 王诗彬的对着天空举起双手,高举的双手旁边突然凝聚起了一颗又一颗的「弹匣」。 数以百计的淡蓝光球同时衝上了云霄,如同烟火一般照亮了夜空。魔法亮光衝破天空,顷刻之后,光球爆散成为不可细数的光点,如同暴雨一般坠落。 轨跡变化魔力弹!暴雨型。 每一个淡蓝色的光点,都是一发足以将人骨击碎的魔力弹。 无数的连续打击,激起了海水,也震动了浅滩;王诗彬所站的地方也震动了起来。 暴雨未停,王诗彬的第二波攻势已经来到。王诗彬的魔法装甲在胸口开啟了一个洞,里面弹射出了一颗苍白色的圆形金属。 魔爆弹「闪焰耀斑」。 苍白色的金属球随着阵阵「暴雨」,轻巧的滑入海水中。 白色的闪光从导弹的隙缝中衝出,强大的魔力倾洩而出,在魔法暴雨结束之前,雷光已经照亮了整片海滩。 三十秒后。 天空再次恢復黑暗,海水再次回復平静。 王诗彬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缓缓地将一颗椭圆形的墨绿色物体拋向半空中。物体因为魔法而停滞在半空中,并在空中迅速拆解成了一个形似扩音器的东西,一股魔法能量接着从扩音器的中心点向外散发了出去。 「确认生还数,零。剩馀能量百分之九十七。」 ※ 孔卯明从另外一侧的海底爬上了岸边。 他边喘着气,边看着王诗彬胡乱的轰炸海面,并深感庆幸自己事先埋好的魔法之中,也藏有不少短距离的传送魔法。一发现苗头不对,便赶紧撤退。 感受着空气中的焚风,看着前方的海面激起的浪淘,孔卯明自觉要是正面碰上王诗彬的火力,恐怕不死也伤。直到王诗彬的轰炸结束,孔卯明才又悄悄的摸回到王诗彬的身后,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王诗彬突然回头,对着孔卯明射来一发燃烧魔力弹。整颗「弹匣」没有在分散成十二发燃烧魔力弹,而是将全部的能量凝聚成唯一一发。但热力只是在空气中留下一种炽热的烧灼味,却没有命中孔卯明。 「这次你可逃不掉了。」王诗彬笑着说完,便啟动了在轰炸海面的同时,暗自佈下的局。 看着王诗彬自信的表情,孔卯明便尝试性的啟动了一个魔法陷阱;但果不其然,魔法陷阱已经无法啟动。 「原来这几天在设定魔法的时候,你一直都有在观察我啊!」孔卯明冷笑着说。自己果然是把情况设想的太简单了,但是胜负还未分出。 「我看你设置陷阱挺开心的,就不好意思打断你了。反正只要事先理解是什么魔法,事后要拆解就不是那么困难。」王诗彬说完,十几颗「弹匣」再度浮现在半空中。 「你的陷阱已经被破坏了,欢乐的家家酒已经结束。」王诗彬的话一说完,数百发轨跡变化魔力弹在半空中划出弧线,集结成炮火射向孔卯明。 但是孔卯明还没认输。 王诗彬的魔法装甲「军火库」究竟有着多少魔法与火力,孔卯明当然不清楚;但正因为火力强大,所以鲜少应对近距离战斗的手段。 孔卯明深信,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双方的距离不过五公尺,王诗彬依然会选择使用魔法砲击。 所以孔卯明在王诗彬凝聚了第一颗「弹匣」时,便已经准备好自己事先安插在这附近的最后一个魔法:一个意想不到的传送魔法。 孔卯明消失在原地,躲开魔力弹的同时,也来到了王诗彬的身前。 早在王诗彬最初和孔卯明相遇的时候,孔卯明就在王诗彬的脚上设置了一个传送魔法的转移点。 少瞧不起人了,我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你在我装甲上动了手脚?王诗彬冷笑着对孔卯明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不擅长近距离战斗呢?」 说音刚落,王诗彬的魔法装甲右臂已经变成了一柄发着黄光的魔力剑,左手则拽住了孔卯明的衣领。 接着王诗彬一剑刺穿了孔卯明的肚子。 ※ 王诗彬看着眼前的孔卯明空洞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捅错东西了。 下一刻,孔卯明化成了无数白鸽,飞向各处。但是当王诗彬的魔法装甲回復成手的形状时,还是在地上看到了几滴鲜血。 所以说,自己的剑还是够快的。 这场战斗的结局或是许是不了了之,但对王诗彬而言,至少他很清楚孔卯明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下,而他的战术又多半配搭着魔法来进行,自己也就更不害怕了。 因此王诗彬决定放弃追击逃跑的孔卯明,而是打算转移阵地,去寻找下一个对手。就在王诗彬移动的瞬间,他也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断骨声。 疼痛从脚踝传了上来,王诗彬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孔卯明竟然再度使用设置在魔法装甲脚部的传送魔法,来将自己的魔法装甲与地板连接再一起。 虽然魔法装甲强硬的扯开了这个魔法,但包覆在魔法装甲里面的脚却无法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扯动。 魔法装甲侦测到了受伤的部位,便迅速的进行紧急处理;包含使用冷冻气快速地进行冰敷。 王诗彬忍着疼痛,继续往前移动,心中满满的都是愤恨。 ※ 孔卯明跑到了渡假村的活动中心,暂时喘口气,也同样的检查了一下自己肚子的伤口。 王诗彬的「军火库」火力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夸张,要对付比自己的魔法陷阱更为全面的对手,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拉开距离,再从长计议。 这是人族自古以来的狩猎方式,面对更强大的对手,就利用计谋去解决。妄想使用更蛮横的力量取胜,是最愚蠢的做法。 但是孔卯明还来不及思考战术,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凉的杀气。 李肇锋 李肇锋 「武术」从数千年前就存在了。 从各种歷史痕跡或是可靠的传说可以推知,早在公定纪元元年前几千年,练炁者就已经存在。儘管魔法也曾一度主宰世界,但四千年的战争史中,练炁者始终和魔法角逐着最崇高的地位。 直到近百年来,工业兴起、电气革命、魔法科技、网路资讯的迅速发展下,练炁者逐渐的失去了在世界舞台上活跃的机会,在现代战争中,魔法依然大显身手,但科技却逐渐取代了炁。 是因为练炁者比起魔法师还要弱小吗? 答案都是彻底否定的。 即便只是小有成就的练炁者,也可以一步纵跃数公尺、挥拳打破岩石,要在魔法师完全反应过来以前就将其制伏也不在话下;如果把一切的战斗都侷限在面对面的接近战中,那么练炁者和魔法师的对局,可以说是一面倒的由练炁者佔据优势。 可是现实的战争远不是轮流派人一个一个站上擂台拚搏。 所以魔法就更显优异了,毕竟魔法不只可以用于两人之间的搏斗,更具备战术性或是战略性的用途,甚至在战斗之外,魔法也可以在生活、產业发展、科技上有所作为。 至于炁与科技的拚搏就更不必说了。 虽说只要一个初段的练炁者,可能就可以闪开手枪,但是射速更快的衝锋枪呢?火力强大的机枪呢?从百米外动手的步枪呢?更别提除了「枪」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热兵器。 即使最顶尖的练炁者依旧能与这些热兵器一较雌雄,但是训练一个顶尖的练炁者,需要具备的条件实在太多了;优秀的天赋、顶尖的师傅、上乘的武学,乃至于最少数十载的时间。反观热兵器的训练,哪怕是相较需要天赋与训练的狙击手,两年的时间也足够训练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才了,同一时期接受训练的练炁者,大概还在初次发气的过程而已。 就因为这些各式各样的理由,练炁者纵然可以强大,却早已经离开主流。 可有意思的是,即便不在主流之中,当一个练炁的高手出世之时,依然受到各方各界的关注。而那些时不时就会诞生顶尖练炁高手的门派,即使到了现代,依然受到耀帝国政府、乃至于世界各地的重视。 「两帮、三派、四家」,指的是耀帝国境内,如今依然被重视的练炁者势力,也是放眼世界,至今依然保持着练炁者传统的少数存在。 而御剑派,就是「三派」之一。 御剑飞仙,镇守北方,数千年来就是如此。 过去的这一百年,御剑派的门人虽然骤减,却始终未曾断绝;在耀帝国与辛西俄联邦的交界处,该地区的地下势力依然十分尊敬坚守传统的御剑派,而不论是耀帝国还是辛西俄联邦,两大政府在表面上也都迎合着御剑派。 儘管御剑派的影响力有所下降,却仍未式微,九剑的名声依然如雷贯耳。 所以当吕莠决心要找人代表自己与东方龙的时候,自然率先想到了亦正亦邪的御剑派。 ※ 听到吕莠要来,「九剑」全数到齐。 吕莠隻身走进万剑堂,映入眼帘的是数以上万的兵器鎔铸而成的墙面;上万把的剑刃,造型各异,却诡异的搭建出了九个勉强可供人坐下的位置。 高低各异,但总归距离地面有十来公尺高。 九个身影如今各作在一个位置上,静候吕莠来到。 这九个人,可谓耀帝国北方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的九个人,当他们齐坐万剑堂的时候,威势油然而生,但吕莠依然处之泰然。 他神色自若地站在九剑面前,脸上毫无惧意,甚至有一股自信的豪迈风采。 眼看吕莠走近,身为九剑之首的赖极丰便缓缓开口:「吕大帮主,此次找我们有何事?」 吕莠简单抱拳致意,便直明来意:「感谢各位,我有话直说,如果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你们九位既然齐坐在这欢迎我,多半也已经听说了我的来意,所以我也就不多说废话。我想问的就是,各位是否有意代表我们东方龙,出阵杀手联盟此次的邀请呢?」 「小子。」一个嘶哑的低沉嗓音传来,是九剑当中最为年老的范万宗。他的表情凝重,语气不善的说:「我们御剑派是谁,为什么要当你们东方龙的走狗?御剑派在天上斩龙的时候,你们东方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走狗』二字,实在是言重了。」吕莠开口回应,语气不卑不亢:「我们想要建立的是平行对等的合作关係,而不是上下关係。」 「就助拳唄!哈!东方龙要找我们助拳?不过我听说,你找我们去,还要接受你们的测试啊?」接着一位带着一口乡音的牛严也跟着开口质问吕莠。 「若是范老愿意,或是赖掌门亲自出马,我吕某人不介意取消这场测试。」吕莠看似说的客气,其实就是在说九剑中的其他人都不够看。 「小贼,你真的很狂妄咧!」脾气最暴躁的牛严开口骂道:「天下第一大帮又怎地?你来到北方,就得看我们脸色,哈!我们何必去当你们的打手,干起杀手的勾当?」 「杀手的勾当又如何?倘若你们练剑却不为杀人,那么何必练剑?牛前辈,你敢说你这一生中没有杀过人?北方势力错综复杂,处在两国交界,杀人盈野的事情多了,北方第一大派怎么可能没做过什么非法的勾当?」吕莠回答。 「我们杀人是为了侠义道咧!杀手杀人,呸!还不为了钱。」牛严盛气凌人的喊道。 「也许牛前辈是在天寒地冻的地方待久了,忘记了现今的社会已经大不同。耀帝国的实际政治形态怎么样,我不批评,但毕竟是个法治社会啊!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杀人,就是杀人罪。你们之所以没有被起诉,只是因为你们窝在北方。」吕莠平静而尖锐的回应:「你走到任何一个南方的城市去,都是个罪犯。」 「小贼,你也是个练剑的唄!我就来试试你!哈!看你剑上有无正气!」牛严面红耳赤的疾声大呼。道理什么的也不讲了,脚一点地,便凌空跃起。 牛严手指一摆,原本静置在他座位旁的金刚剑随即脱鞘而出。 剑光一闪。 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凌空飞越,在牛严的面前削过,不仅压住了金刚剑,更将牛严震回了座位上。 牛严脸色惊讶又愤怒的转头,怒瞪坐在高位上的赖极丰,但赖极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牛前辈冷静点。」赖极丰没有别的话说,就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令牛严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赖掌门果然明理。」吕莠满意的点点头,并对赖极丰说:「不知我刚才的提议,赖掌门意下如何?」 「我可以理解你想要测试我们的心情,代表第一大帮确实是该慎重;但我们一向不直接参与地下势力的纠葛。你可以当作我们……,安于窝在北方。」赖极丰语带酸意,显然对吕莠刚才的发言也有不满,但总算没有撕破脸。 「那么邀请就到此。我在此代表东方龙,祝御剑派门人兴旺。」吕莠抱拳说完,丝毫没有继续停留。 「等等。」原本闭目不语的李肇锋,这时突然开口说话:「我可以去。」 吕莠转过头,静静的看了一眼。 李肇锋转过身,对着位列首席的赖极丰说:「掌派,请容许我下山一战。纵然命殞,也当替御剑派争一口气。」 赖极丰看着李肇锋,心里则评估着利弊。 杀手联盟的比赛毕竟见不得光,去了也不能替御剑派争得多少名声,一个弄不好倒是要出人命;御剑派虽然也常跟黑帮打交道,但却不至于需意在黑帮中的名声才能行事,帮助东方龙的利益真的不大。 吕莠闭口不言,只是耐心等待。 「你不敢自己上,也是怕有意外吧?」赖极丰突然开口问吕莠。 但这个问题吕莠没有回答。 赖极丰也知道吕莠避重就轻的说话方式,所以并没有打算追问,而是点点头,并宣布:「我们御剑派就让李肇锋作代表,看看能不能代表东方龙出战。」 「那就在此谢过了!」吕莠抱拳致谢。 李肇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双指拟作剑形,随手一挥。只见三柄剑柄顏色迥异的剑各自漂浮于半空之中,李肇锋便将三柄悬空的剑当作踏板,跳到了吕莠的身旁。 「肇锋,你要自己小心。」赖极丰对着李肇锋说:「他不找自己的徒弟去,肯定是场硬仗。」 吕莠闻言,只笑不答。而李肇锋则抱拳敬礼,表示收到了掌派的提醒。 ※ 黄种人族男性,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体重八十公斤。 身穿酒红色的西装、展示着他强壮健美的身躯;脸上的表情平静,看上去颇有君子的风范。身后总是背着一桶剑袋,里面放着三把剑,剑鞘的顏色分别是黑色、红色与墨绿色。 「流星飞剑」李肇锋,参战。 刘幸 刘幸是一个浑身金毛的土灵族。 但是以世界上多数人的眼光来说,他并不可爱。 事实上,可爱与土灵族本来就没有直接的连结,只是身形矮小又浑身长毛的土灵族,往往让人有可爱的错觉;这也导致了刘幸在内的无数土灵族,都对于他人企图将土灵族与可爱连结的行为感到厌烦。 刘幸的不可爱跟他的脸—总是皱着眉头、五官挤成一团、右眼明显比左眼大、以及下巴髖骨较宽—有着绝对的关係,但就算是妙花宫的其他土灵族,也都不喜欢刘幸。这可不是因为外表,而是因为刘幸天生孤僻的性格以及乖僻的脾气实在很难相处的缘故。 不过刘幸本人却深信,自己不受欢迎的原因就只是外表,所以他因为眾人「肤浅」的想法而不愿与他人为伍,这种想法让刘幸被孤立的情况变本加厉,而越被孤立,刘幸就越加不喜欢与其他人互动。 可是即便刘幸日子过得像是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但其实他的心中一直都想要证明自己。这是他打从拜师妙花宫,离开自己的原生家庭后,就从来没有断过的念头。 所以在刘幸逐渐孤立自己的二十个年头中,他从未耽搁任何一次的授课,也未曾间断过他的训练,他把妙花宫的武术—世上罕有,专为土灵族设计的武术—练得炉火纯青。倘若排除战斗经验的对练,刘幸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妙花宫的顶尖人物。 当吕莠来到妙花宫的妙花山脚下时,刘幸也悄悄的蹲伏在眾人之外的树梢上,从远处看着吕莠—传说中的东方龙首领。 妙花宫的三大长老,鲜于、蔡耿、游茂全数到齐,妙花宫的领导人赖斐也在场,甚至宫中所有的长辈-大师傅、太师傅、长师傅、小师傅、香师傅、酒师傅、孙师傅全部都在场。 上百个土灵族人围绕着吕莠,听着吕莠特意带来的邀请。 「这不是全部的人都到了吗?」刘幸在心中的想法才刚冒出头,另外一个想法进随而至:此刻的妙花宫几乎没有人看守。 插在殿堂中央的千年永生杖……也没有人看守。 那一刻,刘幸的心中起了一个歹念。 ※ 「所以吕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可以派一个代表,去参加您的选拔;如果通过的话,我们的人就可以代表东方龙出战杀手联盟的邀请,是吗?」赖斐再次确认吕莠的意思。 吕莠点点头,说:「久闻妙花宫武功非凡,在下才想趁此机会,见识见识。」 「代表东方龙,这样的意义可不小,对于我们门派来说,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赖斐谨慎地问:「但是……,虽然我们门人并不忌讳杀人,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这么做,我们纵然要派人,也需要先好好商议一番,不知道吕先生是不是急着要听到我们的答覆呢?」 对妙花宫半引退的小门派而言,和耀帝国最大的帮派牵扯上关係,纵然有好处,但必须顾虑的地方也不会少。 吕莠正要回答,妙花宫的深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地啸声,紧接着一道充满魔力的红色光芒便如同烟火一般射向半空中,并在空中幻化成一朵红色的花朵。吕莠虽然不諳此道,但对魔法毕竟略知一二,本身也是能够察觉魔力的人,因此清楚的感受到那股妖异魔法。 在场的几个师傅和三位长老马上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甚至当中有人已经猜出来是谁擅自取走了千年永生杖。 不等任何一位师傅或长老开口惊呼,他们的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刘幸拿走了千年永生杖。 与此同时,他们也同样相信,这件事情只有一个结局。 「没人可以驾驭千年永生杖的啊!」 「他走火入魔了吧?」 「小刘这小子今天是死定了。」 在场的师傅与长老们之所以放着千年永生杖在妙花宫中,却不留人看守,并不是因为疏忽大意,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千年永生杖本来就不需要人看守。 反正拿到的土灵族若非是天选之人,也不过是沦为千年永生杖的养分而已;而若是天选之人,又何必偷鸡摸狗的来取千年永生杖? 「喔?他也是你们妙花宫的人?」吕莠可以感觉到山头上的妙花宫中传来一阵气,悠然、飘忽却强韧。 气中伴随着魔力,显然是一个魔武双修的罕见天才。 最初吕莠会来找妙花宫,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位师父和妙花宫的前人有过渊源,另外也是担心这个来歷悠久门派中真的藏有隐士高人,这才特别前来邀请;但是当吕莠看到迎来的土灵族们实力参差不齐,当中的顶尖人物也不过二流水平,不免有些失望。 坦白说,就算妙花宫真的派了其中一位去赴会,也不过是被其他受邀者打死而已。 可是,现在正在往这里靠近的这位却不好说。 论「此时」的实力,吕莠知道自己和这位来者拚搏,依然十拿九稳。 但是这位来者的实力已经隐隐超过在场的所有土灵族一等;而最诡异的是,吕莠总觉得这位土灵族在奔下山的过程中,还在逐渐变强。 又过了两秒鐘,妙花宫的眾土灵族还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来者已经凌空跳跃,从树梢中飞窜而出。 他出现的时候,如同森林一般;静謐,却令人不禁感到畏惧,彷彿千万生灵皆依存于他。声势虽然浩大,不免引人注目,但气息却与自然融为一体,令人难以觉察。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妙花宫中的偏门弟子,刘幸。 刘幸身穿一件藤绿色的服饰,仔细一看,会发现服装都是由树籐编织而成。他的身后配着两把短剑(对人族而言的短剑),这是妙花宫的基本配备。 但与眾不同的是,他的手中还抓着一支枯木树杖。看起来就像是在山林间随手捡来的一根木头,用来当作拐杖。可就是这跟不起眼的枯木杖,却让吕莠相信眼前的土灵族大有可为。 「我,刘幸,就是妙花宫的代表。」刘幸对着吕莠大喊,明明距离够近,根本不用喊得这么大声,但刘幸依然大喊着:「我要告诉世界,我˙是˙谁!」 当刘幸一边大吼,一边将手中的枯木杖高举过头。一股魔法能量伴随着刘幸的气,扩散出去。原本如同朽木的短杖,突然增添了几分生气,过不了多久,六朵顏色各异的花朵,便同时从木杖的不同地方绽放开来。 红、蓝、黄、紫、黑、白,六色花朵甚至连形状都长得不太一样。 看见了这个景象,妙花宫的眾人终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刘幸能够拿起千年永生杖已经让他们惊奇万分,而刘幸竟然可以让千年永生杖开出六朵花,就更让知晓内情的人大吃一惊。 「有这样的自信很好。」吕莠看着刘幸,虽然心中有几分期待,但依靠武器作战的人吕莠并不没有遇过,这样的人可强可弱,端看他如何运用以及把持自己与武器之间的关係。 依赖道具得到的力量仍是力量,只要能够用这股力量为东方龙而战,吕莠根本不介意这股力量从何而来。 「但是你敢杀人吗?刘幸。」吕莠问。 「我做好准备了。」刘幸回答。 要带走妙花宫的千年永生杖,宫里的人他人自然不会同意。反对的声浪眼看就要喷发,但赖斐手一摆,便对着长老及各位师傅们做足了暗示。 「刘幸!」赖斐对着刘幸喊道:「本宫要求你,替妙花宫争光!」 刘幸第一次听到门派的领导人对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心中顿时激昂了起来。 赖斐双拳一抱,便对着吕莠说:「祝吕大帮主旗开得胜!」 这看似墙头草的举动,当然引起了眾人的不快,但是理解了赖斐用意的三位长老、七位师傅,也赶紧双手抱拳,内气鼓盪,将祝贺的颂词大声的喊了出来:「祝吕大帮主旗开得胜!」 眼看门派的每一个领导人都有所动作,门派中的眾人自然一句话也不敢吭。 看着千年永生杖被带走,赖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但是他深知自己的作法已经自最好的做法了。 毕竟吕莠虽然平常讲道理、也多少会顾及他人的感受,但本质上,他仍然是东方龙的首领。他统御着耀帝国最大的地下势力,就连大总统黄耀辉恐怕都要敬他三分,他真想带走的东西,怎能容许一个地方小门派拦阻? 纵然妙花宫在怎么不认同刘幸,他毕竟是举起了千年永生杖的人;他本人既然有意出征,妙花宫于情于理都不得干涉。 「香师傅、酒师傅。」赖斐看着吕莠和刘幸远去,这才低声对着两位师傅说:「跟着他们,必要的时候,务必把千年永生杖带回来。」 ※ 土灵族男子,身高七十二公分,体重三十五公斤。 身穿藤条编织而成的衣服,隙缝中展现着他短小精悍的身体;虽然身材瘦弱又细小,但手中的树枝却传来一种不祥的气息,任何练气者都不会想要轻易的挑战。 踩着妙花宫傲人的步伐,悠扬的跟着吕莠前往目的地。 「六花」刘幸,参战。 剑与花 李肇锋推开房门,来到小木屋外的走廊上。他隔着浅海看着已经烧成火海的岛屿中央、以及因爆破而激盪的海面。 「打得挺凶的。」刘幸蹲立在距离李肇锋不远处的栏杆上。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李肇锋转身抱拳。 「别什么阁下的,等一下我们也要廝杀了,我哪管你叫甚么名字。」刘幸不耐烦的说着话,并从身后抽出了两把「短剑」。 「在下御剑派,李肇锋。」李肇锋说完一句话,手指比划之间,一股剑气便凌空射向刘幸。 这道剑气发的突然,同时也很精妙。虽然没有吕莠的太乙剑气霸道,却依旧谨慎地穿过了门廊、划过栏杆,并笔直的射向刘幸那颗比左眼大的右眼。 刘幸头一偏,手中的剑便挡掉了这道剑气。 「你太瞧不起人了吧!」刘幸说着,便从栏杆上纵身跳向李肇锋。 李肇锋眉头一皱,右手凌空一握,以气发出一股气旋,将原本置于房间内的剑袋给捲了出来。但是剑还未得手,刘幸却已经跳到了李肇锋的面前,两剑分头砍下。 李肇锋双手一挡,轻易的架开刘幸的第一次攻击,并将刘幸整个人给推了出去;但刘幸只是飞退了半公尺,便突然在半空转换了方向,随即落在栏杆之上。 看到刘幸在半空中转弯,李肇锋确实吓了一跳。但错愕的情绪并不影响李肇锋进入备战状态。他的手指一勾,气劲一发,黑剑彗星便飞入手中。 「我倒想看看御剑派到底有多少本事!」刘幸一边怪叫着,一边从空中发起攻势。 妙花宫˙密技˙凌空飘。 八方连斩! 刘幸巧妙利用自己矮小的身躯,在半空之中利用气劲来回跳跃,灵活的从上下左右各处,对着李肇锋发动的攻势。但面对诡譎多端的攻击手法,李肇锋却丝毫没有恐惧的挥剑应对。 妙花宫的招数确实可以起到意外的作用,许多平常不需要担心的死角都可以成为进攻的手段。可是,御剑派的本事就是「御剑」,就算是门派内的简单对练,也必须习惯剑从四面八方飞来。 因此李肇锋以气御着尚未出鞘的黑剑彗星,灵活地挡住了刘幸的攻势。 眼看奇招没有奏效,刘幸马上退开。他轻巧的跳回栏杆之上,看着李肇锋,以及徘徊在李肇锋身旁的黑剑。 这个时候,刘幸只有一个想法。他缓缓将两把剑收回自己的背后,接着缓慢地从背后抽出那一根枯木杖。 「再会了!大叔。」刘幸露出他黄腻而歪斜的牙齿,甩动手中的枯木杖。 枯木上开出了一朵淡紫色的花,彷彿充满着无限的生机。 驀然间,木製的栏杆、地板、墙板、门板、窗框、屋顶……,理当死寂的木头,纷纷冒出新芽;新芽快速的长成藤条,对着李肇锋席捲过去。 藤条暴起之时,刘幸已经再次甩动手中的枯木杖。 枯木杖上开出了第二朵鲜艷的大黄花。 蔓延的巨大藤蔓尚未缠上李肇锋,藤蔓上已经长出了无数的枯树枝;而这些枯树枝,都像是人的手一样,有着明显的五根手指,并接连不断的朝着李肇锋抓过去。 一股惊天的剑气从藤蔓的最远端油然而生,势不可挡的将藤蔓海化成两半。 李肇锋右手的黑剑依然在剑鞘之中,而他的左手则拟作剑形。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李肇锋说完,一把红色剑鞘的剑从剑袋中飞起。 红色的剑一出剑鞘,便突兀的崩解成无数碎片,一片片宛如花瓣在空中飘舞。这些碎片看似凌乱,却每一片都彷彿一柄造型迥异的剑刃;而这些剑刃不多不少,刚好有一百零八把。 「红剑,群星。」李肇锋一指。 一百零八片群星剑刃同时从四面八方,向着刘幸和他的树枝手攻去。 「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大能耐!」刘幸一吼,同时挥动枯杖。 树枝手快速蔓延,每一隻手都企图抓住一片群星剑刃;别说剑刃灵动,难以抓取,就算树枝手侥倖抓住一片剑刃,也会随即被另一片剑刃给斩落。 虽然树枝手可以干扰剑刃的进攻节奏,但终究只是防守。 刘幸很清楚,这样消磨下去,自己的树枝手大阵迟早会被攻破。所以他再次甩动手中的枯木杖。 第三朵花,开。 ※ 红剑群星出鞘,一百零八剑刃轮转位移,各自结阵。就算是九剑中,也只有两个人能够仅凭一人之力完成剑阵。 想当然耳,李肇锋就是其中一人。 可是现在,一百零八剑刃组成的群星剑阵,却丝毫无法碰触刘幸半根毫发。 枯木杖上的第三朵花,是一朵妖艳的红色花朵。 当红花花苞一绽放,无数腥红花朵如同在响应一般接连冒出,接着长成一朵朵小红花。红花随即飞落,射向每一把袭向刘幸的剑刃。 面对无穷无尽的红花飞刀,李肇锋不得不将大部分的红星剑刃撤回自己身旁,组织防守阵线。 儘管刘幸得到永生杖的时间还不多,尚无法精准操控每一片红花飞刀,但靠着趋近无限的火力,还是轻易解决了不清准的小问题;不出几秒鐘,李肇锋便在这场「飞刀」的对决中落于下风。 虽然李肇锋的一百零八片剑刃自成剑阵,综有成千上万的红花飞刀,却半片也不得进犯,但若是李肇锋企图将自己的剑阵往外扩大,便会有红花飞刀趁隙而入;就算李肇锋鋌而走险,任凭一部分的红花飞刀穿过剑阵,再靠着护身黑剑来挡,那也无法取走刘幸的性命,因为刘幸的身前依然有着无数的树枝手挡着。 躁进肯定是不行的,但打持久战也不是办法。 两人对拚不过数十秒,李肇锋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非得全神贯注才能够勉强让群星保持着阵势,而且每一把群星剑刃都是靠着自己有限的气在维持运作;反观刘幸,他手中的古怪枯树枝丝毫不见颓势,刘幸本人更像是一股脑儿的把红花飞刀往自己的方向砸过来而已,根本不需要动脑。 谁能够撑下去,一目了然。 既然群星剑刃无法杀敌,那么就只能再拔一把剑了。 李肇锋手指一勾,顺着气劲的牵引,最后一把静置于剑袋内的墨绿剑便回应了李肇锋的呼唤,迅速的穿过红花飞刀群,巧妙的从群星剑阵中的间隙穿过,来到了李肇锋的手中。 墨绿剑—穿星,脱鞘而出。 ※ 剑光一闪。 穿星回到李肇锋手中抓着的墨绿色剑鞘中。 刘幸上一秒不明所以,下一秒便呛出一口鲜血。他瞪大眼睛看着落在地上的右掌,随即发现自己的胸口也被穿出了一个洞。 双脚一软,便跪倒在地。 「见笑了。」李肇锋对着躺在血泊中的刘幸微微低头,展现了毫无意义的谦虚。 李肇锋手指一笔画,一百零八剑刃便迅速归位,组成了一柄满是碎痕的「群星」,并缓缓插回红色剑鞘之中。 三剑齐聚,旋转围绕在李肇锋的身旁,缓慢回到剑袋之中。李肇锋背起剑袋,轻松的吐一口气。 这一仗打得是有惊无险。 但是现在就高兴还太早,因为今天晚上还没有结束,战斗也尚未落幕。 「那么这些藤蔓要怎么处理呢?」李肇锋看了看自己的四周遭,发现刘幸最初召唤的藤蔓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把自己给围住。 这时李肇锋才惊觉,要是自己再慢一点使用穿星,恐怕现在断气的就是自己。这场胜仗实属侥倖,接下来的战斗千万不可再大意留手。 就在李肇锋准备要砍断藤蔓离开时,突然发现藤蔓的某些地方竟然有着微小的洞。 这些洞是这种植物特有的吗?不过因为枯木杖而长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够算是植物吗? 李肇锋一念起那根古怪的枯木杖,便忍不住回头看了刘幸一眼。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依然立着的永生杖,而刘幸断掉的右手,也仍旧握在永生杖上。 永生杖上,开着五朵花。紫、黄、红,以及一朵天空蓝的花和一朵苍白的花。 五朵?等等,五朵花? 李肇锋突然觉得有些诡异,因为刚才战斗的时候,他记得枯树枝上只有三朵花而已。 藤蔓上的无数微洞,同时喷洒出了如同亮粉一般的粉尘。 李肇锋马上闭气,并再次将红剑群星出鞘、手中握紧墨绿剑穿星,黑剑彗星则漂浮在自己的身旁。 李肇锋看着刘幸,发现他依然垂着头,但却站了起来。 不对……,刘幸并不是站了起来,而是被长在地上的树枝手给支撑了起来。永生杖上的苍白花朵亮着诡异的光芒,彷彿正是它在强逼刘幸继续握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李肇锋自然知道不能再等。他手一指,群星剑刃便同时往刘幸的身上砍了过去。 一鼓作气了结这场战斗!夜长梦多,此时要做的事情就是速战速决! ※ 可是最终,群星的数片刀刃,没有半片斩在刘幸的身上。 树枝手、绿叶飞刀、藤蔓层层的将刘幸给包覆了起来,彷彿一颗巨大的绿色蚕蛹,替刘幸弹开了所有的攻击。 李肇锋气劲一凝,正打算直接将整个「蛹」给砍破,一举结束这场战斗,但是他却突然打了一阵哆嗦。 亮片粉尘落在李肇锋的身上,让李肇锋的皮肤突然痒了起来。 他所有沾到粉尘的地方都突然搔痒了起来。一瞬间皮肤好像被火烧过,下一刻却又像是被冰块给冻着了。 惨了,惨了,中计了。 李肇锋想要御剑,却惊觉体内的真气正迅速的流失;别说是御剑飞行,此时甚至连一口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李肇锋拚尽全身最后的气,硬是让黑剑彗星凌空飞起,李肇锋的右手鉤在剑柄之上,跟着黑剑彗星一起衝出了刘幸布下的藤蔓群。 黄煃 巨虎帮是耀帝国近代有名的帮派。 他们从赤港发跡,现今在水南沿海地区,一直到陆中、陆东地区都有他们的据点,算是在耀帝国南部盘根已久的歷史帮派。 从过去人手一把斧头,到现在人手一把枪的时代,巨虎帮的本质就没有变过—靠着拳头与人数,扩张地盘、惩兇斗狠,所到之处必定争取该地最大的势力地位。巨虎帮在不同的时代、由不同的人领导,总会有整体方针上的改变,但是歷代以来,巨虎帮就一直维持着典型的帮派、黑道色彩。 他们有着自己的文化,不轻易打扰一般平民老百姓,对待寡妇和穷人的态度,甚至比某些地方政府还要更好;但他们依旧佔地为王、控制地下商场。 巨虎帮除了比起一般黑帮更有原则之外,硬要说有什么独到之处,大概就是他们要求入帮会者都一定要练武。 所以纵然现在帮派式微,巨虎帮却依然保有一定的竞争力。 虽说所谓的竞争力,不过是巨虎帮联合黑龙帮和七蛇帮结盟,组成为三天帮,才能勉强继续在当今这个时代立足。 巨虎帮曾经风光的年代早已经结束。 过去三十年,巨虎帮遭逢巨变,曾经带领巨虎帮的东方十虎各自离去,只留下「飞天虎」雷阔一个人独撑巨虎帮,这才让曾经威风一时的帮派沦落到必须与其他帮派合作的地步。 虽然看似狼狈,但撇除东方龙这种龙头大帮派以外,在耀明政府的强势领导下,江湖上的帮派、武林中的门派无一不受影响;巨虎帮在不归顺政府的情况下,依然能够维持他的声望,已经很不容易。 巨虎帮身为三天帮的一员,又被称为赤港三天王之一,吕莠自然不会不邀请他们。 * 「其实就一句话,你想要谁?」巨虎帮帮主雷阔豪爽地说。雷阔本人虽不善于权谋,但为人豪爽,况且东方龙给地邀请,于情于理能帮都应该要帮,最不会得不到好处。 要不是东方龙给机会,巨虎帮怕是永远都无法挤身碰触到杀手联盟这种国际组织的一角。 「如果可以,我希望阁下亲自蒞临。」吕莠也坦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严格来说,吕莠邀请巨虎帮只是形式上的,因为就算雷阔亲临,也多半讨不了好。这就是巨虎帮当今的残势。 吕莠本人大胆预测,除非另有转机,否则今后十年内,巨虎帮就会消失。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被他本人看好的帮派,吕莠还是出于道义和礼貌亲自前来邀请,这就是吕莠的作风。 「不可!」黄煃身为巨虎帮第一强将,马上阻止了吕莠的想法:「帮派不可一日无主,如果帮主去了,巨虎帮可能就覆灭了。你真要我们今日与你拚生死吗?」 「若否,阁下愿意代表巨虎帮应邀?」吕莠反问黄煃。虽然黄煃的实力略逊雷阔一筹,但毕竟已经是巨虎帮的二把手,如果巨虎帮真的要应邀,大概也只有黄煃可以出马了。 黄煃正要答应,雷阔却抢断了他的话。雷阔说:「我就想知道,你到底邀请了谁,又有谁应邀?总不会耀帝国的全部帮派你都找过吧?我听道上的消息说,你连燕返监狱都跑了一趟?那可是扶桑国的领地。」 「燕返监狱我确实去过。那里虽然是扶桑国的地方,但毕竟关的都是扶桑国不要的人才,说不定我取走了,他们还会感谢我呢!」吕莠微笑的说:「基本上一些能看上眼的,我都找了。」 「能看上眼的?神枪联盟、七大家族?」雷阔提出疑问。 「跟政府走太近的我都没兴趣。」吕莠接着又补充:「凤凰拳会贵为『名门正派』,我也没找,平日他们看我们是天下第一大帮,对我还算有敬意,但实际上对于我们做的事,他们还是挺不齿的。金刚派就不必说了吧?他们打从理念的根本就不打算杀人,跟我的目的背道而驰。」 雷阔点点头,说:「所以你也会找黑龙帮跟七蛇帮吧?」 「会。」吕莠点头。 雷阔这时看了黄煃一眼,接着便无奈地说:「那你就去吧!」 「所以我就当你们是答应了?」吕莠确认。 雷阔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 直到房间内再次剩下雷阔与黄煃,雷阔才悠然道:「其实我们应该要拒绝的。」 「为什么?何必呢?既然七蛇帮会去,我就有理由去。」黄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冰冷、杀意浓厚:「这可是我们名正言顺的斩蛇时机。」 「你是我们巨虎帮现在重要的人,我很怕你一去不返。」雷阔看着黄煃,说出了他心里的坦白话。 雷阔自从结婚之后,便多愁善感了起来。他变得想要珍惜家人,想要珍惜帮会中的兄弟。但是雷阔也很清楚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巨虎帮有一天会被别人併吞掉,为别的帮派送命。 「我不怕。」黄煃说的坚定:「若能斩杀蝰蛇,刀山油锅我也不怕。」 「万一七蛇帮派去的不是蝰蛇,你打算怎么办?」雷阔反问。会这么问的理由明显,就是想劝黄煃留下。 虽然临时缩头很没用,但为了活命,尤其是为了自己好兄弟的命,对雷阔来说根本没什么。他大可以为了活下去,去找吕莠磕头道歉。 说真的,吕莠的大气不是没有耳闻,拒绝邀请吕莠说不定真的不在意。 「反正都是蛇,我照砍不误。」黄煃说。 「为了几条蛇,赔了自己的性命,这样值得吗?」雷阔这么问的时候,其实已经大致上肯定了黄煃的想法了。 更应该说,当雷阔答应付邀的时候,他就是知道了黄煃的心意。 「能替死去的人讨公道,值得!很值得!就算我要死,也要让他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黄煃望向雷阔,眼神中带着怒火与坚毅。 「死去的人说不定只希望你好好活着。」雷阔说。但是他已经没有打算说服黄煃了。 「我一日不斩蛇,我一日不得安寧!」黄煃激动的要流下泪来。 「唉……,带着赴死的心情去搅和死斗,通常就真的回不来了。」雷阔说的时候心情有点鬱闷。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跟一个好友告别。 也正因为雷阔清楚知道黄煃对于那件事有多么在意,又为了三天帮的和谐而忍气吞声了多少年,所以雷阔才没有办法阻止黄煃去做一件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有死无归!死了又怎样?黄泉路上有蛇酒可以畅饮,死了又怎么样?」黄煃大吼,似乎想要把心中的委屈跟不安都驱散。 「你把死说出来了。」雷阔皱着眉头,无奈的看着黄煃。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兄弟,我没有要勉强你,但我希望你能回来。不论几条蛇,在我眼中都不及你的一条命。」 「谢谢你的看重。」黄煃看着雷阔,又激动又感动地抱拳说道:「但我心意已决。」 「我知道……,我就只是……,有点不捨而已。」雷阔轻轻的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滴。 黄煃其实也看见了,但是他选择视而不见。如果他在意了兄弟的这一滴泪,要怎么跟九泉之下的哀号交代? 「放心,我必定斩了蝰蛇。」黄煃依然重复着强调。 ※ 黄种人族男子,身高一百九十五公分、体重九十七公斤。 身揹一把长型重鉞,腰后系着两柄中型战斧、腿上别着六支短型投斧;这就是巨虎帮的标准战装。 黄煃知道自己此去必死,他根本没有打算要活着。他此去的目的就是要拖人下水垫背,所以他还额外准备了另外一个机关。 儘管实力不够强,但捨命拚死的态度却很坚决;这样的人通常会死,但也通常会成功。 而黄煃此行,只求成功。 「巨斧达人」黄煃,参战。 司空虎 十残,一个在陆东与陆中地区交界处横行的小型组织。组织虽然小,但却足以被人记忆,正是因为他们明显的『个性』:残。 十个成员,残缺的身体,残忍的心;这就是十残的双重含义。 十残的领头就是「残虎」司空虎。 曾为巨虎帮的东方十虎,但却在一场对决中断了一条右手臂,从此他在江湖上的称号就从威风凛凛的「暴虐狂虎」变成了「残虎」。 对此,司空虎非常介意。他介意自己的名声、介意自己受伤导致实力下降,他在意到了一个地步,于是选择离开巨虎帮。 可是最终,断臂的打击没有让司空虎就此消声匿跡。 随着司空虎安装义肢、闭关修练之后,他率领着另外九个与他一样有着肢体残缺的人东山再起,成为人见人怕的恶者。 十残用极端暴虐的手段施行恐怖主义,成为偏远地区的地头蛇。平日他们潜伏在虎头山的深山处,一个废弃的山庄饭店里面,偶尔下山威胁乡镇的老百姓提供「祭物」,如果有人不从,他们就杀鸡儆猴。 远离大城市的地方,政府单位能够提供的支持有限,甚至当地的地方政府单位,也不过是十残的打劫对象。 他们不接受任何的请託,只是专心的做着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他们几乎断绝了与社会的连结,只在他们有所欲求的时候下山,而每次他们下山的风声一出,就会激盪起当地地下社会的一阵涟漪。 久而久之,十残所在的山头—虎头山,也就不太有人愿意去了。 ※ 双眼全盲的无光,「闭目」坐在他分属的房间屋顶上。 也是他率先察觉有人进了山头。 自从他两眼全失后,他的其馀感官便有了质的提升,而他对于气的敏锐度更是异于常人,也是因为如此,即便吕莠的功夫更高一筹,无光却依然能在数十公里之外,就察觉到吕莠微小而隐密的气。 无光站了起来,纵身向下跳出,在山林中的建筑与树木之间来回跳跃几步,便来到了司空虎的房间外。 隔着窗户,无光对着里面喊:「老大,好像有人要来找你。」 「谁?」司空虎知道无光的意思;一进来就要找老大,就是来者不善的意思。 「不清楚,但是功夫好像很好。」无光说完,评估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他的直觉:「好像比我好。」 「虽然我不知道阁下的大名,但想必是过奖了。」吕莠的声音从树下传来,令无光与司空虎一惊。 但是当司空虎意识到来的人是吕莠的时候,突然又放心了一点。可是已经被吕莠吓到的无光,已经吹响了哨子。 哨音如同鸟鸣一般,若不仔细分辨,寻常登山客甚至会误以为是鸟叫声。不过这样的设计也算多馀,毕竟虎头山上的这间饭店之所以变成废墟,肯定是因为没有人气,而十残佔据山头的这十年来,更早已经没有人会上虎头山了。 吕莠自然知道哨声的意思,但他也不惊慌,只是静静地等着。 十秒左右,另外八个人影陆续出现在他们的周围,将吕莠团团围住。 司空虎缓缓走下一楼,推开了大门,双眼盯着不为所动的吕莠。 「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找我们做什么?」司空虎不客气地直问。 「我是来发出邀请的。」吕莠平淡的提出自己的诉求。 「邀请?为什么?就算你不邀请我们,我们也不会特意去找你麻烦,你何必特地跑这一趟。」司空虎问话的语气更偏向不耐烦的质问—像是要赶人走一样。 「所以我找你们,并不是基于人情,或是我们东方人的礼数。我找你们是因为,我也想亲眼见识十残是否符合他们的名声。」吕莠淡雅的笑了。 一柄飞刀划破了空气,笔直而精准的对着吕莠的太阳穴射去。但吕莠只是反手夹住飞刀刀面,手一翻,便将飞刀射回原处。 射出飞刀的「杖足」本想将刀接回,但他却在接住飞刀的前一刻意识到飞刀上的劲道非同小可,刀上缠绕的气之强劲,实在不是自己可以空手接下。 于是杖足便急忙往后一退。不过由于原先就站在树梢末,这一退险些从树上掉了下来;虽然飞刀是避过了,也总算没有掉到树下,但样子却颇为狼狈。 「凶狠的性格我见识到了。」吕莠对于杖足的冒犯不以为意。对吕莠而言,要在这群人中取杖足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而一个易如反掌的事情,反倒让吕莠觉得没有刻意去执行的必要。 「但是下不为例?」司空虎替吕莠接了一句。 但吕莠却摇摇头,说:「你们真的想要拒绝我的邀请,我就会就此离开,犯不着动手。」 「你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想动手了喔!」司空虎的话音刚落,人影已经到了吕莠的面前,手拟作爪型,便往吕莠的脖子抓了过去。使得正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爪手! 吕莠一脚踩住司空虎发劲的右腿,身体一转,便从侧边拍开了司空虎的手腕;这一手不只解掉了司空虎的虎爪手,也限制了司空虎的下一步动作。 司空虎并未打算就此停手,而是双足一发劲,试图将吕莠给震开;但儘管司空虎已经用了七成的气来移动自己的双脚,被吕莠踏住的右腿就是无法动弹,彷彿有一座山头压在他的脚上。 既然双脚动不了,那就动手! 司空虎的虎爪手在这几年早已更上一层,双手坚硬更胜金属,加上凛冽的气劲,就算是用现代科技精练的钢刀,碰到司空虎的虎爪手也会断掉。 但不论司空虎用什么方式进攻,或拽、或抓、或勾、或扯,吕莠总是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他的手肘或是手腕,让他引以为傲的双爪扣空。 接连数招之后,司空虎不禁着急了。他不只是自己觉得丢脸,更是在十残面前丢脸;但最重要的是,吕莠的态度就像是老师在测验学生的表现一样。 这种远比藐视对手更加傲慢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司空虎。 司空虎的右手,利用魔法科技安装的机械右手,突然从掌心冒出了一根短管;下一秒,一道高能量的射线从他的掌心射了出去。 这一手,不仅威力惊人,更是突如其来,换作是另外一人,哪怕功力在高,都可能会栽在司空虎暗藏玄机的右手下。 但是吕莠,就是吕莠。 能量射线打到遥远的天边,而吕莠的右手食指已抵在司空虎的颈动脉上。 虽然吕莠只是用食指抵住司空虎的脖子,但吕莠的太乙剑气名震江湖,司空虎自然有所耳闻。 吕莠无疑佔了上风,但是十残并没有打算让吕莠继续为所欲为。包含无光、杖足在内,十残中的另外九个人几乎同时来到了吕莠与司空虎的身旁,用各自的武器对准吕莠。 「哼哼……你跑来我们的地盘,还以为自己讨得了好吗?」司空虎冷笑道,丝毫不畏惧吕莠抵在自己颈部的手。 「我就邀请你去打个架,犯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吗?」吕莠不太高兴的问。但也就只是不太高兴而已,听起来丝毫不介意有人拿着各样武器对准他的要害。 因为这些人的举动,甚至没能让吕莠感觉到被威胁。 「你现在抵着我的命,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邀请,胁迫还差不多。」司空虎不客气的强辩。 「行,那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吕莠突然松开手,这个动作不仅让司空虎一愣,就连另外九人也不能理解吕莠的目的。吕莠不管十残的惊讶,自顾自地发问:「所以你想不想派个人来代表东方龙呢?」 「派个人去送死吧?你自己都不敢上场了,还要叫我们上?」司空虎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已经承认了吕莠的功力在自己之上。 「所以你是拒绝了?」吕莠确认。 司空虎不满的皱了皱鼻头,问了一个问题:「你有邀巨虎帮的人?」 吕莠挑眉看了司空虎一眼,接着还是点头说:「有。」 「哼,那我去。」司空虎也不管刚才他到底如何对待吕莠,此时态度一转,直接答应。 「那么后天,我会派个人来接你。」吕莠表现得既不在意司空虎的态度,也没有特别的警告。 但吕莠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让杖足不太满意。他不客气的说:「现在到底是谁被谁包围啊?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杖足的话音刚落,吕莠已经压住他的嘴,将他往后一摔。在场没有人反应过来,杖足已经被重摔在地上,脑袋一阵晕眩、下巴脱臼。 在十残的地盘上动手,对一般人而言等同是不要命的行为,但司空虎却完全没有动作。 事实上,另外九个人也没有。 吕莠到底对杖足做了什么,他们谁也说不准,但他们不约而同的意识到,究竟是「谁『包围』了谁」。 ※ 黄种人族男性,身高一百九十二公分,体重一百公斤。 身穿一件简单的灰色唐装,内里衬了一件锁子甲,便轻装上路。虽然看起来有些沧桑,但眼神却无比坚毅。 他的表情冷静,却满心怒火,因为他可能是所有参赛的人里面最不甘愿的一个——儘管他勉强给了自己一个可以来赴约的理由,但其实他就不是真心甘愿的。 不过他也不害怕,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真的不行。真的遇到高手,他也不怕输,反正都要动手,本来就是要拼命。 「残虎」司空虎,参战。 一山不容二虎 黄煃照着镜子。 他不是在整理仪容,只是在调整心情。他习惯在做一件大事之前,直视镜中的自己,好认清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战斗的「鐘声」已经敲响,而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盯准了目标。 他毕生的志愿如今只剩一个——斩下蝰蛇的首级。 但是黄煃也隐约察觉到,这个梦想离自己有多远了。 打开房门的,不是蝰蛇,而是残虎。 这点黄煃也多少料到了。 「念在曾经都是巨虎帮的情分上,能不能成全我一件事情?」黄煃握紧手中的长鉞,心情万分激动地提出他的请求。 「可以。」司空虎伸出了他的食指。 可以?黄煃有那么一刻感到意外。但是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司空虎的动作。黄煃问道:「什么意思?」 「我很好奇现在的巨虎帮到底变成甚么样子了。」司空虎说:「你只要砍到我一下,哪怕只是削破皮,我就帮你杀了毛玉崙。」 听到这个名字,黄煃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他咬紧牙,愤恨地问:「你竟然容忍他……容忍一个杀害你过去兄弟的人?」 「首先,我本来就不在意。再来,你都说他们是过去的兄弟了,我何必在意?」司空虎的话说到这,黄煃已经怒不可遏,但是司空虎的话还没有说完。司空虎说:「我加入的从来就不是巨虎帮这个信仰,我只是跟随浪豪大哥而已。他既然死了,我也没有必要留在巨虎帮。所以……,你是打算聊天,还是要要打一场?」 「砍你一刀,消我心头的不满,你又可以替我復仇,何乐不为!」黄煃说完,高举手中的鉞,便往司空虎的头上砸了过去。 这看似普通的一斩,却已是黄煃苦练数十载才习得的绝技;顺着斧上的劲道以及附着的气,就算是装甲车的钢板,黄煃的斧头都可以劈开。 这就是巨虎帮的第二交椅!这就是,黄煃! 就算是「狂虎」司空虎,被砍到了,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啊啊啊啊啊!」黄煃一边怒吼,一边挥下了势不可挡的长鉞。 咯鏘。 一股刺耳的铁器摩擦声响起,火花四溅。 司空虎横举右手,挡下了黄煃的长鉞。 黄煃瞪大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某种信心正在崩解。他不信邪的再次举起长鉞,对着司空虎又劈了过去,而司空虎依然用右手挡下了他的攻击。 黄煃越砍,越觉得无力。 照理说,他的长越可以一击将人捣碎,没道理不能砍伤司空虎;就算是现任的巨虎帮帮主雷阔,也不可能这样神色自若地用手臂挡下自己的长鉞才对! 所以……,为什么司空虎可以空手挡下自己的攻击?难道他的功力真的远在雷阔之上吗? 有些走神的黄煃一个大意,被司空虎闯了一个空隙。司空虎用右手抓住黄煃手中的长鉞,左手一掌拍退了黄煃。 黄煃飞退出去、长鉞脱手。黄煃虽然一剎走神,但毕竟歷经了无数战斗,他依然即刻作出反应;人还在半空中,但是他已经从腰后解下一柄投斧,往司空虎投掷过去。 黄煃落地之后,在地上翻了两圈,接着把隔壁的房门给撞破,滚进了另外一间房间内。 司空虎扭头闪开投斧,又随手将长鉞丢在地上;虽然这一掌肯定没要了黄煃的命,但是黄煃已经被挫败的信心,也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战斗了。 对于司空虎冷笑着,对他来说,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但是对于黄煃还没有。 黄煃再次从房间内翻滚而出,对着司空虎接连射出两柄投斧;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抽出两柄战斧,衝向司空虎。 司空虎左手抓住斧柄,右手则挡住了斧刃。 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再加上清楚明确的手感差异,黄煃确认了司空虎的实体;不管司空虎的右手是什么东西,那都是他的武器,所以司空虎只是看似赤手空拳,实际上早已经拿出武器应战。 黄煃重新找回了战斗的自信,也已经确信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倚靠这个虚有其表的过气强者。 「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黄煃说:「所以报仇的事情,我还是自己来吧!」 语毕,黄煃一脚往司空虎的肚子上踢了下去。 ※ 战斗理当出现转机。 当司空虎被黄煃踢倒在地上的时候,黄煃也没有大意。他甚至小心翼翼的挥动手中双斧,从司空虎脖子的两侧砍下去。 这绝对是足以取命的一击。 黄煃没有给司空虎机会挣扎,没有多馀的叫嚣或是废话,他就只是老老实实的,像是他过的一辈子一样,稳稳地挥下他手中的斧头。 那是他的骄傲,也是他这一生的回响。 但是倒在地上的司空虎却率先打到了黄煃。 黄煃没有看明白司空虎到底做了什么,他只是在疼痛之间发现司空虎已经站了起来。 黄煃挥舞手中的双斧,试图再次掌握进攻的节奏与主导权,却被司空虎接连闪过,并被回敬了好几爪。 司空虎的左手虽然是赤手空拳,但每一爪上的气却威力极强;不过三招,黄煃的斧头已经被抓出裂痕,肩膀也被刨去了一大块肉、鲜血淋漓。 司空虎的右手则是铁拳,一个改造过的机械手臂。他的右拳威势更猛,每一下打击都像是饱足全力的重击。 不一会儿功夫,黄煃已经被完全压制。 面对司空虎的猛烈攻势,黄煃只能节节败退。 「好啊!再来!」司空虎大声的吼叫着,张狂的对着黄煃又挥出了一拳。司空虎的右手夹带着气劲,手中发出某种燃烧的蓝白色火光。 这是科技与武术的结合,是气与动力学合併在一起才能產生的强大破坏,也是司空虎苦心鑽研的绝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算上气劲与机械手臂能够结合在一起! 猛虎杀! 黄煃双斧一架。 却没能架住这一击。 手中的双斧崩裂,黄煃整个人飞了出去。 黄煃在半空中的时候失去意识,又在撞上墙壁时惊醒。 自己的实力真的不够吗?黄煃不禁自问。 难道正面的对决,自己竟然连半分的机会都没有?黄煃用馀光瞥见了司空虎。 「巨虎帮已经落魄成这样啦!连你都可以是第二把交椅,看来雷阔这些年没有什么长进啊。」司空虎说。 「你懂什么……。」黄煃用麻痺的双手,颤抖着双脚,勉强站了起来。他吐出一口鲜血,瞪着司空虎。 「我也想问你,丧家之犬,你又懂什么?」司空虎冷笑着对黄煃说。 「有些人的强大就是你一辈子也没办法超越的!」司空虎想要向黄煃强调两人之间的差距,但是司空虎闪过的念头,却是自己与吕莠的天穰之别。 「有些时候,人就是明知打不过,还是得要拚一次才行。」黄煃凭藉着意志力,站在司空虎的面前,在气势上半点也不愿输。 司空虎看着挣扎不放弃的黄煃,想到自己在吕莠面前的衰样,就浑身烦躁。 「少自以为是了!」司空虎怒吼。 双方的气劲一发,脚步一踏,两人同时出手! 黄煃甩出了四把投斧,封锁了司空虎可能的去路,又握着最后一把投斧,对着司空虎砍了过去。 但是司空虎只是举起右手挡住了斧头,又用左手化开了两把有机会打到他的飞斧。 交锋之间,司空虎又一次抢到了先机,打了黄煃一掌。黄煃一吃痛,又吐了一口鲜血,但是他却没有任何要认输的意思。 在交出了所有的武器,又被打了一掌之后,黄煃成功的和司空虎交换了站位;而这一次,黄煃站回到了他的长鉞旁。 黄煃轻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鉞,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地对着司空虎。 但是司空虎却没有抢着进攻,因为他在垂死边缘的黄煃面前,突然查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司空虎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如果贸然躁进,最终就会死在黄煃的长鉞之下。 「你不来结束这场战斗吗?还是你害怕了?狂虎。」黄煃半开着眼,任凭长鉞垂在地上。他看着司空虎,心中的想法只有一个。 斩下司空虎的头。 司空虎面对黄煃的挑衅,虽然心有不满,但却更加谨慎。对手的嘲讽,看起来就只是伺机而动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但司空虎就是不愿意抢攻;原因有二。 首先是因为司空虎确实觉得黄煃身上的气势有些诡异。 再者,司空虎不认为黄煃可以继续带着身上的伤势站多久。 事实上,这些事情黄煃自己也很清楚。 但是黄煃更清楚,现在的自己半点不能躁进。他的力气大概就只能让自己再用一次全力挥砍长鉞;所以这一击一定要砍到。 一定要用远超过刚才……,不对,是远远超过这一辈子的任何一次攻击。黄煃必须要凶狠到一口气砍破司空虎的气劲,并顺势卸下他的铁手。 黄煃将长鉞缓缓举起,并缓缓的往司空虎的方向靠了一步。 ※ 时间彷彿凝滞。 在黄煃的主观意识中,世界已经停滞了。他每往前一点点,似乎都在挤出他最后的一点生命馀暉。 促使黄煃继续往前的,只是他的荣誉心而已。 与此相对,司空虎也正面对极大的压力。 司空虎作为一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清楚知道自己的能耐在哪里;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甚至世界级的顶尖强者中,都容不下他这种实力水平的人。 可是,司空虎从来没有想过,会让自己颤抖到无法移动的人,竟然是一个被自己压着打,甚至已经要死掉的中年大叔。 司空虎看着黄煃,感受着某种他未能理解的气势。 ※ 在面对生死交关之际,突然有突飞猛进的成长,那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有人说,最好的歷练就是在生与死之间拉扯,每跨过一次鬼门关,实力就更为精进。 此时此刻的黄煃就是如此。 黄煃的斧头,就在这一刻,突然碰触到了「太阳狮子˙阿贝尔」的境界。 这是他燃尽生命换来的,此生最强的一击。 绝对,足以跟司空虎同归于尽。 高举的长鉞,如惊雷一般轰然落下。 低鸣的空气中,发出一种诡异的焦灼味。 木造的小木屋墙壁完全崩解,化为一片片的碎块;同时墙边也有些焦黑。 这种现象,通常是在雷劈之后才会出现。 而且得是威力很大的雷才行。 雷虎˙闪。 这是黄煃挥下长鉞后,突然想到的招式名字。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心里满足的笑了。 虽然没能斩杀蝰蛇,但能够教训教训看不起巨虎帮的叛徒,也勉强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况且,在自己生命的终了前,见识到了更为高强的武术境界,作为一介武者,确实也该心满意足了。 随着黄煃吐气,他身上的气也在快速的消退。急遽衰减的气,正是黄煃生命油尽灯枯的徵兆。 这样也好吧……。黄煃心想。至少,自己没有辱没了养育自己一辈子的巨虎帮,这样就够了。 「妈的!」 司空虎的吼叫声,震惊了黄煃。 黄煃的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他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司空虎,看见这个男人竟然毫发无伤。 黄煃口里吐出血泡,绝望地盯着司空虎扭曲的表情。他想要问司空虎是怎么活下来的,却没有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符。 黄煃的两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哼哼!你还以为自己可以打死我啊!」司空虎对着倒在地上的黄煃叫嚣。因为他无法止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只能够对着黄煃大喊:「有本事就在站起来杀我一次啊!下一次倒在地上的人一样会是你!」 司空虎吼完后,发现黄煃确实已经毫无动静,便突然觉得有些没趣。自己在这里和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对骂,根本就和一条对着空街乱吠的狗没两样。 「哼。」司空虎冷哼一声,便打算一脚踩碎黄煃的头颅。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司空虎突然注意到有一个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这样不行啊!大叔。太丢脸了。」千面柏德挺着两百九十公分的魁梧身材,昂首站在司空虎的身后。 「小鬼,你说什么?」司空虎虽然在千面柏德面前,就像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但是气势上,却是司空虎看起来更为凶狠一些。 千面柏德继续说:「我是说,你刚才不过是仓皇的逃跑,现在却耻笑你的对手,实在很丢脸。你刚才临时往下逃到海里虽然很聪明,但毕竟不是正面对抗那位大叔的攻击,现在说自己一定会赢,实在很丢脸。」 「又不是小孩打架,只会比力气大。」司空虎听得心里冒出了火,加上他刚才确实窝囔的被吓到惊慌失措,加上恼羞,他现在更是气得不得了。「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这里就压根不是你这种小鬼应该要出现的地方,你以为犴族就是天下无敌?」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千面柏德应了一句,又准备要继续往下说,但是司空虎已经受不了了。 司空虎的人影一闪,直接开啟了第二场战斗! 张天益 张家百年来的变革,张天益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小时候有人谆谆教诲,告诉他一定要记得张家;但同样也有些人直嚷嚷着,他不属于张家。 后来张家成为了耀帝国的七大家族之一,张天益还是不知道张家与他有甚么关係。 他也不介意,未曾介意。 对于张天益来说,他的童年在逃亡中度过,那些追杀他与家人的,可能是张家的对头,但张家却不见得为了他们做过什么。 后来张天益跟父母逃到了一个偏僻的渔村,当地的主要道路建设在沿海地带,每当涨潮的时候,道路就会被淹没在水中。 比起张家,张天益反而更记得那个总是在夕阳西下时,拿着某种笛子在涨潮前的道路上吹奏歌曲的年轻女孩;她总是身穿粉色的工作服,似乎是在附近港口挣钱的女工。 她总是站在道路的中央,吹奏着一首又一首的歌,直到阳光不再、或是海水淹过她的脚踝。 她的笛声很好听,听说是要吹奏给出航后再没有回来的父亲听的。不过这也只是张天益听说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去跟那位女孩说过话。 张天益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和女孩相遇的情景;当时他被父亲强逼着练拳,练到再也无法继续的时候,他便逃离了家,恰好来到海边,看到女孩在吹奏美妙的音乐。 往后,每当张天益练拳之馀,就一定会想办法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回到这条路上,听着女孩吹奏轻柔的乐章。 再后来,张天益为了生计,被迫从事一些拳头也派得上用场的工作后,就更想念这条路以及女孩了。因为只有默默地躺在女孩的身后,吹着海风,张天益才觉得自己的心能够勉强放松,小歇片刻。 对于张天益来说,这条被海水漫过的道路,就是他的避风港,是他心灵的港湾,每当他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回来这里。 又过了好几年,女孩不在了。 张天益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女孩,只是他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他从女孩还真的是个女孩的时候就在听她演奏,但直到女孩已经不再是一个女孩,他仍然未曾与女孩有交集,突然要找女孩,张天益也不知从何找起。 可是即使不再有人吹奏抚平心灵的镇魂曲,张天益依然在每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之后,回到故乡的这条道路旁,坐在海堤上看着逐渐西下的夕阳。 有时候张天益不禁会想,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究竟还对什么有所留念?他无亲无故,也没有家族、没有朋友;他过去赚的钱已经够支撑他的生活一百年,但他还是持续的练拳、持续地接下下一个任务,然后回到这条道路上,踩着海水,看着日落。 只要坐在这里吹风,张天益就不介意任何人来打扰他;或者说,打扰他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乎。 ※ 吕莠很清楚,张天益早就知道自己来了,但是吕莠还是刻意在足够靠近张天益的时候发出了声音,并接着说:「这里的风景很美。」 「有时候下过雨,天刚放晴的时候,阳光从那里透出来,会更美。」张天益面无表情的指着天空,有些茫然的回应吕莠。 吕莠跟张天益确实相识,只是不熟,或者说,没有交集;但是当杀手联盟的高层挑战一发出,张天益就一直都是吕莠的人选之一。直到传出赐死仙狐加入挑战的消息,吕莠就决定要找张天益了。 后来吕莠开始广邀各路好手代表东方龙出战,纯粹是因为最初吕莠找不到张天益,这才作罢;可是当吕莠打探到这条被海水润湿的道路时,还是选择过来碰碰运气。 「我有个不情之请,儘管我们不算是朋友。」吕莠开口说。 「我去。」张天益地回答确实让吕莠有些惊讶。张天益转过头,眼神中透出一种独特的迷茫:「反正我坐在这里,生命仍然没有归途,不是吗?我去了,至少我有一个地方可以回来。」 吕莠观察着张天益,接着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的眼神很像在等一个人。」 张天益的脑海中闪过几个身影,最终停在穿着工作服、衬着夕阳、踏着海水、吹着音符的女孩。张天益缓缓开口:「也许吧?只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还在不在。」 吕莠不是很理解张天益的意思,但多少可以猜到端倪。不过这话,吕莠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好转口说:「其实你的实力大可直接代表东方龙的。」 「我有听到风声,你找了不少好手齐聚;我也可以去碰碰运气,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话。」张天益不介意吕莠的话题转变,顺应着吕莠的话,回了一句:「也许你会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 「确实有些人挺厉害的,但大部分都不是我的对手。」吕莠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这么说似乎有点缺失重点,便补了一句:「当然也就不是你的对手。」 这句话可能多少有些恭维的含意,儘管吕莠不知道张天益在不在意别人的恭维,况且也是某部分的实话;在吕莠的心中,张天益确实是可以和自己拚高下的。 「所以什么时候?我该去哪里?」张天益问。他其实不在乎他要去做甚么,或是要面对谁;过了大半辈子,他其实只在乎自己要回到哪里。 回到这条被水淹过的路上吗?张天益也不知道。 ※ 黄种人族男子,身高一百九十五公分、体重一百公斤。 他身穿样式简朴的素色薄棉衣、搭配着同样简单的棉裤。脚上踩着一双不算是布鞋的平底软鞋,头上顶着一顶破旧的手工斗笠。 他脸上的鬍渣没有刮乾净,脸上的留着岁月的风霜痕跡;他眼神中充满着迷茫,但两眼的深处却闪着一种神采飞扬的光芒。 他赤手空拳,因为他一直都这样。从他小时候的逃难、到他长大后的杀人,他都是赤手空拳。他出生的时候手上没有东西,他离开的时候手上就不会有其他东西。 他的生命一片空白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张天益。 「六臂神拳」张天益,参战。 烈紫荆 武器是让一个人快速变强的最简单途径。 举例说明:一个普通人只需要大约十分鐘,就知道如何上膛开枪,某个程度来说,这个人便已经得以在三公尺外取他人性命。可是要让一个人徒手做到这件事情,一、两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也做不到。 而火力更强、效率更高的武器,则更能够缩短人变强的速度;因为在武器的演进中,唯一不变的目标就是如何让人更有效率的击杀目标。 所以精研武器,一直都是某些人的最高目标。 ※ 赤港烈家,是耀帝国境内近二十年来迅速崛起的家族;他们善于使用各种兵器,尤其是热兵器,来达成各种雇主需要他们完成的事情。 业务范围当然也包含了取人性命。 不过杀人毕竟不是他们的本业,所以比起杀手,更多人认为烈家是武器製造商、军火商、或是佣兵;至于烈家人怎么看待自己?他们则认为自己是不断选择进步的格武斗家。 在赤港的金龙茶楼四楼,烈家的几个代表,正和蔡怜山同坐一桌。 蔡怜山,有着银色的短发,像极了银月族的标緻五官,但却显然是个人族。她身穿黑色基底、红色绣线的唐装,看起来像是要赴宴的千金小姐,而事实上,她就是。 在整个耀帝国境内,只要涉足地下世界,就不可能不认识蔡怜山;甚至可以说,只要对于武术界有点概念的人,就可能听闻过蔡怜山的名字。 她是凤凰拳会前任会长蔡念宗的女儿,也是东方龙现任领袖吕莠的徒弟;凤凰拳会与东方龙一正一邪,并列耀帝国两大帮会,而蔡怜山同时是两大帮会的掌上明珠,由此可见她的身分有多么不一般。 「所以你师父的意思是,要我们烈家派一个人代表你们东方龙,出战杀手联盟的战事?」烈家的家长,烈永堂客气的问。 蔡怜山点点头,说:「正确来说,应该是邀请你们参与代表的选拔赛。」 「选拔?东方龙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连派个代表都要再额外办场比赛。」说这句话的人,是当今烈家的第一人,烈紫荆。她年约三十,却凭藉着实力,挤入烈家的中央地位。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露出笑容,却藏着暗讽的意味。 说是暗讽,其实挺明显的。蔡怜山毕竟正值二十八岁,还是一个有些衝动的年纪,便反唇相讥:「烈家还能得到这个机会,也该偷笑了吧?」 「受到东方龙的邀请,确实是我们三生有幸;不过我想这么大事情,我们烈家是承受不起。」烈紫荆直接回绝了蔡怜山的邀请,让蔡怜山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烈家的一位老者—烈永寧开口说话:「紫荆的语气多有不善,还忘怜山小姐多多海涵。我们烈家有幸能够受到邀请,是肯定会赴约的;但是来到我们的地方,开口就要我们去证明自己,怕是有些不妥……,不知道您师父是么看的?」 蔡怜山知道烈永寧是给自己台阶下了,便顺应着话说:「其实师父给我全权,如果我认为你们真的可以代表东方龙,选拔自然可以免去。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能够在十五秒内,能够让这支茶杯离开我的手,我就替你们打包票,选拔也免了,东方龙直接请烈家当我们的代表。」 「这么有信心?好啊!我就来看看你多有本事!」烈紫荆一开口便要出手,却率先被烈永寧给阻断。烈永寧喝了一声:「乱来!没规矩!」 蔡怜山淡淡地说:「我希望你们可以直接派你们的代表来,这样我也可以知道烈家的顶点在哪。」 「顶点在哪是你说了算?烈家就是我当代表!」烈紫荆一喊完,烈永寧本想继续说话,但烈家的老大烈永堂却先开口说:「紫荆确实是我们烈家当今第一人,这在赤港人人都知道;怜山小姐,我们就派紫荆与您一战吧!倘若十五秒,紫荆真的不能让茶杯离开您的手,我们也确实不该拖大,认为自己一定可以代表东方龙。」 「没问题!只要她能让我握不住茶杯,我就保证你们可以直接代表东方龙出战。」蔡怜山说。 这是一场没有裁判的私斗,自然没有人喊开始。 蔡怜山的话一说完,便将右手摊开,掌中放着一个小茶杯。令人愤慨的是,茶杯中的茶水竟然半满。蔡怜山的意思,当然是在说:对付烈紫荆,她甚至不会把茶水给洒出来。 看到此情此景,烈紫荆再也按耐不住,一伸手便掏出一把手枪,对着蔡怜山的头就是一枪。 狠心是肯定够狠了,动手的速度也绝对没有半分迟疑,但是蔡怜山是何许人?怎能被这么简单的一手给击倒? 蔡怜山一往后仰,便闪开了这一发子弹。她一坐直,便不客气的说:「你这是逼我……」 可是烈紫荆根本不想听蔡怜山把话说完,便对着蔡怜山手中的茶杯开了一枪。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子弹的射速是有上限的,但是人手移动的速度却没有。 蔡怜山把茶杯拋向半空中,并对着烈紫荆持枪的手打了过去。到目前为止,烈紫荆表现的速度,都只是寻常人的「快速」而已。但是在蔡怜山这种顶尖练气者的眼中,烈紫荆的速度根本不值一提。 一转眼,蔡怜山再次闪开子弹,并将烈紫荆的手枪给夺了去。可是蔡怜山还没将枪拋下,烈紫荆已经像是变魔术一般,在手掌心中摸出了一颗闪光弹。 一阵亮光闪过。 茶楼四楼发出了耀眼的白光,甚至要将人给闪瞎。 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的蔡怜山确实受到了影响,但是烈紫荆即便佔了视力的优势,却根本没有办法从蔡怜山的手中碰到杯子一下。 那一刻,烈紫荆是考虑过拿出更强的火力来应对的。不过平心而论,在这里掏出更大的火力,恐怕也未必有用。 除非烈紫荆既拿出火力,又使点计谋。 烈紫荆又从手中掏出一把蛮刀,对着蔡怜山的左侧攻了过去;可以想见既然蔡怜山是用右手抓着茶杯,攻击左手多半是声东击西,但视力才勉强稍微可以辨识物品的蔡怜山也没有多想,反正她有自信自己可以应对烈紫荆的所有手段,便用左手和烈紫荆攻了起来。 儘管烈紫荆持刀、蔡怜山赤手空拳,但双方实力的落差却依然让他们的单手对决搏成平手。 不过对烈紫荆而言,平手就已经够了。 烈紫荆看着蔡怜山,露出了一个死士的笑容。她掏出一颗手榴弹,用单手将插销给拔开,并轻轻的拋在蔡怜山的面前。 蔡怜山此时无法抽出左手,而她就算用脚踢开手榴弹、用气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到严重的创伤,茶杯也肯定会落在地上。 烈紫荆的捨身攻击,又一次让蔡怜山陷入了抉择的困境。 ※ 最终手榴弹是飞出了窗外才爆炸,但还是震得茶楼轻微晃动。 蔡怜山被弄得有些狼狈,儘管烈家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身为趾高气昂的千金小姐,蔡怜山哪嚥得下这一口气?她一个箭步,轻易地抢到烈紫荆的身前,用手臂压住了烈紫荆的脖子。 烈永堂跟烈永寧同时出手,从蔡怜山的两侧挡住了蔡怜山,阻止她进一步取走烈紫荆的性命。 「怜山小姐!手下留情!」烈永堂喊着说。 「哼哼!胜负已定。」烈紫荆瞪着蔡怜山,斜眼望向洒满一地的茶水,笑着对蔡怜山说:「你功力高,但看来手段不够啊!」 「会被你弄翻茶水,就是我功力不够。」蔡怜山愤恨的退开半步,让烈紫荆可以喘息。这时约定的时间也到了十五秒,蔡怜山手一甩,便将手中的茶杯给丢了出去。「你只是让我把水洒了,我杯子可没掉。你们还是乖乖的去参加选拔吧!」 「你态度可以在傲慢一点!」烈紫荆一发现自己的捨命攻击竟然也没有奏效—或者说,效果甚微—她也有些上火了。 可是又一次,烈永寧阻止了烈紫荆的行为。他开口说:「愿赌服输,是我们输了。我们就参与你们的测验吧!但我们到时候还是会派烈紫荆去。」 「小心点,别死了。」蔡怜山只是狠狠地对着烈紫荆说。 ※ 人族女性,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体重五十公斤。 身穿艷丽的改良式唐装,「携带」着无数的火力,离开了她称霸的赤港,孤身前往一场以命相搏的选拔赛。 她的眼神中充满着一种独特的骄傲,以及对于傲慢者的恼火及愤怒;她想要去证明自己可以,向家族证明烈家的骄傲,也向蔡怜山证明自己可以。 死掉?那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实上,她也确信这件事情不会发生。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没有死在自己的枪下而已。 就算枪不能杀死对方,她也还有暗藏别的武器;或者说,她还有真正的武器。 「火药手」烈紫荆,参战。 顶尖强者 张天益绝对是耀帝国中极为稀少的强者,足以被称为大师的人物。 平心而论,就算是吕莠本人,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胜过张天益。 不论是在武术界、地下格斗界或是杀手界,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关于张天益的传说;要说张天益是耀帝国最强的人之一,也不为过。 只是张天益近二十年来,行踪飘忽不定,虽然偶尔还是可以听到他的一些风声,但大多仅限于他动手之后留下的残局,所以吕莠始终不明白张天益为什么会答应要来参加这场代表东方龙的选拔。 烈紫荆当然也知道张天益是谁。 「六臂神拳,张天益。」烈紫荆得意地看着张天益,心里面多少有些激动。她欣喜的说:「很荣幸今天可以跟传说交手。」 「传说什么的,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张天益回答。多数人这么回答,就只是出于礼貌或是谦虚,但张天益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颓丧感,似乎对他而言,自己究竟是不是传说本来就不重要。 「今天我就要来打破传说了!」烈紫荆说完这句话,便从自己的腰后抽出了一柄长刀。这把刀并不是她用能力『创造』出来的武器,而是一把特製的长刀;这把刀附加着魔法,可以呼应烈紫荆的气,进而发出烈火。 烈紫荆点燃了手中的火焰刀,同时左手中凭空摸出一把手枪。 但烈紫荆才刚要扣扳机,张天益却早已站在自己面前;枪口都还没来得及对准张天益,便被张天益顺势拨开并同时往烈脸上打了一拳。 即刻之间,烈紫荆急忙退开半步,才惊险的避开这一拳,但拳风仍刮得烈紫荆脸颊刺痛。 碰。 张天益一拳打在烈紫荆的脸上。 这一拳不只是单纯的有效命中,最重要的是,这一拳完全震惊了烈紫荆;因为她确实觉得自己已经闪开了张天益的拳。 烈紫荆有些仓皇的向退急后,一边对着张天益连开数枪,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无奈张天益的晃动速度太快,枪口就是没有办法对准张天益,儘管两个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半步,但烈紫荆就是没有办法射中张天益。 反倒是张天益抓准了机会,对着烈紫荆又是一拳。 这一次烈紫荆很确定自己已经避开了张天益的拳头,却在下一刻被重击了肚子。 接连两下不明所以的打击,让烈紫荆果断拋下一颗烟雾弹。 就算是练气的武术家,也是会害怕强大的热兵器的! 烟雾遮蔽视线的空隙,烈紫荆总算拉开了和张天益的距离;她双手举起一把方提尔衝锋枪,趁着烟雾尚未散去,便是一阵扫射。 但是张天益却从天落下。 烈紫荆举枪横挡张天益的一拳,却仍被震了出去,衝锋枪也被打凹了。看到张天益拳头上的威力,烈紫荆便知道只要自己有一拳没有用气防御到,就是重伤。 烈紫荆挥动手中的火焰刀,召唤一股热浪往张天益的方向席捲而去,但张天益只是双手护头,便用强大的气将热气弹开。 儘管烈紫荆掏出一把短管霰弹枪,但张天益此时已经抓住烈紫荆的手,硬是将枪口的准心给扯开,满天霰弹却一发子弹也没能擦到张天益。 然后张天益又是挥拳。 这一次,烈紫荆打算看清拳头的轨道再闪躲,但是张天益的拳速太快,逼得烈紫荆只能又一次勉强避开。 勉强避开? 本以为自己勉强避开的烈紫荆,只是又一次受到了张天益的猛击。 这样下去不行! 烈紫荆再次拋出烟雾弹,打算和张天益彻底保持距离,但是烟雾弹落地爆开之前,却被张天益给抓个正着;张天益一甩手,便将烟雾弹投掷到了远方的海上,紧接着继续对烈紫荆展开攻势。 看似相同的拳路,只是这一次,张天益不再收手。 烈紫荆看着自己闪开张天益的拳,侧身却突然遭受到了意料之外的猛击。而打中的烈紫荆的,依然是她以为自己已经躲开的攻击。 随着张天益提高自己拳头上的气,加上接连四、五拳的打击,已经让烈紫荆逐渐招架不住。 烈紫荆浑身疼痛,让她的思绪逐渐混乱,儘管她试图拿出不同的武器来应对,但却被张天益接连压制。她最擅长以各种兵器来应对状况的战术,突然都发挥不出来了,而她本就不算浑厚的气,也在张天益的几拳之下,几乎荡然无存。 火焰刀被打飞之后,烈紫荆陆续掏出了手枪、衝锋枪、锁链镰刀、短刀、短霰弹枪、烟雾弹、闪光弹、短棍、蛮刀……,但每一种武器对张天益来说,似乎都没有意义,全是相同的东西。 张天益面对五花八门的兵器,只是用着同一套拳应对;而每一次烈紫荆的攻击被化解后,她总以为自己已经抓到了张天益的拳路,却每一次都被张天益的攻击给逮到。 烈紫荆被打弯了腰,和张天益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她斜眼盯着张天益,想要从他身上看见一丝一毫的破绽。 「好吧,我下一拳就要分胜负了。」张天益看着烈紫荆。 烈紫荆弯着腰,喘着气,瞪着张天益。现在敌我双方都可以清楚感觉到烈紫荆的气若游丝,早已不具备抵挡张天益的力量;所以下一拳命中,战斗确实就结束了。 ※ 烈紫荆也是在生死之间打滚长大的。 赤港近代最有名的三大火拼事件,烈紫荆可以说都涉足其中;而不论过去面对多么九死一生的处境,烈紫荆从来没有失手过。 她依旧活着。 所以她相信,她今天依然会是活下去的那一个人。 烈紫荆双手一推,看似想要推开张天益,又像是想要抓住张天益的一拳。但是最终,张天益的拳依然打在烈紫荆的肚子上。 只是声音不太一样。 烈紫荆笑了。 她在最后一刻掏出来的钢板总算是起了一点作用;但虽然隔着钢板,她还是清楚感受到了张天益的拳劲,但在自己的气不足以对抗张天益的拳时,只好用钢板勉强替代。 不过钢板并不只是用来挡住张天益的手段。 烈紫荆将张天益推出去的双手中,突兀地拿出了一支火箭推进器。 张天益惊人的直觉瞬间就理解了烈紫荆的用意,他急忙双手一收,护住自己的身形,双脚一踏稳,正面扛住了烈紫荆在近距离射出的火箭弹。 火箭弹射出,在夜空中光芒闪耀,震耳欲聋的声响炸开。儘管威势惊人,但张天益终究没有退后半步。 可是烈紫荆笑了。 因为她想要推动的并不是张天益,而是她自己。 烈紫荆乘着信号弹的推进力,硬是让自己往后跳了几公尺,接着她挤出自己最后的一些气,奋力往后一跃,总算跳到了屋脊外。 当然,烈紫荆不会忘记留下「礼物」。 两排手榴弹散落在地面上。 ※ 一声轰然巨响,整栋小木屋瞬间爆开,火光衝上了夜空。 爆炸的暴风直接将烈紫荆推进了海水之中。烈紫荆游了几公尺后,才爬上岸边喘气。利用夜色跟海水,烈紫荆这才勉强逃离张天益的追击。 至少烈紫荆天真的这么认为。 当她回过头望向刚才爆炸的方向时,只看到张天益安然无恙地站在另一栋小木屋的房顶上,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 张天益的眼神中没有愤怒,他的表情依旧淡然。 但是烈紫荆却感受到了打生平以来,最大的颤抖。 我,会死吗? 烈紫荆脑海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她便马上拍了自己的双颊;她必须要振作!她果断地从脸上拉下一面潜水镜、咬住呼吸管、揹起水肺,头也不回地潜入海水中。 毛玉崙 七蛇帮是一窝蛇。 这就是江湖上对他们的印象。 说是一窝蛇,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因为他们真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七蛇帮盘踞在陆东、陆北两大地区,不论繁华都市、穷乡僻壤,四处都有他们藏匿的据点,什么齷齪的勾当他们都做。 在中国城、耀京城这种国际大都市里,他们就用黑钱去洗房地產、经营高级酒店、建设工业厂区作为非法事业的掩护。 在警政系统较为薄弱的次级城市,他们就做一些简单的正经生意,接着用恶意的手法去打压其他同行。介入古董、珠宝市场,专门贩卖假货、盗卖文物。 在地方城镇,他们就窝在暗巷中经营非法的妓院、地下格斗场、在酒馆的后街贩毒、提供高利贷。 在偏僻的山区买下地段,种植大麻、精炼毒品卖到国外、私產军火提供给战乱国家;当然,掳人勒赎需要藏匿点、人口贩卖也要有转运站。 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群起聚集,斗力比狠、杀人放火。 可以说,什么能挣钱,他们就会去做什么。 『没有原则』,就是七蛇帮的原则。 平常没事的时候,七蛇帮的各堂口各自为政,出了事情就往上找人来帮忙;偶尔有大事情的时候,就会出动所有的人去围剿、进行大规模的械斗。 他们为了生存下去,再灵活、再狡诈的事情他们都会做。 他们会在对手不经意的时候咬上他们的脖子,他们会磨利自己的牙齿、饱嚐毒液、伺机而动。 平常,他们不可怕,小打小闹的就像是地方帮派,什么手下都收,搞得下面一群流氓、地痞都有,但是真的闹起来,他们又偏偏有上头的人可以找。 人数眾多、实力就算弱一点,缠起来也很可怕。 所以七蛇帮就是一窝蛇。 ※ 在中国城的港口外海,有一艘私人游艇就停泊在海面上。在往外开几海哩,就是公海;虽然七蛇帮平常是目无法纪,但是在中国城他们的眼罩子还是亮的。只会逞凶、斗狠不过是野兽,能屈能伸才是蛇的生存技巧。 所以公海虽是为了国际之间的和谐而设,却也成为狡诈之人的藏身处。 在这艘邮轮上,进行着三件非法的事情。 非法赌博。赌的是无规则的死斗。 毒品饗宴。新型的毒品宛如博览会一般的展示。 人口贩卖。船舱中有一批人是准备要卖到魔罗大陆上的「货品」。 每一个上船的人都经过严格的审查,不是七蛇帮长期的合作伙伴,就是有足够财富且背景「单纯」的富豪。 不会有警察、特别行动局、或是国际联合国的关係人。 所以七蛇帮的帮主,「蛇爷」雷长空才会惊讶的说:「你怎么会在船上?」 「蛇爷,说笑了。你真的觉得你的手下可以挡住我?」吕莠直说,完全不避讳,也不给雷长空面子。 「呵呵,也是。」雷长空自知实力不足,只是搔了搔脸颊,便说:「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总不会是谈生意吧?我们最近不需要打手。」 「但是我们要。」吕莠开门见山的说:「你们应该也有听到风声吧?」 「喔……喔!你是说杀手联盟的事情吗?」雷长空此时间散的像是一个和蔼老人,丝毫没有平日管理七蛇帮的霸气。他说:「有听到,这船上估计很多人也知道。不过我们七蛇帮又不是以杀手起家的,虽然现在地下生意也可以用『金币』来做,但我不喜欢。而且你怎么会找我们助拳?你怎么不亲自出手?或是你徒弟呢?」 「蛇爷啊!你应该也懂吧?当了老大之后,就很难自己出手了。东方龙下面各路人马都有,他们不会让我随意动手的。」吕莠坦言自己的苦衷,而这些话他也只会对蛇爷说。 「哼!你说的倒是,那些兔崽子明明实力没我的一半,还不让我出手。」雷长空愤慨的抱怨了一句,接着又说:「而且你如果真的上了,也算是坏了规矩吧?」 吕莠摇摇头,说:「原先的默契这次已经被打破了,所以我们纯粹只是……,很没面子的说,我们只是纯粹怕了。不是只有我怕了,所有你知道的人都怕了。」 「怕了?怕什么?是因为这样才不让你徒弟出手吗?」雷长空好奇的问。他们七蛇帮的消息当然灵通,但称得上无所不知的,只限定是在耀帝国境内发生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比我强的人有,能杀死我的就更多了。而『赐死仙狐』,多半就是其中一个。」吕莠说话的语气平淡,就像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呵呵……,要我这老头说,你这还是谦虚了。真能杀死你的人世界上能有几个?」雷长空笑着说:「况且『赐死仙狐』不就一个传说吗?有至于怕成这样吗?」 「『赐死仙狐』参与的消息已经走漏了。」吕莠直言:「『赐死仙狐』是一个兽尾族的称号,而她肯定存在,因为她是我的恩人。说得好听,是因为我不愿与恩人一战,但坦白讲,只是因为我没有必胜她的把握。」 「她这么厉害?所以你不让你徒弟去,是因为你怕你徒弟会死?」雷长空问。 吕莠点头称是:「对,如果不幸碰到了,我徒弟必死无疑。」 「好样的!这样你还要找我的人去?你这不是摆明要他去死吗?」雷长空虽然一边说一边笑,但他的心情确实有点糟。雷长空指着吕莠,良久不吐一句话。 「这是一个赴死的任务,如果七蛇帮有人有兴趣,我愿意用重金答谢。」吕莠说。 「让我猜猜,不过你得先来个测试?」雷长空心情稍微调适了一下,说:「我这些土崽子也不是不能去,但我可不能让一群人抢着去死。如果有人想去,我就让他去,但最多只去一个,你可以接受吧?」 「这趟九死一生。」吕莠再次强调。 「随你吧!反正那个人自己知道。」雷长空说完这句话,突然转过头对着栏杆外面喊着说:「还是你有兴趣啊!小子。」 吕莠自然知道雷长空在叫谁,打从他们开始对话两句后,那个人便在上面偷听了。 一个人影从栏杆上方翻了下来,这个人正是统管其中一个堂口的毛玉崙。只见他脸上也有瘀青,赤裸的上半身也有些红肿。 「你刚才又自己下场去打了?」雷长空问。 「哼,手痒就玩玩。」毛玉崙笑了一声,接着便不客气的对着吕莠说:「欸!你刚才说的重金是多少?我最近有点缺钱啊!小钱不缺,要给就给大的。」 「我得先测验你,毕竟东方龙也有人想去。测试通过,就先给两千万。」吕莠说。 「两千万通用币?那有点少啊!」毛玉崙撇着嘴说:「这点钱根本吃屎吧!谁要用命去赚这种小钱?神经病啊!」 「你可以不要。」吕莠对于毛玉崙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毕竟都说白了是要对方去当死士,吕莠也就不打算用高姿态的态度去与对方对话。 毛玉崙听到吕莠没有打算加价,也没有多表示什么,只是说:「那如果我保住东方龙的高层地位,你打算再给多少?」 「五亿,外加十组金币。」吕莠提出的价钱,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超越了天价。事实上,就算是在黑帮之中,也鲜少有单笔个人的交易额度,会高达五亿通用币。 「不够吧!这可是高层的位置啊!做的可是赌命的死斗啊!至少事成了,还要欠个人情才行吧?」毛玉崙高调提议。 虽然这样的行为无疑是狮子大开口,但站在一旁的雷长空也没打算阻止。因为对他来说,吕莠自己跑上门,本来就有点随便,况且自己说服毛玉崙,或是其他七蛇帮的高手,本来就是吕莠自己的责任。 「也行。你只要还有命,我们就当欠你一个人情。」吕莠说。 「行啊!就这样!这件事情归我了!不管你还找了谁,反正肯定是我代表东方龙了。」毛玉崙得意的笑着说。 ※ 犴族男子,身高三百二十七公分、体重一百九十八公斤。 剽悍的外表、兇悍的气息、壮硕的体格,光是用气势就足以令人退避三舍,浑身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头上梳理着油头、露出额头上难看的疤痕,总是带着墨镜,穿着黄色海岛衬衫、踩着夹脚拖鞋,到处乱跑,就连赴吕莠的约也不例外,可谓艺高人胆大。 他的手臂用犴族的身材去考量,属于纤细的类型,但即便是用他的身高去衡量,他将近四百四十公分的臂展依然令人印象深刻。 「蝰蛇」毛玉崙,参战。 狩猎 当战斗的「鐘声」一敲响,毛玉崙就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 但是毛玉崙没有急着参与任何一场战斗,而是藏进了阴暗的角落中,伺机而动;因为对毛玉崙来说,战斗固然是一种兴趣,但廝杀却是一种手段。 毛玉崙确实也热衷于「与人较劲」,但是当较劲变成了死斗,他却不那么喜欢了;要不是为了钱跟东方龙的人情,毛玉崙是不会跑这一趟的。 但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做好,而把事情做好,就是要用最稳妥的方式,迈向他想要的胜利。 要怎么在十六个人的殊死战中,成为活到最后的既得利益者呢? 就是让高手互搏,拚个你死我活,自己最后再来渔翁得利。执行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先安静的观察与等待,必然可以看出端倪。 如果彻底执行这个战术,毛玉崙理当直到最后才出手;可偏偏他也是一个喜欢打架的人。虽然不愿豁出性命拚生死,但要是必定可以打赢的对手,那又另当别论了。 而被逼得使用魔法逃跑,又受到的重伤的孔卯明,完全就是毛玉崙狩猎的目标。 ※ 「你不会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没水准吗?」孔卯明试图用话语挤兑蹲在自己身后的某头野兽,期许自己撞见的人不是真正无法对话的野兽。 「嗯……打猎就是这样吧?哈哈!那么喜欢规则,你就不应该来这里的,应该要去搞个地下擂台或是格斗俱乐部。」毛玉崙发出奸诈的笑声,悄悄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孔卯明一边巡视现场能够啟动的魔法陷阱,一边庆幸蹲伏在这里的人只是毛玉崙。毛玉崙既然是犴族,就肯定不会魔法,这是上天对于战斗种族的先天限制,所以孔卯明自觉自己的胜算又高上了许多;纵使犴族的体能非常恐怖,但是孔卯明的魔法不会让战斗进入肉搏的阶段。 当看到毛玉崙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孔卯明就确信自己稳操胜算了。 可是毛玉崙选择孔卯明当对手,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选择出手狩猎,毛玉崙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其实我不太喜欢杀人啦!不过既然规定是要杀人,那么我还是只得动手。」毛玉崙露出嚣猾的笑容:「你有没有遗言要说?」 孔卯明计算完自己能够动用的魔法,也暗自估计了自己目前剩馀的魔力量,评估可以一战之后,便放下心对毛玉崙说:「其实没有说要杀人,只有说最后要剩下一个人站着。」 「打昏的人万一爬起来了不就麻烦?」毛玉崙笑说:「所以还是杀掉比较乾脆。」 「想杀人的话,你就直说吧!」孔卯明说完,决定先发制人。 孔卯明手中的手枪对着毛玉崙的头部一枪射出,途中魔法加速了子弹的射击。 星火子弹! 子弹化作火光,迅速的削过毛玉崙的肩膀,并在肩膀上削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毛玉崙虽然吃痛,但依然利用自己较为巨大的步幅,跨步站到了孔卯明的前方。将近四百公分高的毛玉崙,儼然是个小巨人,光用身材就宰制了整个空间,臂展更不是人族可以比拟;虽然孔卯明早有预想,却依然被毛玉崙的手长给吓了一跳。 千钧一发之际,孔卯明放弃了继续追击,并选择退后,这才勉强避开了毛玉崙的指尖。 「你不是觉得自己有胜算吗?」毛玉崙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笑着说:「还是你觉得自己把胜利定位成逃跑成功?」 「放心,你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孔卯明的心里开始有些焦急,但他知道这时候更要沉住气,以免露出破绽。 而且,陷阱要在对的时机才能够发挥作用。 孔卯明抽出双枪,星火子弹快速连发,儘管是射速极端高速的星火子弹,终究只是直线贯穿的单调攻击;毛玉崙只消看过一次,便足可避开每一发星火子弹。 倒不是说,毛玉崙成功适应了星火子弹的速度,而是毛玉崙非常熟悉对付枪械的方式:躲开枪口。子弹不管多快,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射击的轨跡一定是直线。 毛玉崙的长手在孔卯明开枪的空隙中,尝试了几次攻击,虽然孔卯明总是能够即刻闪开,但毛玉崙其实已经逐渐掌握了孔卯明的节奏。 手臂如同蟒蛇一般迅速袭向孔卯明,逼得孔卯明开始有些无法应对。 两人又相互交手了几次,胜利的鐘摆开始倾斜。 别说孔卯明的子弹已经用罄,事实上孔卯明最后打出的几发子弹,已经连毛玉崙的边都没擦到,哪怕孔卯明找到机会填充子弹,星火子弹的伎俩也已经不再有效。 而且孔卯明最后对着毛玉崙连扣了两发空扳机。所以毛玉崙也知道了孔卯明没有子弹的实情。 既然没有了枪的威胁,毛玉崙便放胆进攻,再无限制。不过两次进攻,便成功逮到了孔卯明;虽然毛玉崙只是指尖勾到孔卯明的衣领,但是不过略施指力,毛玉崙便将孔卯明整个人给扯了过来。 「啊哈哈哈!结束囉!」毛玉崙得意地大笑着,一拳挥出。 一拳结束战斗!这就是孔卯明落入肉搏战的下场! 就在这时!! 孔卯明嘴角上扬。他得意的快速施放两个魔法。 一个魔法是静止魔法陷阱,啟动魔法的瞬间,便将毛玉崙的动作给 强制扭停。毛玉崙诡异的停住了动作,彷彿在演戏一般。 另一个魔法,则由孔卯明的枪口迸发。威力媲美星火子弹的贯穿火焰魔法弹! 「我从来没说我只能加速子弹啊!」孔卯明得意的笑了。故意让毛玉崙看到自己扣空扳机,就是为了要让毛玉崙大意啊! 贯穿火焰魔法弹对着毛玉崙的胸口射出。 既然刚才星火子弹可以削开毛玉崙的皮肉,贯穿火焰弹的威力就肯定可以打穿毛玉崙的心脏。而被魔法陷阱困住的毛玉崙,就只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火焰魔法弹宛如流星射出。 与毛玉崙巧妙的擦身而过。 孔卯明瞪大眼睛盯着前方,不明白究竟是甚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脖子,也不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为什么会失算。 毛玉崙柔软的手臂彷彿没有骨头一般,缠在孔卯明的脖子上,手指扣在孔卯明的气管上。 「你不会不知道犴族可以兽化吧?」毛玉崙的吐出蛇信,儼然已经局部兽化。骨头异常柔软的手臂,便是明显的徵兆。 孔卯明看着毛玉崙,无奈脖子被勒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的绰号是蝰蛇,我就是兽化成普通的蝰蛇吗?呵呵呵。」毛玉崙的手一勒紧,孔卯明的气一紧,脸色发紫,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但是孔卯明的眼神中却没有恐惧。他巴不得毛玉崙继续废话,好让他保留的最后一手可以逆转战局。 孔卯明凝聚了自己最后保留的一点魔力,要是在与另外一个魔法师,或者至少略懂魔法的人战斗,这一点魔力肯定马上被察觉,并且遭到反制。 可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毛玉崙却不可能有所察觉。 这就是孔卯明自信自己必定胜利的理由。 孔卯明手指一弹,便啟动了一个传送魔法。 可是他却依然被毛玉崙掐着脖子,并没有离开原地。 「我是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啦!但是我可以跟你说,我兽化成的蝰纳西斯可不是不怕魔法,而是会把魔法给消除。」毛玉崙得意的对孔卯明大肆炫耀:「你现在靠我这么近,应该什么魔法都放不出来才对。」 孔卯明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了惊讶与恐惧,但挣扎不过一秒,孔卯明的双眼随即转为黯淡。 毛玉崙手一松,失去知觉的孔卯明便瘫倒在地上。 「哎呀,这样就死啦!」毛玉崙笑着潜入阴影之中,继续寻找他下一个可以伺机而动的猎物。 东方雷 吕莠第一次看到东方雷的时候,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的三个徒弟,其实都不算什么。 眼前这位看起来年仅二十岁的青年人,绝对是他这辈子遇过最惊人的二十岁年轻人。 东方雷是不是最强的二十岁,没人说得准,但是吕莠却在东方雷的身上看见了一种纯粹的洗鍊;架式沉稳、气宇轩昂。而这些特质,通常只有在老练的武者身上能够略见一二。 这让吕莠忍不住想要来试一下东方雷的本事。 吕莠手指凭空一点,一股锐利的气劲便从他的指尖滑出,射向东方雷的后脑。使的便是「太乙剑气」中的「虚空焰日˙鼠噬」;气劲先是凝聚为一个『黑点』,随即爆发如焰日闪烁,剑气贯穿敌人后,彷彿老鼠在墙上打出一个洞口。 论威力,并不是太乙剑气中的强招,但却是最为突然的招式。 要是没能及时发现,并妥善应对,很容易将对手逼入死胡同。 东方雷像突然贫血一样往后倾斜,便以毫釐之差避开了这道凌厉剑气。 剑气削过了空气,并在电线杆上留下一个洞。 吕莠正等着东方雷的反击,并打算藉此反手;可是吕莠却没等到他预料中的衝动反击。 东方雷只是转过身,从背后抽出其中一把短刀。刀身约有二十五公分,刀刃闪着寒光,刀背则较为厚实;属于刀面窄、刀锋尖的短刀。 四周遭的人注意到了东方雷的刀,纷纷开始退开;也有人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但是站在人行道的两端,两个人都没有急着动手。 吕莠不急,是因为他就是要等着看东方雷的本事,所以他打算静观其变。 东方雷不动,是因为他想要知道吕莠的目的,因此决不贸然进取。 最终,还是东方雷先沉不住气了。 东方雷决定开口:「你找我有甚么事情吗?」 「我去了一趟游仙派……,碰到的人应该是你的师父吧?他告诉我,你可能还在这里。」吕莠说出他的来意:「我有一场重要的比赛,希望能够邀请游仙派的人物去参加。」 东方雷想了想,问:「你是想要看看游仙派的实力吗?」 「这确实是我的目的之一。」吕莠点点头,说:「你也许知道我是谁。我是吕莠,东方龙的首领。」 东方雷老实的摇头:「我不常下山,我师父也很少跟我讲山下的事情。」 看到有人不认识自己,吕莠也只是笑了笑,便说:「没听过也没关係,重点是你对我的提议有没有兴趣呢?」 「我对无谓的战斗没有兴趣。」东方雷直说。眼看对方没有动手的打算,东方雷便把手中的短刀给收了起来。 「我认识一个游仙派的人,他可不是这样。」吕莠微笑地说完,指着东方雷收起来的刀,又说:「不管今天我有没有真的要动手,他都不会主动先把武器收起来。」 「喔?一个游仙派的人?你是说蒋掠师兄?」东方雷的眼神闪烁一丝兴奋。 「啊!原来你也认识蒋掠。」吕莠和东方雷聊了起来,是因为他想要从聊天中套出东方雷这个人的兴趣或是把柄。 「不算认识,不过我这次下山,确实也想要去找找蒋掠师兄。」东方雷耸耸肩膀,并没有额外表示什么。 但吕莠还是从东方雷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他抓准机会马上问:「听你的意思,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东方雷的武器确实是收起来了,但其实他的心底并未放低戒心,毕竟几秒前,吕莠可是对他下杀手的人。因此东方雷也不打算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开诚布公。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我也有想找的人。」 吕莠当然不知道东方雷想要找谁,但是他推测东方雷多半不确定这个人在哪里,所以才会想要去找蒋掠。儘管不清楚正确的答案,但猜出东方雷想要找的人,并不是吕莠的目的。 对吕莠而言,他已经抓到了他想要知道的重点。 吕莠开口说:「东方龙是天下第一大帮,而我是这个帮派的帮主,只要你答应帮我的忙,我也可以帮你的忙。不管你想要找的人是谁,如果能有更多的人帮忙你找,应该更有机会找到那个人吧?」 东方雷看着吕莠,没有马上答应。但是吕莠说的话,确实让东方雷有几分心动。 虽然吕莠刚才对自己的动手,但是反正自己也没有受伤,东方雷也就不太在意,毕竟像是这种「一失手就会死掉」的测试,从小到大他见多了,所以他早已不太在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习以为常。 「而且就算你要找的人在国外,你只要能让东方龙继续保持着杀手联盟高层的身分,那么探听世界各地的情报,也是易如反掌。」吕莠继续强调自己可以给东方雷带来的好处,为的就是让东方雷也一同参与测试:「世界可是很大的,远超过你的想像。」 儘管吕莠对东方雷这个少年有着不错的印象,但毕竟是别人的徒弟,真的死在他邀请的群斗中,对于吕莠而言其实也不痛不痒。 况且吕莠真正希望的,确实就是看看游仙派的真正实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犴族突然走到了东方雷的身旁。他同样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会比东方雷大多少。 他们交头接耳了两句,东方雷便对吕莠说:「你的提议我会再考虑考虑,你可以明天再来找我,我会给你我的答案。」 「好。」吕莠听到东方雷的答覆,也没有多做回应,只是应了一声,便转身便离去。 ※ 隔天,吕莠没有再去找东方雷。 因为充满前途的年轻人已经多了一个千面柏德,况且东方雷大概会跟千面柏德一起来。 原本吕莠徵人就只是好玩,也算是出于一点私心,想要看看各家所长;真的没有适合的人选,吕莠自然会强推东方龙的强将—罗夏代表东方龙参战,所以吕莠倒不是真的很担心找不到人。 不过现在,吕莠是真心觉得这场他自己举办的比赛,也很有看头了。 因为吕莠很清楚,这里面至少有两个人有机会驳倒自己,而且放眼世界也算得上是顶级强者的人,恐怕也不会少于四个。 ※ 黄种人族男子,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体重七十五公斤。 身揹两把短刀,袖中暗藏短镖。他的眼神轻松、心情愉悦,就像是一个要去旅游的年轻人一样。 事实上,对他来说,这趟旅程确实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跟他过去那些稍微疏忽就「必死无疑」的训练相比,「可能会死」的搏斗本来就算不了什么。 「惊天震雷」东方雷,参战。 兴趣 东方雷对于这场战斗一点兴趣都没有。 比起其他人各有目的,东方雷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因为无聊。 东方雷出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这次下山闯荡,为的就是增广见闻,而增广见闻在东方雷的想像中,就是到处看看。既然打算到处看看,跟着过来凑热闹也只是刚好而已。 虽然吕莠认为东方雷是因为千面柏德才来的,但其实,千面柏德不过是他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实际上也不算是熟人。 有些打听到消息的人可能会以为,东方雷是为了得到吕莠将来的帮助,所以才会答应赴约;可东方雷根本就没打算靠别人去找蒋掠。他虽然对于人情世故的道理所知有限,但天生不在意细节的性格,让他本就带着有没有找到人都无所谓的态度,自然也就不会因此想要去麻烦别人。 总而言之,当战火开始时,东方雷就只是继续睡觉,完全不当一回事。 而东方雷会走到小木屋的客厅中,不过是因为他半夜觉得口有些渴;所以他之所以会碰到恰好逃窜到小木屋外的李肇锋,完全就是巧合。 ※ 李肇锋的皮肤搔痒难耐,头昏脑胀,神色憔悴的看着东方雷。 「哎呀,你需要帮助吗?」东方雷随口一问;想当然,才刚受到刘幸算计的李肇锋一句话也没有答覆。 对于李肇锋而言,现在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状况非常差,此时早已经主动出击。 所以此刻,李肇锋只是静静的看着东方雷,小心谨慎的戒备着东方雷,与此同时,悄悄的运气,试图逼出自己身上的毒。 「中毒了啊?你要水吗?」东方雷从冰箱中抽出一瓶瓶装水,试图递给李肇锋。 无力发言的李肇锋现在只是努力的挤出自己最后一丝反击的气,因此并没有开口说话。 「好吧!就当我没问过,你就自己想办法吧!」东方雷说完话,便转过身,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 这时候,李肇锋终于忍不住了。 理论上,此时状态不宜交战的李肇锋,应该要庆幸自己遇见的是不想战斗的东方雷。 但是李肇锋根本不相信东方雷真的不打算取自己的性命,更不相信东方雷释出的任何好意。 所以李肇锋相信,此刻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就是拚死换取一个逃跑的机会,而不是摸摸鼻子退开。 除了不信任之外,李肇锋最后一个不愿意接受东方雷好意的原因是,他身为耀帝国北方第一门派—御剑派的最强九剑,竟然沦落到要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小伙子施捨。 尊严让他拉不下脸,傲慢让他不肯接受自己只能够妥协的事实。 御剑术!三剑连星! 红剑万星同时飞出,百多利刃封锁东方雷的所有退路。 墨绿剑穿星脱鞘而出,迅速的射向东方雷的要害。 黑剑彗星拔剑出鞘,猛烈的威势油然而生,准备抹灭东方雷存活的可能性。 以数量限制移动、以速度追击目标、以威力阻止对手反击。 三种剑法各自独树一格,却又相互配合,儼然形成一种剑阵;这就是三种剑同时出鞘的最大奥妙、天衣无缝。 但是看似完美的剑阵,就偏偏出现了一个问题;李肇锋此刻远不是巔峰状态。 剑阵之间的破绽自然变大。 儘管三剑齐出、威势惊人,可一旦被看穿了门道,要想破解也就不是那么困难。更何况,李肇锋的对手是一个年纪轻轻就位列世界强豪的少年人。 东方雷的人影一闪,下一刻已经来到李肇锋的身后。 李肇锋当然没有看明白,东方雷是如何穿过剑阵,又是如何来到自己的身后。 而李肇锋此生也不必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东方雷一出手,李肇锋的人头便已落地。 「是你自己先出手的啊!我给过你机会了。」东方雷随口说了一句,便倒转短刀、拿着水瓶,边喝着水,边走回他的房间。 金勉 碧石村是位在中国市近郊的一个小村落,村中最古老的石製建筑有着超过四百年的歷史,数百年来,这里始终有人居住,可以说这个村庄本身就是一个歷史的遗跡。 但因为缺乏足够具有特色的名產或是风俗文化,导致在观光推行的年代里,碧石村不但没有被列为文化遗址,甚至也没多少人知道这里。 可也是因为这样,碧石村才能够保持它的纯朴与寧静。 来到耀帝国陆东地区旅游的观光客,六大古镇依然是探询歷史的首选,儘管在高度观光发展的局势下,所谓的古镇云云,也不过是勉强保有古代建物的观光区而已,真要找寻最初的内涵与文化,还是得要到碧石村这种地方来才能略见一二。 不过碧石村最近却引起了大轰动,不敢说全耀帝国都知道这件事情,但至少居住在中国城的两千多万人口,基本上都意外认识了碧石村。 因为碧石村发生了一起惨不忍睹的灭村惨案。 整个村庄,全数被屠戮。 就算当局想要封锁消息,但在网路时代依然难保风声走漏,消息移动的速度肯定比网路封锁的速度更快,因此耀帝国当局最终也选择适度的放出消息。 另外一方面,地下势力也在讨论究竟是谁干了这起事件,又是为了什么而做的,可是却都没有得到答案。 ※ 「我猜你找我有事情?」吕莠站在金勉的身后,问道。 金勉没有吓到,但他确实没有注意到吕莠是何时绕到自己的身后的。金勉转过身,语气有些虚弱的说:「对,我找,找你,对。」 「你找我有甚么事情?」吕莠问话的时候,右手却已经捏着气诀,随时准备战斗。因为吕莠实在看不清这个人的来歷,某种长年战斗培养出来的直觉要自己小心这个人。 「我……,打听。」金勉说的话有点断断续续,似乎拼命地在抑制自己的杀人衝动,吕莠也只能勉强猜测金勉的意思。金勉继续说:「得知,你在。注意我,我想问。」 「你想问我问题?」吕莠看着精神状态显然异常的金勉。心中有些疑问。 「你,杀手,联盟。」金勉眼神飘忽不定。 「你想问杀手联盟的事情?如果你不能好好组织一句话,我可能就要走了。」吕莠开始有点没有耐心,却又不想打草惊蛇。 突然金勉抽搐两下,接着开口说:「不,我不是想问。不要离开!拜託不要!我只是想借用杀手联盟。」 吕莠藉由金勉说出的话,拼凑出了某种程度的事实,便直接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你想要透过杀手联盟的情报网,帮你找到某个人?是吗?」 金勉点头。 吕莠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没有什么道理的直觉。吕莠开口问:「你该不会是……,碧石村的生还者吧?」 「碧石村……不!不!」金勉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幸好他还是记得要继续说话:「我杀了,是我杀了大家。但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吕莠看着金勉,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这个人肯定跟碧石村有关係。整个村庄三百人被屠杀,肯定有内情,但吕莠不是侦探,也不是正义使者,更不是警方,他对于真相没有兴趣。 第二,他决定离开这个显然已经变成神经病的傢伙。 「那你就继续在疯癲的世界中懺悔吧!」吕莠说完,脚步一踏,便凌空跃起。不过一闪神的时间,吕莠已经离开了小巷,到了马路的另外一头。 说时迟那时快,吕莠突然惊觉身后有一股蛮横的威势向他袭来。他急忙一闪,这才避过了锐利的刀气。但刀气不长眼,即使没有砍中吕莠,依然切断了一旁的路灯,并在转角的墙上留下一条明显的刀痕。 几个注意到异样的行人马上开始发出各种惊叫声;有人拿起电话,也有人开始拍照,但更多的是快速远离现场。由于路灯不是撞到马路上,因此并没有直接性的造成交通大乱,但是显然有台车的驾驶因为恰好看到路灯断掉的画面,因此惊吓的踩了煞车,这才造成交通一阵混乱。 吕莠愤怒的转过头,盯着巷口中的金勉。吕莠可以感受到蹲伏在巷口里面的,是一头癲狂的野兽;金勉浑身沾染杀气,儘管可以察觉到金勉试图压制杀气,但杀气就像是血液从指缝间流出一样。 吕莠以指拟剑,一股惊人的剑气便从他的指尖飞射而出。儘管太乙剑气的威力足以断钢斩铁,但吕莠却不觉得这一下就可以取金勉的性命,因此他自己配合着飞出去的剑气一同衝了出去。 吕莠一脚踏上一台行经此处的汽车车顶,直接跳回了马路对面的巷子中。接着便使出七星破的掌法,一掌「开阳凌」往金勉的身上拍了下去。 吕莠的剑气封住了巷口退路,掌劲则拍飞了金勉。 金勉在地上翻滚两圈之后,顺势翻上了小巷子的上方,他手中也同时抽出了一柄亮堂堂的柳叶刀。 吕莠施展的「开阳凌」,绝对足以让人致命,但是金勉却在最后的瞬间将柳叶刀甩出,卸去了吕莠的掌劲。 这种以柔化劲的刀法,着实罕见,吕莠一时之间看不破金勉的门道。 利用小巷子的墙壁而位居高处的金勉神色癲狂,吕莠突然觉得有点难办了。 刚才那一掌不可能没有造成金勉伤害,但是金勉却丝毫不显怯意。不知道是癲狂让他不畏死亡,还是他本来的个性就是如此? 面对金勉可能会使用的捨身技,吕莠怕的不是输或是死亡,而是受伤。他还有事情要做,不想在路上被疯子打伤。 「咯咯咯咯咯咯咯!我打不赢。」金勉打起牙颤,流下泪水;他清楚的吐出一句话:「我打不赢,但是我不需要打赢你!我只是要问个事情。求你!」 比起刚才,金勉依然疯狂,神智很明显依然不清楚,但只要可以沟通,吕莠都勉强愿意继续尝试对话。吕莠开口说:「如果你能正常的询问,我就让你问一个问题,算是你躲过那一掌的奖励。」 金勉又是一阵抽搐,接着突然清楚无比的说:「你知道『古德』吗?白种人族。」 「不认识。」吕莠回答完之后,便对着金勉说:「我回答完了,就此别过。」 「等!我不能错过机会!」金勉冰冷的说:「我需要杀手联盟的情报网!否则我找不到他。我必须要让他血债血还!」 「这种深仇大恨,你可以去找魔罗大陆的终寻寺帮你。只要你愿意付出一切復仇,他们使命必达。」吕莠说话的时候,依然透出他想要离开的心情。 一阵抽搐之后,金勉突然又变成歇斯底里的凄厉尖叫:「让我去吧!让我!替你!打天下!我帮你,你给我情报。我不要别人帮我报仇,我要自己来。给我机会!我帮你杀人!你帮我找古德!」 「好吧!我最近刚好有个面试机会,你通过了,我就帮你达成你的愿望。」吕莠决定直接把金勉的问题推给别人解决;反正他找来的人如果连金勉这种神经病都解决不掉,那也不过是说明他们就只有那点本事而已。 听到吕莠答应,金勉张大了嘴巴,脸颊抽搐了一阵,接着开回大校地说:「好啊!成交!你要告诉我地点跟时间!」 金勉开怀大笑的同时,浑身也散发出了一种妖异的杀气。杀气彷彿凝结成具体可见的血水,飘散在空中。 这种惊人的诡异杀气,吕莠平生仅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吕莠赫然发现,金勉也许还真有可能成为东方龙的代表。因为现在就连自己,是不是真能稳妥的赢下金勉,似乎也成了一个问题。 终于,因为骚动而来到现场的警察,注意到了巷子里发生的情况。一位警察拿起对讲机通报,另外一位警察则举起手中的电击警棍,对着金勉大喊:「放下你的武器!」 但是两位警察的脚都还不算是真的踏进巷子口,他们的脚已经被支解了。 接着是手、身体、躯干、头部。 金勉发狂大笑着说:「啊哈哈哈!给我地点,我可以自己去!」 意外的是,吕莠发现金勉将警察切碎的刀法,巧妙地与刚才化解自己掌劲的刀法不太一样。 「在国外喔!需要我派人来接你吗?」吕莠问。 「我可以。」金勉在抽搐之后,又开始吐出片段的文句,说:「可以。可,可以。」 眼看金勉又即将再度失去对话的能力,吕莠决定趁着警方支援前来以前,赶快撤离这里。吕莠开口说:「明天去中国城的国际四季饭店,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如果可以,别杀人。」 「可以啊!」金勉一边怒吼着将警车砍成两半,一边衝到了马路外面。 吕莠看着金勉的背影,心里想着:刀法又变了。 ※ 赤狐种兽尾族,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体重五十三公斤。 橘红色的毛色有时候像是鲜血一样,赤红的双瞳被血丝满布,除了癲狂之外无法在他的言语或眼神中找寻到其他东西。手中一把柳叶刀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但其实他大概也不在意手上的到底是什么武器。 行走之间无意透露出他曾习武的事实,但与他对话三秒后,就会怀疑他是不是具有使用武术的智慧。 「狂刀」金勉,参战。 疯狂之巔 金勉不是来战斗的,所以他并没有积极的寻找战斗。 可是金勉的脑袋此刻非常混乱,他甚至不能够透过理性好好的思考问题,因此他大有可能把任何一个人当成他此生的復仇对象。 也就是他称为「古德」的白种人族。 张天益当然不是白种人族,而是纯正的黄种人族,但是在此刻的金勉眼中,张天益就是他的敌人。 主要的原因是,金勉被今天晚上的四处瀰漫的杀机刺激,已经有些开始不受控制的进入了癲狂模式。 而张天益身上凝鍊、精实、饱满的气,让金勉误以为是一个强大、可怕、充满威胁性的敌人。 没有判断力的金勉当然忽略了张天益身上各种显然才刚被炸过的痕跡,他也不在乎张天益是不是想要开战,总之金勉就是进入了最高的备战状态。 「不要!我叫你不要!」金勉一边怒吼着,一边将手中的柳叶刀给举了起来。 张天益一眼就看出了金勉的门道。 金勉的刀法很诡异,举刀的方式显然有受过耀帝国中部的武术门派影响,但当中又穿插着一些极具个人特色的舞刀动作;整体而言,这根本称不上是刀『法』,只是在单纯追求砍伤敌人而已。 所谓刀带七分狠,用这种偏执的方式使刀,则几乎可以说是九分狠。 但是金勉的刀法如何,张天益其实不在意。反正今天晚上免不了就是要战斗,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在意对上的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虽然才刚被火药炸得灰头土脸,但是既然眼前的怪物不介意,那么自己也不该介意。 摆出了架式,张天益做足了战斗的准备。 而金勉率先发难! 刀光一闪,金勉的刀已经连砍数十刀,每一刀都是单刀直入、毫无变化,却紧追着要害不放,直击张天益的要害。 只是一刀也没有砍到张天益。 「呜啊!」金勉吐出一口血。他脸上的表情因疼痛而一阵扭曲,看上去更加狰狞。脸颊抽搐之后,金勉开始思考起刚才短暂的交锋。 张天益是怎么闪开自己的招数,而自己又是如何被击中的?实在想不透,于是金勉忍不住脸颊抽搐、放声狂笑。 「嘎哈哈哈哈哈哈!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金勉癲狂的大笑着,口吐无意义的字句。接着金勉再度转向张天益,开啟第二波的进攻。 张天益一眼便看出了金勉的刀法变了。 像是从西方传入耀帝国的刀法,刀上的狂气绽放,宛如鲜艳的花朵,高调而毫无保留的释放,刀气如同庆贺的烟火,向着四周遭疯狂喷发。 每一刀都彷彿金勉此时脸上的狂喜,张狂的展现自己。 可是狂妄的刀法依旧没能斩到张天益半分,而张天益则依然有效的回敬了九拳,每一拳都浑圆饱满,若非金勉的护体气劲也颇为惊人,战斗早已落幕。 「怎么这样都砍不到?怎么会呢?」金勉笑到一半,突兀的哭了出来:「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诡异的独角戏之后,金勉发起第三次的进攻,这次的刀法多了一些耀帝国南方的味道。 刀走阴狠,除了刁鑽、诡譎的攻击要害之外,刀法上多了一丝柔劲,跟刚才的两套刀法截然不同。 可是优柔刀法依旧无法碰触张天益,沉寂而静謐的刀法,总在倏忽之间来回削砍,几次交锋之后,张天益仍然毫发无伤,而六拳正拳却从不同的角度打在金勉的身上。 「怎么会化不开?怎么会没砍到?」金勉啜泣着流下泪水,心里满是不解。刚才自己肯定是有砍伤张天益的,可是张天益却如同幻影一般毫发无伤。 而且自己刚才明明化解了张天益的拳劲,但最终还是只能靠护体气劲正面硬扛张天益的拳头,拳势毫无被化解的跡象。 就在金勉啜泣的同时,张天益也是心惊胆战。 刀法的变换固然显示金勉的手段,但让张天益提高警觉的理由,是金勉在短时间内逐渐跟上自己的适应力,以及命中数拳依然不倒的毅力。 儘管金勉此时掛着青肿的脸、折断的左手、肿胀的腹部,但是他就是依然站着,斗志高昂。 是疯狂让他继续站立,亦或是有别的原因让他依然能够继续战斗? 张天益完全不觉得自己有收手,继续这样打下去,张天益也不可能再打出更强劲的拳了;最多就是继续造成伤害,然后等着金勉倒地。除非金勉的刀,早一步追上自己。 但是张天益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三个张天益同时站在金勉的面前,而金勉则在一阵抽搐之后,表情回復了寧静,眼神中却透露出更可怕的疯狂。 ※ 一般来说,两个顶尖的世界级强者交手,一时半刻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甚至可以说,没有两、三天的时间可能连风向都难断。 不过这是在这两位顶尖高手都积极的想要活下去的前提下。 因为当两个顶尖高手都只急着分出胜负,而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时,分出高下也可以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不再刺探对手,不再以活着为首要的目标,甚至不是以杀死对手为目的。 当两个人都只想着要结束战斗的时候,一招过去,胜负就可以定下了。 张天益就是这样打算的。 而金勉也恰好这么想。 所以他们都直接毫无保留的展现了他们的全部。 ※ 张家拳法其实是一套非常普通的拳法。 但是目前几位「张家」的顶尖人物,不论是张耀然、张云兴、张赐麟,却又都恰好是以张家拳法奠定自己战斗风格的基础;就连一直以来都不被张家正统所承认的张天益,也是以张家拳法来构筑自己的战斗方式,只不过他的张家拳法确实经过了他自己的改良,增添了许多诱敌的小动作以及虚招。 仅仅只是参杂了假动作的张家拳,当然上不了台面;但是张天益却不断的在他的虚招中精益求精。 张家拳可以对付不懂武术的门外汉,却难以挑战各地好手;于是张天益让自己的虚招成了虚影,利用交错的动作与气的变化,让对手几乎看到同时来自两处的攻击。 不过很快地,张天益又碰到了瓶颈。 会被虚影骗过的,不过是只能用肉眼判断对方动作的半调子;要在这个世界称得上是高手,至少也要用气来感应对手的动作才行。 于是张天益的虚影变成了「以气发虚」。 以气发虚的原理很简单,其实就是利用气来製造攻击的假象。 但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煞费苦心。总算张天益对于虚招的理解够深,加上下的功夫也深,这才练就了「以气发虚」。 气劲一出,对手就会错以为张天益要攻击,进而闪躲;而张天益真正的攻击,则轻易的打在对手闪躲后的位置。 不过「以气发虚」只让张天益在江湖上轻松了几个月,便又碰到了上限。 因为虚、实之间的转换必然与战斗的过程有关,就算不能够靠着气或动作去分辨张天益的虚实,经验老道的高手却往往可以猜到张天益虚招的时机点,并进而逮到实招的空隙。 所以张天益又将虚招往上提升了一个境界,进入了「以虚化实」的境界。 以虚化实,就是气劲发出去的虽然是虚招,但是却又可以化成实体的攻击。如果对手不去应对气,而专心防御张天益的手,最终也会被气给打中。 换做别的门派,这多半是属于内气外鑠、遥控攻击的气劲法门,但在张天益的手中,却硬生生的被改成了能够伤人的虚影。 至此,理当与张天益不相上下的人,再无一人能够与张天益对抗。 可是,原先就较张天益强大的人,却又无惧于张天益的「以虚化实」;这道理不难,因为对手只要将张天益的所有攻击,不论虚实,一律化解即可。 为了对抗这种足以堪称怪物的世界级强者,张天益只得让「以虚化实」,提升到了「六臂神拳」的境界。 六臂神拳不是形容张天益的快手,而是张天益将自己的气,货真价实的化成了另外两个自己。 虽然张天益本身的境界再难往上,但是三个张天益,却足以对付比自己强上一个境界的对手。 六臂神拳,成为了张天益的称号,也成为了他的招式。 而张天益,正式踏入了世界级强者的领域。 随着张天益在江湖歷练的时间越久,他就认识越多的武术,张家拳法的变化也就越加可怖;而两道「以气发虚、以虚化实」的分身,造成的影响与威摄也就越加可怕。 张天益的强悍,是建立在他的老练,而他的老练,是建立在他的虚影之上。虽然张天益本身确实很强,但若是没有两道虚影的加持,张天益的就只是一个把普通的张家拳打到顶尖的高手而已。 要称霸一方很容易,要踏上世界级的最强战斗却稍嫌不足。 所以,倘若有一天,两道可以伤敌,又可混淆敌人的分身被人看破,届时便是「六臂神拳」消失之日,张天益只能是张天益。 但已经从虚假化为真实的分身,又怎么可能被看破? ※ 金勉的双眼发出金黄色亮光,无比耀眼。他手中的柳叶刀淌着鲜血,而他则屹立不摇的站着,腰椎后的狐狸尾巴一晃一晃的甩着。 张天益的两个虚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唯一的一个张天益。他的胸口被划上了一个刀口,显见是个致命伤。 儘管金勉身上也是无数拳印,理当招招致命,却每一拳都没能够要了金勉的命。 这一次,张天益知道自己的旅途到了终点。 他有预感,这次闭上眼睛,他就会回到那条被水漫过的道路上,听着悠扬的笛声,回到他应该要去的地方。 ※ 张天益比金勉弱小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此时倒在地上的人不是金勉。 但是金勉真的比张天益强大吗?对于其他人来说,答案却是否定的。在此时的乐桩水上渡假村中,实力够格算得上是实打实的世界级,大概不会超过四个人;而张天益无庸置疑就是其中的一人。 可是战斗就是这样,不是强的人获胜;生死搏斗更不是格斗游戏,向性不合,被以下剋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张天益今天不敌金勉,只是因为张天益註定无法击败拥有黄金瞳的金勉。 兽尾族中的传说神目、能够看破一切虚假的迷惑之眼:黄金瞳。 对上其他人,金勉的黄金瞳未必能起作用;但是对上张天益,金勉的黄金瞳就是让他能够清楚知道自已的刀到底要砍向哪里。 但如果张天益不是那么急着分出胜负,使用小心翼翼的方法去耗损已经受伤的金勉,也许今天倒在地上的就会是金勉了。 可是发生的事情就是已经发生;而张天益就此殞落,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的上诉了。 千面柏德 犴族是很强悍的种族,天生拥有强大的肌力,坚韧的皮肤可以阻挡多数的伤害,强健的体魄足以承受各种攻击,这让他们得到了战斗种族的称号。 但是犴族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对于崇尚战斗的犴族而言,「兽化」才是他们迈向更强大的第一步;在原本强大的身体基础上,增加了野兽的爆发力与蛮横后,犴族将会化身为更可怕的战士。 然而,在少数的犴族中,也有一些真正足以被称为异类的存在,理当无法锻鍊气、没有魔力的犴族,却透过了「兽化」成特殊的兽,因而获得了超越物理性的力量;那就是「神兽化」。 这些异类生来注定强大。 千面柏德就是这种异类。 ※ 千面柏德虽然是个孤儿,但却有一个很棒的养父,教会了他做人的道理;按道理说,千面柏德是生长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中,从小没有见过死人。 就算读到了大学,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 可是平凡的生活根本无法限制千面柏德的强大。 哪怕是一般的犴族,也少有千面柏德这样的蛮勇,而千面柏德又是能够「神兽化」的罕见分子,更增添了他潜在的实力。然而,千面柏德从未因为自己的实力而骄傲。 他在大学的时候见识过更多厉害的人物,所以他除了一心变强之外,其实从未觉得自己很强大;当他因为一场意外而来到远离自己家乡数万公里处的远方后,他才又在世界的偏僻角落中,认知认知到了自己的渺小与不足。 他在冰天雪地中无数次的差点失去性命,让他更理解如何在绝境中活下去,当他终于跋山涉水的来到一个勉强撑得上城镇的地方时,他已经横越了过去人们认为不可能有人徒步横越的北冰原,并穿过了整片天山高原。 在耀帝国最北边、最偏僻的小镇里,千面柏德认识了东方雷,也恰好这样碰上了吕莠。 ※ 「欸!你刚才说的那个比赛,我有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啊?」千面柏德追上了吕莠,这让吕莠有几分惊讶。 吕莠见识多广,自然知道犴族的身体有多强悍;但是能够追上自己的犴族也不可能是弱小的存在。这是吕莠第一次正眼打量千面柏德。 面对体内无气的千面柏德,吕莠相对无从评估千面柏德的实力,只能隐约从他自己多年战斗的经验中,察觉柏德的强大。 不过千面柏德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多岁,这样年纪的犴族能有多少本事呢?在没有特殊能力以及气的加持下,犴族能够发挥的战斗力,就不可能比练气者强上多少。 而对吕莠来说,千面柏德最大的问题根本不是那些。 「你啊……,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吧?」吕莠开口说。 千面柏德一时没有搞懂吕莠的意思,只好胡乱回答:「不然我是哪个世界的人?我们不是正面对面讲话吗?」 「我换个问法吧!年轻人。」吕莠看着千面柏德的双眼,瞬间发出了一股凶狠的杀气。 但是千面柏德却不为所动。 能够不畏惧自己的杀气,固然值得讚许,但是吕莠依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吕莠挑起眉毛,直接问:「你杀过人吗?」 千面柏德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最后一次认真跟人动手打架时没有收力,所以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不小心打死人,不过如果突然要我去杀人,我大概……嗯……。」 吕莠看着千面柏德,心中是肯定这个年轻人的表现的;但是吕莠也在心里面评估找千面柏德参赛的意义,毕竟东方龙要徵选的代表,是要替东方龙去杀人的,光是战斗能力强大,其实毫无意义。 不过千面柏德在想的是另外一回事情。 要一个正常人去杀人,基本上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千面柏德在某些层面上,毕竟是一个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下长大的年轻人,自然无法将杀人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千面柏德也不完全算是一般人,因为他大学好友的关係,他也被迫在大学阶段碰上许多次的生死关头,加上在极端自然环境的「陶冶」下,他早已经杀过生命。 所以柏德是在心中想像实际发生的情况。 「哈哈!好吧!如果你要找的人一定得杀人的话,那我肯定不行。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把人杀死,应该说,肯定是无法的吧?如果是为了求生,我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到甚么程度,但至少也要是那种情况我才有可能不小心杀人吧?」千面柏德笑着打算放弃的时候,吕莠却改变了主意。 反正千面柏德跟自己非亲非故,死了虽然可惜,但也不会心痛。所以吕莠便说:「其实也不一定要杀人,毕竟在规则上,不论是争取代表名额或是成为东方龙的代表,都有不杀人的可能性。不过……,当每个人都带着杀意的时候,一个没有杀心的人,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羊喔!」 「啊哈!放心吧!我朋友说过,我虽然不是狼,但也不是羊,我是久经训练的牧羊犬,大可与狼一战。」千面柏德说。 吕莠听着千面柏德有些稚气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看着柏德,吕莠不知为何,似乎突然理解了柏德的动机。吕莠忍不住带着微笑问:「你……其实只是想要去看看自己有多强吧?」 而千面柏德也不打算隐藏,豪不避讳地开口说:「对啊!我想看看,我现在又变得多强了!」 「你打算为了自己的兴趣赌命?」吕莠问。 千面柏德又笑了。他开怀的说:「『生命本来就会消亡,能死在奔向理想的路上,就是人一生追求的成就』。我觉得这句话超有道理的!所以我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死,但是我确实想要去挑战看看!」 又考虑了几秒鐘,吕莠最终选择接受。 「行啊!你就来吧!」吕莠递出一张小卡,卡上写着千面柏德应该要前往的地点及时间。吕莠又说:「不过年轻人,带着这种玩玩的心态去,你恐怕会吃不了好。」 吕莠是经过了对话中的动作,粗浅的判断了千面柏德的实力;可惜这样的认知完全错估了柏德的强大有多么异常。 ※ 犴族男性,身高两百九十公分,体重一百八十公斤。 乐观开朗的爽朗少年,完全不像是一个涉足黑暗世界的人。来到这里也不过只是一场误会,误以为是欢乐的格斗竞技会。 所以少年只是穿着轻便的运动服装,看起来充满着休间的气息。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与所有的与会者格格不入。 「魔兽」千面柏德,参战。 野兽 虽然外型与人族相似,但绝对不会有人错将犴族当成人族,最主要的原因是,两种族的外型实在相差太多了。犴族有着古铜色基底的皮肤、红色系的毛发,而他们与人族最容易区分的关键因素,是体型的大小。 目前世界纪录中,因为特殊疾病以及发育不良等多重因素,导致成为最矮小的犴族,也有一百七十五公分。一般而言,成年的犴族至少有两百三十公分高,突破三百公分的犴族才能算是比较高大的犴族。而现代纪录中最巨大的犴族,则将近有巨怪族的身高,足足有五百五十七公分高。 所以两百九十公分高的柏德,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高。 可是当柏德与司空虎站在一起的时候,柏德依旧显得无比巨大,两人的体型看上去就像是足足差了两倍之多。 ※ 自认为自己被挑衅的司空虎,一打起来就是全力。 甫一出手,便先来一技连环踢,接着便是虎爪功的猛烈攻势连发。双手虎爪催到极致,强悍的气劲在双手上酝酿,刚猛无匹的往千面柏德招呼。 虽然司空虎的虎爪功之中混杂着各路妙手,堪称爪功的集大成,但是在面对柏德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可笑。 因为爪功的招数不管如何多变,本质上终究是从三种套路中择一套克敌;以爪力撕扯对手、扣住关节直取要害、或是以指力贯穿敌手。 可是这三件事情,司空虎在面对柏德的时候都做不到,因为他的虎爪功对柏德根本不起作用。 爪力上的气虽强,却无法在柏德那远比钢铁更硬的肌肉上留下伤痕;指力虽然刚猛,却没办法贯穿柏德的皮肤。而犴族的关节部位过于粗壮,司空虎的手掌根本无法扣住,更遑论折断。 当然,虎爪攻只要针对眼睛等脆弱部位,依然可以造成有效的伤害;问题是两个人的身高相差过远,如果要针对眼睛发起进攻,司空虎只能够用远距离的气功或是跳起来攻击。 可惜前者不是司空虎所擅长的,即便发出了远距离的气爪,恐怕也会轻易的被柏德挡住,后者则更为愚蠢,因为让自己滞空,等于给了对手完美的进攻机会。 虽然司空虎的招式对柏德不起效果,但柏德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乐终于杀人的武斗家,因此在战斗中保有着高度谨慎的态度,不随意贸然的进攻,这才给了司空虎展现自己全部招数的机会。 司空虎完整的打完了两套爪功,中途也穿插了一些踢腿、肘击等招数,这才终于露出疲态;可儘管自己已经打到有些倦意,柏德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值得注意的伤口。 战斗至此,两个人都很清楚,只要柏德一开始反击,战况就会马上扭转,所以司空虎咬紧牙关、忍住愤怒,拚了命也要保持进攻的节奏,不让柏德有机会展开反击。 就算虎爪功没有用,司空虎也没有打算停止进攻,他不认为自己需要退让,因为除了虎爪功之外,他还有第二个杀招:他的右拳。 司空虎的机械右手构造突然一变,手臂侧边弹跳出一段利刃,「徒手」一挥 ,便有一道气斩飞跃而出,直袭柏德的脸。 柏德基于防御的心理意识,举起双手护住自己的脸,气斩虽然没能在柏德的肌肉上留下伤痕,但柏德却有那么一瞬间没有盯着司空虎。 趁着这个空隙,司空虎已经双脚一蹬,跳到半空之中,一手刀往柏德的颈部削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招确实让柏德吓了一跳,匆忙的往后退开。 柏德并不是因为害怕刀刃所以紧急回避,而是因为他有限的年岁中,歷经了不少战斗,因而累积出来谨慎的战斗意识。 寻常铁器磨出来的刀刃,对于柏德粗厚的皮肤来说,确实不会构成威胁,而柏德与司空虎已交手数招,双方之间各是什么水平,彼此也已经大概有抵。 司空虎的气,斩不伤柏德的肌肉鎧甲,早已成为事实。这应该是两人的共识,但司空虎却仍执意挥刀,肯定有他的理由。 这就是柏德紧急退后的原因。 因为柏德并不清楚司空虎右手臂上的刀刃是什么材质,万一是某种特殊的超合金,甚至附加上了一些诅咒魔法的效果,贸然被砍伤,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司空虎的刀上确实附加了切割魔法、流血诅咒以及病变诅咒等魔法,效果与在刀刃上焠毒不同,但意义却相同。只要能够砍到柏德一刀,肯定能够严重重创柏德。 司空虎这看似普通的一刀,实则已经是以偷袭为基底,更凝聚了他毕生功夫,司空虎更是在先前刻意的做出几次无用的进攻,全都是为了投注在这一刀上的伏笔,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柏德仅在一瞬间,便靠着直觉识破了自己的布局。单纯比拚蛮力显见已经不是对手,此时就连巧招都无法奏效,司空虎自然早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可以说,当柏德闪过了司空虎的这一刀后,两人之间的战斗便已经分出胜负,再无悬念。 如果换成是一场单纯的比武,此刻甘心认输,到也可以平安下擂台,即便是今日的死斗,吕莠也不是规定至死方休,司空虎仍然可以选择认输。但别说是要司空虎向一个自己主动挑衅的年轻毛头小伙子认输,就是要他暂且撤退他也是万万做不到。 司空虎来这一趟,本是不甘不愿的在立场上被吕莠所迫,几十分鐘前的战斗,更是被自己瞧不起的黄煃给吓到仓皇逃跑;狼狈的样子不仅被看到,甚至还没嘲讽了一番,司空虎的自尊心完全受不了这样的处境。 他几乎又想起了自己断掉右手时的感受,那种在江湖上顿失地位、受人嘲弄、得不到尊重的感觉, 而他现在……现在又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犴族小子打得鼻青脸肿!这口气无论如何嚥不下去。 但是要翻盘,司空虎又还有甚么招数可以使?功夫没用、气不够强……,剩下的一切希望都只能寄託在机械右手中暗藏的燃烧砲上了。 就算是犴族精实的皮肤,只要在足够近的距离吃上一发超高温燃烧砲,肯定也是吃不了好。 当司空虎在自己的脑海中盘算着胜利的方程式时,柏德也已经出手反击。 铺天盖地的黑暗遮蔽了司空虎的双眼。 司空虎意识到自己到底身处在多么危险的处境时,已经来不及撤退了。 柏德的右手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黑色怪手,宛如黑幕一般吞噬了司空虎的视界。 局部神兽化:梦魘影兽。 黑暗吞噬了一切。 ※ 如果说司空虎刚才的杀招是毕生杀手精随,此刻的司空虎就是用毕生的功力逃跑了。他勉强从黑暗的指缝中逃窜而出,仓皇的退到十几公尺之外,双眼满布恐惧地盯着柏德。 看着柏德,喘着气。司空虎的脑袋异常的混乱,他不断地思考着自己面对的到底是甚么野兽。 理智上,司空虎很清楚柏德的右手,就只是犴族的兽化而已。以型态来看,可能属于神兽化,但,说穿了也不过是变成野兽而已。 可是司空虎就是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野兽,他越想不出来,心底的恐惧就越大。不论那究竟是什么兽的右爪,都让司空虎想起了人族在面对野兽时最原始的恐惧。 恐惧、颤抖、害怕。 司空虎盯着柏德,自尊心彻底崩解了。 「没想到我司空虎一世英明,竟败在你一个无名小辈手上。」司空虎说完这句话,机械右手的刀刃一反手,便往自已的脖子上划了下去。 柏德甚至来不及阻止,事实上也还搞不清楚司空虎究竟想做什么,司空虎的脖子已经歪到了一旁,鲜血如涌泉般喷出。 对于司空虎来说,当他逃跑的时候,早已经背弃了他过往凶狠残暴的人格;他自詡闯荡江湖多年,怎么样也得在气势上赢过对手,可是今天却一连两场失利,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惨。面对柏德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犴族,都可以把自己打成这副德行。 就算苟活了,也无能再去面对下一个对手。 就算逃离了这个岛,难堪的记忆大概也会纠缠自己一辈子。 所以司空虎从来就没有想要来这里瞎搅和,现在落得这步田地,他寧愿选择死。死亡是残虎最棒的归途。 血色屠戮 烈紫荆绕过了半个小岛,才敢爬上岸边。贸然面对顶级强者张天益,导致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气也消耗了泰半,虽然勉强算是死里逃称,但烈紫荆此时仍心有馀悸。 可是今天这个度假小岛注定不平静。 后脚才刚离开水中,烈紫荆就感觉到了一股不舒服的视线。那是一种被狩猎者盯上的冷颤,也是出于本能的预测了危险,惊觉自己已经被敌人锁定。 显然,某个人正蹲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面对躲藏在暗处的小人,烈紫荆向来只有一种解决的手段。她拔下脸上的潜水镜以及呼吸管,接着便从瀏海中拉出另外一面护目镜;她转过身,面对着隐藏在不远处火光照映下的礁岩,双手各扣住三枚闪光弹。 烈紫荆双手一甩,六枚闪光弹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在空中划出了一到拋物线,落入了礁岩的四周遭。 闪光无声的炸裂,震撼的亮光如同浪潮一般向外扩散,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颗小太阳,瞬间将黑暗冲散。 儘管犴族并不是夜视种族,但是预料之外的亮光还是让躲藏在暗处的毛玉崙吓了一大跳;他同时失去了视力,也因为过度明亮而导致他產生了强烈的晕眩跟噁心感。 不只如此,因为亮光而惊吓的毛玉崙,也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烈紫荆自然没有错过机会。她抓准时机,快速窜到毛玉崙的身旁,右手举起「电力超高频短刀」、左手恆举「荒漠猎鹰左轮手枪」,两样武器在极近的距离下,都靠着科技创造出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这是烈紫荆的气已经所剩无几的此刻,所能够创造的最强大杀伤力。 电力超高频短刀本来就是亚美国开发来用于屠龙的刀,除了极度耗费能源,导致一柄刀通常只能挥动两次的缺点以外,这把刀确实可以让一个平凡人轻易的刺穿龙的鳞片。 荒漠猎鹰左轮手枪,则是「类魔法装甲兵器」,利用魔力作为能源,不同的是,它支援内建储存魔力,所以使用者不一定要具备魔力也可以使用,而它射击的子弹可以调整、魔力推进的功率也可以调整;如果整把枪只打算射击一枚子弹,那么单一一发子弹的威力,足可站在地面射击飞在几百公尺高空的荒漠猎鹰。 换言之,这两样武器的威力,都不是毛玉崙的犴族皮肤可以挡住的! 出来混的,最终要比的仍是谁的拳头更硬。 子弹贯穿毛玉崙的侧边腹部、超频短刀削过毛玉崙的前段右臂,伤口深可见骨。 儘管自成了极为有效的伤害,但是烈紫荆意识到战斗远没有结束,她随即拋下两样武器,仅仅抓住自己身前的唯一一面防爆钢板。钢板才刚从虚无中成形,一股巨大的衝击已经迎来。 毛玉崙从烈紫荆的侧面一脚蹬出,直接踢在防爆钢版上! 猛烈的撞击直接把烈紫荆整个人给撞了出去,震撼的感受彷彿让烈紫荆想起用钢板近距离挡住手榴弹爆炸的感受。 要不是烈紫荆身上的气劲仍有馀烬,勉强护体挡住了衝击,此刻大概已经无法再站起来。 烈紫荆缓缓地站了起来,拋开手中的钢板,双手拿起两把「毒蛇衝锋枪」;想当然,这两把枪都不是普通的热兵器,而是「类魔法装甲兵器」。 倒不是热兵器无法打伤犴族,只是单纯靠火药的推进力度,要有效的重创犴族,可能需要用到反物质狙击枪、火箭发射器、榴弹枪等重型装甲才行。 毛玉崙闭着双眼,一手摀着腹部的伤口,一手则採防御姿态。他小心的护着他的四周遭,尽可能针对所有攻击进行反击。 趁着毛玉崙的视力回復前,烈紫荆必须要赶紧拿下胜利! 她忍住身上的疼痛,加紧脚步衝向毛玉崙。 听到脚步声,毛玉伦马上转向烈紫荆,算准时间对着烈紫荆踢出一脚。 可惜声势虽然骇人,终究是瞎猫抓耗子,除非耗子是死的,否则怎么可能抓得到? 烈紫荆灵活地绕过踢击,接着双枪连发,在毛玉崙的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红点。面对机枪的近距离扫射,毛玉崙不是急于反击,而是将自己紧缩了起来。他把自己的尽可能缩成一团,让背部远离烈紫荆的枪声方向,双手护住前方。 单靠两把衝锋枪就打死毛玉崙,这种愚蠢的想法烈紫荆是没有想过的。要是开几枪就可以打死的普通犴族,吕莠怎么可能会把他找来? 所以烈紫荆还是留下了她最拿手的「礼物」。 快速的射击很快的就把子弹耗尽,而毛玉崙的视线也已经回復了正常。 毛玉崙伸手想要抓住烈紫荆,却被烈紫荆逃窜开来,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保持着十几公尺的距离。 「臭小子!我等一下抓到你,一定让你一拳就死。」毛玉崙放出狠话,看起来却可笑的像是普通的小流氓。 「你没有那个机会了。」烈紫荆手上的双枪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按钮。 一个按钮? 毛玉崙低头一瞥,便看到了放在他身边周遭的土製炸药。刚才趁着枪声混乱的时候,毛玉崙既不敢乱动,也没有听见这些土製炸药被丢下来的声音。 「再会了。」烈紫荆举起防爆钢版,按下土製炸药的按钮。 轰隆! ※ 为了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烈紫荆使用的炸药含量确实有减少,不过理论上没有生物可以在爆炸的中心点存活。 烈紫荆以前的经验是这样告诉她的,但是张天益在不久前,才向烈紫荆显示过顶级强者根本无惧炸药。所以烈紫荆没有放低戒心。 烟灰散去。 毛玉崙全身赤裸地站在烈紫荆的面前,浑身都带着一股黏滑的液体。 「没想到会在这里被逼到脱皮。」毛玉崙吐出蛇信,逐渐开始兽化。 儘管犴族难以练气、天生没有魔力,但是强悍的肉体却大可与两者对抗;而若是可以自在控制兽化的犴族,更是将肉搏的能力发挥到了最高的极致,即便是顶尖的练气者,也未必可以在互殴中讨到便宜。 烈紫荆当然不会傻到跟毛玉崙硬碰硬。 可是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烈紫荆架起一把「黑帝反物质狙击枪」,对着毛玉崙就是一枪。 枪声响,人影晃。 毛玉崙还是用他的手改变了子弹的轨跡,让自己得以倖存。但是威力巨大的子弹,却将毛玉崙的右手给打穿。 鲜血淋漓的右臂,已经不可能再用于今晚的战斗中了。 毛玉崙虽然疼痛的扭动身子,化身为一头巨大的奎纳西斯,蛇眼瞪着烈紫荆、口吐蛇信,满满威胁感。但是奎纳西斯却没有马上出手,因为牠的身体上被刨出了一个大洞。 那个洞的位置,原本大概是毛玉崙的右手吧? 烈紫荆盯着毛玉崙,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犴族的兽化并不如想像中的厉害,其实只要抢得先机,还是有机会在犴族兽化后取得胜机的。不过虽然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其实已经到了极限。 能够发出的气所剩无几,「万化兵器」所耗损的体力也已经被逼到了谷底。 下一手就要决胜负了。 烈紫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奎纳西斯一个猛衝,一张巨口对着倒在地上的烈紫荆衝了过来。 而烈紫荆则举起了黑帝反物质狙击枪,利用墙壁来稳定枪身,并对准了奎纳西斯身上早已被开出来的伤口。 一发扳机扣发,子弹划出决定生死的流线。 奎纳西斯的巨嘴咬下,强劲的衝击力瞬间咬歪了嘴巴中的两根铁柱。 想当然,这两根铁柱是烈紫荆情急之下卡在自己身旁的,而此时的烈紫荆就缩缩在两根铁柱构建出来的缝隙之中,躲过奎纳西斯的强劲咬击。 但是这种战术能够成功,一部份还是仰赖奎纳西斯的视线较小,以及兽化后的犴族理智也较少。 从蛇口中惊险逃生,烈紫荆有些狼狈的爬了起来,看着奎纳西斯身上触目心惊的伤口。 原本已经被打伤的伤口,硬是被第二发子弹『凿』出一个大洞;与其说是被枪打穿,不如说是被轰破,从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可以看到里面的脏器早已碎成一团。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烈紫荆便坐倒在地上。 体力透支、气劲耗尽、浑身大小瘀伤骨折、开枪的右手也因为后座力而报废……;烈紫荆有些难看的笑了。虽然身上的伤几乎都是张天益留下来的,但要不是毛玉崙是个白痴,自己恐怕现在已经死了。 这要是还有下一场战斗,不说别人,光是张天益回头找上自己,恐怕就是……。 烈紫荆没有继续想下去。 她怕绝望的念头带来原本不存在的失败。 同时,她看见了在这座度假小岛上,存在的另外一头「野兽」。 另外一个犴族。 千面柏德。 耗损殆尽 洛少穷打了一场非常勉强的胜仗。 勉强到,洛少穷无法肯定自己能不能应对下一场战斗。 一边吐着气、忍着疼痛,洛少穷躺在地上回忆刚才惊心动魄的那场战斗。 最一开始,洛少穷还打算一举击杀施述哲,但是没想到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即便有着准备周全的陷阱,还是无法击杀施述哲。 接着一边拉长战线、一边不得不用各种连环计来削弱对手,没想到施述哲的炎气过猛,几乎克制了自己的所有攻击手法。 到了最后的关头,洛少穷自觉,要不是施述哲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说不定自己连赌命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反正,双方拚到了最后,现在还在脑海中胡思乱想的,只剩下自己,那就够了。 洛少穷握紧双拳,心中无比激动! 他甚至想要大喊,欢呼自己这得来不易的胜利。 可是肚子上的开口不断的提醒洛少穷,这场胜利不过是个开始。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以前,都还不是庆贺的时间。 「不过我竟然可以获胜啊!」洛少穷开心的喃喃自语,因为不管是多少因素凑在一起,才导致这场胜利,但是对于洛少穷而言,这都是意外惊喜。说实在的,最一开始的陷阱失效后,洛少穷就只想着要活下去而已,压根儿没想过自己竟然可取得胜利! 就算是拚尽了数年累积的六组血液、甚至用「以命换命」的方式,胜利终究被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感觉真好。 不过喜乐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一股恶寒便袭上了心头。 躺在地上的洛少穷清楚的感受到,一头强大的野兽已然逼近。那是野兽独有的气息;并不像练气者那样浑圆、饱满的气,却同样强大、蛮横。 可是度假小岛上哪里来的野兽? 无非就是………两头犴族野兽;或是那个异常古怪的扶桑人族。 洛少穷快速评估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马上判断自己必须要逃跑。 但是虽然想要撤退,可是施述哲在嚥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挥出的气斩,基本上划破了洛少穷的肚子,也斩断了不少肠子;只消动作大一些,肠子便极有可能从破开的洞口稀哩呼嚕的掉出来。 就算洛少穷有着惊人的生命力,要是连肠子都掉出来的话,说不定也是会死的。不管真相为何,反正洛少穷是没有打算尝试就对了。 过去的战斗中,洛少穷也正是因为仗着非凡的生命力,因此养成习惯,用捨身攻击来换取胜利,就算拚到最后和对手的尸体一起倒在血泊中也没关係,反正对手不管有多强,都永远不会再站起来,而自己只要喘上几口气,总是能够闯过鬼门关。 确实是这种拼命的方式,才让洛少穷得以击败施述哲;但也同样正是这种战斗方式,才让他在最后关头反而因为大意,而被施述哲反咬一口。 虎冈诚一郎缓步走来。 ※ 「你还没死吧?」虎冈用扶桑语问道,也不管躺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意料之外的是,虎冈得到了扶桑语的回答。洛少穷用扶桑语回答:「勉强还活着。但你现在要跟我交手,我大概就死定了。」 「你感觉不是那么豁达的人。」虎冈对于洛少穷的态度多少有些疑问;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视自己的生死于度外?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洛少穷想到自己闯荡江湖一生,心里还有自己的梦没有做完,今天却可能被一头「野兽」测试出自己生命力的极限,就非常不甘心。 虎冈缓缓地盘腿坐在洛少穷的身旁,看着满佈星空的海,说:「你大概还要多久才可以战斗?」 「一、两个小时吧?」洛少穷随口估计了一个时间。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非常正确的答案,因为或许一个小时后洛少穷的伤势可以復原,但他用以作战的血液却所剩不多,怎么样都不能算是真的可以战斗。 「那我睡一下,你好了叫我一声。我想看看跟你这种诡异的人打架的感觉是什么。」虎冈说完,也不等洛少穷同意,便闭上眼睛、双手枕在脑后,呼呼大睡。 洛少穷瞥了虎冈一眼,心想着要是现在自己把气凝聚在手指上,是不是就可以戳死这个愚蠢又自大的「野兽」? 想归想,但既然对方给了自己喘口气的机会,又为何不把握呢?洛少穷也决定闭上眼睛,想办法尽可能让自己多復原一些。 ※ 洛少穷缓缓的睁开眼睛,细细的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应该是过了一个小时了,身体的伤也復原的差不多了……,气也大概回復了七成;说不定现在已经可以暗算身旁的野兽了。 「要不再多休息一下吧!跟现在的你打,那也没什么意思。」虎冈突然开口说话,但双眼却没有睁开。话一说完,转过身变成侧躺,又继续睡了起来。 这次的虎冈更夸张,他不只躺在洛少穷的身旁,甚至背对着洛少穷。 洛少穷突然心里也涌起了一丝不满。 自己什么时候被人瞧不起到这种地步?天下之大,豪杰之多,自己不是世界最强,当然心里有数;想当年碰见云天门的豪杰—严蝉,自己就远远不是对手。 但是哪怕是严蝉,也没有对自己这么轻蔑。 洛少穷杀意已决,手指凝聚气劲,便将自己毕生的功力凝聚在指尖。 虽然洛少穷未曾刻意鑽研过指法,但是面对毫无防备的人,要轻取他的性命也不过举手之间的事情。 顺着指尖,血液凝结成一根尖刺,气劲缠绕在血液尖刺的前端;于是洛少穷对着虎冈的脊椎,一指点出。 咯咳。 ※ 洛少穷惊恐地跳了起来,退到了三公尺外。他瞪着躺在地上的虎冈,并把断掉的右手食指给掰回正位。 虎冈这时缓缓的扭扭脖子,站了起来。转过身的虎冈也不带怒容,只是用疑惑的语气问:「你确定不用再休息了吗?」 虎冈的疑问是发自真心,丝毫不假,因为他巴不得洛少穷能够施展浑身解数,和他打一场轰轰烈烈的架;更何况难得遇到会说扶桑语的对手,更让虎冈想起来一边嘴砲一边干架的欢乐时光。 虎冈或许是个很肤浅也很单薄的人物,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尔虞我诈的人,他就是想要让洛少穷再多休息一下;然后,再击败全力以赴的洛少穷。 但是洛少穷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才不相信会有任何一个人、基于任何一种理由,会让自己好好的休息。 洛少穷自认为自己很清楚这种心理战;利用话术来让对手放低戒心,接着再给予致命一击。 在洛少穷心理,懂得使用计谋的野兽着实可怕。 可是洛少穷却忽略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野兽从不使用计谋。 第二件事情,弹尽粮绝的人,是不可能与野兽搏斗的。 ※ 洛少穷甩出手上的血液,将之化为飞刀,同时凌空跃起,手持两柄血剑,迎向了虎冈。但是虎冈只是避开了锋芒,接着便用一种诡异的速度,一拳又一拳的打向洛少穷。 仅仅只是普通的两次打击,却逼得洛少穷只能用血盾加上气劲来防御;最让洛少穷战兢的,是即便自己已经如此用心在防御上,但虎冈强大的拳劲还是穿透了气劲与血盾的防护,硬生生地打在自己的身上。 洛少穷盯着虎冈,勉强自己把血液吞回肚子里。今天已经耗用太多的血液了,不能够在白费任何的血。 「你的能力就只是把血当成武器而已吗?」虎冈有些失望地问。 洛少穷没有在回答虎冈,而是直接发起下一次的进攻。 这一次,洛少穷没有急着把血液撒出去,而是利用自己的灵巧,在虎冈的身旁乱窜,试图磨损虎冈的生命。 但是,虎冈的速度远远的超过施述哲;意思就是,也远远的超过洛少穷。洛少穷的灵巧在虎冈的面前,根本毫无意义。 不出三步,虎冈已经逮住了洛少穷的步伐,并给了洛少穷几乎致命的一拳。 于是鲜血撒落半空,宛如樱花飞舞。 洛少穷挣扎着喘气,双拳一握紧,瓣撒空中的血液便化作无数兵刃;然而没有附着气劲的各样刀刃,纵然在虎冈身上留下血痕,却始终连皮肉都没能刺穿。 虎冈身影一闪,便一手掐住洛少穷的脖子,把他高高举起。虎冈说:「可惜了,你的招式还满有趣的,真希望可以在你健全的时候和你打一场。」 洛少穷瞪着虎冈,自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虎冈又看了洛少穷一点,只觉得有点可惜。但是坏掉的东西,在怎么缅怀也没用;于是便随手将洛少穷甩到一旁。 洛少穷的胸骨早已被虎冈的一拳打碎,这一摔,连脊椎也断成了三截。 满身鲜血的虎冈算不上毫发无伤,但确实没有受到足以影响活动的重伤;更重要的是,对比此刻「残破不堪」的洛少穷,这场胜负更是显得毫无悬念。 「我是不是被骗来了啊……,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好架可以打啊!」虎冈一边碎碎念,一边继续寻找他今天晚上的下一个对手。 弱肉强食 「这到底是什么鬼……。」王诗彬跛脚走到了『隔壁』小木屋,这才发现这间小木屋早已经不成原样。 无数的植物爬满了小木屋,魔力在这些植物中恆生,如果不是王诗彬的魔法兵器装甲完全没有侦测到任何的生物,王诗彬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一座远古丛林。 透过魔法装甲,王诗彬迅速的侦测到了这群杂乱的植物,其上流淌的魔力都来自于前方一颗巨大的绿色球体。 绿球提供了魔力以及某种养分,并且,王诗彬能够从绿色球体中侦测到某种热源。从不太清楚的外观来推断,热源是一个身材娇小的个体;身材娇小倒像是土灵族一样。 换言之,如果侦测没有异常,在场的十六个人中,只有一位土灵族—刘幸。 刘幸的名字王诗彬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只知道他来自一个名叫「妙花宫」的地方。不过妙花宫的名堂,王诗彬也没听过,儘管他已经刻意从他的门道去查,也几乎没有查到跟妙花宫这个地方有关的消息。 有些人可能会因此瞧不起刘幸,毕竟人在江湖走,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一个谈判手段;可是一来王诗彬自己就是从没没无闻的素人,一口气踏入了黑暗社会中,二来王诗彬相信,吕莠不会找一个水平低下的人来凑数。 又不是打擂台赛,刻意凑成十六个人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王诗彬完全不敢大意的展开了他的战斗模式;右边肩膀单孔砲管、左边弹药仓高举、双臂弹出排气孔,四颗足球形状的「弹匣」已经漂浮在半空中。 四颗「弹匣」的弹道已经瞄准绿色圆球,右肩主炮口也已经对准了绿色圆球,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王诗彬一时拿捏不定主意,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 贸然出手肯定是不行,但和一颗绿球僵持不下,也过于愚蠢。于是王诗彬便出于测试的心态,解放了两颗弹匣。 二十四发贯穿魔力弹接连射出,对着绿色圆球就是一连串的打击。 成功的在绿色圆球外面留下了焦黑的痕跡,但是依旧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既没有打穿绿色圆球,也没有遭到反击。 正当王诗彬疑惑的想要往前靠近绿色圆球时,四周遭的植物突然躁动了起来。那一种很诡异的感受,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在四週遭窜动,但偏偏又没有侦测到任何的小型生物。 巨大的藤蔓如同蛇一般蠕动、许多树枝逐渐分裂成手的形状、花苞则徒然绽放,花瓣脱落化成刀刃。 但是这些对于王诗彬而言根本不成威胁。 能量护盾一起动,一股能量便向外推去。儘管粉尘便丝毫没能靠近魔法装甲,更别说吸入了。 虽然王诗彬不敢随意让自己的能量护盾跟红花飞刀接触,但他随手放出四架小型的圆盘「小圆舞曲」;圆盘的四周遭皆为刀刃,靠着魔力飞行在半空之中。 听从王诗彬下达的指令,「小圆舞曲」迅速的与红花飞刀、树枯枝手对攻了起来。植物虽多,但王诗彬的无起精良,两样东西对攻之下,仍是「小圆舞曲」佔据了上风。 但是交缠不过几秒鐘,王诗彬便发现过多的植物以不同形式涌上前,单靠四架「小圆舞曲」仍然难以招架,于是他稍微调整,两颗弹匣便燃起炽热的橙红色光芒,对着四周遭胡乱轰炸。 变化魔力弹:燃烧压缩。 炙热的火焰瞬间向外扩散,整栋小木屋连同无数的植物都在短短几秒之内,付之一炬。 第一次的交手,王诗彬自觉自己得到辗压式的胜利;在科技与魔法的面前,植物根本不值一提。。 ※ 绿色圆球破开,里面露出一个矮小的人形植物,看上去无比恐怖。 但真正令王诗彬害怕的并不是人形植物的外表有多么的可怕,而是凝聚在人形植物胸口的高涨魔法能量。 如果不闪开,肯定会直接被这股能量轰成粉末。 既然打算撤退,王诗彬当然是一刻也不逗留;但是无数的植物又像是活物一般瞒天盖地的扑了上来,王诗彬竟无法直接飞走。 虽然王诗彬还储存不少能量,携带是武器的馀量也很充足,但是念及今晚的战斗尚未结束,王诗彬可不希望自已在这个小森林里面待太久。于是他招回四架小圆舞曲,四颗弹匣再度调用「变化魔力弹:燃烧压缩」。 一阵乱轰,便开出了一条通达的道路。 但也在这时,一股刺眼的黄光从背后亮了起来。 一侦测到高涨的魔力量,王诗彬的魔法装甲马上响起了警报,王诗彬急忙地举起右手;人形植物射出了一道魔法光束。 眼看避无可避,王诗彬便只好一口气耗用百分之十的能量,张开一面足够强韧的魔力护盾,正面挡下魔法光束。 ※ 检查了一下魔力盾的使用率,王诗彬惊讶的发现,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二以上;换言之,依次耗用百分之十的能量,所张开的魔法护盾,也仅仅只是差不多刚好挡住人形植物的魔法光束而已。 这样的敌人现在不除掉,也只是养虎为患。既然对方已经出招,那么便一鼓作气解决对手吧! 王诗彬打消了撤退的念头,头一折返,便开啟四颗弹匣,手握能量剑,开始往人形植物的方向前进。 殊不知,绿色圆球的周为涌出更多的植物,王诗彬只得一边清除障碍,一边试图靠近绿色圆球。 缠斗了数秒之后,王诗彬意外的发现,绿色圆球中的人形植物又凝聚了一股强大的魔法能量。 这能量到底哪里来的啊?这次王诗彬真的感觉到紧张了。 如果对方的能量源源不绝,儘管单一次的射击只需要用百分之十的能量就可以抵挡,但是自己可不能无止尽的耗下去。 另外,圆球的能量如果真的毫无止尽,那么更靠近圆球的时候,会不会需要面对更危险的攻击手段呢? 就在王诗彬迟疑的时候,植物们再度铺天盖地的漫上,王诗彬只得再次调用「变化魔力弹:燃烧压缩」,而这一次为了斩草除根,王诗彬也不惜从左肩膀上的武器仓中,喷出两颗珍藏的压缩烧夷弹。 火焰猛烈的向外爆炸,火光醒目夺人的时候,王诗彬却发现一条藤蔓并没有让火彻底烧灭,甚至缠上了魔法装甲的脚。 这隻脚,正好是王诗彬断掉的右脚;他一吃痛,动作又慢了半拍。 人形植物的魔法光束砲再次发射。 这一次的时机又是恰到好处,正好抓在王诗彬没能闪躲的时候;不得已,王诗彬只好再祭出一次魔法护盾。 不同是,王诗彬发现这一次竟然用掉了将近百分之十五的能量,才挡住这波魔法光束砲。 这个妖孽不只能量无穷,还越来越强? 王诗彬这次是觉得必须要撤退不可了。 可是在这一来一往的犹豫之中,植物又再次一次铺了上来,彷彿永远无法消灭殆尽的噩梦。 「可恶啊!烦不烦啊啊!」王诗彬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各种武器开始胡乱轰炸,一边攻击一边往外撤退。 明明都是一些不堪一击的植物、明明都只是一些轻易就可以击退的小招数,但王诗彬越往外退,就越发现抵抗强大。 自己显然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空间之中了。 看来想要闯出去,只有两种选择。 付出更大的代价硬闯,或是直接取走对方性命。 反正今天终究要决出胜负,不如直接往前一战。打定了主意,王诗彬也决定祭出自己的最后招式。 火力全开的王诗彬很快地就斩到了绿色圆球的不远处,果然正如他的推想,靠近中心点的时候时,植物的反扑反而没有那么强烈。 但是当距离足够靠近绿色圆球的时候,人形植物又一次发射了魔法光束砲。 百分之三十的能量。 这是王诗彬一次性耗用最多能量的魔法系统:吸收扩散反射魔法系统。 能够一併将对方的能量全数吸收,并且反射回去的魔法轰击;虽然缺点是单纯用魔力轰炸,既浪费能量也容易防范,但单就能够造成的物理伤害来说,威力却是堪比战术导弹。 不过这种缺点只有对手是魔法师的时候,才会是一种缺点。 或是对手可以吸收魔力的时候。 ※ 王诗彬想要骂脏话,却又想哭,绝望与愤怒混杂在一起,他只悲叹自己竟然在紧急的时刻错估了对手的伎俩。 这个绿色圆球的魔力来源根本不是源源不绝,而是吸收附近的魔力……;魔力轰炸的威力虽大,但一来浪费能量,二来容易被防范;例如对方可以吸收魔力,就可能直接无视所以的威力。 人形植物毫发无伤,王诗彬的魔法装甲只剩下百分之四十五左右的能量。 如果最一开始,王诗彬就愿意用百分之四十五的能量拚杀绿色圆球,此时胜利已经属于王诗彬。 但是现在,王诗彬只能够用剩下全部的能量,去抵挡人形植物此时即将射出的魔法光束砲。 王诗彬肯定是一个聪明的人,至少在魔法与科技的天分上,出类拔萃。 但是王诗彬显然不算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着了此道。 人形植物射出的魔法光束,威力大到贯穿了云层。 有那么一刻,照亮了整片天空。 困兽之斗 东方雷整个人飞了出去,却没有将客厅的任何东西撞倒。 他在半空中一个扭身,便化去了虎冈诚一郎挥拳的威力;事实上,就连东方雷会飞这么远,也不过是因为他自己顺势向后跳的缘故。 儘管东方雷的身形丝毫没有被打乱,但虎冈诚一郎的依然持续追击。 虎冈诚一郎一跨步,便追上东方雷的身影,再度挥出拳头。毫无章法、随兴至极的挥拳,但威力却惊动了远处的门窗。 这一拳不带有任何武学的道理或是技巧,更遑论使用气,甚至挥拳的方式还有点不符合人体工学;虎冈诚一郎的这一拳,说穿了就只是普通的挥拳,跟任何一个普通的人族挥出来的拳头一样。 只是强了一千倍。 拳头的威力惊人,速度之快甚至引起阵阵爆鸣。 但是却也只是挥到了空气之上。 东方雷的身形灵动,步伐飘忽不定,如幻影般飘渺,却又偶尔突然快如雷光闪动。虎冈诚一郎空有速度和力量,却完全没有办法碰到东方雷半分。 在东方雷的眼中,虎冈诚一郎的拳劲确实惊人,但挥拳的意图过于明显、攻击的节奏又过于单纯,哪怕闭着眼睛,东方雷也有自信自己可以闪开每一拳。 如果照这样打下去,虎冈诚一郎完全就是对着空气打拳,徒耗体力而已。 不过因为这样很无聊,所以东方雷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要找机会出手?但是他评估了虎冈诚一郎的身体机能,看起来虽然没有气劲护体,却意外的难杀;刚才自己的两刀没能斩下虎冈诚一郎的任何一个部位,就已经证明虎冈诚一郎是真的很难杀死。 ※ 虽然对于东方雷来说,虎冈诚一郎不可能碰到自己,可是对虎冈诚一郎来说,这场战斗却不是毫无悬念。 或许自己再继续挥上一百拳、两百拳……,甚至一千拳,都没有办法碰到东方雷。可是自己肯定只要打上一拳,就完事了! 虎冈诚一郎就是带着这种想法,继续拼命地挥拳。对他来说,这是一场想办法打到对方一拳的战斗。 面对虎冈诚一郎的猛攻,东方雷也决定回以顏色;除了被动闪躲难以取胜之外,更重要的是,这样子太无聊了。 东方雷转动手中的两柄短刀,一手正握、一手反持,看准时机就打算要动手。他轻松的在拳风中跳舞,伺机而动。 ※ 说虎冈诚一郎没有技巧,其实是不对的。他没有格斗的专业训练,但是他在无数的斗殴中,却早已将许多的概念内敛成为本能。 例如,要打到一个打不到的对手,就要製造机会。 而东方雷已经露出杀机,只要製造一点空隙给他,他肯定会毫无顾忌地挥砍他手中的刀;或者可以先尝试打乱他的脚步? 这就是毫无武术知识,却充满打架经验的虎冈诚一郎在过去的经验中,学习到的技巧。 他猛然一拳往地面砸去,原本就只是在浅滩上的小木屋,顿时崩塌。 东方雷失去了立足点,自然也就难以回避虎冈诚一郎的追击。 可惜事与愿违。 虎冈诚一郎确实趁着东方雷脚步不稳的短暂片刻,贴近到东方雷的身旁,但是他挥出的拳头还是被东方雷巧妙地扭开;更巧妙的是,东方雷利用散落在空中的各样物品,竟然迅速的衝出了小木屋外,一口气跳到了隔壁的小木屋顶上。 虎冈诚一郎见这一拳无效,自然又追了上去。 但这一次,东方雷选择彻底拉开距离。 东方雷避退的速度虽然不比虎冈诚一郎跨步的极速快,可是却轻巧百倍;利用人体结构上的限制,不断佔据虎冈诚一郎较难发动攻势的位置。 虎冈诚一郎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打得有些彆扭,但这却丝毫不减他的热情;他也没有丝毫的焦躁,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东方雷并不是单纯的在闪躲而已。 这是一场充满惊喜的鬼抓人。 儘管鬼抓人看似是一个对鬼不利的游戏,但是实际上,在没有限时、没有限度、毫无规则的鬼抓人中,鬼才是绝对佔有优势的一方。 因为只要鬼不放弃,人就必须继续玩下去。 因此在心理上被逼到极限的,肯定是人。 逮到了! 虎冈诚一郎终于在一次挥拳落空时,巧合似的勾到了东方雷的衣服下缘。接着奋力一扯,便将东方雷整个人的平衡给盪碎。 平衡一不稳,闪避的灵巧与速度自然就慢上了一拍。 这一拍,就是两个人平衡崩盘的开始。 咖咯。 声响。 东方雷巧妙的利用关节的角度,折断了虎冈诚一郎的右手。虽然虎冈诚一郎的肌力远超想像的强悍,但虎冈诚一郎不论多么勇武,终究会被施力过猛的自己给扭伤手臂。 断掉手臂的虎冈诚一郎不慌不忙的踢腿,逼开了东方雷。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东方雷想要使用暗器戳瞎虎冈诚一郎的双眼,但是他却在动手的前一刻,惊觉了这是一个多么疯狂的陷阱。 「你刚才想要干嘛……?」东方雷忍不住问了。他的武学境界虽高,但见识过的世事却少,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不要自己的双眼。 「差一点点就可以干掉你了!哈哈!」虎冈诚一郎根本听不懂东汉语,而他脱口而出的扶桑语,东方雷其实也听不懂;但是虎冈诚一郎还是对于自己突发奇想的战术感到满意,也对东方雷即时的察觉感到欣喜。 这真的是一个值得自己打一架的好对手啊! 虎冈诚一郎也不管东方雷懂不懂,还是自顾自地感叹:「可惜啊!我还以为坏掉一隻眼睛就可以打赢你了!结果竟然没中计啊!」 嘴上说着可惜,脸上却掛着笑意。 看着虎冈诚一郎热情如火的双眼,东方雷突然有些背脊发凉。疯狂的极限……,肯定不是失去理智的疯狂,而是这种充满理智的疯狂。 这个人是自愿选择「疯狂」的。 东方雷看着虎冈诚一郎,觉得自己对于他的评价充满各种矛盾的想法。不过这些想法最终化成了一种想要自我挑战的心。 这跟当初为了活下来,而拼命完成游仙派的试炼不同;东方雷打从出生起,第一次出于自我意愿,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我要出招了。」东方雷缓缓的从腰后抽出了两把短刀,一左、一右。他轻轻地转动刀柄;一圈、又一圈。 出手。 惊天如雷、奔驰如电。 诚一郎笑着迎击。 ※ 这是今天晚上,在乐桩渡假村里面耗时最长的一场激战。 东方雷的刀刃划过了虎冈诚一郎的浑身上下,却硬是切不断任何一根骨头。儘管东方雷在刀上附加自己最强劲的雷气、刀伤深可见骨,却仍旧无法斩断虎冈诚一郎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身体。 虎冈诚一郎在战斗中不断受伤,却越加发狂的大笑。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会痛,更不是因为疼痛带给他任何的快感,而是因为他在这场战斗中,他品尝到了他久未体会到的刺激。 心跳加速、大脑发麻、寒毛直竖、热血沸腾。只要稍有差错,自己的眼睛就会失明、只要稍有不慎,分筋错骨还是小事。 这就是虎冈诚一郎曾经不断追寻的打架。 这也是虎冈诚一郎曾经乐此不疲的事情。 笑着,虎冈诚一郎还是中招了。 但这并不是出于大意,应该说,虎冈诚一郎还是在无数的斗争中,掌握到了一些诀窍;就像他本打算用一隻眼睛来换取胜利一样,此时的虎冈诚一郎,只是在更紧绷的战斗中,下意识地留下了唯一一个、可以刺穿自己心脏的机会。 以利自己能够将拳头,打在东方雷为求胜利必定要去的位置上。 命中。 东方雷像是断了线的风箏一样,瘫软地向外飘去。 接着他撞进了柜子哩,翻箱倒柜地把一个房间也糊里糊涂的弄乱。这一次,东方雷在没有刚才的轻巧与灵动,他不再像是一道雷电四处闪动,而像是一摊死水,瘫软在地上。 虎冈诚一郎对着倒地的东方雷大吼一声,声音宛如野兽。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撼动了整个度假村。 此时依然活着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 虎冈诚一郎赢了。 殞落王者 随时清算自己的身上的情况,是烈紫荆的习惯;但是现在她却没有馀力做这件事情。 第一个理由,她全身的伤势过重,清算状况毫无意义。 第二个理由,她才刚拚尽全力斩杀了一位犴族,但此刻却有另外一位犴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尽可能调整呼吸,让自己的体力可以稍微回覆一些;只要残存的内气能够用于战斗,至少还有一点机会可以逃出生天。 至少烈紫荆就是这么想的。 「你已经不行了。」千面柏德的个性就是如此,有话直说。他不介意投降的人,也不觉得认输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柏德转过身,看着遍体麟伤的烈紫荆。他其实不是很清楚烈紫荆现在的况状,但是他这两年在北极大冰棚的绝地求生中,得到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人已经在濒死边缘。 就算自己放着不管,烈紫荆也不一定可以活着离开这座小岛。 「你的伤就算马上得到医治,都不一定可以活,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先想着要怎么活下去吧?」柏德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打从心底的给予建议。他确实喜欢斗争、喜欢较劲、喜欢竞技,但是他从未喜欢杀戮。 哪怕柏德在大自然的绝境中生存了将近两年,他也仍然无法完全不在乎杀戮;夺走生命的感受依然会停留在他的手上好一阵子。 事实就是如此,柏德是此刻在这个度假小岛上,最格格不入的人。他只是一个热爱搏斗的青年人,却绝对不是佣兵或杀手。 可是这件事情除了柏德自己和吕莠以外,没有几个人知道。或者可以说,其他的人就算隐隐感觉到,也无法肯定。 而烈紫荆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只要踏上这座小岛,就是她的目标;至于她的目标会不会杀人,她根本不在乎。 「你就躺一下吧!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柏德说完,便打算离开此地;他要去寻找下一场战斗,并力求快点离开这里。 原本柏德还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毫无顾忌的战斗,却没有想到真的要杀人、或者面对杀人的场面,是那么的令人不舒服。 这和大自然中那种静謐、公平的死亡截然不同;刻意的杀戮是一种毫无慈悲的恶意。生死有命跟杀人盈野,根本就是两回事情。 ※ 柏德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放过烈紫荆了,自己和她也就相安无事,但柏德却是用自己的思维在考虑这些事情。 对于柏德而言,只要能够活着离开度假小岛,一切的生活就可以回归平常;他可以继续流浪着回家,一边持续他的增广见闻之旅。 可是对于烈紫荆来说,生存固然是需要极尽全力争取的,但生活也是。 如果烈紫荆就倒在这里、如果烈紫荆没能够替烈家争取到更大的权力、如果烈家没能够在今天取得东方龙的代表权,烈家也会在赤港逐渐失去地位,最终衰亡。 因为这就是现况。 烈紫荆和单纯想要来见识见识的柏德打从本质的不同;柏德看腻了血腥的战斗,便只想着要离开,但是烈紫荆没有这个选项。 如果今天没有胜利,她也只是在多苟活几年而已。 烈紫荆是带着骄傲、带着信心、带着责任来到这座渡假小岛的。 所以她的选项中有死亡,却没有放弃。 「抱歉啊!大块头,看来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打从根本的不同。」烈紫荆说着这话,同时挣扎着站了起来。她从手中抽出了两把蝎子衝锋枪。 「你确定要打?」柏德不喜欢杀戮;哪怕是为了生存而杀戮,他也始终没有习惯过。可是他很清楚,只要动手,烈紫荆就不可能活下去。 「收起你多馀的怜悯吧!不然你就把命留给我吧!」烈紫荆举起双枪,对着柏德扣下扳机。 ※ 子弹鱼贯而出,但子弹还没碰到柏德,机枪的后座力已经震得烈紫荆五脏六腑都像是要崩解了。她咬紧牙关才能够勉强打完一轮子弹,但子弹却连柏德的皮肤都没能打穿。 隔空取物?或是凭空创造? 柏德一边以防御姿态往前进,一边感受着弱化弹的打击力度。 这种子弹没有贯穿力、火力也不够强……;但是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同族,柏德清楚对方的能耐不可能只有这样。 所以现在有几种可能。 烈紫荆创造的枪械跟她自身的状态有关、或是她能够拿取的资源已经耗尽。不过不管是哪一个,柏德都不敢贸然进攻,毕竟烈紫荆很可能还藏着最后一手。 而烈紫荆的状态非常差,差到只要柏德在耐心等待一下子,战斗就自动结束了。 柏德喜欢较劲,但不是喜欢互殴;他确实喜欢和人比拚胜负,但胜负的层面包含很多种,未必要上前猛攻才能够让柏德称心如意。 所以柏德已经决定了自己的胜利方式,就是等待。 等待着不让对方有机会抓住自己的破绽、等待着对方自己倒下,迎来自己的胜利……。 可是当柏德看见烈紫荆的双眼,却不再这么想了。 给予值得尊敬的人,应有的尊敬。 「可恶啊!我至少要让你死得像是一个斗士!」柏德重新下定决心。他的双手开始局部兽化。 ※ 深夜之中,依然灯火通明的城市。 「你看。」烈永寧站在高塔上,指着漆黑夜晚中的赤港。 所谓高塔,当然是赤港引以为傲的「纪念光塔」。 「我该看什么?」年幼的烈紫荆疑惑的看着爷爷的侧脸,不明白夜景之中,究竟藏着什么。 「这座城市。」烈永寧说:「你可以想像,六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靠狩猎海兽维生,没有电力的渔村。但是现在,港口的规模扩大了、电力充足了、甚至赤港机场成为了国际间重要的一个枢纽。」 烈紫荆不太明白爷爷想要表达的事情,也难以想像六十年是一个怎么样的概念。可是烈紫荆知道,爷爷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在颤抖。 「烈家从渔村中的王者,逐渐变成了这个城市的宰制者。」烈永寧的目光突然推了烈紫荆的肩膀一下:「但是,这一切现在正在改变。如果我们不能够继续站在高处,我们就只能坠落。」 烈紫荆被爷爷的举动吓到,险些摔落。她勉强保持平衡,心跳加速,无力回覆爷爷的话。 「紫荆,你有着爷爷没有的天赋,你跟我的爷爷一样,可以成为赤港的王者。」烈永寧看着紫荆,神色严厉中参杂着和蔼。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就好像烈永寧对待赤港一样。 这个地方困住了他一辈子,让他为着这里打拼。他在这里失去了一切,又在这里得到了一切。现在他担心的,是他最终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烈紫荆不明所以,于是站稳脚步问:「爷爷,我该做什么?」 「接过烈家的座位,成为赤港的王。」烈永寧说:「然后记住,永远不要被挤下去。」 「因为坠落的王,活不成。」烈永寧说完,把一旁的对头给推下了高塔。 ※ 柏德的右手化成了一面「漆黑的墙」,宛如噩梦。 其实那不是墙,只是一张巨大的手,但是重伤的烈紫荆没有察觉。 她想要闪躲,却翻不过柏德的右手、也无法逃出,只能任凭自己的身躯被搧飞到半空之中。 烈紫荆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召唤武器,她也没有血可以流了。 就在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所追求的赤港何等渺小。而失去了自己,就注定面临瓦解的烈家,想起来又是那么的可笑。 依靠一个人的组织,跟那个人本身,几乎已经没有差别;但是作为组织,何等脆弱。 落地。 烈紫荆不再有动作,殞落的王者,将不再兴起。 一代强豪,终将失去光彩;赤港烈家,就此退居幕后。 而一手毁掉这一切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却注定要成为大人物的犴族少年—千面柏德。 柏德动手前,也大概知道烈紫荆的下场;毕竟她的伤势过重,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已经听起来像是要消散在风中的烛火。 可是柏德选择回应对方的坚持,就像他在冰原之地歷经的一切,教会他生存一样。猎人得要学会如何在荒野中求生;斗士则追求着最后的奋死一战。 儘管柏德已经学会冷酷,却无法无情。他静静的走道烈紫荆的身旁,看着倒在地上的豪杰,心中一丝的自豪都没有。 如果可以,他寧可先让这个人活下去,反正胜负总有一天可以拚个高下,何必急于今朝。 柏德跪了下来,缓缓地将烈紫荆不甘心的双眼给闔上。 佇立了好一阵子,柏德才起身缓缓离去。 他知道,他要去迎接他的最后一场战斗了。 疯癲极意 金勉握着刀,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森林」里面。 看着眼前的景象,即便疯狂如金勉,还是不免有一些停顿。他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哪里。 但是当金勉的双眼发出金光时,他便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大地正在死去、这附近的海水中,恐怕已经死了数百条的鱼、虾。 「你想要杀死我,是吗?」金勉冷静地问道,好像他已经回復了正常。 眼前的绿色圆球自然没有开口,圆球中央的人形植物也没有说话。 金勉双眼发出金光,接着说:「是吗?既然你要挡我,我也得杀了你。且看我们是谁把谁当成养分吧!」 金勉浑身都是张天益留下的伤,但这些伤都无法阻止金勉继续前行。他有他必须要去的地方。 势在必行。 刀举、气聚。 金勉摆出了一个新的刀法阵势,这是他从未使用过的。 ※ 刘幸的宛如一张黑纸。 他自幼入宫中,便开始习武;他因为与妙花宫中的其他人相处不好,所以师傅们从未让刘幸下山出任务,就怕会搞砸。 他既被排挤、又不用出任务,自然就多了更多时间练功夫。可是也因为他认为人们瞧不起自己,所以每次练习或是动手都是卯足全力,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往往闹到需要师傅们介入才行。可是因为动手过重而被惩处,他也不甘心,丝毫没有悔改,只有满肚子的怨恨。 于是他用这股愤怒继续练功,又继续被人排挤、继续不用出任务、继续过着不用社交、没有私人兴趣的生活,于是他又有更多机会变得更强;然后再一次把其他人打得满地找牙。 这样的轮回就过了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刘幸终于在这种压抑、愤怒、恐慌、自我厌恶的情绪累积中,成为了一张黑纸。 只有单纯的恨意与愤怒。 千年永生杖与刘幸纯粹的妙花宫内功產生共鸣,又因为刘幸的恨意与愤怒而被吸引,当刘幸碰到千年永生杖的那一刻,千年永生杖便已将刘幸当成宿主。 妙花宫的内功是养分、心中的怨恨是种子、紧握在手中的千年永生杖则不断生根发芽,直到刘幸企图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时,便将宿主夺去,开始逐渐產生意识。 千年永生杖虽然是千年铸造的神物,但毕竟已经不能算是生物,所以它无法记忆自己过去是如何被创造,又是在什么机缘下成为一柄封印在妙花宫中神物;但是出于某种本能的,毁灭的衝动与愤怒在与刘幸的心中相互结合后,成为了企图消灭所有周遭生命的绿色生命体。 毫无意识的,歼灭所有来者。 ※ 「学会所有的刀法?怎么可能,我光是学会村里的刀法都快要记不住了。」金勉不太记得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张曾经让自己很信任的脸庞。 「可以啊,我有个办法。不过需要赌。」 「赌什么?」金勉好奇的问。 「赌你能够见识多少的噩梦。」 噩梦就此开始。 画面转黑、色调便浓,但说真的,金勉也记不得这些噩梦的内容了。最后被自己清楚记住的只有极为片段的惨忍画面。 「该说成功吗?或是失败呢?」 金勉愣住,听着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月黑风高的夜晚里面,手臂有点酸,就像是挥砍了数百刀后的感觉。 当金勉回头,那个画面才是永生难忘的。 碧石村的大门破开,像是被人用刀砍破。血溅门廊、栏杆,就连村旁的那条河都被染成了嫣红。 这一刻,金勉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对……,这个人叫做……。 于是金勉踏入了「无我」的境界。 刀法在也不受限,而是在癲狂的极限中,彻底放弃了过去自我习惯的套路、赖以为生的风格、引以为傲的技术……,而是靠着那些在脑海中混沌的嘶吼与恨意驱动自己的手,选择最适合此刻的刀法来应对。 所以无我,并不是毫无特色的使用着所有技巧,也不是不假思索的给出制式化的解答;而是在无数的锤鍊中,习得万种技艺,并在练习中将之化为反射,并进而成为能够应对所有情况的存有。 这是一种远比训练与经验累积还要更快速进入「无我」的方法。 那就是疯狂。 只是金勉付出的代价是,他再也无法认出镜子中的自己。他只剩下復仇,却又不知道如何復仇。 他手中的刀更强了,但他的神智却更为脆弱。 他甚至不能够理智的判断,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是要哭、要怒,还是要笑着面对。 ※ 一个发疯的武者,带有一双破尽天下幻术的金色双瞳,力图斩断所有试图阻挡在自己復仇之路上的人。 一个垂死的术师,走火入魔的被植物掌控了决定权,完全丧失决断能力不断吞噬所有靠近自己的生者。 要说这是金勉与刘幸的战斗,那也没错;但硬要说这是两人之间的比试,却又有些古怪。 因为这两个人究竟还能不能算是原本的他们,实在难以定论。 「别挡在我的面前!怪物!」金勉毫无来由的一声怒吼,脚步一踏,便往绿色圆球中的人型植物衝了过去。 两个树干从两侧冒出,树干化为手臂、树枝化成了五指,如同两隻无比巨大的手,对着金勉拍了过去。 两刀划过,刀气连砍,便将树干手砍成碎木。 但是这些碎木并未死去。飘散在半空中的树干、树皮上,突然开啟了花苞。这些花苞成长的速度与脱落的速度一样快,不过转眼之间,花瓣已经如同百万刀片般砍向金勉。 「太惨了……,这个处境太惨了。」金勉哭腔哀号,刀中一转柔,刀气如同几十条鞭子一般甩开,拍散了百万花瓣飞刃。 眼看金勉势如破竹的向前进攻,植物也逐渐浓密了起来。蠕动的藤蔓像是有着无数头颅的怪蛇,对着金勉攻了过去。 但是金勉只是一边狂笑,一边将手中的刀拼命地往前挥砍。 纵然藤蔓的汁液喷洒、花瓣飞刃削砍,都没能够阻止金勉向前。他的刀法变化莫测、刀气锋利无比,一路削开所有障碍。 突然,金勉的脚步一个踉蹌。一道他完全没有看见的攻击打中了他的脸,主打肿了脸,也让他呛出了一大口鲜血。 可是刀气一闪,原本缠绕住金勉脚踝的藤蔓也断成了无数节。 金勉的双眼发出金色光芒,继续向前迈进。 巨大的藤蔓盘旋,被金勉斩落。 枯木鬼手层出不穷,被金勉切断。 花瓣飞刀群起攻之,被金勉化解。 迷魂花苞限制五感,金勉却依然看透一切真相。 汲取大地的能量与对手的魔力来滋养核心-刘幸。 并在最终释放强力的魔法光束,灭杀对手。 说来可怕,但其实要破解千年永生杖,也不是困难的事情。 因为千年永生杖毕竟不是生命,它只是依据本能的,让每一个陷入藤蔓范围内的生物都无法离开,在无止尽的消耗中逐渐夺走对手的性命。 这也意味着,千年永生杖本身并没有任何应变的能力。 所以王诗彬之所以战败,只是因为他恰好着了千年永生杖的道;就是浪费了太多力气,企图想要逃跑。 而金勉做对了一件事情。 他从不知道何为后退。 ※ 刀刃划过千年永生杖。 这根百年传承、千年孕育的古老神器终于被切成了两半。 疯狂的金勉还顺道将刘幸给支解成无数块状物;但那能不能称为尸块,又需要再讨论了。 战斗就此结束。 不败的怪物 金勉浑身浴血,身上也沾着各种粉尘和黏液,看起来十分狼狈。 事实上,他确实有点狼狈,毕竟才刚跟刘幸……或者说—千年永生杖—歷经了一场殊死战。 但是金勉的眼神之中依然只有疯狂,和仅存的些许理智。儘管他一度遗忘了自己的目标,但此时的他却很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事情。 那是他在仅有的理智中,保有的一点武者直觉。 眼前的人,是一头怪兽。 金勉紧握手中的刀,看着体型自略比自己高一些的人族—虎冈诚一郎。 明明虎冈诚一郎的身上连一点特别的气都没有,但是金勉就是可以从虎冈诚一郎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是魔力的关係吗?虽然金勉不懂魔法,自己体内也没有魔力,但他实在不觉得虎冈诚一郎像是一个魔法师。 那么虎冈诚一郎究竟可以是什么? ※ 虎冈诚一郎两眼盯着金勉,准备迎来下一场战斗的兴奋之情虽然逐渐高涨,他的眼神中却依然满布倦意。不过这也难免,毕竟此时的虎冈诚一郎也满身浴血,而且大部分还是他自己的血。 在与东方雷的对决中,虎冈诚一郎受到的刀伤不计其数。 要不是虎冈诚一郎怪物般的肌肉阻断了东方雷刀上的雷气,即使是坚硬如铁的骨头也早该被斩断;要不是虎冈诚一郎率先一步逮到机会揍倒东方雷,跪倒在地上的人就会是虎冈诚一郎。 而现在,虎冈诚一郎也不过只是拚着一股蛮劲,勉勉强强的站在金勉面前而已。 话又说回来,如果只因为身上有伤,就对眼前的战斗產生怯意,那就未免太不「虎冈诚一郎」了。 要说虎冈诚一郎后悔走过来这里,则完全不可能。虽然虎冈诚一郎不是受虐狂,但某个程度来说,虎冈诚一郎就是在追求这种惊心动魄的对决;最好是那种可以让双方都付出全力、只要稍有差错就会死去的战斗。 ※ 虎冈诚一郎看着金勉,金勉也看着虎冈诚一郎。 他们两个人的状态都肯定算不上太好,但是他们两个都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停战这种想法,压根儿没有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脑海之中。 金勉踏步,脸上掛起了妖异诡譎的狂笑。手中刀光闪烁,刀气狂乱向着四周遭飞射,宛如夜空中的烟火一般。而致命的一刀,则藏在看似杂乱无章的刀气风暴之中。 虎冈诚一郎回应了攻击,踏在金勉的刀背方向,靠着肉体的强度扛住了部分的刀气,并蛮横地超越了金勉的速度,直接抢佔了先机。 虽然虎冈诚一郎「不懂」后发先至的道理,但他此时的举动确实与后发制人的道理相同。先等待金勉出招,再进而抓住他攻击时的破绽,破坏他攻击的节奏。 可是虎冈诚一郎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虽然虎冈诚一郎的速度是追上了金勉,但金勉刀上附着的气劲却远超出虎冈诚一郎的想像!金勉的刀气抢先一步削断了虎冈诚一郎的右手! 虎冈诚一郎这辈子第一次被砍断身体,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疼痛感瞬间席捲全身;可是虎冈诚一郎却只觉得新奇。 这是他在战斗中从未体验过的! 拚着一股蛮力,虎冈诚一郎还是靠着左拳上前和金勉硬拚了起来。 金勉的刀法骤变,脸上掛着两行清泪,刀中带着柔劲,化解了虎冈诚一郎的攻势,并顺势点瞎了虎冈诚一郎的右眼。 咬牙忍痛,虎冈诚一郎依然向前跨步,却被金勉抓准机会,一刀斩在左大腿上,刀伤深可见骨。 战斗看似依然持续进行,但却早已经分出了胜负。 缠斗不过一瞬之间,虎冈诚一郎的肚腹中刀,鲜血如泉水般散满整地。 看着金勉冰冷而又癲狂的双眼,虎冈诚一郎感动的看着第一次将自己打得如此悽惨的对手。 不败的怪兽双脚一软,终于跪倒在地上。 而金勉则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眼光看着虎冈诚一郎。 虎冈诚一郎傻笑道:「就算是现在这样,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打赢你!」 「哈啊哈!你是说用咬死我的方式吗?」金勉说完,便一刀往虎冈诚一郎的脖子上砍了下去。 虎冈诚一郎的头猛然往前一顶。 金勉手中的钢刀断成两截,金勉也被顶了出去。一阵气血翻腾,险些要吐了出来。 要不是金勉顺应着虎冈诚一郎的力量向后退去,又鼓起气劲防御,虎冈诚一郎这一下头顶,险些就造成金勉不可挽回的内伤。 虎冈诚一郎缓缓地站了起来,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长」了回来、肚子上也没有伤口了;仔细一想,右眼也看得见了。 「我就想嘛!你不可能这么强,原来是幻觉啊!」虎冈诚一郎灿笑着说:「有点可惜,我还以为我真的遇到了高手。」 金勉淡然的表情中,罕见了露出了一丝惊讶。虎冈诚一郎的表现实在过于反常,不得不让一个疯子惊讶。 金勉双眼发出金光,瞪着虎冈诚一郎,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一刻,金勉才打从心底真正的承认,自己面对的,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怪物。 黄金瞳的幻术不是单纯的幻术或错觉,而是深入潜意识的改写对方的感知,号称「绝对幻术」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金勉眼前的虎冈诚一郎,甚至不是靠着任何精神能力、心灵魔法来扭转黄金瞳的幻术,而仅仅是靠着完全不怀疑自己会输掉的自信心,强行改写了幻术的内容。 天下无双的极致幻术被莫名其妙地野性给破解了。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承认虎冈诚一郎的异常。 虽然少了黄金瞳可以依靠,但金勉可不是只有一种致胜的手段。 刀光一闪,半截刀刃上散发出一股更强大的杀气。 金勉嘴角逐渐上扬,他的脸上再度掛起了难以控制的笑脸。他右手举刀横架,左手五指张开对空,喃喃自语的说:「狂刀五式:狂魂怨鬼。」 既然幻术不成,那就改用武术吧! ※ 刀在锐利的风暴中怒吼,拳在杀意的浪涛中奔放。 虎冈诚一郎没有招数,但他此时此刻肯定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那是扶桑国称之为「国家级灾难」的灾厄,也是吕莠所看上的实力。 每当虎冈诚一郎挥动拳头的时候,空间中彷彿有某种东西分崩离析;他每一次的踏步、每一次的跨足,虽是平淡无奇,却又震撼整片岛屿。 而金勉,就凭藉着他手上的半把断刀,与这头怪物週旋。 这一刻,金勉正在追逐巔峰。 他的刀法不再蛮横、不再诡譎、不再柔韧、不再狂勇;他的刀,不再只是这些。而是一种静謐中暗藏蛮横的杀机、坚毅中却又无惧的刀。 四种截然不同又分离的刀法,正逐渐的往一个中心靠拢。 柔中带着狂、屠戮中带着魔性。 这个招数其实早就不是狂刀五式,而是远在那之上的技艺;只是金勉的理智不再允许他为这个招式命名。 金勉脸上的表情极其扭曲,既有着狂喜的痕跡、也有哀慟的泪痕,但又同时有着一股难以遏制的震怒,以及坚毅復仇的双眼。 那原本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不同情绪,在遭逢巨难的时候,丰富的情绪往往难以克制的一涌而出;可以说,原本因为过去的伤痛而分裂的人格,正在这场追求巔峰的战斗中逐渐合一。 所以,并不是金勉更加的疯狂而变得强悍。 而是在存亡之际的战斗中,金勉逐渐变回理智而回归强悍。 ※ 村子里面的樱花树是后来移植的。 毕竟樱花是扶桑国的国花,也被称为护国神树,本是扶桑特有种;但是因为其艷丽花瓣,着实具有观赏性,因此在世界村逐渐形成后,樱花树变开始被运往世界各处。 辗转之下,村子里也就种了这么一颗樱花树。 还记得第一次开花的时候,花瓣飞舞,如同粉色的棉絮,让人觉得生命充满美好。 此时樱花树绽放,飘落的点点殷红,既是悲伤的色彩,更是无情屠戮的血色。 点点血花洒满村落,金勉抱着村中一人的尸身,跪在樱花树前痛哭。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他甚至不记得村子到底遭遇了甚么哀慟。 他甚至没能记住动手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怀抱中的无头尸体,他开始不太能够辨别这是谁的身体。 随着悲愴的怒号,他逐渐淡忘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在绝望的黑暗中,他却依稀看到了一丝光束照了进来。 那是一个名字,一个令人厌恶、作噁、亟欲扑杀的名字。 古德˙培根。 ※ 金勉抬头仰天,面容已经彻底扭曲。 血液洒落屋内,鼻腔中满是愤怒的鲜血。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回忆片段,但是他却不能肯定哪些是真实的。 当金勉倒在地上失去意识时,他仍然再努力地想着,当时在他怀抱中的那个尸体到底是谁、他自己是谁、他又为了谁而哭泣。 最终,意念无法战胜现实;不败的怪物,仍是,不败的怪物。 ※ 「啊啊啊啊!」虎冈诚一郎紧握拳头,心中非常满足。「这是一常无比漂亮的战斗,无名的朋友,你做得很好。」 当虎冈诚一郎用扶桑语,对着早已不会回应的金勉诉说自己心情的激动时,他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用扶桑语回答他。 「看来好像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千面柏德缓步走到门前。 将军对衝 「啊哈!你会说扶桑话。」虎冈诚一郎的眼皮沉重,但是一听到熟悉的语言,又想起即将可以迎来下一场战斗,他的心情就不禁有些高昂。 「简单对话可以。」千面柏德看着浑身是伤的虎冈诚一郎,心里面想的是自己能不能从眼前这个看起来已经将死的人身上,测试出自己的极限。他缓缓地说:「看起来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对啊!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都还没打过架的样子?还是因为你超级强?」虎冈诚一郎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突然对仍然没有受到重创的千面柏德產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不觉得我超级强。但是我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强。」千面柏德。 「那就真的是太棒了!感觉我们就可以打一场超棒的架。」虎冈诚一郎的眼皮沉重,但却迫不及待地踏出了他的脚步。 脚步才刚踏出,虎冈诚一郎已经衝进了千面柏德的身前。 虎冈诚一郎的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以人族来说,当然不能算是矮小,但是当虎刚诚一郎鑽入两百九十公分高的千面柏德面前时,依然像是一个矮小的小鬼鑽进了大人的怀中。 虎冈诚一郎的爆发速度让千面柏德吓了一跳,千面柏德虽然急忙往后退开半步,但抓到机会的虎冈诚一郎却不会就这样放弃攻击。 不过如果只是单纯把拳头打在千面柏德浑厚的腹肌上,不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更肯定没有乐趣。 但是怎么样才会有乐趣呢?当然是迎面痛击! 虎冈诚一郎利用千面柏德退开半步的空间,让自己能奋力跃起,对着千面柏德的脸一脚踢去! 啪! 千面柏德的手推开虎冈诚一郎的脚,并顺势将虎冈诚一郎给甩出去。 原本虎冈诚一郎还想要藉机攀上千面柏德的身上;但是他身上的伤口突然一阵抽痛,让他的动作慢了一些,最终还是被千面柏德给甩了出去。 「你确定你还能打吗?」千面柏德想起自己上一战的对手,几乎可以说是自己把自己给搞死的,因此碰到同样浑身是伤的虎冈诚一郎,其实千面柏德是有一点没干劲。 千面柏德不喜欢杀戮,儘管在原始的荒野之中生存过后,已经让他的心性强韧到足以面对死亡,但他毕竟不是「地下世界」的人,在他过去的富庶生活中,死亡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就算喜欢尝试、喜欢挑战、喜欢和高手一较高下,但这完全不代表千面柏德喜欢看着一个垂死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而千面柏德此次前来,就是想要测试刚从北极圈归来的自己,究竟变得有多强大;每想到目前打了两次架,自己几乎都毫发无伤的取胜。 更惨的是,截至目前为止,千面柏德甚至没有神兽化一战的必要。 对一个热衷于战斗的犴族,这等于完全没有使出全力。 「放心好了!我还可以打!」虎冈诚一郎一边笑着,一边尝试攻击千面柏德的下盘。 虎冈诚一郎有了一个妙计!先打断千面柏德的脚,等千面柏德跪倒在地上的时候,高度应该正好可以来个迎面痛击。 但是与此同时,千面柏德也做了一个决定。 速战速决,直接让眼前的对手认清两个人现在无法面对面战斗的事实。 局部神兽化!影兽王。 千面柏德发出一声怒吼。那绝对不是一个犴族可以发出来的声音,甚至不会是野兽可以发出的咆哮声;那是一种更为低沉、更为阴暗,令人联想到深渊的吼叫声。 千面柏德的右手画作一张漆黑无比的巨爪,如同一片布幕席捲而至。 一掌拍下,木头地面崩解,整间小木屋赫然崩解。 两人同时落入海中。 ※ 海水的盐巴浸入伤口,虎冈诚一郎忍着疼痛,从海浪中窜出,滚上了岸边。 但是他马上举起双手,呈防御姿态。 一头浑身漆黑的眼兽从阴暗的月光中猛然衝出,对着虎冈诚一郎发起了猛攻。每一下挥爪,彷彿都撕裂了光明与黑暗的夹缝,超越物理性的力量不断打在虎冈诚一郎的身上。 虎冈诚一郎可以肯定,眼前如同阴影一般的巨兽就是千面柏德;而千面柏德远比今天他自己遇上的每一个对手都还要来得更让人感受到强大。 又是一次猛击,虎冈诚一郎整个人被掀翻,飞了出去,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紧握拳头,勉强把自己从地面上撑了起来。 支撑着虎冈诚一郎继续战斗的,不是骄傲、不是尊严、不是记忆、不是理念,甚至连目的都没有。 支撑着虎冈诚一郎继续战斗的理由,非常单纯:因为他还站得起来。 还可以站起来继续战斗,那当然就要继续战斗,那就是虎冈诚一郎对于战斗的真诚热爱。他不在乎难看、不在乎疼痛、甚至他连意义、价值、评价都可以忽略。 反正有架可打,他就是想打下去。 阻止虎冈诚一郎站起来的方法只有一个:打到他站不起来为止。 不论那代表什么。 虎冈诚一郎站着,身体有些颤抖,但他的双眼仍然无所畏惧的看着千面柏德……,或者,一头彷彿栖息在噩梦之中的漆黑巨兽。 巨兽的外表难以形容,只能让人联想到兽,却无法具体描绘出他是哪一种野兽。 原本只有生存在影域之中的影兽,本就不是凡间的野兽;这也就是千面柏德的神兽化。 影兽,注定胜利,因为虎冈诚一郎不论有多强(但现在就连「力量」这个最自豪的地方,似乎都赢不过眼前的影兽),终究只能利用动能打击对手。 但是影兽根本无惧物质的碰触。 「吼吼吼吼吼!」千面柏德一声巨吼。声音回盪在阴暗的空气中,如同深渊中的尖啸。 「咿咿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虎冈诚一郎跟着大吼大叫,鼓盪的肺活量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传了出去。 两人的体型差异终于来到了三倍以上。 千面柏德已经完全兽化成一头超过七百公分的纯黑巨兽,如同噩梦的集合体。而虎冈诚一郎依然是那个一百八十多公分的渺小人族。 ※ 乍看之下,完全无法理解这场搏斗是如何產生的。 千面柏德化成的巨兽彷彿要用前爪直接压死虎冈诚一郎,整头野兽的体势也是往前扑倒的姿势,但是虎冈诚一郎依然死死抓着巨兽的两爪,甚至想要将巨兽给跩起来。 两人一扑一抓,都使出了浑身的力。双方只要有人稍微有一点松懈,维持的平衡就会崩解。虎冈诚一郎的双臂鼓起青筋、面目狰狞、脸色胀红,扣住千面柏德的双手甚至泛出了瘀血的红紫色。 化作黑色巨兽的千面柏德不显疲态,率先打破僵局的也是千面柏德。只见他的后脊窜出两条宛如蟒蛇一般的尾巴,尾巴的尖端形状如同利爪,猛然向着虎冈诚一郎刺了过去。 虎冈诚一郎任凭两根尾爪刺入自己的肩膀,虽然吃痛,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可是虎冈诚一郎在怎么强悍,终究是人。受伤的就是会痛、会累、会耗损,原本伤势就比较重的虎冈诚一郎被千面柏德的尾爪一戳,顿时之间便失去了力量。 其实虎冈诚一郎也只是些许的无力,但千面柏德已经攻破了这短暂一瞬之间的无力。 战局从拉扯到压倒性的失败,不过转眼之间。 「喝!」虎冈诚一郎才刚被扑倒,却随即大吼一声。一个跃步,便是一技豪迈的上鉤拳。 这一技「普通的」上鉤拳,不可能造成影兽半点伤害;打完这拳,战斗也就以虎冈诚一郎的失败告终了。 但,吕莠反悔了。 南宫˙鬼影金羊。 虎冈诚一郎的拳头打在千面柏德的下巴上,声响就像一台卡车撞进了一栋房子一样,轰隆作响。 但是整座度假村中早已经没以人会被吓到。 千面柏德被打上了半空之中,浑身上下的阴影迅速的脱离身体,飘散在半空中宛如点点灰雾。 虎冈诚一郎高举着拳头,无声地宣告自己这场得来不易的胜利。 ※ 「我不介意让别人知道,我们东方龙的代表是谁。」吕莠从卡寧˙贝斯柯的背后走了出来,悄无声息。 卡寧背脊发凉、寒毛直竖,但他语气依然故作坚定的说:「多有打扰,还请海涵。刚才见到您的太乙剑气四象二十八斩,果然名不虚传。」 只要稍微评估一下,卡寧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毫发无伤的从吕莠的手中逃脱。 「其实我本来觉得,不管是谁担任东方龙的代表都无所谓;但我讨厌不请自来的客人,而且被你们知道了我们的代表,对我好像太不利了。」吕莠说。 贝斯柯是尤萨族家族,而尤萨族的异能者(排除魔法师跟练气者),能力一定跟影子有关。 空手打不到影子,连气都没有的虎冈诚一郎虽强,却有註定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要不是千面柏德儼然一副天真少年,根本不该捲入地下世界的纷争,吕莠也不会私自帮虎冈诚一郎取胜。 「不然我跟你做个交易?我用我的性命跟你交易。」卡寧主动提议:「不到关键点,贝斯柯家族绝对主动避开东方龙。我想我在家族中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你只有四分之一的决定权。」吕莠很清楚贝斯柯家族内部的权力分配;但,其实吕莠也无心在这时多造争端。于是他摆摆手,说:「罢了,我自有办法避开你们。」 「那就承蒙您退步了。感谢。」卡寧说完话,两隻黑色的巨大手掌突然从影子中窜出,将他整个人给包覆了起来。下一刻,卡寧便消失不见。 吕莠默默地将目光转回虎冈诚一郎身上,心中想着:把东方龙的命运交给他,真的是可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