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为重[综英美]》 橘猫十五磅 woo18.vip 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塌炕,此话名不虚传。 “你看看你都吃成什么样子了哦。”菲奥娜咕哝着给自家的橘猫抓了把猫粮,想了想又倒回一点去,毕竟这只猫已经胖到已经没法翘起腿来舔自己的地步了,这对于一只猫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结果她的橘猫看见了,哦豁,当场就不肯了,喵嗷嗷嗷地伸着爪子就要自食其力,甚至试图越过她去把猫粮倒在自己的食盆里,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橘猫抱着饭盆就能啃出个气壮山河、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看来这个对猫们来说堪称奇耻大辱的囊括范围不包括橘猫这个神奇的物种,因此通常情况下,我们把它叫作薛定谔的橘猪。 “没得选,要么今天少吃一点要么今天晚上依然出去跟我遛弯。”菲奥娜撸了撸自家大橘的下巴,把饭盆推远了一点,顺便得出了一个十分严肃、攸关生死存亡的重大结论: “橘啊,你又胖了,跟我去过个秤,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胖死。” 橘猫虽然听不懂人话,但是每次一听到“过秤”这个字眼它就会被抱上某种仪器,进而它主人在对着那串闪亮亮的数字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之后就会削减它的口粮、进一步增加它的运动量,巴普洛夫条件反射同样适用于猫的,而很明显它并不希望自己的猫粮被进一步削减,因此它一边吭哧吭哧把猫粮拱进自己嘴里,一边躲闪着菲奥娜给它撸毛的手,不想过秤之心由此可见。 菲奥娜:天真,吃完过秤会更胖的。 果不其然,当橘猫心满意足吃完那一整盆猫粮之后,菲奥娜把它往宠物电子秤上一放,就看见数周前还徘徊在十五磅门槛的那个数字终于不堪重负,晃晃悠悠地被来了个临门一脚: 恭喜菲奥娜·别列科瓦喜提十五磅橘猫! 十五磅这个体重,在橘猫群体里应该是比较正常的,毕竟橘猫嘛,都是圆润起来就活像大鸡腿的生物,那叫胖吗?不,那叫富态美。但是让我们看一下这只橘猫之前的体重: 七点五磅。 从瘦得像条狗的七点五磅,到胖乎乎圆墩墩的十五磅,整整翻了一倍。这岂止是长胖了,简直就是被吹胀了吧。 “哥谭的饭有这么好吃吗?”菲奥娜百思不得其解:“我们这才来了不到一年,你就胖了一倍……不行,说真的我的橘,你得跟我出去遛弯,我是不会让你再霍霍我的花的,还要靠这个给你买猫粮呢。” 橘猫一听“遛弯”这个词就如临大敌地拼命往柜台底下钻,但是它显然忘了这个惨痛的现实:它已经不是当初刚被菲奥娜捡到之时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橘猫了,精心的饲养和它的怠惰,已经把它变成了一只橘黄色的、体积十分可观的…… 大毛球。 但是俗话说得好,生命在于运动,身为饲养橘猫的人,菲奥娜深知这一点,因此不管这只肥橘怎么耍赖怎么撒娇,她都坚定地不为所动,先是暗暗在心里削减了它的三分之一口粮,随后拎着牵引绳就往它脖子上套,誓要把肥橘的体重降到安全线以内。 菲奥娜正在和橘黄色的大毛球斗智斗勇,试图把它从柜台下拉出来呢,就听见外面有人问道: “有人吗?我买束花。” “先生你好,有人、有人的,请稍等一下!”菲奥娜的小店向来没啥人,好不容易来了个人却正好赶上她灰头土脸地捉猫,这可真是不凑巧。她边努力把橘猫套上牵引绳边头都不抬地招呼:“请问您要买什么花?如果没有特殊要求的话,常见的花束种类和价格都在柜台上摆着呢,您自己拿花留钱就成。小费看着给就可以——话是这么说不过千万别客气啊,多多益善!” 来人明显被她这么无拘无束热情奔放的待客方式给惊着了:“……在哥谭你这么随意地招呼客人真的没问题吗?” 这人的声音相当好听。虽然他的声音里已经完全褪去了年轻人的那种热情奔放和活力充沛,但是却别有一种沉稳又磁性的感觉,就好像上了年份的醇酒一样,哪怕只是闻见点酒香,都足以让人飘飘然了。 菲奥娜终于捉住了十五磅的橘猫,把它拎到了柜台上,对来人热情推荐道:“抱歉,我刚来到哥谭不久,对这里还不熟。如果你是要买花送给女朋友的话我推荐红玫瑰,经典之所以长盛不衰肯定有原因的。” 布鲁斯·韦恩一开始还真没把眼前的小姑娘当回事。毕竟她埋头在下面捉猫的时候,只能听得见声音,看不见人影,当时他还在想为什么这家店铺的老板声音为啥这么年轻,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会头脑发热大脑短路跑到哥谭来开花店,是有多想不开啊。在哥谭开花店,那可绝对不会有天上掉下个英俊多金的钢铁侠——会给你付维修费,或者迎来又从阿斯加德拜访人间的雷神——至少有脸和肌肉能看,还是个外星王子这样的好事,更大的可能是阿卡姆疯人院里的犯人们带着枪支从天而降,随便来一个最弱的都能让普通人命丧黄泉。 随后在菲奥娜抱着橘猫钻出来的一瞬间,布鲁斯的大脑里直接就炸锅了,活像往烧开的油锅里倒了碗水一样,千言万语拥挤着咆哮着试图喷薄而出。上帝作证哥谭作证,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吐槽欲望,一时间都不知道先从“你其实是个未成年吧小姐,你就这么独身一人在哥谭还没有点自我保护意识,真的不怕哪天就稀里糊涂丢掉了小命吗”开始,还是从“我的天这只橘猫也太肥了,我从来没能在哥谭看见这么胖的猫,都能顶两个阿尔弗雷德了吧”开始。 “先生?”菲奥娜明显发现了布鲁斯的心不在焉,她顺着布鲁斯的目光看过去,暗暗在心里叫了声糟糕—— 布鲁斯在走神期间的目光落点是一块山羊头骨。 这玩意儿的来历可真是说来话长,但是简而言之的话,大部分人都会说出个一二三来,比如山羊头骨多半是用在黑魔法仪式上的东西,比如八大堕落天使之首阿撒兹勒的代表物是山羊,再比如黑山羊是撒旦在凡间的化身,总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山羊头骨的名声可是真不怎么好,更不是个应该出现在美好的、充满芬芳气息和少女心的花店里的东西。 菲奥娜情急之下手上一松,橘猫立刻看到了不用遛弯的希望,中气十足地喵嗷嗷嗷叫着就窜了出去,以它的体型来看,这个动作可真算得上矫健了。橘黄色的毛团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线,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一路噼里啪啦撞倒花束无数,正巧把那块山羊头骨撞进了柜子下面,随即橘猫也钻进了柜子下面,跟落地生根了似的,誓不出来的架势十分明显。 菲奥娜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她怕麻烦,不想跟萍水相逢的人说“听我说朋友其实我超级无害的那个头骨只是摆着好看”这样的鬼话,而且估计也没几个人会信。这么一来正好,她啥都不用解释了,落得个清闲自在,把今天的开门红第一束花卖出去就算完,因此她给来人介绍起花束来的时候就更加热情了: “如果你要送给朋友的话首选黄玫瑰,去探望病人的话,马蹄莲和百合都可以,我个人推荐马蹄莲,毕竟今天的马蹄莲十分新鲜——先生你看,上面还带着水珠呢,刚从郊区运来不久!” 但是布鲁斯还真没把那块山羊头骨当回事,毕竟他第二个养子杰森·陶德都能在屋子里摆上自己那个酷似红桶的头罩装饰房间,区区山羊头骨他才不放在眼里呢,蝙蝠侠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拿束百合吧。” “好的先生,请付现金。”菲奥娜立刻熟练地扎好了满满一捧百合送到他的面前,还赠送了张小卡片,结果她把花捧到布鲁斯面前了,才发现这人好像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似的皱起了眉: “不能刷卡吗?” 菲奥娜和布鲁斯两人在二十五平米的花店里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布鲁斯是在想这年头在哥谭为啥还有没法刷卡的店铺,存这么多现金就不怕被哪天突然入室抢劫吗,哎不行果然还是个小姑娘,一点都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她家里人怎么也不跟她说一声;菲奥娜在想,我的天这人真好看,跟男装版本的塔利亚都有的一拼了。 他已经算不上年轻了,可是那双钢蓝色的眼并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而混沌半分,反而更加明亮锐利了,原来真的有人能把时间流逝这么残酷的、不可抗拒的外力在自己身上转化为岁月痕迹砥砺过后的独特魅力。在遇到这人之前,菲奥娜一直对所谓的“年纪大的男人比小年轻有魅力”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毕竟刺客联盟位于中东,那里的人,尤其是男人,多半只会越长越残——此处真的没有讽刺刺客联盟那个似乎永远都死不了的首领雷霄·奥·古的意思,真的没有——但是今天,菲奥娜可算是切实见识到了什么叫“岁月积淀的美感”了。 菲奥娜看着那双钢蓝色的眼,隐约觉得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只好把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归结于她的又一次灵视。毕竟在刺客联盟这种地方被养了十几年,是个女孩子就没法随随便便春心萌动起来,可以说正常少女在面对英俊帅气的布鲁西宝贝的时候该有的表现完全没在她身上显露出一点来,因此她做了件绝大部分的少女都不会做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能刷卡,抱歉,我还没来得及装pos机,真的不能付现金吗先生?” 布鲁斯·托马斯·韦恩,哥谭的布鲁西宝贝,新闻报纸娱乐版的宠儿,超模杀手,在人生近四十年里第一次体会到了曾经无往不利的魅力一朝失效是什么感觉。 更┆多┆精┊彩┇书┊籍:woo18.vip (w o o 1 8 . v i p) 橘猫敦敦壮 最后布鲁斯还是免费抱走了那束百合,毕竟用菲奥娜的话来说,新店开张图个吉利,要是第一笔生意就无疾而终的话那么接下来这家店的运气恐怕就好不起来了。布鲁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个说法,而菲奥娜的架势也真不像是为了布鲁西宝贝编出来的借口,他不禁有点好奇: “这是你家乡的传统吗?” “算是吧。”菲奥娜含糊地回答道:“毕竟我已经离开那里很久了。” 布鲁斯久违地产生了类似于“操心”的心绪。他斟酌再三,为了让自己的好心委婉一点,至少听起来不那么像猥琐大叔打听少女家事,便只简单地提醒了下她: “哥谭治安不好,你家里大人知道吗?别在这里这么没戒心。” 菲奥娜这下才彻底地把所有注意力从橘猫和山羊头骨还有那狼藉一片的地上收了回来,认认真真地看向了布鲁斯的眼睛: “我衷心希望他们在天有灵能够知晓。不过还是谢谢提醒,先生,祝你今天万事顺遂。” 布鲁斯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是温柔又朦胧的灰色,在光线不好的地方——比如这个花店里——便会有种雾蒙蒙的感觉,别样的忧郁与典雅交织的美感让她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再加上那头微微卷曲的棕色长发,凭着他这么多年来身为布鲁西宝贝的猎艳经验来看,她只要略微长开一点,就绝对是个典型的俄罗斯美人。 然而这种长相再加上她的年龄,在哥谭可绝对算不上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抱着百合花走出门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菲奥娜已经又钻到柜台下面去了,那只特别敦实的橘猫喵嗷嗷嗷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在橘猫气壮山河的抗争声里,菲奥娜锲而不舍努力劝说: “你真的超重了啊我的橘!!” ——布鲁斯就算不用身为蝙蝠侠的敏锐判断力,都能明显感觉得到,从猫到人再到店都明显和哥谭格格不入。这种温柔又阳光的、甜得要命也天真得要命的小姑娘,怕在哥谭见不满一个月的太阳。 因此当晚开始夜巡之前,布鲁斯先让红罗宾查了下她的资料,提姆相当好奇为什么布鲁斯会对一家小花店的老板感兴趣,没几分钟,菲奥娜的资料就完全显示在了巨大的淡蓝色浮空光幕上: 菲奥娜·别列科瓦,十五岁…… “这资料不对啊。”提姆看着那个姓氏“别列科瓦”喃喃自语: “俄罗斯人不是都有个中间名的吗?通常中间名是父亲的名字,再根据此人性别进行变格,平常他们互相称呼的时候也不会称呼对方姓氏,而是以中间名代替的,为什么她没有中间名?” 布鲁斯想起来了菲奥娜白天说的话:“她的父母去世了。”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父亲名字的话,这倒有可能。”提姆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了布鲁斯:“不过你就是去买了束花而已,怎么就能知道这么多啊。” 潜台词是要我夸一下哥谭宝贝无往不利吗布鲁斯? 布鲁斯:……不我不是我没有。她太缺乏戒心了,遇见个人就什么都说,这可怎么得了! 因此他今晚夜巡的时候格外关照了一下菲奥娜的店铺。在哥谭,基本上敢24小时营业的,要么是缺钱穷疯了的人,要么是有后台有身手的人,否则很容易被半夜突然冲进来的形形色色的罪犯一枪子送去见上帝。 他白天见到菲奥娜的时候,她穿着的衣服干净整洁,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也绝对不是便宜货,能把一只猫在哥谭喂得这么肥,还能在新店刚开张的时候就从郊区进最新鲜的花束售卖,她肯定不缺钱;而她的资料基本上已经被红罗宾翻了个底朝天,虽然还是有着什么地方有着别样的违和感,但也足以说明她没有任何背景和身手。 果不其然,当他和红罗宾用绳索荡到了菲奥娜花店上空的时候,那家小店还亮着灯呢。橘黄色的灯光从门帘和窗户里流泻出来,在一片黑暗的街区里成为了唯一的一点亮光。 那种明亮和温暖,对任何一个哥谭人来说都是久违了的颜色。 红罗宾跟着蝙蝠侠蹲在这家花店对面的滴水兽上暂时歇脚,看着那抹明亮的灯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吧b,我懂你的意思了。这个外来的小姑娘真的是一点自我防护意识都没有。” 他正这么说着呢,就看见一个带着毛线帽,行踪鬼祟的人朝菲奥娜的花店走了过去,他身上的廉价人造皮夹克已经很旧了,皮革的沟隙里都是尘土,眼神漂移而凶狠,怀里还揣了个东西,从长度和形状上来看的话,八成是把刀,一看就是典型的犯罪者打扮。 而且更重要的是蝙蝠侠记得这张脸。在数月前,此人就已经因为抢劫和强/奸未遂双重罪名被哥谭警方关进监狱了,但是哥谭的司法系统委实不敢恭维,就连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哥谭人都没法说什么好话。 蝙蝠侠暗暗绷紧了神经,准备在这人走到菲奥娜小店门口开始实施抢劫的时候就过去把他揍翻在地,移交哥谭警局,毕竟蝙蝠侠每晚都在周而复始地做这样的事情,没有一千回也有八百回了,熟能生巧在这个时候可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然后让蝙蝠侠和红罗宾都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这人!就这么!目不斜视地从两千米以内唯一一家深夜开张还亮着灯的店铺旁边走了过去!! 蝙蝠侠红罗宾:???是他们看走眼了???这人大半夜地揣着刀在街上走难道不是想抢劫而是要自杀?哦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哥谭自杀率常年来和他杀率一样居高不下—— 紧接着推翻了他们这个猜测的,是一名从十字路口绕出来的、战战兢兢走夜路的职场女性。她穿着不合身的套裙,用口罩把脸和脖子都包了起来,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好女人”,可是对于意图实施犯罪的那人来说,他才不管受害者穿的衣服多少呢,一直在四下漂移的眼睛陡然间就亮了起来。 他从怀里摸出刀,手已经不老实地向那个吓得不会动弹了的女人胸前伸了过去,蝙蝠侠和红罗宾射出钩枪,马上就要腾空荡过去把他揍翻在地,结果下一秒—— 相当敦实的橘猫电光火石之间破窗一跃而出,肥硕的屁股迎面糊上了那人的脸,直接把试图劫色劫财的犯罪未遂者给砸了个脑震荡加颈椎受伤。 俄罗斯可真不愧是战斗民族,连俄罗斯姑娘家的橘猫都要比正常猫剽悍敦实几分。 这人可能也破罐子破摔活够了,直到蝙蝠侠和红罗宾把这人捉起来扣上手铐了还在声嘶力竭地瞎哔哔:“她大半夜穿这么少在街上走,不就是想挨操吗?!” “哎呀。”菲奥娜露出了个微妙的表情,随即瞥了眼还在往外喷各种乱七八糟脏话的犯罪未遂者,轻描淡写地问道: “那照你这个逻辑的话,像你这种抱有如此沙文主义且陈腐观念的人还活在世界上,就应该被埋进棺材里吗?” 她的用词相当讲究。可能因为是外国人的缘故,因此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用书面语和正确的时态,很少像眼下的美国年轻人那样使用口语、网络语言和一大堆缩写,但是这种彬彬有礼的生疏却让她不带一个脏字的反问听上去更嘲讽了,威力大概跟泼妇骂街直接问候他父母一个效果,至少对犯罪未遂者来说是这样的,看看,他脸都气红了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解气得很。 “再说了,她这叫穿的少?她已经恨不得把自己浑身上下每块皮肤都遮起来了吧?就算她穿的少……”菲奥娜自上而下地用眼角扫了他一眼,轻轻笑了声: “跟你这种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菲奥娜从店里出来捉猫的时候披了块相当厚实的羊毛披肩,毕竟哥谭的二月还带着春寒的料峭,眼下便把这块披肩脱了下来,和装满了热水的保温瓶一起递给了这名受惊过度的女性,顺手用带出来的一支红玫瑰挽起了她散开的头发,还用花香味的湿巾给她擦了擦脸,又从口袋里掏出乳液来递给受害者,往她脸上抹了点,好让刚被湿巾擦过的皮肤不至于在寒冷的夜风里被吹得发疼: “女孩子是应该被细心保护着的,就算有关系,也应该跟我有关系才对。” 她对着受害人笑了笑,灰色的眼睛里一片脉脉的柔软:“别怕。” 白天是哥谭布鲁西宝贝,万人迷哥谭王子的蝙蝠侠和另一重身份是相当吃香的年轻有为韦恩集团代理ceo,上流社会新星的红罗宾:……这姑娘太会说话太会安慰人了。失敬,败退,告辞。 橘猫布鲁斯 通常情况下,蝙蝠侠是不会在犯罪现场停留这么久的,会不会有暴露身份的风险另说,至少“蝙蝠侠”这个称呼所象征的恐惧不能被打破,因而神秘感就很有必要了。在布鲁斯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下,“蝙蝠侠”比起纽约那些闪亮亮的超级英雄来更像一个黑夜里的传说,一个能让犯罪分子们闻风丧胆的都市怪谈,一个黑色的怪影,在“如何保持身份神秘性”这一点上他做的相当不错。 但是这个俄罗斯小姑娘的身上有着莫名的感染力,当她用那双温柔又朦胧、似藏有万语千言的眼睛看人的时候,陡然就让人从心底生出某种类似于拘束守礼的感觉,让人无法在她没有说完话之前就离开,因为那样来说实在太不礼貌了。 受害者披着那条披肩,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表示自己家就在前面那条街上,不用这两名义警再送了,看来布鲁斯的努力还是有成果的,看,眼前这人不就把他当成了行走的蝙蝠怪了嘛。就在她的身影安全消失在布鲁斯的监控下,蝙蝠侠和红罗宾即将把此人扔在他应该被送去的地方之前,布鲁斯心有所感地一回头—— 在半开半合的、唯一一扇完好的玻璃窗内,菲奥娜也正好在抬眼看着他。 她的目光散乱,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某种不知名的东西,这便让她的那双灰色的眼睛更加朦胧柔和,更加吸引人了,可是细细看去,又有种“在她眼里什么都无法留下痕迹”的空茫感。花店里的灯光已经完全熄灭了,因此此刻唯一的一点能够让布鲁斯看清她的光源,来自于她手边的黑色蜡烛。 这根蜡烛上有着复杂的烫金纹样,似乎还做成了十字的形状,燃起的火光和那些正常的红红白白的蜡烛别无二致,可是布鲁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感到一阵发冷。这种冷意来得相当突然且没来由,自从他的蝙蝠侠冬季制服加装了保温层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身上有如此大面积的寒意了,就像是…… 从骨子里泛出来的一样。 她抬起手按在手边的山羊头骨上。这个山羊头骨已经称得上年代久远了,骨质粗糙,微微泛黄,愈发衬得她的手纤长而洁白如玉,在无边的黑夜里,在昏黄的烛光下,便陡然而生了诡谲的美感,就在这时,红罗宾也开口了: “b……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冷?” 蝙蝠侠点点头,原来这莫名的冷意并不是他的错觉。 而就在此时,菲奥娜那双忧郁而典雅的灰眼睛终于聚焦到了半空里的某个点上,她在看着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而这东西绝不是什么善茬—— “Дocвnдahnr,nhaвceгдaпpoщahne.” 她平时的声音相当温柔甜美,和那张脸的契合度很高,有着一切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有的特征,还带着点爱娇的意思,语速也不快不慢的,十分好听,要是口语再标准一点的话,随便去哪个电台主持夜间情感节目都会很受欢迎。然而此时,她一说起俄语来,整个人的气场就都变了。 虽说声音还是原来的声音,可是莫名地有了种强烈的感染力和穿透力,这种过分厚重的力道足以抵消任何之前让人觉得柔软和甜蜜的东西。就好像游荡在西伯利亚冰原上的冬将军一口冷气吐出来,冰霜的呼吸带着死亡覆盖了所有的花朵。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这句话里面的凉薄也没有被削减半分。 一开始他们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毕竟精通多国语言的两人知道,这也就是个类似于“永别”之类的日常用语,然而在蝙蝠侠和红罗宾把此人押往警察局的一周后,从官方那里收到了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个罪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不举了。 前几天他还没觉出有哪里不正常。毕竟这人是惯犯,对哥谭执法机关的不作为那叫一个了解,因此他信誓旦旦地跟狱友保证“我出去还能继续玩她们”,让负责值班看守的狱警真恨不得拎起电击棍往他下半身来上那么一下子。 结果当晚,好戏就发生了。单手拖着裤子,一大半屁股都露在外面的罪犯慌张地隔着栏杆大声呼叫狱警,火急火燎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迫捡了肥皂: “我申请保外就医!我不举了!它起不来!”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狱警暗地叫好:报应,真是报应。该。 区区不举还没到能让他保外就医的程度,但是也足以引起蝙蝠侠的兴趣了。他和红罗宾之前在查菲奥娜资料的时候,是直接通过深网黑进政府人口管理系统取得资料的。换句话说,得到的这份资料虽然信息全面又完整,但是某些最深处的东西,是无法被这么简单地就扒出来的。 结果他前脚刚打开暗网,后脚就连人带椅子地整个儿栽在了面前的操作台上,失去了意识。 蝙蝠侠永远有后备计划。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心跳和呼吸的频率不正常变化和操作台的按钮被一通乱碰,双重结合之下激活了意为“蝙蝠侠出事了”的二级警报。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蝙蝠洞,也回响在蝙蝠家族每个人的手机上。四部手机在同一时刻完全黑屏,白色的蝙蝠图案在屏幕上莹莹发光。 提姆·德雷克还在楼上补眠呢,毕竟他白天要去公司代理ceo,晚上要夜巡还要写论文,睡眠严重不足,好不容易一闲下来自然要抓紧时间补觉,能补一点算一点,然而当警报响起的时候他刹那间就被惊走了所有的睡意,头发还乱七八糟地支棱着就往楼下跑,因为睡眠不足因此有些脚步虚浮,险些在半路撞上达米安。他们平常的关系可算不上友好,至少没到差点迎面撞上还能一笑泯恩仇的阶段,但是眼下已经没人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小事了。 两人一路冲进蝙蝠洞,就看见了趴在操作台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布鲁斯: “父亲?” “布鲁斯?” 这两位罗宾的呼唤完全没能传到精神已经在数千米之外的布鲁斯·韦恩的耳朵里。可能哥谭这个奇诡的城市真的和蝙蝠侠心有灵犀吧,总之“近距离观察一下那个花店老板,最好安个监视器上去”这个相当具有控制狂蝙蝠侠风格的想法刚在脑海里出现,下一秒就得偿所愿了: 他抖了抖胡须,又伸出爪来,看着这粉嫩的猫爪肉垫,还有那被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又抖了抖头上的耳朵,身后的尾巴受惊了一样高高翘起,拜店里那面为了增加视觉空间的超大落地镜所赐,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猫。 橘猫。 胖橘猫。 这是什么骚操作!堂堂哥谭骑士蝙蝠侠,竟然变成了一只猫?!变猫也就算了吧,毕竟蝙蝠侠真的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正义联盟主席超人平均每三周中一次魔法,魔抗为零,他们在见过各种各样的魔法后遗症之后已经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可是这只猫…… 布鲁斯努力抬起前腿,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看不到;试图扭头看看自己的尾巴和屁股——也看不到: 这猫,真的,好富态啊。富态得让人莫名悲愤。 而且在哥谭这座充满了犯罪和邪恶的城市,就连橘猫都吃不胖,连猫女这种爱猫成魔的人都不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自己能把橘猫喂成这样。能够在这种条件下还长得这么可人、这么圆滚滚的…… 好像也只有他之前见过的那家莫名古怪的花店老板的猫了? 看见没有,哥谭这座城市看起来还是很青睐她的黑暗骑士的,有求必应,蝙蝠侠终于能够各种意义上的真正“近距离观察”了,恭喜恭喜。 而此时,蝙蝠洞里的罗宾们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齐聚,第一任罗宾迪克·格雷森,现任夜翼,一路飙车从布鲁德海文赶来,红头罩——对没错就是那个品味神奇,在自个儿脑袋上顶了个酷似红桶的头罩的杰森·陶德在委婉表达了对养父和导师的关心之后,开始对他们的调取情报方式挑起了毛病来: “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暗网?” 提姆也很委屈的好吗,谁闲的没事就去这种可能暴露身份、危险程度极高的网站上查一个普通人的信息?好吧那个女孩子看来似乎不是个普通人,但是他们当时可真没看出来,真的,她太无害太傻白甜了,就连蝙蝠侠都看走了眼!你怪红罗宾有用吗?! 一家四口罗宾再加阿尔弗雷德,五个人十只眼一起把目光投向了附在空中的光幕,暗网的主要页面正在一点点加载出来,在这个汇集了普通人和非正常人、军火贩子毒品贩子色情买卖人员,充斥着诈骗和混乱暴力的的最混乱,信息囊括度却又最高的网站上,终于浮现出了菲奥娜这个看起来相当无害又温柔,还带着种莫名典雅和忧郁气息的俄罗斯少女的所有信息: 菲奥娜·别列科瓦,俄罗斯挪威混血,持国际认可通灵师最高级别证书,多年来一直作为编外人员生活在刺客联盟。 “达米安?”全家三只罗宾鸟一齐看向新来的罗宾,由最年长的迪克率先发问:“她也来自刺客联盟,你们彼此认识吗?” 达米安的脸上露出了个相当复杂的表情:“……算认识吧。” 这个“算”字用得相当微妙且考究,再加上那个表情,换算成能够用语言直接表达的方式之后大概就是这样的:【我倒是不想认识她,她估计也不太想认识我,但是真不凑巧我们真的认识,幸好不是很熟,不过她的猫我很喜欢】。 迪克已经对探寻家里最小的弟弟那曲里拐弯万分复杂的内心颇有心得了: “那她是刺客联盟的人吗,达米安?” ——如果她真的是刺客联盟的人的话,她的资料就应该被保护在统一的资料库里,被重重防火墙保护着,就算是蝙蝠侠想破开这些屏障也有点难度,哪怕是用暗网也查不到。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她是刺客联盟的人的话,为什么对她的资料没有任何保护?如果她不是刺客联盟的人的话,又是怎么在那个弱肉强食、无用者死的组织里活这么久的? 而达米安接下来的态度也揭开了最后一层谜团:“她是受人之托,被寄养在刺客联盟的,说是寄养,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是在保护她。” “但是自从她毫无顾忌地揭开了一年前的那个政客背后的丑闻之后,刺客联盟的中立之地原则险些被打破,为了保护刺客联盟,母亲就把她送了出来,让她自生自灭了。” 而此时的布鲁斯已经基本上把这家小小的花店逛了个遍。毕竟他现在是一只猫,而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你的猫四下乱走的时候,是真的漫无目的地走,还是在偷偷观察着什么的。目前为止他已经在二十五平方米的花店里找到了山羊头骨,黑色十字蜡烛,鼠尾草和逆十字,水晶球,镜子和小刀,还有一整套尘封已久的火漆印章用具—— 专门定做、手工刻制的印章上,写着的是一个对几乎所有人来说都不陌生的名字: 忒弥斯。 刺客和橘猫 在那件事情之前,一提起这个名字,多数人都会告诉你,“忒弥斯”是乌拉诺斯之女,常伴神王宙斯宝座之旁的十二泰坦神之一,法律和正义女神/的名字。她在脸上罩着蒙眼布,意味着司法要纯靠理智而并非感官,感官会误人印象;身着白袍,手握宝剑和天平,象征着道德无瑕,刚直不阿,制裁严厉,绝不姑息。 她巨大的雕像摆在联邦法庭之前,象征着执法机构和裁定机构的永远秉公执法,清正廉洁。 ——而且神奇女侠经常踩在忒弥斯的雕像上俯瞰全城,取景完美,构图鬼才! 不过这些都是老皇历了。在一年前的那件大事爆出来之后,这个离人们的生活很遥远的、仅存在于希腊神话里的名字便一夕之间为所有人而知。这件大事可真是说来话长,硬要长话短说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一切开始的源头: 刺客联盟。 没人能说出这个组织的确切存在时长,只知道它像盘踞在暗处的猛兽一样,位于中东很多年了。这里除了培养刺客之外,还会看情况收留政治犯和国际罪犯,又因其是联合国承认之下的中立之地,任何人和组织都不得随意挑起战事,所以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个神秘莫测又让人不敢好奇的地方,毕竟实力摆在那里。 “中立之地”这名头固然好使,可是这种东西是需要人力保持的。因此联合国每年都会派人来刺客联盟观察,一是确认他们依然是“中立”的立场,二来要加强对他们的监视,毕竟没人能够对一个行事风格亦正亦邪的组织真正放心,而刺客联盟基本上也习惯了每年都要搞的这么一出,连固定的迎接仪式和流程都定了下来,且一用就是很多年。 可万万没想到,维持数十年之久的中立之地原则险些被陡然爆出的丑闻打破。那是无法解释、无法从轻判决、更无法否认的铁板钉钉的现实—— 恋童癖。 丑闻的主角是新一任来访的政客。就在他来访当晚,在刺客联盟的完全防护下酣然入睡的时候,他硬盘里那些被加密保存着的文件全都被破解了开来发到了网上。现在可是网络时代,哪怕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在流言扭曲之下变成兵败如山倒,更何况这样的大事!几乎在数小时之内,这人就连带着他的恶行一起被翻了个底朝天,当他那个派系的人好不容易联络上他的时候,他还在梦乡里呢。 所有文件的发行者,都是一个名为“忒弥斯”的匿名人士。不知道是出于炫耀战利品的心理还是出于收集怪癖,总之这人以视频的方式存下了自己所有的罪证,而这恰好为他的定罪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起高楼要很久,可是崩坏坍塌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崩塌的时候还有可能把周围人一起波及到。因此这位政客狼狈离开刺客联盟的时候,连带着这位政客一方所有的人,都对“忒弥斯”恨之入骨了。这位政客深感被落了面子,在他的授意下,“取消刺客联盟的中立地位”第一次出现在提议上。 对道德底线委实不怎么高的刺客们来说——尤其他们还身处中东这个女性合法婚龄正在逐年降低的地区,这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没大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短,进而将一整个组织都差点暴露的地步。但是如果为此,延续了多少年的“中立之地”原则要被打破的话,这就是大事了。 刺客联盟的现任首领雷霄·奥·古已经不管这些事很久了,这次他破天荒地站了出来,要追究此事的始作俑者,而他的亲生女儿塔利亚·奥·古则破天荒地在这件事上和她的父亲唱了反调: “区区小事,还用不着您亲自动手,让我来吧。” 那政客恨之入骨归恨之入骨,可是迄今为止还真没人能找得到忒弥斯。她就像个传说,像个徘徊在人间,窥察着不公和黑暗的白色幽灵一样,悄然而来,又倏忽远去了。 散会之后塔利亚很容易就找到了“忒弥斯”,毕竟她用的是刺客联盟的内网,而塔利亚想要通过这个来查的话那简直不要太容易:“菲奥娜,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 别看菲奥娜长得相当甜软,犟起来的时候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差点就当场跟塔利亚杠上:“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塔利亚,‘正义要由自己的手来实现’,他做都做得,为什么我说不得?” 塔利亚短短地恍了下神。原因无他,菲奥娜此时的神情,和她那英年早逝的母亲委实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那个时候,就在她慨然赴死,将尚在襁褓中的菲奥娜交付到塔利亚手里的时候,也是这么反问的: “他都能做出来,那我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 “菲奥什卡。”塔利亚蹲下身来,将手按在了菲奥娜的肩膀上,用俄罗斯的变格昵称来称呼着昔日旧友的女儿: “实现正义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等到他对我们没有用了的时候,我们会派专业的人去刺杀他,让他为这份罪恶偿命的;我知道你的能力很特殊,你也可以在暗中下手,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实现你的正义——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因为在千百种能够平复你内心愤怒火焰的方法里,你独独选了最笨的一种!你不擅长这个,也就没能掩饰好自己的踪迹,差点让整个刺客联盟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把事情闹大之前,有想过会带来什么后果吗,菲奥什卡?” 菲奥娜低下了头:“……可是那些孩子哭得那么惨那么伤心,我没有办法假装听不见。” 塔利亚对她时不时就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已经习惯了:“这和谋定后动并不冲突,菲奥什卡,不计后果的正义,不是真正的正义。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对,但是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以采取更迂回、更安全的方法,而不是……血缘界限真奇妙啊,你和你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菲奥娜这么多年来始终寄人篱下,因此养成了过分沉默安静的性格,不争不抢,对周围的一切都相当随缘,就算后来她知道了塔利亚不是自己的母亲,也没多问什么。然而今天,在对现实的失望和愤懑、对塔利亚口中“母亲”的怀念和好奇、对命运的试图抗争种种复杂情绪交织之下,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她之前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 “我的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跟你一样心怀正义,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塔利亚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却又是个真正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她站起身来,注视着菲奥娜的眼睛,宣判了她未来的旅途方向:“菲奥什卡,我不能留你了。虽然你母亲曾经把你托付给我,我也发誓过要保护你的,可是这件事你闹得太大了,有心之人略微一查就能查出来你是谁。” “就算上面的人不会追究,刺客联盟内部也会排挤你的。你除了特殊的那点小能力之外,一无所长,要是还呆在这里的话迟早要被磋磨死,不过幸好你别的什么都没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会把你送去美利坚,再送你个店铺,至少能在你成年之前让你衣食无忧。你的通灵师证书我也给你申请了暂时封禁,这样你就跟里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了,按照道上的规矩,你未成年,又完全和我们割断了联系,任何人都是绝对不能动你的。” 塔利亚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发现这竟是十多年来她们第一次如此温和而近距离的谈话与接触。这么多年来她忙于管理刺客联盟,忙于教导自己的亲生儿子达米安,好使他成为未来的合格领袖,自然而然地也就疏忽了对旧友女儿的照顾,想来世间大多数托孤的人,都想不到自己死后会有这样的发展吧?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人之常情而已。 “你母亲的遗产放在瑞士银行,这么多年来我分文未动。”塔利亚觉得也没什么好嘱托的了,便对菲奥娜简单一点头: “走吧。” ——这就是曾经代号为“忒弥斯”,名噪一时的通灵者、俄罗斯与挪威的混血少女,在刺客联盟生活了十数年之后被一朝放弃的原因。 可是好巧不巧,美国有整整五十个州和一个直辖特区,五个岛屿自由邦和十多个远洋小岛,她怎么就偏偏来了哥谭呢?难道她不知道,在这座犯罪之都里充斥着暴力和混乱,肮脏的黑暗足以吞噬任何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吗? 也只有天知道了。 此时蝙蝠洞里的争论也已经达到了高潮。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仪器测试之后,在确认蝙蝠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醒不过来之后,罗宾们终于把主意打倒了科学之外的力量上: “我们可以向黑暗正义联盟求助,毕竟扎塔娜在那里。” “黑暗正义联盟这段时间内没人在地球。”杰森立刻把迪克的这个提议给打了回去:“要我说,不如就让她来看看,这事跟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达米安不声不响地戴上了兜帽,一只脚都踩在窗边上了,可见行动力非凡,迪克赶紧问道:“你以什么身份过去?” 达米安:“就这样。” 提姆立刻反驳:“不行,你以罗宾的身份去找她,她又知道你父亲是谁,正常人分分钟就能猜出来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了!” 达米安的脸上露出了个更加微妙的表情,斟酌数秒之后果断把菲奥娜的老底给掀了个精光: “她不知道我父亲是谁,这件事在刺客联盟里都是最高级别的秘密,她一个编外人员连这个情报的边都摸不到。而且……” “她的脑子真没那么好使。” 迪克:行了,看他这个嫌弃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很熟。你快去吧小d。 “啊……我自由的、最忠勇的朋友。”菲奥娜看见倒挂在她窗外奋力敲玻璃的达米安时一点也不惊慌,毕竟就像迪克猜测的那样,她和达米安实在太熟了——虽然达米安一直在极力否认这点——不管他是穿着这身下摆酷似jk制服的罗宾装戴着多米诺面具,还是穿着刺客联盟的轻甲用兜帽罩住头脸,她都能准确地认出他来: “好久不见,离我的猫远一点。” 达米安:“tt,都嫌弃我是暴君了,谁还稀罕你的猫。” 菲奥娜刚打开窗,他就身手利落地翻了进来,落地的时候轻巧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抬眼就看见了十五磅的那只大肥橘,自然而然地就伸出了手,试图把橘猫从柜台上抱起来: “别列科瓦,你的猫是不是吹胀了?” 布鲁斯·韦恩·蝙蝠侠·十五磅肥橘:???逆子!!!! 橘猫很绝望 化身为十五磅橘猫的布鲁斯用那种“蝙蝠侠正在注视着你”的眼神看向达米安,试图唤醒父子之间所谓的“心灵感应”,然而达米安此人,向来对待人类如秋风扫落叶般冷酷,对待动物如春天一样温暖,区区橘猫的眼神根本就阻挡不了他伸过去撸猫的手,甚至还试图挠橘猫的下巴。 布鲁斯:我怕是养了个假罗宾。 决定放弃走心灵感应路线的布鲁斯从柜台上纵身一跃,想展现出属于蝙蝠侠英勇无畏的身姿来,好让达米安回想起他们曾经夜巡的那些细节,最终发现他现在就是这只橘猫。但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世间大多无故失败了的事情都是源于此—— 他根本就没能跃起来,甚至差点从柜台这头一路骨碌碌滚到那头。十五磅的橘猫体重非同小可,他才来到橘猫的身体里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把如何带着一身肥膘利落行动的规律给总结出来,因此差点滚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球也就不足为奇了。 布鲁斯:当时真是看走了眼。这家花店哪哪都不正常,光看那只当时一跃而出、动作利落的肥猫就能看出来!他真该早点发现的,怎么可能有那么重的猫,还行动那么利落? 菲奥娜浑然不觉自己的宠物已经连带着她上了蝙蝠侠的监视名单,她一转头就被自家猫不寻常的表现给吓了一跳,赶紧伸手过去把橘猫抱了个满怀:“天哪我的橘,你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布鲁斯躺在菲奥娜的怀里,浑身都僵硬了,就算隔着一层动物的毛皮再隔着一层衣服,他都能感受到菲奥娜身上那种独属于少女的柔软传了过来。和他逢场作戏了不知多少个的掘金女郎们不同,那些女子们都至少是成年人了,腰肢纤细,胸脯饱满,搂起来的手感相当好,匀称的皮肉下尽是婷婷的骨,可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和她们完全不一样,她的骨架甚至还没彻底长开,因此整个人便愈发显得软乎乎的,身上还有牛奶水果沐浴露的味道,闻起来又甜又香,却绝对不是成年人会选用的味道,因此还带着点少女特有的、惹人怜爱的娇憨气息,好像戳一戳就会让她受伤一样。 因此当她把橘猫布鲁斯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怎么挣扎,除了怕被她发现自己的猫行动异常之外,更是怕伤到她。 菲奥娜把橘猫举到眼前,端详了一小会果断地下了结论: “唔,真胖了。果然是哥谭的风水问题。” 达米安没能撸得到猫,遗憾地放弃了朝橘猫伸过去的手,转而翻了翻菲奥娜的书堆:“你还在看唐璜?多大人了,这么久连本书都看不完。” 菲奥娜在刺客联盟呆的最后几个月里一直抱着各种各样的诗集在看。达米安是塔利亚“最完美的作品”,因此他从小就接触的是精英式教育,从他那意为“征服者”的名字上也可见一斑,而菲奥娜可就不同了。 跟达米安接受的精英式教育不同,塔利亚压根就没怎么把她的教育放在心上。她充其量就是个故友之女、编外人员,在刺客联盟住了十多年,这个组织的阴狠狡诈、灵动迅捷她一点也没学到,足智多谋、工于心计也就是学了个皮毛,说白了,她在这儿充其量就是混口饭吃,因此在许多事情上她和达米安简直就形成了十分极端的对比。别看达米安现在也就十岁出头一点,然而他好几年前就把这些文学读物看完了,还过目不忘并且能发表自己犀利的见解,和刚刚开始随意阅读、根本就记不住什么深层次东西、还东一锤西一榔头的菲奥娜完全不一样。 我们把这种对比称为天才和普通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不过菲奥娜完全不在乎这些,她更在乎的是达米安对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这么好了——对没错,他竟然不光能看到自己的猫,还跟她打了招呼!这绝对不正常! “你就直说你这次是来干什么的吧……”菲奥娜抱着自家大橘原地很有节奏感地抖了抖: “无事献殷勤非那啥即那啥来着?忘了。” 达米安惨不忍睹地别过头去,真不想提醒她被自动屏蔽的两个单词是什么,在菲奥娜这里似乎有着神奇的脏话过滤功能,真和谐。毕竟菲奥娜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用委婉地套近乎拉旧情以便寻求帮助,直截了当地摆出来意: “‘忒弥斯’。” “蝙蝠侠突然昏迷不醒,任何仪器都查不出问题来,我需要你去看看。”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菲奥娜怀里的橘猫就莫名安静下来了,布鲁斯努力抬起头想看清楚菲奥娜的表情,毕竟微表情是无法掩盖的,能说明很多主人不愿意透露的事情。 听达米安这么说,他似乎只是昏迷了而已?至少冲着达米安能来寻求她的帮助这一点,就足以判断她不是什么普通人。再加上那些巫术用具,还有“忒弥斯”这个名字,菲奥娜的能力呼之欲出,一瞬间布鲁斯只觉得有点好笑: 通灵者多半都是打心理战和察言观色的高手,真正能准确地看到事情真相的寥寥无几,而且出错率极高,多半都是说些什么似是而非、语焉不详、却又适用率极高的东西,等着求助者自己对号入座呢。 可是达米安又上门来向她求助,这是不争的事实。 难道她的能力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定要我‘去看’吗?”菲奥娜在遇见过蝙蝠侠和红罗宾之后,数天之内就从报纸新闻杂志上把这个城市的黑暗骑士资料给补全了,甚至险些进入迷妹状态,但是深知自己的身手几斤几两、根本就不可能跟着达米安外出的她思忖了一下,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能再次亲眼见到偶像”的小迷妹心理: “我在这里也能看。” 达米安二话不说往柜台上一坐,摆明了要在这里看她到底想怎么做了—— “你下去!”菲奥娜赶紧把他从柜台上赶下去:“你就不怕坐碎我的玻璃柜吗?” “tt。”达米安嗤笑一声:“你那吹胀了的大胖猫都坐不碎。” 布鲁斯:???你将来总有一天会后悔你今天说过的话的达米安!!! 菲奥娜已经动作迅速地点起了蜡烛,把一面圆形的小镜子摆在了蜡烛的面前,明亮的火光在她的灰眼睛里映出跳跃的光影。她的瞳孔涣散,却又明显地在直直看着镜子里的某个影像,达米安在一旁熟门熟路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结果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听见菲奥娜说: “这人和你有血缘关系。” 好家伙,堂堂刺客联盟未来继承人差点把水从鼻子里呛出来。达米安和橘猫布鲁斯心头一震,这下可算是确定菲奥娜的能力了,准,而且发动起来不看气氛不看场合不看情况。先不说一般的通灵者能不能看到血缘关系这一层,至少看到的在这种情况下也都会装聋作哑不说出来吧,可是菲奥娜就不一样,有啥说啥,耿直得很。 “我没有看到鲜血和死亡。”菲奥娜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微微眯起眼睛:“放心,至少他现在还活着,而且精神状态也很好。” 光一句“至少还活着”可没法说服达米安:“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不醒?” “我学艺不精,无法具体地看见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也不是没听说过。”菲奥娜又往蜡烛前凑了凑:“或许是魂魄出窍了?精神转移了?意识连通在别的东西上面了?让我深看一下,安静。” 布鲁斯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是打心眼里希望菲奥娜能发现,这样就可以让他早点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但是出于对自己秘密身份的保护,也出于对陌生外来者的防范,他又不希望她能发现。 在这种纠结的情绪里,他毛骨悚然地听见菲奥娜说出了跟标准答案无比接近的话: “我看到了某种猫科动物,很大,很有气势,是橘黄色的,毛发蓬松……他的灵魂还在自己身体里,只是意识连通在了这个动物身上而已。他现在的情绪很纠结,不想被人发现,但是又怀着莫名的希望想早些回去。” 达米安追问道:“这只动物现在在哪里?” 橘猫布鲁斯整只猫都僵住了,这不是他知道的通灵,这简直就是在背标准答案,就在此时,菲奥娜一锤定音: “离我们很近,方圆一千米之内。” 达米安在心底立刻有了答案:“一千米之内的确有个哥谭动物园,里面有专门的狮子园。很好,谢了,别列科瓦,我欠你个人情。” 他说完就从窗口翻了出去,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让布鲁斯的内心陡然掀起万丈狂澜,毕竟菲奥娜说的是真的没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达米安得出的答案就是微妙地差了十万八千里: 等等,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别走。 橘猫和猫饭 当晚菲奥娜做了个很奇诡的梦,梦里她变成了一只雪白滚圆的丸子,被一双来自黑暗里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种莫名的压迫感让她背后直冒冷汗,无法逃离,就好像自己变成了某种体型巨大的猛兽爪下的小动物一样,弱小无助,只能徒劳地挣扎,却永远逃离不开—— 哐啷。 一声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和平无事的夜晚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菲奥娜就住在这家花店的后面。前面是二十五平米的花店本体,后面就是生活区,有厨房和洗手间,卧室和储物室,两小两大四个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和这家花店一起艰难地在这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苟延残喘。刚刚那一声响动很明显是来自外面花店防盗门被强行破开的声音,而这声音对蝙蝠侠来说毫不陌生,毕竟在探寻犯罪分子的老巢,没有钥匙又时间紧迫只能硬踹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但是这声音出现在这里,只能意味着两件事: 第一,有人入室行窃;第二,年少的通灵者似乎在防护方面并没有做得那么好。 但是他现在只是一只橘猫,只能徒劳地试图叫醒菲奥娜,然而此刻可真看出来菲奥娜只学了刺客联盟某些本事的皮毛了: 只学到了一睡就死以便迅速恢复体力的良好心态;根本就没学到那种枕戈待旦的警惕感和危机意识。 别说布鲁斯不努力!他都把自己重达十五磅的体重压在菲奥娜胸口上,试图把她憋醒了! 然而真的没有什么用。菲奥娜依然睡得那叫一个死。 布鲁斯还是不能坐视小姑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干掉,毕竟如果达米安第二天真的去哥谭动物园,试图从里面的狮子这个物种里找出自己的话,那他想回去,怕是还要靠菲奥娜的帮忙,所以菲奥娜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因此他跳下了床,努力跃起离地十厘米之后终于搞开了卧室的门,而此时外面那个入室行窃的人也已经撬开了花店的钱柜,正在一把把地往兜里赛钱。布鲁斯趁着夜色,在黑暗里悄无声息地挪近,很好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小偷终于装够了钱。结果这里实在太黑了,做贼心虚的他也没敢点灯,正摸着黑往里走,想试试能不能带走点更值钱的东西呢,就被脚下的大肥橘给绊了个头晕眼花嘴啃泥,好像连门牙都磕掉了,火辣辣的疼。 何等英勇无畏的橘猫,就是有点肥。不过不打紧,蝙蝠侠变成什么,都照样英勇无畏! 而这一下经过布鲁斯的精确计算之后,正好让小偷在噼里啪啦乱撞一气之后,他的头能被从天而降的花瓶砸个正着,因此连丁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出,倒霉催的小偷就晕过去了。 橘猫布鲁斯舔了舔爪子,深藏功与名。 次日早晨,一出房间门就看见满地狼藉的菲奥娜:“……” 她第一反应就是蹲下身来检查现在还气息奄奄躺在地上的小偷的死活,发现此人还留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竟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于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第一时间就报了警,等到哥谭警方来把人带走的时候,那个小偷还在絮絮念叨: “……狗日的橘猫。” 菲奥娜:这么说来,这人不是被她的诅咒给咒到的,而是被橘猫给绊倒的?这里的槽点真的太多了,多到连她都不想吐槽的地步了!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是先和自家大橘一起庆祝劫后余生的好,还是再次确认一下橘猫的体重,免得这么胖的猫以后肾衰竭和三高的好。最后采取了个折中的办法,一边给橘猫做猫饭,一边在网上发帖子求助专业人士给点建议: 【我家橘猫和我一起搬来新城市,结果不到一年它就体重翻倍了,怎么办?】 结果她发帖子之前没看清楚板块,等到她发现自己把询问橘猫长势的帖子发到了超级英雄讨论区之后,这个原本画风相当正经的求助帖下面已经有一大片嘻嘻哈哈的人了: 1l:lz你走错区了,这里是超英讨论聚集地,你应该去隔壁的宠物区。 2l:lz我帮你申删了,举手之劳不必挂齿,不过你家橘猫这个长势真的,嗯,太喜人了吧…… 3l:容我吐槽一句,这不是橘猫,是橘猪吧。胖成这个样子真的不太好,会肾衰竭的,lz,记得天天带它下去遛弯,生命在于运动啊。 4l: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胖的橘猫吗?感觉大橘发福似乎都要成了这个物种的宿命了。 5l:楼上为什么都在这么认真地帮lz解答啊!这里是超级英雄讨论区好吗?来来来让我们做点符合这个分区气氛的事情,在此贴被删之前我们李涛一下,哪位超英和橘猫最像! 这下倒好,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道是粉是黑还是黑装粉粉装黑的人们顿时闻风而来,在这个求助帖的下面五分钟之内就撕成了好一片腥风血雨: 6l:投闪电侠没错的!你看他天天都在吃东西,难道不像橘猫吗? 【附图1,橘猫挖掘机式吃饭.gif 】 【附图2,闪电侠清空的整整半打披萨盒,手里还有第七个】 7l:??讲道理,橘猫那是什么体型,闪电侠是什么体型?!当我们中心城闪电侠后援团没人吗?!实名抗议!他最多就是萌萌的小仓鼠好吧,怎么可能会胖成橘猪?! 8l:激情提名瓦坎达国王,对没错说的就是你,黑猫——对不起,黑豹,除了颜色不对没有任何问题,毕竟猫咪和豹子都是一码事嘛,你们听过豹子的叫声吗哈哈哈哈哈喵喵喵的简直就是大猫嘛! 【附豹子的叫声音频】 菲奥娜觉得没人提名蝙蝠侠真不对劲啊,明明那个作战服上的蝙蝠标志和猫耳朵十分神似,超萌的,而且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对这个都市传说也不是特别畏惧,再加上昨天刚被普及了一通他的英勇事迹,现在正处在某种微妙的小女生特有的崇拜心理里呢,于是她边愉快地烹饪猫饭边刷着论坛,还亲自上阵回复: 楼主:我投蝙蝠侠一票,看他的耳朵,猫耳朵,尖尖的,除了颜色对不上之外完全符合! 【系统提示,您的帖子已被删除,现在正在转回首页。】 ——batman is watching you! 这个系统提示真是太及时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菲奥娜提及“蝙蝠侠”这个哥谭传说的时候来了,就让菲奥娜很是怀疑她的言论是不是被监控了,毕竟生活在刺客联盟那么多年,耳濡目染还是能学到点东西的。 她的求生欲望十分强烈,立刻下线关机拔电源,让留守蝙蝠洞,突发奇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活泼奔放”的红罗宾扑了个空: 至于这么害怕吗?! 而就在此时,之前被菲奥娜帮助过的那名女性进门了。她的姓氏是格林,一个很大众很普通的美国姓氏,也有着和这个姓氏匹配的大众脸,以及平凡的、毫无波澜的人生,怎么看怎么不像能成为各种事情主角的样子。自从被菲奥娜帮了一把之后,格林女士就格外照顾她的生意,隔几天就会来她的店里买点花回去,带给自己的女儿,不过今天,她明显不是为了只照顾菲奥娜的生意来的。 和前几次见面的时候不同,格林女士眼下的状态集合了焦虑、憔悴和绝望于一体,她双眼通红、不抱任何希望,但是还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最微末的线索地问道: “菲奥娜,你昨天有没有看到我女儿?她说要和朋友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可是她的朋友们说根本就没见过她,在去往游乐场的路上她就失踪了。” “没有。”菲奥娜摇摇头:“但是我会留意的。” ——这已经是这个月、这片地区的第五起少年少女失踪案件了,而现在还处在二月上旬呢。 因为怀着心事,所以菲奥娜的猫饭没有控制好火候,差点就把它煮成了全熟,不过幸好还在猫咪可以食用的范围之内。她把盘子往橘猫布鲁斯的面前推了推,叹了口气,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典雅的忧郁感也就更加浓重了,只听她自言自语道: “格林女士的女儿不见了……这都什么世道啊,受欺负的永远是普通人。” 布鲁斯的耳朵抖了抖,尾巴也停止了摆动。 他从很多年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可是迄今为止,也没有人能回答他。一瞬间他觉得,如果他再年轻几岁,不用太多,就变成他还在西藏密宗的那个年纪的话,凭着满腔的热血正义和涉世未深,一定能跟此时陷入了苦恼思绪中的菲奥娜产生某种共鸣。 “哎,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听不懂。”今天的猫饭原料是牛肉、鸡肉,青口贝、鸡蛋和鲐鱼,因为这个配方下的碳酸钙略有不足,因此菲奥娜又用天平称了点碳酸钙粉拌进去,推到了橘猫·生无可恋不想吃饭·布鲁斯的面前: “吃吧。” 布鲁斯看着面前这盘肉和海鲜的混合物,长久地沉默起来了。 理论上来说这盘猫饭真没什么问题。青口贝和鲐鱼能让猫咪摄入足够的牛磺酸,称量精确的碳酸钙粉也可以弥补配方的不足,比单吃猫粮要健康的很。 但是看看那里面放量毫不吝啬的牛肉和鲐鱼吧。橘猫就算只是猫,也是能分辨得出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的,和人一样,遇上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可劲吃,因此这猫为什么长这么胖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不过这盘东西对布鲁斯毫无吸引力,毕竟他身为人类的时候那叫一个挑剔,因此这盘对橘猫来说色香味俱佳的猫饭,在他的眼里不过一堆混合物,因此他也只是勉强着自己吃了一大半,便恹恹地住了口,毕竟未能一跃而起反而差点从柜台的一边滚到另一边已经是他决定永远深埋心底的一段黑历史了,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要发出来自灵魂的怒吼: 他可算是知道这猫是怎么胖起来的了,就是这么被一点点生生喂胖的。跟哥谭风水没有任何关系,哥谭不背这个锅! 橘猫超风骚 当晚,白天没能在动物园的狮子区里找到布鲁斯的达米安杀气腾腾地挥着刀杀了过来,摆出了一副“你要是再耍什么花样我就让你身首分家”的架势,菲奥娜见怪不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事先警告你达米安,你要是敢打碎我这里的丁点儿东西,就别想再见到我的猫一眼。” 达米安:tt,幼稚,他是那种为了一只猫就向别人低头的小鬼吗? ……好像还真是。 橘猫布鲁斯此时已经睡下了,毕竟就算是蝙蝠侠,夜巡完了也是要补眠的;更别提他现在还变成了一只从来都养尊处优的橘猫,昨晚为了抓那个小偷半晚上没睡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再熬下去,恐怕他就要成为史上第一只因操劳过度而死去的橘猫。 他不是没想过借用菲奥娜的电脑或者随便什么电子产品来向蝙蝠洞发送信号,然而菲奥娜自从关掉了电脑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这可真是小心谨慎得过头了,而且还和身为橘猫的他形影不离,甚至逼着他去跑滚轮: “刚花了一百多刀给你买的滚轮呢大橘,你要对得起这个价格,好好跑,努力跑,争取瘦成一道闪电,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所有的橘猫里最独领风骚的那只!” 正在挥洒汗水奔跑在滚轮上的布鲁斯:不用跑滚轮,真的不用,他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阅历保证,现在这只橘猫走出去就是最独领风骚的那只了,不管是从气质上还是从体重上来说,都是。 为什么这只猫之前就不用跑,非要等他来了才开始让他这个外来者替它跑?! 这个负心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因此现在,他在那只猫窝里睡得天昏地暗也就不足为奇了,就算达米安的声音又一次在花店里响了起来都没能把他吵醒: “我不会随便打碎你的东西的。所以你的猫呢?” 菲奥娜:“今天跑了新买的滚轮,开心地睡着了。好了直说吧,你又来干什么?没找到蝙蝠侠吗?”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件事来达米安就火大:“你不是在骗人吧别列科瓦,我们把狮子园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表现异常的狮子!你是不是出错了?” “我不可能出错的。”菲奥娜立刻为自己的名誉据理力争: “讲道理,达米安,这么多年来我在通灵这件事上出过一点纰漏吗?” 达米安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没有。” 就是基于此,他和菲奥娜的关系才没有变得特别糟糕,毕竟刺客们尊重强者,就算菲奥娜弱得不像话——恕达米安直言他一个就能打十个菲奥娜这样的还不带流汗的——但是她在别的地方展现出来的过人天赋却足以让人动容。 要是说刺客联盟都是物攻系的高手,那她就是法师系的好苗子。就算在刺客联盟这个和她格格不入的地方没能接受到任何正规训练,在她正在行走的这条素来备受歧视的路上没有任何引路人,菲奥娜的能力也在蓬勃地发展着,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那么如果她的实力真的有这么强的话,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菲奥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瞳孔猛地缩紧,不由自主地想转过头去看她的橘猫: 橘黄色,气势惊人,猫科动物,毛发蓬松…… 会不会是…… 而就在这时,达米安的通讯器响了。他立刻侧过身去接起了内置耳机,迪克饱含惊喜的声音便在那边响了起来: “小d,回来吧!b他醒了!” 达米安应了一声之后挂断通讯,朝着菲奥娜一点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告辞。”随即便踩着菲奥娜白天刚擦过的窗台用绳枪一跃而走,轻盈得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似的,真对得起他那身罗宾的衣服。 菲奥娜缓缓吐出一口气,有种隐约的、自己和什么东西擦肩而过的感觉,却又说不出那微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带来的。她的橘猫此时已经醒了,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随即把肚子翻了过来,毫不设防地朝上,摆了个四仰八叉、随意生长的睡姿,继续沉入梦乡里了。 此时的蝙蝠洞里,布鲁斯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等着他给一个解释的罗宾们,还有另一边等待着他的指示的管家阿尔弗雷德,发现就算冷静睿智如他,也真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变成了一只猫,还吃了猫饭跑了滚轮,这简直要让黑暗骑士的尊严和颜面当场扫地,最后他还是言简意赅地说: “我和某种动物的意识连通了,似乎在它的身体里进入睡眠状态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回来。” “真的像达米安说的那样,你变成了一只有人类意识的狮子?”迪克问道:“那我们今天去哥谭动物园找你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找到你?” 布鲁斯和迪克对视了三秒钟之后,决定不和自家这一家子出色的侦探周旋了,趁着达米安还没回来,实话实说的话没准还能在自己的三个养子兼前任现任助手的面前留点面子: “事实上我变成了那家花店里的猫。” 全蝙蝠洞当场沉默三秒。 迪克和提姆都在很努力很认真地憋笑,可是杰森就不一样了,他把那个酷似红桶的东西往头上一盖,随即开始浑身发抖了起来——真是欲盖弥彰,是个人都知道他在头罩底下无声地狂笑: 真是仗着自己有个桶就愈发肆无忌惮了啊杰森·陶德! 结果就在这时,达米安回来了,更赶巧的是他一进来就听见了这句话,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要不是他经受过刺客联盟的训练,怕是要当场表演一个左脚绊右脚骨碌碌滚下台阶,不过眼下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值得乐观的迹象。 听到了蝙蝠侠到底变成了个啥玩意儿·自己甚至差点就伸手过去挠他下巴·动物爱好者达米安,和差点被自己亲儿子给当成猫抱起来·真实体重两百多磅也算是人中豪杰猫中大橘·蝙蝠侠布鲁斯面面相觑,空气里蔓延开令人窒息的尴尬,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当晚没有一个人能睡好,不过菲奥娜睡不好的原因和那一家子蝙蝠失眠的原因截然不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之后,终于赤着脚下了床,穿好衣服去了花店里面。 此时花店已经完全停止营业了,一点光也没有,菲奥娜只能借着窗外隐约透进来的光线看清楚室内东西的大概轮廓。但是和大部分会对黑暗产生天生恐惧的人不同,黑暗却给了她额外的安全感,而且她还有格外敏锐的感知力,因此黑暗对她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阻碍。 她轻车熟路地翻箱倒柜,找出了上了六道锁的保险箱,开到最后一道的时候突然犹豫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我的证书都被封掉了,还管这档子闲事干什么。” 这个证书封存是她目前为止得以拥有平静生活的唯一保障。举个例子,在你一只脚踏入里世界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有成年,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对你额外宽容一次,允许你有反悔的机会。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未成年人反悔了,将自己和里世界完全隔绝开来,并且割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的话,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这个反悔了的人,所以塔利亚才会这么放心地让她离开刺客联盟,因为铁则不可破坏。 ——可是如果菲奥娜主动解禁的话,那就约等于打开了潘多拉之盒,开启了地狱之门,眼下她所拥有的一切,平静的生活,小小的却温馨的花店,可观的遗产,甚至连那只十五磅的橘猫,就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做好最坏打算的话,她可能就要一直这样流亡下去,毕竟想要她命的,除了来自恋童癖政客一方的人员,还有连她的生母、连刺客联盟首领的亲生女儿都要讳莫如深的某种力量。 这就是她犹豫的原因,毕竟比起那些英勇无畏、金光闪闪的英雄故事来,她只是个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百分百了解、更没有接受过任何正规教导的小姑娘。 说句大实话,谁不怕死?谁不贪慕和平和安全?谁愿意心甘情愿地为不熟的人献出生命,仅仅为了一个虚妄的“正义”?连英雄都不会百战百胜,因而能力尚浅的人们便更要顾虑重重。 她想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双腿都麻了、两手因为供血不足而发冷才站起了身,把那个只留了最后一道锁的保险箱推进了柜子里。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头重脚轻,看来昨晚的没睡够给她留下了足够的后遗症,而就在这时,花店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伴随着悦耳的风铃声走进来的一大一小赫然便是—— “早上好达米安。”菲奥娜看都不用看也能感应到来者之一是谁,于是睡眼惺忪地努力把自己从柜台上拔起来,拉开帘子探出头:“猫在窝里花在瓶里,请自便,撸猫的话记得多给点小费,今天中午我想奢侈一次,在巨无霸汉堡里再加一层牛肉。” 说完她对另一位正端详着她的顾客略一点头致意,就又一头栽了下去闭目养神,还不忘拉上帘子。对没错,为了不失礼于顾客,她甚至在柜台上拉了一圈布帘,这样她补眠的状态就不会被顾客看见了。 【讲究,真是讲究.jpg】 迪克·格雷森,连续数月蝉联布鲁德海文警署“最受欢迎的警官”头号宝座的人,和第一次来这家店的布鲁斯·韦恩一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姑娘是不是对美丑没有任何概念啊。 当花店主人非暴力不合作的时候,就算来的两人都是推理能力和情报收集能力顶顶强的侦探,也没法从这里再得到什么多余的情报。等到达米安抱着束花来柜台付钱的时候,才把菲奥娜从梦乡里拉了出来。 菲奥娜迷迷糊糊地跟达米安告别的时候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完全醒了过来,莫名的预感促使着她伸出手去拉住达米安,看在这么多年来同甘共苦互相甩锅——不不不互相扶持——还有那足以让她吃三顿的超豪华超奢侈巨无霸加肉加芝士的小费份上,给了达米安一个友情提示: “小心身边人,他会让你栽个大跟头的。” 达米安深知菲奥娜的“预言”和语焉不详、神神叨叨的部分灵媒不一样,她的所见和预感都十分明确且清晰,指向性也不容错认,比如此刻她说的“身边人”,就指的是迪克,她说的大跟头,就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嘴啃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此当晚夜巡的时候,达米安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当他松了一口气,和迪克扮成的蝙蝠侠在空中用绳枪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迪克问道: “小d,你们这算不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啊年轻真好啊——” 达米安被这句话吓得落地的时候差点摔个嘴啃泥,就连知道蝙蝠侠曾经变成过橘猫都没让他这么震惊过: 去他妈的青梅竹马!去他妈的别列科瓦!他再信一次菲奥娜·别列科瓦的这种似是而非、无比精准却又总是能微妙地气死个人的预言,他就是个棒槌,还是超级实心的那种! 跟着你的心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不用请师傅。因此当布鲁斯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在一个晚上出现在了橘猫身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惊慌: 首先,罗宾们已经知道他将要去往哪里了,因此就算他没有办法通过电子设备和蝙蝠洞取得联系,他们也知道应该去哪里找蝙蝠侠;其次,为了应对他的意识会和橘猫连通的这件怪事,黑暗正义联盟的创始人之一扎塔娜已经在赶回地球的路上了,不日即将抵达,毕竟他是蝙蝠侠,有一整座哥谭市要守护,而且身为正义联盟的顾问也不能常常以“变成猫了”这种理由缺席会议;第三,迪克已经接过了蝙蝠侠的披风,在他最近状况频出的时候代理蝙蝠侠,至少他可以省点心;最后,面前的这个妙鲜包真香。 ——当然是对于猫咪而言。 正当他一头扎进饭盆里,津津有味地啃着妙鲜包的时候,菲奥娜拎着一堆东西进来了。她边拆包装边兴冲冲地对橘猫布鲁斯说: “大橘,我给你买了个猫爬架,店家信誓旦旦地说它能承受得住你的体重!等我给你装起来,你就可以天天爬上爬下锻炼身体啦,开心吗?” 布鲁斯:不开心。但是还是要装作开心。这个负心的世界。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规律,当他来到橘猫身体里的时候,只要吃饱了睡足了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当他身为人类的时候,到底要满足怎样的条件才能变成猫就不得而知了,目前为止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变猫的时间都是在晚上,而且完全随机。 这就让蝙蝠侠很焦虑了,毕竟一个能在自己家里和养子家里装监控摄像头、恨不得把所有的情报都了解个透彻的人,是绝对不能容忍“随机”这种东西出现的。因此次日他一变回了人,就以布鲁西宝贝的身份去菲奥娜的店里踩了点。 当他白天去到菲奥娜店里的时候,菲奥娜正在整理花束。说句大实话,把花店开在哥谭可真是个下下策,毕竟在这座充斥着暴力、犯罪和混乱的城市里,能有闲心买花并欣赏的人实在太少了,可是从另一层意义上来看—— 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少,所以当一家门口挂着精致的雕花铜牌、橱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或艳丽或淡雅的花束、幽幽的香气从店铺里传出来的花店出现的时候,带给他人内心的正面情绪反而会多起来,会让人有种“这里还没那么糟”的苦中作乐式的希望。 如果不用物理意义上的盈利来衡量这家花店的价值,而是从精神意义上的振奋和帮扶来看的话,把花店开在这里又是极为有利的。对一个需要他人的振奋和感激、需要自身的善行来提升通灵能力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菲奥娜还在埋首于红玫瑰和满天星之间呢,就听见风铃一声响,那种微妙的感觉又再度袭来了。她一抬头,就看见布鲁斯站在那里,对她露出个相当公式化、却又因为他那张脸给予的加成而格外动人的笑容来: “还记得我吗,小姐?” “记得,我做成的第一笔生意呢,拜先生的开门红所赐,最近生意相当好。”菲奥娜对他笑了笑: “请问韦恩先生需要买点什么?” 她这几天补蝙蝠侠的相关新闻资料的时候自然顺便也难以避免地看到了许多关于这人的新闻。和蝙蝠侠常年占据阿卡姆相关新闻第一行还有经常出现在警情报道上的情况不一样,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似乎天生就镀过金,又在脂粉堆里打了不止一个滚,凡是他的名字出现的地方,必然有豪车美人相伴,哪怕用方块铅字印刷出来,都要带着一股靡靡的风。 但是菲奥娜却总是觉得有哪里很是违和,但是她现在能力尚浅,光用灵摆和水晶球的话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隐隐约约地得出这么个结论: 这个人绝对不像杂志、新闻和八卦留言中的那个样子。 而且就算菲奥娜记住了他的脸,也没啥别的反应。她是真的对美丑没有任何更深一层的爱憎概念,因为她用来观察世界的,除了字面意义上的“眼”之外,还有另一种更加微妙的“眼外之眼”。通常情况下她依赖后者的时候多一点,毕竟眼睛也是感官的一种,而感官是可能会欺骗人的,很多犯罪分子平常不也打扮得像个好人吗?因此眼外之眼在这时候就很有必要了。 换而言之,就是她能分得出谁长成什么样子,也能记得住谁是谁,也知道怎样的人才算得上英俊美丽——从昨天陪着达米安来买花的那个年轻人,到今天这个二度踏入她花店的、年长一些的男人,都算得上英俊帅气、倜傥不凡,可是她就是不在意,毕竟她看到的是更加深层一点的东西。 之前布鲁斯来买花的时候她正忙着对付猫呢,抓猫的时候可不需要这些玄妙的神秘学,能抓到就行,因此她也就没用眼外之眼来观察这人。不过今天,在某种微妙的感觉的推波助澜下,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的这个人来了,但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可不是“我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穿错了左右脚拖鞋”的那种小打小闹,而是“天啦我今天早晨一起来发现我变性了”的那种晴天霹雳: 这是个好人。 还是个相当有自控力的、掌控欲极为强烈、又有着绝对正义感的人。 菲奥娜真想把山羊头骨和镜子拉过来,点起蜡烛再好好看看,毕竟货不对板有时候带来的不知是尴尬,还有惊吓。 眼下她这一问可把布鲁斯给问住了。毕竟她的年龄摆在那里,哥谭宝贝虽然擅长调情和约会,但是对待她的时候绝不能像对待名媛超模们一样约出去——否则下一秒他的花边新闻上就要多一条取向异常了;又不能从送东西开始,毕竟两人真的不熟,以往种种无往不利的追求女性的方法在她这里竟然全都吃了瘪。 他目光四下一扫,便在凌乱的书本和广告宣发册还有外卖单下看见了菲奥娜随手压在下面的某样东西: 一副塔罗牌。 他决定从这里开启话题,毕竟通灵师对此肯定有所了解,按常理来说,当两人开始对话的时候,如果一方对此了解颇少,而另一方了解很深,那么后者就会主动占据谈话的主动地位,不知不觉中就会透露出很多信息来,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你这里还有占卜业务吗?” “是的,可是恕我直言,您并不需要这个。”菲奥娜终于整理好了手上花束的造型,把这捧鲜红的花放在了身前的造型台上,甜美馥郁的玫瑰香味便幽幽地传了出来。 市面上售卖的大部分玫瑰都是月季和玫瑰的杂交品种,毕竟玫瑰虽然好吃好看又香,但是花瓣细碎,美观程度也随之大打折扣,而且还极易招虫,因此现在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玫瑰都是经过杂交之后的改良品种。经改良之后,虽然玫瑰特有的那种甜香打了折扣,可是花瓣便可以变得更大,兼具了清香和美观的杂交品种便更受欢迎了,也只有这家古怪的花店里才会摆上卖相不好的纯种玫瑰。 她隔着那束玫瑰抬起眼。当那双灰色的眼睛温柔又熨帖地看着人的时候,足以让人放下戒备,就算是戒心十足的蝙蝠侠也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塔罗只是一种工具,并不能给出任何帮助,很多情况下都是心怀疑虑的人使用的。我们用它来除去心中的疑虑,为未来指明方向,但是即使有了它的帮助,大部分情况下人们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脱离困境的。” “可是你心中无挂碍,无疑虑,无恐怖,根本就不需要指路明灯——因为你自己就是明灯。” “你信念坚定,意志坚强,心怀光明,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 布鲁斯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那被无数八卦时报赞誉过“吐露爱语像念诵诗歌一样优美的、蔷薇色的嘴唇”眼下就像是被加强版的强力黏合胶水粘在了一起似的,愣是让菲奥娜把他给从里到外地夸了个遍,还差点就当场把他花花公子的伪装外衣给扒下来了,真是险之又险。 她伸出手去,将手隔空按在了布鲁斯胸口的位置,保持在了一个相当拘礼、不过分亲密的距离上: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给你一个真诚的祝福吧。” 布鲁斯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你要祝祷什么呢,小姐,以你的银手保护我的灵魂么?” 他压低声音的时候,那股来自骨子里的压抑、挣扎和强力的自我约束便明显地能够被感觉到了,对菲奥娜这样感觉灵敏的人来说尤为明显,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在布鲁西宝贝的身边简直喘不过气来”是什么感受,然而和那些名媛淑女们的感受却是完全两码事。 “你永远不会遭遇这种困境的,先生。”菲奥娜深吸了口气,将手落在了他的胸口,明明隔着好几层衣服,可是一瞬间布鲁斯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双手上温暖的、却又莫名炙热的温度: “愿你自始至终,都能够像今天这样跟随着自己的心走,胸怀正义,一往无前。” ——当晚布鲁斯在韦恩庄园的晚饭期间,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不要在黑猫阿尔弗雷德的饭盆前停下脚步,并遵从自己内心的欲望一头扎进去。 ——别说,还真是某种现实意义上的跟着心走,一往无前。 橘猫和夜翼 在布鲁斯第n次从橘猫变回去之后,他们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扎塔娜之前见过这种情况,因此知道怎么处理,只要她本人一到场便能迎刃而解,坏消息是他们的飞船卡在了半路,因此要比原来预计的抵达时间稍晚几个星期。 最后扎塔娜结束通话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漏了声笑出来:“噗。” 布鲁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没有办法从菲奥娜那里得到任何情报,只得到了个祝福在先,黑暗联盟的队友卡在路上顺便看戏在后,还有个天天都想去别人店里撸猫的现任罗宾,布鲁斯愁得都想主动去当橘猫了。因此他做了个决定: 去把橘猫抱回蝙蝠洞。 对于一个蝙蝠侠这样的控制狂来说,这真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毕竟他已经习惯了任何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下的感觉,而且如果能把这只猫养在蝙蝠洞里的话,不仅可以确保他在变猫期间的人身安全,还可以让达米安学会怎样和别人相处,不要天天只给动物好脸色看。 对此某知名不具的匿名大蓝鸟表示十分赞同:“不知道怎么搞的,小d最近见了我一直黑脸,哎,头疼。” 达米安:还不是你自己作的!格雷森! ——总之计划是拟定好了,结果在执行起来的第一部分就遇到了非同寻常的阻碍:菲奥娜死活不要跟她的猫分开。 “这只猫跟了我好多年了。”菲奥娜警惕得就像只炸了毛的俄罗斯长毛猫一样挡在她的大橘猫面前,和布鲁斯对峙着一步不让: “我当年捡到它的时候就发誓过要保护它,要和它一直在一起,直到它的生命走到尽头,死神把它从我这里夺走,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别的理由让我们分开!” 布鲁斯:……这个不分物种的至死不渝宣言真有刺客联盟的风采。 这就是此刻迪克和达米安趴在花店屋顶上的原因。眼下又是一个布鲁斯变成橘猫的夜晚。然而和以往的他们被动等待不同,这次他们选择了主动出击,在和平交涉抱走橘猫失败之后,他们不得已选择了第二条路: 偷猫。 这么干趴着挺无聊的,因此趁着菲奥娜系上围裙,抱着橘猫去储藏室挑选猫饭原材料的时候,迪克开始没话找话了:“小d,你说她会记得她说的每句话吗?” 达米安:“不知道,你说哪句?” “就血缘关系那句。”迪克忧心忡忡:“她都知道这么多了,你说她会不会推理出来b的真实身份?” “哦放心吧。”达米安立刻放心了,他诚恳地、努力不带任何讽刺意味地客观评价: “她没那个脑子。” 迪克:等下我真的糊涂了,你们这算关系好还是不好…… 此时菲奥娜终于进了厨房,迪克和达米安也要开始行动了。就像他们计划过的那样,在菲奥娜还在厨房里做猫饭的时候,夜翼悄无声息又迅捷地撬开了天窗,向着橘猫布鲁斯垂下一根绳索——还是特制的、能承受的住橘猫体重的那种,末端带着能够固定橘猫的皮套。眼看着橘猫积极地把自己塞进了绳索末端拴着的固定皮套里,达米安立刻就开始催促了: “快走。” 结果夜翼把猫提上来,提到一半就发现出问题了: “等下等下,快不了!角度不对,要卡在天窗里了!” 这个天窗本来就设计得很小,毕竟这可是在哥谭,如果设计太大的天窗的话,很难保证会不会半夜有人从天而降要人小命,与其说这是个天窗,倒不如说这是个开得大了点的通气口。这样既能保证屋内人的安全,又能让采光和通风得到一定程度上的保障—— 结果这只十五磅的橘猫,好巧不巧地就卡在了狭窄的、小小的通气口里。 “再不走就要被她发现了。”达米安拼命压低声音:“我可不想以后一直被她糗!” 迪克有点不信,毕竟他们都是接受过蝙蝠侠的训练的人了,而且达米安也亲口承认过,刺客联盟的本事菲奥娜只学到了个皮毛,别说发现他们了,估计就连全家除了布鲁斯之外最重的杰森·陶德站在她的屋顶上,她都感觉不出什么来。 而且最有说服力的就在这里:他们都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了,要是菲奥娜有这个能力的话,早就该发现他们了,为什么还没出来制止他们呢?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绝大部分的通灵师,毕竟时灵时不灵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而且很影响可信度和名誉,但是对菲奥娜来说,她就完全没有这个困扰。当她没有感知到的时候,就肯定是在聚精会神地忙别的事情,比如此刻她正在烹饪猫饭;一旦她做完这件事了…… 眼看着猫饭马上就要烹饪完成了,达米安催促了迪克最后一遍:“放下猫,我们走,来日方长!” “很快就好了,差一点……”迪克努力把肥墩墩的橘猫从通气口抱出来:“你先走。” 达米安也不客气也不等他了,把兜帽往头上一扣,立刻身轻如燕地扯着绳枪荡去了另一边,留下一句话给迪克:“她感觉灵着呢。” 迪克还没切实体会到这个“感觉灵”到底是有多灵,不过接下来他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一把不锈钢的汤勺从天窗里飞了出来,那去势迅猛得相当了得,一看就是刺客联盟出身的,同时伴随着汤勺出来的,还有菲奥娜的一声发自肺腑、震撼灵魂的大喊: “堂堂夜翼——布鲁德海文的守护者——竟然大半夜来偷我的猫!!!!” 白水晶灵摆 迪克从小就住在哥谭,更别说后来跟随布鲁斯做了义警,穿着罗宾服穿巷过市的这些年里,已经把这座城市给摸透了,他对哥谭的了解程度就算没有布鲁斯那么深,也算的上轻车熟路。可以说几乎这里的每一条近道他都知道,每一个看起来像是出路的死胡同他都烂熟于心,他知道在深夜的哪个时间段哪里的犯罪率最高,知道从这条街到那边都是谁的地盘。 在他的计划里,只要稍加利用这些地形,轻轻松松就能甩掉这个才来这里不到一年的小姑娘,更别说她的体力和耐力跟他这个成年男人相比是多么不堪一击了—— 然而在你追我逃抢猫的这个过程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不管迪克往哪个方向走,都能在他以为都要摆脱开菲奥娜的时候,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看见她的身影。这里的楼房高度很不统一,部分地区还在开发途中,因此能摩天大厦和低矮的平房比邻作伴,高级写字楼的旁边可能就是一整排快餐店这样的场景相当常见,对主要用钩枪来移动的他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这其实不算什么,毕竟他就算不用钩枪在空中荡来荡去,光用跑的方法的话,久经锻炼的他腿上速度也相当快,再加上对这里道路的熟稔,理论上来说他完全能甩开菲奥娜的。 ——理论上。 菲奥娜根本就不用眼睛去追人踪迹,更不用正眼看路,判断迪克接下来的去向,这就让他学到的那些反追踪技巧一大半都失去了效用。她只需要走到一个地方,将右手手腕上一直缠绕着的白水晶灵摆轻轻垂下来,用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灰眼睛注视轻轻晃动的灵摆数秒之后就毫不迟疑地向着某个方向直线狂奔而去,而那个方向往往正是迪克的前进方向,不管他兜多少圈子迂回多少次,最后他就像是晕头转向的鸟儿一样,总是要向着猎人在的那个方向过去。 分毫不差,精准得让人心里发毛。 尤其是从达米安的视角来看的话,就准确得更诡异了:明明迪克是在往东边走,但是菲奥娜在他站立过的地方用灵摆一测,便毫不犹豫地掉头往西北方向跑去,三分钟后,她还真的能在西北方向的拐角那里和迪克撞个正着。 迪克一开始还试图通过迂回行走的方式来甩掉她的,后来干脆就放弃了,因为他会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迂回打转,菲奥娜总是能精确地守在他前进方向不远的地方,他越迂回,花费的时间越长,就让菲奥娜找到他的时候离他越近。 那还迂回个球啊,直接比谁腿长谁肺活量大谁跑得掉总可以了吧! 这种寻找路径的方式在神秘学上被称为灵摆寻物的进阶变化使用,而灵摆寻物则是被大家都公认的好使的办法,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鬼魂和意念来说,还是能和科学结合,用磁场一说进行解释的灵摆寻物更受大众欢迎。 但是受欢迎归受欢迎,好使归好使,能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还精准无比、次次不差地找到要找的人的话,就已经脱离了正常人心目中的磁场的理论,进入了一个更为神奇的领域了: 通灵。 其实菲奥娜从来都坚持使用白水晶灵摆的时候还被笑话过,虽然她没有老师带她入门,但是刺客联盟不禁网,网络上还是能找得到部分同行的,不过所属流派五花八门,擅长领域千奇百怪,水平能力参差不齐,但是这些水平参差不齐的人们,却不约而同地对她的白水晶灵摆提出过委婉的意见或者建议,有人建议她换成紫水晶,圣彼得堡那边的女巫则敲锣打鼓倾情安利黑水晶,要不是刺客联盟不通快递,估计来自俄罗斯的黑水晶灵摆都寄过来了;更有甚者,直接开嘲讽笑话她: “这是入门学童级别的通灵者才会用的东西吧?” 一般来说每种水晶都有着相对应的功能,比如大家都知道的粉水晶,除了招桃花这个向来很受小女生们喜爱的功能之外,还对应人的心轮,有助于改善心肺功能;绿幽灵有助于招财,茶晶可以强化海底轮,有稳定情绪的作用;紫水晶则对应顶轮,有助于集中注意力,提升精神方面的能力和进一步开发潜能,增加记忆力,因此对大部分人——尤其是通灵者来说,他们只会在新手上路的时候选用白水晶灵摆,一旦入了门,就会根据自己的需求还有为了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而准备的各种灵摆,尤其是萨满们,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道具简直要堆成山那么高,白水晶这种最基础的东西反而没人用了。 毕竟和那些五花八门的灵摆来说,白水晶的功能是真真简单得要死:平复心绪,集中精神,净化心灵。根本就是高玩氪金玩家和白板新手玩家之间的区别。 然而此刻,在犯罪之都、混乱之城的黑夜里,这个白水晶的灵摆一次又一次地在它主人的手里得到了最完美的使用,成功地为自己和自己的主人正名。可惜见证着这一幕的,只有一个抱着猫四下逃窜而且越来越心惊胆战的夜翼,还有另一边低调地隐蔽了自己所有身形,差点就当场嗑瓜子看戏的达米安。 达米安:该,我告诉过你她感觉特别灵的。 最后迪克还是凭着多年来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经验和身手艰难地甩开了菲奥娜,他用自己女朋友的数量作证,甩开她可比甩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犯罪分子难多了,至少犯罪分子绝对不可能百分百准确地预测到你的道路。虽然跑的没你快,可是架不住她算得准啊,等你好不容易跑过去,就能在那里看见守候已久的她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超现实角度的吓人了。 在一旁的楼顶上沉默围观了全过程的达米安表示,他从来没见过菲奥娜跑得那么快、又感觉那么准过,看来是真的为了猫豁出去了。 结果达米安还在和夜翼一起坐蝙蝠车回去的路上呢,来自菲奥娜的私人通讯请求就在达米安的手机上响了起来。达米安看着这个通讯请求,直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是最后还是接起来了,毕竟他们刚把菲奥娜的猫偷走,总得给个安慰吧: “喂,别列科瓦?” “达米安,我总觉得那个偷猫贼跟你有关系。”菲奥娜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别的我不问,请告诉我,我的猫还有被主动送回来的希望吗?” 大好青年夜翼有口苦难言,一个英俊年轻活泼风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警官,就这样在人家小姑娘嘴里变成了“偷猫贼”,而且想想这一声偷猫贼还真叫的不冤。 达米安:“没有,死心吧,我倒是可以借给你钱你去买只新的。” 他都做好菲奥娜当场暴走发飙的准备了,可是菲奥娜根本就没有动怒的任何迹象,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软甜美:“不了谢谢,那我就不打扰了,你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她在刺客联盟借住了这么多年,达米安就从来没见她为什么事情而认真动怒过,除了第一次见到那个恋童癖政客犯下的罪行之外,她对任何事情都抱着极为乐观且随性的态度:吃什么,都可以;学什么,也都行;去哪玩,随便你,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不管怎么发展不管怎么变化,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似的。 如果这种事情也在她的预料之内的话,这就让全体蝙蝠们都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了,而这种预感在次日晚达到了顶峰。当天晚上,达米安刚从蝙蝠洞查完监控喂完蝙蝠——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出来,便冲到饭桌旁边冷静地宣布了一个消息: “猫不见了。” 昨晚拼死拼活才把猫抱回来,连24小时都不到的迪克:妈嗨,好气,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而这个问题也是现在又双叒叕变成了橘猫,被菲奥娜抱着在厨房转圈的布鲁斯想破脑袋也没法想通的问题: 她怎么做到的?! 蝙蝠洞防守严密,韦恩宅机关监控遍布,如此固若金汤的防守之下,连罗宾想深夜翘家都要费上好一番功夫,这猫竟然就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看了看旁边橘猫饭盆里那个十分眼熟的妙鲜包,对没错,这个妙鲜包眼熟的要命,毕竟是他的管家阿尔弗雷德出品的: 这猫不仅从韦恩庄园从蝙蝠洞逃了出来,精准跨越数千米回到了这家花店,而且还顺走了一只黑猫阿福的妙鲜包! 这猫怕不是要成精,了不得了不得。 菲奥娜边优哉游哉哼着歌儿边咔嚓咔嚓开合剪刀,深藏功与名。 忒弥斯的信 对于这只橘猫竟然真的能被剪刀法找回来、还顺了点赃物回来的这件事,菲奥娜已经不感到奇怪了。倒不如说这只橘猫从一开始就相当鬼精。毕竟当年它出现在刺客联盟里的时候,明明达米安手上拿着吞拿鱼呢,可是它就是能目不斜视地一路直冲到全联盟最无害、最悠闲,也最能保护它的菲奥娜那里。 ——还跟在她的身边活了将近十年,愣是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对于一只橘猫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开始这只橘猫的名字叫“little orange”,菲奥娜那时还是个小姑娘,天天都带着她的小橘子在刺客联盟优哉游哉招摇过市,看上去相当和谐有爱,把天天都在接受魔鬼训练的达米安气得牙根发痒;但是自从它吃成八磅之后就变成了“orange”,毕竟它已经对不起little这个词了;等它跟菲奥娜一起来到哥谭,体重骤增变成了十五磅之后,虽然名字还没变,但是再意会一下、再信达雅一点就是大橘。 菲奥娜一向特别宠这只猫。她从来就没接受过关于化妆和打扮自己之类的教育,毕竟她不是塔利亚的亲女儿,这些过分亲密的互动也从来乏有人教她,因此这些花费自然而然地也就省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全都花在了猫的身上,比如猫爬架,猫用滚轮,高级猫粮,各种玩具等,可以说是很宠她的大橘了。 只不过向来超宠自己的猫、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的她,今天竟然耗了一大半时间对着那个藏着保险箱的柜子发呆,也没做猫饭给它,只是抓了把成品猫粮,拆了个妙鲜包而已。向来被宠得恨不得窜到天上去的橘猫也感受到了空气中莫名凝重的气息,也没有像它的那些为了吃到更好的罐头不惜装病的同类一样绝食,乖乖地扒完了饭,过了一会就自觉主动地上了跑轮开始锻炼身体。 按理来说菲奥娜应该表扬一下它的,可是她现在委实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了。从好几天前开始就一直在隐隐约约回响在她耳边的哭泣声终于明显了起来,菲奥娜的母语不是英文,因此在沟通和交流的时候她对英文还是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困扰的,可是此刻她却很明显能听清楚、听得懂这些声音,也就是说这些回响在她耳边的是死人的声音,这声音还不止一个,再联想到最近频发的哥谭游乐场失踪案件,菲奥娜已经隐约得出了结论: 那些失踪的孩子,怕是已经…… 而且最关键的是,和遥远的极北之地、东正教的天下俄罗斯不同,美国警方通常来讲不会主动接受来自外界这些所谓的“通灵师”的帮助,这就让她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办。 就算她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豁出去要帮助这些人,也没有能帮得上忙、能保护她的官方渠道啊! 当布鲁斯再次在橘猫的身体里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俄罗斯小姑娘。他想了想,决定做一点符合橘猫猫设的行为来安慰她,于是二话不说就往她膝盖上一跳—— “我的橘!”菲奥娜被橘猫布鲁斯的这个举动给吓的够呛,一伸手就把它抱了个满怀: “你是不是轻了点?看来运动还是有成效的呀,来,我们过个秤然后遛弯去,回来吃饭。” 不想遛弯·不想过秤·这个负心的世界为何要让我天天变猫·十五磅布鲁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晚菲奥娜照着配方表,经过精确计算之后做了顿新配方的饭给她的猫,结果布鲁斯只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讲真,就算他现在是只猫,用猫的嗅觉和味觉能够判断出来这盆猫饭好吃,那也不能过分遵从动物的本能。 他可真不想再有强烈的一头扎进猫饭盆里的欲望了,尤其这种感想还会出现在身为人类的他身上。 因此菲奥娜过来收盘子的时候就十分震惊:“你就吃了这么点?” 橘猫布鲁斯:……不能吃更多了!再吃你就又要让我上滚轮了。 菲奥娜沉思了一会去了储物间,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拿了点猫薄荷。她把猫薄荷碾碎,均匀地拌进了饭里,试图哄橘猫吃饭。 猫薄荷对猫咪们来说简直是堪比强力毒/品一样的存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猫咪都无法抵御猫薄荷的魅力,而从这只橘猫的身体反应上来看它也不例外,可是问题来了: 此刻在橘猫身体里的,是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那个控制狂。 他连任何在计划之外的变数都不能接受,一定要把所有人的资料和弱点都掌握在手里,在韦恩庄园的每个角落里都装监视器,就连最近组成的正义联盟里的每位队友他都有应对每人弱点的应急预案。不管白天的他披着怎样的外皮伪装自己,夜晚的黑暗骑士,就是这样一个固执到近似偏执、自我克制得近乎自虐的控制狂。 这样的一个人,要是屈服于橘猫进食的生理反应,尚且可以用“不能露馅”来解释,但是如果用猫薄荷这种完全唤醒动物本能的东西来诱惑他的话,那就狠狠踩到了他的底线,哪怕是拼着露馅也不能让自己陷入被任何东西控制的地步。 ——这就是此刻,橘猫布鲁斯面无表情地跟着菲奥娜在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兽医诊所里窝着的原因。 已知:敢在哥谭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要么缺钱要么有身手要么有后台,而这个兽医他配枪;同时已知这里是午夜医生的地盘,求问这家兽医诊所被从天而降的阿卡姆成员们砸场子的几率。 无限接近于零好吗?! 菲奥娜把十五磅的橘猫和篮子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在看诊台上,急得都快哭了:“医生,拜托你帮忙看一下,我的橘猫今天超不正常,它甚至不挖掘机式吃饭了,就连猫薄荷都没有办法唤起它的食欲,它这是怎么了?!” 也不能怪菲奥娜过分紧张,毕竟对家养橘猫来说,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拉闸了。但是不管是谁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都是理智上能够接受,可是情感上拒绝相信。就算是个随便别的啥东西,是个人带在身边带了将近十年也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乖巧的、不离不弃一直陪着菲奥娜的猫呢? 医生先是仔细地给猫做了一圈检查,发现这猫身体倍儿棒着呢,至少比哥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猫都要活得好,别的不说,光看看它那十五磅的体型吧,百思不得其解的医生决定从猫咪的日常饮食着手,毕竟现在热爱给猫咪自制猫饭但是又做得不得要领的人太多了: “你给它喂了什么?” 菲奥娜如实相告:“今天中午喂的猫粮,晚上喂的猫饭,有去皮鸡大腿,鸡心,吞拿鱼和牛肉,拌了蛋壳粉和维生素b粉末,以前它都特别爱吃的,为什么今天就这个样子了……” 这一串配方科学得连专业的兽医都挑不出毛病来。他看了看猫,又看了看菲奥娜,猜测道: “……别这么激动,他可能就是单纯地想减肥了。” “这可是橘猫!!”菲奥娜表示难以置信:“它甚至有的时候都主动跟着我出去遛弯,医生你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橘猫布鲁斯:……早知道就拼死拼活也不要出去! “橘猫突然开始不吃饭,还锻炼起身体来,多半是没救了。”兽医想了想,决定活跃一下气氛,棒读道:“请节哀。” 菲奥娜看着生无可恋的自家橘猫——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从那张布满橘黄色毛发的脸上看出这个情绪来,突然就红了眼眶,嘴一抿,就有一点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小姑娘嘛,很容易把别人说的每句话都当真。 她是典型的俄罗斯人长相,棕色的长发微微卷曲,灰色的眼睛雾蒙蒙的,又温柔又甜美,当泫然欲泣的表情出现在这么张年轻、无助又温柔无害的脸上的时候,是个正常人就不想让她伤心。 “你的猫真的没事……话说你为什么要来哥谭呢。”兽医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头疼,便难得地多管了一次闲事,友情提醒道:“这里和你格格不入,你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这可不行。”菲奥娜一听自己的猫没事,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大石便落了下来。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对医生苦恼地解释道: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可我就是知道,我应该来这里。” “你还不如说是上帝的旨意引导着你来的呢。”兽医哭笑不得:“真可惜,哥谭没有多少人信上帝,我们信自己。” 此时的菲奥娜还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圣彼得堡女巫协会,终于向着阿卡姆疯人院里某位臭名昭著的犯人发出了通杀令。通杀令是什么概念呢,只要你还在这个协会里,你就要为它针对的对象未来的坟头上添一把土;但凡你是友方的、不想与圣彼得堡女巫协会作对的女巫,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也要帮一下。 圣彼得堡女巫协会自从成立以来,就没怎么用过这玩意。毕竟这些女巫都是通灵者,个个都是能够在千里之外就诅咒人的家伙,还能和死人沟通,预知未来走向,回溯过去发生的一切事件,联通冥界,而且超级护短,因此正常人多半都不想惹到她们。 可是被通杀令针对的这位显然不在“正常人”的范畴里。在上周刚刚过去的小丑袭击蝙蝠侠事件中,一位来自圣彼得堡的年轻女巫被无端波及,命丧异乡。她的亲人在看到她尸首的那一瞬间连震惊都忘了,只能感受到刻骨铭心的恐惧。 残缺不全,恶意满满。 她太年轻了,才刚刚成年不久,还对这个世界,对人性抱有美好的期待,接到了“哥谭游乐场近来常有人失踪”的这个委托之后便匆忙赶来,怀抱着一腔热情想施以援手。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短暂的一夜里,异变陡生,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圣彼得堡九大女巫——除了正在怀孕虚弱状态下的塔季扬娜·拉莉娜之外尽数倾巢而出,尘封已久的诅咒书被翻开,苍白的一双双手捧起了盛满鲜血的头骨,黑水晶、逆十字与死人蜡烛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乌黑的长袍在寒冷的风里翻卷,她们发誓,要为从此永远年轻的同伴讨回公道。 无能的法律不惩治恶人,义警又有着不杀人的底线,那么这个杀死恶人的、坚持一报还一报的人,就一定要有人做。 “——所以你来的可真不是个好时候。”最后兽医也不知道给这只突然就不吃饭了的橘猫开什么药好,毕竟没病的时候乱吃药很容易出问题的,只好随便开了点消食片: “赶紧走吧,最近哥谭可不安生。” 菲奥娜提着篮子出门的时候在门外看到了格林女士。这位失去了自己唯一亲人的女子手里举着自制的寻人启事,上面有她的女儿的放大彩色照片,还有手写的个人特征,为了第一时间找到知情者,她冒着被骚扰的危险在牌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各种联系方式并许以重金,哪怕只是提供一条真正有用的线索,都能获得不菲的报酬。 她不久之前还因为走夜路而险些被谋色害命,可是现在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哥谭警方对接二连三发生的失踪案束手无策,当他们打开蝙蝠灯试图召唤蝙蝠侠的时候,那个从来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蝙蝠侠没有来。不,不是说“蝙蝠侠”没有来,他当然来了,只不过来的不是那个压迫感十足、从一开始就和哥谭警方合作的,就算他的身边跟着罗宾,戈登局长也能感觉出二者之间微妙的差异来,一时间他的心里更没有底了: 在这座充斥着犯罪、混乱、暴力和黑暗的城市里,如果连最后一道防线蝙蝠侠都要溃败让位了,还有什么能坚持到最后?还有什么能够挽救人心,还有什么能够从黑暗的彼端,对那些继续帮助的人们施以援手? ——就在当晚,格林女士疲惫不堪地回到自己住所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转机。 她刚打开门,一份火漆封口的信就从门缝里滑落了下来。 火漆这种东西,对于追求效率和方便的现代人来说实在太华而不实了。既然给信封封口这件事,不管是用胶水、双面胶、订书机还是透明胶带都能做到,为什么还要用这么花里胡哨还费时间的方式呢? 因为火漆封口这件事,有个以上种种省时省力的方式都做不到的长处,那就是“署名”。 这封信的信纸是白色的,上面有着星星点点的烫金,而用以封口的火漆也是奶白色的,那个手写的花体名字上涂了薄薄的一层金粉,二者呼应之下,便显得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更加耀眼了: 忒弥斯。 这个名字实在太眼熟了。格林女士眼含热泪、双手颤抖地撕开了信封,激动得差点没把里面的信纸一起撕成两半,毕竟当一个人到了真正绝望地步的话,不管什么方式,她都是会愿意去尝试一下的,哪怕是她向来最嗤之以鼻的“通灵”: 【格林女士,展信安。】 【近日我已听说您那不幸的遭遇,在此深表同情。虽然我年少力薄,能力尚浅,且在诸位看来,“通灵”一事颇有招摇撞骗的嫌疑,但是如果您愿意相信我的话,我愿意无偿施以援手,帮助您找到您的女儿。我在此对着正义女神的尊名发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会在次日傍晚时分前来拜访您,届时如果您需要帮助,就请千万留守家中。换而言之,如果您不愿意相信的话,就请将这封信烧掉,一笑而过,在傍晚的时候不为我开门即可。】 【您的,忒弥斯】 此时菲奥娜已经把那个柜子抱出来了。她点了根蜡烛,开始耐心地焚烧最后一道锁里的蜡油,等到蜡油被融化之后,才能把钥匙插进去,如此繁琐的准备,正是为了让她有足够的反悔机会而特地设置的。 可是这些设置对此刻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锁链伴着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落地,锁眼被轻轻叩开,那张属于史上最年轻通灵者的证书也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专门涂在鉴别码上的感光粉开始感应到了外界的光芒,证书里夹着的感光芯片被启动,自动连通暗网,“忒弥斯”的名号,再次沉默、安静却又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暗流汹涌的地下世界里—— 并且即将掀起无人能预料得到的狂风暴雨。 橘猫变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帮助格林女士了,那么前期的准备工作就要做好。从这封信寄出去开始,菲奥娜就一直在忙里忙外收拾东西,毕竟投石问路之前的这段时间可不是留给她发呆的。白水晶灵摆要消磁,塔罗牌需要启封,辟邪的短刀要擦一擦磨一磨,山羊头骨也要带上,还得去买面方便随身携带的新的镜子。 等她忙里忙外地办完这些事已经是傍晚了。布鲁斯难得地没有睡过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好奇心和控制欲作祟之下让他决定留下来看着菲奥娜究竟打算干什么,如果这个通灵师的力量对哥谭弊大于利,那么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人赶出去。毕竟他向来把哥谭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能接受一个身负异能的外来者在哥谭的地盘上生存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还是看在菲奥娜无依无靠未成年的份上。 天色已经逐渐地暗了下来。在哥谭这个常年多云阴天的城市,似乎天黑得都要比隔壁拥有超人、简直就是明亮与热情化身的大都市要早上那么几分。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灰色云层之后,便在极遥远的西天边显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暗红色,空气也跟着变得粘稠潮湿了起来,肉眼可见的雾气迅速地就在空旷的街上聚起,将建筑物勾勒出一道道铁灰色的薄边。 就在这样一种诡谲的、阴冷的气氛里,年少的通灵者拖着只装得满满的箱子带着橘猫,“拖家带口”地敲响了两条街开外的格林女士的家门——对没错,通灵者就是这么方便,问都不用问直接就能找到: “打扰一下,格林女士在家吗?” 几乎在她敲响门的下一秒,她话音未落,门就被刷地一下打开了,看来格林女士自从进入傍晚时分就一直在门口候着,可是在看到菲奥娜的时候,她脸上那种狂喜和希冀混杂的表情逐渐就变成了更深的愁苦和为难: “……先进来吧。” 菲奥娜细细端详了下她的面部表情,发现这种愁苦不是基于“我不信任你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而是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她将缀有覆面黑纱的帽子取下挂在了衣帽架上,和橘猫一起站在门廊上,彬彬有礼地躬身发问: “请问我的年龄让你为难了吗,女士?很多时候年纪和能力是不挂钩的,这点还请你放心。” 格林女士摇摇头:“我不担心这个……倒不如说,也只有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才会一直心怀正义,去一直管这些别人都不想管的烂摊子了吧?” “一开始我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基于安全考量,可是我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坐视不理,因此此时才向您伸出援手。”菲奥娜解释道: “请相信我,就算我现在才来,那也来得及。” 格林女士苦笑着否决了菲奥娜的猜想:“我也不是介意这个,孩子。” 她伸手摸了摸菲奥娜的头发,叹息道:“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我就算希望我的女儿获救,也不能冒着风险昧着良心,把你这样同为潜在受害人群体的孩子扯进来。看看,菲奥娜,你才多大一点?恐怕还没我女儿大吧。这么危险的事情……菲奥娜,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忒弥斯’是你,是个都没成年的小姑娘,我就不会寻求你的帮助了。”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揭露过的那个人……”格林女士提醒她:“还在到处找你啊?” 菲奥娜点点头:“我知道,而且在找我的可不止他一拨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士,如果让我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安全,而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的话,我的良心会折磨我一辈子的。” 她竖起手指挡在嘴唇前:“只要你为我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就是安全的。” 格林女士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被她说服了,拿出了自己女儿失踪前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相当符合美国大众青少年审美的金发碧眼的少女,穿着围裙在厨房切菜的样子美好又单纯,让人不得不从心底夸她一句可爱。 然而正是这种美好和可爱,在哥谭反而成了让她受害的原因。 菲奥娜找了个空水杯倒满水,用它把失踪少女的照片支撑了起来,拿出蜡烛和镜子,划了根火柴,在镜子的前面点燃了那根通体漆黑的烫金十字蜡烛,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明灭跃动的烛火,细碎的明光浮沉不定: “排除一切异己和干扰……” 而就在蜡烛点燃、这句话被菲奥娜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布鲁斯的意识瞬间就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次确定了是的,没错,他回到自己身体里了。不需要以橘猫的身体保持充足的睡眠,也不需要用各种各样其他的方式进行什么稀奇古怪的灵魂召唤之类的,这是他第一次在保持了清醒的前提下,被某种完全独立于科学和现实之外的力量当成了“异己和干扰”,因而被强行从橘猫的身体里弹了出来。 而且他还有了种从未有过、却无比强烈的预感: 短时间内他是没有回到橘猫身体里的可能了。 而那边的菲奥娜则精神一振:“……使我得以看见一切。” 从数天前就一直若有若无缠绕着她的某种微妙感终于在此刻被一扫而光,她那敏锐的感觉终于不再受这种微妙感的干扰了,却又隐隐有着失控的迹象。就好像一个人向来跑得很快,但是这几天他跑起来的时候腿上是绑着沙袋的,而此刻沙袋被突然卸了下来,他的第一感觉绝对是轻松和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此刻的菲奥娜就有这种感觉。一瞬间在镜中她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比如格林女士是怎样遭受家暴,又是怎样带着女儿离婚的,这个女孩子在这座房子里留下的影像和声音,这座房子里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再比如这个女孩子现在处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 各种各样的信息在一瞬间被她的那双失焦的、瞳孔放大的灰眼睛尽收眼底。 这座地下室只有一个窄窄的小窗,光线昏暗,墙角有着潮湿的痕迹。女孩子的身上穿的还是她失踪那天穿的衣服,白裙子,黑皮鞋,但是头发乱糟糟的,怕是好几天没洗澡也没梳头了,碧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浑身颤抖地看着某些人一步步向她逼近。 太近了,太清楚了,菲奥娜都能看得见她脸上的小雀斑,还有倒映在她瞳孔里的人影—— 然而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和一直困扰着她的死人哭喊声截然不同的声音,这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说的是俄语,还带着相当浓重的圣彼得堡口音,卷舌音发得那叫一个销魂,差点让菲奥娜都没听清: “哦……原来是拉美地区大名鼎鼎的‘忒弥斯’,不久之前那件事闹得可真精彩啊,连我都听说过你,有趣。” 说实在的菲奥娜一开始的确被这人吓到了,毕竟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自己脑袋里突然出现声音的,这简直就是妄想症的前奏好吗?!不过幸好她及时稳住了,因为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那些乱七八糟她不需要的信息都被慢慢淡化掉了,使得她可以看见更多的、更直接的失踪少女的信息。 来者不是敌人,而是帮手。 她试探着开口:“呃,谢谢夸奖?”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立刻换成了另一个女性的声音。这人的声音更加甜美温柔一点,而且还是标准的莫斯科音,更好懂一点了:“以十二泰坦神之一为名号的少女,你有着俄罗斯的血统,又在中东长大,为什么会来到异乡的土地上行走了?你不缺钱财,不需名利,又有死敌觊觎你的性命,为什么要自投罗网来到美利坚呀?” 还没等菲奥娜回答呢,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人更加年长,气势十足,光从表面上看的话绝对是不好相处的那种类型,她直接利落地问道:“你年纪轻轻的,就不怕死吗?” “我怕。”菲奥娜回答得斩钉截铁,要是现在有警方人员出现在她面前说一句“好了这件事已经完全解决了”她都不用听接下来的半句话就可以毫不迟疑地拔腿走人并且高声欢呼——乌拉! 可是现在这件事没有解决,而且愈演愈烈。枉死的冤魂还在她耳边哀哀哭泣,唯一没有放弃的受害者家属还站在她的身后,旁边的墙上挂着寻人的牌子,茶几上、餐桌上到处都是一摞摞的寻人启事。 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黑暗的事情、无法抗争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的良心最后终于战胜了对“生”的渴望,年少的通灵者在痛苦地纠结了数天之后终于还是打开了那个保险柜,铤而走险、完全豁出去地带着她的全副身家站在了这里,为这位处在绝望中的母亲寻找她那失踪的女儿: “怕死了……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要对得起我的良心。” 纸条和暗流 “你那是……在跟谁说话?”等到菲奥娜熄灭了蜡烛,把镜子反扣过来之后,迎上的就是格林女士惊讶的眼神和一连串连珠炮也似的发问: “你没事吧菲奥娜?你刚刚突然就自言自语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你看见我女儿了吗,她现在在哪里?你没事吧?” 菲奥娜之前也用过镜子和蜡烛获得自己想要获得的信息,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头痛欲裂。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她一不小心没有控制住自己、获取了太多信息的原因,要不是那边真实身份不明的人们出手相助,她现在的状况可能更糟糕,绝对不会仅仅只是头痛这么简单,但是这么复杂的事情没有办法跟普通人说得太细,毕竟他们无法了解,只能避重就轻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坏人?反正她们帮了我一把——格林女士,你的女儿在橡树街十五号的地下室里,报警吧。” 为了取信于格林女士,她简单地描绘了一下失踪少女的情况: “我看见她了。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角上有淡蓝色的花朵,还有个地方打了补丁,黑皮鞋有点旧,右脚那里已经开线了。她失踪的时候梳着双马尾,用的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头绳,脸上有点小雀斑,头发不是正统的金黄,离近了看的话能看见一点棕色的痕迹……是染过发对吧?” 其实以上种种人物外貌在寻人启事上都有,但是菲奥娜就是能在微妙的地方说出和那些寻人启事上不一样的东西来,比如裙角上的补丁,右脚有点开线的皮鞋,最喜欢的草莓头绳和一头染出来的金发。 很多时候,那些假灵媒们都是靠连蒙带猜获取信息的,就用这件事做例子吧,如果他们看见格林女士的家里有药的话,就会说这座房子里有人身体不好;他们看见寻人启事上失踪少女的衣着之后,就会猜测这个女孩子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看到家里沙发上地上有长头发,就会说她的女儿是长发,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是菲奥娜说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身为“常人”、身为“外人”的她按理来说无法了解的。 格林女士对“忒弥斯”,也就是菲奥娜的笃信程度本来就不是一般的高,更别说现在还有这些细节佐证。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飞速拨通了哥谭警方的电话,结果她一开口,就遭到了那边不耐烦的叱问: “你怎么就敢担保这个灵媒说的是真的?女士,我们理解你着急的心情,但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要笃信科学。还请你稍后等待我们的官方信息吧。” “可是……”格林女士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她真想对着那边大喊这可是忒弥斯说的,好歹都能做一下参考吧,可是再一想,又无端生出几分悲凉,竟然不知不觉间被反洗脑成功了,觉得警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灵媒真的能信么? 就在这时,她听见菲奥娜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警方一般都不会信的。来吧女士,把电话给我。” 格林女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好菲奥娜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地把电话递了过去,菲奥娜接过电话之后,用一种和她那大名鼎鼎的称号完全不同的、温和端正又彬彬有礼的态度柔声问了一下: “也就是说,灵媒的任何证词都不能用来作为破案的证据吗?” “这不是废话——我是说,显而易见的事情吗?”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得差点就要开口骂人了:“小姐,不要随便用什么半吊子的三流信息消耗警力,万一在我们为了你那个连真实性都不能确认的信息东奔西走的时候,真正的罪犯被找到了怎么办?” “嗯,您这么说也很有道理。”菲奥娜表示十分赞同,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真的因为太过相信灵媒,而耽误了正常情报的分析和处理,那哥谭警方才是真的没救了。 不过眼下还真不是走正常程序的时候—— “tw3811000a,这是我的通灵师证书编号,请官方识别。” 前两个字母表示的是未成年通灵者,中间的四位数表示的是她是通过认证的第三千八百多个人,所有的含义到此为止都是正常的,但是当后面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在一起的话,这个意义便立刻不一样了: 000表示的是紧急程度优先和能够辅助正常侦破案件,a则表示的是她在曾经帮助侦破过的所有案件里的表现。等级评定为a是什么概念呢,她协助过的所有案件必须因她的直接帮助而侦破,她的能力必须在这件事中起到决定性的中坚力量,换而言之,一般是在高级保密超自然力量事件中起到过决定性作用的人,才能够获得一个a的评价。 当这个编号接入警方庞大的资料库,对应的人名也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失踪了将近整整一年的“忒弥斯”。 “忒弥斯”虽然仅仅协助过一次案件,这个案件还与灵异神怪之事完全无关,可是就那一次案件,也足以让她赢得“a”的评级了。 “我已经看到了罪犯和受害者的所在地,如果出任何意外的话,我可以担负刑事责任。”菲奥娜对着电话那边的哥谭警方再次恳求道: “橡树街十五号地下室,拜托了。”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经过一番能够让人窒息的、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个嘶哑的声音通过电话,将双重失真的声音送到了她耳边: “收到。” 这个声音一出来,电话这边的两人就知道这是谁了。格林女士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哥谭本地人,就算被蝙蝠侠救了一次也还是无法摆脱内心深处对他的恐惧,而菲奥娜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啦,要不是顾忌着场合不合适她也没那个本事,新出炉的、热气腾腾的小迷妹真能顺着电话线爬过去要个签名: “那就拜托您了!” 挂断电话之后菲奥娜和格林女士面面相觑,好像都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出声打破了僵局: “——你就这么暴露了的话会不会不安全,要不要赶紧离开这里?” “——你说我等一下去找他要个签名他会给我吗?!”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同时认识到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有的时候某些人追起星来,是十分、相当、以及极其刚的。 “我过会试试能不能去拜托蝙蝠侠吧。”菲奥娜叹了口气:“毕竟我在这里一直安顿得好好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搬家——请不要自责,女士。”她察言观色的功夫相当敏锐,毕竟她曾寄人篱下十多年,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格林女士道歉的念头: “我有种预感,我并不需要离开这里。” “而且就算我不因为这件事暴露身份,将来肯定也要为别的事情而暴露身份仗义相助的,毕竟我的良心还搁在这里呢。只要我还留在哥谭,只要这种事情还存在,那么对我来说,‘暴露身份’就只是一个或早或晚的问题了。” 格林女士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十几分钟之后她们果然等到了哥谭警方护送回来的格林女士的女儿。穿着白裙子和黑皮鞋的少女脸上的表情一直木呆呆的,看来是被彻底地惊吓到了,不管一旁负责心理疏导的警方人员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让她恢复活力。 菲奥娜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块巧克力递过去,同时伸手覆盖住了女孩的右手,柔声道: “嘘——别怕,姑娘,你安全了。要吃巧克力吗?抹茶夹心的。” 她的手好像自带魔力一般,那种熨帖温热的感觉从她们肌肤接触的地方一路蔓延到心里。空气中隐隐有莫名的气流和缓涌动,数分钟后,那个一直就没怎么再次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的被害少女突然浑身一抖,宛如大梦初醒一样,眼睛里的光芒和神采被一点点地带了回来,与那双沉静、典雅而温柔的灰眼睛相对,像是想哭,又好像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是很清楚一般,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块巧克力,小声道: “谢谢。” “我暂时催眠了她。”等那名唯一被找回的失踪少女睡下之后,菲奥娜对警方人员以及身为家属的格林女士解释道: “而且人的大脑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如果以后不刻意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她就会平稳地、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地度过下半生。” 格林女士激动得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可是菲奥娜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那双典雅沉静的灰眼睛里碎光明灭,声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和缓,却有了某些更深层次的意味: “女士。” 格林女士激动的情绪立刻就在这种温柔沉默的注视下被强行缓解了:“……真的太感谢你了,忒弥斯,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你……” “我不要你的报答,女士。”菲奥娜叹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手。明明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再妥善不过的解决,可是她眉目间那种忧愁的情绪反而更加浓重了,最后仅仅低声简单说了一句: “她是个好孩子。” 她离开这间房子的时候,橘猫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个好觉,此刻正活蹦乱跳地用那十五磅的体重满沙发耀武扬威张牙舞爪攻城略地呢。菲奥娜抱起了她的猫,拉着满满一箱子的通灵物件,头也不回地出门,那单薄而纤细的、一头棕色长发的身影很快便隐没在浓重的黑暗里了。 只有菲奥娜知道她这么快离开是为了什么。她展开从橘猫身上取到的纸条,这张纸是相当普通的白纸,然而只因上面印了个蝙蝠形状的徽章,便变得不普通了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跟菲奥娜的火漆封口信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 和菲奥娜措辞工整有礼的投石问路不同,这张纸条的上面只有用打印机打印着的一句话—— “you are safe now.” 她就着昏暗的月光看清了这句话,随即笑了笑——不带任何嘲讽、感激、和百感交集之类的感情,就只是很单纯地笑了一下——便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把纸条点燃,把灰烬一股脑地全都埋进了路边的花坛里。 白巫术塔罗 俗话说得好,哥谭有三宝,阴雨天,蝙蝠侠,阿卡姆疯子满地跑。 可能好人有好报这个普天之下皆通行的理论向来在菲奥娜的身上不太好使。从格林家出来之后,她就一直觉得有人在暗搓搓地尾随她。虽说她可是有着丰富的被尾随经验的人,曾经怀揣猫粮单枪匹马,被橘猫锲而不舍一路从厨房尾随到储物间无数次,但是这次的感觉和之前那种小打小闹的闹着玩的感觉完全不同—— 跟在她背后的不止一人,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良善分子。她只是被这么简单地跟着,都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泛上来,渗进骨缝里,差点就让她当场在街上打起摆子。 菲奥娜觉得一直这样被跟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而且一直紧紧粘在她背上的目光存在感相当明显,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就跟寒冬腊月里结了冰的刀子似的,配合哥谭眼下凉风飕飕的天气真是颇有奇效,让她感觉相当不自在。因此在快要回到自己花店里的时候,菲奥娜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貌似空无一人的街道出声问道: “请问两位还要跟我多久呢?我马上就要回家了,再这样跟下去可就是不请自来了哦,淑女是不会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事情的。” 她的声音回响在身后的街道上,甚至在浅淡的雾气里激荡出了小小的回音。而正是在这看似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从道路两旁的建筑物传屋顶上来了回应。虽然这道声音从音色上来说属于一位年轻女子,但是里面那点超乎年龄的成熟却让她因此变得魅力万千、又让人难以心生亲近之意了: “晚上好呀小姑娘,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菲奥娜往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抬眼,便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为什么看不见她了: 这人的身影隐没在一丛高大得不正常的植物里。不仅如此,在菲奥娜的感知里,人和植物的气息是完全不一样的,按常理来说只要她开始跟着菲奥娜,就能被菲奥娜精准的感知给定位到,但这个人不光用如此之多的藤蔓掩盖了自己的踪迹,而且…… 她的气息,已经从内而外、自骨至血肉,全都变成了植物的气息。如果不提前知道这是个人的话,就算菲奥娜拼尽全力去感知,也只能隐隐感受得到“啊这团植物贼拉活跃看来白天的光合作用和晚上的呼吸作用都在好好地进行着呢”。 不过当一团过分活跃的植物跟了菲奥娜一路的时候,菲奥娜再怎么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也要在某种程度上向科学低头,怀疑这团植物可能并不是植物,而是个用某种方法改变了自己气息的人类,毕竟植物是不会自己长脚到处乱跑的。 ——再打个题外话。虽然在房顶上出现这么一大团藤蔓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了,但是这可是在哥谭!别说有一大团藤蔓长在房顶上了,哪天看见小丑用那张涂得惨白惨白却又画着血盆大口的脸死死贴着你的窗户跟你热情澎湃地say hello,你也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稳住,保持冷静,钻床底报警,把准备好的遗书迅速翻出来放到显眼的地方一气呵成。 就在这时,那一大团藤蔓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个人。 果然人如其声,此话不假,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相当美艳动人的女子,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感。她的长相是典型的欧美白种人长相,高鼻深目,轮廓分明,且在那一头火焰也似的长发映衬之下,愈发显得她的皮肤透着股不正常的白色了,甚至隐隐有点惨绿的意思。她的嘴唇和眼皮都是鲜亮的绿色,和那一身同样是绿色系的衣服相呼应,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危险感,又有着菲奥娜短时间内都无法拥有的成年女性魅力十足的独属于成熟女性的风采。 这便是哥谭那一帮疯子里相对而言比较温和的“毒藤女”,世界闻名的生态恐怖分子,帕米拉·艾斯利。 菲奥娜没有正面回答毒藤女的这个问题,继续追问道: “明明跟着我的有两个人,请问另一位又是何方神圣呢?” “你在说什么呢?”毒藤女还想逗逗菲奥娜的来着,毕竟她是个极端的自然主义保护者,对于伤害植物的人都会百倍奉还,但是对于这个开花店还会好好照顾植物的小女孩倒没什么恶感,毕竟不是每个开花店的老板都有这个闲情逸致给店里的花洒水和讲笑话的:“跟着你的只有我一个人。” “不,肯定不止。”菲奥娜斩钉截铁地反驳了毒藤女的这个说法:“我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而且她跟你一样,也是个女性。”为了增强可信度,她决定再说一点自己感知到的东西: “这是个金发女郎,头上还染了点别的颜色,那是红色吗?她还有过一份很好的工作,只不过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她想了想,为了增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还随手从腕上挂着的黑色绒布袋里抽了张塔罗,是死神正位: “这个男人本身就是混乱和邪恶的化身,而且是几乎死过一次的人了,正是这次濒临死亡的体验让他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她这几句话真是句句扎心、一针见血。别人不知道,毒藤女和小丑女可对她话里的人究竟是谁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说的竟然真的分毫不差: 小丑在刚作为罪犯出道的时候只是个普通人,被蝙蝠侠逼得落入废弃化工池之后几近死亡,在鬼门关打了个转之后才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疯疯癫癫,行事狠辣而无所顾忌,视蝙蝠侠为平生死敌;而哈莉·奎因在变成小丑女之前,也的确有过一份不错的工作。她身为阿卡姆的一名精神病医师,本来有着平稳的生活和可观的收入,犯罪这件事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远。但是当她成为了小丑的心理治疗医师并且爱上了小丑之后,她那原本平静的生活就像是被脱了缰的疯狗一样拉着一路狂奔,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菲奥娜是个哥谭本地人的话,依据这些信息,她完全可以推断出来这两人分别是谁,可惜她不是。不过就算如此,她说出来的这些模糊的信息已经指向十分明确了,也足以让人心惊。 哈莉·奎因,aka小丑女突然就有种预感,如果她再不现身,面前这个抱着猫拖着箱子、看起来相当无害却又让人隐隐有种不想惹到她的感觉的少女就能把她的老底一股脑全掀了,因此她赶紧抢在菲奥娜再次开口之前说话了: “那你能猜出来我的名字吗?” 菲奥娜垂下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外貌明显地带着斯拉夫人的特征,眼窝深,眼睛又大,就算她此刻素颜朝天,眼尾也隐约迤逦着黛色的痕迹,让她身上那种莫名的忧郁与典雅交织的感觉更重了。这种忧郁不是处于青春期的少女闲着没事就要强行抒发感情的惆怅,也不是什么“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明明我这么爱他”的那种感情上的、小打小闹的忧郁——这种感觉浓墨重彩地深植于骨髓。 如果说得玄乎一点的话,那就是明明洞察了命运、明晓了世间万事万物、预测到了未来的一切走向却永远无法诉诸于口,别人最多也只会半信半疑的不被信任不被理解感而引发的忧郁与悲伤。 她将手边的塔罗牌收进了那个绒布的黑袋子里,抬眼正视着哈莉的眼睛反问道: “你自己都不爱自己,我又如何能知道你的名字?” 小丑女沉默了一小会,不知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被戳中了伤疤,终于也从建筑物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就像菲奥娜感知到的那样,她的确是个金发的姑娘,在发尾染了点青绿色和红色,把自己一头原本相当好看的头发搞得乱七八糟的,颇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菲奥娜一直抱着的橘猫终于不耐烦了,伸了个懒腰,轻轻巧巧地跳到了她的箱子上,对着面前那两个恶名昭彰的女性弓起了背,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让它本来就相当敦实的体型又大了不止一倍。 “哎呀——”毒藤女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只橘猫,拖长了语音: “这猫怕是比瑟琳娜家的随便两个加在一起都要重,你喂得真不错。” 菲奥娜有点懵,毕竟她真的不知道“瑟琳娜”是谁,只好顺着毒藤女的话头往下接:“呃,谢谢?” 在变成毒藤女之前,帕米拉只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在变成这种样子之后,除了保护环境和过分爱护植物之外,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太过激的事情,但是哈莉就不一样了,她可没有帕米拉那么好的脾气。虽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是很明显,她在小丑身边沾染到的暴戾和反复无常的坏脾气更多一点。就好比现在,哈莉上一秒还可以耐心地等着帕米拉和菲奥娜寒暄,下一秒就会不耐烦地打断菲奥娜的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菲奥娜委婉地措辞道:“我只是个凭着一点微末的本事混口饭吃的小人物而已。” “别装傻,我的小宝贝们可都听见啦!”毒藤女用藤蔓把自己从房顶上送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把菲奥娜堵在了原地,她勾起鲜亮的绿色嘴唇,笑道: “你是‘忒弥斯’!” 菲奥娜反而镇定下来了,因为当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一定地步之后,她能感知到的东西就更多了,比如现在,她从面前这人的身上就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反而是好奇心更重一点,便镇定下来,落落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名号:“是我。” 帕米拉眯起眼睛看着她:“我刚刚还想说‘我们可是有格调的坏人,绝对不和那些有着变态嗜好的政客同流合污’这样的话来劝你的来着……可是你为什么不害怕?” 搞得她准备好的那一整套说辞都没有用武之地了,莫名失望。 “如果你要杀我的话,早就在我出门的那一刻就动手了。”菲奥娜耸耸肩: “你不会跟着我一路又顺便保护我的,女士。” 别说,一路上还真的在暗搓搓操心菲奥娜安全、一直在腹诽“她怎么就这么没有自我防护意识”的帕米拉顿时沉默了,被人一针见血戳中心事的感觉相当微妙。 就在此时,哈莉开口了:“既然你是通灵师里顶顶有名的‘忒弥斯’,那你一定会占卜了?” 菲奥娜点点头:“我会。” 哈莉对她笑了笑,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塔罗牌真的有那么好用吗?来嘛忒弥斯,让我来试试,如果你算的准,我保证今天就像从来没见过你一样,怎么样?当然如果你算得不准也不会有事的,我最多就请你去阿卡姆玩一圈而已!” 菲奥娜还没说什么呢,就听见毒藤女率先不赞成地反驳道:“你这样就过分了啊亲爱的,需要闹到这个地步吗?”剩下半句话被她死死地憋在了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你和小丑那个疯子越来越像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她虽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是就在这个念头从帕米拉脑子里闪过去的那一瞬,电光火石之间菲奥娜突然抬眼看向她—— 帕米拉浑身一震。 明明两人之间还隔了十数米的距离,可是帕米拉硬生生就有了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就好像她整个人都被从里到外地翻了过来,像本翻开的书一样摊在菲奥娜的面前任她阅读,在那双灰眼睛的注视下,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不过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菲奥娜已经应了声,低下头去开始洗牌了,帕米拉犹豫了一小会才凑了过去,想看看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忒弥斯”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结果就这么一看,她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帕米拉以前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对占卜相当好奇,曾经在那些占卜屋运势屋里耗费过数量可观的时间和金钱,因此对塔罗的牌面至少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菲奥娜手里的这幅塔罗牌和她见过的那些完全不同。她最常见到的那些塔罗,牌面颜色丰富,牌背的图案是深蓝色为底,上面有着排列整齐的圆点点和金色星星的图案,可是菲奥娜手里这一副却是以蓝紫色的冷色调为主的,且背面的图案也不一样,是新月、满月和残月组成的月相: “你的塔罗和我知道的不一样诶。” “塔罗也是有好多流派的,我这是泛韦特的白巫术塔罗。”菲奥娜边洗牌边漫不经心地随口给这两人解释道: “毕竟韦特系的太容易撞牌了。” 结果隔行如隔山,她预想中的“哦——”这样恍然大悟的气氛并没有出现,而且空气中还弥漫开了尴尬的沉默。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面对着懵懵懂懂、不知道“撞牌”这件事有多糟心的毒藤女和小丑女,菲奥娜耐心地等量代换了一下,用大部分女性都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有一天你心情很好,想出门逛街,花了两小时化了全套的妆,把自己从头发丝打理到脚后跟,cpb的粉底一路涂到脖子,还穿了最新买的名牌衣服,结果你一出门,发现满大街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都穿得跟你一模一样。摸着良心想一想呀,女士们,撞衫撞到这个程度你会开心吗?” 好了,这下就容易理解多了。帕米拉和哈莉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尖叫:“nooooo!!!!” ——这他妈谁开心得起来!!! “是吧。”菲奥娜耸了耸肩:“我也不想跟别人撞牌。” 哈莉对菲奥娜已经有了点好感了,毕竟她的年龄摆在那里。当一个尚处于不成熟年龄的年轻人表现出与年龄不匹配的成熟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赢得一波好感的,因而她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菲奥娜面前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一点:“那你能测什么呢?” “我什么都能测,什么都知道。”菲奥娜垂下眼睛将牌阵摆开,翻开第一张塔罗—— 皇后逆位。 眼见着菲奥娜沉默了,哈莉和帕米拉便一叠声地追问了起来: “这张牌象征着什么?” “这是不好的意思吗?” 这就让人感觉很难办了。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逆位都不是什么好事,更别说这一张。如果菲奥娜不说实话,那就对不起她的良心,可是如果她说了实话,不仅会有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而且可能还会惹怒哈莉·奎因,简而言之,小命危矣。 “姑娘啊。”最后菲奥娜还是轻叹一声,将那张白巫术塔罗里的逆位“皇后”轻轻点在哈莉的胸口,灰眼睛里有着莫名的悲伤: “你眼下所托付的,不是良人。” 银月与爱情 她这话一说出口,就明显地感觉得到面前金发女子的气势完全变了。哈莉·奎因恶狠狠地盯着她,那双本来相当漂亮的蓝眼睛似乎都能喷出火来:“你怎么敢说他——你怎么敢这样说我的布丁先生!” “我又不是只会胡编乱造的那些假灵媒,为什么不敢说?”到了这时菲奥娜反而冷静下来了,在毒藤女拼了老命拉住小丑女,不让她用那根棒球棍敲碎菲奥娜脑壳的空当里,她不仅没有逃跑,而且还翻开了手下的第二张牌,用更大的声音悍然而不畏死、拼着生命可能有危险也要用实话反诘回去: “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只不过你死活不承认而已!” ——在她手下的,是“银翼皇后”的逆位。 这张牌在白巫术塔罗中,表现为一个面容严肃、梳着发髻的女人头戴金冠端坐在石座上。她穿着一身简约的黄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把剑,在她脚边摊开着一本书,象征着智慧的精灵正执笔在书上写作。当这张牌表现为正位的时候,象征的则是言辞犀利、一针见血、思路清晰、有耐性且理性的人,但是当它倒过来,用塔罗的术语来说,表现为“逆位”的时候,几乎所有正位的积极意义在这一刻全都要被打翻重来,所有的乐观的表象全都要以负面意义的形式重构。 一针见血、思路清晰变成了不愿意运用自己的思考能力,积极进取变成了只会逃避,说做就做的超强行动力变成了沉溺于回忆不愿意面对现实,而所有的感情方面的意义,在这张牌上全都指向一点: 被菲奥娜面前的这个金发女郎爱着的人,对方是个不愿意被两性关系绑定、甚至正在用超烂的态度和借口强行敷衍她的家伙。 “他不仅不爱你,而且还在敷衍你、辜负你、利用你、准备等到你没用了之后就随时抛弃你!” 她高声喊出来的这一句话就好像带有某种醍醐灌顶的魔力一样,当头棒喝,把突然就陷入癫狂了的小丑女给敲得冷静下来了。两双颜色截然不同、却都带着某种深沉的疲惫感的双眼一对视,哈莉·奎因突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些事情,某些离现在身为“小丑女”的她已经很遥远了的、她却又曾经为之奋斗过十几年的事情。 那些与书本相伴的日子,那些生活在阳光底下的日子,那些平淡得乏善可陈、却又莫名让人贪恋的日子……明明那么美好,却为什么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她弃若敝履了? 哈莉也是曾经有过心理医师执照的人,虽然在她彻底转投小丑那一方之后她的所有正规证件就都被吊销了,但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在她心底高声咆哮着这是假的,这绝对不是真的!毕竟灵媒们都爱用这一招,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模糊过重点普天之下均可通用的话来等着求助者自己对号入座。 可是她一对上菲奥娜的那双眼睛,就有种大冬天的被兜头泼下一桶冰水的感觉。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面对着的,不是个年纪轻轻的“小骗子”,也不是什么信口开河的假的通灵师—— 那是双目低垂、面覆白纱,手握宝剑审判人间一切黑暗与不公的忒弥斯。 就在她带着一身冷汗、恍如长梦数年一朝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当口,菲奥娜翻开了第三张牌步步紧逼: “你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你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你过去的生活、你昔日的好友、你曾经的富足和美满,已经被你弃若敝履多久了?” “忒弥斯。”帕米拉赶紧伸手扶住了哈莉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几乎算得上是恳求的语气开了口: “……请你不要再说了。” 菲奥娜轻轻吸了口气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她看向面前相依为命、却又莫名有种违和感的两人,最后一句劝告在唇齿之间转了三圈、重若千钧,最后还是本着良心说出了口: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姑娘。世间的一切爱情都是美好的,不管由这份感情所生出来的是善之花还是恶之果,至少从本源上来说,这种感情没有对错之分,需要被谴责的,是被爱情催生出来的种种‘错误’的行为。” “可是你的行为轮不到我来置喙。” 她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不知名的力量,短短几句话就让情绪波动的哈莉渐渐冷静下来了: “我不是什么执法人员,无权审判你,也不可能判决你;我的年龄比你小,因此在人生的道路上也无法引领你,但是有些道理是普天之下共通的。同样身为女性,容我说句公道话吧——” 她将第三张正位的银月六夹在指间,对着哈莉一锤定音: “你在为一个人付出之前,总要看看他值不值得、看看他爱不爱你啊。” “你连自己都不爱,还有谁能爱你?” 趁着这两人无言沉默对视的时候,菲奥娜已经匆匆收拾好的所有的东西,再一次把大肥橘抱了起来,略一点头示意道: “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帕米拉匆匆追了几步,却又放不下旁边失魂落魄的哈莉,也不能让“忒弥斯”这么轻易地就走掉——她突然觉得那些灵媒也不都是骗人的了——一叠声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试图留下菲奥娜,说真的,她怎么可以在开导人开导到一半、初见成效的时候走掉!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我要给你多少钱?” 菲奥娜上一秒还在逼格十足仙气飘飘地抱着橘猫跑路呢,虽然说仙气飘飘这点因为她怀里还有只十五磅的橘猫而大打折扣,不过唬人也足够使了,结果帕米拉这句话不问出来还好,一问出来就直接把菲奥娜给惊到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把自己栽进路边的花坛里: “……不用,真不用,你想什么呢。正规的塔罗师要是收费的话,在一开始就会告诉你的。” 小丑女这时终于把自己的状态调整了回来。她满眼复杂地看了眼背对着她、看似丝毫不设防的菲奥娜,最后还是拖着那根棒球棍,对帕米拉嘱咐了“不要跟过来,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之后,便步履缓慢地消失在了小巷里。 结果她这一走,毒藤女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干脆直接追到了菲奥娜身边紧跟着她问道: “我听说做这行很烧钱,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都可以给你弄过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些东西的,你给每个人都能算得这么准吗?” “你看你都说了那个人根本就不喜欢哈莉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醒过来?价钱好说,要什么代价也都好说,我知道你们通灵者可以做到这点!” 菲奥娜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注视着帕米拉的眼睛,声音温柔又和缓: “女士,我真的只是个本领微末的小人物而已,真正的女巫,要比我厉害得多。”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帕米拉也不好再求什么了,毕竟没人想跟忒弥斯撕破脸,大家都是有智商有情商的人,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那个疯子离哈莉远一点吗?” ——当一个人到了几近绝望的地步的时候,明知不可能,也总是要不死心地去求上一求的。格林女士就算不信灵媒,接到了忒弥斯的来信之后也会给她开门;毒藤女明明一开始也不太相信她有这个本事,可是就在此刻,她竟然还真的把最后的希望压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有的,可是这不是外人能够做到的。”菲奥娜眼看着帕米拉马上就要跟她回到花店了,这可不行,那样的话她在半路拦下两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要让她找回自己,重新爱自己,当她开始爱自己了,她的命运之轮才会再次转动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她也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帕米拉继续追问道:“那我能为她做点什么?拜托了忒弥斯,请告诉我吧,这对我们来说相当重要!” 菲奥娜想了想,委婉道:“这是她内心的战斗,她要跟自己抗争,要跟自己的命运抗争,你得陪着她,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 “第三张牌是银月六正位,指向的不是她的未来,是你。”她从手边的黑绒布袋里抽出银月六,轻轻点了点那张绘着两个孩童在银月之下与彩蝶嬉戏的牌面: “你们在彼此的失败中初识。你们曾经给对方带去过纯粹的快乐和无条件的爱意,而这份积极的情绪是目前为止她唯一能够怀念的、聊以慰藉的东西。” 如果说菲奥娜今晚做出的前半部分占卜都指向微妙、放在阿卡姆大部分人身上都算得上好使、还算不上百分之百准确的话,这最后一段话无疑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就把所有的顾忌、所有的模糊与讳言全都扯了下来。与所有的真相一同赤/裸裸地暴露在月光之下的,还有她那高超又精准的占卜能力: “你就当这是个祝福吧。” “毕竟除了你,再也没有外人能帮得了她了。” 梦女巫玛莎 “那你能不能再给我点详细的建议……”帕米拉继续追了几步,试图从菲奥娜的口中再得到一点建议,结果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关心则乱。她几乎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如何让哈莉回到她以前的生活中”这个话题上,自然而然地也就忽略了自己现在这幅架势特别像传说中“半夜不睡觉出来抓小孩回去炖汤的”的巫婆,比菲奥娜这个实打实的正牌通灵者都要吓人。 说句公道话,很有压迫感了。 就在这个关头,她感觉到脑后有疾风袭来,帕米拉的反应相当快,赶紧操纵着植物拦住了某人冲着她头发直接就扔过来的东西——这个发型是她今天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去那家特别受欢迎、光排队就要排两个小时的美发店做的,打坏了她可哭都没地方哭去——定睛一看,那家伙怎么看怎么眼熟: 是一枚黑漆漆的、边缘锋利的蝙蝠镖。 那枚蝙蝠镖就这样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头发掠了过去,以雷霆万钧之势激起了一溜小小的火花,“嚓”地一下插/进了墙里,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毒藤女好不容易才躲了过去,一回神就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还是被割断了一点,险些气得肺都要炸了,对着身后那位藏身于黑暗中的义警就吼道: “蝙蝠侠!” 毒藤女:明人不说暗话,我看这个天天破坏植物降低哥谭绿化率的义警不爽很久了! 顶着毒藤女几乎能杀人的目光从她们身后的黑暗里走出来的正是蝙蝠侠。哥谭的黑暗骑士穿着凯拉夫纤维的战衣,沉默高大的身影往她们面前一站,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压迫感更百倍于帕米拉。 毒藤女权衡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决定先避免不必要的争斗,毕竟要是现在跟蝙蝠侠打起来的话得不偿失,她还要去追哈莉呢。在被植物裹卷着消失在小巷另一头的时候,她在擦肩而过的间隙向菲奥娜问道:“以后我能来找你吗,忒弥斯?” 菲奥娜想了想,伸出手:“可以,不过占卜一次五十美金,承惠。” 按照她的水平来说,这个价格可以说很实在了,不过此时此刻,两人却又十分默契地忽视了一个第二关键的问题: “忒弥斯”眼下容身之地的位置。 蝙蝠侠是什么人,世界第一侦探,被刺客联盟的首领雷霄·奥·古另眼相待,专门用“侦探”这个称呼来代指的人,几乎在她们交谈的这个空当里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因此在帕米拉离开之后,他才稍稍放松了戒备,对着还站在原地、歪着头等他开口的菲奥娜道: “她知道你的住址?” “嗯,应该知道吧?”菲奥娜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基本上她这个年龄段的少女在面对着气势十足的蝙蝠侠的时候,还能像她这样完整地说出话来就很厉害了:“既然我的身份都暴露得差不多了,那么关于住址这个最基础的消息……现在怕是有心人一查就都能查到,所以我准备搬家了,正好换个城市换个心情。” 蝙蝠侠小小地沉默了一下,开口继续问道:“你没有收到信?” “啊,有收到的。”菲奥娜恍然大悟地低呼了一声:“这么说来好像是我理解的方向错了。” 毕竟菲奥娜一开始还真没把自己已经“安全了”这件事想得长远,她以为蝙蝠侠的保护最多也就是保护她不受此次失踪案件主谋的报复而已,不过既然他都这么问了…… 她抬起眼看向蝙蝠侠,试探着问道:“请问那封信的意思是我现在想的这样吗——” 哥谭的夜晚无星无月、天光昏暗。萧瑟的寒风卷起路边堆叠的、枝头上残喘的枯叶,猎猎的风翻起她的衣裙和长发,从沉默着对视的两人中间飒飒地穿过,年少的通灵师的眼睛亮得像是一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漫天那隐藏在乌云背后的星河全都将光投了进去: “我得到了您的保护?” 当一个满心正义的、且还愿意将这在哥谭里罕见的良心付诸实际行动的小姑娘这样看向你的时候,就算是蝙蝠侠都无意识地放缓了语气,既是怕吓到她,也是对难得的能够以行动和言语维护正义的、另一边的同行者的尊敬: “是的。” 他停顿了一小下,又问道: “你不愿意?我尊重你的意见。” ——自从那封信送到她手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得到了蝙蝠侠的承诺,也就是说,不光菲奥娜可以继续安然无事地在哥谭生活了,她的资料现在恐怕也被保护起来了。毕竟蝙蝠侠的助手罗宾都换了四代,这么多年来都没能曝光任何一个,换个正常人想想就知道蝙蝠侠在信息保护和身份保护这方面的水平相当了得。 既然他亲口说了安全,那么忒弥斯就不必远走。 “我岂止是愿意……”菲奥娜长长呼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以松下来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细密的冷汗渗透了,被风一吹竟然有种透骨的寒意,她赶紧把怀里的猫抱得更紧了一点试图取暖,低声道谢: “上帝作证,英勇的义警啊,你让我受宠若惊。” 这下该说的基本上都说完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蝙蝠侠率先开口问道:“我送你回去?” 菲奥娜一开始有点为难,但是最后能和自己新粉上的义警、这个城市的传奇故事近距离接触的激动最后还是战胜了某种不好意思:“那就太感谢你了。” 蝙蝠侠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着呢:“你为什么不让我们靠近你的房子?” 菲奥娜本来和他并肩走路走得好好的,被他这么一问,心里一抖,蓦地就有了种心事被人窥破的感觉,差点把自己绊倒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还是蝙蝠侠眼疾手快拉她一把使她避免毁容: “……其实……” 在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菲奥娜的店门前。菲奥娜从衣袋里掏出钥匙,恨不得一头扎进橘猫宽厚多毛的背里掩盖自己的羞窘: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之前为了收拾通灵用具搞得这里乱七八糟的,请千万不要笑话我。” 她把店门打开的时候蝙蝠侠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在他眼里这个乱的程度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乱,也就是椅子上和柜子上堆了不少东西而已,要不是阿尔弗雷德在打理家务,他怕是一天之内就能把自己的房间搞成这个样子,像菲奥娜这样的少女特有的、莫名的纠结在他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一时间他都有了种“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吗”这样的感觉。 ——一看就是没追过星的人。 这也是菲奥娜前脚刚把箱子拖进去,后脚一转头就发现人不见了的原因之一。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后悔得恨不得以头撞墙: 早知道就要个签名了! 布鲁斯:不了不了,谢谢。给蝙蝠侠那神秘恐惧的形象留个底吧。 次日一早。 “好的,不要拥挤,请一个一个来。”菲奥娜把包装好的第几十束花塞进了面前这位女子的手里,感觉自个儿的脸都要笑僵了,不死心地继续试图打探:“请问您知道我的店为什么会突然火起来吗?” 几乎这一上午来她的店里买花的都是黑发蓝眼的女郎,有的高挑美艳有的楚楚可怜,有的大胸长腿有的蜂腰翘臀,百分之九十的颜值都在优秀线以上,剩下的百分之十接近满分,个个一进门的时候都好像想从她这里挖点什么消息出来,结果看到她本尊之后就泄气了,更让人抓心挠肺的是不管菲奥娜问啥都问不出来,而且她们还都垂头丧气地随便买束花就走掉了。 讲道理,这让人更好奇了好吗?! 事情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转机。这位黑发女郎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叹口气道: “跟你一个小姑娘也没啥好解释的,哎。” 菲奥娜正在低着头往花束里插卡片呢,听她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八卦之魂蠢蠢欲动:“拜托啦女士,告诉我好不好?至少让我知道这段时间内的客流量是不是一直都会这么大,我好去进货做生意啊。” “不会,估计再过几天就正常了。”黑发女子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菲奥娜摆在柜台上的碗莲解释道:“你不知道吗,女孩?你和你的花店见报了。” 菲奥娜有些茫然地从花束里抬起头:“什么报?” 她一摊手:“小孩子最好不要看的报。” 然后不管菲奥娜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办法再从她的口里得到半点信息,只好追在这人身后出去给门上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回头就在论坛上跟自己的远方笔友通讯: 【抱歉抱歉久等了,刚刚给客人包扎花束去啦,明明几天前还一束花都卖不出去呢,搞得我这几天不得不赶紧加大进货数量。】 她的这个笔友是个相当可爱活泼又耿直的俄罗斯红发姑娘,名字取的也很个性,一开始叫“我的同事都没我高”,个性签名是“在梦里”,后来可能因为被同事爆锤过了——毕竟不是人人都看个性签名的——就改成了“我的同事貌美如花”,个性签名依然是“在梦里”,可以说这波操作很皮了: 【你是不是终于把你那个白水晶灵摆换成绿幽灵啦?!】 【没有。】菲奥娜如实相告:【等一下我看个报纸。】 结果她刚打开《哥谭日报》的娱乐八卦板块就差点没用口水呛死自己,硕大无朋的标题上明晃晃地写着: 哥谭宝贝两次出入过的同一家花店!探寻鲜花和美人的秘密! 菲奥娜:……不了不了,谢谢。 她刚在这边看到了这条报道,那边来自“我的同事貌美如花”的信息就紧跟着来了,试探着问道: 【那近期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造访你的店铺吗?会不会可能是传说中的名人效应?】 菲奥娜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毕竟隔着互联网,你还真不知道对面的是什么人,万一是个擅长黑巫术的通灵师,摸着她的信息一路追过来给菲奥娜来个诅咒,还真能让她防不胜防:【不知道呢~如果你能算出来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她戒心很重,一时间什么都问不出来。”梦女巫玛莎从电脑面前起身,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眼睛里都要冒绿光了的同事们无奈一摊手: “当一个女巫有心隐匿自己行踪的时候,诸位,我们真的能通过普通人的方法找到她吗?要我说,我们还是各凭本事……”用通灵的方法找到她。 “不行。”女巫长塔季扬娜阻止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她太小了,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完全是靠着过人的天资走到这一步的。” 她看了下周围正在等她解释的同行们,开口继续道:“她不知道怎样构建防护罩,不知道怎样保护自己,达丽亚简单的一个试探就能废掉她。” 玛莎恍然大悟:“哦对,我们可是良民诶!”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东方女巫、战斗女巫,全女巫协会的战斗值和攻击力担当之一达丽亚突然觉得真是心力交瘁好想辞职,真的好想辞职啊,她忧郁得甚至想嗑包薯片解压,年纪轻轻竟然就有了在养素未谋面、远在美利坚那边的孩子的感觉了: “都这年头了,还有做我们这行的不给自己上防护罩的吗?!” “有的。”玛莎一摊手:“她就完全没有。” 达丽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那她也太没戒心了……” “不,我觉得问题就在这里。”塔季扬娜轻轻地点了点玛莎面前的电脑屏幕: “她不是没有戒心,看,玛莎从她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换而言之,她是‘根本就没有接受过任何这方面的教育’。” “那也太……”达丽亚不知道说什么好,思来想去只好把万分复杂的心绪凝成一句话: “可惜了,难得有个这么有天赋的姑娘。” 几乎全部的通灵师都有一个开启能力的关键时间点,这个时间点多半在幼年时期和少年时期就会出现,在青年时期定型,最后在中年和老年时间段里,要么因为滥用能力而失去这种特殊的能力,要么因为长久的积累和锻炼而达到顶峰,无人例外。 但是如果一个通灵师错过了这个时间段的话……哪怕她以后还能接收到良好的教育和引导,也很难在精神领域上的新世界前进半步了。 这就是达丽亚说“可惜”的原因。 “但凡是有这方面天赋的,她的家人肯定会意识到吧?这不是什么正常的、目前为止能用科学掌控的事情,因此不管是出于害怕和恐惧,还是出于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想让她能够运用这种能力保护自己,都应该或多或少采取什么措施,而不管你通过什么渠道采取怎样的措施,肯定会找到这一条的——”达丽亚俯下身去,随便在电脑上敲了几串字符演示给她的同僚们看,不管是俄语还是英语还是西班牙语,不管用怎样的搜索引擎,当把“通灵”和“自保”两个单词放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跳出这一条来: “‘给自己上个防护’。” 塔季扬娜一锤定音:“所以她没有家人,至少没有血缘意义上的家人,毕竟我们都能看得见,她的血缘上的这条线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断掉了。” “但是没有血缘意义上的家人,那么在她成年前负起养育责任的人总该有吧?” 达丽亚立刻心领神会:“这个人要么对她不上心,要么——虽然我向来不愿意用最坏的方式去揣测人心——往恶毒一点的方向想的话,就是在盼着她死。” “不、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梦女巫玛莎是全女巫协会里最年轻的成员,但是她也已经成年了,而身为这个全员水平奇高、战力爆表的组织里年龄最小的人,玛莎她不仅盼望着长大,更盼望着有新鲜血液加入进来,这样她的身份就可以完成完美的蜕变了,从“被保护者”变成“可靠稳重的保护者”,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结果达丽亚这句话一出来,生生把她从“我马上就能见到软乎乎的小小的后辈了好开心我要担当起作为前辈的职责”这样的美梦里砸醒了,甚至有了种忧国忧民忧大洋彼岸的未来同僚的仗义感: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接她?!” 达丽亚立刻用眼神示意:“等她从哥谭离开再说。” ——醒醒!玛莎!哥谭现在还有个带着我们诅咒的疯子呢!不是说好不让这些糟心事出现在怀孕的塔季扬娜面前的吗?! 玛莎这才想起来,她们女巫协会最近刚刚在那个城市里给某人下了个诅咒。眼聪目明、也知道自己的同僚们什么德行的塔季扬娜一看她那个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自从加入圣彼得堡女巫协会之后就丁点排面都没有了: “说好的良民呢诸位朋友。” 毒哈大法好 自从昨晚菲奥娜在大街上,在没有水晶加持没有熏香清水,总而言之就是没有正统塔罗师需要的一切外物帮助的前提下,差点就把小丑女给扒了个底朝天之后,忒弥斯的名号便在阿卡姆部分疯得不是很厉害的病友里传开了,比如毒藤女就变成了忒弥斯的铁粉,天天都怀揣五十美金把自己悬在菲奥娜花店门口等她开张,也不管会不会吓到人。 别说,菲奥娜今天开门的时候还真被她唬了个正着,差点就把怀中抱着的水壶给摔出去了,幸好刺客联盟的训练留给了她一点判断力和控制力的底子,让她不至于一大早的就把上门生意赶走: “有事吗?!” 帕米拉也好委屈啊,除了在店门口实时蹲人之外她还能干啥?冲进去打劫菲奥娜的橘猫吗,这波操作一般是猫女的风格不是她的:“在等你啊忒弥斯,你看,我还带了五十美金来。” 菲奥娜定了定神:“虽然我知道今天你可能回来……但问题是你怎么找过来的?”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住在这里。”帕米拉一说出来就发现菲奥娜看她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了,她赶紧往上拼命糊补丁,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像一个天天偷窥别人家的变态跟踪狂: “是你店里的植物告诉我的!跟我本人没关系!主观意志和被动能力是可以分离的!” 菲奥娜:“……成吧,你先进来。” 她打开门之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地狼藉,比昨天晚上更乱了。帕米拉看着被菲奥娜已经翻得一团乱了的店铺,满怀敬意小心翼翼地问:“这里的摆设和我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她绕过一堆丁铃当啷的水晶挂饰又避开一堆摞得高高的山羊头盖骨,差点一脚踢翻各式各样的蜡烛堆之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了个还没被五花八门的通灵用具占据的地方坐下: “这些东西摆成这个样子,有什么讲究吗?” 菲奥娜拉上门,把“停止营业”的牌子翻向外面,翻箱倒柜地继续找东西,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没有,就是普通的找东西找不到了而已,不要多想。” 就在这时,菲奥娜养的那只橘猫迈着标准的猫步从后面走了进来,一看到帕米拉就瞬间进入一级战斗状态,弓起了背向着美艳动人的红发女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很多时候体积和气势是成正比的,就好像现在,这只猫凶恶得很,看得帕米拉都有点怂,赶紧跟它的饲主告状: “忒弥斯,你的猫不喜欢我!” 菲奥娜头也不回地随手抄了面镜子,连增强灵视的蜡烛都不用点,往里面一扫就得出了结论,然后继续埋首各个柜子里找她需要的东西:“别怕,它不是在讨厌你,只是看到了鬼魂而已。” “鬼鬼鬼鬼鬼……”帕米拉立刻吓得结巴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她甚至感觉到了背后的一丝丝凉意:“这种东西是真真真的存在的吗……” 对未知的、物质世界以外的恐惧,似乎自每个人诞生的那一刻便深植在骨子里,哪怕帕米拉已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藤女”了,她也是个人,也是怕鬼的,更别说不管是在美利坚的土地上,还是在遥远的东方大陆,大家都坚信猫这种动物能看得见灵魂,在各种各样与女巫相关的传说和故事里,她们的身边也多半跟着黑猫,据说黑猫能够沟通阴阳两界,甚至会吞吃灵魂。 但问题是菲奥娜的猫是个大橘,整整十五磅,敦实得很,胖得一点能跟通灵这种缥缈的事情挂上钩的痕迹都没有。 菲奥娜似乎能看穿帕米拉正在想什么似的为自家大橘挽尊:“你不要因为大橘胖就歧视它啊,它可聪明着呢。” 她话音刚落,这只肥硕的橘猫就一个原地起跳——太玄幻了太灵异了它这个体重究竟是怎么跳起来的——落在了帕米拉的膝盖上,帕米拉顿时觉得膝头一沉,差点没被砸碎膝盖骨: 这真是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她的橘猫这么肥! 但是当这只大橘跳上来之后,之前一直缠绕着她的那点凉意竟然真的不见了。 此时菲奥娜也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是把银质的刀具,长不到十公分,小巧精致,正好能藏在手里。同样是银质的刀鞘上刻着星象符号和卢恩符文,做工相当精美,刀刃锋利,刀身雪亮,哪怕是在采光不是特别好、门窗紧闭的室内,帕米拉也连只是一看都觉得有点刺眼:“这是什么?” 菲奥娜把刀收入刀鞘,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用来自保的东西而已,别介意。对了,你刚刚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住在这里?” 帕米拉赶紧自证清白:“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那如果是她问你呢?”菲奥娜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看向她:“女士?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向我担保,你不会告诉她吗?” 这个“她”指的是谁,她们都心知肚明: 哈莉·奎因,aka小丑女。 帕米拉顿时就有点心虚了:“我……” “其实你告诉她也没什么。”菲奥娜把蜡烛和镜子全都塞进柜子和抽屉里,好不容易给自己弄了块能下脚的地方出来,由此可见她是真的不擅长家务,至少在收拾东西这方面相当不在行: “我能看得到的、最致命的危险又不来自于她。” 帕米拉在得到了菲奥娜这方面的承诺之后,觉得不说点什么还真有点对不住她,便保证道:“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没事。”菲奥娜笑笑:“我在门槛里埋了卢恩符文,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走进来的。” “卢恩符文?”帕米拉不知道卢恩符文是什么,但是既然这个单词从忒弥斯的口中说了出来,那一定就是很好使的、跟通灵这档子事挂钩的东西了,而她的这个猜想也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证实: “捉——贼——啊——” 在哥谭,白日抢劫和被抢劫似乎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毕竟黑暗骑士蝙蝠侠和他的助手罗宾只会在晚上出现,因此白天的治安就交付官方哥谭警局,而哥谭警局警力有限,并不能事事都管,因此在他们管不到的地方,就会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犯罪分子做不到的犯罪事件发生,就好比现在,有个罪犯抢了包正在沿街奔逃,手里还有刀,身后追着寥寥几名警察,他正横穿马路冲着菲奥娜的花店而来,眼看就要一头撞进来,顺便持刀挟持人质威胁警方了,毕竟这是他们的一贯伎俩,而且这种伎俩在百分九十的情况下都会好用,剩下的百分之十的可能就是超人听见了于是来了个天降正义。 介于这是在哥谭,于是天降正义的可能性再拦腰对砍,毕竟犯罪之城里天天都有人在呼救。 帕米拉是个极端植物保护者,她一看到那名罪犯在奔逃的过程中竟然践踏了草坪,就气得要眼红了,结果她刚想操纵着植物把这人绑起来再来个原地倒挂,就被菲奥娜按住了手: “等下。” 年少的通灵者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温度很低,冰凉得明明身处有暖气的室内,却像是刚从外面进来一样,当她将手放上来的时候把帕米拉都冻得惊了一下:“你手好凉啊!” “嘘……”菲奥娜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唇前,低声道: “看在你发誓不透露我的信息出去的份上,今天请你看一场免费的好戏。” 帕米拉奇迹般地就被她安抚了下来,之前激荡在心头的愤怒与忧心交织的情绪全都不见了,就好像有个人拿着吸尘器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似的,让她现在别的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专注看一场所谓的“好戏”。 那个抢劫犯离菲奥娜的花店门口越来越近了。哥谭大部分罪犯都有着隔空判断这家店究竟锁没锁门的能力,毕竟犯罪嘛,讲究的就是效率,要是动作慢了点被从天而降的蝙蝠侠逮住了就完了,因此这人一看就知道,这家花店的门没关严。 不仅没关严,而且里面还坐着毫无防备的两个人,lucky!今天真是天助我也! ——结果下一秒,抱着“我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哈哈哈哈哈”、已经在心底提前开始了狂欢的罪犯,就在菲奥娜的门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来了个左脚绊右脚接平地摔,连自我防护伸手撑地都来不及地一头栽在了这家其貌不扬的小花店门口。 当他的头狠狠撞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发出的沉闷响声听得帕米拉都感觉心里一颤。他倒下去的时候,手还在保持着往前伸的姿势,明明就差没几厘米了,却死活都摸不到菲奥娜的花店的门槛,真是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 当哥谭警方把他抬走的时候,菲奥娜看见了他的脸,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有着黑色的头发,因为强烈的冲击力已经晕过去了,所以看不见他的眼睛颜色,不过这也足够了。 “忒弥斯?”帕米拉看着菲奥娜从抽屉里——这家花店的抽屉就像是连通了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里面什么都有——掏出个本子来开始写字,好奇地凑了过去:“你在干什么,我能看吗?” “请看。”菲奥娜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把本子摊开展示给帕米拉: “我在整理今天的运势笔记。” 帕米拉不看还好,一看就浑身发毛,要不是菲奥娜摆明了就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小女孩,她真想立马落荒而逃。被蝙蝠侠和罗宾这样的侦探翻个底朝天,那不要紧,毕竟这还是人力所能及之处,尚且跟“神秘”和“毛骨悚然”挂不上钩;但是当你被某种神秘力量翻个底朝天的时候,除去胆子特别大的和坚定笃信唯物主义和马列主义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心头发凉的。 那个本子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今日运势,命运之轮正位,会有三名不速之客:其一为银线皇后正位,推测为热爱植物和自然的红发成年女性;其二为银翼国王正位,推测为黑发成年男子,年龄在二十二至三十之间;其三为魔术师正位,推测为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成年女性。 “你你你你你每天都在算这个?!”帕米拉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哈莉曾经体会到的那种被人扒个底朝天的感觉,在她的面前没有人能够保有任何秘密,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吓人: “这第三个不速之客是谁?!” “讲道理呀,女士。”菲奥娜叹了口气:“熟能生巧的道理大家都懂。既然没有人教我,我就只能自己天天练习了。”她拉开柜子,给帕米拉展示自己的收藏,这个抽屉里放的满满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本子,算来至少也有三打: “我不知道她是谁,反正先等着吧,应该会有人来的。” “你坚持这个‘每日运势’……”帕米拉指了指她的本子问道:“多久了?” “十来年吧。”菲奥娜在第一和第二条上面打了个勾,抬起头来笑了笑,就好像她做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持之以恒,必见成效。” 帕米拉突然就对她萌生了敬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一件事日复一日坚持这么多年的,许多成年人都没有这个毅力和恒心,更别提忒弥斯还只是个小姑娘了。 “其实我觉得你今天来,不管问什么都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定数,此时来询问只不过是寻求心理安慰而已。”菲奥娜做完了笔记,在柜台上撑着下巴看向帕米拉,两条腿够不到地面,便在高脚椅上一晃一晃的,和依然趴在帕米拉膝盖上的橘猫尾巴晃动的频率相当一致: “事在人为,你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一定会后悔的。” 帕米拉突然就沉默了,菲奥娜随手抽了张牌,竟然一带带出了两张,是正位的恋人和银月二,她想了想,委婉地给帕米拉鼓劲加油: “……其实美国境内也是有洲支持同性婚姻法案的,乐观一点嘛,我就很看好你和昨晚那位女士,加油,你可以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是和她在一起了,还能帮助她远离她现在喜欢的这个渣男,多棒啊,一举两得!” 帕米拉惊得直接从凳子上翻了下去。 ——好了住口你不要再说了!这特么一点也不委婉啊谢谢你! 橘猫有话说 送走了帕米拉之后,菲奥娜系上围裙,开始给自家大橘准备猫饭。此时的大橘已经被菲奥娜拎上了跑轮。正含泪带恨被迫“沉迷运动无法自拔”的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之前那个能替他上跑轮的人今天就不见了。 ——命,是不公平的命把我抱上这天杀的跑轮的! 她正在厨房里处理吞拿鱼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她:“嘿,老板?有人在吗?” 菲奥娜赶紧摘下围裙大声喊回去:“在的在的,请稍等,马上就好!” 结果她刚关上火,风风火火把猫饭倒进橘猫的盘子里,一冲出门,就受到了某种视觉意义上的冲击,纯褒义: 这人真好看啊。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为什么这人会选择在门口大喊了,因为来者明显就是她今天起床的时候抽的今日运势牌里的第三张,“有着超自然能力的成年女性”,看来熟能生巧这个道理真是不管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好使。 菲奥娜感官相当敏锐,这种敏锐不仅体现在她能隔着好几道门就能在厨房里听见外面的呼喊声,也体现在对面前之人的善恶感知上,就好比现在,她哪怕闭着眼睛都知道,外面站着的,是个百分百的、绝对的好人,虽然穿的更像传说中的黑女巫一点。 来者的头上斜斜压着一顶锃亮的高筒礼帽,就是舞台上魔术师常戴的那种,垂下来的黑发微微卷曲,披散在肩膀上,剪裁合体的黑西装白马甲愈发衬得她腰细腿长了,配上黑色的高筒靴和暗色的丝袜,愈发让她既有种迥异于大部分女性的英丽与飒爽,又有种亦正亦邪的魔力之美。 这位身高至少有一米七、高挑又成熟的魅力女性在门外冲着菲奥娜温和地笑了笑,礼貌地脱下了帽子站在门外,将那顶帽子拿在手里,开口问道: “我能进来吗?” 随即还附送了一个wink,电力十足,当场把从来的女性审美都偏向成熟有魅力的大姐姐类型的菲奥娜砸了个不知东南西北不知今夕何夕,pong! 菲奥娜感觉自己一瞬间就炸成了烟花,满脑子都是长着翅膀撒花的小天使围绕着她开始三百六十度立体吹喇叭: 天啦,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她二话不说就从蝙蝠侠的墙头跳来了这位不知名女性的墙头——当然不排除她也看得见“这位美女也是个好人”这一因素,毕竟漂亮的人比比皆是,漂亮的好人大家更爱——好听得像是在蜜罐子里渍了一周的甜话立刻像是不要钱似的从口中一连串地冒了出来: “我就知道今天会有不止一名女性贵客上门。请进,女士,你的美貌让我的小花店蓬荜生辉。” 在没有得到房屋主人许可的前提下,贸然进入另一位女巫的房子是很危险的事情。可是话又说回来,同理可证,如果有人特意站在门口问菲奥娜她能不能进来的话,那这人八成也是个超自然能力者,就好比此刻被菲奥娜塞了满满一捧红玫瑰的扎塔娜。 此时在扎塔娜的私人通讯频道里正在跟她通话的康斯坦丁可不乐意了:“这小姑娘当我是死的吗?!不行我也要去一趟——” 结果他刚起身就被黑暗正义联盟的诸位七手八脚按回了椅子上:“别去,去了我们还看谁的戏!” 此时的菲奥娜可不知道他们后方已经自乱阵脚了,满眼都是亮晶晶光芒的菲奥娜对着扎塔娜问道: “我可否有这个荣幸,用今天特意为你留的红玫瑰交换得知你的芳名?我叫菲奥娜,菲奥娜·别列科瓦,你可以叫我菲奥什卡!” “你太客气了。” 扎塔娜直接就被她逗笑了,毕竟当一名女性被用这种看女神的、相当崇拜、满溢着百分百不掺水的喜爱的眼光看着的时候,换做谁都心情恶劣不起来,因此她将耳边的通讯频道切换成了公频,把浑身的酸味都浓的兑点水就能生产某种调味品的康斯坦丁关在了他们的私人频道里,率先迈入了菲奥娜的店铺,还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 “我的名字是扎塔娜·扎塔拉。” “请坐!”菲奥娜立刻殷勤地抱起了见缝插针偷懒、一时不看着它就盘踞在椅子上偷懒的橘猫,还殷勤地给扎塔娜加了个坐垫: “你要喝茶吗?我去给你泡茶好不好?” “不用了。”扎塔娜笑着婉拒了菲奥娜的好意,扫了一眼橘猫就知道眼下的情况既好办又棘手了:“我很快就走。” 其实她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解决菲奥娜的猫会和蝙蝠侠的精神连通的问题的,可是她到场一看就知道了,这问题她还真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因为这和她之前处理过的问题不一样。之前她处理过的那个问题是因为那人受了诅咒,意识被迫连通动物,因此对处理魔法相关问题破有经验的扎塔娜才能够接手并处理成功,可是眼下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跟诅咒无关,只是蝙蝠侠的某种生物频率电波和这只橘猫的搭上了而已。 这就很好办,理论上来说把生物电波频率破坏掉就成了,给这只橘猫做个手术就成,正好它也到了应该绝育的年纪,岂不是一举两得美滋滋——但是棘手就棘手在这里。 这家花店除了从天花板到地板到窗棂到门槛都刻着卢恩符文之外,还真没什么别的异常,甚至受着无比强劲的白巫术的保护。也就是说,这姑娘不抽烟不喝酒,不吸毒不犯法,没杀过人,连脏话都很少说,而且性格宽厚,百分百还是个处女。 对所有的还有点良心的魔术师、魔法师、巫师和通灵者来说,都有这么条不成文的规定: 不能对受白巫术保护的同行出手,任何方式的出手都不行。 被白巫术保护着,不奇怪,毕竟这种东西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存在着了;但是能达成这个条件的,寥寥。不能说脏话也不能骂人,必须是处子,烟酒不沾,戒律不犯,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手上要干净,连缺德事都不能做过……林林总总一大堆条约砸下来,可以说能在现代社会还被白巫术保护着的,都是罕见的老好人。 当然你硬是要出手去捣乱去害人也不是没问题,但是报应不爽这个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害人就要遭报应,而害一个被白巫术保护着的好人,怕不是要应了高x基的那句话:让报应来得更猛烈些吧! 也就是说,哪怕扎塔娜是想阉掉被白巫术保护着的人的、也就是菲奥娜的一只猫,都要慎重决定! 扎塔娜越看面前这姑娘越觉得眼熟,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来源于哪里,只好试探着从询问姓名开始: “原谅我的失礼,但是你给我的印象实在太眼熟了……” “如果不冒昧的话,女孩,请问你的中间名是什么?” 菲奥娜愣住了,半晌之后,她才垂下头低声回答,之前那满满的活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我没有中间名。” 在俄罗斯,大家都是有中间名的,这个中间名来源于生父,根据名字持有者,也就是本人的性别进行变更,在称呼对方的时候也不会像欧美这边一样,称呼名字加姓氏,而是称呼名字加中间名,在极少数的正式场合才会用到名字加中间名再加姓氏,对俄罗斯人来讲,中间名是一个很重要的、能够甄别血缘和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但是菲奥娜不一样。她的姓氏和名字全都是按照俄罗斯的习惯来的,却独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因此她的护照她的所有证件上,都是孤零零又别扭的“菲奥娜·别列科瓦”。 说得再不客气一点,就是一看就知道是没爹的孩子。 “十分抱歉。”扎塔娜赶紧道歉:“我不该问这个的。” 菲奥娜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对她笑笑:“没事,我已经看开很久了,请不要介怀。” 她这么一笑,那双在俄罗斯人中最常见的灰眼睛便愈发温柔而忧郁了,配合着她脸上常有的那种莫名悲伤的神色,便显出一种迥异于大部分少女的典雅与超越了其年龄的通透来。扎塔娜敢打赌,菲奥娜·别列科瓦的血缘关系提供者除了俄罗斯人之外肯定还有欧美地区的人,因此她的皮肤很白,就算是在光照欠佳的室内都有种肤白如雪的感觉,两者衬托之下,扎塔娜终于找到了那种熟悉感的来源—— 那是迥异于她能掌控的某种能力、却又常年和她打交道的“魔法”。 而“魔法”的使用者,则是另一个数量庞大、和扎塔娜出身地的“东方三圣族”截然不同的群体,他们有个统一的代称。这个代称从遥远的故事和传说里一直蜿蜒到现在,从亚瑟王和梅林的传说里兴起,在中世纪被灭杀,随即又在时光的洪流里燃起星星之火,最后在常人无法接触到的地方建立起了独立于常人社会之外的世界。 ——他们是巫师。 拒绝歧视猫 ——这就难办了,相当难办,难上加难。 巫师这个群体相当排外,光看他们不管哪个地区的哪所学校都和普通人远远分开就知道了。从英伦三岛历史悠久的霍格沃茨,到远在挪威笃信纯血的德姆斯特朗,从美利坚本土、坐落于马萨诸塞州格雷洛克山山顶的伊法魔尼,到崇尚自由、热情、美丽与浪漫的法兰西布斯巴顿,几乎每一家魔法学校都远离普通人群体。 他们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也多种多样,要么把自己用各种各样的咒语隐蔽起来,要么干脆就远离人群坐落于极地附近,靠天然的气候;来阻绝大部分普通人之后再补上一堆各种各样的驱逐咒,管你是崇尚自由平等的还是坚决拥护纯血的,在“排外”这件事上竟然都保持了如此一致的态度,就差把“我们不欢迎普通人”这几个字做成硕大的招牌再烫个金,挂在学校外面了。 就连来自拥有悠久历史的神秘“东方三圣族”、身为达·芬奇后裔、出生于魔法世家、身为声名显赫的格瓦尼·约翰·扎塔拉和辛德拉之女,扎塔娜·扎塔拉,都没有办法在顶着这么长的一串光辉无比的名头的前提下,打入他们的群体更深一点,这么多年来,也只能堪堪停留在“接触过、见过、听说过、差点共事过”的地步。 但是即使她只和巫师接触过寥寥几次,也知道一个巫师在没有接触过“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如何使用和疏导自己的魔力”诸如此类的课程之前,要是情绪波动的话,可能会引发魔力暴动,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和巫师们接触的原因,毕竟巫师官方组织魔法部不是吃素的。 而魔力暴动的方式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从可能会原地起飞到身边的所有物品同一时间统统炸裂、从突然远距离传送到将物品变形,各种各样的怪事都有可能发生。说句公道话,扎塔娜虽然对他们如此排外的方式颇有微词,也很是心疼魔法部负责处理小巫师魔力暴动善后的那些傲罗们的发际线。 ——愁的怕是都要秃了。 已知条件:菲奥娜·别列科瓦是个被白巫术保护着的通灵师,想要不经她的同意动她的猫的可能性极小;补充条件:她是个巫师,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要是魔力暴动的话谁都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同时接到场外求助,蝙蝠侠真的真的不想再变成橘猫了,那么接下来求解: 如何在不暴露自己身份、不吓到菲奥娜的前提条件下,让她主动献出自己的猫? 扎塔娜决定先从聊天开始降低菲奥娜的戒心,万一走运能够无意中说服她主动带着橘猫去做手术呢:“这只猫看起来真是……”她一开始是想说“健康”的,但是这猫实在是让扎塔娜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夸,最后她的思路百转千回之下好不容易挑了个正常一点的褒义词出来: “很敦实。话说它跟了你多久了,菲奥什卡?” “好多年了。”菲奥娜掰着指头算了算:“嗯……在橘猫里算是健康长寿的啦。” 扎塔娜一下子就发现了盲点:“那年龄可真不小了。做过绝育手术吗?” ——哇,这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之后,橘猫的气场瞬间就变了,它喵嗷地惨叫了一声,挣扎着从两人的身边逃开,以一种和它的体重完全不般配的敏捷姿态迅速飞爬上了柜台高处,占据了有利的战略要地,挥舞着前爪对饲主菲奥娜发出喵嗷嗷嗷嗷嗷的抗议: 不要绝育! 可惜听不懂猫话的菲奥娜完全无法领会到橘猫的精神意图。她一愣,解释道: “不用,它从来没发过情。” 所有养过猫的人都知道,其实养猫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那样轻松的活计。别看那些野猫活得糙,等真正把一只猫咪接到家里之后,就会有一堆一堆的事情要烦扰着饲主,比如猫咪的运动要适量,喂的猫饭也不能像给人做饭那样加油加盐,天天都要关注猫砂的状况以便随时送去就医,最关键的是等到猫咪到了一定年龄之后,还要带着它去绝育。 先不说如果不绝育的话猫叫/春的时候会有多烦人,平时会把家里搞得脏兮兮也也退一步再讲,单说绝育有多好就可以了。给公猫绝育可以减少因发情而引发的睪丸肿瘤、摄护腺肥大、泌尿系统闭塞等健康问题,而母猫做了绝育手术之后也可以有效减少患上子宫蓄脓、卵巢囊肿和肿瘤、乳/房肿瘤和子宫肌瘤等疾病的风险。 但是菲奥娜的这只橘猫和别的猫都不一样,单说它当年完全无视了一旁拿着吞拿鱼想要诱惑它的达米安、冲着菲奥娜喵嗷嗷嗷嗷嗷地扑过去的这一举动就足够灵性了。 菲奥娜在刺客联盟这么多年来,感受到的最深刻的情绪只有一种: 孤独。 塔利亚平时不怎么教导她,只让她跟着刺客联盟的大部分刺客上最基础的课程,毕竟她和刺客们走的路子不一样,伤到她的话就会有人大做文章,说刺客联盟首领之女苛待她旧友托孤来的小姑娘。达米安小时候和她的关系算不上坏也算不上好,她在刺客联盟里的地位尴尬,寄人篱下,也不敢有什么太过分的要求,甚至每次看到塔利亚用那种严苛到几近虐待的方式去教导达米安的时候,她都会感到一丝丝的羡慕,因为至少有人管他。 而她父母双亡,身世不祥,连个能名正言顺训斥她的人都没有。 在这只橘猫还没有来到她身边之前,在她孤身一人身处刺客联盟的日子里,她每天最常做的事情,除去冥想和看书之外,就是在无数个孤身一人的清晨和黄昏,抱着膝盖坐在和室里,望着遥远的飞檐上那慢慢亮起来、又在十数个小时后便会渐渐暗下去的熹微的晨光与余晖。 清晨的朝阳固然很美,可是日落时的晚霞也不逞多让,昏黄的余晖投射入室内,将她孤单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在此时天边偶尔会有乌鸦飞过,这种以腐肉为食的鸟,在遥远的极东之地明明还是瑞气和吉利的象征呢,可是在刺客联盟这种地方,便变得像它们的颜色一样不祥了。 一片黑羽悠悠落下,被晚风席卷着吹过棕色短发的小女孩的窗前—— 而就在这时,就在宿命般的这一天,在命中注定的这一刻,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落叶、脏兮兮又瘦巴巴,简直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代言人的橘黄色的猫咪猛地窜进了菲奥娜的房间,喵嗷嗷地叫着就扑了上去,那叫一个狠准快稳,年纪轻轻便有了日后用十五磅的体重砸趴抢劫犯的气势了。 自那以后,菲奥娜就再也没啥功夫伤春悲秋感怀身世了,光每天负责给猫喂饭给猫铲屎就已充实得要命。 菲奥娜甩了甩头,把思绪从过往的旧事里拉回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家橘猫这么多年来的举动,再次肯定道: “它从来没发过情,秉着人道主义我就没去给它做手术。” “唔……”扎塔娜立刻就有了新的猜想,她绕着这只猫走了一圈,又不太敢确定,毕竟这么大年纪的猫不发情,还貌似能看得见灵魂、听得懂人话,而且根据蝙蝠侠之前的描述,这只猫似乎有着自我思考能力,在那天它用体重砸晕那个罪犯的时候,人人都以为是菲奥娜见义勇为把猫扔出来的,然而之后匆匆忙忙跑出来找猫的菲奥娜自己就身体力行地推翻了这个猜测——换而言之,这猫怕是成了精了,也就是对于灵媒和巫师们来说最常见的使魔,又别称“女巫的伙伴”。 猫这种东西不管在哪个国度似乎都要跟超自然力量捆绑销售的,而且根据扎塔娜目前为止见过的事情和积累下来的经验来看,的确会有不一般的猫咪主动选择弱小的主人进行保护的事情发生的。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的话,那么几乎每一条线索都能对得上了,比如菲奥娜身为一名女巫兼通灵者,在身边没有看护人员和引导人员的这么多年里是怎样从未魔力暴动过的,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她的橘猫保护了她。 但是女巫的伙伴一般来说不都是黑猫吗?毕竟黑猫能通灵的传说不管在哪里都比比皆是,而橘猫向来都是猫咪这个群体里负责卖萌的,好比菲奥娜的橘猫,身体一蜷腿儿一伸,活脱脱就是一只大鸡腿,也怪不得扎塔娜不信: “这只猫一直是橘猫吗?” “是的。”菲奥娜满怀怜爱地揪着橘猫的后颈把它再次送上了滚轮:“你看这个体重就应该晓得嘛。” 扎塔娜决定回去就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一条:能通灵的不仅有黑猫,还有大肥橘。 不得不再次在滚轮上挥汗如雨起来的橘猫:拒绝颜色歧视!而且!是谁!是谁扼住了我命运的后颈皮! 命运的后颈 最后扎塔娜也没能把橘猫从菲奥娜手里撬走,不过她还是从菲奥娜那里拿到了别的东西的,粗略估计一下有一整盒巧克力、一大捧玫瑰、保佑平安的卢恩符文以及一个菲奥娜手工编织的捕梦网,真是收获颇丰。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伸手不打笑脸人,扎塔娜今天可真是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了,连最后为自己的前队友争取一下做人的权利——字面意义上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真的不考虑下把猫给我吗?” “不行。”菲奥娜遗憾地摇摇头,又往扎塔娜的怀里塞了个水晶球。明人不说暗话,她就是喜欢这样大胸长腿黑发红唇的美艳大姐姐,特别有安全感,完美地弥补了她多年来内心始终在“年长女性的关爱”这方面抱持的缺憾。但是喜欢归喜欢,她还是要说话算话的,毕竟她当年发过誓,除非橘猫自然死亡,否则她永远都不会主动放弃它的:“送给你这个,消磁之后摆在家里对睡眠会有好处的。” 扎塔娜眼看今天是得不到什么成果了,只得先行选择离开,日后从长计议:“你为什么这么看重你的猫?” “因为我要做一诺千金的人。”菲奥娜对她笑笑:“它在我最孤单最寂寞的时候来到了我身边,陪了我这么多年,而我又恰好是个容易念旧情的人,那就肯定要一直保护它呀。” “好吧。”扎塔娜叹了口气迈出了这家花店,没过多久就站在了正义联盟的基地里,对着周围围了一圈的队友以及正义联盟的诸位道: “不行,要不出来……不是我说,诸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英勇无畏不怕死的绿灯侠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是啊,谁能想到黑漆漆阴森森的老蝙蝠突然变成橘黄色的样子呢。不行,哎,我一想就要打冷颤哈哈哈哈哈!” 蝙蝠侠:盯—— 绿灯侠的好伙伴闪电侠恨不得用神速力把他的搭档的嘴糊死:好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神奇女侠作为正义联盟里少数正气凛然从不歪楼的人之一,勇敢地肩扛起了把话题掰回来的重任:“b的精神和身体会受到这种古怪的同调的影响吗?” 扎塔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和她简直就是两边联盟里少有的清流: “会的。” 她这个肯定的答案一出来,顿时现场的气氛就变得相当严肃了。扎塔娜为了让对魔法和通灵这些非自然力量不甚了解的正义联盟的诸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不得不打个比方: “她就像是从未被修剪过的植物一样,年轻,生机勃勃而肆意生长。” “如果把能够外延的‘意识’比喻成攀援的‘藤蔓’的话,她的‘藤蔓’正在四处生长。人都有自救和自我保护的本能,虽然她现在是个连防护罩都不会给自己加的新手,但是她的潜意识依然在保护她,而她的精神力量和意识又过于强悍,因此她的潜意识就会像藤蔓攀援上周围所有能够用来作为支撑的东西那样,把周围的东西同调到和她一样的频率上。这样当她置身于一堆和她一个频率的东西里的时候,就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有‘明明我本人坐在这里但是你就是见不到我’的功效。” “而如果被同调了的是有生命的活物的话,就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被同调了的动物意识会连通能够保护她的人的意识,让能够保护她的人了解她当下的处境,进而伸出援手。” “厉害了。”闪电侠问道:“不过这种能力看起来很无害啊,为什么会对b有影响呢?” “这种同调一开始就无法停下,除非她能够学会掌握自己的力量。”扎塔娜耐心地解释着: “今天她的橘猫能和b同调,谁知道会不会明天她随便捡了只别的猫回去,又跟不知道哪位幸运儿同调上了?同调的时候是不分善恶、不分男女老少的,只会按照‘能力的强弱程度’来划分,当她的潜意识选定了b作为第一位保护者进行求援之后……” “接下来会被同调的,会是什么人,谁都不知道。” 众人心里一凛,各种各样的猜测一时间全都浮现了出来。扎塔娜在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作了个总结陈词: “想要动她的猫怕是很困难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如果短期内无法从她和她的猫身上入手的话,那还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让她远离哥谭,毕竟频率同调的范围是有限的;第二,把她送到随便哪个能教会她控制自己能力的地方去,只要她学会了保护自己,那么就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此时的菲奥娜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正义联盟和黑暗正义联盟第一次合作的主要讨论对象,此时的她正蹲在自家后院里准备给自个儿家里的大橘诱捕一只小伙伴。扎塔娜走了之后她进行了一下自我反省,发现她从来都是让橘猫陪着自己,竟然忽视了同物种之下的双方互动,心有不安,正好她家附近的野猫相当多——拜她每天都会烹饪营养合理味道超赞的猫饭所赐——因此她决定拐一只流浪猫回来给自家大橘做个伴。 她随便找了根棍儿,支起了一个塑料红桶,从大橘的饭碗里匀了半碗饭出来,盛在干干净净的碟子里放在红桶的下面,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不做作的方法捕获到猫咪。 让我们来倾听一下橘猫的心声:不需要,真不用,谢谢!还我饭来! 可能哥谭这个神奇的城市对菲奥娜来说真的自带某种神奇的幸运加成buff,这个方法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捕获得到猫的,先不说流浪猫们的警戒心有多强,光看它们可是被猫女喂过的就应该知道它们自带智商加成了。结果短短五分钟之后,菲奥娜还真的用这个简陋得不像话的陷阱抓到了一只猫,还不是普通的猫,这猫可有排面呢。 ——前脚还在自己安全屋里收拾卫生,浇花洗衣服的杰森突然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的视角就变矮了,而且浑身都覆盖着三色的毛发,他大惊之下下意识地就往后一个蹦跶,然后成功地撞倒了那根用来支起红桶的棍儿,把自己恰恰好地扣在了红色塑料水桶的下面。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菲奥娜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饲养的这只新猫是何等有排面的“大人物”。她愉快地把红色塑料桶掀了开来,一把抱起了那只还在不断抗争着挥舞四条腿儿,张牙舞爪得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的三花,以雷霆铁血手段整肃了哥谭黑市和毒品市场交易、令人闻风丧胆的地下世界灾星的威严在这一刻全面扫地: “啊哈,是个三花公猫,好可惜哦不能生小三花啦——大橘!我给你找了个小伙伴!” 杰森·陶德:???!!!我不是!不是我!我没有!别乱说!!!! 橘猫慢吞吞地、雍容又从容地爬上了一旁的花架,居高临下地用王者之气四溢的眼神盯着杰森,那架势可唬人得很,就算现在蝙蝠侠的意识不在它的身体里,都让杰森有了种真在被蝙蝠侠注视着的感觉。 这只橘猫在用眼神把三花杰森从头到尾都扫过一遍之后,猛地英勇无畏原地起跳,朝着还被菲奥娜抱在怀里的三花—— 天!降!正!义!十五磅! “大橘你这是干什么啊啊啊啊你们要好好相处!”菲奥娜被自家橘猫的骚操作震惊到了,一时间干脆就没反应过来,只能呆立在原地,看着刚刚还在她手里的三花瞬间就被大橘叼着后颈子带跑了,一路火花带闪电,橘毛白毛满天飞地就往花店里面一骑绝尘地冲去。 杰森被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悠悠、悠悠地吐出一口气。他对天发誓,如果他知道自个儿日后也会变成猫的话,他当时绝对、绝对不会仗着自己有个头盔能遮掩表情就大肆嘲笑变成过橘猫的布鲁斯·韦恩的。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有钱难买早知道,就好比现在谁都不知道,四个小时后,菲奥娜会在自家后院里被迎头一棒子敲了个闷棍,从此人间蒸发二十四小时一样。 入V三合一 为了庆祝自家橘猫终于有了小伙伴, 菲奥娜特地开了包nutro choice倒进了两只猫的饭盆里。毕竟并不是所有的猫都可以一上来就喂猫饭的,虽然搭配合理的猫饭营养会比吃成品粮要全面一点,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猫饭依然属于湿粮的范畴, 并不是每只猫的肠胃都能受得了,特别是肠胃敏感的猫咪, 如果贸贸然就给猫咪们喂湿粮,那么就有可能引发一系列的肠胃问题。这只三花儿目前为止在菲奥娜眼里还处于观察期, 所以喂点猫粮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改天带你去打针除虫。”菲奥娜把猫粮平均分在了两只猫盆里, 想了想又给他们一人加了一只妙鲜包促进食欲,生怕把它们苛待着:“不要巡视领地了,大橘,带着桶桶来吃饭!” ——对, 没错, 她的起名方式继承了给大橘起名的一式的简单粗暴,直接就用诱捕到三花的那只红色塑料桶为名, 叫它“桶桶”了。 杰森:……桶桶就桶桶吧。妈的, 除了认命还能咋地。 一般来说, 当家里突然来了新猫之后,原来的那只猫就会出现一系列的情绪上的问题,比如烦躁不安、狂乱、食欲不振无理取闹等,但是这橘猫和三花相处得还相当和谐, 完全出乎了菲奥娜的意料, 说真的, 一点都看不出大橘刚刚拖着桶桶一路跑进店里的癫狂样儿。 眼下橘猫正在带着三花儿拜山头。它晃着一身十多磅的肉悠悠、悠悠地在前面带路,三花带着一身生无可恋的颓丧气息悠悠、悠悠地跟在后面,场面相当喜感。走在前面的橘猫上蹿下跳,活力充沛精神饱满,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抬高前爪,在上面拍一拍,对着跟在它身后的三花牌杰森叫一声:“喵~” 就好像是前辈带着后辈认路一样,可以说相当友爱和谐了。 菲奥娜蹲在一旁看它俩头靠头肩并肩地把头扎进猫饭盆里,内心涌上一股成就感和满足感,促使着她发出让人眼红的感叹: “我现在是有两只猫的人了!” ↑看看,这就是有猫之人的丑恶嘴脸。 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个迟疑的声音:“菲奥娜,你在吗?” “格林女士,下午好。”菲奥娜抬头,对着踏进店门的来者笑了笑:“今天想来买点什么?” 格林女士进来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在地,她慌慌张张地扶着门框直起身来站稳,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声音细若蚊呐:“我来……买束花给我的女儿。她说想当面谢谢你。” 菲奥娜沉默了一小会。 在她沉默的这段时间内,那双典雅又明亮的灰眼睛褪去了所有的温柔和朦胧,竟然变得有几分犀利的味道,浑似变了个人一样,有种能将站在她面前的人完全看穿的感觉,使得格林女士完全不敢和菲奥娜的双眼对视。半晌之后她在垂下眼,一瞬间就又变成了平常那种无害的、温柔而略带忧郁的样子: “您要买什么花呢?送给惊魂未定的病人的话我个人推荐康乃馨,颜色好看,味道也好闻得很,而且从通灵的角度来说,这种花还有安抚受伤的精神的作用。要来点吗?” 格林女士今天明显心事重重,菲奥娜都把花朵的特性介绍完了她还没回过神来,菲奥娜只得耐心地再次催促了一遍: “请问您需要康乃馨吗?” 格林女士赶紧回答道:“需、需要。” “那我给您拿一束……”菲奥娜开始裁起包装花束专用的彩色玻璃纸来。她一心二用的本事相当了得,就好比现在,甚至可以在易破的玻璃纸上裁出纸花边的同时跟格林女士聊天,并且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自然地切换了话题: “您的女儿今年多大了?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看个年龄应该还是看不错的……她怕是也有十多岁了吧?” 格林女士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菲奥娜为什么要谈论这件事,不过还是承认了:“是的,现在她还在上初中,马上就要毕业升入高中了。” 一提起自家女儿,格林女士的情绪便更加振奋了一点、精神状态也稳定了一点,她兴致勃勃地跟菲奥娜介绍起了自家孩子: “她特别聪明,自小到大,从来就没从班级第一的名次上下来过。不管在哪所学校,不管师资力量如何,她总是班里最棒的那个,今年还竞选成功了学生会会长呢。虽然我经常跟她说,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开心就好,但是说实话,能看到她这么优秀,我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真好啊。”菲奥娜抬起眼笑了笑,然而这个温柔无害的笑意却半分没有到达眼底,一瞬间那双原本朦胧又动人的灰眼睛里闪过的是雪亮的寒芒: “您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您却看上去依然这么美丽、年轻又动人,真是让人羡慕得很呢。” 这句话说得可真是不看脸色、不适合这个场合,也不给格林女士面子,直接就把还在兴奋不已滔滔不绝的她给钉在了原地失声了。格林女士的嘴唇无声地张张合合了好几次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和之前那个被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炫女狂魔宛如两人。 “好了。”菲奥娜终于清清静静地扎了一大把康乃馨,送到了格林女士的手里,对她笑笑: “二十美金,承惠。” 格林女士低下头,拨弄着手中的花朵,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 “我觉得这些花……不太新鲜。” 菲奥娜轻声笑了笑:“这已经是大清早从郊外运来的鲜花了,女士。你看看店里的花,哪朵不是新鲜的?你要是觉得这还不新鲜,我怕是也没有更好的能卖给你了。” “怎么会没有呢?”格林女士好像终于抛掉了什么顾忌似的,语速越来越快,说话的时候也越来越流畅了:“花店的后院不是一般都会放一些用来应急备用的嘛,不如你带我去看看?” 菲奥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努力放柔了声音,像是在劝告又像是在安抚:“你真的觉得有这个必要吗,女士?” 格林女士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当然有必要了,送上门的生意,你为啥不做呢?” “那好吧。”菲奥娜叹了口气拉开通往后面生活区的门:“这边。” 就在她带着格林女士进入放满了尚未修剪的花枝的后院的一刹那,她就感觉脖颈处猛地一疼,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重击了一样,钝钝的麻意和痛痒立刻就从那里弥漫了开来。 在陷入昏迷之前,她只来得及感受得到口袋里的银刀还被安好地放在原地,就放心地陷入了黑暗。 ——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明目张胆的敌人,而是暗处的、磨刀霍霍的你曾经帮助过的人。 而就在此时,还在花店里唏哩呼噜刨食的大橘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两只橘黄色的猫耳高高立起,好像听见了什么平常人和动物都听不到的声音一样,浑身的猫毛都炸了开来,凶相毕露,呲起了牙就向三花咆哮了起来: “嗷!!” 杰森·三花·陶德被这突然举动异常的大橘给唬了一跳,差点没把妙鲜包卡在嗓子眼儿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大橘用前爪推着、自上而下地叼着后颈皮,一路拖拉带拽地来到了通往花店后院的门那里。橘猫把他扔在了门口,二话不说就开始往门上撞去,砰砰的闷响声不断回荡,然而里面的那两人却纹丝动静都没有。 杰森毕竟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罗宾,蝙蝠侠对他的培养和灌输的知识依然深植于他的脑海中,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来了: 这扇门是向里推的木门。因为身在哥谭,所以在木门的外面又加装了一整圈雕花铁栅栏来起防护作用,聊胜于无,但即便如此,这种门的重量也比不上铁门和防盗门,而且退一万步讲,这只橘猫体重可观,整整十五磅,哪怕是对上防盗门都有一开之力,但是就凭它这十五磅的体重,竟然撼动不了这扇木门半分! 也就是说,这扇门已经被锁上了。刚刚听他们的对话,菲奥娜也只不过是带着一名客人去后面拿束花而已,这名客人还是她以“忒弥斯”的身份出手相助过的,都相熟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必要反锁木门?而且按照菲奥娜对橘猫的疼爱程度,都听到外面的猫这么狠地撞门了,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不出来阻止它? 除非这门不是菲奥娜锁的,而且那名女士居心不良要害她,她现在还失去了意识,否则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解释了。 杰森固然不愿意把天下所有人都想得如同乌鸦一般黑,但是眼下的情况实在太可疑了。而此时,一直在疯狂撞门的大橘也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用那双看起来莫名有蝙蝠侠气势的、很凶很凶的眼看向了他。 两只猫,一大一小,一只肥橘一只三花,在花店里进行了一场无言的眼神交战,战况那叫一个激烈,空气中仿佛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声。 菲奥娜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她努力睁开眼,一开始面前的东西还都有点隐隐约约的意思,蒙着层虚影,不过这层虚影很快就不见了,周围的环境和她面前的人影也逐渐地变得明晰了起来。 她简单地四下一环顾,就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阴暗、潮湿、逼仄,就连墙角和天花板上的霉菌都眼熟得要命。这里是橡树街十五号地下室,曾经关押过格林女士的女儿的地方,而站在她面前神色慌乱的凶手,便是今天一直表现得很不正常的格林女士。 “格林女士。”菲奥娜轻轻吐出一口气,诚恳地求教道: “虽然我从一开始向你伸出援手的时候,就一直隐隐有这种被恩将仇报的预感,而在你的女儿回来的时候也完全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可是我想了这么久,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委实搞不明白,只好来向你请教请教了。” 格林女士本来就不敢直视她,被菲奥娜这么温和地一说,更是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死在墙上了:“我……我不是……我……” “你不要紧张。”菲奥娜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这些粗麻绳里竟然还缠着明黄色的符咒,就是唐人街上最常见的那种黄纸与朱砂结合下的产物,虽然她不认识中文,但是也知道这些符咒是用来封印不祥之物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先哭还是先笑: “按理来说最紧张的应该是我,你在那里害怕什么呢?再说了,我自认与你无冤无仇,还帮过你呢,委实想不出来你这么做的理由。”菲奥娜试图活动了一下被捆绑了太久,都有点发麻了的手脚,结果她就这么个最轻微的动作都能惹得格林女士那已经绷得死紧死紧的神经来一阵危险的颤动,她几乎在菲奥娜刚刚开始轻微挣扎的下一秒,就从背后擎出一把雪亮的尖刀来,刀尖直直对向了菲奥娜的胸口,嘶声喊道: “你不要乱动!” 菲奥娜歪了歪头,声音依然甜美又平静,但是和之前那种满含安抚人心之意的温柔不同,眼下她的声音像是浸满了初冬的第一场大雪,冷得彻骨又静得骇人: “那就告诉我理由?” 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本来就饱受自己良心谴责的格林女士终于崩溃了,她挥舞着手里的刀喊道: “养孩子是要花钱的啊!” 菲奥娜一怔:“……就这么简单?” “忒弥斯……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这些闲事!”格林女士情绪激动地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值钱?!只要把你的信息卖出去,别说能让她升入好的学校了,我们也都可以搬去大都市,她从此就可以不用在哥谭这种充斥着犯罪和暴力的城市里生活了,她就安全了啊!就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了啊!”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了,因此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有点颠三倒四、疯疯癫癫的意味,可是菲奥娜还真的就听懂了。她垂下眼睛,千思万绪一瞬间充满了她的心头,让过分年少的通灵者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好,最后她还是决定从最关键、最紧要的地方入手: “那毕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说实话,女士,我很受触动。” 格林女士猛地睁大了眼睛,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菲奥娜摇了摇头,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人人皆知的、简单易懂的道理一样轻描淡写: “你们之间没有任何血脉的联结,她是你的养女吧。” 趁着格林女士被她惊得说不出话的当口,菲奥娜一口气把剩下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至今为止,不知道我的生母是什么身份,而负责监护我长大的女士,也另有亲生的儿子。他们自家人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和乐融融,但是类似于‘互相保护’和‘给予庇护’的这种感情,是一直存在于他们之间的,而我……却从来没有。” “说实话吧,女士,我岂止是受触动……”菲奥娜不带任何嘲讽和感慨意味地,就那么轻轻笑了笑,不带任何倾向性的色彩,却又让人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更深一层的某些含义: “我已经开始嫉妒了。” 她直直看向格林女士的眼睛,用那种不应该是一个少女对成年人说话的、几乎算得上严厉的口气说:“可是我‘嫉妒’归‘嫉妒’,最多也就是口上说说而已!女士,如果真的有人为我这么做,哪怕她用的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她能为我博取来的利益再怎么诱人与丰厚,我也不会开心!”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能用“我是为了别人好”的借口去伤害无辜者的话,那么天理何在?公道何在?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从茹毛饮血、刀耕火种变得能够直立行走、拥有智慧、独立思考,难道就是为了做这种连畜生都不愿意做的事情的吗?! 她的气势在一瞬间变得那么盛,就好像往已经烧得很旺了的火堆上泼了一勺油似的,言辞掷地铿锵有声,完全把本来就心虚的这位成年女性的气势压下去了: “而且话又说回来,是谁告诉你这样就能对付得了我的?” 格林女士估计也是真被她吓到了,竟然傻傻地发问:“不能吗?” 菲奥娜:“……能,当然能,我感觉好痛苦哦。” ——她表面上这么说,实际上已经偷偷把那把一直藏在身边的小刀从袖口推了出来,单手把刀刃推了出来,正在一点一点地磨绳子呢。 所以说过分相信神秘主义真的是要不得的。如果格林女士没有那么笃信神秘学的力量,以为单纯靠这种特制的绳子就能捆住菲奥娜的话,那么她至少应该会搜一下菲奥娜的身,把她随身带着的那把刀拿走。 可是她就是被“忒弥斯”这个名号糊住了眼也糊住了智商,在疏忽之下竟然把最关键的脱困利器留给了菲奥娜,过分迷信,害人不浅。 菲奥娜估摸着绳子已经割到一半了,再加把劲就差不多了,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时间的推移,格林女士也变得更焦躁了起来,一直在原地打转,念叨着“为什么还不来”,眼看着就要起身过来,把她给拎出去转移阵地了,菲奥娜灵机一动,柔声问道: “你要把我的信息卖给谁呢?”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嘘。”菲奥娜用很轻很轻的气音发出了个不管在哪个国家、在什么地区,都象征着“噤音”的动静。她的唇边尚且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让人心惊: “别说了,其实我已经全都知道啦,女士。” 菲奥娜顶着格林女士惊恐无助的眼神,将那个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真相说出了口:“是不是连你自己都在害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她这话一出,立时满室寂静。在这种安静到了有点骇人的气氛之下,她们竟然都能听得到在这个潮湿的地下室里水珠跌落的声音。 其实菲奥娜的脑子真的不像达米安说的那样“不好使”。达米安说的“不好使”,那是以他自己的天才水平来对比的,至少和正常人相比,菲奥娜的智商已经足够用了,就好比现在,她轻轻松松就把所有的线索拼在了一起: “我前脚救了你的女儿,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后脚就能绕过说好了保护我的人找到我,还来向你买我的信息……女士,其实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吧?” 格林女士尖叫道:“你闭嘴——” “这个在跟你买我信息的人,其实正是绑架你女儿的罪魁祸首。”菲奥娜用力挣了挣,发现绳子基本上已经要快磨断了,她的手上和嘴上同时发力,试图一击必中: “就算你不能做好事,也不能和他一起共沉沦啊?我都有点搞不懂你究竟是在自救,还是在寻死了。想想看吧女士,一个能够无声无息绑架了这么多少年少女、并让他们生死未知、连警方都破不了案的人,会是个好东西吗?你的女儿是怎么活下来的,要我提醒你吗?” “并不是因为他突发善心,而是我横插一脚!如果我没有出手相助,你信不信你现在带回家的只有一团空气?他这么危险、这么难测,你竟然还跟他做生意,试图从他那里得到金钱帮助自己?!” “——你这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她的声音一向温软清甜,好听的很,还带着点少女特有的爱娇,是那种完全符合大众审美的声音,但是此刻,她的声音里带上了那种唯有之前在某些特定时刻说俄语的时候才会有的厚重感和冰冷感,振聋发聩、一语中的,且掷地有声: “而且你一直在说‘她就和我们不一样了’,是想通过改善她的生活环境来改变她的命运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个外地人,我本来就和你们不一样,请不要擅自把我也归进你口中的‘我们’中去,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菲奥娜看着已经如遭雷击、摇摇欲坠了的格林女士,看着这个可怜可悲、又可笑可叹的女人,突然都有些不忍心把最后一段话说出来了: “当你视背叛如常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人在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件事情接下来所有的走向和发展,却依然会对你伸出援手呢?” 格林女士面色已经完全惨白得像个鬼了,她嗫嚅着双唇,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要小了不止一点半点,本来就不甚充足的底气眼下变得更虚了: “你是外地人……你们外地人,过得肯定要比哥谭的我们要好……” “请不要这么抬举我。”菲奥娜轻轻地笑了笑:“我的出身也不好。我来自离这里很遥远的地方,那里充斥着厮杀和勾心斗角,武力至上,专/制的高压强权统治与死亡一起如黑云般覆压在我们的头上,日日如此,年复一年。” “我在那种环境里……都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自夸,可是我问心无愧,我比你要好。”菲奥娜终于马上就要割断所有的绳子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受到了莫大打击的格林女士,接下来一切都可以从长慢慢计议的: “环境从来不能决定人。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 格林女士似乎终于被她说动了。不知道是被她的话语说动了、还是被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的那股莫名的精神力量给安抚,或者说洗脑了,总而言之,她改变了拿刀的姿势,正要走过来给菲奥娜挑断绳索松绑的时候,好死不死她脚下一滑,那把雪亮的尖刀竟然脱手而出,向着菲奥娜的前额直直飞去! 菲奥娜现在还被捆在椅子上,避无可避,手和脚还被绑在背后动弹不得,明明、明明差一点点就可以完全挣脱开了,可是她腕力不够,挣脱不得,眼看就要血溅当场了—— 就在这生死关头,她的脑海里竟然一片空白,无人可想,只能回想起年幼的时候,在刺客联盟里度过的每一个寂寥的清晨与黯淡的黄昏。 而正在此时,一枚黑色的蝙蝠镖打着旋儿从天窗飞了进来,正好把那把刀打得脱离了它原本的轨迹,跌落在了一旁的地上,黑色的身影猛地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就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控制住了。 援军终于姗姗来迟。 格林女士已经无法对前来救援的人做出任何反应了,那可是能让哥谭罪犯闻风丧胆的蝙蝠侠!她直接就吓得当场厥了过去。而且说句公道话,可能厥过去对她来说会更轻松一点。菲奥娜作为在场唯二清醒的人之一,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来人的身影,突然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那晚她从自家橘猫身上搜出来的信上写着的那句话的分量: 那是一个许诺了安全的、长久而牢不可破的契约。 事情似乎终于得以告一段落了,但是藏在她身后想获取“忒弥斯”情报的究竟是谁,之前在哥谭游乐场失踪的人究竟都去了哪里,接下来这个神秘的罪犯是否还会犯罪……一个个的谜团层出不穷,拔出萝卜带出泥,依然像长了翅膀的阴影一样盘旋在哥谭警方和蝙蝠侠的头上。 然而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他们不如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毕竟人是要活在当下的嘛。就好比此刻,在遥远的黑暗正义联盟的基地里,扎塔娜对菲奥娜的身世探究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我想起来了!”扎塔娜一拍桌子差点没原地跳起来,把周围的黑暗联盟的诸位都吓了一大跳,这种不顾风度仪态的事情是扎塔娜向来很少做的,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了,菲奥娜带给她的那种熟悉感终于在此刻和她之前仅有一面之缘的某位挪威女巫对上了号: “我就说我看着她眼熟,我说我怎么没法把她和她母亲对上号!她长得和她妈妈一点不像,更像她的俄罗斯的父亲多一点啊!” 康斯坦丁特别捧场地问道:“那是谁?” 扎塔娜大声宣布道:“这么多年来少有的德校出身、又擅长占卜的女巫,和俄罗斯少见的男性通灵者兼巫师结婚了的、前去反抗第一代黑魔王的先驱者之一,菲德丽丝!” 现场顿时弥漫开一阵尴尬的沉默。康斯坦丁想了半天,委婉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意见:“这人谁啊?没听说过……在第一代黑魔王统治欧洲魔法界的时候,死的人也太多了吧。” “是的。”扎塔娜赞同了他的说法:“毕竟战争是台绞肉机,死在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了,除去特别有名的人之外,几乎没人能在史书上占据一个专门属于自己的位置。” “幸好我见过菲德丽丝。” 德姆斯特朗向来重视实战,一战期间又人才凋敝,因此早早就关闭了占卜课这种对天资和灵力都要求很高、几乎都称得上是“剑走偏锋”了的课程。当他们关闭这门课程的时候,扎塔娜曾经去帮过把手处理那些占卜用具,好让它们不至于流入麻瓜界,否则在造成恐慌的同时还会有暴露巫师界的风险。 而也正是那趟德姆斯特朗之行,让她见到了最后一堂占卜课上唯一的学生,菲德丽丝。 菲奥娜长得跟菲德丽丝一点也不像,她棕发灰眼的外貌完全随了俄罗斯出身的父亲的特征。扎塔娜努力地试图回忆起菲德丽丝的容貌,发现当年也只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女巫,在历经了时光的冲洗之后,已经完全在她脑子里模糊掉了,没有任何清晰的印象,只记得那年在漫天风雪之下,那个女巫、那个占卜课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学生,站在完全被冰雪覆盖了的城堡之下,对着深一脚浅一脚跋涉而来的她伸出手,笑道: “我猜你的名字是扎塔娜。” 人的记忆就是这么一种神奇的东西。或许在多年之后,你会忘记那些和你同舟共济过的伙伴的容貌,会忘记那些已经远去了的、作古了的人们,会忘掉你度过的每一个寒暑与春秋,但是总会有那么些能够勾起你记忆中最关键的“感觉”的东西存在。比如清晨从厨房传来的早饭香气,比如寒夜里的一杯热茶与不灭的灯光,比如春天让你过敏的迎春花,夏天吃到的奇葩辣椒味的冰糕,秋天里面藏着毛毛虫的落叶与冬天百年难得一遇的、有着西伯利亚寒流加成的超级大超级冷冻得企鹅都不想出窝的雪…… 总有东西能让你记得,而让扎塔娜得以记住了并不是很有名的菲德丽丝的,便是那一句奇准无比的预言: “你很快就可以在同伴的帮助下和你的父亲团聚了,扎塔娜。” 那时,扎塔娜甚至都没有告诉菲德丽丝自己的名字,按理来说德姆斯特朗那边应该只知道她的化名和真实姓氏,而她长久以来为之奋斗的目标:找到自己的父亲也过于私人,不可能告诉这些特别排外、交情不深的巫师的。 ——而且估计他们也懒得知道,这就准得很吓人了。 “那问题就来了……”扎塔娜在想起了菲德丽丝这个人之后,不仅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的轻松,反而更想啃指甲减压了: “这夫妇两人一个是潜力无穷的预言家,一个是大名鼎鼎的俄罗斯通灵者,还都是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毕业的精英,人脉关系这么广、对未来预测那么准的他们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中东刺客联盟的人——等下等下如果你们有人跟b私交甚好的话一定要转告他我没有说塔利亚不好的意思——刺客联盟真的不是个适合养孩子的地方啊,哪怕送到我这里来都比送到那里要好。” 真的,不是扎塔娜腹诽,看看达米安·韦恩,再看看塔利亚自己。恕她直言,刺客联盟本来就是个以暗杀而闻名的组织,怎么可能养好对善良和温和都要求极高的通灵师?没把菲奥娜养歪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起身离开了黑暗正义联盟,决定亲自前往魔法界一探究竟。毕竟当菲奥娜的身世水落石出之后,她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花店老板、刺客联盟的拖油瓶了,而是曾经在她艰难困苦寻觅父亲踪迹的日子里,给过她心灵上的帮扶的人的女儿,更是在对抗第一代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旷日持久的战争里的英雄遗孤,对于曾经为制止战争而做出过贡献的英雄,于情于理她都要抱有几分敬意的,而此刻,向身处漩涡中的菲奥娜伸出援手就是她能表达自己敬意和谢意的最佳方式: “我去查查菲奥娜的身世问题,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回来,如果有任务的话内线联系。” 而此刻,蝙蝠侠和菲奥娜也遭遇了一个超级大难题: 菲奥娜的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崴掉了。 “八成是在她把我一路拖拽过来的过程中崴掉的。”菲奥娜想了想:“毕竟自从我在这里醒来之后,关键的活动点在手上,基本就没怎么动脚。” “你已经失踪了二十三个小时,如果你的脚真的是在来的路上崴的,现在怕是早就不能走了。”蝙蝠侠道:“你试试。” 菲奥娜试着把脚放在地上,结果甫一接触地面,她就脱口而出一声低呼: “……疼。” 菲奥娜的背后瞬间就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不得不看向蝙蝠侠,局促地试图摆出个笑容来,结果来自脚踝的剧痛实在太难以忍受了,使得她的那个笑容当场就变成了相当勉强的惨笑: 三花嘲讽脸 蝙蝠车里的暖气开得够足, 想来这也是“蝙蝠侠是个人类”的有力论证。菲奥娜被一闷棍打晕拖出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并不多,毕竟当时花店里的冷气够足,然而橡树街的地下室可没那么好的条件,更何况她还在里面呆了将近一天, 被蝙蝠侠抱上车的时候就有点头疼了,眼下被暖风一吹, 竟然隐隐有点头晕目眩和莫名的恶心。 为了打起精神来,菲奥娜强撑着精神问道:“请问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布鲁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有人通知了我。” 菲奥娜当场就懵了。她仔细地想了想, 觉得格林女士肯定不会这么好心地替她报警, 店里也没有别的人,那难不成还真是橘猫成精?或者是扎塔娜隔空感应到了,于是替她向哥谭的黑暗骑士通风报信?总不会是她当时串线串去俄罗斯的时候打扰到的那些人通知的蝙蝠侠的吧,那也太搭不上边了。 把种种可能性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的菲奥娜完全没想到, 其实救了她的, 是那只刚被她捡回家的、名叫桶桶的三花,真名——作为人类的时候的真名——杰森·陶德, 大名鼎鼎的红头罩。 按理来说获救之人应该向救星表示谢意的。虽然蝙蝠侠看上去不光不缺钱, 应该是啥都不缺, 而且哥谭本地人大部分都觉得他不是个人,因而就算是被他救了也吓得恨不得原地奔窜逃命,但是架不住菲奥娜本来就对这样的正义之士抱有崇拜感。 她认真地想了想,陈恳道:“十分感谢您今天出手相助, 请问要我以身相许吗?” ——她这话一出, 好家伙, 蝙蝠侠自诩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都差点没把住方向盘,踩着油门的脚也下意识一发力,蝙蝠车直接操纵失灵,带着尖啸声原地漂移了出去将近一百米;蝙蝠洞里负责后援的红罗宾直接被自个儿的咖啡呛到了,那手抖得差点没把满满一杯上好的咖啡泼在面前的操纵台上。 布鲁斯以为有达米安这个一见面就能对他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矮”的孩子在前打了个底,他已经不会对刺客联盟的教育抱任何“正常意义”上的期望了,能教出个全首全尾、没缺胳膊断腿的孩子来就成。 结果没想到这个组织还真能一次次地刷新他的认知。要不是他和刺客联盟现在基本上处于两不干涉相敬如冰的状态,他非得去问问那边的教育究竟怎么回事! 他定了定神,压抑着怒火问道:“谁教你这么说的!” 菲奥娜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表达的方式不太恰当,可是这能怪她吗?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教过她应该怎样与人相处,在怎样的状况下应该说怎样的话。她所有的知识几乎都是靠看书得来的,而刺客联盟的书房可不会像美国电影一样给你表明是pg还是pg-13还是nc-17,来自全世界各地五花八门的书全都有,真可当得起一句“包罗万象”。 她囫囵吞枣看了那么多书,虽然对人情往来了解了一点,却始终不能把握各种感情的精髓,这也是她在说话的时候总带着股微妙的文艺腔和莫名考究味道的原因。说得好听点,她这叫自学成才,说得不好听点,她根本就是个在待人处世、人际关系上的文盲,还是个不能很好地将所学的知识转化为实践的“文盲”。 她真不知道这句应该是女性用来向男性表达“感谢”的话有哪里不对,被蝙蝠侠这么一问,差点就没把自己蜷成一个球埋进座椅里了,赶紧小心翼翼地道歉: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蝙蝠侠腾出手来按了按自己眉心,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累:“不该。” 听他这么一说,菲奥娜立刻就更慌了,都有点结巴了:“我我我……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以为这是异性之间表达谢意的句子就用了,原来不是的吗?!十分抱歉,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是特定情况、特定关系下表达谢意的句子。”布鲁斯缓和了一下指向误人不浅的刺客联盟怒火,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还是言简意赅道: “不要随便乱说,尤其是对比你年长的异性,绝对不能。”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还是第一个对菲奥娜讲正常情况下待人处世道理的人,刺客联盟里向来秉持着“正义要靠自己的手来实现”的道理,哪怕讲了也讲的是歪的。菲奥娜抓住机会,鼓起勇气问道:“那我可以在什么语境下用这个说法呢?” 布鲁斯整个人都僵掉在蝙蝠车的驾驶位置上了,半晌之后才挑了个委婉的说辞:“……对你抱有好感的同龄人说去吧。” 远在蝙蝠洞里的红罗宾代入了一下自己,设想了下如果他没有生在德雷克家,而是像菲奥娜一样生长在无人管束的刺客联盟里,他现在百分百无法保持像她这样一张白纸的状态,怕是早已变得像达米安一样了,毕竟环境造就人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念至此,他竟然对仅有数面之缘的“忒弥斯”生出了敬意,甚至透过她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同样地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和浩瀚如烟海的信息面前,坚定住了自己的信念和意志,艰难地选择着、跋涉出了属于自己的路来,且一直锲而不舍地坚持到了今天。而当“走正道”这个行为发生在刺客联盟的时候,难度就要翻上不止一番了。 提姆突然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布鲁斯会对她另眼相待:虽然她年纪尚轻,却已经值得被尊重。 然而这份尊重并不能抵御风寒和细菌,老实讲,那间地下室哪怕是昧着良心都称不上干净。当蝙蝠车停在菲奥娜的花店门口的时候,菲奥娜已经有点发热了,再加上脚上的疼痛,双重打击之下让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从座位上撑起身子来。 布鲁斯都给她把车门打开了,菲奥娜用力在座位上挣了好几下都没能起得来,要么手滑要么没劲,病歪歪地倚在椅子上的时候真是让人心疼。布鲁斯看她实在是起不来,内心短暂地天人交战了几秒钟,俯下身去把她抱了起来,动作僵硬得更胜往昔,差点没把菲奥娜的头给撞在门上。 ——蝙蝠侠的第二次公主抱,排面。 布鲁斯来到了花店门口,发现门竟然是锁着的,便朝着怀中蜷起身体,迷迷糊糊打盹的菲奥娜问道:“钥匙呢?” 菲奥娜迷迷糊糊听见“钥匙”俩字,便努力伸手往门框上一摸,一把黄铜的钥匙便兜头向她砸了下来,眼看就要在她脑门上敲出个包来了,幸好布鲁斯眼疾手快又臂力了得,单手抱着她都来得及一把捞住钥匙。 他这一动作间,势必让菲奥娜的大部分体重都压在了他的胳膊上和身上。蝙蝠侠的腰间有一条万能腰带,从能克制超人的永远后备方案氪石,到烟/雾/弹闪/光/弹麻/醉/枪之类的各种武器,林林总总什么都有,结果这条腰带正好卡在了菲奥娜的腰上。 菲奥娜怕痒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衣服全都是高领的,长袖长裤,高领毛衣,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会移动的穿衣架,而冬天的衣服又厚,正好把痛觉全都削弱了,若有若无的痒意被无限放大,直接把她给硌得笑醒了,忍了好几秒也没忍住,在蝙蝠侠的怀里当场就笑出了声:“痒!” 结果她还晕着呢,这么一笑就更晕了,太阳穴也传来阵阵的疼痛。这明显是一个死循环,她因为脚崴了又兼以头痛,因此被蝙蝠侠以“照顾”的心态抱了起来;但是如果一直被这么抱着,就会被硌得发痒发笑,生过病的人都知道,这关头一笑就更头疼了,因此她赶忙从蝙蝠侠的怀抱里挣了出来,拼着拖着崴掉的脚、扶着墙进门也不要被这个死循环给磋磨得头更痛: “请放我下来吧,谢谢,我自己可以走。” 布鲁斯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只是调整了一下抱着她的姿势,菲奥娜立刻就不觉得痒了,便老老实实地趴在他怀里被抱进了花店门。 ——结果布鲁斯他前脚一开门,后脚就被张牙舞爪的三花居高临下、迎面而来地差点扑个正着。 菲奥娜本来就病了,被那么一折腾便眼角泛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一样。对蝙蝠侠素来“无法表达正面感情”秉性眼下知之甚深的杰森可太了解布鲁斯的脾气了,典型的心软嘴硬,嘴上功夫还不是一般的硬,口气再差点,吓哭个小姑娘分分钟的简直不是问题。 一时间杰森的心里简直翻江倒海,想象力过于丰富的这人已经脑补出了长达五万字的年度大戏,最后种种心绪都简化成了慷慨激昂的一句控诉: 欺负小女孩!你还是不是人了啊布鲁斯! 怀抱着莫名其妙的激愤和护主心态的杰森二话不说,就挥舞起了三花的爪子,朝着蝙蝠侠的披风挠了过去,并在半路被菲奥娜只手拦截抱在了怀里: “桶桶你不要随便挠人啦,对我的救命恩人要客气一点。” 正在奋力挣扎的杰森:我是在给你讨公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再去挠他一爪! 菲奥娜对如何安抚莫名发疯的猫很有经验,毕竟她的橘猫可是“因为罐头太好吃于是假装生病闹绝食试图再次吃到罐头”的猫精,有橘猫所作所为在前垫底,她已经对这种情况颇有心得了: “你乖,我就给你吃吞拿鱼罐头和妙鲜包好不好?” 杰森:笑话,我像是区区一个妙鲜包和罐头就能收买的人吗?! 结果他刚把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在菲奥娜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不光要借用菲奥娜的电脑给蝙蝠洞通风报信,还要清理后续痕迹,不让那帮蝙蝠崽子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猫——凭着他对自家人的了解,德雷克和恶魔崽子能笑死他,迪基鸟怕是会满怀爱意地来给他顺毛,操啊,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 ……一个妙鲜包和半个吞拿鱼罐头收买不了杰森·陶德,但却能收买杰森·三花。 虽然这只三花已经安静下来了,但布鲁斯愣是就能透过三色毛发,从这只桀骜不驯的猫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嘁。 布鲁斯:……这家花店还能不能好了!所有的猫都要成精吗?! ※※※※※※※※※※※※※※※※※※※※ 喜欢二桶的大嘎可以去看看20章~我在作话里放了个新文试阅~ 感谢yuejiahuli04615,小九儿,陌,君瓷,emgaloceros,幼息_primo夫人,夜雨声烦烦,luv,冬日暖阳,刀公公,联梦紫,阿夜lindaz,白鹤与井,呼啦啦小旗子,托尼·斯托克我的爱,清漪,嗨!,淡定不能,j先生的营养液~ 感谢清漪,卧冰,浮生辞x n ,澈月z的地雷~(づ ̄3 ̄)づ么么哒!挨个亲亲~ 喵喵喵喵喵 就在当天凌晨, 菲奥娜强打精神给两只猫倒猫粮的时候,来势汹汹的病意终于压不下去了。她哪怕就是这么简单地站着,都能感觉到从太阳穴那里泛起来的痛意和涨意,要不是还有两只猫的生存大计需要解决, 她怕是早早就吃药上床睡觉去了。 而也正是当天凌晨,刚回到蝙蝠洞里不久的布鲁斯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那种久违的感觉再次袭来—— 这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刚回来就要变猫! 再次陷入黑暗之前, 他拼尽力气按下了紧急联络按钮呼唤了黑暗正义联盟, 试图让扎塔娜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然而黑暗正义联盟那边却完全接通不到扎塔娜,因为她现在已经身处巫师的地盘上了,巫师的世界从来都被莫名的力量保护着, 除非里面的人主动联系外界, 否则他们的世界是完全和外界隔绝的,且能够有效屏蔽一切电子产品的通讯, 管你是韦恩集团还是斯塔克集团出品的, 在巫师的保护咒面前, 都要被一视同仁地通通失效。 而布鲁斯在橘猫的身体里醒来的那一瞬间,就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那只严肃、认真、板板正正蹲在墙角的三花公猫的注视,他哪怕不用特意去关注这只猫都能感觉出明显的不对劲来,谁家猫会这么一板一眼地蹲在墙角, 活像开会一样?再结合下他之前在这只猫脸上看到的莫名嘲讽的表情——大家都是变过猫的人, 因此在辨识表情上便要比诸位普通人要略胜一筹——他敢说那目光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能有的。 如果这只猫的身体里眼下也连通着别人的灵魂, 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了。 这个人会是谁?会是阿卡姆的那帮疯子,还是会是正义联盟里的诸位?会和她一样是个通灵师或者巫师吗?这个人是善是恶,是男是女,来自哪里,会像她的潜意识希望的那样,向急需保护的忒弥斯伸出援手吗? 他思考的时间太长了,都忘了自己的猫设是个橘猫,是“哪怕手脚都被绑在一起为了一盆猫粮就能用大肥屁股顶着自己往前一路爬到饭盆跟前”的这种猫,因此菲奥娜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此刻她正戴着口罩、在鼻塞和口罩蒙脸的双重削弱下,带着点鼻音往两只猫的饭盆里倒猫粮,并说话算话地给杰森三花额外加了只妙鲜包和吞拿鱼罐头: “你们昨天不是还相处得很好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布鲁斯:喵喵喵喵喵??谁会跟一只敌我不明的猫相处得好?! 然而这只橘猫之前留给人的固有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就连菲奥娜这个专业饲主都没发现这其实是橘猫布鲁斯在抱怨猫际关系问题,而并不是之前一贯的伙食问题,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大橘的下巴: “别抱怨,大橘,今天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凑合下,改天给你们做大餐。” 为了对得起“相处很好”的这个表扬的帽子,布鲁斯痛定思痛,边克服自己无法在抱着正面感情的前提下近距离接触他人的心理阴影,便往杰森三花的头上舔了一口。 杰森喵嗷地一声就把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尾巴瞬间翘得老高:堂堂红头罩还要不要脸了!我不做人了我不做红头罩了!老头子走开!别玩这种父慈子孝的戏码!! 此刻对于两只猫之间的暗流涌动,菲奥娜已经完全无暇去顾忌了。她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觉得有点胸闷气短,应该是感冒引发的一系列呼吸道疾病的后果。她嘱托了猫咪们最后一句,也来不及管他们能不能听懂了: “要好好相处啊。” 说完,她便努力挪着沉重的脚步把花店门锁上,走回了里间。当她翻箱倒柜试图从家用医药箱里翻出药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退烧药已经过期了。 菲奥娜向来有着有备无患的好习惯,不管在哪里,都会按时更换药箱里的药物的,但是最近实在是状况百出。她先是主动地把自己搅和进了“哥谭游乐场有少年少女失踪”的这个案件里,还暴露了自己“忒弥斯”的身份并且解禁了证书,又被自己曾经施以援手的人绑架了几乎整整一天,在如此忙乱的情况下,她压根就没空去把过期的药物更换掉。 “失策了。”她咕哝着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自言自语道:“要是早知道最近会有这么多事儿……我就早早去把药买好了。” 由此可见,很多时候其实通灵也不是万能的。 她喝下了整整一杯热水,感觉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的,相当不好受。粘稠的冷汗渐渐地发了出来,把她原本蓬松干净的头发打成了一绺一绺的,湿漉漉地沾在额头上,终于让她终身缠绕不去那种与年龄不符的忧郁感消退了一些,露出她线条好看、却依然带着点少女独有的柔和感和婴儿肥的脸庞来。 她在无边的黑暗里睡去,浑然不知就在一墙之隔的花店里,两只猫在经历了好一番无声的打斗,其过程包括且不仅限于喵喵拳、互相对爪拍爪拍脸和扯你胡须须,最后在两只被打翻在地的猫饭盆面前,两猫面面相觑,达成一致: 不能让人发烧发得陈尸家中,那也太惨了。 现在的状况相当微妙。杰森知道蝙蝠侠就是橘猫,因此说话做事的时候就算再怎么不客气也会留一点身为人类最后的尊严的,要不等变回去之后被蝙蝠侠存下黑历史就麻烦了;但是布鲁斯不一样。他不光不知道三花就是杰森,而且为了更好地扮演橘猫,他已经在短短数天之内看完了少说十多部关于橘猫和猫咪的纪录片,对“如何扮演一只活泼可爱的成年橘猫一事”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 熊和吃。 但是之前菲奥娜又说过“相处得好”,于是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一种既符合当下气氛又符合他的猫设的做法: 二话不说行动派,凑过去一屁股把杰森三花坐倒在地。 杰森·奋力挣扎·生无可恋·三花:老头子我跟你讲,我现在不用猫指甲在地板写出你的名字来让你掉马,纯粹就是看在你已经很倒霉了的份上给你留点面子! 次日,这家风雨无阻哪怕是半夜都要坚持亮灯的花店竟然没有开门。 原因很简单,因为菲奥娜彻底生病了,连床都起不来,自然也无暇开张了。此刻的她正躺在床上安定地发热,脸颊和脖子都一路烧得通红,本来高烧不退这个症状严重起来的话就吓人得很,再加上她皮肤白,这下烧起来就更有种面如桃花的触目惊心感了。 她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一会觉得自己在花店里,还有两只猫要喂,得赶紧起来一趟再睡;一会觉得自己依然身处刺客联盟,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对虚弱而无力的她冷眼观望,无人愿施以援手;一会又觉得自己在一个冰天雪地、之前从未去过也没有见过的地方,有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抱着她站在漫天的风雪里,她的长发在风里翻飞,衣袍也是雪白的,几乎整个人都要被那声势浩大的雪淹没了,却依然能听见她在用口音相当重的挪威味儿的英语在柔声地、清楚地叫着她的名字—— “菲奥什卡。” 菲奥娜明明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就是有种莫名的、强烈的冲动在大声告诉着她: 那是你的母亲。 她的眼角划过一滴泪,这滴眼泪还没来得及接触到枕巾,就被她高温的皮肤给完全烫温了。这一点点的清凉完全不足以从这个漫长的幻境里将她唤醒,因此她只是短暂地回了下神,便再次沉入到无边的梦境里去了。 在沉沉睡去之前,她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什么东西摸了摸自己的头。 ——十五磅的橘猫轻轻巧巧地从床上跳下,虽然砸地的时候声音沉闷,但是看他的那个动作,他真的已经尽力了。橘猫布鲁斯收起了爪子,用肉垫试过温度之后,便挥着爪子一路跑了出去,和一直叼着个袋子在外面待命的三花杰森撞了个正着,三花杰森二话不说就叼着袋子跑了出去,袋子里是他们齐心协力打开柜子翻出的零钱,正好能买点退烧药回来,毕竟这可是在大白天,像猫咪这样的动物的安全性都能多上几分。 这是一场时间的接力赛,毕竟高烧不退的时间太长了的话,对大脑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的。哥谭的夜晚可不太平,对两只猫来说尤甚,就算他们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得老老实实地等到今天天亮。 从橘猫试完温度到和三花碰头,从三花叼着袋子从刚刚开门的药店把药物买回来,再到三花手脚并用地撕开退热贴糊在了菲奥娜的头上之后,橘猫一屁股把菲奥娜强行坐醒,让菲奥娜自个儿起来把退烧药吃掉,仅仅过去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生死时速,值得鼓掌! 菲奥娜果然对得起她这么多年来从刺客联盟学到点皮毛的坚强又健康的体质,还有那贵的要命的退烧药,几乎她晚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退烧了,只不过周身出的汗有点多,就算现在腿还有点发虚,她也坚强地拎着毛巾进了浴室。 她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只被她捡回来才没几天的三花。当她手提吹风机像手提武士刀一样,气势汹汹地逼向三花,把他逼到角落里的时候,杰森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他的这种预感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证实,菲奥娜打开了吹风机,高高举起严刑逼供: “退热贴?嗯?桶桶?解释一下?” 连续四个疑问句问得杰森三花有点心虚,他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人能都烧成那样了,差点就要烧傻了还能记事,正常来说不都会当成一场梦,或者干脆不记得的吗?他拼命看向橘猫布鲁斯,试图转移菲奥娜的注意力: 那边那个也是人!要死一起死,你也管管他! 布鲁斯还在试图用舔爪子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是一只无辜、无害、可怜又可爱的大肥橘呢,就听见菲奥娜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伪装: “别装了朋友,能用猫爪做出试温度这种人性化动作的,怕也不是什么猫,也是个人吧?拿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正常猫根本就做不到这些,你们是什么人?对我的猫做了什么?!” 如果此时在场的有精神意义上的第四个人的话,他就可以看到一副很好笑的画面了: 棕色长发的俄罗斯少女手握吹风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把瘦弱的三花和肥硕的大橘齐齐堵在了柜台和墙壁形成的夹角里,那隆隆的吹风机作响的声音在两只猫咪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末日审判的号角一样。 眼看着委实是再也瞒不过去了,杰森率先开口了,挥舞着爪子努力表达道: “喵喵喵喵喵嗷!” 【明明是你的猫对我做了什么!】 菲奥娜:……哦豁,尴尬了,听不懂。 她转过头去看向自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大橘。布鲁斯精神一振,觉得这是个摊牌的好机会,便清了清嗓子,严肃、认真又气势十足地宣告: “喵喵喵喵喵。” 【i am batman。】 菲奥娜:……那啥,现在有什么地方能教我和猫沟通吗,挺急的在线等。 ※※※※※※※※※※※※※※※※※※※※ 今天提前更新~周二要上夹子,所以先感谢诸位的订阅!谢谢!大家都是小天使!!!! ……再悄咪咪顶锅盖说周二会十一点以后更新_(:3」∠)_因为想在夹子上有个好看的位置,感谢理解~ 宝石失踪案 此时的菲奥娜不知道, 别说,在俄罗斯的班提瓦魔法学校还真有这种课程。在这所学校里,凡是通灵所需的能力几乎都有着相对应的教学课程,从炼金到占星, 从塔罗占卜到心灵感应,从亡灵沟通到魔法纹身和符咒, 五花八门无所不包,比起传统观念里以“培养人才”和“应试教育”为主的正规学校, 更像一个学术交流集会。这里的所有教员都是女巫协会的成员, 部分学生在学成之后也会加入女巫协会,以创始人纳塔利亚和女巫长塔季扬娜·拉莉娜为首的圣彼得堡九大女巫常年坐镇班提瓦,而在身为九大女巫之一、塔季扬娜手下的得力干将达丽亚负责的课程范畴里,就白纸黑字地写着这么一堂课: “心灵交流”。 不过远水救不得近火, 她眼下可没空去学这门课程。按照正常的剧情流走的话, 此刻猫咪们应该通过敲电码的方式来自证身份,然而说句公道话, 摩斯电码这种东西, 离正常人的生活还是很远的。 ——至少离学艺不精的菲奥娜来说很远。 因此, 当蝙蝠侠化身的橘猫在地上开始有节奏地敲出“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会保护你的”这句话来的时候,他想象中的一切反应全都没有出现。因为敲电码这种事暴露身份的可能性比直接喵喵喵地叫要来得多,在不知道那只三花的身体里究竟是什么人之前, 他不会用人人都能破译的方式告诉菲奥娜自己就是蝙蝠侠的, 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暗示她。 结果菲奥娜不光听不懂猫语——真的不是所有的通灵者都能跟动物沟通的好吗——连电码都破译不了。她只是理论上知道有摩斯电码这个东西, 但是从来没实战过,根本就不知道她面前的橘猫身体里是个怎样的大人物,因此依然无知无畏、手持吹风机如临大敌地站在两只猫的面前,甚至试图把布鲁斯橘猫和三花杰森一手一个提起来“严刑逼供”。 ……结果还根本就没法单手提起十五磅的橘猫来,肥嘟嘟的猫一秒钟就从她的手中滑出去了,“猫是液体做的”这句话在这只浑身都是肉的大橘身上得到了已臻化境的展现。 尴尬,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三花杰森已经没眼看下去了。他仗着自己变成的这只三花体型尚小,还是能被大橘猫叼在嘴里的小可怜,便趁着菲奥娜还在那里沉痛地自我反思“为什么我的大橘这么肥”这个千古难题,一溜烟地就从她身边的空隙挤了出去,一骑绝尘地往后院冲去,给蝙蝠侠留了最后一点面子。 因此现在,在狭小的店面里和菲奥娜面面相觑的,就只有一只硕大无朋的肥橘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菲奥娜已经在脑海里慢慢地将这些天她的橘猫不对劲的部分和这个猜想合在了一起,越想越心惊: “那个入室抢劫的小偷是你帮忙抓到的对吧?那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就不吃饭了的是不是也是你?我就说我的大橘可不会正儿八经地跑滚轮,它恨不得抓紧一切机会偷懒……也就是说,之前那个乖乖跑滚轮的是不是也是你?” 蝙蝠侠原本打算趁着店里只有他和菲奥娜坦白自己身份的,结果当菲奥娜穿针引线地把所有的真相拼在一起之后,他突然就很不想掉马了。 ——现在掉马的话,就不是威风扫地的问题了,怕是要被大笤帚一路扫进路边下水道里! “……虽然你占了我的猫的身体。”菲奥娜平复了一下情绪,独属于通灵者的敏锐的感官便开始发挥作用了,她深深地望向橘猫的眼睛,布鲁斯突然就有了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就好像一直用面具和披风把自己隐藏在“蝙蝠侠”这个名号下面的他刹那间被除去了所有的伪装,他的来历他的过往他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在这个俄罗斯小姑娘的面前瞬间展露无遗: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 “告诉我你是谁吧。”菲奥娜换了种语气,用温和柔软的声音诱哄道:“你鸠占鹊巢地在这里吃了这么多罐头和妙鲜包,我也不让你赔啦,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是谁就好,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布鲁斯差点就嗤之以鼻了。不是他自吹自擂,这些罐头啊妙鲜包啊之类的,他身为哥谭首富,分分钟就能买一堆来把这家小花店给填得满满的,对一个像他这样的控制狂来说,比起暴露身份,还不如破财消灾来得划算。 ——结果下一秒,菲奥娜就用强劲的实力实打实地告诉了布鲁斯,什么叫做“人力有限,不可能事事都如你所愿”。 布鲁斯原本还想装成一只无辜的橘猫呢,但是就在菲奥娜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他的爪子突然就不听他的使唤了,很明显是他现在用的这个猫的身体受到了某种来自于通灵师的指令,开始违背他的意志而行动了。他的脑海里一瞬间转过了十多个念头,类似于“这种能力对人类会不会也同样适用”、“持有这种完全就是破坏规则类型力量的她会不会成为哥谭新的不受法律约束的罪犯”、“除了这只橘猫之外她的弱点是什么回去需要赶紧做一个紧急预案出来”诸如此类的种种念头此消彼长,然而不管他的思想多有深度多复杂,都无法改变一件事: 那就是不受他的操控而自己动起来了的猫爪。 对于不久前刚刚从蝙蝠侠的墙头直接表演了一个反复横跳跳到了扎塔娜那里的菲奥娜来说,今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橘猫,在自己问完了“你是谁”这个问题之后,提起了猫爪子,在她特地为了摆放塔罗牌阵而准备的黑色绒面桌布上,划出了这样一句话: i am batman。 “啊。”菲奥娜看着那行字,大脑直接一片空白了,还带着点“爬墙迷妹被曾经的爱豆当场抓包”的莫名心虚感: “晚上好,先生。” 她这句话一出口,气氛就更尴尬了,空气都沉默得带上了莫名的重量,沉重得几乎都能化成实体。 菲奥娜就算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稍稍想了一下也发现任何正常的问候语似乎用在这里都不是很合适。作为一名曾经被蝙蝠侠救过的、现在还在被他保护着的人,她决定率先开口,担当起活跃气氛的主要角色,至少换个跟现在的情况更符合一点的问候吧: “……那你还要再来个妙鲜包吗?” 在门后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杰森当场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笑得摔下桌子。 眼下花店里的气氛已经完全超越了单纯的尴尬,这一刻简直就是沙雕、尴尬和相顾无言的合体。微妙,相当微妙。如果不是杰森自个儿也变成了三花猫,自身难保,他绝对能把刚刚的对话保存下来,硬盘u盘电脑手机云端做上个十来份存档,作为为数不多的能让蝙蝠侠出糗的经典时刻珍藏。等到他实在被迪基鸟烦得受不了不得不回家吃饭的时候就把这段录音带回去,在蝙蝠一家齐聚的餐桌上冒着被达米安戳爆脑袋的风险当众播放,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打破了花店里莫名尴尬气氛的,是菲奥娜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发出的通知声。 自从她把自己的证书解封了,再次挂到暗网上之后,就一直在被各种各样的信息骚扰询问,有的人不相信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忒弥斯”,有的人则想利用她的通灵能力来给自己做事,还有的人一直在试图绕过暗网自带的重重防护破解她的所在地,毕竟现在对忒弥斯的追踪已经达到了某种高峰,和之前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同,眼下哪怕是能提供忒弥斯所在位置信息的人都能得到不菲的报酬,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动起了歪心思。 不过试图解密的人几乎都铩羽而归了。学艺不精的栽在了暗网自带的防护上,技术再好一点的就被蝙蝠洞的安保系统拦截下来了,真正技术特别高超的要么不想掺和这种缺德事——忒弥斯可是个实打实的好人——要么就每次都在差点就能破开蝙蝠洞防护的前一秒,被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打断思路和进程,包括且不限于水杯爆裂,书架倒塌和家里养的宠物用各种各样奇怪的方式降落在他们面前的键盘上。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只要忒弥斯复出了,她就必须按照某种频率重新开始接活儿。暗网可不是什么做慈善的免费网站,尤其是对他们里世界的人来说,只要名头还挂在上面,就必须隔一段时间有一些通过这个网络成交的生意来维持网站的运行。 之前对格林女士伸出援手的那个委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甚至不能成为“忒弥斯复出之后的第一个委托”这种程度的大事。第一,是菲奥娜对她先伸出援手的,而不是需要帮助的人的“委托”;第二,这个委托甚至是免费的,菲奥娜一个子儿都没拿,还赔出去一块巧克力;第三,这个委托完全发生在现实世界里,甚至没有经过暗网。 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检查收件箱了,因此暗网便主动给她匹配了一个官方又安全的任务,同时这也是她以“忒弥斯”的身份复出以来,接到的第一个正式的委托: 哥谭博物馆,深夜宝石失踪案。 ※※※※※※※※※※※※※※※※※※※※ 谢谢evania,z君,头顶有颗星,白夜,提拉米苏,哈哈哈,云绕,阿夜lindaz,j先生,君瓷,十字路口,托尼·斯托克我的爱的营养液~谢谢! 感谢浮生辞x n,阿夜lindaz,还好可以改昵称的地雷!爱你们,挨个抱起来啵唧啵唧(づ ̄3 ̄)づ 猫女和橘猫 在哥谭, 尤其是对哥谭警局和消息灵通点的本地人来说,他们已经在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枪林弹雨和花样百出的犯罪中磨练出了一身的好本事,包括且不仅限于良好的心理素质,一流的甩锅速度, 还有能根据案件类型的不同来定位犯罪嫌疑人的能力。 举个例子,如果这次的案件跟植物有关, 那犯事儿的肯定就是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如果犯罪现场留下了一地冰碴子,那就是中心城的寒冰队长串台了;如果有目击者报道犯罪分子有机械手臂, 那八成就是克格勃野兽, 如果这起犯罪案件中受害者死伤惨重、作案者手段残忍,那应该就是小丑女和小丑这一对雌雄双煞;如果像这次的博物馆失窃案一样,失踪的是精美而贵重的宝石,那作案人员一定是猫女。 英雄、反英雄和恶人的名号似乎永远都要与他们本身最吸引人的那部分有关, 就好比隔壁纽约的钢铁侠托尼·斯塔克, 凭着那一身番茄炒鸡蛋——对不起——豪华绚烂的红金配色和明显就价格不菲的盔甲让他赢得了这个称号;哥谭本地的蝙蝠侠则向来秉着“成为黑夜中的恐惧”这个原则,加上那一身蝙蝠战衣, 从而让“蝙蝠侠”这个称号牢牢地扣在了他的头上, 一扣就是这么多年;小丑和小丑女的着装与配色自不必说, 毒藤女本身接受的人体试验改造也在赋予苦痛的同时成就着她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名,这可是连超人和蝙蝠侠都能操控的女人!而毫无疑问地,能让猫女冠上这个名号的,自然也与她自身的能力有关了。 根据猫女犯罪过程中的目击者描述可以得知, 她随身带着长鞭, 还有标志性的猫型面具, 不管是攻击方式还是快速逃逸的技巧都和猫咪都有着极高的相似度,而且平衡性和柔韧性也相当了得,曾有人信誓旦旦发誓,他亲眼见到猫女带着赃物在高楼之间穿梭,哪怕是一个手掌那么大的墙脚都能成为她的落脚点,不管别人看得多么心惊胆战,她总是能在最不容易落脚、最不容易保持平衡的地方稳住身形,然后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在性别歧视已经成为一大就业热点问题的当下,在犯罪方面警方倒是出奇的一视同仁,猫女以其灵活的身手、敏捷高超的盗窃和脱逃技术,已经成为了哥谭市鼎鼎有名的窃贼之一。而且她和别的窃贼最不一样的一点就是,从来没人能够直接掌握她的犯罪证据,因此她也成为了哥谭市内少数几位从没进过阿卡姆疯人院的狠角色之一。 在犯罪之都里当警察,就要有足够良好的心理素质,比如做好这种“犯罪嫌疑人根本就不把警方当回事”的心理准备。因此一般来说遇到跟猫女相关的案子,哥谭警方多半会选择向蝙蝠侠求助,虽然失窃了的宝石八成是回不来了,可是至少也能让她安分上一段时间。 但是这次的案件严重程度完全不同,这颗宝石不是哥谭博物馆自己的。 正常的博物馆之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互相交换藏品,毕竟每家博物馆的藏品数量和偏向的方向都不一样,只有通过交换的方式才能够让他们所属的城市市民看到各种各样的、更多具有欣赏价值的藏品,同时也可以让博物馆的人气得以增长,只有名头够响的博物馆,才能有接收名家藏品的资本。 总而言之,交换藏品就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既对博物馆本身有利,也对市民大有益处。然而这件事放在哥谭就完全行不通了,受哥谭“犯罪之城”的名号所限,把藏品送到这个城市来交换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次能换来这块宝石,还是哥谭博物馆的馆长拼着老脸四处求人情求来的,为了保护这块罕见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哥谭博物馆的安保力量都加强了三倍,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得住著名的宝石大盗猫女。 哥谭博物馆的馆长在收到“宝石失窃”这个信息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承受不了过大的打击而心脏病突发入院了,现在还在急诊室里抢救,哥谭警方倾巢而出,病急之下乱投医,不光是能跟帮助他们破案沾点边的人士几乎都被请来了,甚至还通过暗网找上了忒弥斯。通过暗网的求助都是明码标价的,哥谭警方也不是多有钱的组织,博物馆馆长也两袖清风许多年了,因此他们给出的报酬绝对算不上可观,哪怕是请个持有证书的普通通灵师都要不止这个价了,更何况是忒弥斯呢?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从来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忒弥斯,竟然选择了出手相助。 菲奥娜也是第一次被分配到这种正式的、跟专业官方挂钩的任务,紧张得手都有点抖,她原来还想提着蝙蝠侠变成的橘猫去给自己壮胆的来着,结果一回头,好家伙,橘猫和三花已经齐齐睡倒在了地板上,那种被猫咪们用过分人性化的目光注视着的微妙感也不见了,一看就知道这俩人又变回去了。 菲奥娜:好气哦,连抱着蝙蝠侠牌的大橘猫去给自己壮胆都壮不得! 暗网的委托必须在接到之后48小时内赶往案发地点,如果案发地点和接任务的人没有跨国,那就必须在24小时内赶到,像菲奥娜这种在同一个城市内的,就必须即刻出发不得延误,幸好她还没来得及把那个专门收拾出来的箱子归位,还是可以拎包就走的。 在她抱着猫、拖着那个装满了各种各样通灵用具的箱子出门的时候,花店对面的楼房上,有个轻巧的身影一掠而过,敏捷优雅的样子和菲奥娜怀中敦实的橘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哥谭警方本来就对大名鼎鼎的忒弥斯充满了好奇,不过只有一小部分人之前在电话里听过她的声音,真人的话也只有几名警察在格林女士家中见过披着斗篷的她,虽然见不到正脸,可是还是被迫签下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可以说这是忒弥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虽然大家都知道如果要去见忒弥斯的话,就要签那一串又臭又长的保密协议,签完了之后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也会平生种种不便,但是出于对科学以外的力量的好奇,也出于对愿意维护正义的人的向往,几乎今晚没人请假,全都自愿选择了不加薪加班,顺便签下了保密协议想看看忒弥斯究竟是什么人。 菲奥娜是打车前来的,毕竟要“即刻出发不得延误”,因此来得很快,几乎不到十分钟她就拖家带口地站在了哥谭警局的门前。她把车费和小费一起仔仔细细地点了出来送给驾驶室里那位明显也松了一口气的司机,柔声劝道: “既然您这么害怕开夜车,不如休息几天?” 这个司机明显也是个良民,他选择搭载菲奥娜的时候就一直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心如擂鼓两腿打颤了,毕竟大晚上点名要去哥谭警局的,不是要去报案的受害人就是要去闹事的疯子。前者的话还好,后者的话那就是人命关天的生意了。 可他委实缺钱的很,今晚要是再接不到单子,不光付不清今晚空车跑的油钱,明天的伙食费也是个问题。他抖着手把菲奥娜的箱子搬上车的时候,只能从她披着的斗篷和硕大的兜帽下,看见她一点细白的、尖尖的下颚,清瘦得很,又白得很。 不光不像那种面色红润血气充足的好人,甚至都不像个活人!更吓人了好吧?! 好不容易把人安全地送到了哥谭警方的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又肝胆欲裂地听到这个披着长长的黑斗篷的女孩子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他私密的家里事: “休息几天也没什么的,先生,毕竟骨髓配型这种事不能急在一时,要是您在给孩子找到配型之前,先把自己给累病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如耐心再等几天,好消息总会来的。” 今晚负责值班的哥谭警察目睹了一个奇观: 在警局门口,一辆出租车扔下了乘客和箱子就绝尘而去——真的是扔下,乘客的箱子落在地上的时候甚至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响呢——那架势不像是把车开走倒像是在逃命,就好像刚刚他扔下的不是个身量未足的、披着斗篷的人,而是个丧尸似的。 ……等下,万一这披着斗篷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是个强迫着司机把车开了过来的罪犯怎么办?!这样的话他为什么那么害怕也有说法了,而且一个罪犯不比丧尸更可怕吗?! 看着那人在一步步往台阶上走,露出了一点垂下来的棕色的长发和清瘦的身形,很明显就是个女孩子,年纪还不大,这个还在用对讲机通知同伴加强戒备的警察突然在心里有了个猜想: 这会不会就是…… 而下一秒,已经拾级而上,拖着箱子抱着猫的菲奥娜就已经站在了值班室的对外公共窗口面前。她把猫放在了窗台上,礼貌地敲了三下窗口,声音温柔又好听: “你好,请问有人吗?啊看来是有的。深夜叨扰,万分抱歉。” 这个小警察在内间的时候由于是坐着的,于是视角比刚刚自上而下的视角能看到的便更多了一点,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只能看见被黑斗篷完全盖住、只露出来的小半个瘦削的下巴,皮肤白得不像真人,而来者的下一句话,便直接把他给震得动弹不得了: “我是‘忒弥斯’。” “你们需要我提供怎样的帮助?” ※※※※※※※※※※※※※※※※※※※※ 昨天出了个小状况……没能及时更新,也就是说今天会三更,但是今天的二更估计要一两点了_(:3」∠)_大家早睡,不要等啦,等明天早晨起床再看~ 【今日小剧场·机械手臂就业指南】 克格勃野兽,一个hin没有排面的人……哎,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前苏联的精英刺客,都是顶尖的格斗大师,都精通枪械,都是有机械手臂的人,为什么!你的知名度!还赶不上口巴口即的一半啊!!!更惨的是这人初期表现相当强力,暗杀成绩和冬兵不相上下,结果后来苏联解体了,他就失业了,重回哥谭犯罪的时候还栽在了罗宾手里,被送进了黑门监狱。 综上所述,身为一条机械手臂,你要做的有以下几点: 首先,找一个英俊潇洒的【前苏联】刺客小哥哥,这样在人气的保证之下他不会轻易的狗带; 其次,努力进化自己,比如在离开主人身体之后还可以移动和放电,最好自带wifi,工作生活两不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就是去隔壁漫威,而不是呆在黑黑黑黑虐虐虐虐的dc!!! 只要完成了以上几点,在不淋雨不生锈不被钢铁侠拆卸研究不被蝙蝠侠暴力拆卸不被绿胖殴打不被黑寡妇电短路的前提下,你一定能成为一条优秀的机械臂!祝好哦亲么么哒~对就业指南满意的话记得留好评哟亲~ 明确的拒绝 小警察突然就有了种深深的无力感, 哪怕他面对小丑穷凶极恶的犯罪现场都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无力感来源于能力的有限和被求助者的年少,当象征着执法的、都是成年人的警方都不得不向过分年少的外援求助、把别人也拉着蹚浑水的时候,是个良心未泯的成年人都要有点良心不安的。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怕是都没有成年吧, 正常来说这个年纪的少女,就算不在学校里上学, 也不会被牵扯进这档子破事里的。 可是这里是哥谭。 菲奥娜看他久久没有反应,不得不在外面提高了声音再问一遍, 然而她的声音本来就软, 就算再拔高一点也是那种没什么说服力、一听就是小孩子感觉的甜:“你好?” 这时候另一位负责值班、刚刚外出打电话的女警从后面推门进来了,她一看见菲奥娜这么个瘦弱小姑娘,拖着箱子带着猫孤零零地站在玻璃窗口外,顿时就感觉自己心里一下子软成一片, 母性本能一瞬间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孩,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菲奥娜:“……我是忒弥斯。” 五分钟后, 她一脸懵逼地带着满怀的糖果巧克力和小蛋糕被按在了椅子上, 旁边还摆着瓶热气腾腾的甜牛奶, 周围围了整整一圈好奇心爆表却又碍于规定不好意思上来搭话的警察。在戈登局长到来之前,没人有权限能直接跟她说上话,因此他们直接就围出了一个同心圆的效果来。 菲奥娜本来拆了块水果软糖准备吃的,可是眼下被这么一堆人目光灼灼地看着, 突然就有点紧张, 她想了想还是认认真真地把糖纸按照原来的痕迹包了回去塞进兜里, 对着那个一开始负责接待她的女警微微一颔首: “请问我有什么失礼之处吗?为什么诸位都在紧盯着我不放呢?” “没有没有。”那名女警赶忙摆手:“你很可爱。” 菲奥娜丝毫没有察觉得到按照她的年龄和装束,在警局里贸然出现的话有多格格不入。她披在身上的斗篷是纯黑的,在边缘有着纯金色的繁复藤蔓刺绣,除此之外别无任何装饰,在极黑的底色映衬之下,愈发显得那金色的藤蔓华贵逼人了,而在兜帽之上,一抹约两指那么宽的黑纱贯穿整个兜帽,旁边依然缀有细密的金色藤蔓纹样,当她把斗篷戴在头上的时候,那抹黑纱正好可以盖得住眼睛,既不让她的面容过分暴露,又正好能让她看见外面。在斗篷的覆盖之下,只能看见她的小半个下巴,还有一点蓬松柔软的棕色长发落在胸前。 她之前去格林女士家里的时候,因为隐约地有一种“会被背叛”的感觉,便展露了真容,试图让那位女性念旧情,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而这次她前来哥谭警局,竟然罕见地什么预感都没有,这便让她暗暗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连专门用来掩盖身份的斗篷都从压箱底的衣服里翻出来了。 毕竟没有预感的话,要么是不值一提,要么就是不祥之兆,而且不祥的程度已经超越了她的感知,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戈登局长结束了和蝙蝠侠的短暂交流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披着黑斗篷的小姑娘腰板笔直地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脚都有点够不着地,却没有任何的晃动,膝盖上躺着只肥硕的大猫,一只其貌不扬的手提箱摆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除去那件宽大又昂贵的斗篷,整个人就和那些结束假期赶火车返校的学生看起来一模一样,根本就看不出她身负“忒弥斯”的赫赫威名来。 “您好。”菲奥娜一看见匆匆赶来的戈登局长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向他问好,礼节可以说十分到位了:“我就是忒弥斯。” “你好。”戈登局长简单地寒暄了一下便进入正题,毕竟现在为了这块宝石可是多方出动,能早一刻找到就不要晚一秒。那是块相当有名的矢车菊蓝宝石,开采地是克什米尔,对于蓝宝石来说,基本上这个地名一出来就奠定了它高贵的出身,更别提那如同德国国花蓝色矢车菊般高雅的颜色,还有最高级别的商业宝石的成色,哪怕摒弃了它的历史价值不提,光看它的商业价值也是让整个哥谭警局倾家荡产都赔不起的:“具体情况你也了解了我就不多说了,忒弥斯,你能找到它吗?” “我能。”菲奥娜点点头,问道:“请问是找到宝石就可以了,还是要连带着将罪魁祸首一起找到?” 戈登局长吃惊了:“你能找到……”因为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宝石失窃为猫女所为,因此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她?” “我能啊。”菲奥娜点点头,将那个一直绑在她手腕上的白水晶灵摆垂了下来。 在灵摆垂下去的那一刻,它就开始了不自然的、微微的摆动。一般来说,在不涉及外力的情况下,灵摆的摆动应该很快就停止了,但是这个白水晶灵摆不光一直在摆动,而且还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到的角度往外面偏了一下。 ——来人呐!牛顿的棺材板要按不住了!! 一直潜伏在哥谭警局楼上的猫女突然就有了种被盯上的不寒而栗的感觉,而下一秒菲奥娜的举动也验证了她的这种预感。她突然就抬起眼,一双完全褪去了温柔和朦胧的灰眼睛,带着雪亮的光芒,隔着那层黑色的覆眼薄纱和近百米的距离,穿透了茫茫的夜色,直接和她相对了。 猫女本来还在那里用望远镜观察警察局内的状况的,结果被菲奥娜这么不偏不倚地正好一瞥,吓得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望远镜,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隔了这么远……她是怎么看见我的?!” 不过她眼下可没工夫纠结这个了。 因为就在她放下望远镜的那一刻,本来在原地待命的警方顿时就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一样,开始迅速往她的方向追了过来。猫女有心再用望远镜看一下菲奥娜所在的位置,毕竟她刚刚才和那个小姑娘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下一刻她的方位就暴露了,傻子都能想出来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结果她再次把望远镜瞄准哥谭警局里的时候,刚刚还站在那里的披着斗篷的小姑娘已经不见踪影了,周围只有越来越近的、甚至增加了许多人手的哥谭警方,从天空上的热气球和飞艇到地面上的巡逻队,立志要让她插翅难飞。 “呵。”猫女轻笑了一声,压低身子,足下发力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警方的包围固然看起来滴水不漏,但是那也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对于像猫一样敏捷的她来说,就算没有道,也能生生走出一条道来,更别说那些特别危险的、对正常人来说完全没法走的险路还没被封了。 结果她前脚还在心里暗自得意又一次甩开了警方的追捕,后脚就听到了个温柔好听却又带着莫名穿透力的声音在她前方的道路上响起来了: “女士,请留步。” 猫女立刻原地来了个急刹车。要是她真的是猫的话,恐怕现在就应该像被迫掉马的蝙蝠侠橘猫那样,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虽然她还没真正意义上的炸毛,不过心里也一阵一阵地发冷: 她是怎么做到的! 猫女的行动轨迹可不像那些罪犯一样有迹可循,毕竟她像猫,除了在行动力平衡力和敏捷柔软等方面之外,还有猫咪喜怒无常的心性,要想按照人类的“习惯”,去推测行动无常变化无常的猫的行动,那真是难上加难。如果除去宝石对她的吸引力的话,就连蝙蝠侠都无法准确预测到她行动的轨迹。 结果纵横哥谭十数年,从出道就没失过手的宝石大盗猫女,今晚在一个身量未足、甚至都没成年的小姑娘这里来了个阴沟里翻船。 瑟琳娜·凯尔,aka猫女,和有着“忒弥斯”美名的菲奥娜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沉默着两两相对,一时间只觉得这个世界太奇妙了,真是让人如魔似幻风中凌乱,她以后再也不要在路过最近莫名沉迷占卜的毒藤女的身边笑话帕米拉了。 “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女孩?”最后还是猫女先开了口,因为她摸不清菲奥娜的底细,别看这小姑娘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是她既然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来到这里,那么就肯定有某些方面的过人之处,在不清楚对方的杀手锏之前,她可不会轻举妄动: “你如果能隐瞒下我的行踪,我就把我的宝石分你一块。” 菲奥娜要是能够听得到猫女心声的话一定能够大喊一声冤枉。她可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在预测到了猫女的行动方向之后便提前出发了,趁着猫女还在与前来追捕她的哥谭警方周旋的时候,把自己精准投放在了猫女的必经之路上而已,光是爬上房顶就已经耗掉她半条小命了。 ——这一刻菲奥娜竟然奇异地体会到了大橘被她逼着爬猫爬架的感觉。 身后哥谭警方的探照灯和警笛响声已经渐渐离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了,明显是被猫女之前故意在逃离包围圈的时候留下的错误的线索引去了错误的方向,因此菲奥娜现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孤立无援”。眼下她孤身一人在沉沉的夜色里,在凛冽的寒风里,在高楼之上独身而立,向着和她两相对峙、危险性不明的猫女发出了明确的拒绝: “谢谢,我才不要。” ※※※※※※※※※※※※※※※※※※※※ 谢谢肥啾,铃兰,君瓷,清漪,肥啾,宁静致远,不不(= ̄w ̄=)的营养液~又有一位小伙伴你的名字看不到了,后台只能看见个“”_(:3」∠)_你是谁呀,跟我说一声~ 新的猫别墅 “为什么?”猫女很诧异地问道:“女孩子难道不都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吗?” 菲奥娜吐槽:“……那我可能是个假的女孩子。”她又想了想, 突然灵光一闪问道:“那我帮你对警方隐瞒行踪,你把克什米尔蓝宝石送给我怎么样?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不行。”猫女当场就被她过分天真的想法给惊得笑出了声,要不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她可真想伸出手去捏捏小姑娘的脸。站在她面前的棕色长发的小姑娘明明整个人看上去偏瘦, 可是从她那偶尔被夜风吹起来的斗篷下露出来的脸颊还带着点未褪去的婴儿肥,下巴尖尖的, 两相衬托之下便显得她的脸更好捏了: “你当这是过家家吗,忒弥斯?” 菲奥娜:“……我还真没玩过过家家。” “我给你指条明路。”猫女耳朵尖, 听着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 也就不慌了,甚至有心思逗弄起面前的小姑娘来:“哥谭警方不作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可绝对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公平正义又认真负责,你真的要替他们干活吗?” 菲奥娜还很认真地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可是他们没做好本职工作, 和你做了错事, 是不冲突的啊?”为了让猫女明白她那过分正直的逻辑,她甚至解释了一下: “你偷了宝石, 这样不好, 所以我要帮他们找到你, 再把宝石带回去;如果以后他们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也会反过去做同样的事情的。” “我一直都是这么理解的,别人的不足之处不能成为抵消你做的坏事的理由。” 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少女特有的柔和的音色,甜美又动听, 用词考究得连个脏字都没有, 却让人听了莫名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就是天天不要脸混不吝的二愣子撞上了正经人家出身的大小姐,是个还要脸的就都会有点脸红和自惭形秽。 猫女:???这个逻辑太他妈顺了我竟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她还在不死心地诱惑菲奥娜:“你确定不要吗?我那里的宝石都是上等的货色,很珍贵的,有的你在市面上花钱都买不到呢。” 菲奥娜压根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打算,她只是看着猫女的眼睛,轻声道:“你拿走宝石之后,哥谭博物馆的馆长就因心脏病复发住院了。” 猫女瞬间就陷入了沉默,很明显正在天人交战,毕竟盗窃宝石几乎已经成了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支持着她正常生活的习惯了,与其说她是在追求犯罪的刺激,不如说她因为过往经历的复杂性而产生了对这些东西的依赖。要让她突然违背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突然改邪归正,把到了手的宝石再吐出去,那基本上就和从她的精神世界里抽走一根最主要的支柱没什么差别了。 可是她自出道以来,最多也就是偷块宝石,给哥谭警局添点乱子,第一次遇上这种人命关天、还是直接跟她相关的大事,一时间连猫女自己都有点束手无策了。突如其来的沉默弥散在两人之间,菲奥娜想了想,又补了最后一句话: “这次失窃的东西的贵重程度和以往的完全不同,女士。以往的话就算抓不到你,大家也对你的风格和手段心知肚明了,哥谭内部的事情还是可以内部解决的,就算解决不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也不会为难涉案的工作人员,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可是从纽约博物馆交换来的克什米尔蓝宝石。 纽约是个什么地方,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哦,土豪满地走,外星人多如狗,要是把从他们那边博物馆里换来的东西搞丢了,那根本就不是赔个钱就能解决的问题,那边的大佬们有几个是缺钱的?等到纽约那边仔细追求起来,哥谭警局和博物馆怕是绝对不能像以前一样和稀泥了事了,怕是要砸不少人的饭碗,“公开公正”地处理这件事才成。 那问题就来了,明明是猫女这种超级罪犯犯下的罪,为什么要拿普通人开刀呢?说白了,就是因为没人逮得住猫女而已,因此他们有火没处发,有气没地儿撒,就只能把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全都发泄到普通人身上。 菲奥娜在刺客联盟里长大,三观没歪掉就已经很不错了,甚至还能保持着独有的正义感,这已经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范畴了,这简直就是把一块白手绢放进染缸里搅和了半天,再拿出来发现白手绢依然是一样的白的这种惊悚感,也难怪她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出手帮助哥谭警方了。 “哦~那如果我就是不还呢,你还能拦得住我吗?”猫女笑了笑,俯下/身摆出了进攻的样子,显然是摆明要硬闯过去了:“忒弥斯?” “我学艺不精,本领低微,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拦不住你。”菲奥娜叹了口气: “但是如果就这么让你走了,砸的可就是几十人的饭碗啦。这年头求职不易,生存也不易,且活且珍惜。” 猫女问道:“那你要用怎样的方式帮助他们呢?” “我还没想好。”菲奥娜如实相告:“但是肯定是要把你手里的宝石给撬出来的。” “真是个小姑娘……”猫女玩心大起:“来,我拼着都不逃命了也要在这等你两分钟,你赶紧想。” 她本来就是怀着逗弄人的心思留在这里的,别说两分钟了,留两秒都嫌多,可是菲奥娜还真的就信了:“你不是还在逃命途中吗?你先逃吧。” 猫女:??? 菲奥娜慢悠悠地侧开半个身子,掸了掸自个儿的斗篷角,声音轻柔又和缓,却莫名让人心里背后一起发毛,瘆人得很:“反正既然我找得到你,自然也就找得到它。” “那怕是难了——”猫女脚下发力,便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她心里其实已经暗暗打算好了,决定等一离开忒弥斯的视线就暗搓搓地把宝石放回去,结果菲奥娜还真完全没有拦她的意思,甚至彬彬有礼地往外面又迈了一步,把整条道路都给她让了出来。 在猫女从菲奥娜身边掠过的一瞬间,她闻到了某种相当好闻的香味。 瑟琳娜·凯尔怎么说也算个哥谭名流,对于服饰和美妆方面都颇有心得,更不用说几乎是精英人士的必修课“香水”了。但是眼下传进她鼻子里的这股味道,与那些人工合成的香水味道完全不一样,甚至和香水最常用的原料香精的味道都不一样,就好像是牛奶、水果、蛋糕等最甜美最少女的东西的综合体似的,让人闻了不仅没有任何绮念,甚至还胃口大开。 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菲奥娜电光火石之间开口发问: “被你带走的克什米尔蓝宝石现在在哪儿?!” 猫女对她的这个手段嗤之以鼻:这不就是那种最常见的“趁其不备攻其不意”嘛,在一个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出声询问,在他们不设防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多半是真话。 可是猫女会“毫无防备”吗?她一直都对周围的任何事、任何人都抱有极高的防备心,按理来说,用这种方法根本就不可能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的。 ——按理来说。 猫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甚至连腿都扎根在地里似的动不了了,就这样一字一句、无比清楚地将刚被她偷走,还没来得及转移阵地的蓝宝石的位置全盘托出: “哥谭银行12号保险柜,密码是5fhg8。” “多谢。”菲奥娜笑眯眯地把实时通讯关上,早就蹲守在银行旁边待命的警方反应也不慢,立刻就冲进去拿到了蓝宝石。她看猫女的脸色不太好,深知像她这样的大盗突然被落了面子也是很难抹开的,便安慰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把它放在哥谭银行里了,毕竟这种小事嘛,算一算就知道,要不怎么会早就有人等在那里了呢?我在哥谭警局里的时候就算出来了,才会让人去那里等着的,这么一想你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猫女:……不了谢谢!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安慰!! 哥谭警方也不是多有钱的组织,毕竟政府公务员嘛,除去特定阶层和部门都是表面上看起来风风光光实际上穷的叮当响的家伙们,因此去掉暗网的分成,菲奥娜只能拿到几千美金。 这几千美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菲奥娜是个普通人的话,加上花店的收入再节省一点,过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但是如果对通灵师来讲的话,这点子钱根本就不够使的。买些好点的水晶来给自己常用的刀、灵摆和牌消磁、再买点罕见却好用的宝石戒指,再买点失传的孤本古卷,分分钟这些钱就要没了,怕是还要搭个几千美金进去,由此可见法攻系的永远比物攻系的要烧钱,要不怎么叫法爷呢。 ——扯远了。 菲奥娜看着这些钱忧郁地叹了口气,顺手撸了把自家大橘肥美的下巴减压:“等我先捐一点出去,剩下的就给你买个猫别墅吧。” 次日,哥谭孤儿院收到了一大笔匿名捐款,正好是哥谭警方付给忒弥斯的赏金扣除最高级的那种猫别墅价钱之后的数额。 普通的猫别墅空间狭小,还装有铁丝网,对猫咪来说根本就算不上“别墅”,更像个用来成就主人自己满足感的豪华猫监狱。但是这个猫别墅可是真真的超级豪华版本,都能算得上奢侈品了,要是全都装起来的话就有将近三米高,而且还是可以拆卸的那种类型,分分钟就可以从三层的高楼变成一层二层的连体小别墅,简直就是高级猫爬架的升级版本。 橘猫对着新送来的数米高的豪华猫别墅兴奋地伸出了爪子,二话不说就叼着真·三花爬上了第一层,直看得菲奥娜热泪盈眶,心想我的大橘终于愿意开始运动了真是太好了,生命在于运动,动起来啊我的橘! ——五分钟后,菲奥娜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两只猫齐齐在猫别墅的一层并排躺着开始睡觉,觉得自己的橘猫可能自带气场,名为“来呀一起咸鱼瘫”。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花店门外有个年轻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相当年轻,冷漠又带点磁性,还有着当下少女们最爱的那种桀骜不驯,可是传到菲奥娜的耳朵里之后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个声音好听是好听,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热情满满、活力四射和朝气蓬勃,甚至都有种“我死都死过一次了你还想拿我咋地”的这种感觉,还带着点满腔孤愤的意难平: “喂?有人吗?” ※※※※※※※※※※※※※※※※※※※※ 感谢夜已未央不成殇,“(这位朋友你的名字又显示不出来了!)”凉子,君瓷,月权,似暖阳,暴躁的小安妮,冰曲奇,君奉天,叶二,一生守候十年无邪,绯樱蔷薇の瞬间,你好烦,做梦。。。尚未醒,白夜,怡然自得dolphin的营养液~ 谢谢alessa的地雷(づ ̄3 ̄)づ啵唧啵唧!给你来个举高高~ 杰森和三花 但是不管这个声音多好听、多让人想一探究竟, 菲奥娜都觉得这人的气息总是给她一种微妙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不是常人的那种“嘿朋友好久不见你又胖了”的熟人久别重逢,而是更深层次的…… 就好像他们虽然素未谋面,却已经朝夕相处过了一样。 别说这种模式不可能,在现代都市里, 和自个儿楼下的邻居从来没见过面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朝夕相处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菲奥娜还在苦思冥想这种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呢,一边想就一边随口把人招呼进来了: “有人, 请进。” 结果这人根本就不用她招呼,自己相当主动地长腿一迈就进了店门。菲奥娜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是无暇分心在别的事情上的, 因此她那敏锐的感觉也失灵了一小会儿, 一转头就看见个那么高的人像根柱子似的直挺挺地戳在那里,差点没吓得叫出声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人显然被她这么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刚刚。我吓到你了?抱歉。” 这个黑头发的年轻人有着一双相当好看的绿眼睛,年轻又英俊,却莫名有种让人相当不爽的气息,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眼神欠揍”。他最多也就二十岁出头, 年轻得像个普通大学生,背后还正儿八经地背了个帆布的背包, 里面鼓鼓囊囊地塞了不少书, 菲奥娜眼尖地能透过没拉好的书包拉链看见《傲慢与偏见》这几个字, 这愈发显得他像个普通的文学院学生了,但是菲奥娜哪怕没上过学也见过正常的学生的样子: 哪家大学能教出这种浑身都是硝烟味、气势盛得让人几乎窒息的学生出来,她就把自己的猫生吞了,十五磅的那只, 还不带喝水的。 她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 面前这人还挺高的, 跟她差了至少两个头,这样的身高即使在骨架偏大的欧美地区也算得上相当挺拔高挑了,至少目前为止,先不说气场如何,光在身高上就能给她这种压迫感的,除了有数面之缘的蝙蝠侠还有那个花花公子韦恩之外,也就是这个人了。 而且来人的身上还有种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只在橘猫布鲁斯的身上感受到过,虽然用言语无法描述,但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是实打实存在着的,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似的。 ——此时的菲奥娜还不知道,这人就是杰森·陶德,是布鲁斯·韦恩的第二个养子;而他的另一层身份红头罩,则是哥谭地下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灾星;且在他成为红头罩之前,曾经也有作为罗宾在蝙蝠侠身边担任助手的短暂时光。 菲奥娜默默后退了一步,把距离拉开之后她觉得终于能喘过气来了,便决定先从最安全的话题开始:“请问先生,你要买什么花呢?” “我不买花。”杰森秒答:“我来买别的。” 他把肩上的帆布包往肩膀上又提了提,那双绿眼睛准确地透过门缝定位上了那只和大橘一起躺在猫别墅一层呼呼大睡的三花: 今天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把这只猫给带走! 不过虽然道上的人都灾星灾星地这么叫他,杰森在对待女士的时候还是礼节相当到位的:“我们能详谈一下吗?” “那请稍等,我先把这几个订单处理了。”菲奥娜给他倒了杯水,声音温柔和缓:“很快就好。” 这不情人节马上就要到了嘛,花店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菲奥娜不得不天天都进好几趟货,然而她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因此倒也没有疯狂赚这个全民虐狗节的钱。以前她是一两天每天凌晨进一次货,现在她是每天凌晨直接进够以往两倍的货,卖完就关门,绝不大捞特捞,再加上她的品味不错,扎起花来也和那些满大街最常见的玻璃纸丝带拉花搭配廉价小熊的扎花套装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她涨价的幅度和外面那些丧心病狂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因此方圆十条街上,数她这儿的花卖得最好,在大家都在情人节前夕疯狂囤货的时候,她这里的经营流程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小赚了一笔,营业额都是以往一天的好几倍了。 她眼下正在扎的是顾客选定的粉色主调的玫瑰,以色泽柔和的戴安娜和玛利亚为主体,搭配线条流畅的尤加利叶和黑种草,外面包了一层浅灰色的纯色牛皮纸,固定出主要形状之后又在外面扎上了第二张半透明的无色玻璃纸,用灰白相间的缎带捆好,一束优雅又不失俏丽的、极具女性温柔之美的玫瑰就被扎好了。 杰森的警惕性很高,是不会在陌生的地方随意喝水的,更别提这家花店还有着把他和布鲁斯全都变成猫的前科,因此他象征性地碰了碰杯子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他扫视了一下这家花店,发现要是除去后院那两只猫、再除去柜台里摆着的水晶球、塔罗牌、双头蜡烛、银刀和山羊头盖骨之外,这就是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花店—— 才怪! 哪家花店里会在柜台里放山羊头盖骨啊! 他从椅子上起身,不着痕迹地把手中的杯子放到了一边,开始在店里溜达了起来。菲奥娜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没有想砸店的意思,也就由着他去了。她扎花的动作很快,现在已经开始扎第二束花了。一般的花束造型师在动手之前都会有一个构思期,要不扎出来的花束就会带着种莫名的廉价感,就好像年年泛滥在街头的大捧红玫瑰一样,让人看了莫名窒息。 但是菲奥娜扎花的思考时间太短了,就好像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就能下手一样,从她手里出来的花束还都造型满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死角,就好比眼下她正在扎的这一束以复古色调为主的花朵,以紫中带点灰的罗马教皇三重冠玫瑰为主体,搭配黑种草和白绣球,再扎上两层渐变的牛皮纸,和之前的温柔甜美风完全不同的一束复古风格的花就扎好了。 就在她专心致志扎花的这段时间里,杰森已经把店内完全地给逛了一遍,在确定了没有任何陷阱机关和暗室之后,他就更放心了:除去“忒弥斯”的名头之外,这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嘛,想从她这里搞走一只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他名义上的大哥迪克和最小的弟弟达米安,在布鲁德海文和哥谭让罪犯避犹不及的夜翼和罗宾,已经双双在“偷猫”这件事上铩羽而归了,现在正齐聚蝙蝠洞准备看他的笑话呢。 他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搞走那只三花,一转头就看见菲奥娜已经扎完了所有的花,也不出声,就用那双温柔的灰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竟然把他给盯出了莫名心虚的感觉来。为了缓解这种心虚感,他赶紧随手指了束花问道: “这个多少钱?” 菲奥娜看着那束浑身都沾满了金银粉、和小熊布偶还有亮闪闪的充气气球放在一起的花,脸上露出个十分微妙的表情来:“先生,实不相瞒,这花已经放了快一个月了。你要是买束新鲜的花的话,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当添头。” 杰森·不知花店行情不知生意疾苦·陶德:这他妈什么鬼?!放了快一个月?! 他有种预感,要是现在不赶紧把话题扯回来就要被菲奥娜带着一路欢脱地撒蹄儿狂奔到不知道哪片大草原上了,跟随遇而安脾气温和的人相处就这点不好,她的想法和思路跟人一样随性,想到什么说什么,都好都可以,这也好那也行,分分钟就能把话题唠出十万八千里去,便单刀直入道: “我要买你的猫。” 菲奥娜微微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抱歉,你要买什么?” “你的猫。”杰森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这不是钱的问题……”菲奥娜忧愁地叹了口气:“我怕你养不起它。它胖得很,胃口又大,十五磅呢,你真的要买吗?” 杰森这才发现两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不,谢谢,我不要那只橘猫。” 菲奥娜的注意力立刻跑偏了,分分钟就开始为自己的大橘打抱不平了起来:“啥?你为什么要嫌弃大橘?它就算胖了点也超可爱的,不要歧视胖子好吗,冬天一身肥膘用来暖手有奇效!” 杰森已经完全放弃和她争抢话题的主导权了,这真是个分分钟就能把天给聊到银河系开外的姑娘,干脆给了个报价:“两千美金。”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先生。”菲奥娜哭笑不得:“你等一下,听我解释……” “两万。”杰森继续加码,毕竟时不时变猫什么的,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安全隐患,为了防止他在变成三花的期间被摸到安全屋的仇家干掉,他都不得不搬回韦恩庄园去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做猫和做人都一样的忍辱负重:“或者你直接开价。” 菲奥娜摇摇头:“这只猫本来就是我捡来的,如果我再把它‘卖’出去,那我成了什么人了,猫贩子吗?这种无本生意的钱会赚得我良心不安的。” 杰森问道:“这么说你是要把它送给我?” “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菲奥娜把手伸进了柜子,掏啊掏的终于把那个闲置有一段时间了的山羊头骨给掏了出来,她纤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泛黄的头骨,两相衬托之下,愈发显得她的手有种冷白冷白的美感了。 ——下一秒,她就把那个山羊头骨迅速地在桌子上顿了一下,发出骨头和玻璃撞击的、令人牙酸的声响,那双灰色的眼睛直直看向面前那扬言要买走她的三花的人,问道: “桶桶?” 就好像有人把他“曾经身为三花猫”的潜意识拎了出来放在了意识表层一样,杰森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喵。” 一瞬间花店里的空气流动似乎都静止了一下,此时的沉默比起蝙蝠侠掉马的沉默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蝙蝠侠好歹算是以“猫”的身份掉马的,真人还能保有最后一点颜面,他呢?!直接真身上阵把马甲自爆了个干干净净! 杰森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掏枪打人,轰了这家店大家同归于尽算了。 ※※※※※※※※※※※※※※※※※※※※ 感谢夜已未央不成殇,铃兰,alessa,贤玉良,梨梨吃梨梨,狂热的小鱼干,夏天出门很辛苦,夜雨声烦烦,绯樱蔷薇の瞬间,无节操党的营养液~ 谢谢澈月z和yuejiahuli04615的地雷~挨个举高高啵唧啵唧,十分感谢(づ ̄3 ̄)づ 【今日小科普·请花店同行不要打死我】 今天我们来唠个花店的嗑~当你们走进花店的时候,什么花最吸引你们呢?那些包着好看的玻璃纸牛皮纸放在橱窗里的,闪亮亮的裹着金粉银粉丝带和闪片星星、插着羽毛和小熊作为装饰、和费列罗放在一起的蓝色妖姬是不是相当好看,很戳少女心啊? 朋友们,别买,买了你就输了。这种花就是积压了好几个月【重点!好几个月!】没卖出去,不得不处理一下,再包装得好看点来糊弄外行的……尤其是热恋之中的男女,送这个有面子,是吧。为了不丢面子被花店坑了的朋友不知凡几,痛心,非常痛心。 进了花店!不要买任何被打扮得看不出原来样子的花!【震声】你永远不知道金粉银粉闪片星星小熊羽毛费列罗的后面是不是几个月的滞销货!!! 当黑暗到来 山羊头骨在黑巫术里多半是用来诅咒别人的, 威力超群,立竿见影。打个比方,如果房子的主人不想被无故打扰,她又是个通灵者的话, 只需要在房子里放个山羊头骨,再立下誓约, “未经允许不得踏入这里半步”,那么下一个贸然进入房子的人就肯定要倒大霉。再者, 即使不用在黑巫术里, 这个东西似乎也从来都和邪门歪道的法术挂钩,几乎都要成为黑巫师的标配了。 但是这玩意儿在菲奥娜手里却被开发出了全新的使用方式来。都说“要想击败黑暗就要自己了解黑暗”,她对黑巫术虽然了解的不少,却几乎不怎么用它们, 在加以了解之后专门把这个领域避了过去, 取而代之的是威力更小一点,也更温和一点的其他方式, 有的是她在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书里学到的, 有的是她自己这么多年来慢慢摸索出来的, 就好比在刚刚的突然发问下,山羊头骨已经不是什么邪恶的用具了,充其量就是个增幅器。 不过再好的增幅器也没法缓解花店里此时尴尬得要人命的氛围。菲奥娜看着杰森那一脸“妈的不如同归于尽”的表情,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 言简意赅地问道: “那你现在变成人了, 还能吃妙鲜包吗, 就昨天剩下的那包?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由此可见有的时候多说多错,少说也不一定对。看气氛说话是个需要长久磨练的功夫,而菲奥娜在别的方面可能小有所成,但是在这方面还有得学呢。 杰森:……我可求求你闭嘴别说话了吧。 菲奥娜还想继续问“你要不要后院来看看我新买的猫别墅”呢,就看见面前这人好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似的,表情很微妙地扭曲了一下,随后宛如被什么东西在背后追着一样,一溜烟地就跑出了花店,二话不说跨上那辆停在花店外面的重机车,隆隆作响着逃跑了。 此人能屈能伸,是个汉子。 不过杰森逃跑的原因还真不是因为他莫名有了读心术,而是从他的耳机里传来的、来自全韦恩家最小的恶魔崽子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天哪,格雷森快来看看,陶德他还真的上门去找人了!还自己暴露了身份,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要不要把你红头罩的身份顺便也爆一下?” 杰森:别再笑了小崽子,回去第一个就砍你:) 接二连三地发现自己的猫都不是普通的猫——虽然这一只不知道什么身份,不过看他那架势估计也不是个普通人——换作在别的城市里的正常人现在早就该报警了,拼着被警方当做神经病也要把这种超自然力量造成的意外给干脆利落地处理掉,但是这件事放在菲奥娜身上的话,她的处理方式就截然不同了: 第一,哥谭不是什么正常城市,尤其是这种明显超纲了的案件,指望多半都是普通人的警方还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第二,比起“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如果不把这件事情从根源上处理好的话,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以后同样的事情怕是还会再有的,先不说活人变猫会不会对人、对猫有伤害,万一这种事情在紧急关头发生的话,误了别人的事怎么办? 她把今天已经接下来的单子紧赶慢赶地做完,在花店外面挂了个“停止营业”的牌子,便跑到后院去看自个儿的猫了。此时天色已晚,大橘还在猫别墅的第一层热情友爱地给三花舔毛呢,完全不想往更高处多走一步,懒得要命,是正宗的橘猫,看不出来丁点异常的迹象。可菲奥娜还是不放心,干脆十八般武艺全都上手来了一遍,就差没把两只猫给埋进白水晶堆里消磁了。 当菲奥娜把熏香和鼠尾草拿出来打算“驱赶恶灵”,保护自家猫咪的灵魂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刚抬头,就看见帕米拉用一个相当奇诡的姿势用藤蔓把自己倒吊在空中,一看到她就忙不迭地跟她打招呼: “忒弥斯!” 菲奥娜见怪不怪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啊帕米拉,你今天气色不错。” 最近因为菲奥娜而沉迷占卜的帕米拉今天前来显然是有要紧的正事要说的,可是她纠结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口,毕竟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她完全得罪不起,能来给菲奥娜通风报信一声就已经相当仁至义尽了: “忒弥斯,你这几天小心一点,怕是有人要来找你的麻烦。” “我知道。”菲奥娜边揉着自家大橘的毛边道:“我总觉得最近有大事要发生,抽了张牌发现是死神正位,怎么——”她抬眼看向帕米拉,笑问道: “是你那位朋友一心苦恋的人要来找我麻烦了吗?看来你动作还不够快啊,需要更努力才是。” 帕米拉一惊,短时间竟然不知道这句话从哪儿开始接比较好,最后还是决定按照顺序来:“你怎么知道……哦对,你们塔罗师嘛,每日一占。还有我们之间没什么的,真的,至少目前没有。”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菲奥娜抬起头来,朝着她笑了笑:“缘分不等人啊,帕米拉。”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还有俄罗斯血统,战斗民族的女孩子的美貌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相当耐看,不看武力值光看脸的话一个能打十个,除了保鲜期短一点之外没有任何问题。而继承了一部分俄罗斯血统的她也不例外,当菲奥娜抬起头笑着看向人的时候,那双灰眼睛就会有种温柔到了人心坎里的感觉,用夸张一点的说法的话就是“在她的注视之下,整片天空都亮起来了”,哪怕是心绪莫测的猫女和小丑女也不得不承认她又漂亮又乖巧可爱,更别说本来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的毒藤女帕米拉了。 不过此刻帕米拉完全无暇欣赏面前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的笑容了,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这么些天以来,她们一直都是互相用代称称呼的。她叫菲奥娜“忒弥斯”,而菲奥娜叫她“女士”,不称呼真名似乎已经成了她们之间某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因而当菲奥娜主动打破这种默契,率先称呼了她的真正的名字的时候,便会让帕米拉有种莫名的不自在感了。就好像赖床的人在睡懒觉的时候突然被母亲在隔壁大喊着叫了全名,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浑身皮猛然一紧的感觉? 帕米拉现在的感觉也就跟这种感觉相差无几。而且她考量到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忒弥斯明明之前连她和哈莉这两个超级罪犯都认不出是谁来,怎么短短几天之内就把她的名字都扒出来了?别说“忒弥斯”专门为了她去看报纸,那帕米拉她可真的要说一声受宠若惊! 如果这真的是忒弥斯她自己扒出来的,那还好说;可如果这个信息的来源是眼下正在为忒弥斯提供保护的蝙蝠侠的话,那她就必须好好考量下忒弥斯和哥谭黑暗骑士之间的关系了。 然而下一秒菲奥娜的回答却不在她的任何一个设想里:“我是猜出来的。” 帕米拉将信将疑:“这个都能猜出来吗?” “准确地说,是感应出来的。”菲奥娜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不是我夸口,只要我想,我什么都知道。” 帕米拉根据她成为毒藤女后,这么些年来的观察人微表情的经验,悚然发现—— “忒弥斯”说的是实话,大实话,半点水分都不掺的那种。 “那你自己小心,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既然忒弥斯什么都知道,她还受着蝙蝠侠的庇护,双重保护之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一想起现在还在外面游荡的那个疯子,连毒藤女都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打了个冷战:“我走了。” 菲奥娜目送着她远去,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也渐渐淡了下来,等到帕米拉完全消失在她视线里的时候,她才将手伸进衣兜里,确认那把银刀还在身边,对着眼前似乎空无一人的黑暗扬声道: “你和她不是一起来的,那你是什么人?” 说话间,她还细心地将两只猫全都赶进里屋了。房间里有猫粮,也有水,还有窗,这两只猫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逃命都可以。 而就在这时,从黑暗里传来一个扭曲的、尖锐的声音,桀桀怪笑着回答了菲奥娜的问题: “忒弥斯,我早就知道你要来!” 这声音真是相当难听。除去字面意义上的诡谲和刺耳之外,更让菲奥娜受不了的,是这个声音里缠绕着的无数冤魂的气息。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而眼下,这满满的恶意已经完全向着涉世未深的她压来了,就算菲奥娜还在不知不觉间受着白巫术的保护,也几乎要被这恶意满满的气息给逼得无法呼吸。 她扣紧了那把完全没有杀伤力,比起武器更像是某种装饰品的、刻着星象符号和卢恩符文的银刀,心里便隐隐约约地闪现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迥异于她之前所有温柔光明而无害的“我要帮助他人”的思考方式,以最粗暴直接的方式直指问题的核心,年少的通灵师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向着身份未明的恶贯满盈之徒亮出了尚且稚嫩、却已足够锋利的爪牙: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不能留。 ※※※※※※※※※※※※※※※※※※※※ 感谢暴躁的小安妮,夜已未央不成殇,君瓷,梨梨吃梨梨,江千浣的营养液~ 谢谢yuejiahuli04615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爱你~比心! 你信报应吗 当那句“我早知道你要来”传到菲奥娜耳边的时候, 她就隐隐有了个猜想,但是这个猜想着实太过骇人,哪怕她曾经预料中过格林女士的恩将仇报,也不敢相信自己此刻得出的结论。原因无他, 这个猜想实在太吓人、太黑暗,两相衬托之下, 连恩将仇报都显得不是什么大事了。 而下一秒,她就又被敲了脖子重击之下陷入黑暗之时, 菲奥娜真心恨不得在心里竖起根中指: 这个城市的人还能不能好了, 一点创意都没有!老是敲人脖子的话到老了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不知道颈椎是很金贵的需要好好爱护的东西吗? 等她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废弃已久的歌剧院里了。她眯起眼睛对抗着突如其来的头晕——怕是轻微脑震荡了——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真是该死的眼熟: 这正是哥谭游乐场附近的那个剧院, 而且在离她不远的角落里还躺了具金发少女的尸体, 菲奥娜只是匆匆一瞥便不忍心再看了,连忙把目光挪开: 那是格林女士的女儿。 菲奥娜还曾经在那个她好不容易从橡树街回到家中的寒夜里, 给过她一块巧克力吃。 如果说之前她只能隐隐感觉到, 从她在莫名的力量牵引之下前来哥谭, 到哥谭游乐场不停有人失踪,再到格林女士口中的那个神秘人,这些事情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可是她一直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关联在一起, 此刻这个剧院便成为了最关键的那根线, 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菲奥娜看向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绿色头发、一身紫色西装品味堪忧的人, 问道: “你从一开始就想引我过来,是吧?” 哥谭游乐场不停有少年少女失踪,在警方都束手无策的前提下,从来都是老好人的“忒弥斯”岂有坐视不管之理?不过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一定会来哥谭呢? “是的!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小丑大笑着拍了拍手,权算给她鼓掌了:“可谁知一开始来的竟然不是你,哎,我那时别提多失望了。你要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难免做一些不太厚道的事情来解压。” 菲奥娜陡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她咬着牙问道:“……你干了什么?” “一开始来的是个圣彼得堡的外乡女孩,跟你完全不像。”小丑笑着将从菲奥娜身上搜出来的银刀抛接着把玩: “可是这些小玩具倒是一模一样的。” 他伸出刀去,轻轻拍了拍菲奥娜的脸,雪亮的刀刃差点就要给她来个破相了:“你们是什么组织里量产出来的小傻蛋吗?” 然而菲奥娜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见别的什么话了。“在她之前还有另外的通灵者曾经来过哥谭”这件事,就好像闪电一样划过菲奥娜混沌的脑海,将她所有的想法都照了个通透,刹那间就好像有人在三九寒冬里往她头上倒了满满一盆冰水似的,直让她从头顶冷到心底,她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 那个怀抱着“或许我可以帮上忙”这样美好的愿景,带着一整箱的通灵用具不远万里赶赴哥谭的同行,怕是已经死在这里了。 只有死人,才能在冥冥之中引导活人。 也就是说,她面前的这个人,从一开始瞄上的就是“忒弥斯”。因此他一手策划了哥谭游乐场失踪案件,为了防止她不来哥谭,还特地搞死了一个圣彼得堡的通灵师作为保障,好让刚被刺客联盟逐出不久的忒弥斯能够在双重保障之下来到哥谭,落入魔掌。 这个人不仅心思深沉,而且手段毒辣,哪怕格林女士都已经按照他说的去做、绑架了忒弥斯、菲奥娜还予以配合了,可是他说话不算话,依然出尔反尔地杀掉了格林女士的养女。 她眼眶发热,死死地盯住眼前这个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怪人,眼白都有点泛红了,滔天的愤怒在她心底累积,千言万语汇成俩字,从菲奥娜口中相当有力地喷薄而出,这也是她这么些年来说过的最重的话了: “畜生!你真的、真的不是人!” “你敢杀人,敢用死人的怨恨引导着我来这里,就不怕报应吗?!” 小丑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嘻嘻笑着把那把银刀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中途有好几次都把刀拔/出/来了,看样子是想在菲奥娜脸上狠狠划一刀给她“整整容”,可在某种不知名力量的压制之下,他又走了神,顺手就把刀又插了回去。如此反复数次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用锋锐的刀尖戳着菲奥娜的头,嘶声问道: “这把刀是干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用。” 菲奥娜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是我的幸运物,你不要乱碰,否则会倒霉的。” “啊呀,好害怕好害怕嘻嘻嘻嘻——”小丑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那个小女孩的幸运物也没能救她的命呀,真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你可千万别不信。”菲奥娜已经冷静了下来,某种相当诡异的预感缠绕上了她的全身。 明明房间里现在只有她和小丑两人,躺在墙角的女孩子已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了,然而在她过分敏锐的感官之下,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里有四个人。 ——既然活人只有两个,那么剩下的两位又是谁?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细语地陈述着某个听起来很荒谬的事实,虽然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因过分愤怒和悲伤而留下的一点哭腔的余韵,但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却相当冷静: “要是过会儿你倒霉了,先生,那就真是你自找的。是你自己作孽太多,报应不爽。” 那把银刀是她的护身符。只要它还在菲奥娜的身上,那么她就可以通过预支未来运气的方式逢凶化吉,毕竟等价交换,一物换一物,要想逢凶化吉,就需要过量的运气,对于不靠吸取别人运气的正路上的通灵者来说,多余的运气还能从哪儿来?只能从未来预支。 可是当护身符被外人触碰的时候,尤其是对于金属刀具类的护身符来说,它的另一层功效便会显现出来了: 血光之灾,报应不爽。 如果此刻拿了她的刀的人是个好人,那没什么,顶多倒霉几天就是了,可是如果拿了她的刀的人是个像她面前这种恶贯满盈的家伙的话……会怎么样呢?她也不知道,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小姑娘,你要不要猜猜我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小丑突然换了个话题,准备要把那套最经典的伤疤的故事用在菲奥娜的身上了:“我以前有过妻子,我很爱她,她和你一样漂亮。” “她赌博,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却无力还债,那些来讨债的人便划花了她的脸,可是我们没钱医治,她受不了了。我想让她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伤疤,就把剃刀放进了嘴里,可是她却不能忍受再看到我!” “真是可笑啊,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他看着面前明显被他的故事打动了的小姑娘,在心底露出个嗜血的笑容来,甚至隐隐带了点癫狂的快意: 看看,看看!大名鼎鼎的忒弥斯,还是个小姑娘呢,多容易上当,随便讲个故事就能打动她! 其实菲奥娜还真信了。毕竟她涉世未深,还是个预见到了会被恩将仇报都会依然伸出援助之手的、心怀光明与正义的小姑娘。 ——她差点就要被小丑的话骗到了,如果没有死去的亡灵作祟的话。 菲奥娜正准备搭话,突然就看见那个早就完全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女孩子以活人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姿态抬起了头,姿态诡异得让人心口发凉,那具不带一丝活人气息的尸体用充血的、凸出的眼珠紧紧盯住了菲奥娜,残破的声带嘶哑地怒吼出声: “别听他的鬼话!!” 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菲奥娜看见了她脸上那道贯穿了整张脸的、深深的血痕! 那声音凄厉绝望,甚至隐隐带有一点另一位俄罗斯女音的回响,标准的美音和俄罗斯的异乡口音叠加在一起,两道死人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剧院里,成功地让小丑都停下了讲述他的故事,菲奥娜这才敢确定这声音已经不是“只有通灵者才能听见的死人的声音了”,那种怨愤和怒火甚至穿透了生死之隔传到了现实世界中的她的耳边。 她微微地睁大了眼睛看向那具尸体:“你……” 这已经完全不是“活人”的声音了,更不是“死人”的声音,硬要说的话,这是一种不得安息的愤怒和怨恨、悲苦和绝望凝结成的灵魂的声音。枉死的圣彼得堡年轻女巫的魂魄带着横生的怨气与愤恨,飘荡了数月都不得安生,终于在这一刻魂魄显灵。 而就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击中了菲奥娜。她瞳孔紧缩,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还不忘向着角落里那具不知道是死人还是活人的少女的身体嘶声喊道: “快后退!!” 恶贯满盈的人随意触碰通灵师的幸运物和护身符会有什么效果?也不会有太大效果的,最多也就等于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下而已。然而对于小丑这种身负数都数不清的血债,有无数普通人含着血泪、日日夜夜盼着他遭报应盼着他能够锒铛入狱伏法受死的混蛋来说,只要轻轻、轻轻地推上这么一下—— 就在这一刻,八位圣彼得堡女巫倾尽全力许下的“让他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所有报应全都于某一刻应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偿血以命偿命”的诅咒终于应验了。 小丑刚想后退,就被从后面扑上来的死人尸体给压了回去。金发少女的尸首僵直着腿从地上一跃而起,那张带着诡异血痕的脸直直对上了他的,明明她已经断气许久了,却还是能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成功地让为非作歹杀人放火这么多年了的阿卡姆首恶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里发凉。 下一秒,他们头顶的吊灯突然毫无预兆地断裂了链子,巨大的灯架从天而降,险之又险地擦过菲奥娜的脸,将小丑生生钉在了地面上,那可是几百斤的上好的水晶枝形大吊灯,就算他本事通天,有起死回生的好把戏,没法让这个人彻底把命交代在这里,那横贯了他胸口的吊灯枝子也能让他大伤元气。 这就是报应。 ——但凡你为过恶,又不知悔改,那么报应不爽,天理昭昭,鲜血与尸骸将会长久地、永恒地跟随着你! ※※※※※※※※※※※※※※※※※※※※ 二更奉上,吊灯,冲鸭——砸他!这已经不是十五磅和两百一十磅还有两百磅能解决的问题了,上吧吊灯,你砸完之后再去后勤那里领个鸡腿儿就可以下班了! 有话好好说 认真算起来的话, 菲奥娜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来得及做,把小丑给死死钉在了地上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手笔,她眼下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只是用她的那把银刀护身符起到了一点很微末的推动作用而已。 可是危楼将倾,大厦欲倒, 悬崖将坠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都是一个道理的么?危急关头, 差的就是那轻轻推一下的、拉一把的手。要是曾经做过的好事多, 那此刻就是受人援助脱离险境的时候了;要是曾经做过的令人发指的事情太多了,那眼下就是一报还一报的好时候了。 那个吊灯掉落的时候声势浩大的很,哪怕只是吊灯枝的末端远远地擦过了菲奥娜的脸,那被搅动得几乎都能化成风刃的空气都能在她脸上划出一道红痕来。 不过此刻菲奥娜完全无暇去顾及自己的脸了。她颤抖着双手爬到远处躺着的少女那里, 往她的胸口和鼻子下一伸手, 才发现这人果然已经死去多时了,丁点儿心跳和热乎气都没有。 眼下这破旧的剧院里只有菲奥娜自己一个百分百的活人。小丑被吊灯钉在了地上, 生死不明;格林女士的养女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 就好像刚刚那具还能活动、将小丑推到吊灯下面的尸体是她的错觉一样。在这个只能依稀辨认得出当年奢华盛况的荒废许久的剧院里, 她仓皇起身,四下环顾,却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第三、第四个人的存在了。 天将破晓,一颗闪亮的启明星已经挂在了深蓝的长空。些微的晨光穿透了破碎的玻璃彩窗照射进来, 将室内的情形照得更加清楚了。年少的通灵者在满地的鲜血里沉默了良久, 才在蝙蝠侠破窗而入的一瞬间, 无声地落下两行清泪来。 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她一直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几乎都要让布鲁斯担心她是不是有了ptsd了。他思前想后,发现自己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在此时说什么,便伸出手去拍了拍菲奥娜的背,这已经是他在蝙蝠侠这个身份下能表露出来的最大程度的柔情了。 迪克在一旁胃里直泛酸水:人和人的待遇果然不一样,这么多年来b都没这么安慰过我们,这是要转型了吗? 不过几分钟后布鲁斯就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还是那个从某些方面来说不通人情地让人牙根发痒的独/裁者,暴君程度比起达米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菲奥娜都办好入院手续躺在病床上开始养伤了,他还要来看她,目的甚至都不是为了探病,只是为了问她一句: “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菲奥娜已经在闭目养神了,听到了这句话只是微微抬了抬眼,轻声道:“先生,我本领微末的很,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 蝙蝠侠被她这么一问问得直接沉默在了原地,毕竟菲奥娜的实力真的是太微妙了,上下波动起伏不定,说强也强说弱也弱。要是说她跟这件事没直接关系,他是信的;但是要说她清清白白,跟小丑之死一点关系也没有,那纯粹就是在骗鬼吧?! “再说了……”菲奥娜轻声笑了笑,温柔和缓的声音里却带着相当凉薄的寒意: “如果我有这个本事的话,他还能活到现在?我肯定早就让他血债血偿了!” 蝙蝠侠刚想劝她不要这么激进,可是转念一想,她既不是蝙蝠自家的人,又刚受了惊吓,身为小丑绑架事件的受害者此刻说句重话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多说什么,略一点头示意权作告别就从窗户里跳出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菲奥娜说话从来都算话。 菲奥娜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她之前被击中的颈部一直感觉很沉重,太阳穴还有隐隐的阵痛发作。经过专业的医师检查之后确诊她有了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天。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从来没跟人说过,在她发烧昏迷的那晚,她不仅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还隐约看到了另一帮人马,而此刻,这帮和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类型的人都完全不同的家伙们又一次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的梦里了。 这些人几乎全都是女性。她们身穿和菲奥娜母亲身上的长袍制式不同、明显更为现代和时尚一点的黑色的衣裙,手持火炬沉默地围成一个圆圈,周身萦绕着某种和她的母亲有着某种微妙的相似点的气质,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抬起方才始终在凝视水晶球的浑浊双眼,对她的母亲许诺道: “……会有人保护她的,菲德丽丝,你不要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这是菲奥娜第一次听见自己母亲开口说这么长的句子,而且还得知了她的名字,菲德丽丝,此刻她的身上依然穿着那件雪白的长袍,眼睫上还有一片未曾化开的雪花,足以得知这里有多冷了: “世界上哪个母亲,不是在为自己的孩子作着注定落空、又过分长远的打算的呢?我这次前去对抗黑魔王,怕是九死一生,再也回不来了。我自个儿倒是不怕死的,可惜了我的菲奥娜……她还这么小啊。” 这位最终在后世巫师的和平史书里占据了一个角落、能够在战争绞肉机里留下自己姓名的法力高强的女巫,在此刻已经完全抛弃了那些外力强加给她的光环和头衔。只是一位普通的母亲的她哽咽着说出了自己唯一担心的事情:“她还这么小,我怎么放心的下?” “你就安心吧,菲德丽丝,会有人保护她的。”那个抱着水晶球的老妇又重复了一遍,坚定地开口复述着她刚刚在水晶球里看见的未来:“这个人会在生死关头挽救她,在日常生活中教导她,会成为她人生路上的引路者,会为她带来知识和光明。” “所以啊,你就放心地去吧,菲德丽丝!不要害怕,只管往前走就是了,我们也会永远在你身后,跟你一起去的!” ——如果菲奥娜的见识更为广博一点的话,如果巫师界不那么努力封锁自己的消息的话,此刻菲奥娜就应该能认出来,这一圈手持火炬沉默站立着的,全都是神秘协会“金色黎明”的那一批特殊的成员。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组织,它基于一份名为cibpher manuscripts的手稿而成立。金色黎明一开始结社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研究塔罗牌而已,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越来越多的通灵师开始将这里视为“神秘学的大本营”之一,甚至以能够加入金色黎明为荣。 在金色黎明成立的这么多年里,它经历过凋敝,也拥有过繁荣,但是最严重的一次对神秘学的毁灭,恰恰发生在金色黎明结社不久之后的那一场战争里: 第一次世界大战。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不管哪个世界都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影响,因此金色黎明在成立不久之后,就收到了来自具有远见卓识的通灵师和亲麻瓜派的巫师的橄榄枝: 我们都是拥有某种程度上的“超自然力量”的人,为什么不能紧紧团结在一起,将这份力量用于阻止战争?为什么不能为世界未来的和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为什么一定要躲在保护罩下苟且偷生? 这是神秘学史上、是巫师史上、也是不能被普通人所知的正史上仅有的一次跨界合作。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金色黎明接纳了有史以来第一批也是唯一的一批拥有着“通灵师”和“巫师”双重身份的人,而曾经的德姆斯特朗毕业生菲德丽丝,在时隔多年后,想要去阻止第一代黑魔王又担心自己的身后事无法得到妥善处置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去向金色黎明的这帮特殊编制成员求助。 菲奥娜猛地睁开了眼,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在刺客联盟的这些年,真的能算“得到教导”么?塔利亚对她不管不问这么多年,真的能算是她“人生路上的导师”,能“为她带来知识和光明”么?更别提在刚刚的生死关头,救了她的根本就不是刺客联盟的力量,而明显是诅咒应验了的结果。 天赋惊人、直觉准得能气死大半通灵师同行的年少有为的“忒弥斯”,平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未来的道路来:通灵这件事,到底可不可信? 她还在医院里思考“未来何去何从”,还有“这条路究竟能不能走下去”诸如此类的问题呢,另一边外出负责调查当年旧事的扎塔娜也终于回到了黑暗正义联盟。她的队友们一窝蜂围上来问她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只见她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对着周围竖起耳朵想分享信息的队友们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我是查到了一些很关键的东西。” “但是诸位,抱歉,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保护当事人,不到紧要关头我就不能说出来。” 次日傍晚,菲奥娜在接受过复检,确认了自己身体倍儿棒能一顿连吃三碗饭之后,便开开心心地回到自个儿的花店去了,毕竟她还有猫要喂,结果刚走到花店门口,就被两个抱着手臂对峙的人给吓了一跳: 这两人不正是她的三花——不对,是那位没有名字不吃妙鲜包身高一米八骑着机车隆隆逃走的先生,还有她的大橘——不对,是蝙蝠侠!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气氛眼下十分僵硬,有种即将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苗头。要不是菲奥娜在门槛里埋了卢恩符文,眼下这两人对峙的气势就足够不怕死的市民来围观一波了。 菲奥娜想了想,觉得既然他们现在还矗在自己的花店门口,自己身为花店的主人就有调节气氛的要务,便走过去清了清嗓子柔声劝道: “好啦,朋友们,大家都是变过猫的人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通过坐下来好好交谈一下解决的呢?” 布鲁斯和杰森对视一眼,竟然罕见地达成了一致,可能身为橘猫和三花的时候和平友爱相处的记忆起作用了:……这个劝架的理由好无厘头,但是还竟然莫名让人真发不出火来。 菲奥娜从门框上熟门熟路地捞下钥匙来请两人进去,他们齐齐拒绝了,蝙蝠侠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是又难以开口,杰森冷笑一声:“说啊,你说,我就站在这儿听着。” 在杰森无声的冷嘲热讽的催促下和菲奥娜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布鲁斯发现自己一时间更难将这个消息说出来的,但是这个消息迟早要说,而且长痛不如短痛,他心一横,没敢去看菲奥娜的表情,低声道: “小丑没有死。” “忒弥斯,你不能留在哥谭了。” ※※※※※※※※※※※※※※※※※※※※ ——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猫【。 即将拔营前往纽约~纽约是个好地方啊,人杰地灵,赚起钱来都要比在哥谭容易【激动地搓手手】 小丑一时半会儿是上不了线了,他的酒神因子眼下不好使,半残着,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可以说hin惨了_(:3」∠)_至于具体原因的话,以后扎塔娜会负责抖这个包袱的! 感谢“”,战忽局,云绕,墨染流年,墨寒烟的营养液~ 谢谢yuejiahuli04615的地雷!你的名字在电脑端的评论里明明还是水色玥瑶,结果一进霸王票后台就变成这串字符了哈哈哈哈哈,亲亲你(づ ̄3 ̄)づ 出发去纽约 你本来都以为这个坏蛋死掉了, 却在第三天突然被告知,他不光没有死,而且为了躲开他你还要搬家去另外的城市,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就好像狂热追星少女明明手握优惠券又定好了闹钟, 结果分神跟别人说了句话就生生错过了最后一本限量写真集;就好像专门蹲守sale卖场赚差价的代购明明万事俱备只欠抢购了,结果东西都挑好了, 一摸口袋,忘了带钱包;就好像昨天还在跟你甜甜蜜蜜的男朋友今天突然挽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沉痛地对你说, 对不起其实我和她才是真爱请你祝福我们…… 总之就是憋屈, 还不是一般的憋屈。 菲奥娜微微睁大了她那双灰色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无法准时对接上蝙蝠侠的脑回路:“他没死就没死呗,这和我必须要搬去纽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杰森抱着双臂倚在门上,相当具有讽刺意味地笑了声:“关系可大着呢。”他朝着蝙蝠侠那里扬了扬下巴, 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听他的就是了, 这可是为了你好。” 最后那几个词咬的很重,就好像“为你好”这句话跟他本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菲奥娜想了想, 斟酌了下自己的用词:“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杰森觉得在这个话题上哪怕继续浪费一秒钟都是对珍贵的生命和时间的亵渎:“他就像块牛皮糖。你之前没能搞死他, 他就会对你相当感兴趣, 从而一直纠缠着你,你也就别想过你的安生日子了。” 小丑和蝙蝠一家的恩怨可真是源远流长由来已久,从常年被纠缠不休的蝙蝠侠本人到曾经死在他手里的杰森,再到差点被抓去做成小丑的红罗宾, 但凡被他产生了兴趣瞄上的人, 最后肯定要被他拉扯着在黑暗和死亡的边缘徘徊。 如果说毒藤女还是个环保主义者、小丑女偶尔也会大发善心、猫女还是个有格调的宝石大盗的话, 那么小丑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没有丁点儿格调的疯子。而身为正常人的我们都知道,千万不要跟疯子扯上任何关系。 蝙蝠侠一瞬间觉得,当面前的两人同为小丑手下的受害者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无法抬起头来,甚至有种惭愧得心如刀绞的感觉,便微微偏过头去,低声道:“抱歉。” 不知道是说给杰森听的,还是说给菲奥娜听的。 菲奥娜看了看依然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的杰森,突然就隐隐约约地琢磨到了这两人的关系,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将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用某种“家庭”的形式串在了一起:“你不用觉得抱歉……你又不欠我的。” 她的未竟之语虽然委婉,但是也算点得很明白了: 你欠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因为我至少没有死过一遍。 菲奥娜想了想,又补充道:“倒不如说,你还愿意不辞劳苦来告诉我这些,我就很感激了。” 她委实不愿意把任何重话施加在蝙蝠侠的身上。因为她能感觉得到,面前这人永远怀抱着的,是“牺牲自己”而并非“牺牲他人”的准备,那种近乎自残的自我牺牲精神已经相当吓人了,可是哥谭的黑暗面从来都不如人所愿,至少永远不遂他这方面的愿,取而代之牺牲的,都是他想保护的、他所重视的人。 这能怪谁呢。要怪保护者保护不力吗?可是他的初衷的确是想保护,只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连蝙蝠侠自己都没想到小丑竟然在那么久之前就盯上“忒弥斯”了,这让他后期的保护工作全都落了空,甚至加强了小丑对忒弥斯的兴趣:这可是被蝙蝠侠保护着的人。那要怪受害者自己倒霉吗?可是受害者有罪论从来就不应该适用于任何一件事上。 ——想来想去,除了将一切的根源都追溯回坏人本身之外,也没什么好怪的了。 她抬起头,看向蝙蝠侠面具之后的钢蓝色的眼睛,刹那间觉得这位多年来已经把自己活成了哥谭的黑夜传说的义警给她的感觉相当熟悉,可是菲奥娜一时半会间却死活想不起还有谁给过她一模一样的感觉,毕竟她每天要见的人那么多,这几天来又在生和死之间打了个圈儿,反应速度和思考迟钝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我有个小小的问题,请先生为我解惑。” 蝙蝠侠突然就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下一秒菲奥娜的问话也验证了这一点: “那根吊灯明明都贯穿了他的胸口,他为什么还能活下来?他也是那种拥有和常人不同力量的超级人类吗?……不,肯定不是。”菲奥娜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论点: “如果他也有异于常人之处的话,我第一时间就会感觉到的。” “那么请问,这位义警先生。”她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蝙蝠侠的披风,素来温柔朦胧的灰眼睛一瞬间锐利明亮得让蝙蝠侠和红头罩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是谁……把他送去抢救了?” “哦,你不知道吗,小姑娘?”杰森嗤笑道:“蝙蝠侠嘛,从不杀人。” 菲奥娜微微怔了怔:“可是如果他不死,那将来还会因他而死的人命又该怎么算呢?先生,你有这个信心能把他一直囚禁在阿卡姆吗?” “他哪有这个本事。”杰森瞥了布鲁斯一眼,抢先对菲奥娜投出了来自红头罩的橄榄枝:“别希冀他的保护了,‘忒弥斯’,来做我的助手吧,至少我可以保护你。” 菲奥娜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婉拒了他的提议:“我要去纽约,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还是谢谢你的关心了,陶德先生。如果最近就要搬去纽约的话,我就必须轻装简行,没办法带太多的东西,把桶桶留给你的话,你能答应我会好好养它吗?” 杰森终于体会到了迟来的被人分分钟扒掉马甲的毛骨悚然感,由此可见掉马一定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都没跟你追究你知道我是‘忒弥斯’的事情呢,咱们就这么扯平不好吗?”菲奥娜一听他没拒绝就知道这是答应了,立刻冲进店里殷勤地把三花抱了出来,塞进了杰森的手里:“给你!” 既然这小姑娘都把三花猫送到杰森的手里了,那么那只橘猫也应该被送到他这里了吧?本着“同理可证”的原则,蝙蝠侠正等着菲奥娜把橘猫给他呢,结果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那圆润饱满肥嘟嘟晃悠悠的十五磅完全没有被它的主人交付到他手里的意思,他便开口问道:“忒弥斯?” “别想了,我是不会和我的大橘分开的。”菲奥娜此刻倒是和他的脑回路完美对接上了,分分钟就警惕了起来:“我们都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 布鲁斯·人不如猫·韦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你的猫至死不渝呢。 她定了定神,朝着蝙蝠侠解释了起来为什么她不能把橘猫给他,这可真不是无理取闹:“你们拿着桶桶,我带着大橘,双方一起研究你们变成猫的原因,既然变猫这件事是你和大橘开的头,那不管我们哪一方先研究出了办法,都能够在另一方的那里通用的,双管齐下总比所有的资源都被垄断的效率来的要高。” 其实让菲奥娜离开哥谭,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布鲁斯的私心。既然他没有办法从巫术和魔法的方面着手,为她构建防护罩,那么让她离开哥谭,也是扎塔娜说过的一个能有效削弱猫咪和他的共鸣的好办法,更别提只要她离开了哥谭,去往有着复仇者联盟常年驻扎的纽约,就可以从已经明显开始对她很感兴趣的小丑手下脱离了。 让她离开,才是最好的保护。 然而百密一疏,在场的诸位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如果把小丑砸了个七荤八素的那盏吊灯真不是菲奥娜的手笔,那么他们会不会来“验收成果”? 杰森抱着猫率先离开了这家花店,把表达任何正面情绪都十分困难的蝙蝠侠和菲奥娜留在了这里,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扎塔娜在耳机里疯狂提醒他“你快说啊你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蝙蝠侠才艰难地开口: “……你手上不能有以任何方式跟你有关系的人命,忒弥斯。否则白巫术不会保护你的。” 如果小丑真的死了,那么菲奥娜的银刀起到的便是一个推动作用,这条人命至少要记在她头上九分之一,到时候白巫术的保护也就自动破除了,年少的通灵师可就是真正地、彻底地、毫无防护地暴露在所有的阴谋和恶意之下了。不杀小丑,固然有他“不杀”的考虑因素在里面,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延续那个依然在保护菲奥娜的白巫术。 这就是此人的别扭之处了,他明明是出于为菲奥娜的考量才这么做的,而并非一味的“不杀”,让他解释起来却跟要他命似的,甚至说完之后就紧跟着杰森的步伐夺门而出,迅猛得好像承认自己做了件好事难于登天一样。 ——就在菲奥娜前脚离开哥谭的当晚,有一架来自俄罗斯的客机历经千辛万苦,秉着俄航一贯以来“啊啊啊起飞了啊啊啊感谢上帝活着落地了”的风格在阴云大风的天气降落在了哥谭机场。飞机上的乘客大多都青白了一张脸,不知道是被这俄罗斯特有的战斗机式客机给吓的还是被哥谭这座以高犯罪率和高意外身亡率而闻名的城市给吓的。 机舱里唯一一位面色如常的女子压低了帽檐,,一看就知道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场面人。她拉着个纯黑色的、一听就知道咣当咣当装满了各种东西的箱子下了飞机,身上黑色的长裙和长风衣迎着哥谭依然春寒料峭的风扬起,宛如分波踏浪而来。她的脚下踩了双将近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眉毛画得又弯又细,高高挑起,配上dior999烈焰蓝金的大红色口红真是美艳逼人,而且她的五官明明拆分开来并不出色,可是组合在一起之后就有了种莫名的魅力,让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要被她那神秘的魅力折服。 来人正是圣彼得堡女巫协会九大女巫之一,东方女巫达丽亚。在感受到诅咒应验的那一刻她就肩负同伴们的委托出发前来哥谭了,一是为了验收成果,二是为了和那位流落在外的通灵者进行初步的沟通。 结果她们正巧擦肩而过。 此刻已经坐上了前往纽约的飞机、即将在纽约落地的菲奥娜突然心有所感,猛地转过头去,隔着浩瀚的长空、缥缈的浮云和璀璨的星空回望她的来处,哥谭。 万家灯火与千万星芒映在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亮如银河。 ※※※※※※※※※※※※※※※※※※※※ 我魔改了一下时间线……此时芭姐还没被小丑盯上,还是漂亮年轻又性感活泼的蝙蝠女。 不在dc坑里的朋友们可以自行去搜狗百科看看他对芭芭拉做了啥,相信我,你们看完之后也会回来跟我一起摩拳擦掌想弄死小丑的。 做人莫太皮 纽约真是个好地方, 人杰地灵,寸土寸金,喝口水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破产,富人如鱼得水, 穷人举步维艰。 ——来自眼下没有任何进项,只能在外卖店里打工的菲奥娜的感想。 她为了迅速离开哥谭可真是轻装简行, 行李轻到了什么地步呢?除去已经托运了的衣物还有大件物品和橘猫之外,她只带了一点换洗衣物和那副跟了她好多年的白巫术塔罗牌, 至于银刀、水晶球、双头分枝蜡烛和山羊头骨之类的东西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统统被打包好了,卷在衣服里一起送了过来。 别的甚至都不敢往包里装,没别的,就怕在安检被当成邪教教徒给扣下。 在搬家这件事上蝙蝠侠虽然没有出面, 但是韦恩集团的人却突然找上了门来, 说什么“恭喜你成为今天第一千位经过我们门口的顾客,我们将为您提供免费去往纽约的机票和包年的酒店”, 从天而降的馅饼直接把菲奥娜砸了个晕头转向。 自从蝙蝠侠出道这么些年来, 关于他和韦恩集团之间关系的留言那叫一个日嚣尘上, 说句不客气的,关于黑暗骑士和哥谭宝贝之间的八卦和各种似是而非的消息,能直接养活一个十八线小报。菲奥娜曾经近距离见识过蝙蝠侠的高科技装备,还有拿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价格不菲的战甲, 对韦恩集团自然也有着一定的了解, 但是了解归了解, 就这么让她接受完全陌生的人的帮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良心安生。 别看她长得又甜美又温柔,但是其实她骨子里犟得很,而且很有原则,绝对不欠这种非亲非故还没法还的人情,所以这就是她现在在纽约外卖店里打工的原因: 菲奥娜把来纽约的机票,还有行李托运、包年的酒店等等所有的花费全都折合成了钱,兑成了现金给布鲁斯·韦恩寄了过去。这笔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虽然菲奥娜手里有着丰厚的菲德丽丝留给她的遗产,但是她为了不坐吃山空,早就给自己列了个花费计划清单,当花费超过计划的时候就要开源节流了,比如现在。 当天被前台通知“有人给您寄了封挂号信说是支票”的时候,布鲁斯难得地和提姆一起在公司里,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对视一眼,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 是恐吓信还是炸/弹还是越狱警告还是犯罪预告函? 结果当那张被严严实实封在信封里的支票被拆出来,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俩人同时沉默了,万万没想到还真是普通的支票。对于哥谭本地人来说,对韦恩集团的认知基本上就是“既然这么有钱那么他们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坚持原则不爱吃白饭的人。半晌之后还是提姆意有所指地开了口: “看来她不想欠你人情啊布鲁斯。” 布鲁斯沉默着把这张支票夹进了书里,决定改天去纽约的时候顺便看她一下。 当一个人基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而对周围的人付出已经成了习惯的时候,不管是真心——对蝙蝠自家人来说,还是假意——对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伴们来说,突然见到一个这么锲而不舍要跟他划清关系的人,会觉得有些不放心也就很正常了,他超真情实感地担心菲奥娜会不会因此破产。 此时的菲奥娜还不知道她的财政状况已经被远在哥谭的蝙蝠侠本人惦记上了。她正在跟店里的另一位兼职小伙伴聊天,这位跟她一起打工的姑娘叫玛丽,比她略大几岁,最近刚得到了自家偶像有女朋友了的消息,沮丧得不得了呢,偶然看见了菲奥娜随身携带的白巫术塔罗,便缠着她想让她帮忙摆个牌阵算一算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爱能不能长久: “拜托了菲奥娜,你就帮帮我吧。” 菲奥娜被缠得没办法了,问道:“你偶像是哪一位啊?” “什么,你不知道他的吗?!他超有名的——”这时玛丽才想起来她面前的这个俄罗斯姑娘不是纽约本地人,赶紧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卖安利: “哦对,你是从哥谭来的嘛,哥谭本地人似乎更喜欢蝙蝠侠一点,毕竟在之前的超英论坛专区投票的时候他的名次和我男神一直咬得很紧。但是你现在爬墙来粉他也不迟,我偶像是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当代达芬奇’,是个相当厉害的发明天才!” 正好眼下店里没啥生意,店长也就让她们先摸一会儿鱼,听到玛丽她这么盛誉钢铁侠,不禁也参与了进来:“你怎么不说他还是个花花公子呢?他真的能和佩珀小姐维持这段长久的关系吗,要我说,我觉得够呛。” 玛丽被他这么一问,陡然就沉默了一下,菲奥娜于心不忍,连忙帮她解围: “一个人的价值是通过他的智慧和贡献体现的,而不是通过私生活,是吧玛丽?” 玛丽:“……不菲奥娜你太抬举我了,我的思想境界没那么高,只是出于对男神的偏爱而忽略了这一点而已。” 菲奥娜:……弄错了,失敬,告辞。 “那你能占卜出来吗?”玛丽两眼亮晶晶地看向她:“我超喜欢佩珀小姐的,以前去斯塔克工业参观的时候跟她近距离接触过,是个相当好看的金发美人,要是她真的跟钢铁侠分手了我竟然不知道应该替谁难过……好烦恼啊,真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好好地在一起。” “不行。”菲奥娜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你这是属于替不熟的人问他的私人感情问题,在双重的信息模糊之下想要得出正确结论的话难上加难,正常的塔罗师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那你是正常的吗?”玛丽问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是。” 菲奥娜:……不是,等下,请你等一下。虽然我的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常”的塔罗师,可是你这个问法搞得我像个变态一样?! 俄罗斯,圣彼得堡。 “怎么样怎么样?!”玛莎今天难得地没有一觉睡够十二小时,和尤金一起去迎接远行归来的达丽亚了,当她看见达丽亚穿着那套几乎成了她专用外出的黑风衣和黑色长裙出现在班提瓦门口的时候,激动得一蹦三跳从台阶上冲了下来迎接她: “去补刀了吗,那个坏蛋终于受报应拉闸了吗?干得好达丽亚,我就知道战斗魔法有你出手就定能无往不利,别说一个小丑了,隔空咒掉整个阿卡姆都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达丽亚微微摇了摇头,迎上两位同行震惊不解的目光,低声道:“进去再说。”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在沙发上披着毯子看书的塔季扬娜。她现在还在怀孕期间,而且眼看就要生产了,因为诅咒这件事情不管出发点是单纯地为了咒人还是为了让人恶有恶报,黑魔法的性质都不会因为目的的不同而被削弱,而诅咒不仅会影响自身,还会波及到最没有抵抗力的胎儿,因此出于为她的安全考虑,她虽然身为女巫长,但是也是圣彼得堡九大女巫里唯一一位没有参与的人。 塔季扬娜合上书,向着达丽亚点点头问道:“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很顺利的样子。” 达丽亚将手提箱立在门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我们的诅咒被提前触动了。” 她看向塔季扬娜、尤金和玛莎:“如果他现在死了,那这条人命就是九个人背着的。虽然我可以不管不顾地补上一刀,但是……我觉得我还是不能这么做。” 玛莎突然想起了自己几天前做的那个预知梦,那个梦虽然是以无边的黑暗和腥红的血为基调的,透着无穷无尽的压抑感和邪恶,但是中间却有一团明亮而温柔的白光始终在那个噩梦里保护着她。从来都在别的方面不是很擅长,但是在做梦和解梦上颇有一手的梦女巫陡然间便有了某种预感:“该不会是……” “是的。”达丽亚点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想:“是眼下已经很罕见了的白巫术。” 她与周围的人对视一眼,便在无声中达成了一致: 不管这第九个人的出手推动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们身为遵守规则的女巫,都不能贸然破除她的保护。这不光是规则的问题,更是良心的问题,如果她真的补刀成功、杀死了那个恶人的话,谁知道这位从来都被白巫术保护着的人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到时候怕是诅咒都是她要面对的危险性最低的事物了。 在未知的同伴即将面对的未知的危险面前,圣彼得堡的女巫们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一致谨慎地选择了退避。 “这年头还有受白巫术保护的幼崽。”玛莎的关注点分分钟就偏掉了: “太稀奇了,我要留念发推,啊不行,发推的话容易被人解码……那我发论坛好了,毕竟论坛上的大家都更专业一点,不会去找被白巫术保护着的人的麻烦的。” “玛莎。”达丽亚本来都打算回去放行李了,结果一不小心瞥到了玛莎的登录界面,那个“我的同事貌美如花”和“在梦里”搭配起来颇有转折奇效,她沉默了三秒钟之后和善地拍了拍玛莎的肩膀,露出个友善的微笑来: “来,别紧张,让我看看你的签名。” 之前皮过了头忘了把签名改回来的玛莎:……哦豁。我怕是要完。 ※※※※※※※※※※※※※※※※※※※※ 感谢张二根,要做一个优秀的蛋糕阿,阿暸,淡定不能,刀公公,yamadadada,冰凌,战忽局,顾长安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alessa,yuejiahuli04615的地雷!么么(*  ̄3)(e ̄ *)爱你们~ 外卖和哈雷 就在此时, 位于纽约市的这家外卖店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订单:“叮,你有一个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这家店主要的商品是现烤甜点,偶尔也会跟着节日的走向卖点别的东西, 比如在情人节卖点巧克力和玫瑰,在圣诞节卖点拐杖糖什么的。平常他们卖的最好的点心就是甜甜圈, 不过因为纽约市中心的地价太高,租金昂贵, 所以店长只好退而求其次, 把店铺的位置定得离市中心远了一点,这样就能够有效地通过降低租金从而减少成本了,但是相应地对人工的要求就高了一点,尤其是外送方面。因此这家店里常驻不少外卖配送员, 但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接到来自这里的订单: 曾经的斯塔克大厦, 现在的复仇者联盟基地。 当托尼·斯塔克还不是钢铁侠的时候,曾经点过好几次他们店里的甜甜圈, 名人效应之下着实让这家小店红火了一阵。不过后来他成了钢铁侠, 且继纽约一战之后复仇者联盟也正式成立了起来, 他就着“斯塔克”那个被烧得只剩了一个的字母“a”直接就把斯塔克大厦改成了复仇者大厦,而复仇者大厦的安保工作做得那叫一个到位,这些东西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采购和检查,自然也就不会专门来买这家距离很远的小店的东西了。 这个订单对店里的老员工来说可真是久违了的好东西, 店长一看就乐了, 对玛丽说:“是来自斯塔克大厦的订单, 真巧,既然你那么喜欢钢铁侠,不如你去送怎样?还能跟偶像近距离接触呢。” “不了不了。”玛丽赶紧摆摆手:“男神这种东西,只能远观不能近看,我选择把这个机会让给菲奥娜。” 菲奥娜:……我躺着也中枪? “我欠你个人情,拜托你这次帮我送了这一单。”玛丽把菲奥娜拉到一边,双手合十好声好气地拜托她: “其实是这个样子的菲奥娜,你看班表,我原本再过十分钟就可以换班了,一般这个时间也没什么活,最多也就是周边的运送,十分钟绝对能搞定,所以我之前和啦啦队的同学们约好了今天排练,但是我这不是没想到会有这种突发情况嘛,如果去送了这一趟外卖的话肯定就要加班了……所以你看,能不能帮我把这一趟外卖送了?我不好临时毁约,而且之前也已经请过好几次假了,要是再请假的话还指不定队长要对我有什么意见呢。” 菲奥娜看了下自己的班表,发现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充裕得很呢:“可以,这趟我帮你送了。” “谢谢!”玛丽拉着她的手晃了好几下:“改天给你带好吃的,实在太感谢了!” “这没什么。”正好此时后厨的甜甜圈也烤了出来,菲奥娜三下两下就把点心打包好塞进了专门的外卖配送箱里,把头发挽了起来,戴上头盔就出门了。店里专门为配送远距离的外卖准备了好几台机车,一开始菲奥娜看到这家店的招聘启事,想来应聘送外卖的外送员的时候店主还不同意,觉得她年纪小,一看就是那种传统乖乖女,怕是连怎么发动机车都不会,建议她去找个别的活干,直到菲奥娜骑着机车在街上飞快转了一圈之后他才同意让菲奥娜来店里做短工。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正儿八经地在骑机车的时候往头上戴头盔的人了。毕竟50个州中只有19个州强制佩戴,剩下的州法律里,对骑手的头盔佩戴与否还有年龄限制,或者连个限制都没有。 虽然理论上来说,佩戴头盔可以减少因碰撞而致使的死亡和受伤,而且翔实可靠的大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政府无权干涉公民的自由权,哪怕是出于善意的也不可以。曾经多州共用的“强制佩戴头盔令”也在愈演愈烈的人权活动中被逐渐废除,来自洛杉矶的“黑暗天使”骑手团队的某人曾经说过这样一段很著名的话: “我知道不佩戴头盔是危险的,但我愿意承受这个风险,因为这是我的权利。如果因为我不佩戴头盔而发生了事故,受到伤害的是我自己,我愿意自己为自己买单,并未对他人造成伤害,那请问我为什么还必须要佩戴头盔呢?” 这一番话出来之后,这个本来就声名在外的重机车团队更是名声大噪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觉得他们很酷,千方百计地想加入这个团队,“黑暗天使”的队伍也愈发壮大,近年来更是从洛杉矶一气发展到了纽约。这个团队的人员素质本来就参差不齐,啥样的都有,近年来更是以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为主了。 所以当菲奥娜正在长腿单边踩地,支着机车等红绿灯的时候,被从后面赶上来的一帮不戴头盔的机车少年成群结队地打招呼,她只是扫上一眼就知道这帮人都是这个团队里的了: “嘿,上午好啊。” “车子不错!” “今天天气超棒,适合兜风,你觉得呢?” 她今天运气不错,这帮年轻人只是觉得有机车女骑士十分稀奇,并没有看见女孩子就发情的那种傻/逼直男,连个向她吹口哨的都没有,甚至还有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生友情提示了她一下: “这个头盔上的双环扣已经有点旧了,记得去换个新的,要不这头盔戴和没戴根本没区别。” 眼看着这个红灯还有十几秒了,菲奥娜想了想,便把风镜拉了开来,对着那个友情提示了她的男生礼貌地一点头: “谢谢。”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多有冲击力。想想吧,一个有着温柔好看的灰眼睛的女孩子,哪怕只是露出半张没化妆的素颜的脸都相当好看,就这么单手扶着风镜,半边身子倾斜着,长腿踩在地上,用她那温柔动听的声音对你致以谢意,是个审美正常的人就都要被这种行动上的干脆利落和潇洒、外貌上的温柔和甜美形成的奇妙的对比之美震撼到的。 所以在红灯变绿的那一瞬间她就加油门冲了出去,把这一帮看她差点看走神了的少年抛在了身后,为首的那个提醒菲奥娜要去换一下双环扣的男生是最直接感受到她的动人之处的人,呆呆地张着嘴说: “上帝啊……她真是太好看了。” 结果他的嘴还没合上呢,就被疾驰而过的另一辆哈雷卷起的风给呛着了。由此可见,戴头盔能不能保护颈椎另说,至少可以保护戴了头盔的人不被风给呛到,不至于像这个倒霉蛋一样,在自己的机车上咳得活像的了什么不治之症。 菲奥娜在复仇者大厦附近刚停好机车,后面那辆一直缀在她身后的哈雷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当菲奥娜抱着外卖盒冲进楼里的时候,就正好跟那辆哈雷的主人撞了个正着,只不过两人的方向完全不同。那名金发蓝眼、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向的是上行的电梯,菲奥娜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前台那里,将手里的外卖盒放在了桌子上: “你好,这是托尼·斯塔克定的甜甜圈外卖,请签收一下谢谢。” 前台小姐明显对自家老板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风相当习惯了,二话不说就签收了这个外卖盒子,还给了菲奥娜不少小费:“拿着吧,女孩,老板刚刚还说过,如果送外卖过来的是年轻人的话就多给一点小费呢,你真是赶上了个好时候。” 菲奥娜:??天降横财,大吉大利,感谢老板! 她抱着已经空了的外卖盒子冲出门去,打算尽快赶回店里,结果刚走下台阶没几步,就听见从身后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东西倒塌的声音。菲奥娜走过去一看,是一辆放满了清洁工具的小推车翻倒在了地上。这种小推车是街道清洁人员常用的,上面能放不少东西,但是就是有一点不好: 和那些酒店里常用的推车不同,这种推车的平衡性很差,尤其是放的东西太多了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侧翻过去的,这不,这辆推车上面的扫帚太多了,还都支在一边,因此当它翻倒的时候,如果上面搭载着的是别的东西,那就会乱七八糟地滚落一地的,但是这辆推车与众不同,周围全都是掉出来的扫帚。 菲奥娜看了看周围,发现小推车的主人根本就不在附近,便秉着日行一善的原则去帮这人把推车收拾好。当她把滚落在地的无数扫帚收拾起来之后,发现在远处的墙角那里还被她落下了一把,便突发奇想,对着那把扫帚伸出手,喊了一声“起来”,试图让它自己有点自觉,乖乖地滚过来。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可从来没指望过这把扫帚真的能自己乖乖滚过来,菲奥娜都准备走过去把它拎回小车上了。因此当她那一声“起来”刚出口,被她落在了墙角的那把扫帚就像成精了一样,“咻”地一下窜过了十几米落在了她手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如魔似幻风中凌乱了: 我的天!这也行?! ——不管她此刻感觉多魔幻,这把扫帚的确是自己动了起来、飞进了她手里的,半点不假。 菲奥娜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这把扫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她最近本就一直在处于对通灵的怀疑和更进一步的、对自己的怀疑中呢,结果突发的这件事搞得她压根就没空进行自我怀疑了,得先拯救一下破碎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再说。 她将这把扫帚翻来覆去检查了不知多少遍,都没能从上面感受到任何不对劲的气息;当菲奥娜把它放在地上,再次大喊一声“起来”的时候,它又会自动乖巧地跳进她的手里。 真是忒邪门了。 菲奥娜突然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这扫帚都能蹦进她手里,那么会不会也有可能像那些童话故事中的巫师的扫帚一样,可以骑着飞呢?既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好的气息,那为什么不试一试?反正也没啥危险性。 说做就做似乎是每个俄罗斯人骨子里的特性,菲奥娜二话不说拎着外卖盒就跨上了扫帚,还相当中二地大喊了一声—— “乌拉拉!” ……结果这把扫帚根本就没飞起来。不仅没飞起来,而且杵在原地,活像根老老实实的木头。 菲奥娜吐出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幸好没人路过没人看见,还能保存最后一点颜面。毕竟她回了回神,也觉得自己刚刚跨在扫帚上大喊咒语的样子真是傻乎乎的,脸都有点红了。 不过某条定理是自古以来就通用的: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下一秒,她就听见了一声很细微的、却绝对不容置疑无法错认的声音,明显有人在很努力地憋笑结果没憋住: “噗。” 菲奥娜警觉地抬起头来,和跨在墙头上、手里拎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外卖盒的身穿红蓝双色紧身衣的怪人对了个正眼,这人的头套上还用不知道啥材质的白色东西做出了两个橄榄形的眼睛出来,此时这双眼睛——姑且算是眼睛吧——还为了憋笑已经眯了起来,哪怕他下一秒就立刻做出了十分正经的样子也无法掩盖他刚刚笑出了声的事实: “嘿,别紧张,其实你刚刚挺可爱的。顺便问下,你需要帮助吗?” 菲奥娜:……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先吐槽他的衣服好,还是先原地抄起扫帚杀【物】人【理】灭【失】口【忆】的好。 ※※※※※※※※※※※※※※※※※※※※ 此处的乌拉拉应该自带表情包23333 感谢布熊不是小熊,添加节操,商女泪,岚羽,没有蛀牙!,阿朝,十五级飓风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和岚羽的地雷(づ ̄3 ̄)づ十分感谢!么么哒! 不要想太多 这人似乎是看出了菲奥娜的紧张情绪, 赶紧表明自己不是个变态: “嘿女孩,放松,你没有听说过我吗?纽约的好邻居蜘蛛侠向你问好,别怕, 我不是坏人!” 结果他不说还好,一说出口, 菲奥娜分分钟就明白自己那没来由的紧张感是从哪儿来的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糗事被看见了的恼羞成怒, 而是源自对毛茸茸的多腿节肢动物的恐惧: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但是还是拜托你离我远一点,我怕蜘蛛。” 蜘蛛侠:???这个理由太有道理了我竟然无言以对?! 彼得其实不是有意躲在一旁看笑话的,真的,他对天发誓只是路过而已, 毕竟接下来还有来自复联成员们的特训在等着他, 他本来就赶时间得很,再加上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因为下课时间有些晚, 他为了不迟到就直接穿着蜘蛛战衣一路荡过来了。但是帮助别人已经成了他久而久之坚持而成的习惯, 在看到那个女孩子站在小推车旁边, 看着扫帚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就停了一下,想看看她是不是需要帮助,比如把这辆一看就很碍事的小推车推到一边之类的。 在今天被黑寡妇第n+1次撂倒在了垫子上之后,娜塔莎主动叫了暂停:“你今天不在状态, 彼得, 怎么了?” 彼得翻身爬起, 擦了擦脸上的汗:“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娜塔莎敏锐地发现了他话语中的问题所在:“那就是有什么困扰着你的‘小事’了?来吧,别紧张,男孩,跟我们说说你有什么困扰啊?没准我们能帮得上忙呢。” 刚刚彼得还以蜘蛛侠的身份在楼下劝人家女孩子“放松我不是坏人”呢,这下风水轮流转,他变成被开导的那个了。他刚想说“我刚刚在后巷看见个相当好看的女孩子想去帮她来着结果她说她害怕蜘蛛这让我感觉很挫败而且不是我说她真是太好看了”,就听见背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了捧着饼干的鹰眼和拿着一盒甜甜圈正在拆包装的钢铁侠,在这明显抱着看戏心态的两人旁边还有个美国队长,对着他露出个相当伟光正的笑容来。 彼得:……还能不能好了啊! “来吧,睡衣宝宝,跟我们说说你有什么心事?”托尼终于把甜甜圈盒子拆开了:“跟我们说说,没准我们知道该怎么解决呢?” 这盒甜甜圈刚刚接受完检查好不容易被送上来,虽然一路上有保温装置保护着,可是再不吃的话就过了最佳食用时间了,而在他拆包装的过程中,彼得眼尖地看见了盒子上的标志,和他之前在楼下碰见过的那个大喊“乌拉拉”的女孩子手里抱着的外卖箱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我来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个女孩子,她就是送这家外卖的外送员。这家店我之前见到过,而且还打算去应聘外送员的来着,不过他们有个硬性规定必须会骑重机车,同时为了保持店里的百分百准时送达好评率不接受任何事后请假,所以我就没去。” “哦,简而言之就是有个女孩子。”托尼意有所指地拉长了语调:“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见她在后巷那一车扫帚旁边拿着把扫帚翻来覆去的看,我以为她需要帮助就在旁边等了一会——” “等下。”托尼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彼得不明所以地把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她在整整一车的扫帚旁边……” “没有吧。”托尼睁大了眼睛:“我刚刚一直在往窗外看,根本就没有什么‘一车扫帚’,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后街摄像头。”史蒂夫·罗杰斯,aka美国队长也加入了这场谈话,赞同了钢铁侠的说法: “彼得说的前半部分是没有问题的,的确有个送外卖的女孩子骑着机车来过,但是在后街的摄像头里,除了有个穿着花衬衫和喇叭裤的男人经过之外,的确没有什么扫帚。如果是这个男人把它推走了的话还好说,但是这个男人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单纯地路过而已。” “这不可能!”彼得觉得背后冷飕飕的:“那里的确有整整一车的扫帚呢!” 托尼打了个响指:“贾维斯?调一下睡衣宝宝来的那个时间段所有后巷里的摄像头记录,把有他的那一幕给我们放出来看一下。” “好的,sir,请稍候……记录已调取完毕。”温柔的英式嗓音回荡在空中,与此同时,在虚空中浮现的投影屏幕上,展现的是跟彼得看见的、经历的、叙述的都截然不同的景象: 彼得的确是从这条后巷走了一趟,但是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跟那个送外卖的女孩子搭话;那个送外卖的女孩子也的确经过了这条后巷,但是也只是心血来潮,绕了过来转了一圈而已,根本就没有“拿着一把扫帚看”。 要不是复仇者联盟的诸位对彼得有充分了解的话,他们怕是真的要以为这不过是一个青春期对异性抱有朦胧好感、又不敢去搭话的小男生随口编出来的无伤大雅的谎话了—— 但是彼得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而且要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声音、看见了什么事情,谁会闲的没事偏离自己原本要走的路,浪费时间还白费力气地折回到另一条自己完全不会走的路上晃一圈? 诸位复仇者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有人能够绕过监控,还伪造出了差点就把他们都给欺骗过去的假监控,来掩盖“某件事情”。 “提高警惕,保持警戒。”史蒂夫对向队友们嘱咐道:“尽量避免独自行动。” “我可以去那家外卖店打听信息。”彼得立刻自告奋勇:“至少这一点我能帮得上忙!” 毕竟不管是从彼得的叙述来看,还是从监控上来看,菲奥娜都是个无辜的、被一不小心卷进这件事里的普通女孩,所以向来对复仇者联盟里唯一一位未成年的、非正式编制的成员格外爱护的钢铁侠也难得地松口了: “可以,去吧。” 与此同时,英国,横扫飞天扫帚总公司。 “您好,奥勒敦先生,这是这个周美国技术研发部送来的横扫新品。”外联部的负责人敲了敲门,将那一车扫帚推了进来:“请您过目。” 自从奥勒敦三兄弟在1926年创办了横扫飞天扫帚公司之后,这家扫帚公司便一直以“为体育运动生产设计比赛专用扫帚”为目的,年年都在源源不断地向魔法界运送着物美价廉的飞天扫帚,更是第一家批量生产扫帚的公司,良好的起点为他们争取到了不少可观的利益。但是近年来,“光轮”系列在飞天扫帚的市场上异军突起,新一代的奥勒敦继承人也因此格外重视新款的研发,力求在新一年的世界杯比赛到来之前跟光轮分个高下: “为什么送来的这么晚,不是已经将美国技术部和我们总部的壁炉对接上了吗?” 负责人解释道:“抱歉,私用的跨洲壁炉连接出了点问题,我们不得不折中一下,先在美国麻瓜的世界走了半程,找到还能和英国这边对接上的公用壁炉之后才能用公用跨洲飞路网走完后半程。因此——” “等下。”奥勒敦打断了她的陈述,从小推车里捞出一把扫帚,越看就脸色越不好: “这把横扫已经被用过了。” 他把这把已经被用过了的扫帚丢在了桌子上,沉声喝问:“怎么搞的?!你们在麻瓜的世界运送飞天扫帚的时候没有用麻瓜驱逐咒吗?!” “很抱歉先生!但是、但是我们真的用了麻瓜驱逐咒了……”负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这就去查!” 就在此时,传来了第三人的敲门声,另一位负责和美国技术部交接的负责人推门而入:“打扰一下,先生,三分钟前美国技术研发部那边发来信息,他们的运输员在幻影移形的过程中把扫帚弄丢过五分钟。” 奥勒敦立刻问道:“哪个运输员?追责了吗?” “穿着花衬衣了喇叭裤品味堪忧的那个——” “别说了,我知道了。”奥勒敦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显然完全被不想想象出那副惊世骇俗的打扮,而且令他面容扭曲的因素还有另外一点: “那可真是太巧了,就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有位巫师用过了我们的扫帚,怎么就这么巧呢?” 他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两位得意下属: “这可是最新款的扫帚,连最便宜的一把都造价不菲,还都没装上防盗装置!要是用了扫帚的那个人是个普通巫师的话,他怎么可能在用了最贵的这把之后不把它带走?再加上是在我们和彗星抢夺赛事专用扫帚的关键时期,这个人肯定是彗星那边派来的间谍,还是个心思很重、阴险狡诈的商业间谍!” “速度去查,这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立刻异口同声大声保证:“好的先生!” ——此时的菲奥娜在店里突然就猛地打起了阿嚏。 店长有点担心,毕竟菲奥娜的脸也是一道招牌,自从她来了店里之后,当她不出去送外卖的时候上门购买点心的人就能有明显的增长,要是菲奥娜请假了,那这笔可观的额外收入就没有了:“菲奥娜,你还好吗?” “好得很。”菲奥娜揉了揉鼻子:“估计有人在念叨我吧,没啥大事,安心。” 结果她说完“没啥大事”的下一秒,就被啪啪啪打脸了,之前感受到的那种对节肢动物的由衷恐惧感又一次爬上了她的心头,她眼睁睁地看着门口走进来个穿着最简单的长袖t恤和外套的、头发有点卷的少年,声音里还带着点没褪去的奶音对着店长问道: “你们还招人吗?” 店长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想起来这是谁了:“嘿,是你。你之前不是来过嘛,难不成现在学会骑机车了?” “是的,现在学会了。”彼得点点头:“请问你们还需要外送员吗?” “菲奥娜,我给你找了个新同事。”店长拍板决定:“这样你以后就可以不用去送外卖啦,毕竟成天在外面跑很辛苦的,你就跟着我们在后面烤点心或者在收银台那里做上门顾客的生意都可以,怎么样?” 菲奥娜:……等下,等下,这人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哦?! 此时的彼得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在三秒钟之内就被菲奥娜扒掉了马甲。他对着菲奥娜腼腆地笑了笑:“嘿,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菲奥娜:……蜘蛛侠你好,蜘蛛侠再见。 班表与鬼屋 菲奥娜对换班这件事本身倒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常年骑机车在外面送外卖虽然工资高,但是也着实累得很,而且危险性另说,最重要的是还不一定会被分配到去哪里的单子, 要是像玛丽一样还有五分钟下班结果来了个市中心的单子,那就要命了。 对菲奥娜这种打了好几份工的人来说, “时间是否能够自由分配”是她在找工作的时候最重视的一点,只有时间能够自由分配, 她才能通过调整不同工作的不同上班时间来将工作依次错开, 好在有限的时间内打足够多的工。而且她的驾证才拿到手不久,再加上她脸嫩,许多店家都不敢雇佣她,这样的话还不如真像店长说的那样, 留在店铺里负责烤点心和收银, 这样至少能在累的时候有个凳子坐,在渴了饿了的时候有东西填饱肚子。 但是如果要让菲奥娜以“把原本很累的工作甩给别人”这样的方式来换取新的清闲的工作的话, 她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便主动开口试图把外送的活揽回来, 总不好让新人一来就受累吧,那她成了什么人,倚老卖老的混蛋吗?十五岁完全算不上老! “其实我送外卖也是可以的,非常感谢店长特意关照我, 不过我在哪里都行, 认真的。” 店长很欣慰能看见两位新人和谐相处:“那你们自己商量, 排出班表之后跟我说一声,我去后厨继续烤蛋糕了。” “好的。”菲奥娜笑着答应了,朝着门口有点局促不安,很明显不知道该怎样和陌生同龄女性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相处的彼得招了招手: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菲奥娜·别列科瓦。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坐过来怎么样?我们这就排一下班表。” “好、好的!”彼得脸上有点泛红,条件反射地立正的时候活像是在给上级打报告一样,而不是在跟一个温柔的、好看的女孩子交谈:“你先决定吧。” 菲奥娜点了点自己原本的班表: “只要不占用我周六周日上午的时间,在我已经定好的这些时间范围内,你怎么微调都可以——对了,我刚刚是不是听见你说‘又见面’了?” 菲奥娜抬眼看着他,在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有点惊慌、不想让真实身份暴露之后明知故问地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让我想想,是学校的活动吗?你们最近是不是和别的学校搞过联谊会或者友谊赛?” 彼得也不想的啊,但是他一紧张就话多,话一多就容易说漏嘴。更别提面前的少女还有着惊人程度的美貌加成了,他结结巴巴地开口: “可能……对,我可能在隔壁学校里看见过你!我也觉得你眼熟!” 彼得在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暗自庆幸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当合适的借口,他觉得菲奥娜最多也就十六七岁,肯定是还在上学的年纪,而这片区里的高中也就那么几座,他既然从来没在中城高中见过菲奥娜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那么她一定就是别的学校里的了。 不过似乎从来都没人告诉过蜘蛛侠这样一个道理:理想很丰满,可现实往往很骨感。 “唔。”菲奥娜发出一个微妙的气音,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告诉他: 严格意义上来说,菲奥娜她是个失学少女。 她在应该接受正常教育的时候呆在刺客联盟,靠着偶尔从达米安的老师那里偷听到的一点课程和浩如烟海的书籍积累下了偏科相当厉害的知识量,如果不论均衡性单论知识层面的话,她的级别怕是和文科大学生是齐平的。等后来闹出了恋童癖政客那档子事之后,菲奥娜就被刺客联盟“放逐”到了美利坚,在“放逐”之前对菲奥娜就不怎么上心的塔利亚在她离开刺客联盟之后,就更不会费力给她联系普通人要上的学校和课程了,她要是想上学,就只能自己去给自己办理入学手续,还要把之前的就读证明伪造好,连带着一起解决户籍问题,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事儿压下来,超麻烦的。 每年为了户籍问题就近就读和公立私立学校的事情,那些三四十岁、饱经人情世故的大人们都要忙得焦头烂额,她一个小姑娘,还是对这些人情往来不怎么了解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一个人做好?因此在她还在哥谭刚刚站稳脚跟、根基不稳的时候,她的教育问题自然而然地也就被搁置了。 眼下她虽然已经不需要发愁在纽约的生计问题了,毕竟打了好几份工,这几年的计划也略有盈余,收紧开支的话还是可以妥当度日的,再把日常用度节省一下,去上个便宜的公立学校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她把自己的通灵师证书解锁了。 菲奥娜一开始没把证书解禁的时候还好说,甚至去哥谭本地的公立大学蹭过好几节文学公开课,还正儿八经地做了笔记呢;可是当她把这个东西解锁了之后,基本上就意味着普通人的生活和她绝缘了。她必须要每天都小心提防着来自周围的恶意,还有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外面那些一直觊觎你性命的人”。她现在还能在纽约像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全都是托了蝙蝠侠把她的资料保护了起来的福。 不过菲奥娜也懒得纠错了:既然蜘蛛侠想当个普通人,那她也就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诉他,多说多错。而且要是全都告诉他的话,就等于软刀子杀人,委婉地逼着对方也全都告诉自己他的事情一样。 就算菲奥娜不通人情世故也在某本专门讲社交礼仪的大部头书里看见过,当关系不是很近的人在一开始交往的时候,“切忌交浅言深”的道理她还是懂一点的。 “那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菲奥娜向彼得伸出手笑道:“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她笑起来的样子相当好看,灰眼睛温柔又朦胧,带着少女独有的脉脉的柔软和尚未褪去的天真,弯出暖意融融的弧度,和她那一头蓬松干净、微微卷曲的棕色长发,能让人瞬间联想起阳光后的谷底、牛奶猫咪和雏菊等一系列柔软明亮又温和的东西。 “彼得·帕克……”彼得下意识地就回答了她的问题,结果名字都说出来了才发现自己忘了伸出手去,赶紧亡羊补牢,紧张得都有点脸红的迹象了: “叫我彼得就好。” 他们迅速地排好了班表,菲奥娜向来都负责最后的确认和誊抄,眼下她正一边跟彼得说话,确认他的排班时间,力求准确无误一次性完成,再将新的班表换上去。两人交谈之间,彼得突然就对菲奥娜一直坚持的“周六周日上午”的这个时间好奇了起来,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真是把他给急得恨不得抓心挠肺。 菲奥娜写完最后一笔,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 “你好像对我周末上午的安排很感兴趣?如果你有空的话,改天来看看怎么样?” 这明明已经很像是一个正式的约会邀请了,可是有的人吧,她就是有着这样的天赋,能在不合适的时刻把不合适的话说得缠绵悱恻,让人浮想联翩难以自持;又能在一个相当合适发展一段甜蜜单纯的恋情的环境下,把这么个邀约说得公事公办,活像导师对自己手下的研究生下令,“你明天就要给我把报告全都交上来一个字都不准少”。 “可、可以的吗?”彼得竟然也被她绕进去了,完全没觉得这是个“约会”,因而也就没有什么见鬼的羞涩了,有的只是满满的好奇:“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会不会打扰到你?” “当然不会。”菲奥娜笑得更开心了一点:“只要你不被吓到。” ——蜘蛛侠是什么人!从黑寡妇的腿风里来,从美国队长的自带伟光正气场的教导里去,要负责把灵感一突发就要熬夜通宵做实验的钢铁侠赶回去睡觉事后还要负责安抚顺毛消消气,彼得自觉虽然他现在还不是个正式的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还有什么能吓得住他呢? 别说,还真有,那就是鬼屋。 当彼得跟梅婶说“我明天上午出去一趟,中午可能补回来吃饭”的时候,梅婶一愣,就笑开了: “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去吧去吧,记得晚上回来。” 彼得这才反应过来这周六就是情人节,一下子就脸红了:“不是的,只是、只是凑巧而已。” 然而他满腔的少年情怀在抵达他们约好的地点的时候全都被这里诡异的气氛浇了个一干二净: 这里是鬼屋。 “怎么了?”菲奥娜此时和他一起蹲在死胡同里,这个胡同里堆了不少箱子,可以供累了的工作人员歇脚,当然如果有不怕鬼的人愿意陪着兼职人员在死胡同里守着,鬼屋工作人员也会放他们进去的: “我就说会吓到你的嘛。” 这就是菲奥娜的第二份兼职,在周末的时候去游乐场,在鬼屋里扮演死亡女巫。 她穿着一身不管是在传说里还是童话故事里都有的女巫标配,黑色长袍和尖顶帽,为了掩盖她那牛奶一样洁白好看的肤色,工作人员还在她手臂的皮肤上涂了一层淡青色的涂料,一下子就把原本白皙好看的手臂给搞得活像个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人了。 她的手里拿着另一重巫师的标配,干草叉子,原本清秀好看的脸上缠满了血迹斑斑的绷带,这样一来从外面就完全看不见她的脸了,不过菲奥娜还是相当敬业地面无表情地举高了手里的叉子,对着走进了她这个死胡同的一对情侣幽幽发声: “呜呼呼呜——” 彼得:……虽然时间和场合都不适合但是我真的莫名想笑,不知道为啥。不行,要憋住。 ※※※※※※※※※※※※※※※※※※※※ 感谢布熊不是小熊,岚羽,珏汝君,云绕,夹子的营养液~ 谢谢岚羽,浮生辞,没有蛀牙!的地雷!十分感谢(づ ̄3 ̄)づ挨个亲亲~ 亡者的叹息 菲奥娜一开始还真没觉得会吓到人, 毕竟她的声音可爱又好听,除去在某些特定的场合说俄语之外,就算是压低了声音也不会吓人到哪里去,但是这对情侣里的女性竟然还很给菲奥娜面子地尖叫了出来, 那尖叫声可真是一个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啊啊啊!!!” 菲奥娜自从找到了这个兼职之后,不怕丢脸地说句大实话, 她从来就没成功吓到任何一个人。因为这条死胡同只要从外面一看就知道是条走不通的路了,而有些地方的鬼屋会在角落里装监控, 能够有效防止一些恶劣事件发生的同时, 还会根据被吓到的人的数量来发放额外的奖金,比如菲奥娜眼下正在做兼职的这家就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她的新工作开门红,让菲奥娜一时间有点懵了: ……我现在是应该停止吓人, 让这对情侣抱在一起相依相偎相亲相爱地从我这条死胡同里出去, 还是应该继续举着根本不吓人的干草叉子吓人? 她想来想去还是把干草叉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缩回了箱子后面, 和彼得有志一同地扒在箱子上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 让这对闲的没事来死胡同里转一圈找刺激的情侣出去了。虽然她眼下还是一条从没早恋过的单身狗, 刚刚还挥舞着单身狗之叉实打实地吓到了一位女士,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打心眼里觉得,敢在情人节来鬼屋的, 都是壮士。 虽然理论上来说在危机状况下更能促进二人之间的感情, 但是两人要是刚谈恋爱不久的话, 就不怕被吓到的狰狞面孔破坏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吗? ——由此可见菲奥娜果然是条纯正的单身狗,还是“我凭实力单身我骄傲”的那种,就算看了那么多书也参透不了情侣之间微妙的相处模式。 结果还没等她喘上一口气休息一下呢,第二对情侣又走进来了。 菲奥娜:??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全都往我这儿跑?? 她一开始接下死亡女巫这个鬼屋角色的时候,就是看着这个活轻松,只需要在周六周日的上午去报道就可以了,报道完之后就是拿着叉子蹲守在一条死胡同里,大部分正常的人在进了鬼屋之后,一般看见死胡同都不会专门为往里面走,因此工作地点被设置在这里的“鬼”们就相当轻松了,至少不用遭受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的荼毒。 但是轻松归轻松,要是真的有人来了的话,她还是要尽职尽责地吓吓人的,于是菲奥娜就维持着蹲在箱子后面的姿势,慢慢地—— 把干草叉子颤巍巍地伸了出去。 她这么佛系的原因其实没别的,如果在鬼屋这种阴暗的、照射不到阳光的地方被吓狠了,出去怕是要倒霉好几天的,因此本着“你不过来我就不吓唬你”的原则,她一直在领保底工资,不过今天看来她是有加薪的机会了。 这对情侣其实一进来就看见蹲在箱子后面的菲奥娜了,她再怎么身量小也是个大活人嘛,箱子要是摞得不算特别高的话,是没法完全挡住她的,而且她戴着顶高高的尖帽子,这顶帽子还好巧不巧地露在外面尖尖一角,让她蹲在那里的时候活像个被完全烤糊了的黑色妙脆角。这对情侣显然也知道鬼屋的工作人员拿工资的原则,那个女孩子就一边捂着脸笑——那个一抖一抖地从箱子后面伸出来的干草叉子真的太有莫名的喜感了——一边跳进了男朋友的怀抱里: “天啦!好吓人!” 菲奥娜:……感谢配合,天降横财! 等送走了第二对情侣之后,菲奥娜才发现今天总是有人往这条死胡同里走的原因: 在这个死胡同里,除去她和彼得两个人之外,还有别的东西的气息。 眼下的事态和之前在哥谭剧院,和一个活人——小丑,一具尸体两个死人——格林女士养女和圣彼得堡枉死的女巫共处一室的状况十分相似,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这东西既然没有任何对人类不利的兆头,就是很普通地飘在周围而已,她就懒得管了。活人还有活人自己的不同生活过法呢,热爱社交的人难道就有权利去否认死宅的生活方式吗?肯定没有。同样,只要这玩意儿还没对周围的活人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她身为通灵者,还是没接受过任何流派正规教导的通灵者,也就没什么立场出手去把它弄走。 不过当第三对、第四对情侣都走进过她的这个按理来说应该常年没人死胡同之后,就连彼得都能感受得到不对劲了: “呃,菲奥娜?你有没有觉得周围有点冷,是空调坏了吗?” 菲奥娜打了个寒战,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空气温度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只有感觉特别敏锐的人才能感受得到这条死胡同里的气场已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改变。先除去彼得是蜘蛛侠能感受到明显的变化这一点不谈,就连普通人也会被这种气场影响到,因此他们才会接二连三地走进这条从外面都能一眼看到是死路的胡同。 那么问题就来了,虽然祂的存在没有对周围的人造成什么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影响,但是只要祂还在这里,就会让更多的人走进菲奥娜的鬼屋负责范围,也就是说,有可能会影响到别人的财运。 那样的话,菲奥娜就不得不管管了。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将自己的获利建立在别人的利益受损的基础上,这一点做人的原则从她开花店的时候都不会在情人节狠狠宰客窥见一斑。 她往口袋里一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她穿的是最普通的牛仔裤和卫衣外套,根本就没有那种能往里面放蜡烛的大口袋。如果此刻在这里点燃双头蜡烛的话,就能够通过蜡烛的烟雾和火苗飘荡的方向来确定这个游荡在这里的灵体的位置了,顺利的话还可以借助蜡烛和祂沟通,结果她竟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没带任何工具,这就很尴尬了。 为了不让在场的另一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是出于对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保护、不让跟这些事情无关的普通人卷入其中,菲奥娜便拜托彼得: “能出去帮我买根蜡烛吗?我想在这里摆上蜡烛,增加一点吓人的恐怖气氛。” 彼得二话不说就接受了这个任务,带上了菲奥娜的临时工作证出门去了。 就在他走出这条胡同的半分钟后,新的一对情侣已经走进了菲奥娜所在的胡同,而她也敏锐地感受到了,在这一对情侣走进死胡同的同一时间,那东西飘荡得更加欢快了。这样一来,菲奥娜的斗志立刻就被激发出来了,莫名的不认输的精神促使着她发出更加凄惨的恐吓声:“呜呼呼呜——” 另一边的那个不明生物也不肯示弱,空气的温度也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这种温度的下降不是被空调冷风吹着强行变冷的感觉,而是从身体内侧泛上来的寒意,从骨头一直凉到心里,寒意贯穿全身,这种不正常的寒冷成功地让原本被菲奥娜差点逗笑的两人的脸上的神色终于严肃正经了一点,女孩子都比较心细嘛,她便小声问自己的男朋友: “我没有看到这里有空调,亲爱的,你也觉得冷得不正常吗?” 两人对视一眼,明显是被吓到了,边浑身发着抖依偎在一起边迅速离开了这里。 说来也怪,当他们一离开这里之后,胡同里的空气便又渐渐回暖了。菲奥娜此时已经有点弄明白这玩意儿作怪的原理了,顿时觉得有点好笑,就随口跟空气中的那家伙说了声: “……我真的不缺这点钱,真是劳你费心了。” 结果谁都没想到——连菲奥娜本人都没指望会有“人”回答她——就在这空无一人的小胡同里,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叹息。 这道声音很明显和菲奥娜之前努力装作的“呜呼呼呜”的有点搞笑幽灵的声音不一样,而是真正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声音。那种迥异于活人的死气沉沉和过分浓重的、混杂着悲哀愁苦和忿忿不平的感情色彩不是一般人能够模仿得出来的,更别说这声音一出来,直接就让体感温度下降了至少五个摄氏温度。 刚刚一出门就被鬼屋的道具负责人塞了满怀蜡烛因此得以提前回来的彼得:……停一下停一下,唯物主义世界观都要破碎成渣了啊!! 当某块地方已经完全变成了“死人的领地”的时候,只要有一个活人踏入,就会分分钟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因此菲奥娜几乎分分钟就发现了抱着蜡烛僵立在原地的他,她在心里暗暗叫了声苦,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安抚这位年轻的、明显是受到了极大惊吓的年轻的英雄,只好对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将双手平摊开来,掌心向下轻轻一压,努力放柔了声音对着彼得开口: “嘘,别怕。你先把蜡烛扔过来——”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彼得直接二话不说冲到了她的面前,猛地刹住了脚步,虽然还处于受惊的余韵中,但是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依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那种热血和正义感: “别怕,我在这里!” 即使他的尾音还带着点颤、甚至一开口就能让人听出来,这是个连青涩的气息都尚未完全褪去的年轻人,都无法掩饰这样一个事实: 这是一个可靠的人。 ※※※※※※※※※※※※※※※※※※※※ 【公告区】 大家既然都是晋(jin)江(jiang)正版读者那我也不瞒大家了,我们这个以服务器抽搐闻名的网站啊!它!最近!又抽了!!!最近无法查看最新章节的全订号有点多,因此去和基友交流了下发现了这个问题orz 如果遇到购买率达标,但是没法看正文,只能看防盗章节的,或者无法留言,或者无法查看更新甚至根本没法买新章节的任何情况,稳住,清理缓存,退出登录,要是还不行,那就只能去找客服了…… _(:3」∠)_最后再次感谢大家顶着抽搐的网站支持正版233333 班提瓦之名 当菲奥娜把蜡烛点燃起来之后, 果然蜡烛的火苗跳跃方向立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在没有任何风口的房间里点燃蜡烛的话,它的火光哪怕是跳动也不会幅度太大、四下乱跳的,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火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样, 完全地在没有任何风吹的条件下,朝着另一侧, 以某种能气得牛顿把棺材板掀开的方式偏离过去了。 而且更骇人的是,蜡烛的火苗还在不停地拉长。正常的蜡烛火苗长度是有限的, 毕竟烛芯和蜡油的材料限制摆在那里;有的半吊子通灵师会专门购买那种在烛芯和蜡油里添加了助燃剂的蜡烛, 让火苗看起来旺得不正常,以求从那些前来寻求帮助的人身上榨出更多的钱来—— 但是菲奥娜手里现在拿着的,就是支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白蜡烛,几美元就能买到一大捆的那种, 因此当她用这么普通的东西都能搞出这么诡谲的视觉效果的时候, 就基本上等于百分百确定了一个事实: 这里有鬼。 就算那不是鬼,也肯定是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某种人类肉眼不可见的东西。 “你要是害怕的话, 就闭上眼睛。”菲奥娜对着她身边的彼得低声道:“一会儿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 这不是什么坏东西, 你要是想看的话也无妨。” “……我真的也可以看吗?”彼得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未成年的少年,之前最多也就是跟外星人还有人类反派战斗过而已,比起有实体的、能拳拳到肉的战斗, 还是这种虚无缥缈的超自然鬼神力量更吓人一点, 而且身为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能力的人, 他甚至都无法确定这东西究竟能不能被打败:“会不会太吓人啊?” “你可以看的。”菲奥娜的眼神轻微游移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大实话说出来了: “其实就算你睁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所以除了墙上的东西可能会突然落下来之外,也没啥吓人的。” 彼得:身为蜘蛛侠的我竟然也有做个普通人的一天,竟然微妙地有点高兴。而且你说的这已经足够吓人了吧!这已经属于闹鬼的范畴了吧!如果这样还不算吓人的话你还想怎样?! 不过菲奥娜没有读心术,自然也就察觉不到身边人内心的波涛汹涌的吐槽的。她把脸上的绷带摘了下来,塞进早就拿下来了的尖顶帽里,把长袍的袖子高高挽了起来。这些前期准备做好了之后,她就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顶上自己的太阳穴,将蜡烛倾斜,用滴落的蜡油将白蜡烛粘在了地上,当她的手轻轻地笼罩在蜡烛的火苗上的时候,那疯狂跃动着的火苗就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彼得在一旁看得有点入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气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升回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超自然的、完全脱离了先有的科学知识框架的情况,此时他的好奇心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在的确什么东西都看不到的前提下,他不得不把目光的落点转向菲奥娜,而这么一转之下,他立刻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菲奥娜的掌心已经完全黑掉了。 别误会,不是什么超自然力量的作用,纯粹是廉价的蜡烛的烟雾给熏的。 按理来说,当一个人的掌心都被熏成这个样子之后,或多或少地都会感觉到一点烫,因为此时蜡烛的热量都已经传遍了手掌,才会把掌心都熏成黑色,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继续轻轻地抚摸着火苗闭上了眼睛。 彼得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一下“你的手心都黑掉了”,结果他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呢,菲奥娜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就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不光她本人的气质完全变化了,从温柔可亲变得凛然而难以接近,就连她身边的气场都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她的灰眼睛原本又温柔又清澈,但是此刻睁开的时候,便如同含着最锋利的刀剑上掠过的、薄凉而雪亮的清光。 空气中已经充满了蜡烛燃烧所特有的气息,但是就在菲奥娜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连彼得都能闻到一阵血腥气一掠而过。这点血腥气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但是对一个拥有蜘蛛感应、能够从周围的环境中快速获取信息,从而躲避危险的他来说,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血腥气了,是死者和生者之间难以逾越的、无法逆转和跨越的界限,正在向着他耀武扬威: 这里有个死人,但是你又对付不了祂! ……不危险,反而微妙得很。气人。 当菲奥娜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在“视觉”这方面的时候,她的通灵能力就会在这方面得到长足的加强,不过相应地,她对外界别的事情的感知就会完全地弱下来,换句话说如果现在有人拿着刀子冲进来要砍她她也无法发现、也躲不开的。不过正因如此,她才能借助比通灵师独有的灵视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视觉,轻轻松松地就发现了此刻位于这个胡同里的第三个人: 那是个穿着黑色的长裙、额头上有一点血污,头发都乱蓬蓬的,却还在一直努力用手作梳子把头发给耙得平顺一点的女孩子。使得她迥异于活人的特征,就是她那已然消失不见了的双腿和缺少的一只手,这让她的形象变得相当可怖,不过菲奥娜已经看过了她在小丑手下遇害的新闻,所以几乎是一见到她残缺不全的灵魂状态,就认出来她是谁了: 这就是那名枉死的圣彼得堡女巫。 当一个人死去之后,他的灵魂一般来说都会保持着死去的那一刻的样子,但是如果这个灵魂体在死后一直致力于拯救自己的形象的话,还是可以做出可喜的转变的。 就比如现在这个很明显是被分尸而死、脸上肯定都是血污的女孩子,已经锲而不舍地努力了好久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了,把头发也尽力弄得顺滑了一些,抬起头来遮住了自己那半边青紫肿胀、眼珠都要爆出来的半边脸,用唯一能看的半边脸对着菲奥娜笑了笑: “3дpaвctвыnte。” 菲奥娜一听到熟悉的语言,一怔之后便同样用俄语回答了她:“3дpaвctвыnte。” 她在刺客联盟的时候,掌握的少数自己父母的信息里,就有这一条“他们中有一人是俄罗斯人”,因此就偷偷自学了俄语,想着哪怕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和自己早逝的双亲拉近哪怕一丁点的距离也好。 其实这位圣彼得堡女巫跟了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不过她深知死人和活人之间的界限不能轻易跨越、被死人跟得太紧就算死人没有恶意活人也会跟着倒霉的一系列道理,便从来都只是远远地看着菲奥娜,好不容易等到了情人节这个连空气里都飘荡着甜蜜气息的节日,趁着在节日的加成下白巫术的力量会暴涨、哪怕和活人接触也没有关系的好时候,和这个一看就失学挺长时间了的小通灵者搭上了话。 但是在这个关头上出来的话,固然不会对活人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是对灵体的损害也是不可忽视的,因此即使她有再多的话,也只能长话短说了: “菲奥什卡,你可以叫我卡佳。” “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很冒昧,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能够托付的人了,可不可以麻烦你把我的信息传递回班提瓦?就告诉她们,我还活着,想回到俄罗斯的土地上再消逝,再消耗下去的话,我可就真要客死异乡、死不瞑目了!” “班提瓦?”菲奥娜好奇地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地方?” “是专门为我们这样的通灵者开设的女巫学校。”卡佳的身影渐渐淡去,马上就要消散在这小小的一方胡同里了,她便加快了语速,争取在自己完全消失之前留下足够的信息给菲奥娜: “我的老师是尤金,只要你报上我的名字,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扔下最后一句话,卡佳就穿墙离开了这里,因为如果再待下去的话,她怕是就要真的消散在这里了。就算真正的死灵女巫尤金知道该怎样和死人交谈,那也要等到她有第二条命被班提瓦那边召唤出去啊! 她潇洒地穿墙离开了,可难住了菲奥娜,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女巫学校”这种东西的存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学校的好,只能暗暗叫苦: 卡佳是给她留下了足够的信息不假,可是根本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联系得上班提瓦的通讯方式。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既然有了这个名字作为线索,菲奥娜现在也能登入暗网了,想查个名字简直不要太简单。 等到菲奥娜把精力慢慢地从双眼上分散开来,让她的感官继续维持着正常人的运作方式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目瞪口呆的彼得,他指着菲奥娜背后的墙上,语不成句: “菲菲菲奥娜……” 菲奥娜一回头,就心道不好: 一般来说,为了在完全阴暗的环境里营造足够诡谲的气氛,鬼屋的墙上都贴着不透光的黑纸,或者蒙着厚厚的黑布,但是这些布料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完全扯了下来,这里一摊那里一堆的来了个乱七八糟堆积如山。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灵体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对周围的东西有或多或少的一些影响的。 ——结果她上一秒还在这么想“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下一秒就有一块黑布从天而降,飘荡着正好把她给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 瞬间就没有了气场和排面,在黑布里奋力舞动双手双脚试图挣脱出来的菲奥娜:……救命。 ※※※※※※※※※※※※※※※※※※※※ 祝大家中秋快乐,早睡早起身体好,就算熬夜也永不脱发【哽咽】 感谢九九归一,舒窈,十二,海棠无香,安南南安,云绕,珏汝君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和没有蛀牙!的营养液(づ ̄3 ̄)づ一人一个么么哒和举高高~ 公主和莴苣 等到菲奥娜结束了在鬼屋的打工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了,她和彼得一人一个肉松夹心面包坐在鬼屋外面的长椅上吃饭,菲奥娜还给彼得买了杯热饮: “谢谢你今天陪我在鬼屋里蹲着。你有乳糖不耐症吗?没有的话我请你喝杯牛奶可可怎么样?” “不用了……”彼得抓了抓自己的一头小卷毛,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 想来看看能在周末只做两个上午的兼职是怎样的。” “那你也看到啦。”菲奥娜一边看着点单表一边开口:“按照被吓到的人的反应和数量收费,要是认真去吓人的话收益还是蛮可观的, 时间又好调配,不过绝对不能迟到早退——给我一杯牛奶可可, 谢谢。”她偏过头去问道: “你呢, 彼得?你也要可可吗,还是说你喜欢别的饮料?” 彼得下意识地就被她的这个问法给绕进去了:“那我也要可可就好。” 店员立刻手脚麻利地做好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可可端了出来,等到菲奥娜把其中的一杯连吸管带杯子地整个儿塞进彼得怀里他才反应过来,结果刚反应过来就又被菲奥娜截断了话头: “别客气, 主要是今天赶上了好时候, 第二杯半价。” ——有的男性永远不知道女孩子能为第二杯半价、第二份一折这种优惠大促销做出怎样的事情来,不过显然现在彼得已经知道了。他喝了几口热饮定神, 之前被菲奥娜那拼命扑腾手脚、蒙在布袋里的样子给分去的心思终于归位了, 一下子就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刚刚在鬼屋里的异常现象……是幽灵做出来的吗?!” 菲奥娜怔了一怔, 脸上便现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来。她本来就长得好看,灰色的眼睛那么温柔,就像是英伦三岛上空那由于地中海气候而生的、终年不散的柔和涌动的雨云,在长长的睫毛掩盖之下, 便愈发显得她整个人温柔无害、无辜又甜美了。 一般来说, 当这么个示弱的表情出现在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脸上的时候, 是个审美正常的人就要为她心软一下。要不是彼得还信得过自己的记性和眼睛的话,他几乎都没有办法把现在的菲奥娜和鬼屋里那个眼神锐利如同含着锋锐的刀剑清光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根本就难以相信,同一个人竟然可以有这么截然不同的两种眼神。他下意识地就想转回头去确认一下,现在跟在他身边的的确是菲奥娜本人,而不是什么从鬼屋里跟出来的脏东西。 “你要是觉得是,那就是吧。”菲奥娜把肉松面包扔在了膝盖上,那只没有拿热饮的、空闲着的手飞快地就从后面伸了过去,准确无比地把住了彼得的脖子,让他不要转过头去看他们刚刚离开的鬼屋: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彼得·蜘蛛侠·帕克,觉得他可能短期之内都搞不懂菲奥娜的逻辑了:……别闹,你和那个不明生物刚刚差点联手边交流边拆了那条胡同! 菲奥娜顶着他怀疑的目光,相当坦然地一摊手: “世界上的人这么多,你也不可能个个都认识呀。不能被我们肉眼所见的东西多了去了,光是‘曾经有过生命的’灵魂体就有幽灵、鬼魂和恶灵好几种,每个人还都有自己的守护灵,林林总总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又不能每种都见过,所以既不是委婉也不是有意隐瞒你,我是真的认不出来。” 彼得:好了你住口!不要再说了!真是越说越吓人啊! 菲奥娜想了想,又解释道:“并不是所有的都是坏人。人类有这么多,都不一定都是好人呢,我们凭什么就能断定所有的不能为我们所见的生物都是坏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垂着眼睛,明显是想到了别的能够触动她心弦的东西: 那个俄罗斯鬼魂口中的“班提瓦”,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菲奥娜长到这么大,连正规的、适合她这个年龄的少女的学校校门都没有踏入过半步,而卡佳的年龄也比她大不到哪里去,也就是说,“班提瓦”是个目前为止对她这种拥有迥异于常人、更迥异于那些超级英雄们的力量的通灵师来说,已知的最合适的“获取知识”的去处了。 一念至此,她突然就对彼得的学校有了兴趣: “你们的学校是怎样的,介意给我讲一下吗?我很想听。” “也没什么特别的。”彼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自己的侧脸,毕竟被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用温柔又殷切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的话,在失去了战衣的遮挡功能之后他都要脸红起来了: “你要是想听,我可以一直给你讲。” 渐渐从彼得口中拼凑起来了一个学校的大概面貌的菲奥娜已经得出了自己初步的结论: 中城高中是个好地方。 可也仅限于对普通人而言。 这些学校有着足以支持完成教学活动的科学技术设备,有着数量可观的藏书和友善的同学,有着活跃的社团和美味的餐饭,基本上所有专门对普通人开设的学校的配置都是大同小异的,可就是这大同小异,就让菲奥娜不得不再次把“班提瓦”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再往上提一提了: 通过卡佳的话语她可以得知,至少她的导师“尤金”,是个能够把已经死去一次的人再次召唤回人间的狠角色,因此班提瓦对她来说,一下子就不仅仅是“受人所托”要去的学校了,而是“能够得到和普通人一样的上学感受、一样能在里面获得知识和友情、能提供给她归属感”的好地方。 此时的彼得还不知道,他三言两句就把菲奥娜心里那个一直隐约抱有的、“寻找同类聚集地”的愿望给凝成了实体。他们现在正并肩走在游乐园的路上,在彼得流露出“也想多找几个兼职”这样的意思之后,菲奥娜还很热心地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地方,但是到最后,这些机会全都碍于因为彼得的另一重身份而无法固定下来的时间,不得不擦肩而过,因此菲奥娜再次给他找兼职的时候,就格外注重“对时间的掌握程度”这方面了。 彼得现在不知道的事儿还有另一件,那就是他自己的马甲早就掉得一点都不剩了,正在和菲奥娜交换意见: “如果你的兼职时间不能固定下来的话很吃亏的。”菲奥娜遗憾地看了下那个招聘穿戴玩偶套装人员的广告牌:“你看,这个和你就很适合。” 彼得的眼神微妙地游移了一下:“我们再转一会儿吧。”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穿上这个玩偶套装,站在咖啡厅的门口给来来往往的情侣们发放免费的红色爱心气球的话,下次他去复联大厦的时候就会被全体复仇者们用“来自长辈的和善目光”给注视得背后发毛。 菲奥娜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那就继续转几圈吧,如果运气好的话会看见需要临时代班的人,上次公主区那边就缺人了,我正好出来休息,那边就把我借过去干了半小时的活,报酬还挺丰厚的,甚至管午饭,哪怕是我这样的替班都有。” 彼得随口问了句:“所以你去当了什么公主?” “想什么呢,朋友。”菲奥娜用相当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我有这个气场吗?” 彼得:???公主区里除了公主还有什么别的女性吗——哦等等,好像是有的。 菲奥娜一看他的脸色变化就知道他终于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去长发公主那边客串了一下莴苣女巫。” 她眼神放空了一下,很明显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再次点了点头: “员工工作餐的莴苣还真的挺好吃的。” 彼得:……你这个人啊!是莴苣狂魔吗?! ※※※※※※※※※※※※※※※※※※※※ 请记住这个莴苣【划重点】接下来它将代替山羊头骨进行长达数万字的加班,还没有工资【。 【今日小剧场·莴苣女巫菲奥娜】 在菲奥娜入读班提瓦即将毕业的时候,某一天她和玛莎结伴出门,逛街买菜,毕竟班提瓦的食堂是真不好吃。 玛莎:实不相瞒,菲奥什卡,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们被坏人拦街抢劫了。 菲奥娜:???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去吧,安全第一保命要紧,天啦我好害怕—— 劫匪:——站住!不许动!抢劫! 菲奥娜二话不说,拎着菜篮子里的莴苣叶,把一整根莴苣抡圆了怼到了劫匪的脸上。 莴苣没事,而且劫匪直接被砸得晕掉了。 后来在警察局作笔录的时候,劫匪的脸上还有莴苣叶和菜汁,仔细看的话还有一点微妙的泥巴。 俄罗斯警察:十分感谢两位通灵者对我区治安做出的重要贡献……等下,另一个人呢? 玛莎:哦,她说这莴苣竟然砸人砸不断,显然太老了,回去讨价还价看看能不能买点嫩莴苣了。 再后来菲奥娜刚从班提瓦毕业出道,没有正式名号,还是个女巫协会新人的那段时间,在通灵者的世界里她就一直被叫做莴苣女巫。圣彼得堡那边的家长们给自己孩子讲长发公主的故事的时候都不说莴苣女巫了,直接就说菲奥娜2333333莴苣女巫之名甚至可以止小儿夜啼! 再再后来的某日,菲奥娜和玛莎再次出门买菜,路过莴苣摊的时候听见摊主在哄自家小孩: 你要是再挑食不吃莴苣的话,北方的莴苣女巫菲奥娜就会来把你捉走! 菲奥娜:??????????????? 所以再再再后来菲奥娜参加通灵之战出道的时候,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完全没有表达出任何对莴苣的热爱,然而在她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朱莉跟她打招呼的时候依然差点没憋住笑: 我听说过你的名号,北方的莴苣女巫【。噗。 菲奥娜:??????????还能不能好了??????????? 感谢怡然自得dolphin,头顶有颗星,shuizaihu,我换好了,猫七街,森罗万象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x n,没有蛀牙,潇潇暮灵的地雷(づ ̄3 ̄)づ爱你们!啵唧啵唧啵唧啵唧!!! 满腔的热血 等菲奥娜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托复仇者联盟总部在纽约、而纽约的警方也很给力很敬业的福, 纽约的治安比哥谭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不过就算这样彼得一开始也不放心,坚持要送她回家。 菲奥娜:“……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纽约的治安已经很好了。” 彼得之前对“全美利坚治安最差没有之一”的城市只是略有耳闻, 仔细算来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和来自哥谭的“普通人”接触,和复仇者联盟只是略有合作, 来去匆匆的蝙蝠侠不算毕竟大家都默认把他划在了 普通人这个选项的外面,因此便不禁有点好奇, 问道: “要是在哥谭的话会怎样?” 菲奥娜思忖了一下, 为了不吓到这位过于年轻的英雄,让他好对这个世界还能够抱持着乐观的看法和希望,便选择了一个相对而言委婉一点的表述方式: “晚上天黑之后不要出门,否则运气好的话会被抢劫, 运气不好的话人财两失。所以你看, 其实纽约的治安真的已经很棒了。” 彼得:???这已经没有运气好和不好的区别了吧!根本就是超级糟糕的两个选项啊! 因此到最后菲奥娜还是被他给强行送回去的。在来到酒店楼下的时候,两人之间出现了某种尴尬得要命的气氛, 彼得一开始看菲奥娜打了好几份工, 便想当然地以为她财政紧张, 然而菲奥娜的落脚点完全打破了他的这个固有认知: 这根本就不是财政紧张的人住得起的地方! 最后还是菲奥娜察觉到了这一点,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是抽中了纽约周年游的奖才住在这里的。” 彼得:……这个奖厉害了。别说周年游了,我连一箱牛奶这种级别的小奖都从来没中过。 “总之谢谢你送我回来。”菲奥娜对他笑了笑:“那我们下周再见?” 彼得这才反应过来,根据之前排好的新的班表, 他们下个周还有好几次一起工作的机会, 也对菲奥娜笑了笑:“下周再见。” ——然而说着“下周再见”的蜘蛛侠五分钟之后就怀抱着“她白天刚刚和鬼魂打过交道会不会被吓到”的忧心忡忡, 窜上了菲奥娜所在的酒店外墙。 他直到扒在了墙上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点保护过度了。先不说菲奥娜处理那件事情的熟练程度和展现出来的强势气场,光看她那见怪不怪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这些事情应该都习以为常、甚至得心应手了。 彼得隔着战衣的头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道理都懂,还是要操这无谓的闲心,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这种莫名的心态归纳于对超自然力量的好奇和菲奥娜自身外表的迷惑性。 真的,他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但凡是个审美正常的有同理心的人,都会被她过分无害的外表欺骗到。 菲奥娜现在正在浴室里给橘猫洗澡。她的大橘向来很乖,之前从她敢在花店里养橘猫就可见一斑了。基本上按常理来说,在花店里养猫就是个赔本买卖,因为猫咪是个活物,会蹿上蹿下活蹦乱跳,就算不打翻花瓶等各种玻璃器皿,弄坏花朵导致鲜花卖不出去的话也挺吃亏的,但是菲奥娜的橘猫就不一样。 它懂事得过头了,而且在某些急需它的场合它还能适时地皮起来。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菲奥娜在入住酒店的时候,鼓起勇气询问了酒店负责人她能不能把橘猫带进去,如果可以的话,万一橘猫弄坏了什么东西,她都会照价赔偿的,结果负责人一听就连连摆手: “别说猫了,别列科瓦小姐,韦恩先生早就把这座酒店买下来了,现在这里就是韦恩的产业,他们嘱咐过的,你在这里做什么都可以。别说猫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养个动物园都不是问题。” 菲奥娜:不了不了,一只猫都能让我差点破产。 她进浴室给橘猫洗澡的时候没有带手机,怕它进水,因此当手机收到一条外界通讯的时候,那嘹亮高亢的声音便在外间的沙发上项链了起来: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这手机铃声差点让扒在菲奥娜房间外墙上的蜘蛛侠一个手滑砸进楼下的阳台里: 这也太伟光正了!这都什么年头了,谁还会用国际歌当手机铃声啊?! 彼得·复仇者吐槽役·帕克,在和来自哥谭的这位俄罗斯少女相处了一天之后,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槽可吐是什么感受。 菲奥娜对他现在波澜壮阔的心虚一无所知,她迅速地冲出浴室接了电话按下锁屏冲回浴室一气呵成,捞了条毛巾草草擦了下头发上的水珠就接起电话,手下动作分毫不停地给橘猫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了,开着电吹风的最低档给橘猫把毛吹干,力求社交养猫两不误。 当她把橘猫的毛发吹干之后,电话那边韦恩集团的联系人已经在问候她的纽约之旅感想了,她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 “挺好的。” 分毫不提自己在经济方面遭遇的财政大问题。 可是她不提并不代表的对面不知道,她这句话话音刚落,那边的新的问题就接了上来: “那么请问别列科瓦小姐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吗?” 菲奥娜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的联系人和活动负责方应该关心的问题了,可是韦恩那边一直负责跟她接洽的是个温和又体贴的女士,完美地契合了她对年纪略大的大姐姐的审美,菲奥娜向来对这样的人戒心很低,便实话实说了: “我是没什么困难,有困难的是我的猫。” 她伸过手去掂量了一下,十分欣喜地汇报:“我觉得它瘦了!哎,不瞒你说,养猫就这点不好。它胖了,我就要担心它的健康问题;它瘦了,我就又要担心它的心情问题了。真怕它因为被我逼着减肥而患上忧郁症,你说它会不会知道我让它减肥其实是为了它好呢?忧心。” “……应该会的吧。”电话那边的负责人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感谢你的反馈,别列科瓦小姐,我们日后还会再次致电询问您的感想的。” “你们真是太贴心了。”菲奥娜在面对同性别的年长女性的时候嘴那叫一个甜,因此她就连一个随便的赞叹都能说得这么真情实感、真心实意:“随时为你开机,女士。” ——然而其实在电话的另一头跟她交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韦恩集团的联系人”,二者的级别落差和性别落差年纪差异等等不同的地方叠加在一起,几乎能拉出半个珠穆朗玛峰来: 那是用了变声器的提姆·德雷克·韦恩,韦恩集团目前的ceo,布鲁斯·韦恩的第三个养子。年轻英俊,多金帅气,聪明风趣,几乎就是个缩小版本的哥谭宝贝,作风问题上还比哥谭宝贝来得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哥谭各大时报除去对布鲁西宝贝的感情状况颇感兴趣之外,在他们的名单上,提姆·德雷克就是顺位第二的宠儿。 “我觉得她过得挺好的。”提姆挂掉电话之后耸了耸肩,对着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支着下巴的布鲁斯说: “我们就别担心这些问题了。” 布鲁斯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当那架来自俄罗斯的客机在哥谭机场落地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来自扎塔娜的通讯: 有外人来访。 每个区域都有着自己的精神意义上的守护者。大到一个星球,比如地球,就是被古一法师及其门下弟子斯特兰奇博士守护着的;小到一个国家和城市,比如英国巫师和英伦三岛、东方修真者和他们隶属的五千年古国、密宗和孔雀之国、北方女巫和圣彼得堡,都是一一对应着的;哪怕是最小的村庄,如果有同一户人家明明可以住在一起,却非要分开住在村子两头,遥遥相望,那他们就是守护这个村子的人。 而在外人来访的时候,这些人基本上分分钟就可以发现外来者;相应地,如果有本来属于他们领域内的人流落在外的话,只要他们有心去感知,也是能感知到的。 他这次拜托提姆去电其实不止担心的是菲奥娜的安全问题和财政问题,他更重视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连扎塔娜这个黑暗正义联盟的元老级别的大魔法师都要三缄其口的、菲奥娜的身世之谜: 在除去了“忒弥斯”的这个称呼之后,她究竟是什么人?如果她和俄罗斯那边的通灵者有关的话,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去找她?她还把那只猫留给了杰森呢,这会不会依然对蝙蝠家族里的人产生影响,让他们时不时地继续变成猫?如果这影响能够深远地持续下去的话,那“变猫”这件事情对他们一家子的义警来说,就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隐患了。 种种问题盘旋在他的心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即使蝙蝠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侦探之一,他也没有办法在情报不足的时候得出准确的结论,因此获得情报在此时就尤为重要了。在撬不开扎塔娜的嘴的前提下,布鲁斯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果断地把三天之后的董事会议推掉了,决定亲力亲为去打探情报: “提姆,三天之后你替我去开这个会议,我要去纽约一趟。” 提姆:……韦恩集团的ceo可以辞职吗?睡眠不足,想睡觉。 ※※※※※※※※※※※※※※※※※※※※ 提姆,三少,红罗宾,全名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虽然跟本文没什么关系,但是提摩西·德雷克这个叫法真是莫名的苏啊!跟大家分享一下233333 金钱的气息 次日菲奥娜被手机闹钟叫醒起床的时候, 刚拿过手机来想把闹钟关掉,就发现了一条银行卡转账的到账信息,一看那个后面跟着一连串零的数额,她顿时就睡意全无了: 好、好大一笔钱!是金钱的气息!新鲜的, 热气腾腾的那种! 这已经不仅仅是那个纽约包年酒店的中奖范围了,根本就是把她之前寄出去的那张支票钱连带着新的一笔钱给她转了过来, 数额相当可观。菲奥娜粗略估算了一下,发现此人对她的生活了解甚详, 直接就对比着她在哥谭的那段时间的花费翻了一倍之后, 把生活费和支票数额加在了一起,一股脑地全都给她打到了账上。 菲奥娜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转账方,发现是韦恩集团那边的,跟着转账成功的信息一起来的是一条短信, 大意是“这是你之前中的奖项的追加, 连同你之前寄给我们的支票份额一起到账,请注意查收。” 菲奥娜:……天啦。这已经完全不是她印象中的“中奖”了, 这简直就是每个人心目中的天降横财! 说句大实话, 谁能够对天降横财不动心呢?更别提菲奥娜还只是个都没有成年, 最近才拿到驾照的小姑娘了。但是她就是有着这么可怕的自制力,在面对着数额可观的一笔钱的时候,还能维持住岌岌可危的理智,发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某种诡异的气息: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就像是有人为了给她某种“补偿”, 或者是为了接近她、跟她搭上边,才强行找出的这么个借口一样。 菲奥娜哪怕没有过人的直觉,也能从这笔来得过分突然的钱财里敏锐地分辩出一个事实来: 这笔钱来得太突兀、太令人生疑了。不能要。 但是当菲奥娜想把这笔钱给那边原路转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一个相当要命的问题: 对方的账号是对公账号,而且这笔钱的数目又太大了,如果不去银行atm机的话,是没有办法原路转回的。 菲奥娜从来就没有白拿人钱的习惯——当然说句大实话,她做梦都想睡在钱堆上,顺便再来个被从天而降的钞票砸到两眼发花——但是当这笔天降横财真的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反而让她相当不安了,拿也不好不拿也不好。她为难得连酒店送来的早饭都没吃上几口,叼着连果酱都没抹的全麦吐司就出门去转账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正好是布鲁斯精确的算计之下,能让他的两个身份都合情合理地接触到菲奥娜的最佳方式。在她附近,所有的atm机端口已经被提姆做了手脚侵入过了,只要菲奥娜的账号有向韦恩集团的对公账号转账的意图,这笔交易就会被自动取消,而蝙蝠侠既然在外界的形象是“接受着韦恩集团资助的义警”,就可以以这个理由去询问她进来是否有财政问题,从财政问题还能进一步延伸到未来的规划等方面,相当完美。 不过有的时候,哪怕是蝙蝠侠这样算无遗策的世界第一侦探,也没有办法预测到某些事情: 比如那帮永远不按常理出牌、一穿正常人的衣服就要穿得比阿卡姆里面的人更像正牌精神病的巫师。 菲奥娜在路边安安分分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转眼就看见了站在马路对面那个吸引了无数人目光的人。这个审美,这个画风…… 菲奥娜又揉了揉眼睛,发现她真的没看错,不是被天降横财给搞得神经错乱: 这还是初春啊!这人就这么穿着花衬衫和喇叭裤满大街乱逛?不怕冷吗? 不过就算她心里波澜壮阔得要掀起十二级台风了,面上也不会表现出什么来的。她的诧异来自于对这个人身体健康状况的忧心,而不是出于“这个人好奇怪”的、对那些和正常人打扮不一样的人的歧视,毕竟在不有伤风化的前提下,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衣服的权利嘛,所以她的情绪相当平稳,都有种“我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点小事根本吓不到我”的超脱感。 和现在大部分痴迷于手机,恨不得走路的时候都要双眼黏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的人不同,菲奥娜活得就像个上世纪的小古董。她很少玩手机,说话的时候也带着种彬彬有礼的讲究劲儿,那些一度在青少年之间相当流行的缩略语和热词几乎从不在她口中出现。当她说话的时候,便会一心一意地注视着跟她交谈的那个人,灰色的眼睛又温柔又认真,保管能让对面切实地感受到“这个人在和我说话、她尊重我”这样的感觉,因此当她成为周围一圈忙着拍照发ins发脸书的人里,唯一一个认真地看着那个人的“异类”,进而被那个人注意到,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在信号灯变绿、行人得以通行的当口,菲奥娜和这个穿着奇怪的花衬衫的人擦肩而过,而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这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几不可查的惊讶的神色来。 他本来是要去马路的另一边的,眼下却好似已经把自己的本来目标忘了个一干二净,竟然专门折了回来,不远不近地跟在菲奥娜的身边,没话找话地试图从她这里套出点东西: “你是哪个学校的?这才二月,你们就放假了?” 菲奥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个人打扮得活像个神智不正常的疯子,但是他的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疯”的神色,反而还有着满满的忧虑,就好像菲奥娜是个什么不良少女而他是她的监护人似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人身上半点恶意都没有。 坏人通常不会把“我是坏人”这几个字放大了刻在脑门上的,只有潜藏下来才能有一击致命的机会,当然哥谭市阿卡姆的那帮疯子除外。但是不管某些衣冠禽兽掩藏得多好,在他们的心底始终藏着跃跃欲出的猛兽,而这些猛兽还都有带着毒液的獠牙,只要时机一到,就会向着那些无辜的好人张开血盆大口咬下。 但凡是心底存着“恶念”的,多半都会被感官过分敏锐的人第一时间觉察到,而正巧菲奥娜就是个这样的人。但是即使她那敏锐的感官全开,都完全无法从面前的人身上感受到半点恶意,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因此菲奥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往远处的银行冲去,几乎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了。 这人还想追上去的时候,就被气势汹汹朝着他直冲过来的美国警方们逮了个正着: “我们接到警报,说你疑似纠缠一名和你素不相识的未成年少女,先生,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你的此种恶劣行径已经严重违背了《未成年儿童保护法》,请立刻放下手中所有事务跟我们走一趟!” “等等?!”这人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试图解释:“我不是……” “留着你的这些苍白无力的解释去和法官解释吧,你这个伪君子!”因为考虑到“被纠缠的受害者”可能会有心理阴影问题,所以负责这次出警的主要负责人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性警官,但是由于菲奥娜跑得太快了,哪怕是警车出动都找不到她的人,这位女警官的满腔母爱和提前想好的温柔说辞也就全都没有派上用场。在微妙地松了口气之后,由于有群众提供的视频录像,她也不心虚,二话不说就带着一帮手下职员把这个大冷天还穿得奇形怪状在外面乱晃的人给逮了回去: “我们的手里可是有证据的!” 三十分钟后,这人灰头土脸地被咬着牙、憋着火前来接人的横扫负责人拎回了位于英国伦敦的横扫飞天扫帚总公司。 “你这是怎么搞的……你差点就要闹出外交事件来了好吗?!”负责人已经完全不想正眼看自己的这位同事了:“只是让你去调查一下为什么本应在严密保护运输途中的扫帚会出现被使用的事情而已,你怎么就能以骚扰未成年人的名义把自己搞进麻瓜的阿兹卡班里去?!而且这个罪名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做这种事情?从实招来,否则我就要向上级申请使用吐真剂了——” “冷静冷静。”这个运输员立刻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这种事!我只是太好奇了而已!这才二月,不管是霍格沃茨还是他们美国本土的伊法魔尼,都应该还在上学期间吧?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是这两个学校的学生,那什么学校会让未成年的小巫师在春季学期的开始,在没有任何监护人的陪伴的前提下,一个人在麻瓜的大街上乱晃?” 两人对视一眼,便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位独身一人在纽约的麻瓜世界乱晃的小巫师,很有可能由于某种原因而失学至今。 ——只要不是什么家庭不和谐、和自己的孩子之间势同水火的家庭,在他们成年之前是绝对不会让小巫师们独身在麻瓜的世界里行动的。他们还小,思想和魔力操控等很多地方依然处于不成熟的阶段,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露出马脚,这样一来,有危险的就不光是他们自己了,甚至连带着魔法界都被他们带着扒下马甲都有可能。 那个灰眼睛的小姑娘明显家教良好,而且从她身上穿的衣服来看也不是什么家庭条件不好的人,更别说很多魔法学校都设有助学金这一项了,所以“因家庭经济条件而致使的失学”这个原因基本上就可以被排除了;如果她是什么古老的纯血家族的人的话,那么身边至少应该跟一名成年私人教师的,所以“在家自学”这个选项也可以被排除,剩下的最大可能的原因就是人们常说的“别人的家事。” 牵扯进别人的家事里是很麻烦的,甚至有大几率吃力不讨好,但是如果跟教育和知识挂上钩了,那么但凡是有良知的教育人员、是良心未泯的热心人,都会秉着职业道德义不容辞帮上一把手,管你家事不家事。 而好巧不巧地,这个扫帚销售员正是德姆斯特朗的前任飞行课教授,后来因为对扫帚的热爱已经超越了对教书育人一事的热爱,便毅然决然地辞去了这份工作,转而去横扫公司就职了,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就是在纽约负责了一个调查任务而已,已经沉寂了很久的、属于教职人员的那种莫名责任感就又被这么一档子横生的事给搅得泛了上来。 “我去给美国魔法部写信。”他当机立断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 “《未成年巫师教育法案》还摆在那里呢,既然家里没有经济问题,也不是请的私教,那凭什么不让人上学?!” 然而关注她的受教育情况的可不止巫师这边的人。 同一时间,俄罗斯,圣彼得堡。 由北方女巫们组成的圣彼得堡女巫协会自从成立之后,就没能几次正儿八经全员到齐地聚在一起过,哪怕是班提瓦内部的员工聚餐也总要缺上那么几个人。不同的通灵师之间气场不同,如果距离过近的话,气场便会相撞,而气场相撞之时温和的一方就会变成弱势的一方,进而被强势一方的气场干扰到,从而产生感官不灵、施法失控、咒术反噬等种种情况,所以只要没有什么大事,她们一般是不会全员到齐某种场合的。 但是今年这才才过去短短两个月呢,她们就已经第二次全员到齐了。第一次是为了她们的同伴命丧他乡之事,而这次便是因为—— “诸位。”女巫长塔季扬娜已经怀孕了,所以很多事情她都退居幕后,起纵览大局的幕后人的作用,此时代替她发话的是纳塔利亚,女巫协会的创始人。她虽然戴着一副夸张的、看上去有点滑稽的圆黑框眼镜,脖子上还戴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珠链,但是这些看似繁琐而接地气的装饰丝毫无法削弱她逼人的气势,即使有着镜片的阻挡,那玛瑙绿色的眼睛依然如鹰隼般锐利,而当她把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摆出一副要和诸位摸不着头脑的女巫谈正事的架势来的时候,这种锐利感便更为明显了: “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某位原本应该归属我们阵营、现在却流落在外的小同僚的受教育问题如何?” ※※※※※※※※※※※※※※※※※※※※ 感谢冬日暖阳、桃核木兰舟x10、不不(= ̄w ̄=)、霖妹最可爱x10、夜雨声烦烦x3、輕微喜悅x5 的营养液~ 感谢春のかたみ和澈月z的地雷(づ ̄3 ̄)づ _(:3」∠)_国庆前的修罗场结束了,我顶着锅盖回来了嘤! 女巫的聚会 这话一出,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有意无意地去到了两个人身上: 梦女巫玛莎和战斗女巫达丽亚。 玛莎是女巫协会里年龄最小的、天赋又最特殊的人。在一个通灵者组成的群体内,一般来说都是最小的颇受关照,更别说玛莎的能力是通过梦预见未来的事情了。 其实这个能力并不是特别罕见,哪怕是普通人都会做过类似的预知梦, 但是普通人无法准确地记下这些梦的内容,更无法控制梦的走向, 最多也就是在遇到某个梦里曾经出现过的场景的时候感叹一声“似曾相识”。和他们不一样的是,玛莎不仅能够准确地记下梦的内容, 还可以准确地控制自己想要做怎样的梦, 正因如此,她的能力才能够得以和其他的梦预言家区分开来,甚至用能力为自己冠名。虽然现在她能力依然不成熟,但是假以时日, 定能够大放异彩, 所以班提瓦的相当一部分资源都是投在她身上的,一个能够通过梦境来预言和感知的女巫, 不管在哪里都会很受欢迎的。 但是如果有新人加入的话, 这些优待可能就要从她这里被分走、去培养新人了。更别说这个新人的年纪是毋庸置疑的小, 而且基础也貌似不是很牢靠,两种情况叠加之下,怕是大半个班提瓦的资源都要倾注在新人的身上,会不会引发被分走资源那一方的心理落差就很不好说了。 玛莎:……别这么看我啊!我是那种人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成熟一点中不中啊! 而达丽亚身为气场最强、经验也相当丰富, 同时实战经验和能力都仅在塔季扬娜和纳塔利亚之下的人, 要么义不容辞地担当起加班的职责去培养新人——没有工资没有加班费,要么就要请个大长假,避免在气场上和即将到来的新人两两相撞——没有工资更没有休假补贴。 惨,太惨了,还有什么比干白工更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的吗? 别说,还真有。那就是达丽亚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一大难点: 她们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冲到美国去要人?! 通灵者的施法方式和个人作风还有气场都有一定关系的,而这种联系在女巫协会的诸位身上表现尤甚。比如尤金是个性格温和的人,所以哪怕她擅长的是死灵魔法,施法方式也比不少同僚要平和一点,至少没有那么吓人,和学生们的关系也很不错;而与她对应的达丽亚就是个作风强势的人,她不光/气场强硬,且说话做事的风格也更偏向于直来直往,很多弯弯绕绕她都搞不明白,所以她才会常年被派出去跑外勤,毕竟保持一个女强人的形象在对外交涉的时候能够有效地快速树立起“我们不好惹”的招牌来。 但是当她直来直往惯了之后,突然遇到类似于“如何从对面手里抢人”这种精细的事情,便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了。 纳塔利亚拍了拍手,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之后,便开启了这一次的女巫聚会主要议题: “现在让我们归纳总结一下我们手里的情报。在哥谭——不对,现在这人已经离开哥谭了——有个流落在外的通灵师。这位通灵师受白巫术的保护,而且在并非本人主观意愿之下,无意之间推动了我们诅咒的应验,正是介于这一点,达丽亚才没有将那个诅咒补完。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玛莎踊跃举手积极发言:“是我先找到她的,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还在中东呢。” “好的。”纳塔利亚略一点头,把这条重要的情报记录了下来,这时尤金也发话了:“我有种预感,我的学生卡佳和她之间有着某种契约,这或许可以成为把她拉拢到我们这边来的某种助力。” 并不是每个通灵者都能够顺畅和死灵沟通的,更何况是在无人引导的前提下能做成这一点。所以尤金这么一说,立刻周围的人全都看向了她,纳塔利亚沉吟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提前恭喜你了,她会是一名和你一样,在亡灵沟通方面很有天分的学生。” “她的天资相当高。”伊丽娜是女巫协会里少数几位占卜大师,她从手边的塔罗牌里抽出一张“魔术师”的正位,验证了尤金的说法: “年轻,生机勃勃,好奇又充满自信,纯洁而求知欲旺盛,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她。如果她真的成为了尤金的学生的话,我愿意主动为她提供一些占卜方面的学习帮助。” 纳塔利亚相当耐心地听着同僚们七嘴八舌地用已知的情报和自己的推测,把那个受白巫术保护却依然在失学的小姑娘的信息拼凑起来之后,才开口总结道:“综上所述,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得到合理的引导的话,不客气地说,诸位,她的成就足以超过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 “一想到拥有如此天赋的姑娘被生生埋没了……”她看了周围的人一圈,把大家的反应都尽收眼底,低声道: “我就感到无比的痛心。” 玛莎向来都是主张“赶紧把她接过来啊还等什么”做法的人,一听连纳塔利亚都这么说了,就真的一刻都不愿意多等了: “现在把她接来好好培养,也不是来不及,所以我们为什么还不行动呢?她还没有成年,而且根据达丽亚的情报,她依然在受着白巫术的保护,如果又有合适的导师引导她的话,发愤图强,也是可以达到那个高度的。” 问题就在这里。纳塔利亚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关键的部分、也是今日一反常态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的原因说了出来: “她是通灵者的同时,又是巫师,所以除了班提瓦,她还有别的很多学校可以选择,甚至不一定会来我们这里。而且就算她来我们这里的话,那还有一个大问题:她的国籍不在俄罗斯也不在美国。诸位,她是刺客联盟的人。” “刺客联盟”这个词一出,几乎在座的所有对这个名字略有了解的人都沉默了。那是经过联合国认证的绝对中立之地,可是就算有这个先机在前,那里的人们也丝毫不放松,极度好战且过分警惕,哪怕是不经事先通知的造访都有可能被视为“入侵”,然后被一帮子的刺客劈头盖脸死无全尸地打出去。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愿意来,我们也要切断她和中东那边所有的联系。”纳塔利亚继续给她的同僚们解释着这次的“挖人过来”这件事有多困难: “恕我直言,我没有从那边看到任何的光明和希望。我不是出于对职业的歧视和根深蒂固的成见这么说的,而是经过了仔细的探查、进行多方询问之后综合得出的这一结论。所以她在刺客联盟那边的这条线不仅要断,还要断的干净利落,快刀斩乱麻,否则日后还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女巫们沉默着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对人才的爱惜终于压过了怕麻烦的心理,达丽亚率先站了起来表明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态度: “我愿意去和刺客联盟交涉,把她带回班提瓦。” 慢了一步的玛莎和尤金等人齐齐扼腕:好气哦,宅久了就是这个后果,动作都不利落了!以后是不是要每天都坚持跑圈锻炼身体啊! 就在他们决定了要将连具体名字都还不知道的菲奥娜抢回班提瓦之后,一直以来都默默倾听的塔季扬娜突然出声了,她说话的时候带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乍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觉得我不太好。” 塔季扬娜从来不会做没有明确指向性的事情,更不会无病呻吟,所以她一开口这么说,女巫们心里就齐齐“咯噔”了下,达丽亚是有过经验的人,探头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纳塔利亚,快开车送塔季扬娜去医院,她要生产了!” 一片兵荒马乱中,女巫协会的人兵分三路,纳塔利亚带着伊莉娜、玛莎等人一起送塔季扬娜去了医院;达丽亚再次出发,前往刺客联盟交涉,试图通过和平手段让他们放人;尤金带着剩下的所有人回到了班提瓦开始备课,毕竟不管外面怎么忙怎么乱,教学程序是不能偷工减料更不能被打乱的。 菲奥娜此时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班提瓦那边的人盯上了。在数次尝试把钱转回去然而不管用哪台atm都只能看见屏幕上冰冷无情的“转账失败”的提示之后,她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回到酒店里去,顺便为今天接下来的兼职做准备。 结果她刚走进酒店大厅,就被酒店前台热情洋溢地招呼了: “菲奥娜,你有客人!” 菲奥娜:“什么人啊?” 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因为真的没想到在人生地不熟的纽约还有什么人能来找她,结果就听见前台姑娘更加热情洋溢地解释了起来:“介于安全考虑不好让他直接上去找你,他现在在后面的vip候客厅等你呢……” 菲奥娜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下一秒前台姑娘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顺便她那莫名过分的热情来源也有了解释: “是韦恩先生!” 菲奥娜一口气差点没噎在喉咙里: excuse 咪?这人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吧,硬要扯上关系的话也是韦恩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这人会来找她? ——哦不对。菲奥娜看了下手里的银行卡: 现在可有不止半毛的关系了。莫名心虚,愁人。 冬日的雪原 其实菲奥娜对布鲁斯·韦恩的印象还挺深的。虽然她看人基本不看脸, 但是对最起码的美和丑也有着最起码的感知,而在她短暂停留哥谭开花店的那段时间里,曾经近距离接触过这位常年为八卦新闻提供素材、凭一己之力养活哥谭的狗仔队的布鲁西宝贝、哥谭首富。 就算菲奥娜不看重皮相,也不得不夸一句这个人的魅力和风采都是一等一的卓然。在短短的两次会面里, 那张精雕细凿、轮廓分明的脸,还有那带着莫名的自我压抑的气场, 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更深一层的“这是个好人”的感知加持之下, 她对布鲁斯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因此当她听到“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 那个表里不一的好人。 有了这种感觉打底,她也没那么心虚了,甚至还有闲工夫去安抚既因为见到高不可及的哥谭名流而无比兴奋, 又本着要保护菲奥娜这个小姑娘的基本原则而如临大敌的前台姑娘: “放心, 别紧张,虽然我不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但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前台姑娘还是有点忧心忡忡:“那肯定也是有什么事的, 对吧?那可是哥谭的大名人呢, 平日里肯定忙得很,能让他亲自跑一遍过来的事情肯定不小,你真的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不是坏事?” 菲奥娜向她感激一笑,解释道:“大概因为最坏的事情我都已经经历过了?所以现在在我眼里, 已经没有什么坏事了。” 前台姑娘半信半疑地目送她去往vip候客厅, 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 便在那里自言自语地碎碎念: “还是应该找个人陪着她过去的吧?哎可是我又在上班,不能擅离职守,要不就要被扣工资了——天哪!上午好这位先生!” 她还在那里暗自纠结呢,结果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突然就直挺挺地戳了个人,吓得她一瞬间都没法摆出自己最完美的招牌笑容来了,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发颤,不知道是被突然出现的这人给惊吓到的,还是由于面前这人过分古怪的装扮和冰冷的眼神带来的压迫感: “请问,有、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这人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还穿着一身黑,而且眼神凶得很,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相处的人。而且浑身都缠着古怪的皮带,看起来颇像有某种特殊爱好的群体。不过如果这位前台姑娘的见识更广博一点的话,就能第一时间认出来那些都是枪带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当然如果她的身份再特殊一点,比如像此刻正在候客厅里等人的蝙蝠侠本人,肯定能在见面的第一眼认出来这人的身份: 前苏联大名鼎鼎的刺客,疑似与多起政要被害案件密切相关的“冬日战士”。 只不过不管是这位前台姑娘,还是在候客厅里等人的布鲁斯,都没有意识到这家酒店今天除了迎来了自己的新老板之外,还被莫测的命运给强行来了个买一送一,不速之客式的开门红。唯一能感知到附近有危险的菲奥娜也只是皱了皱眉,她现在正处于对自身通灵能力和这条道路的怀疑之下,下意识地就把这种不对劲的感觉给忽略过去了。 就在她推开候客厅的大门,两人目光交汇,布鲁斯向着她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完美的微笑,而菲奥娜下意识就觉得真的有哪里不太对劲,黑暗骑士尚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在第三次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和“忒弥斯”一见面就已然开始摇摇欲坠的时候—— 隆隆的炸响声在菲奥娜的身后猛然爆开! 那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式的响动,是实打实的、来势汹汹的爆破,肯定是有人蓄意而为的那种。一瞬间坚实的墙体被破了个大洞,钢筋水泥相撞的刺耳声音和爆炸的声音一样震耳欲聋,原本装潢华美的候客厅瞬间就成了战后现场,一片狼藉,空中飘荡着的也不再是什么精致的熏香和音乐了,而是满眼的烟尘。 电光火石之间,布鲁斯只来得及做出最本能的反应,那就是保护在场唯一一位没有任何自保之力的人。他飞扑过去将菲奥娜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抱着她就地打了好几个滚儿,好避开那些飞溅的石块与玻璃碎片。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眼神一凝,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菲奥娜身上的异常: 在这突然而来的袭击里,就连蝙蝠侠本人都无法保证可以在不戴任何防具的前提下不受伤,因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了不少细碎的伤口,上好的量身定做的西装也皱巴巴的,不像个样子了。但是被他保护在怀里的菲奥娜却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而且精神状态看似十分稳定,最多也就是因为被强行带着滚了几圈有点头晕而已。 ——这就是扎塔娜跟他说过的,“白巫术的保护”? 就算外表狼狈得很,也无损他锐利的目光和敏捷的思维,一瞥之下,他就能在思考为菲奥娜的特殊之处善后的同时,透过满屋子的烟尘和粉沙里隐约看见外面一个提着枪走来的身影。他当机立断捂住菲奥娜的嘴,避免她受惊之下无意识用嘴呼吸被呛到咳嗽,一不小心暴露他们的所在地,单手就把她给抱了起来,借着残留在原地的墙体的援护和那个提着枪的人尽量拉远距离,寻找庇护处。 现在不是“蝙蝠侠”登场的时机。布鲁斯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在哥谭内部,其实一直有着某种不成气候的猜想,“布鲁斯·韦恩本人就是蝙蝠侠”。这个猜想虽然相信的人很少,但是并不是没有,而只要有人相信,他们就可能会为追寻这件事情的真相而投入常人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如果在布鲁斯·韦恩造访纽约的同一天,蝙蝠侠也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支持这个猜想的人无疑就得到了最强有力的证据,离“蝙蝠侠”这个哥谭都市传说真实身份曝光的那一天也就不远了。 而纽约和哥谭最大的不同点之一,就是这里有着已经成了气候、可以暴露于众人目光之下的超级英雄团体镇守,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悄无声息地等待,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但是他看着菲奥娜那不知为何猛地苍白了起来的脸,鬼使神差地就开口了,低声道: “别怕。” 菲奥娜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西装前襟,拼命地摇着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在那个逐渐逼近的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压抑。这种压抑和布鲁斯出于某种原因而进行的“有意识的自我克制”不同,和杰森身上那种意难平的孤愤也不同,那是来自于外界的强行干涉,把一个好好的活人给在精神方面生生压成了无意识的冰冷的机器,逼着他违背自己的本性去做许多他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而且没有分毫可反抗之机。这种压抑感实在太痛苦、太难以忍受了,相当不人道。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也就算了,菲奥娜的精神力量虽然不敢说强悍,但是承受一下这种黑暗的冲击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这种黑暗、压抑和冰冷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形成的,而是累积了几十年的绝望的深渊,甚至没有通过“死一次”这种方式来纾解半分。 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绝望,哪里是菲奥娜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够承受的住的呢?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菲奥娜都能感受到这人身上强烈的空茫感像冰刀一样,锐利而寒冷地向着她本人直直刺去—— 就在她头痛难忍得恨不得哭出来的时候,复仇者联盟果然没有辜负蝙蝠侠的期待,终于有人过来了。金红配色的盔甲从天而降,推进器卷起的气流将漂浮在空中的粉尘稀释了不少,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从盔甲里传了出来: “虽然说我闲的没事儿也会专门把时间空出来,进行一下建筑方面的改造和探索,但是你这么做就过火了啊?欺负普通人算什么本事,要不要来跟我打?” 结果这些话语根本就没有传入那人的耳里。他根本就没有搭理钢铁侠,带着点莫名的认真劲儿偏了偏头,准确地在尚未完全散去的烟尘里定位到了菲奥娜的位置。他扛起mk13榴弹发射器就对准了那套造价不菲、一看就贵得要死的战甲,单手提着把蝎式冲/锋/枪就一往无前地继续往菲奥娜这个方向走来了。 “这可不行。”钢铁战甲的肩部升起了四架小型炮/弹,直直对准了不速之客,大有财大气粗不怕战损所以不如在这里直接开战的气势: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不能保证这些小玩意儿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了!” 托尼本来就没想着能用这样的威胁让那人完全停下脚步。老实说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只能拖延他的动作、甚至连拖延都无法拖延成功的心理准备。毕竟反派们都知道,超级英雄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诞生的,大家都是在某方面能够超越普通人的“特殊存在”,而超级英雄们和他们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他们还有着“保护普通人、不牵扯无关人士”的底线。在这条底线的约束之下,他们做不来很多事情,比如刚刚的那句威胁,就是绝对无法被付诸实践的。 结果不知道是脑袋里的哪根弦搭错了地方,这人还真的停下脚步了! 托尼:???好机会,找个办法把他引出去! 而就在这时,已经被头痛折磨得神志不清、甚至都无法对外界刺激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的菲奥娜睁开了毫无焦距的灰眼睛。 疼痛叠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让感官变迟钝,而菲奥娜现在就是处于这种微妙的既痛又不痛的状态下。她的目光散乱,只有一点微末的亮光在那双宛如起了茫茫大雾的眼睛里盘桓,吓人得很。她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仅仅是因为太多疼痛而失去知觉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此刻展现在她的面前的,是万里无垠的寒冷冰原。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固定在了原地一样,只能任凭狂风呼啸着卷过她身边,带起无数雪花扑面而来,却直直穿透了她半透明的身体,倏忽便远去了,在铁灰的、阴沉的天空下重新凝聚成咆哮的寒风。 在这茫茫的一片雪白里,连丝毫的人气儿都没有。 ※※※※※※※※※※※※※※※※※※※※ 关于菲奥娜对自身能力的怀疑,和对眼下走的这条道路的正确性的怀疑,详情请见31章,有话好好说 感谢l.c一颗生姜,青鸟,惨遭蚊子摧残的苦逼的营养液~ 谢谢yamadadada的地雷!!(づ ̄3 ̄)づ给你一只大橘对爪爪~ 刨雪土拨鼠 动也动不得, 走也走不得的菲奥娜被强行拘束在原地,这时她发现,自从爆炸发生之后就一直困扰着她的剧烈的头痛竟然平复了下来,也就是说, 她现在要么是因为过分的疼痛而产生幻觉了,要么就是进入了只有很少的通灵者能够进去的地方: 他人的精神世界。 如果这真的是菲奥娜从来只有幸耳闻、没能亲身体验过的他人的精神世界的话, 那么这种空茫和冰冷的感觉,肯定就是那位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了。 结果她刚打起精神, 准备好好观察一下四周的时候, 就突然感受到了新的疼痛,但是和之前的那种被过分黑暗绝望和气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精神上的头痛不一样,这次的疼痛十分接地气: 在这茫茫的一片大雪里,她雪盲了。 ——这特么都行!菲奥娜边努力眨巴眼睛把眼泪挤出来, 边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可见她真是相当乐观了: 从来没听说在别人的精神世界里还能遭遇这种情况的,看来我真是个天才。 她完全不知道, 刚刚那句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好话、那句无心之言, 其实是一句大实话。就连圣彼得堡的女巫协会里, 能够做到“重现过去、进入精神世界”这个地步的通灵者都寥寥无几,更别说经历的还是这么逼真的、都能够影响到外界状态的情形了。 就在钢铁侠和不知名人士各自占据了这片废墟的一角,两两对峙的时候,警方终于在呼啸的警笛声中姗姗来迟。依然徘徊在不速之客的精神领域里, 那片好似永远见不到头的雪原里的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外界状况看起来多吓人。源源不断的泪水不停地从那双毫无焦距、连最后一丝神智清明的亮光都没有了的灰眼睛里流出来, 面色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要不是她的胸口还在规律地起伏着,脉搏也足够强劲,怕是说一句“这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都不过分。 慢慢地菲奥娜能切实地感受到,施加在她身上的束缚正在渐渐散去,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办法移动,但是至少可以活动手脚了。她之前已经通过张望四周的方式勘探了一下这片精神领域里的状况,发现这里荒芜的很,跟零星听到的那些传言,“你可以看见他的内心世界、看见他过去的伤痛和快乐”完全不符—— 除非这片雪原就是那个不速之客的伤痛。 这伤痛委实太过分、太绝望、太持久、也太伤人了,所以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份伤痛便在他的精神领域里不断发酵不断扩大不断生长,最后变成了这么荒芜而冰冷的雪原,一切的美好和快乐都被压在厚重的雪下,分毫都不得露出头来。 菲奥娜突然蹲下身来,开始努力地刨雪,活像一只土拨鼠。只不过她在精神世界里的这个动作,反映在外界,充其量也就是手指无力地抽动了几下而已。 而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挖出来的雪都几乎要跟蹲着的她等身高了——之后,她终于能看见,藏在厚厚的一层白雪之下的,是一大片肥沃而潮湿的黑土地,而就在这片土地上,在零星白雪的点缀下,有一朵已经枯萎多时、然而茎干和枝叶依然翠绿的小花。 就好像在无边的黑暗和无助里,依然保持着最后的一点“会有人来找到我”的希望。 那朵花的旁边还有一个铭牌。这个铭牌的样式菲奥娜曾经在刺客联盟的收藏馆里见到过,有些恶趣味的刺客会专门收集死在他们手下的人的一些标志性的东西,而这个明显就是二战的时候美国大兵佩戴着的、用于在死后检验死者身份的铭牌就是那些恶趣味的收藏品之一。菲奥娜只来得及看见铭牌上那个相当大众的“詹姆斯”,还没来得及拂去白雪,看清那掩盖住的后半截姓氏,就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给揽住了腰身拉住了手,以狂风席卷摧枯拉朽之势带着她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她一睁眼,就看见眼前人那线条分明又流畅、相当具有男性特有的性感气息的半边脸。向来在媒体的报道里都是以“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形象出现的布鲁斯正一反常态地紧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把她从一地废墟里抱了出来,送到了担架上。 在察觉到怀中人轻微的挣扎之后,布鲁斯就主动和她拉开了距离,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对着周围的医务人员嘱咐道: “请尽快送她去医院,她被吓得相当够呛。” 菲奥娜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而且之前一直困扰着她的猛烈的头痛也停止了,本着“不要浪费医疗资源”的想法,她下意识地就挣扎了起来:“我根本就——”没有受伤,也没有吓到!倒不如说,我刚刚收获不小,已经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了,如果警方需要我的话,我可以第一时间带着我的证书前去作证! 布鲁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她所有的未竟之语全都强行堵回了肚子里:“你需要去医院。” 电光火石之间,菲奥娜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连一个成年男性都受伤不轻的当口,如果她真的在这次的恐怖分子突袭事件里毫发无损,连精神上的损伤都没有的话,那势必会暴露出一些东西来,比如她的过人之处。 “被迫暴露忒弥斯的身份”,和“为了破案主动通知警方自己身份”两件事,所带来的后果是截然不同的。如果她的身份被无意揭开的话,那就约等于在向全世界宣告,忒弥斯在这里,也就更方便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处,试图取她性命的人了,他们甚至可以买通普通人来谋害她;但是如果她主动向警方通知自己的身份的话,那么秉着“保护涉案相关人员”的原则,至少警方可以提供给她一些隐藏身份的帮助,虽然这些帮助在真正的坏人眼前怕是不堪一击,但也聊胜于无。 所以她如果真的想帮助破案的话,就不应该在现在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自己的特殊,至少要等到这件事情的关注点从她身上移开了才行。 一想到这点,菲奥娜就停止了一切挣扎,乖巧地躺在担架上被送往医院去了。 在被送上救护车之前,她看着布鲁斯那钢蓝色的眼睛,隐约间想起来他是为了什么事情来找她的,赶紧拉住他的衣角: “那些钱我不能要,先生,这不是我应得的。” 她的灰眼睛由于之前在精神世界里的雪盲症而曾经流泪不止,眼下虽然停止了哭泣,但是还是湿漉漉的,温柔又柔软的样子相当无害:“还有,十分感谢你刚才保护了我。” 布鲁斯这才反应过来,他本次前来纽约所为的最关键的问题,也就是菲奥娜接下来的去向和身世还有能力等等一系列问题全都没有解决。不光没有解决任何一个问题,反而给她挡了次灾,就觉得有点无奈,可是一想到面对的是这么个连正规学校都没上、连人情世故都不太懂的少女,她只会一心用最大的善意去猜测别人、对自己的能力都不甚了解,却依然心怀正义且能付诸行动保护他人,布鲁斯也就什么都不想说了。最后他也只是伸出手去,保持了一个能够带给她安全感又不过分亲昵的距离,轻轻把她眼角的一点泪珠抹去,低声道: “……还是个小姑娘呢。” 而就在这时,一封来自美国魔法部的回信终于跨越了千山万水,传到了英伦三岛的某家大名鼎鼎的扫帚公司里。这个国家虽然名字里有“合众国”,一直以来坚持的文化政策也是兼收并蓄,可是在巫师的世界里这个“合众国”的名号反而没有得到任何发挥,和普通人的世界两相对比之下,便看出美国巫师也是相当地排外来了。 美国魔法部的人一开始对“有小巫师失学”这件事情是很重视的,毕竟有硬性法律条文在那里摆着呢,结果一看来信人,这种重视和热情就大打了折扣,甚至都有怀疑论者开始质疑起写信之人的来意了: “那可是黑巫师工厂德姆斯特朗,他们的人为什么要把手伸得这么长?” “既然是德姆斯特朗那边的人来信,那可信度……不是我说,我们还是再斟酌斟酌吧?” 偶尔有非怀疑论者,发出的也是不甚乐观的声音:“谁知道这个巫师是不是咱们国家的呢?要是是外国国籍的话,那查起来怕是难上加难啊,他们可选择就读的学校多了去了,我们总不能拿着全国登记过的小巫师的名单去和每所学校里的适龄学生一一对比吧?” 这还是乐观一点的看法,“这个失学的小巫师是在美国官方登记过的本地人”,但是如果这个巫师不是美国本地人,是外来者呢?如果是个拿着外国国籍、在十一岁之后才来到美国的失学巫师呢?那她不仅在美国的官方小巫师名单上没有名字,甚至伊法魔尼的备案里也不会有她;而且最关键的是,魔法部向未成年巫师发送“假期不得使用魔杖的违规通知”这类东西的时候,靠的是安在小巫师魔杖里的“踪丝”;反向推理可知,要想排查一个连魔杖都没有的未成年巫师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在没有办法通过踪丝找人的情况下,就只能对比着名单一个个地找人了。 相当麻烦。 因此在重重阻碍之下,这件事一开始进展的并不是很顺利,不,比起“不顺利”这个说法来,似乎“根本就没人把这件事当成美国魔法部能够处理的事情”更为妥当一点,在回复给英国的那封信上,美国魔法部的负责人便采取了相当官方而冰冷的说辞: 【尊敬的先生,你好。 非常感谢您的汇报,对此我们深表谢意。在接收到来信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对比美国登记在册的巫师名单和伊法魔尼在校学生名单进行了筛选,可以得知美国境内所有的小巫师都在伊法魔尼就读,并未发现任何您信中的,“适龄小巫师失学”的状况。 感谢您的来信和对我国教育事业的热心,再会。】 这封明显就是信口开河、丝毫没有把他的汇报放在心上更没有进行任何调查——要是他们真的调查过名单的话这点时间肯定不够——的信一送到,就气得德姆斯特朗的前任飞行课教授差点没把它塞进壁炉里当燃料。 由此可见,官僚主义不仅存在于普通人的世界里。 开源与节流 菲奥娜还不知道她在巫师这个方向上的求学之路被美国魔法部有意无意地来了个腰斩。在不得不向她做兼职的地方请了假之后, 第二天玛丽就带着来自店长和其余同事们的慰问来看她了。菲奥娜的好人缘在这次住院期间得到了相当明显的体现,当玛丽带着手工烤制的小饼干和花束,还有水果来看她的时候,不得不把床头柜上的东西移开一部分才能把这些新带来的东西放下, 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要放轻了好几分: “我听说你在恐怖袭击事件里被牵连得住院了,哦我可怜的菲奥娜,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 也不怪她这么反应过度,因为菲奥娜现在的形象在外人眼里就是个虚弱的小姑娘, 因为之前被吓得太狠了, 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呢,面色苍白,仅有的一点血色也浅淡到了若有若无的程度,让人看着就担心。再加上她长得好看, 不是那种极具女性之美的好看, 而是另一种柔和的、年少而纯洁的美,尤其是那双在苍白的肌肤衬托之下显得愈发温柔的灰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就格外占便宜, 很能激发所有年纪比她大的女性的母爱之情。 玛丽越看越心疼, 轻手轻脚地搬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了下来,拖过一个塑料袋开始翻找里面的水果:“你要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菲奥娜自觉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轻微头痛的后遗症而已,被这么无微不至地关照着, 她突然就有点莫名心虚的感觉, 几乎是分分钟就脸红了, 轻轻点了点头。玛丽一开始还没察觉菲奥娜脸红了,边削苹果边环视了下四周,很贴心地把苹果切成了适合入口的大小给菲奥娜摆在了盘子里,这才开口说话: “这个病房安排的不错。” 菲奥娜还在因为“要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得不占用部分医疗资源”而自责着呢,一听玛丽这么一说,脸就更红了。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当她脸红起来的时候,秾艳的红色和冷瓷一样的肌肤几乎是分分钟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当好看,自然视觉效果也相当吓人,直接就把刚刚抬起头来的玛丽给吓了一大跳: “菲奥娜,你是不是发烧了?!” 菲奥娜试图解释:“……不我没有……” “你可千万别逞强!”玛丽严厉地制止了她无力的争辩,按下了床边的呼叫铃:“我可是太了解你了,你天天都在想着‘不要麻烦别人’,有点逞强过头了吧?” 菲奥娜怔了怔,发现自己还真是这个样子,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强有力的话来反驳玛丽的观点,就在她犹豫不决的这个空当,值班护士就推门进来了,玛丽立刻就向她汇报道:“医生,我的朋友好像发烧了,可以帮她量量体温吗?”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值班护士出一口气,对着忧心忡忡的玛丽解释道:“没什么大事,体温正常,不是发烧,应该是受惊过度的后遗症,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带她去做个进一步的检查。现在她需要的除了多卧床休息之外,还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多沟通交流,避免留下创伤后应激障碍。你是她的朋友?那可以多陪陪她,避免她的精神状况不稳定。” 菲奥娜:……其实我觉得自个儿精神稳定得很。除了还有点头疼。 “你看见钢铁侠了吧?”玛丽立刻很有责任感地接过了“让菲奥娜保持愉快的心情”的这个重担,和菲奥娜沟通了起来,结果她的话匣子都差不多打开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选错了话题,赶紧匆匆闭上: “哎,虽然你运气不好遇上了恐怖分子,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至少你和钢铁侠近距离接触过了——不对,抱歉,忘了你不是纽约人了……” 如果现在和她沟通这个话题的是个纽约本地人的话,那么除去那些天生的杠精、从来都以给别人挑刺为乐的超级英雄中坚反对者,基本上都能就这个话题开展一段轻松的对话,而且可涉及的范围还真不小,从财政到八卦,从社会政治时事到高科技知识,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aka托尼·斯塔克,钢铁侠,这个人的身上有着无穷尽的话题,可供讨论的任何一个议题都如同他本人一样耀眼而具有争议性。 可是现在在玛丽面前的不光是个蝙蝠侠粉,还不是纽约本地人,这就有点小尴尬了。 “没什么呀。”菲奥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安的情绪,抬起眼向玛丽安抚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至少我能感觉得到那是个好人。既然都是好人,那又怎么有不喜欢的道理呢?” 玛丽是个热情澎湃的姑娘,而在思路方面,热情洋溢的人的想法似乎永远那么的广阔和自由,分分钟便就着“是个好人”这个话题扩散到十万八千里开外了: “那超级英雄都是好人啊,也就是说你都喜欢?太巧了,我也是博爱党,哎实不相瞒以前论坛举办投票的时候,我除了把真爱票投给了钢铁侠之外,开了好几个小号一人一票地在投,可平均了!” 菲奥娜慎重地斟酌了一下,选择了个委婉点的用词,一是不至于让玛丽那种“找到了博爱党同好”的兴奋之情被直接泼一盆冷水,二是好让那位不停地触动她“对蜘蛛感应”警报的、现在还挂在窗外的新不速之客不至于受到太大的打击:“也不能一言概之这么说……比如蜘蛛侠这个人吧,我就不是特别喜欢,当然绝对不是讨厌。” 玛丽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呢?” 菲奥娜如实相告:“因为我害怕蜘蛛,恨屋及乌,连带着对蜘蛛侠都有点害怕了。” ——刚刚用蛛丝一路飞跃楼宇荡了过来,前来偷偷看望菲奥娜的彼得只听见了后半句话,惊得差点一个趔趄掉下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应该也没做什么让人天怨人怒的事吧,怎么就突然被菲奥娜点名讨厌了?!而且之前他们不是还很友好地一起逛了鬼屋——哦不对,等下。 彼得突然就沮丧起来了,因为跟菲奥娜一起在鬼屋里经历超自然事件、跟她一起坐在长椅上吃面包、逛游乐场找兼职的,不是现在大受欢迎的纽约好邻居蜘蛛侠,而是彼得·帕克。 也就是说,菲奥娜完全不知道她讨厌的是自己?! 一念至此,他沮丧得连隐藏在战衣下的卷毛都好像缩了水似的,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不过他天性乐观,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值得乐观的解释来安慰自己了: 换而言之,反过来想一想的话,也只有菲奥娜能和真实的、不带任何附加分数的彼得·帕克相处甚欢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一些闪光点呢? 玛丽对仅有一墙之隔的少年心事可完全不知晓,她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我听说很多塔罗师为了增强自己的感应力,会随身携带一些幸运物之类的,蜘蛛就是其中之一,你要是害怕蜘蛛的话,这可怎么办呀?难道就什么都不带?” 菲奥娜的眼神微妙地漂移了一下:“……我又不是正统的塔罗师。” 而且蜘蛛侠和蜘蛛比起来,明显货真价实的后者更吓人一点,前者怎么说都是个好人,光凭这一点,就足以打消菲奥娜一定的恐惧感了。 不过她内心的这个解释虽然感人得很,却没能传到一墙之隔的彼得耳朵里。彼得一开始还有点沮丧的,到后来也就想开了,既然菲奥娜抱有一定好感的是“彼得·帕克”这个人,那他自然而然地也就可以用这个身份出现在她的身边,这样既能够暗地完成斯塔克先生交付给他的人任务,也可以交到新朋友,完美! ——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马甲在和菲奥娜见面的第二次,就被扒了个干干净净的可能性。 “住院本来就是一大笔支出……”菲奥娜慢慢吃了半个苹果,整个人都懒散下来了,她边翻着账单边按着计算器计算接下来的开支,很快就惊悚地发现她如果继续按照目前这个进项和支出状况的话,很快就要进入入不敷出的阶段了,除非现在就动用银行里的下半年规划,但是“破坏计划”这件事情,没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她一般不会主动去做的: “要还钱,还有误工费,这个支出也不能省,除此之外还有财物损失……真是太不巧了,那次恐怖袭击事件直接打穿了行李存放处,我不少寄存在那里的东西怕是都不能用了。” 玛丽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拼命按计算器,觉得菲奥娜这个样子实在太可爱了,神似某种拼命刨地的啮齿类动物,在听到“误工费”这个字眼后,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之一,赶紧补充说明:“店长让我来告诉你,你不用支付任何误工费。而且你要是够厉害的话,可以去占卜屋里试试呀。” 在刺客联盟长大、完全不知道游乐场里还能有这种东西的菲奥娜:??? 玛丽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菲奥娜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了,她耐心地解释道:“占卜屋一直很受女孩们的欢迎的,而且正好中心游乐场也有这样的小摊子,最近的一个就在鬼屋的旁边,你不是在鬼屋也有兼职吗?为什么不顺路去试试呢?而且我的预感告诉我,你肯定已经比很多大师要厉害了!去试试吧,总不会少块肉的!” ——远在俄罗斯班提瓦的“塔罗女巫”伊丽娜突然打了个巨大的喷嚏:谁念叨我? ※※※※※※※※※※※※※※※※※※※※ 开源节流,阻止财政危机!今天的菲奥娜也在精打细算地敲计算器233333 占卜屋骗局 等到菲奥娜被确诊了无数遍她的身体状况真的相当健康、之前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和偏头痛也完全消失之后,她终于获得了出院许可, 一出院她就马不停蹄地往游乐场赶去, 想看看玛丽说的那家能够在财政方面帮到她的神奇的店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按照玛丽留下的手绘地图很轻松就找到了这家店, 一进去就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 这不就是和她在哥谭开的那家花店差不多的地方嘛。 只不过比起菲奥娜以卖花为主、占卜和通灵为辅助业务的花店,这家店铺里没有任何鲜花,而且把“占卜和通灵”这个主题完全作为了卖点,所以才叫“占卜屋”。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的空气中飘荡着的不是鲜花的芬芳, 而是幽幽的、带着神秘气息的芳香, 细细一看的话还有淡色的烟雾从厚重的窗帘之间的缝隙里飘出,应该是点着的某种熏香。一堆色泽各异的布料凌乱地堆在墙角,桌子上铺着黑色的绒布,在神秘学里据说这样有凝聚心神的功效, 而在正对着门的那张桌子前,正坐着个身披宽大斗篷,手里捧着个水晶球的女士, 正在跟坐在桌旁专心听她说话的女孩子絮絮叨叨地讲话: “你们之间的这段关系近来走向不是很明朗, 有很多无谓的争吵, 而且这种争吵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但是你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对不对啊,女孩?哎呀这个样子是不行的,没有任何一段感情能够在争吵和琐事中保鲜的, 他最近怕是也对你很冷淡, 你们长久不了的。” 听她这么一说, 那个女孩子立刻就流露出了信服的神色并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就像你说的这样,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很爱他,不想失去他……”她说着说着,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到最后突然哭了起来,披着斗篷的那人明显就是这家占卜屋的老板了,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一边信口开河,甚至开始推销起自己的产品来了: “买条粉水晶手链吧,女孩,这是能够保佑爱情的水晶,是能够消弭你们之间的争吵的一大利器。只要你佩戴了粉水晶,那么不管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有多么棘手,都能迎刃而解!要是你一次性买两条手链的话,还可以以优惠价购买转运瓶,把这个小瓶子一直戴在身上,你的运气就会自然而然地好起来。想想吧,在解决了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之后,你的运气也能好起来,学业也能够顺利进行,还能获得一个良好的实习机会,完美地避开所谓的‘毕业季等于分手季’这个诅咒,多棒啊,是不是?” 菲奥娜皱起了眉。 坐在桌边的两人一人背对着她,而菲奥娜走路的脚步声又轻,那个女孩子一开始竟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而占卜屋的老板虽然看见了她,但是菲奥娜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一看就不像是能为店里的东西掏钱的人,她也没空去招呼菲奥娜了,卯足了劲往眼前这个明显已经被她说得动了心、准备掏腰包大出血的女孩子身上使劲: “别看这个瓶子小,但是在制作它的时候,我精心选用了大马士革的玫瑰精油和软陶,还给它注入了灵气,不是我说,以这个价钱卖给你都是我亏了呢。哎,年轻的烦恼真是好啊,看在你为情所困、让我想起了我的少女时代的份上,我就便宜把它卖给你了,只要三十美元,也算是给它找了个好归宿。和两条手链一起的话,一共一百五十美元就可以了,不贵的。” 女孩本来完全信服的神色在听到价格之后犹豫了一下:“……可是如果我买它们的话,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午餐钱就都没有了。” 占卜屋的老板一看有利可图,忽悠起人来也就更带劲了:“哎,话不能这么说。你想想,运气这种东西,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和你男朋友之间的感情,连这点钱都值不上?” 女孩一下就被她说动了,正当她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准备付钱,买下这一个小小的、在随处可见的精品店只卖几美元一个、然而在这个占卜屋里被提高了十几倍价钱的精油瓶和那三条成色相当不好、细碎的晶体上满是雪花和絮状的纹路的水晶手链的时候—— 一只纤细的、柔软的手从她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探了过来,手指一伸就死死地把她的钱包口给按了个紧实。 女孩子直接就被吓了一跳:“天哪!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其实这真不能怪她反应过度。菲奥娜的手本来就白,这张桌子上铺着的还正巧是纯黑色的桌布,她走路又没有声音,三方加持之下,便愈发显得她的那只手不像是活人的手、更像是那只常常出现在双人照片里的“第五只手”了。 菲奥娜抬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那个抱着水晶球和她对视的女人,突然就很温柔地笑了笑,展现出了和刚刚按住女孩的钱包的时候,那大有“一个子儿也别想从这里掏走”的咄咄逼人的气场完全不同的姿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尊敬而柔和的了: “你好。” 占卜屋的老板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给着实吓到了:“……你好。” 她戒心满满地盯着这个女孩子:“请问你这是要干什么?随意打断他人的占卜可是会招致厄运的。” 菲奥娜不言不语地又看了她一会儿。她明明是个小姑娘,不管从脸上的年龄来判断还是从身形来判断,她连生长期都没有完全结束,这个年龄的少年人们,通常都抱有对陌生事物无穷尽的好奇心,还有不知天高地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冒险精神,但是从菲奥娜的身上却完全看不到这一点。她的身上带着股莫名忧郁的气息,配上那双俄罗斯姑娘们标配之一的灰眼睛,便愈发衬得她整个人有种柔和而令人心生怜意的典雅和悲伤交织的感觉了。 见菲奥娜一直没有说话,占卜屋的老板心里也有了点底气,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同行来砸场子的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个不知轻重的小姑娘肆意而为罢了。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很好办,只要她能拿得出镇得住菲奥娜的东西的话,那菲奥娜就没什么好说的、更不能随意干涉她做生意了。 她决定先发制人:“你是不是不信这些东西?也难怪,现在的年轻人都更喜欢实际一点的、见效快的东西,最好还是能够切实可见的。但是千万不要因此而小看那些似乎不存在的东西——” “——因为所见并非真实,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菲奥娜流利地把下半句话接上了,那是铭刻在每一位通灵师持有的国际认可证书后面的话语,不管级别高低,都会有这样一句烫金的话语印在他们每个人持有的证书反面: “即使不相信,也要心存敬畏,不能鄙弃。” 菲奥娜在刚刚短暂的试探中已经看到了很多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们算是同行,可是从根本上来看的话,她们之间却也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比起占卜屋老板的震惊来,菲奥娜打算速战速决,因为时间拖得越久,这名女孩想掏钱的想法也就越不可控,最好在这里一劳永逸地打散她所有想为这种东西花钱的想法才是上上之策。她直截了当地就对着还在试图从被她按着的钱包里往外掏钱的女孩子说: “别买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你开什么玩笑……”占卜屋的老板气得直接起身了,她是个成年女性,一站起来就明显地比菲奥娜高上了那么一截,从身高带来的气势上来说就狠狠地压住了菲奥娜一头,疾言厉色道: “你是什么人,以为你自己是一等一的小天才吗,就在这里信口开河?管的也太宽了吧!而且你都没有看到之前我算的有多准,凭什么就在这里说我骗人?” ——而就在这时,那个女孩子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之前的行为究竟有多冲动多可笑,慢慢地停下了掏钱的手。 直到这时,菲奥娜这才把手从她的钱包上收了回来,不退不让地回视了过去,直视着占卜屋老板的双眼,柔声道:“我不是什么天才,只不过是一个有良心和职业道德的人。” 原则上来说同行之间是最好不要互相拆台的,但如果真的事出突然,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这就不仅仅是拆台的问题了,是职业素养的原则问题,因为那个所谓的“转运瓶”和粉水晶手链是真的、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完全就是用来诓骗外行人钱财的粗制滥造的东西: “你不是在解牌,你是在用模棱两可、套在谁身上都适用的一套因素来糊弄人,女士。虽然说这一行不需要什么资格准入证,也不需要经过什么层层考试,有本书有副牌自己都能掰扯个像模像样出来,但是做人要有良心。” “你哪怕是在解牌都好。”菲奥娜粗粗一瞥之下,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牌阵,发现那是太阳正位、星星正位和女皇正位,三张完全没有负面意义的牌叠加在一起,根本就和她刚刚说的“情绪化的争吵和冷淡完全无关”,怒极之下声音顿时加重了几分,已经完全褪去了彬彬有礼的表象,灰色的眼睛里一片雪亮而锋锐的光芒闪过: “你根本就不具有通灵的能力,谁给你的胆量来占卜的?你明明就是在问了她‘是不是有感情方面’的困扰之后,根据你看到的东西推测出来的!与其说你是在占卜,不如说你在打心理战!” 占卜屋老板的语气顿时就虚弱了不少:“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血口喷人……” “你看到她的眼角有泪痕,能在白天在外面一边哭一边走的,肯定感情丰富,而且还遭遇了感情问题的话,多半就是跟男友吵架了,所以你刚刚才会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还有闲心来占卜,而不是报警或者直接选择分手,那多半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就算有,遇到这种问题不想着求助警方和家人而选择来占卜的人,也会把原则性问题看成小问题的,所以你才说‘很多无谓的争吵’;在你的心理暗示之下,哪怕他们之间的争吵不多,也会被你暗示成很多的,正好为你卖这些骗人的玩意儿制造了契机;这个女孩子已经在你这里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她的男朋友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发短信确定她的位置和安全,因此你才敢在最后一刻说‘他对你很冷淡’——”菲奥娜的语速也变快了,她的母语本来就不是英语,难得能在这样的语速下依然吐字清晰: “你看到的,远远比你解出来的要多得多!” “这、这都是你猜的!”被识破了骗局的老板语不成句:“你、你猜的,完全没有证据……” “我是不是猜的并不重要。”菲奥娜轻轻笑了笑,单手按在桌子上,欺身上前,灰色的眼睛里蓦然闪过雪亮的寒光: “重要的是,你的老师叶莲娜·达维多娃会怎么想你?”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掉在地上的水晶球由下而上地裂开了好几条裂纹,在幽幽的、被刻意调暗的灯光照射下折射出诡谲的色彩,但是在场已经没有人有空在意这一点了。占卜屋的老板已经完全放弃了垂死挣扎,眼里全都是被人识破的恐慌和更深一层的惊惧: “……你怎么看出来的?!” ※※※※※※※※※※※※※※※※※※※※ 感谢布熊不是小熊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的地雷x3!么么哒(*  ̄3)(e ̄ *)超爱你der~ 运气守恒论 菲奥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也算是在“外人”面前给老板留了最后一点面子。她垂下眼睛, 轻轻叹了口气, 对旁边已经看傻了的姑娘一挑眉问道: “你还不走?你的男朋友已经开始着急了。” 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展露出来的那一手给这姑娘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直接就让这姑娘把对占卜屋老板的满腔热情和信服感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来了。她突然就握住了菲奥娜的手,抱着相当热切的态度问道: “你能给我占卜吗?我和他能不能长久——” “女孩,你不应该来问我这个。”菲奥娜被突然用这种过分热切的目光看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甚至都要脸红了。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有那么点天赋, 但她从来没用这个去夸耀过什么,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这个水平其实已经完全称得上天赋异禀了: “你要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就要和他交心, 两人多多沟通,多多交流,不要总是把问题闷在心里, 这样不仅对你的身体和情绪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也会让他觉得你越来越难以捉摸;也不要什么都拿去跟他说, 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 如果接受到太多来自对方的负面情绪的话, 哪怕再深的感情都经不起磋磨的。至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请原谅我是个不知道任何前因后果的人, 也就不便多加置喙了。” 女孩子还是不太死心, 继续问菲奥娜, 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求助对象了:“那你能帮我转运吗?” 菲奥娜:……就是因为有这种人的存在!才搞得我们通灵者都像骗子一样!嗨呀好气哦。 她反握住了女孩的手,灰色的眼睛坚定地直直看着面前尚带有一点泪痕,手忙脚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女孩开口了,向来温柔的声音里带上了莫名的说服力: “我们不能做任何事情。” “不管你信不信,女孩,这就是我们的铁则。没有什么转运瓶,没有什么好运符,就算有,那也是通过透支你以后的运气得来的。人一生的运气也就这么多,如果你不做好事,一直平凡度日的话,是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增长的。为了一段感情,就要透支你以后的运气,你觉得值得吗?” “而且这些东西有没有用姑且不论,如果你不自己好好努力的话,一味地只想依靠这些东西,那显然是不现实的啊。你真的觉得虚无缥缈的运气能够胜得过更为可靠的人力吗?我们还是要坚信唯物主义的,是吧?” 女孩很明显被她说服了。她低头想了想,对菲奥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来这姑娘是真的很情绪化,被菲奥娜这么一通劝下来,她已经丁点的负面情绪都没有了:“我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终于响起了铃声。她一听这个设置的特殊铃声就知道是自家男朋友打来的,之前过分消极的情绪也在和菲奥娜的交谈中被一扫而空了,她接起电话,深呼吸了一下才柔声对着那边先道了歉: “对不起,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为在煎蛋上倒番茄酱还是黑胡椒酱就和你吵起来的。” 菲奥娜:……还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好气哦,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电话那边的人已经做好了要被自己近来情绪愈发波动的女朋友劈头盖脸痛骂一顿的准备,突然听到她率先放下身段,还难得脾气这么好地先道了歉,惊得在那边不知道碰倒了什么东西,大老远地隔着电话,菲奥娜都能听见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你、你没事就好,不要一不开心就跑出去,连个电话都不打。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目送着这只刚刚和男朋友重归于好的爱情鸟出门之后,菲奥娜才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面前正在拼命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的老板身上。她想了想,诚恳地建议道: “你的老师可没有教你出来骗钱吧,小姐?你现在比起收拾东西来换个地方另起炉灶,倒不如回去老老实实跟你的老师道个歉,虽然她不一定会原谅你,但是这样做至少可以缓解一下你最近的坏运气。” 占卜屋的老板死死地盯着菲奥娜,声音都有点嘶哑了:“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菲奥娜在之前不言不语地盯着她看的时候,就已经感官全开了,她很轻松地就能“看见”带着一脸不赞同神色站在她身边的老人,这个老人的名字,哪怕是她这样一个没有导师、只能自己摸索的人,也在那个论坛上见过: 叶莲娜·达维多娃,曾在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组织的特别调查小组中担任要员的大名鼎鼎的通灵者。 并不是说一个人出现了幻象,就意味着这人已经死了——虽然按常理来说都是这个样子的,但是人生在世,总要有那么点例外。如果用科学的力量来解释“幻象”的话,那就是磁场了。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磁场,如果灵魂存在于世间的话,那么它也要遵守这个定理,也就是说,要么叶莲娜·达维多娃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这个程度,按她的年纪来看的话也差不多了;要么就是她的精神力已经强到了这个程度,虽然无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明确感知到自己曾经的学生在做什么,但是也能知道,她做的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种种外在因素又限制着她不能出国,来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和她对质,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警醒她。 可是一个已经完全陷入了金钱桎梏的、都在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骗人的通灵者,又怎么能像以前一样,感知到来自自己老师的精神力量呢? 菲奥娜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女士,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水平和感知力,已经算不上叶莲娜·达维多娃的学生,更完全不如你以前的状态了。通灵的天赋不是让你来骗钱,更不是让你浪费在这些小事上的,你要是没有走岔路,用你的天分去帮助别人的话,那该多好啊。” ——潜台词就是你钻进钱眼里,把自己给报废了,现在真是连最起码的初学者都不如。 不过按照菲奥娜过分委婉含蓄的性格,她一般不会把话说的太死。因为在“死亡”这件事到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一切都有转机。除去小丑这种过分丧心病狂,明显已经撞破了南墙都不回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神经病,每个人都是能向善的,都是可以通过忏悔和自我鞭笞、自我调整和努力,来回到正确的路上的。 被菲奥娜这么一劝,占卜屋老板的脸直接就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苍白得吓人了。和之前菲奥娜透支精神力的那种苍白不同,她的苍白是实打实地被吓出来的。之前在拆穿她的骗局的时候,菲奥娜已经展示出了属于一流通灵者的能力,而基本上这个层次的人都不会乱说话,因为他们的随口一句话都有可能被业内奉为经典,哪怕是做很小的一件事情,都有可能造成深深的影响,所以越身居高位的权威人士就要越谨言慎行。而菲奥娜刚刚那一番虽然委婉、但是细细讲来可丁点儿也不客气的话说出口之后,基本上也就等同于宣判了她未来在这条路上的死刑。 她再也不觉得菲奥娜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了,她深切怀疑这位就是俄罗斯本土来的通灵者,而且看她的穿衣风格,应该是班提瓦的,还是天赋过人、一毕业就要被纳入圣彼得堡女巫协会范围之中、内部消化的班提瓦学生。 ——这可真冤枉了菲奥娜,她只是习惯性地穿了条黑裙子和黑色短靴而已。 就在她们两两相顾无言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个询问声: “有人在吗?” 这句话太耳熟了,菲奥娜之前在哥谭开花店的时候一天都要听上几十遍,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就好像巴普洛夫的狗在听见铃铛声之后就会分泌胃液和唾液一样,她身为一个合格的前·花店店主,一听见有人这么问就要下意识地回答: “有人在的,请进!” 等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的花店,只是纽约游乐场里一家小小的占卜屋而已,还是专门坑人的那种占卜,而且她刚刚还拆了占卜屋老板的台。 就在菲奥娜尴尬得恨不能化身土拨鼠,一头把自己扎进地里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后摆被扯住了。刚刚那位还在惊慌不已的老板已经一改刚刚的惊恐和不知所措,相当热情地把她迎到了椅子上,显然是打得让她代替自己做完这笔生意的主意了: “这样吧,女孩,你看你都替我应声了,不如就好人做到底,替我先做完这笔生意如何?收到的钱全都给你!请坐,请坐,不知道我怎么称呼你?” 眼看门外那人已经一只脚踏进来了,而刚刚那一声的确是菲奥娜应下来的,不管她现在多想不顾同行情谊报警,让警方来把这个骗人钱财的家伙抓起来,她都应该按照通灵师的守则,把自己应下来的这档子事给解决掉,而占卜屋的老板应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让她“代替自己”的。 菲奥娜:……哦豁,太尴尬了,我对着莴苣发誓,回去就把这个条件反射给改掉。 ※※※※※※※※※※※※※※※※※※※※ 猜猜来的是谁!给大家划个范围,是个小姐姐~ 鸟类保护员 然而就算菲奥娜要收拾自己一时口快留下的烂摊子的话,她也不能随意将名字告诉别人。言语是具有某种力量的东西, 所以一般来说, 通灵者们都不会轻易地判断某件事情未来的走向, 哪怕再怎么不乐观,都要补上一句“会好起来的”。 同样,化作言语的“名字”,在很多人的手里也是有着相当大的作用的, 从某种名为“扎小人”的邪术里就可窥见一斑, 在知道了这个人的出生时间和真实姓名之后,就能够通过折损自己运气的方式来诅咒对方。 当一个人将自己的名字切实地以某种文字和语言能够承载的方式,比如直接就告诉了别人或者递给了别人明信片的话,那么如果收到这条信息的人怀有恶意, 那么他通过邪术来影响这个名字的主人的话,是会事半功倍的。 而此刻站在她身后的这个曾经的同行,已经完全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甚至都不顾自己老师的劝诫和名声, 来运用这一套下三滥的手法骗钱了。就算菲奥娜感官敏锐, 在她提高了戒心之后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这样的人真的没有坏心吗? 谁都不敢保证。 因此菲奥娜下意识就提高了警惕, 不光没有告诉她自己“忒弥斯”的代号,连少有人知的真名都没有告诉。她拒绝了那人殷勤备至递来的斗篷,对着站在她身后, 还在不断赔笑的女人低声道: “不用称呼什么, 也不需要任何互动, 你就在那里站着看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菲奥娜的错觉,在她没有说出自己真实姓名的时候,站在她背后的女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差了一些。 但是眼下外面那人已经走进来了,菲奥娜也放弃了继续观察的机会,毕竟一心不能二用,要想不坑到眼前这位来询问的女士,就要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求问者和塔罗的身上。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白巫术塔罗,随手将刚刚占卜屋老板使用过的牌全都拨到了一边堆成小堆,就这么短暂的接触之下,她发现了更让她震惊的事实: 这幅牌在如此简单的接触之下,就带给她一种由内而外泛上来的恶心感。 塔罗牌在各种通灵的手段里都算得上是最简单、最容易上手的,也是最能够直观感受到的。比起虚无缥缈的“通过镜子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还有点燃蜡烛看见灵魂、巫毒娃娃、满月灵气等玄之又玄的东西来,塔罗明显更偏向可感知的物质世界一点。说白了,这些东西就是一堆印刷了精美图案和字符的纸牌而已,真正精通此道的人,随便裁上七十八张牌,再写上数字,画个杯子宝剑权杖五角星的图案,一样能够算得很准。也就是说,塔罗牌这种东西,本身是不具有任何能量的,真正能够发挥作用的,其实是塔罗师本人。 但是正因如此,如果一副牌都能被用出哪怕只是短暂碰一下都有恶心感的话,那么肯定是使用这副牌的人之前做过太多糟糕的事情了,才会让一副普通的纸牌都变成这个样子的。 菲奥娜:……太惨了。如果塔罗牌真的像那些营销商家说的那样有牌灵的话,怕不是要哭死。 她略微一定神,对已经坐在了她面前的金发女子笑了笑: “你好,请问你要占卜什么问题呢?” 金发女子一看见坐在桌前的是个小女孩,便有点吃惊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任何吃惊的话语说出口,就被随后跨入这间小小的占卜屋的陪她一同出门的人截断了话头,只不过这人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把目光往菲奥娜身上放,直接就冲着站在菲奥娜身后的占卜屋的老板去了,真是慧眼如炬: “我之前听说这里的占卜收费不菲,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们说明一下收费情况,可别让我们花冤枉钱啊。” 菲奥娜:条件反射害死人,真的。此话诚不欺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坐在她面前的金发女子,还有站在她身边环抱双臂、虽然发言不善但是那不善的气息却完全是冲着站在她身后有点发抖的骗子本人去的红发女子两人一笑: “免费,不收钱。有什么问题就请尽管问吧,不过只能问一个。” 红发女子这才把注意力分了一点在她的身上,在着实看清楚了菲奥娜的大致年纪之后,她刚刚还没有丁点儿多余表情的脸上便隐隐流露出一点柔软的笑意来: “女孩,你多大了?” 菲奥娜摸不着头脑地实话实说了:“十五。” “你这是还应该在上学的年纪。”菲奥娜的海拔本来就算不上太高,而且还是坐着的,和身形高挑修长的红发女子一比就更像个小姑娘了。她弯下腰来,在对着菲奥娜说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锋芒,真是双重标准大型对比现场,甚至还称得上柔和地对菲奥娜笑了笑: “刚刚我看着外面的天气不太好,你应该没有带伞吧?要不要先回家去?” 菲奥娜一瞬间就决定要从扎塔娜的墙头横跨在这位红发大姐姐的墙头上,此时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个蝙蝠侠粉了: 看看这个胸!看看这个温柔的态度!看看这个兼具了美艳和锋芒又不失温柔动人的脸!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姐姐啊! 她还不知道,此时在她面前的这两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坐在她对面的金发女子是近来刚走马上任不久的斯塔克工业的ceo,这几个周一直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占据了《纽约时报》的八卦和财经双重模块的女强人,佩珀·波茨;红发女子则更为深居简出一点,虽然没有什么公开资料能够证明她的身份,但是纽约本地人至少也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 复仇者联盟成员之一,娜塔莎·罗曼诺夫,aka黑寡妇。 ——而且说黑寡妇温柔?在之前的纽约一战里死在她的大腿杀和寡妇蛰下的人还有外星怪物们怕是要当场哭成哈士奇! 然而架不住菲奥娜既不是纽约本地人,也没有看新闻的习惯。所以当她身后的人已经认出了佩珀,在心里扼腕,破口大骂,这么好的一个赚钱的机会竟然被菲奥娜生生放跑了的时候,菲奥娜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娜塔莎一笑: “我就是来这里转一圈,想找个兼职做的。谢谢姐姐,我也只是练个手而已,占完这一次就回去。” 娜塔莎顿时就觉得有点难办了。她这次只是和佩珀出来随便逛个街的而已,女人逛街嘛,基本上是没有计划的,逛到哪里算哪里。在经过这家占卜屋的时候,佩珀突然就来了兴趣要进去看看,但是根据娜塔莎之前在纽约警方资料库里黑取资料之时,匆匆一瞥获取到的某些信息,警方曾经接到过几次报警,说这里疑似有着钱财欺诈的行为,但是也仅仅是“疑似”而已,而且没有任何直接证据——通灵这种事情嘛,想要留下证据可真是太难了,她也不好直接出言阻止,就跟着佩珀一起进来了。 耳聪目明的黑寡妇自然不会错过她们在进门之前的两人的交谈。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真的想多管闲事一下,调查这家占卜屋骗人钱财的事情的话,就要把菲奥娜这个完全无关的人摘出去。 菲奥娜也很苦恼啊,她刚刚既然应了那一声,就必须要把这个问题处理完,否则最后“说话不算话”的就是她自己了,会倒霉的也是她自己。于是她对着带着耐心的笑容坐在她面前的金发女子又问了一遍: “请问你要看什么问题呢?” 佩珀已经接收到了娜塔莎发出的无声的提醒,她想了想,随口说了个对纽约人来说都不陌生的问题: “那就看一下我未来的爱情走向?” “好的请稍等。”这个问题对菲奥娜来说真是太简单了,她迅速地洗牌切牌之后,摆出了最简单的圣三角的牌阵,然而她并没有像传统的占卜师那样从第一张牌开始分析,直接就对着那张代表“银线国王”发出了羡慕的感叹声: “你的男朋友应该是一位很有魅力,很聪明,值得信赖但是有的时候又不知变通的人……对不起女士,我现在只能闻得到金钱的气息。他肯定很有钱,金钱蒙蔽了我的双眼,以至于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菲奥娜抹了把脸,诚恳地据实相告: “这真是满满的金钱的气息啊,有钱真的太幸福了。” 佩珀和娜塔莎对视一眼:……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娜塔莎开始正视起面前这个小姑娘来了。她在不知道佩珀是谁的前提下都能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再联系之前奇异博士受到的感知,“有来自外地的精神方面的超能力者在没有任何通知的前提下就来到了纽约”这件事,会不会面前的小姑娘就是史蒂芬·斯特兰奇感知到的“不速之客”呢: “你还看到了什么?” 菲奥娜看着那张正立的“高塔”,试图用白巫术塔罗独有的“读牌”法解读一下金发女子的男朋友的情况: “呃,他在很高的地方工作?而且那里还曾经被来自高处的某种灾害摧毁过。” 基本上是个纽约人就知道这是那里了,可是菲奥娜真不是,还在那里继续分析: “……嗯,应该是生物导致的灾害?” ——这答案是真的呼之欲出了,就连她身后的人都想低声提醒她帮她作弊了,而菲奥娜总是有在关键时刻跑偏的能力。她抬起头来,对着面前一脸震惊的佩珀求知若渴地问道: “请问他是鸟类保护员吗?” 娜塔莎:哈哈哈哈哈!!!别拦我我这就要在私人联络频道里嘲笑斯塔克哈哈哈哈哈哈!!! ※※※※※※※※※※※※※※※※※※※※ 关于“在精神方面的超能力者领域内,不打招呼就去的话会被感知到”这个二设,详见40章 高塔与星星 “高塔”是塔罗牌中非常罕见的一张不管是正位还是逆位的意义, 都不能算是积极意义的牌。别的牌如果正位是积极意义的话, 那么逆位好歹会有与之相对的消极意义, 而反过来如果正位本身就是消极意义的话,那么逆位多少也会有值得高兴的正面意义在里面的。 但是“高塔”不一样,这张牌可真是“倒霉透顶、水逆当头”等一系列词语的最佳诠释者,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 就连最厉害的塔罗师和通灵者都没办法把这张牌给解读出积极意义的花来。而如果仅仅解读牌面的话,那光牌面上的“高塔和闪电”这两个象征的指向就很明显了: 来自高处的灾害。 普通的“高塔”牌最多也就可以指向这一步,但是菲奥娜使用的白巫术塔罗不一样, 白巫术塔罗是直接可以阅读牌面的,上面两只振翅欲飞的鸟儿正好暗指了生物灾难。 可是准归准,架不住菲奥娜不看新闻。 她这个猜想可真是歪出十万八千里去了, 前半截再怎么准也没法掩盖她后半截一路火花带闪电跑歪了的事实,连娜塔莎都有点想笑。倒不仅仅是因为托尼·斯塔克被认成鸟类保护员这个大乌龙,更像是具有丰富社会生存和为人处世经验的年长者对稚嫩而懵懂的后辈露出的包容的笑意, 甚至开始引导着她往正确的猜想上走了: “女孩,你认为鸟类保护员会很有钱吗?” 菲奥娜还真不知道鸟类保护员的大致工资水准, 就老老实实地实话实说了:“其实不知道, 这是我猜的。”她用那双温柔而诚恳得让任何人都不忍心过分刻薄她、质疑她的灰眼睛看着佩珀, 诚恳地告诫她: “这种灾难一时间是不会停止的,女士。它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袭来,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建议你的男朋友换个工作, 或者换个住处, 因为他总是在这种类型的灾害里首当其冲的那个。” 佩珀已经完全没有逛街的心思了。身为超英的女朋友就要有这种时刻保持警惕的心理素质和敏锐的感官, 否则总是让反派次次用她们来要挟超英还屡次都能得手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但是菲奥娜给人的气息实在太无害了,在她本人就是个傻白甜、还有白巫术的双重buff加持下,连黑寡妇本人都没办法对她生出什么警惕之情、反而开始忧虑起她的人身安全和学业问题了,佩珀自然也就没办法对这么小的姑娘报以警惕之心,干脆直接就把标准答案告诉菲奥娜了: “你说的是之前的纽约大战吗,女孩?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巧,这件事就是跟纽约大战有关的。” 菲奥娜试图再挣扎一下,因为她刚刚的那个猜想是有理可循的,毕竟白巫术塔罗的牌面上是一棵高耸入云的树,还有隐藏在重重黑云里的闪电以及一红一黄的两只鸟:“可是我真的看见了两只鸟……啊对了!”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双眼都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那种希望满满、朝气蓬勃的样子,看得佩珀都有点莫名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了: “如果这个‘鸟类’象征着他身边的同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请问在你男朋友的身边有和这种动物相关的人吗?和这两人相关的颜色分别是金色和红色?” 娜塔莎觉得这真是太准了,锲而不舍地诱导菲奥娜说更多的东西出来:“是的,正是如此。你还能看出什么来吗,女孩?” 菲奥娜又端详了牌面好久,久到站在她身后的骗子老板都觉得她怕是也要开始信口胡诌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因为这个解牌的思路已经曲里拐弯得和传统韦特塔罗完全不一样了,因此哪怕她隐约感受到了什么,也不敢完全把话说死: “呃,金色的那个会更胖一点?也不对……好像红色的那个更胖一点,但是金色的绝对吃得多。” 娜塔莎:哈哈哈哈哈!录音了录音了,立刻发到神盾局内部的高级特工专用论坛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可是不管菲奥娜说得再怎么接近标准答案,架不住这个房间里切实知道这些事情全貌的也只有娜塔莎一人,至少在占卜屋老板这个水平的通灵者看来,菲奥娜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为了不把这单明明有希望捞到不少钱的生意搅黄,她赶紧自以为是地解释道: “是啊,纽约一战我们都知道,这张‘高塔’牌指的不就是斯塔克大厦嘛——” 菲奥娜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一般来说她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在别人说话途中随意插嘴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但是如果再放任这人说下去的话,她怕是又要故技重施骗人了,在良心和职业道德的面前,区区打断话语一事也就算不上失礼了:“抱歉,其实我不知道。” 占卜屋老板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家不成器、烂泥扶不上墙的孩子一样,比菲奥娜眼下的正牌监护人塔利亚·奥·古都要来得恨铁不成钢,就差揪着她的领子原地晃一通,把她脑袋里的水全都晃出来,至少让菲奥娜睁大眼睛看看,这可不是普通的金发姑娘,这可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你就算之前不在纽约,至少也应该听说过那段时间的新闻吧?那件事情闹得太大了……” 菲奥娜继续秉着实话实说的原则把占卜屋老板的最后一点希望打消了:“不,我那时不在纽约。” 既然菲奥娜都这么说了,那占卜屋老板也就不给她留什么面子了,几乎在下一秒就肆意嘲笑了起来:“你可别说你与世隔绝哈哈哈哈——” “是的。”菲奥娜垂下了眼睛,低声道:“我被迫与世隔绝。” 她刚到哥谭的那段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城市就是美利坚里的一座孤岛。在人权至上、自由万岁的合众国里,哥谭的恶棍们视法律若无物,肆意践踏人权和生命,搞得她那段时间都无暇分心去关注别的东西,只一心一意把她的花店加装上各种防护措施就已经很费时间、很累人了;而在哥谭的最后那段时间里,她虽然已经给自己的花店做好了各种防护,可是因为“忒弥斯”的身份所限,既不能随意上网,也不能打听太多其他的事情,也就有意无意错过了这么多的新闻。 说她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被迫与世隔绝”,一点都不夸张。 菲奥娜这么一说,可算是造成了长达五秒的冷场,在冷场的这段时间里,她抓紧时间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看到的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 “这是正位的‘星星’。哪怕从最保守的角度来看,他的灵魂和心都一样星光璀璨。虽然他现在从事的职业给他带来了很多危险,但是相信他吧,女士。他是切实地值得尊重、前途和梦想都一样值得你期待和守望的人。” 菲奥娜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样向面前含笑等待、与有荣焉、看上去那么幸福的女士传达这个消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方式传达: “但是‘星星’同时也有内在疗愈的含义。如果可以的话,请关注一下他的精神世界,不要让他在未来的某些变故里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佩珀和娜塔莎对视一眼,知道今天从这里是问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收获颇丰,对于菲奥娜的身份,娜塔莎已经暗暗有了定论—— 然而似乎菲奥娜·别列科瓦此人,似乎从猫到人都带有某种神秘的气场。就像当初跟橘猫混在一起的三花,就会变得又懒又咸鱼;而达米安跟她接触了五分钟后就成功地把自个儿的思路从橘猫误导到了狮子上;眼下连娜塔莎·罗曼诺夫,aka前苏联红房子精英间谍黑寡妇都不能免俗: 她觉得菲奥娜一定是个变种人。 由此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事果然不假,近菲奥娜者脑洞大。 等到佩珀和娜塔莎两人离开之后,菲奥娜才抬起眼睛,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人,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子来,和她刚刚面对那两位女性的和颜悦色完全不同: “你刚刚在做什么。” 骗子老板突然就心虚了一下,一边把手往背后藏一边打哈哈:“没、没什么……” 菲奥娜眯起眼睛:“你想偷我的能量?” “怎么会呢……”那个骗子老板还在垂死挣扎:“而且不是我说,你连个防护罩都没有,蹭到一点那能叫偷吗?就算我蹭了,你还能把我给怎么样?” 菲奥娜察言观色的本事在某些时候可真是出奇地好,一看她心虚的样子她就一锤定音道:“你就是偷了,不过没偷到,对吧?是不是感觉很失望?” 占卜屋老板有点心惊,因为菲奥娜一针见血地就把她刚刚趁着菲奥娜无暇防备她、她在背后做的手脚全都说出来了,一瞬间汗流浃背。 菲奥娜虽然没有像绝大部分通灵者那样在周身给自己施加一层防护,但是她被某种更厉害的东西保护着,那就是白巫术,可是从来都没有受过白巫术保护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听说过白巫术的鼎鼎大名了。 菲奥娜很失望地叹了口气,带着自己的白巫术塔罗牌起身了,在临出门之前,她彬彬有礼地一鞠躬,温声道: “你好自为之。” ——就在菲奥娜离开这里十分钟之后,这家在搭建的时候,就有点偷工减料意味的占卜屋小帐篷,便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轰然倒塌了。 ※※※※※※※※※※※※※※※※※※※※ 肥啾: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有两百三十磅!猎鹰可是整整两百四十磅啊!!!! 娜塔莎完全没有care他,还在欢乐地和大家一起循环播放菲奥娜的那句话: 金色的绝对吃得多 吃得多 吃得多 吃得多 第二个单子 等到这家游乐场里的小占卜屋突然倒塌, 致使帐篷里的人双腿骨折、被送往医院, 却发现这人已经欠了好几年的税没缴、还不是初犯, 被警方以偷税漏税的罪名逮捕起来了等等一系列剧情精彩得堪比电影的魔幻新闻在电视上实时播出了之后,菲奥娜早就回到酒店去了。 她这次回去都做好了破财消灾的准备,直接就去前台姑娘那里询问了: “请问我寄存在这里的行李损失如何?” 倒不是说她入住酒店的时候没有买过保险, 但是保险公司的理赔速度那可真是玄学, 快不快,全看脸。菲奥娜虽然觉得自己的脸很白,但是考虑到她的原籍还在中东那边, 临近非洲呢,就不去赌这个微妙的几率了,倒不如先自掏腰包把损失了的东西补上, 再耐心等待保险公司的理赔到账来得划算。 结果她下一秒就得到了个让她相当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菲奥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觉得这个消息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所有的损失都被韦恩集团报销了?” “可不是嘛!”在之前的突袭事件里死里逃生的酒店前台姑娘轻伤不下火线,幸好她当时躲得快, 而且来意不善的那人也没有直接把炮筒对准她,导致她现在只在脸上被蹭了几道口子, 干脆就贴着创可贴在前台电脑那里打下手了, 一听到是菲奥娜的声音, 立刻母性大发从座位上原地起立开始八卦: “怪不得布鲁斯·韦恩连续好几年都蝉联‘哥谭最受欢迎的性感男人’榜首了,看看,就冲这架势, 不投他一票都于心难安!这就是一掷千金、有担当的男人的魅力, 都把损失给百分百包圆了, 我们又不是掘金女郎,不指望嫁入豪门,他的作风再花花公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好的决定了,我意已决,大家都不要劝我,等今年的投票开始的时候,我立马就去给他投一票!” 菲奥娜:……啊。不了解投票狂魔们的世界。脑阔痛。 趁着现在没啥顾客,监控摄像头还刚被打坏了因此大家都在摸鱼的空当,酒店前台继续兴致勃勃地跟菲奥娜分享她的一手情报: “在赔偿的时候我报上去的、被毁掉的是抽屉里的杂牌化妆水,但是他直接就赔了sk-ii给我!我要攒多久的钱才能买一瓶sk-ii——啊对了菲奥娜,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们去把你的猫接下来了,正在后面的宠物专用区养着呢。你这猫长得可真敦实啊,改天让它和我家的牛奶猫一起跑滚轮怎么样?” 菲奥娜突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当她有这种预感的时候接下来要发生的、或者即将接收到的信息肯定就没啥好事,因此她发问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 “我的大橘现在多重了?” 而下一秒,前台姑娘兴致勃勃、慷慨激昂的回复就打破了她所有的期望: “十六磅啦,恭喜恭喜。” 菲奥娜发出一声绝望的、凄惨得堪比她的橘猫在被强行抱上跑轮时候的惨叫,有气无力地瘫倒在了前台那冰凉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 前台姑娘想了想,努力往好的方面安慰她:“往好处想,等将来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你的橘猫光靠这一身膘就能安全度日至少一周,是吧?” 菲奥娜:……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赔偿的问题吧。 她看了下现在已经被飞速重装得差不多了的候客厅,问道:“你觉得这么一套补下来,需要多少钱?” 前台姑娘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肯定不低,毕竟纽约的房价一直这么丧心病狂,睡觉前和一觉醒来都能差出小几千!” 她突然想起菲奥娜好像是从哥谭来的,就顺便问了一下哥谭那边的情况:“哥谭房价怎么样?值得投资吗?虽然说那里的治安不好,但是听说房价低,而且韦恩集团最近又要搞什么开发改造了,似乎总体来说那里的房地产前景还是能看的,只要不过去住。你在那里待的也足够久了,感觉如何?如果我在那边买套房子的话有投资前景吗?” 菲奥娜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握住前台姑娘的手,深情款款道: “朋友,实不相瞒,这就是我喜欢哥谭的原因之一,犯罪多发区的房价低到令人发指,尤其是在治安不是顶顶好的地方开店,基本上都没有租房方面的大额支出!不过投资前景倒是甭指望了,想想吧,当房价足够低的时候,谁会在乎隔壁住的到底是谜语人还是小丑女?治安就是个大问题啊,哪儿来的投资性可言呢。” 正在被房贷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前台姑娘于我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认同了菲奥娜的说法,被社会的重压给压迫得苦不堪言的前台姑娘和失学少女对视一眼,在房价这件事上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统一:“啊大堂经理来了,要是让他看见我没有好好工作的话肯定要扣我工资——来,菲奥娜,我带你去看你的猫!” 菲奥娜:……不、不是很想看,感觉即将面对更为残酷的现实。要不我们再讨论一会儿房价的现实经济问题吧,这个问题比我的猫的体重问题要轻多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跟在那姑娘的后面去了宠物专用区,一进门就能看见,在满屋子形态各异、种类各异、五颜六色的动物里,她的大橘一反常态地盘踞在最中央的猫爬架的最高一层上,再配上它那个体重、那个大小,颇有种“橘座在此君临天下,尔等小毛团团都弱爆了”的感觉。 “啊我的橘!”菲奥娜仰起头,声情并茂地对着自家橘猫打招呼: “今天有没有好好跑滚轮,有没有好好减肥?下来,让我抱一下,乖。” 橘猫保持着一脸“尔等凡人不要随意触摸我圆润身体”的表情,二话不说就原地起跳——太奇诡了以它的这个体重竟然还能起跳成功——还相当利落地三下两下就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随即雍容华贵、四平八稳地带着一身的膘晃悠悠、悠悠地踱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菲奥娜的膝盖上。 菲奥娜:好的,完美,确认过体重,是我的正牌肥橘,不是什么奇怪的蝙蝠侠橘猫。乌拉拉。 “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吗?”前台姑娘朝她递出了一张表格,笑眯眯地对菲奥娜说: “满意的话,请给我们最近新开发的宠物寄养服务打个五星好评呢亲~” 菲奥娜:……如果我的猫能瘦一点的话,别说五星了,十星我都给你们打。 不过俗话说得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在撸了几把大橘柔软的肥膘减压之后,菲奥娜真诚发问: “有那种强制带我的猫下楼跑滚轮的服务吗?最好是一个月能把它的体重降下来两三磅的那种。” 这只橘猫可能真的成精了。就在菲奥娜说出了她眼下最迫切的诉求的下一秒,它就在菲奥娜的怀里喵嗷嗷嗷地嚎了起来,真是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 菲奥娜:……行吧,不跑了。大不了我天天带你出去遛弯节食,纽约的可活动范围绝对比哥谭要广。 橘猫尚不知它虽然逃过一劫,不用跑滚轮了,但是相应地却要每天都经受耗时更为漫长的遛弯折磨。等菲奥娜抱着它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给它套上牵引绳,带着它出去完成自己的遛弯大计呢,就看见了让她心脏都一瞬间停跳的事情: 她的电脑刚刚自动开机了。 菲奥娜迅速把猫抱上了床搁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电脑面前,发现这果然不是什么超自然闹鬼事件,而是之前曾经有过一次的、来自暗网的信息。那一行幽幽的蓝字在纯黑的屏幕上不断地闪着莹蓝的光芒: 请于明日下午三点整在酒店房间内等人上门带你过去,详细任务内容恕不能过多告知。 这种连内容、连涉及的是什么事情都要三缄其口的任务,可比之前在哥谭的时候接受到的宝石失踪案件要危险多了、也难多了。因为那种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的案件,就算通灵师在这件事里受了伤,也知道该找谁索赔、找谁算账,而且安全性也是有保障的,但是如果遇到这种事情的话,麻烦就大了: 不是专业人士的话,谁都无法判断这是真的暗网派下来的单子,还是人口贩卖者雇佣的黑客发来的、根本就是骗局的信息。比如说“黑死病”这个专门拍卖人口、贩卖人口的组织,其危险性也相当对得起它的名字,甚至都自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每周都能卖掉不少人前往世界各地,而买家人数则以中东为最;泰国曼谷更是有个人口贩卖中心,经常借助暗网发布各种各样的信息,来自亚洲各国的被害者途经这里,被以廉价劳动力的身份转往其他地区,都算得上是幸运的了。 那么这些受害者从哪里来的呢?只要这么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了。 警察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彻底清查暗网里的这些信息,但是暗网之所以被称为“暗网”,就是在于它的隐蔽性和不可操控性,没有关键词和代码、没有中间人介绍、甚至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你“不是个普通人”身份的东西的话,外人连进都进不去。 暗网真的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在第一次给菲奥娜分配了相对而言,比较简单的“哥谭博物馆宝石失踪案件”之后,第二次就一定要来个互补的,不管是从难度还是从危险性上来说都要大大提升、甚至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任务来为难她。 ※※※※※※※※※※※※※※※※※※※※ 感谢舒窈、冬日暖阳、啸月苍狼皇、九九归一、abby、猫七街的营养液~ 谢谢夭夭、abby、浮生辞x3、澈月z、lana的地雷(づ ̄3 ̄)づ挨个举高高!么么哒~ 啊关于有的小天使强烈反应不想看暗网相关设定这个……抱歉,咸鱼能力不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把物攻系的口巴口即哥哥、法攻系的通灵师、中东的刺客联盟这个啥好事都不干啥坏事都要掺一jio的组织联系起来的别的办法了……要是觉得尴尬呢,有个小小的建议,看见这俩字,自动屏蔽就好啦,或者在脑海里自动带入你想要的别的组织_(:3」∠)_要是改的话就要全修大纲orz上一本修大纲的两年了还没写完,现在依然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地躺在我的专栏里,远目【。 大橘!大橘你这次一定要顺利生产啊【震声】我给你写了细纲了!你千万不能像你的四姐一样难产!!【震声】好好活下去我的橘!!! ↑以上,戏精的我↑ 复苏的花朵 菲奥娜自己也知道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但是她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可以求助的对象。她的周围除去打工的时候认识的那些普通人, 就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了的蜘蛛侠, 以及来无影去无踪的蝙蝠侠本人了。这些人的话,前者没有解决这件事情的能力, 而后者又不应该与眼下这混乱的局势牵扯太深。 她定了定神, 去把双层的遮光窗帘全都拉了起来, 降下隔音层,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光之后捂住脸, 决定自力更生算了。 ——而就在她放下捂住脸的手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房间里此时还有别人的话, 就能借着电脑屏幕发出来的光明显地看见,她的灰眼睛变得更雪亮了,不复之前的温柔和朦胧, 反倒像含着锋锐的匕首和刀剑的清光一样。而且不仅是眼神上的变化, 连带着她那俄罗斯人特有的灰色的眼睛,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色泽更为浅淡了一点。 她伸手合上了电脑,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就开始了远距离感应。眼下正巧是下午三点,阳光正好,然而此刻, 明亮的阳光却完全无法穿透遮光性一等一好的窗帘半分, 尽数被挡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外了,只能徒劳地从些微的缝隙里流露进一点灿金的颜色来, 却无法驱散房间里的黑暗半分。 黑暗和安静往往都是通灵者最需要的东西, 因为通灵者归根到底, 也就是通过“某种办法”,将感官扩到眼下以唯物主义和科学都无法解答、也触碰不到的领域里去的人,而安静和孤独正是能够有效摒弃外界干扰对感官影响的最佳方式之一,更别说对本来就感官敏锐过人的菲奥娜了。 就在她主动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光源之后,她便一瞬间在这满室的黑暗和静谧里如虎添翼。 与此同时,九头蛇纽约分部。 “‘武器’重置过了吗?”布洛克·朗姆洛,aka交叉骨,负责管理“冬日战士”这一人形自走兵器的武器管理员,边大步往九头蛇基地里走,边低声和他的副队罗林斯交换着意见: “要我说,一直把他这么解冻了就洗脑、洗完脑用完了接着冻起来也不是个事。他那脑子早就冻出问题来了,如果每次他一有记忆回溯的迹象就要把他重置的话,怕是用不了几次就要崩溃了。” “但是接下来要让他去刺杀——”罗林斯比了个盾牌的手势,耸耸肩:“总不好让他带着危险因素去吧,必要的洗脑还是无法避免的。” 朗姆洛能怎么办,朗姆洛也很绝望啊,冬兵的日常生活技能怕是早就沦落到一级残障人士兼智障人士这个水准了。恕他直言,从西伯利亚针叶林里抓一头熊来练用刀叉穿衣服的杂技,都比冬兵要来得顺溜。要不是他现在还在神盾卧底当特战队队长,他真的要觉得自己就特么是个老妈子了,除去负责在战场上给冬兵递枪递榴弹发射器递弹药之外,就是负责把他在少有的解冻期间照料好,至少不能因为让冬兵因为不会开罐头而饿死: “我真想给上级打报告,洗脑的时候能不能留一点冬兵的生活常识下来,不用多,至少让他自己开罐头就成,别每次都上战/术/匕/首硬撬,搞得开个罐头这种小事都活像凶杀现场。” 这么一想,武器管理员这个职位真是前程远大,可进可退。在九头蛇升职的话可以去当更高级别的小队队长,被贬职了还能去做后勤;就算哪天不干了,就冲他锻炼出来的这一身照顾冻龄智障的本事怕是也能去养老院讨口饭吃。毕竟整个养老院里怕是都找不出像冬兵这个年纪的人来了,既然冬兵以百岁高龄都能在他手里活下来,那么那些比冬兵还要年轻的人肯定也可以。 抱着这种苦中作乐的态度,朗姆洛终于晃进了冬兵所在的屋子里。此时的冬兵已经在被强行重置的过程中了,因洗脑的时候太过痛苦而在发间隐隐渗出的汗水把他一头乱发打湿,刚被解冻不久的他身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寒气,在常温的室内便很快就凝了一点水珠出来,有几绺头发已经完全地黏在了一起,贴在他的脸上。 朗姆洛翻开那本红色的、记载有冬兵控制词的本子,开始念出那十个毫无关联的洗脑词: “渴望,生锈,十七,黎明,火炉,九……” ——而就在他把这些俄语词汇念出来的一瞬间,如果有人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纵观纽约这个城市的话,就可以震惊地发现,在朗姆洛开口说话的同时,在遥远的、几乎和九头蛇基地隔城对角向往的区域,在那座已经被韦恩集团买下的酒店里,在一个漆黑的、死死拉着窗帘锁着门的房间里,棕色头发的少女紧闭着双眼,几乎就是在同时重复着那套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洗脑词,由于间隔时间太短了,听起来便像是同一时间说出来的那样: “дo6pota,дomon,oдnh,гpy3oвnk。” 而就在她半路横插了一脚的这个当口,她再一次进入了那片雪原。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第一次前来的紧张,还熟门熟路地闭上了精神世界中的眼睛,防止双眼被无边的皑皑白雪反光刺伤流泪。等到那种束缚感过去了之后,她便在原地努力地挖起了雪,试图找到上次看见的那块,能够证明此人身份的士兵铭牌。 结果她这次还没来得及往下挖多少呢,就猛然感觉从她没在雪下的手指上传来一阵剧痛。菲奥娜吃痛之下赶紧把手从雪里收了回来,仔细一看,却没有看到任何流血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份疼痛,不是这个精神世界的主人对菲奥娜的排斥而带来的,事实上,能够察觉得到她贸然来访的人寥寥无几。这份疼痛是外界的某种事物所强行加在拥有这片雪原作为精神世界的这个人身上的,而且比起肉体上的疼痛来说,这东西直接作用于精神方面的伤害更大一点,才会连菲奥娜这个外来者都波及到。 结果就在她还想往雪里更进一步探索此人身份的时候,某种前所未有的不好的预感就击中了她;就在同一时间,给冬兵洗脑的机器瞬间就加大了电流,使得他哪怕嘴里还咬着用来抑制他呼声的铁块,都嘶声痛吼了起来,他的吼声回荡在洗脑室里,在厚重的铁墙和消音之下被掩盖得死死的,丁点都传不出去。 就像那朵他的精神世界里,被生生冻死在了雪下的花朵一样。 这份痛苦也被同时传到了他的精神世界里,菲奥娜惊悚地看着刚刚还一片平静的冰原瞬间四分五裂了开来,依稀能看见这即将崩塌的冰盖地下是嶙峋的石壁和同样无垠而冰冷的雪构成的深渊,只是看一眼,便让人有种会掉下去的感觉。远处蓦地便起了数百米高的雪浪,遮天蔽日地朝着她这个外来者下意识地就咆哮着翻卷了过来,本来就呼啸不止的寒风变得更为猛烈了,哪怕只是穿身而过,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似乎在被钝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刮得生疼——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菲奥娜猛地感觉胸口一窒。 是真的窒息。不是精神世界里的感觉,而是现实世界中的感知。 等她浑身冷汗地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仰面后倒在了沙发上,她的橘猫正在用那敦实的十六磅体重蹲在她的胸前,这可真是实打实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在看到菲奥娜醒来之后,它便晃了晃尾巴,从菲奥娜的身上滚了下去。 ——对没错,是滚了下去。 明明之前还可以敏捷地在猫爬架上上爬上下的橘猫,眼下却好像完全不会走路了似的,本来就走得生疏,再加上那个可观的体重,几乎是一移动就要摔倒,摔倒了就要被一身肥膘的惯性带着原地前滚,就这样滚啊滚地滚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菲奥娜心头一动,对着那只无法自如地移动的橘猫试探着叫了声: “……蝙蝠侠?” 橘猫的动作突然就僵住了。半晌之后,它在放弃了某种坚持似的,对着菲奥娜艰难地把正脸移动了过来,用猫爪爪在地上开始划拉: 是的。 菲奥娜突然灵光一现:“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先生?我知道贸然提出这个请求可能很失礼,但是拜托了,这件事和我的人身安全紧密相关。” 她迅速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找了根笔,在蝙蝠侠橘猫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在纸上画了个图案出来,那是个圆形的徽章,里面有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章鱼,还顶这个骷髅头,可谓十分具有某种后现代艺术气息了: “请问你知道这个图案代表什么吗?” 而此时,洗脑完毕的冬兵已经说出了“接受指令”这句代表洗脑成功的话,那双绿色的眼睛里什么感情都没有,有的只是无边的漠然和冰冷,一点人气都没有。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个拥有银白的铁手臂、曾经用杀戮和鲜血直接暗中改写了一个时代的“兵器”,和美国队长博物馆里那个笑容灿烂、帅气又不失倜傥风流的年轻人是同一个人。 然而在谁都看不到的角落里,他精神世界里的那片又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雪原,已经开始有细小的花朵在冰雪之下死而复生了。 ※※※※※※※※※※※※※※※※※※※※ 【今日小剧场·生活小窍门电台】 菲奥娜:大家好,今天我来教大家如何辨认真正的肥橘和蝙蝠侠肥橘。能顶着十六磅的肥肉爬上爬下好好运动但是就不运动的,是我的正牌大橘;只能缓慢移动和打滚,连最起码的起跳都只能做成原地踮脚的,就是蝙蝠侠肥橘啦,学会了吗?学会了的话请给个好评哦亲~ 三秒钟后本台被黑,永久停止播报。 潜在的威胁 ——蝙蝠侠无所不知。 当他再次在橘猫的身体里睁开眼睛的时候, 好巧不巧地正好看见了菲奥娜双眼紧闭、满头冷汗地仰面倒了下去。这其实说到底还是菲奥娜自己的坐姿太板正造成的, 如果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地趴在桌子上的话, 哪怕失去意识也最多就是一头撞在桌子上而已,和那些上课打盹的学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她平时都要腰身笔直地正襟危坐,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带着股莫名从容而认真的气质, 因此这样一失去意识, 就要响应万有引力的召唤,仰面倒下去了。 就这样倒下去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在她的身后就是长条沙发, 沙发本来就又大又软,接住她一个小女孩绰绰有余,结果就是因为这沙发太软了, 她乍一倒下去,竟然被弹了起来,就这么一弹, 差点把她给弹到地上去,摔个七荤八素都算是轻的。 就在这危急时刻, 蝙蝠侠牌的橘猫也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了无穷尽的勇气和行动力, 原地起跳, 一个完美的落地就坐在了菲奥娜身上,硬生生把她怼回到沙发上去了。 而就这么一跳,蝙蝠侠就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个猫怎么又双叒叕胖了?!怕是早就不止十五磅了! 结果在他意识到了自己现在附身的这只橘猫的体重问题的时候, 新的问题便接踵而至了: 他又不会走路了。 ——由此可见, 对蝙蝠侠这种无所不知、就算有不知道的东西也一定要秉着狂热的控制欲弄个明白的人来说, 至少在橘猫的体重这件事情上,无知是福。 布鲁斯一眼之下就认出来这是九头蛇的标志了,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菲奥娜,而是换了个方式反问她: “这很危险,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你在哪里看到的?” 当然,以上对话全都是用猫爪子在键盘上拍出来的。猫爪本来就不好使,打一个词就要带错好几个多余的字母出来,就不得不再进行额外的删减,这让他们之间的对话进展得异常缓慢,也亏得菲奥娜有耐心,就这样等着他把字打出来,偶尔还伸出手去帮他把一看就是额外按到的字母删掉: “抱歉,恕我不能尽数奉告。” 这是她在短暂的灵视里少数看清的东西之一。通过远程感应,可以看到跟这个被强行派发下来的任务的相关事物,她这次的灵视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她后来很快就被拉入那人的精神世界中了。不过在被突如其来的雪原晃到之前,她还是看见了一些东西的,比如在精神世界就能感应到的那个在酒店试图刺杀她的不速之客、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的可怕的机器和厚重的铁门,还有正在念诵一些毫无关联的词语的那人手里本子封面上的这个图案。 那个徽章的样子菲奥娜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哪怕她看得再清楚,连上面的八爪鱼是什么色号的、有几条爪子,顶着的骷髅有多对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记得,可是架不住菲奥娜不知道啊。 而此时来到了她橘猫身体里的蝙蝠侠正是她唯一能够求助的人。她的构想很美好,不问白不问,只要把前因后果全都抹去,那蝙蝠侠也就不会在这件事情里被牵扯太深。如此一来,她有了信息来源,而蝙蝠侠也可以继续不被牵扯太深地做他的义警,完美。 可是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这个样子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黑势力的徽章,而是“九头蛇”的标志。 这个组织用最不客气的话来形容他们都能算得上历史悠久,搞事之心永远贼心不死,且代代薪火相传,具体时间可向前追溯至公元一千四百年左右,而后来为部分人们所熟知的、隶属于二战中的纳粹德国、受红骷髅号令的九头蛇,只不过是这个号称“砍掉一个头,再长出两个头”的庞然大物的一个小小的分支罢了。 就是这么个分支,都能带给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那么多的麻烦,由此可见这是个怎样的组织。别说菲奥娜这种小姑娘了,就连神盾局怕是都无法保证,和他们全体正面抗衡或者协作还能全身而退。 就在蝙蝠侠下意识就要开始打字制止她和这个组织牵扯上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自己一个悬空,他被菲奥娜直接提着抱起来了。棕发灰眼的俄罗斯少女诚恳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 “其实实不相瞒,我这是在自救,先生,请告诉我吧?” 布鲁斯:……说的真好听。你先把我放下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菲奥娜用的是“自救”这个词。菲奥娜不是个会乱说话的姑娘,她的说话用词相当考究,尤其是在涉及重要的事情的时候,那精准得就不像日常用语了,随便修几个词就能直接拿去当新闻直播现场报道的稿子用。所以当这个词出现在她口中的时候,布鲁斯虽然具体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危机,但是也至少知道,现在不是用“这是为你好”的借口不让她知道任何事情的关头。 那只肥嘟嘟的猫爪终于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出了那个单词: 【九头蛇】。 等到菲奥娜端着一盘猫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蝙蝠侠牌的大肥橘已经在猫窝里自动躺好,昏昏欲睡了。菲奥娜想了想,也就不强行把人叫起来吃饭了,毕竟让一个大活人吃猫饭,先不说猫舌头能尝到什么,这个心理障碍怕是有的人就跨不过去,万一蝙蝠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之后得了厌食症怎么办。她随手把猫饭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蹲下去看着橘猫已经眯了起来,几乎都要隐藏在蓬松柔软的橘黄色毛发里的眼睛,轻声说: “听说布鲁斯·韦恩是你的资助人之一,是吗,先生?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的话,我会为你保密,而且请务必在你回去之后帮我谢谢他,赔偿了酒店的寄存行李损失,使我避免陷入破产危机。” 布鲁斯:……我谢我自己。 等到橘猫昏睡过去了之后,一直缠绕着菲奥娜的某种微妙的感觉也就突然散去了。虽然猫的身体还是猫的身体,可是刚刚在那里面的,可是实打实的一个成年男性,因此一直保护着菲奥娜的白巫术才会一直都在无声地向她发出警告,等到这种微妙的紧张感散去之后,菲奥娜就知道,蝙蝠侠已经再次从她的橘猫身体里离开了。 其实就算蝙蝠侠不告诉她的话,她也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这个任务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她还是要去的,不仅仅因为这是强行派发下来的人物,而是切实地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自救”。 ——此时的菲奥娜千算万算绝对不会算到的一点就是,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已经结为同盟开始合作了。而身为正义联盟顾问的蝙蝠侠,则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的那一瞬间,迎来了纽约首富、花花公子、天才发明家和慈善家,总之人设跟他死死地撞在了一起的托尼·斯塔克的嘲笑暴击: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后是不是要改名叫catman!需要帮你把装备全都涂成橘黄色吗?” 蝙蝠侠立刻就对自己家的四只小鸟们还有黑暗正义联盟的扎塔娜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扎塔娜真不愧是东方三圣族的后代、达·芬奇的直系后裔,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顶着蝙蝠侠不赞成的目光都能神情自若地开口说话: “事实上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复仇者联盟是有原因的,b。” 她透过单面玻璃墙朝着对面房间里那个穿着黑色长袍,手里还拿着个硕大的笔记本和能够自动记录的黑白双色羽毛笔,正在不停擦汗赔笑的人一扬眉: “罗曼诺夫特工的报告得到了神盾局的重视。” 黑寡妇在回到神盾局的第一时间就打了份报告上去,她认为在占卜屋里那个预言奇准的姑娘肯定是变种人。她是神盾局少有的十级特工之一,和英伦三岛的前任飞行课教授写信上书都不被重视的情况完全不同,几乎在她这份报告打上去的十数分钟之后,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院那边就给出了正式的回应,这份回应还是查尔斯·弗朗西斯·泽维尔亲自执笔的,足以见他们对“受教育”一事的重视了: 快银已经去看过了,她不是变种人,而且经仪器探测表明,她的身上有巫师独有的气场,建议联系美国魔法部。 神盾局秉着好人做到底,送未成年人上学也要送到底的原则,在收到这份信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美国魔法部。魔法部和神盾局向来都井水不犯河水地保持着微妙的“互相知道存在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老死不相往来”的一种状态,而在接到来自神盾的通知之后,大半个美国魔法部负责教育的部门全都翻了天,来自英伦三岛的横扫公司、出自前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飞行课教授的那封信终于被从几乎都要积灰了的备份里翻了出来,“有个天赋异禀的小巫师流落在外、没能受过任何教育”这件事情终于全方位地引发了魔法部的重视,因此他们才派了个人来向神盾局求证。 好巧不巧地,今天正巧是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交换情报的例行公事日,而正义联盟顾问还在这个关头上被传送进了橘猫的身体里,因此全员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静等catman的归来——不对,蝙蝠侠的归来。 女性的思维总是更敏锐一点的,娜塔莎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而蝙蝠侠怎么说也是世界第一的侦探,因此也同时想到了。他们对视一眼,布鲁斯做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于是娜塔莎便微微一颔首接受了这份好意,率先开口了: “这可是在纽约,你们说她为什么不向复仇者联盟求助呢?” “她最近一直在到处打工对吧?那这样的话,就算她没有听说过复仇者联盟的名字,至少也应该对之前的纽约大战有所了解,她为什么还在说自己‘与世隔绝’,又为什么会对正义联盟的顾问说,这是‘自救’?” 所有人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和思考,在满室静寂里,布鲁斯·韦恩一锤定音: “除非她一直以来,都在受着某种桎梏和威胁,连最起码的向外界求助的道路都被截断了,才只好向着不必持有人称代词、也最不可能被怀疑到的橘猫询问。” ※※※※※※※※※※※※※※※※※※※※ 感谢死宅君、啸月苍狼皇、格物致知、luv、冷风听雨眠的营养液~ 谢谢还好可以改昵称x7、橘子、yuejiahuli04615 的地雷~ 感谢千夏湯圓的火箭炮!(*  ̄3)(e ̄ *)么么哒!!十分感谢,给你一个举高高~ 时间去哪了 菲奥娜在来到哥谭之后, 除去隐姓埋名、从道义上说没人能动她的那段短暂空白期, 她就一直受着蝙蝠侠的保护。也就是说, 如果这“桎梏”的确存在的话,那么要追溯起来就只能前延,如此一来, 指向性就相当明显了, 答案不言而喻: 这风险和桎梏,统统来自刺客联盟,也就是她的来处。 刺客联盟说到底, 就是个拿钱干事、无利不起早的组织,仗着自己有拉萨路池这个能够无限复活人的bug一样的池子在,一直以来都野心勃勃地想征服世界, 搞事之心代代相传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死心的迹象;而蝙蝠侠从来不会做出没有逻辑和根据的推理。因此在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在场的诸位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么放着不是个事儿: 综上所述, 在“菲奥娜·别列科瓦”的身上,肯定有什么值得刺客联盟图谋的东西。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不管这个小姑娘的身上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或者有怎样值得刺客联盟那帮人费这么大心思的有价值之物, 归根到底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她太小了, 不应该被牵涉进这些事情里来。而且在正常的少女这个年纪的时候,怕是还在好好上学,最苦恼的事情可能也就是初恋和作业吧? 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的诸位都自认是道德底线至少还能看的人, 他们代换了一下之后, 纷纷表示, 哪怕她的身上有着能够让世界分分钟和平的秘密,他们也不会采取这么激烈又极端的方式拘禁她的。 在场另一位十五岁的未成年比利·巴特森:……其实最苦恼的事情还有拯救世界和维克多的橄榄球比赛二者不能两全。 钢骨: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拼命捂嘴】 “那如果让她去巫师界的话,她会安全吗?”作为报告的发起人,娜塔莎打算好人做到底地对这件事负起责任来了: “诸位,我们中间有没有人对巫师界和刺客联盟双方都了解颇深?帮人帮到底,送这个小姑娘去她该去的世界接受教育和引导,过她该过的生活的可行性有多大?” 然而在场的诸位几乎都是物理攻击和机械制造使用还有近身格斗等方面的专家,相应地,魔法系的人员就相当寥寥了,比利·巴特森只是借用了沙赞的力量而已,对这个精妙的世界尚且称不上了解,因此唯一能和美国魔法部那边说得上话的,算来算去就只有黑暗正义联盟的元老之一,扎塔娜·扎塔拉了。 扎塔娜沉吟了一会:“可行性不是很大。虽然巫师们精于隐蔽,但是总体来说他们还是正常人,正常人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是比不上疯子的,尤其是那种有执念的疯子。” 其实刺客联盟多少年以来的作风一直都很低调,最多也就高喊着“正义要由自己的手来实现”这个略显中二的口号把自己打造成兵力培训中心和输送工厂,可以说是相当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了。 ——但那都是老皇历了。 自从十数年前,刺客联盟在得到了某种东西后,便一反常态地停下了扩张的脚步,比起之前的什么脏活都做、荤素不忌的作风来收敛了很多。要不是源源不绝的刺客依然在从这里被输送往世界各地,几乎都可以让内行人感叹一声他们作风更改得如此之快,怕不是要洗白从良。 而他们的作风改变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菲奥娜被刺客联盟的下任首领塔利亚·奥·古收养的时间。要说这两者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以征服世界为目的的组织,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甚至不惜用机器培养、魔鬼训练、在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强行给他泡对人的神志影响极大的拉萨路池等种种严酷手段的女人,真的会碍于旧友故交的那点情分就对菲奥娜另眼相待吗?或者再往前追溯一下,她接过养大菲奥娜这个托付的时候,就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不可能。 也就是说,菲奥娜·别列科瓦的身上,不仅有着能让刺客联盟都愿意暂时收敛爪牙的东西,这东西甚至还可能在帮助他们“征服世界”一事上极为有益,才会让塔利亚都愿意做出暂时的退让;同时换个角度想的话,她都做出了这么大的退步了,再从她手里抢人的话,这难度怕是要直线上升得活似要从饥饿的母老虎口中抢食一样,而且不怕得罪人地说一句,塔利亚可比母老虎可怕多了。 而美国魔法部那边显然也久闻刺客联盟的威名,扎塔娜刚把刺客联盟的名号报出来,就看见这位来访人员的额头上分分钟就渗出了冷汗,在那发际线已经明显后移了的脑门上便尤为显眼了: “这个……我需要回去请示一下上级。如果这名小巫师是来自这里的话,我们就要更加慎重地对待了,谁也不想一个不小心就和绝对中立之地里的人搞出跨国外交事件来。” 一个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不会魔法的“麻鸡”构成的组织,都能让他们忌惮到这个程度,可见刺客联盟不光真的不干什么好事,还靠这个出了名。 做组织做到这个份上,很可以了,永远都靠着拉萨路池重生的雷霄·奥·古如果能知道这一点,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也正是由于这一层关系横亘在这里,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才双方合起来都没劲使,跨国外交事件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把这件事全权移交给了蝙蝠侠——毕竟菲奥娜的另一层身份,“忒弥斯”的所有相关资料还被存在蝙蝠洞里,甚至被贴心地打了个“无害有猫未成年”的标签,和扎塔娜——在场唯一一位有相关的魔法能力也有责任心、想搭把手的女士。 结果还没等着他们的任何一个措施落实到位,次日下午三点之后,菲奥娜就再一次地从蝙蝠侠全方位的监视下失去了踪迹。 菲奥娜次日一早起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眼皮在不停地跳。她伸手按住了左边的,右边的就又欢快地抽动了起来,等她把两边眼睛都捂住的时候,往镜子里模模糊糊一看,一只高举双爪捂住眼睛的棕色海獭便新鲜出炉了。 她晃了晃头,发现昨晚洗完澡之后,因为没有彻底把头发吹干就睡觉了,导致她本来就柔软而略微蓬松的头发眼下干脆就直接炸成了一个球,甚至还有一撮顽固的呆毛迎风而立,坚强地矗立在她的头上。等到她洗漱完毕吃了早饭、顺便还给橘猫做了猫饭、抽完了今日运势再做个记录、看了会书又吃完午饭之后,那根呆毛还坚强地站在原地,颇有任你清水梳子齐下,我自岿然不动的气魄。 菲奥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决定还是不跟这一撮毛计较了。 ——结果就在她刚打算移开目光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东西。 这家酒店位于纽约市中心,出门左拐五分钟左右的话还能去复仇者大厦楼下逛一圈,所以治安向来好得没话说,向哥谭最常见的那些“半夜回家发现屋里藏了个人险遭抢劫”的新闻不同,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在治安工作相当到位的这家酒店里从不出现。 因此当菲奥娜在镜子里看到一个人影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有人入室抢劫”,而是更偏向通灵性质的解释: 她面对着镜子的时间太久了,一不小心就把某种“通道”打开了。 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像镜子一样,从被制造出的第一时间就能引发通灵意义上的如此面积广泛、反响剧烈的争议和反应,而且这种恐惧感在部分普通人中也会存在,且历久弥深,即使它已经成为了人们生活中最常见的日常用具,也没有办法削减这种迷信和敬畏半分。甚至在它没有诞生之前,起到替代镜子作用的河流,也有着照影少年最终化成水仙花的传说,而在镜子诞生之后,最常见的跟镜子相关的传说,便一直都和灵魂息息相关了,比如“镜子里照不出吸血鬼的影子”,再比如“镜子能够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以及大部分通灵者都众口一词的,“镜子可以保存曾经在它的面前发生过的信息”。 菲奥娜在看到那个人影之后第一反应是抄起牙膏在上面画卢恩符文把镜子封住,结果她前脚刚雷霆万钧地抄起了牙膏,后脚就被那个几乎都要扑上来的灵体给吓得手一哆嗦,直接把牙膏掉进了还没放完水的洗脸池里: “卡佳?” 卡佳的力场在鬼屋强行出现过一次之后已经弱得无法直接和菲奥娜沟通了,只能借助镜子传达给她一些信息碎片,而就在卡佳拼命劝菲奥娜不要过分冒险的时候,挂在墙上、已经校准到了纽约标准时间的钟表传来了清脆的报时声,短指针不急不缓又按部就班地走到了数字“3”。 与此同时,从她房间外侧的门那里,响起了一阵相当准时而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菲奥娜看了看还在洗脸池里吐泡泡的牙膏,又看了看目光炯炯蹲在洗手间门口,生怕它的铲屎官一个想不开就用洗脸池里的水淹死自己的大橘,再看了看自己头上的呆毛,陷入了对某个千古难题的思考: ……出门前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 这真的是一个千古难题……陷入沉思,总感觉出门前的时间不够用,分分钟就看着指针跑过了计划中的出门时间,最后出门的时候一定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嗷嗷嗷嗷四脚着地刨成风火轮地冲过去的_(:3」∠)_ 感谢啸月苍狼皇和慕凉的营养液~ 谢谢yuejiahuli04615的地雷(づ ̄3 ̄)づ啵唧啵唧!! 温柔又无害 ——其实朗姆洛带着半个特战队来接人的时候, 对亚历山大·皮尔斯做的这个决定相当不理解。 他是个雇佣兵, 干了好多年的那种, 一般来说到他这个年纪要是还没死在枪子和流弹之下的话,多半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了。这种人是不信命的,他们只信自己, 最多再加上几个忠心耿耿的可靠副手和惯用的枪支和刀, 让他们承认虚无缥缈的灵魂和因果报应这种事情,不如指望他们金盆洗手来得实在点。 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原理,是和金钱才是硬道理一样, 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铁则。本着不让自己在接下来的任务中被穿小鞋的中心思想和行动基础,朗姆洛在听了皮尔斯的计划之后,立刻就展现出了一个合格的两面派的作风: 他嘴上说着“没问题一定把‘忒弥斯’连根头发都不少地带到”, 心里却在想,皮尔斯可能真的老糊涂了,希望他的智商近来能够对得起他那日益植被稀疏、有着往地中海趋势进发的头顶。 听听, 听听,这是什么鬼主意?让通灵者来为冬兵做催眠加固洗脑?要不是朗姆洛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工资着想, 他可真想吐槽一句, 你以为这是在冬兵的大本营前苏联现俄罗斯吗长官? 俄罗斯这个盛产套娃、伏特加和毛熊的国度, 对“通灵”这件事情的信服基本上已经到了走火入魔人尽皆知的地步了,有的时候警方破案困难都会专门寻求灵媒的帮助。其实每个国家都会这么做的,只不过光明正大地把这件事公布出来的太少了, 毕竟大家都在努力笃信唯物主义, 结果就在唯物主义的坚实力量, 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大本营里,灵媒这个行业和通灵这件事情却前所未有地得到了人们的高度认同,细细想来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话说回来,俄罗斯除了盛产以上这些东西之外,还盛产美人。但是在俄罗斯饮食习惯的影响下,她们能始终保持那种惊人的美貌的时间太短了,几乎用不了几年,那种足以令泰半同龄人自惭形秽的美貌便只能在相册里见到了。 而根据他们私下流传的内部消息,忒弥斯本人其实是个俄罗斯姑娘,为此特战队内部闲得无聊的时候还开了个盘,顶着九头蛇内部女特工们不赞同的“你们这些猪蹄子”的目光开赌,忒弥斯的体重究竟是圆润级别的还是胖到惨绝人寰级别的。 朗姆洛在敲完门之后都已经把烟拿出来了,打算先抽上一根压压惊,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点上火,就看见面前的门开了,一个小得让他差点没把叼在嘴里的烟一口吐出来的姑娘探出了半个头——字面意义上的半个头,因为她的上半张脸完全被宽大的斗篷和帽子遮挡住了,只能看见一点白皙而纤瘦的下巴和纤长的脖颈露在外面: “请稍等一下,我叫个客房服务托管一下我的猫。” ——就在这一瞬间,现卧底神盾兼任特战队队长的九头蛇武器管理员,布洛克·朗姆洛竟然罕见地产生了一点心虚的情绪: 这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种明显就是九头蛇坑人、仗着自己根基深厚就去欺负这么个小姑娘的破事,要是让他去做的话,他怕是真做不出来的。真的,太他妈破廉耻了,虽说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多半已经有了驾照,可以去做兼职了,但是架不住菲奥娜被那过分宽大的斗篷一包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就要平白地少上那么几岁,看起来有种微妙的压榨童工的感觉。 九头蛇是有格调的反派!至少不压榨童工!! 而且这姑娘和他们想象中的任何一种外貌都不一样。他们也不是没想象过其实忒弥斯长得并不丑的可能性,但是面前的少女明显就是个潜力股,哪怕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也足以判明她被掩盖起来的那半张脸有多好看了。她棕色的头发上还沾着点水汽,柔顺服帖地收在了斗篷里,只在脸侧和胸前的斗篷接缝那里露出一丁点棕色的发梢来,看起来就像个大号洋娃娃,乖巧的很。 这件斗篷的兜帽上有一道约两指宽的黑纱,贯穿了整个兜帽,周边缀有和斗篷边缘同一样式的金色藤蔓的纹样,使外面的人在看不清她的真实面貌的同时又不影响她的视野,但是即使隔着一道黑纱的阻隔,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的柔和与典雅的忧郁感却不能被削弱半分,因为这种气质就好像已经镌入了她的骨髓一样。 朗姆洛干脆利落地把还没来得及点上的烟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还要等你多久?” 毕竟现在冬兵还在重启之后的调整期间,不急。而且女人嘛,都是出门前要花个一两小时在化妆镜和更衣间里的神奇生物,哪怕都要出门了也会突然开始换衣服和重新化妆,而朗姆洛别的没有,对女性的绅士风度还是有一点的,尽管可能仅有个皮毛,不过这也足够了: “半个小时?” 菲奥娜立刻摆摆手解释道:“不用不用,五分钟就好。” 朗姆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因为在他的固有认知里,女人口中的“五分钟”怕是“十五分钟到半小时不等”。 ——结果当菲奥娜拖着箱子一路叮铃哐啷从最里面冲出来,因为过分心急差点一脚踩到自己的斗篷,在九头蛇特战队面前表演一个脸朝下着地的时候,只过了两分钟不到。 她叫的客房服务在十五分钟后会上来把她的橘猫借走,在她回来之前,橘猫就要过上天天跑滚轮遛弯爬猫爬架的生活了,今天的猫饭是短期内它能吃到的最后一顿菲奥娜亲手烹饪的色香味俱全的口粮,类似于“断头台前的送行餐”,可能对橘猫来说,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等菲奥娜被他们簇拥在中间——说真的一个身高并不是很乐观的姑娘被平均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十多个人围着走的时候,完全没有小说里有的那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只感觉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迫切需要新鲜空气——上了停在酒店后门的那辆被改装得密不透风的车的时候,她突然心念一动,在刺客联盟里学到的少数几个技能开始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了: 这帮人在下楼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她在出门前就应该向亲朋好友报一下平安的。可是她在那短暂的五分钟里,把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名挨个扫了一遍,竟然找不到一个能理直气壮地去打扰、并且还可以不带任何抱歉的感觉去麻烦对方的人,才干脆把五分钟压缩成了两分钟出门去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人想杀人灭口,也要顾及到和刺客联盟之间的微妙的平衡。 一念至此,菲奥娜突然就有点想笑的感觉,可是这点笑意都到嘴边了,就又觉得不值当的,就冲着眼下这两相抗衡的微妙局势,有什么好笑的呢?便把这些许的笑意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一声叹息。 结果坐在车厢里的都是什么人啊,个个都是出外勤的九头蛇特工,耳聪目明得不像话,虽然大家都为了避嫌和她努力保持着尽可能远的距离,但是就这丁点的距离还不至于让他们听不见这声叹息。朗姆洛身为他们的队长,直接就对菲奥娜保证: “别担心,事一了肯定全须全尾地把你送回来。” 菲奥娜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呀。” 尽管她的大半张脸依然被那件黑色的、缀有金色藤蔓纹样的斗篷覆盖着,但是就这么个简单的笑容,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柔和感,而且她真是太彬彬有礼、太客气了,而且那种温柔和典雅的感觉深入骨髓,搞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却从来没这个自觉的九头蛇特工们都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因为这名通灵者的身份有点特殊,要想用完就杀人灭口可能有点不现实,所以本着“她见过的人越少越好”的这一原则,负责为冬兵加固精神控制一事便由亚历山大尽数授权给朗姆洛了。朗姆洛边带着她走过去边言简意赅地嘱咐道: “会加强精神控制吗?” 菲奥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会。” “加强一下对此人的精神控制,你就可以走了。”朗姆洛用自己的权限卡打开了那道铁门,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密码,在他伸手输密码的时候菲奥娜很有眼力见地把头微微一偏,以示“我不看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不想惹麻烦”,朗姆洛对此表示很满意,是个识相的小姑娘。 然而就在斗篷遮掩着之下,谁都没有看见菲奥娜的耳朵微微动了一动。 在菲奥娜在踏入冬兵所在的洗脑室之时,她周身的那种柔和的气场便渐渐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锋利、没有任何杀意、却依然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气场的变化就连朗姆洛这个不相信有灵魂和超自然能力等等乱七八糟玩意儿存在的人都要打个寒噤,但是他却不能移开目光,只能就这么强撑着在原地监视这位过分年少的通灵者。 ——在黑纱的掩映之下,菲奥娜缓缓地睁开了那双从一进基地就一直闭着的眼睛。她之所以要长时间紧闭双眼,就是为了将最强的感官力在这一刻打开,也就是说,之前她全在靠听力辨声识路、跟在朗姆洛身后。 就在她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如刀剑乍然出鞘般雪亮的锋芒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人。 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刺客联盟的诸位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正是因为有这个组织作为对比,便愈发显得面前这人的危险程度极高了。 在她认识的人里,除去奥·古那一家子的人,和类似于该隐、希瓦夫人、铜虎等这一水平的高阶刺客之外,她再也没能想到,还有人能凭一己之力背负这么多命债。而他的种种行为还和刺客联盟那些专吃这碗饭的人不一样,是完全违背他的本性的,这就让人不由得更加压抑,也更加难过了。 菲奥娜回忆起了之前遇到过的宝石大盗猫女,顿觉两者一对比就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 除去个人情感不谈,光说危险性的话,跟眼前这位装了一只铁手臂,绿色的眼睛凶狠又茫然地瞪着来客的杀手相比,猫女可真是无害温柔又弱小的猫咪。 金发的亡灵 菲奥娜定了定神, 把她的那个外出专用的箱子打开, 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全翻了出来, 开始从里面翻找起她需要的东西。在进这个基地的时候她的箱子被打开过了,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因此本来放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全都遭遇过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看得她一阵头疼, 只能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收拾东西了。 朗姆洛自认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结果他还是在菲奥娜那个包罗万象的箱子里受到了惊吓: 为什么会有人把山羊头骨随身携带啊?!要是他没看错的话箱子里还有个水晶的骷髅头?还有那么粗的蜡烛,这已经超脱了照明工具的范畴了吧, 要是往里加点助燃剂之类的东西,火焰再旺一点就能直接进化成火炬了,防火意识相当不到位!而且以上种种东西要是都说是通灵用具的话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是有没有人能告诉他,那个盛着五颜六色的透明手持小球是怎么回事,这玩意儿一看就是哄孩子用的好吧? 虽然他没说什么, 但是他微微流露出来的一点不赞同和不以为意的神色就很好地在无声无息间表明了他的态度。菲奥娜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了: 天真,你们这种外行人对城市萨满最喜爱的通灵道具, 手持摇摇球的威力一无所知。 不过她最终还是决定不要跟这人解释了, 因为委实没有那个必要, 而且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先把突然兴奋了起来的满屋子死人安抚下来。 就在她找东西的空当,有个死相颇为凄惨的女士幽幽地飘到了菲奥娜的身边, 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 但是由于她死去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根本就无法像那些新死的亡灵一样,将她想表达的信息传递给面前这位年少的通灵者。 一般来说,灵魂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散去的,哪怕生前有着强大的精神力量,也只不过是能减缓消逝的速度而已,除非死的时候实在太过悲愤太过不甘了,才会化身为始终能够在人间徘徊的亡灵,而化身为亡灵的人的散去的速度,要比只是意外死亡的人的速度慢上很多。 这些心有不甘的亡灵在通灵者看到他们的时候,就会把心里的怨愤和执着诉说给他们听,如果通灵者能帮上忙、一了他们的心事的话,他们就会慢慢地消逝。 而按照菲奥娜面前这位金发女性的模糊程度来看的话,她怕是一直都没有等到能够帮到她的人,才一直抱着那横死的悲愤和不解、还有未竟的愿望,一直徘徊在亡者不应留存于此的人世。 这位女性亡灵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金色的长发挽成优雅而好看的发髻,脖子上戴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愈发衬得她那已经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算不上年轻美丽的脸,有种超脱于年龄之外的优雅动人的知性美了。 她先是尝试用唇语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可是菲奥娜看不懂唇语——虽然说这是刺客联盟的成员必备的技能之一,但是架不住菲奥娜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发展,更看不懂她情急之下更加凌乱的手势。她只能蹲在自己满地的通灵用具里,看着这位女士一直在努力地想要跟她沟通的样子,试图从中分辨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她是真的看不懂。 在发现自己无论多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让菲奥娜看懂她的唇语和手势之后,这位金发的女性亡灵便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对着菲奥娜露出一个饱含歉意和悲伤的笑意。 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种东西能够超越言语和生死的阻隔。哪怕通天的巴别塔被推倒,大地上的凡人从此开始便说起了不同的语言,相互之间因着有了语言隔阂而不能沟通,自此之后,各散东西;哪怕文化差异使得不同文明之间的鸿沟深如天堑,哪怕生死直接就阻断了所有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将生者的世界和亡者的冥府一分为二,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共通的东西的: 比如母爱。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全世界的五千多种不同的、依然在被使用的语言中,几乎全都有着“mama”这个发音,要怎么解释呢? 而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菲奥娜心有所感,终于从这个无奈又悲伤的笑意里获取到了她需要的信息: 这位亡灵死于此人之手,但是她却没有什么想怨怼的人,因为他也是身不由己。她在死前,唯一挂念着的,就是她死前都没来得及好好说上几句话的孩子。 菲奥娜伸出手去,隔空轻轻碰了碰那位女性亡灵的手。虽然她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伸出援手、会提供帮助”的这个含义,在她简单的一个动作里便已经被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这样的话,在挑选接下来的用具的时候就要考虑到更多的因素了。在生生耗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在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挑选出了自己接下来要用到的东西,抬起头转向朗姆洛在的那个方向,发问道: “我能靠近他一点吗?不用特别近,只要能让我站在他面前就可了。” 朗姆洛根本就没把她当成是个潜在的威胁。虽说对做雇佣兵这行的人来讲,因为年龄而轻视对手是大忌,可架不住菲奥娜长得太乖巧太无害了,哪怕刨去外表和长相这两个最容易骗到人的因素不谈,她周身的那种气质也无害得很,一看就是手里从没沾过人命的家伙,连九头蛇里战斗力最弱的科研人员都打不过。 而一个根本就没有武力值的人,还有什么能值得防备的呢?要防备着她突然暴起,抄着那个越看越可笑的山羊头骨把人砸晕吗?所以朗姆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可以,不过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举动。” 在准许了菲奥娜的试图接近冬兵的要求之后,他以武器管理员的身份对冬兵下令: “士兵,原地待命。” 冬日战士脑海里的那套由红骷髅植入的精神控制器依然在完美地运作着,只不过因为他被重启的次数太多,有点松动了而已。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哪怕质量再怎么好,用的时间久了也是需要保养的。但是冬兵脑海里的这玩意儿自从被植入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任何后续的维护和保养了,也难怪现在会出现一些小问题,比如偶尔的记忆回溯。 他只记得自己是件武器,应该无条件服从说出了他的管理口令人的命令,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越来越明显的违和感已经扎下了根,伴随着这些微的质疑一并涌来的,还有一些零碎的、自从他有了身为“冬日战士”的记忆以来,百分百从未经历过的片段—— 拥挤而烟雾缭绕的酒馆,放声高歌的战友,皑皑的白雪和森林,还有冲天的炮火与硝烟。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时间之外,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高山会被抹去棱角,丘陵会被开凿为田地,平原会化成沼泽,就连似乎深不可测的大海都要在地质变动的面前更改它的海岸线。这些有型世界的、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都要在摧枯拉朽的时间的力量面前低下那高贵的头颅,更何况在长达七十年的跨度里,一套自植入之日起就再也没有后续加固的精神控制器呢? 菲奥娜在他的面前点燃了蜡烛,以周围的死人密度来决定燃烧猛烈程度的蜡烛猛地就窜高了火焰,要不是菲奥娜躲得快,她那点露在斗篷外面的头发怕是就要被全都烧到了。 她抬起眼来,那双明亮的灰色眼睛就和面前这人冰冷而毫无人类感情的绿色双眼对了个正着。 火光闪烁,热度逼人。周围的亡灵几乎齐齐地停止了飘荡和游走,尽数一动不动地立在了原地,齐齐抬头向她看来,这个场面如果画出来的话,怕是相当骇人的,完全可以送心脏不好的人去鬼门关口转一圈。 她现在可以说是一只脚尚且踩在地上,另一只脚已经迈在了难以见底的深渊的上空。 就在菲奥娜试图在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第三次进入这人的精神世界的时候,一只明显也是属于死人的手轻轻地戳了戳她的手背。 菲奥娜:……卡佳。你啥时候跟过来的。 卡佳由于刚死不久,虽然之前曾经因为强行出现、和菲奥娜沟通消耗掉了大半的能量,但是这里的亡灵太多了,气场已经完全偏向了死人的一方——要不是还有朗姆洛这么个性别为男、有自主意识的大活人戳在这里戳着镇场子,随便一个通灵者都会觉得这里其实根本就是片墓地,没啥活人在里面——使得她可以顺利和菲奥娜沟通: “这人真的怎么看怎么眼熟。菲奥娜,你能离他近一点吗,我想再看看。” 如果菲奥娜消息再灵通一点的话,她分分钟就能认出来,面前的这位自从她进来,就没有被称呼过名字的人,和美国队长博物馆里的“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这人,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轮廓,也就九头蛇这帮人深知她消息闭塞才敢这么干的。 然而菲奥娜消息闭塞是没错,可是架不住鬼魂们的消息灵通,能随便到处飘的家伙们,消息不灵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见鬼了吧,除非死的时候执念太深,才会无法随意飘荡;更架不住她运气好,卡佳不光是美国队长的狂热粉,还把美国队长的博物馆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在菲奥娜成功地让冬兵把头抬起来之后,她一秒钟都没用就把这人的名字给叫出了口: “这不是巴基——美国队长的战友,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吗?” 抚养与圈养 菲奥娜虽说不知道卡佳口中的“巴基·巴恩斯”是什么人, 但是光看她那一脸震惊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身份不简单了。她心念一转, 将蜡烛的角度微微偏转了下, 使得它散发的光线和辐射出的立场能够尽可能影响到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亡灵: 在这个基地的附近有没有猫?最好是黑猫。 “鬼魂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全不信”这个守则几乎为所有人所知,因为鬼魂毕竟是和活人完全不同的生物, 只有在他们向通灵者求助的时候才会百分百说真话, 而当通灵者反过来向他们求助的时候,不想说实话、故意误导人、干脆就说假话来看人笑话的意外状况比比皆是, 不一而足。 但是那几乎都是建立在通灵者不受白巫术的保护的基础上的。白巫术对被保护着的人的挑选条件十分苛刻,一百个通灵者里面怕是也找不出一个人来,而正因如此,也就没有多少人有机会去亲身尝试一下白巫术究竟有多威力无穷,比如当菲奥娜将这句询问说出口的时候,所有的鬼魂都回答了她,而且回答的还是同一个答案: 没有。 ——当面对的是受白巫术保护的通灵者的时候, 就连亡灵都要实话实说地响应她所有的求助。 这就有点难办了,菲奥娜焦躁地咬起了自己的手指甲。如果附近有黑猫的话, 她可以借助黑猫能够通灵的这一特点来先把那名金发女性亡灵的心愿给听到,再有来有往地从她那里问出她所需的情报来,然后去到这人的精神世界里把记忆的枷锁给撬松一点, 松到能够恢复记忆但是又不会速度太快的程度就可以, 这样一举三得, 相当方便的。 然而就连菲奥娜这样天赋过人、几乎事事都能在她的计算中的通灵者也会遭遇意外突发状况, 那就是这偌大的一个基地里, 竟然里里外外都没有猫,别说黑猫了,连根猫毛都没有。 菲奥娜:……这里竟然没有猫,连来吃剩饭的流浪猫都木得,肯定不是什么正派人士的基地!就好比刺客联盟,自从我走了之后那边方圆十里都没有猫!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采取了另一种比较冒险的做法: 就在这里,强行把这人的记忆枷锁打开,打开之后再施加一个催眠暗示,让这人昏睡过去,就不会第一时间表现出任何异状,顺便还可以在梦里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醒来之后就知道应该依然伪装成什么样子了。这样不管在此人晕倒之后,这个组织会不会放她回去,她都是安全的。 甚至乐观一点、这个组织会提前放人的话,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全身而退,等到这边的人发现不对的时候,她就可以仗着他们不懂通灵理直气壮地说: 我真的给他加固过精神控制了!什么,被挣脱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物理意义上的精神控制和通灵不是一个体系的,有没有什么冲突我也不知道,要算起来这还都是你们自己乱找人的锅,为什么不去找当初那个往他脑子里随便放东西的人来修?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虽说这不太符合有来有往的契约精神和里世界的道义,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守则、义气、任务等能够用有形之物来作为载体的东西可以概括的事情了—— 此时重大,至少攸关她的良心。 大部分时候,想要破坏某种已经有崩溃迹象的东西,是要比修补它来的简单的,冬日战士所受的脑内精神控制也不例外。菲奥娜甚至都不用再次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只是这样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就能开始回溯此人的记忆了,那些由前苏联的洗脑专家经过苦思冥想定下的、毫无关联的词语,那些他们引以为傲,号称“完全不可能被破译”的洗脑关键词,被菲奥娜依次从他的记忆里捞了出来。 言语是具有神秘力量的东西,所以如果要用言语和暗号来作为封印、保护某种东西的钥匙的话,从通灵者的角度来看,就应该在设立的一开始做好被破译的两手准备。 但是前苏联的那帮负责给冬兵洗脑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这一点的。他们是九头蛇,笃信力量,笃信绝对的控制和权力,为了清洗这个世界可以不顾一切,因此他们也就不会相信这些玄妙的、以人类肉眼尚不可见的事情。 而天道好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报应,在冬日战士被前苏联的人改造成功、又被植入了精神控制器长达七十年之后,同样来自前苏联、现俄罗斯这片寂寥又寒冷的广袤土地上的通灵者,在七十年后向着始终被困在无边的黑暗和绝望里的士兵伸出了手,以摧枯拉朽之势二话不说就强行破开了第一个洗脑词。 在她用精神力量强行破开第一个洗脑词的时候,蜡烛的火焰都为她突然全力放出的精神力猛地颤抖了一下。在无风的室内,本来燃烧得平稳的蜡烛突然像是被风吹到了一样,开始拼命地往冬兵那个方向飘去,连带着蜡烛照出的重重鬼影都在随之狂舞。 在无人可见的冬兵的精神世界里,那个被掩埋多年的铭牌开始逐渐褪去上面的锈迹和白雪,潜藏在最深处的那朵象征他真正自我意识的花有了复苏的迹象,即将抽出新的枝叶—— 就在这一瞬间,冰冷恶毒如毒蛇吐信的感觉袭上了菲奥娜的心头。 她手下一抖,外放的精神力尽数收回,冬兵刚刚才有了点人气的绿眼睛便瞬间又恢复了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蜡烛的火焰被她的手擦过之后,也完全映照不出这满室的亡灵了。她丝毫顾不上自己被烫红了的手,只来得及匆匆将这满地的东西尽数收了起来,就听见从她身后的那扇门传来了输入密码的声音,随即一个相当耳熟的女声就在她的背后响起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菲奥什卡?” 这个声音略带一点异国风情,且载满了成年女性特有的魅力和成熟,略带一丝沙哑和低沉,只是这么一开口,就好像有人用羽毛在听者的心上轻轻划过一样,激得人心里发痒。 但是菲奥娜却完全不这么想,因为这声音过分耳熟、也足以令人心生畏惧。在她尚且身处刺客联盟的那段岁月里,她曾听过这个声音对着刺客们发号施令,听过她冷冰冰地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生死,在她离开刺客联盟的时候,这声音也对她说过几句难得温和的话语。在这声音的主人那魅力十足的外表之下,潜藏着的是从未放弃的,“要清洗这个世界、征服这个世界”的庞大野心。 为了这个从未被放弃的野心,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菲奥娜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就手脚冰凉了,甚至都不敢回过头去看她哪怕一眼:“……塔利亚。” 穿着一身黑色紧身作战服、腰间别有两把smithwesson mp9l core的女性走到了菲奥娜的面前,开口问道: “我记得我封存了你的证书,你为什么还会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呢?” 她有着一头棕黑色的长发,一般来说做刺客这行的,尤其是女性,最好不要留长发,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爬管道钻车底,绞到头发就性命危矣,再说了,对蓄有长发的人来说,打架的时候也就明晃晃地给对面制造了一个弱点,被揪住头发暴打的话也挺够呛的。 按照这个道理反着推一下的话,敢留长头发的女刺客,或者超级英雄,再或者反派,肯定实力都不弱。 在塔利亚踏入这个房间的同时,本来还在旁边监视着菲奥娜的朗姆洛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顺便把刚被破开了第一个洗脑词的冬兵也一并带走了。菲奥娜本来就因为她私自解封了自己的国际通用认证过的通灵师证书而有点底气不足,而且某个猜想也隐隐地一直困扰着她,这种心虚和疑惑、甚至都有点愤慨的感觉已经困扰了她将近一年,因此当塔利亚·奥·古,刺客联盟首领之女真正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三思之下还是趁着眼前四下无人,向着虽说养大了她,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叫“抚养”,只能叫“圈养”和“饲养”的塔利亚发问了: “塔利亚,我最近总感觉自己的身上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塔利亚对着她轻轻挑了挑眉:“比如?” “我总是在即将接收到某些关键信息的时候被打断,或者干脆就耳鸣,再或者当我想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回过神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被误导到别的地方去了。”菲奥娜心一横,干脆直接利落地将所有的异象都说了出来: “我接收不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和‘复仇者联盟’,以及‘正义联盟’这些似乎大家都耳熟能详的组织的名字。当我在打工的时候,一听到这些名字就会立刻有别的事情要做,就算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也有莫名的力量促使着我去找活来干,或者主动打断话题、耳鸣,总之就是无法完整地获取任何消息。” “我知道刺客联盟里有种东西,可以通过发射次声波和未知射线来改变人的感官状况,还有所佩戴之人的想法和行为。”她细细观察着塔利亚莫测的神色,心头便更凉了,可是在没有得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前,她还是抱着尽可能乐观的想法,声音都在打颤地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塔利亚,我求你告诉我,我的身上也有这种东西吗?” ※※※※※※※※※※※※※※※※※※※※ 感谢清漪x10、冬坨他妈、么么哒x3、yuejiahuli04615x20、啸月苍狼皇、秋风已起x10、海帶綠豆沙x50、听雨x5、官浔x5 的营养液~ 谢谢当时明月在和秋风已起的地雷!!(づ ̄3 ̄)づ么么哒,爱你们~ 请让我离开 对大部分正常人来说,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到这个份上了, 那再遮掩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不如当场挑明,一了百了,撕破脸皮之后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但是塔利亚根本就不在正常人的这个概念范畴里。她甚至用饱含赞赏之意的目光把菲奥娜上下打量了一遍, 流露出了些许与有荣焉的神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尽管她动的手脚终于被菲奥娜发现了,然而她完全没有因此感到些许的不虞, 反倒心情都变好了,连带着语气也一并轻快了起来: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菲奥娜依稀记得上一次塔利亚用这个语气说话的时候,是在她的魔鬼式训练之下, 达米安成功徒手攀登了雪山的当日。她一开始以为这是塔利亚难得的母爱之情流露,还在心里庆幸地想,别看塔利亚平常那么严苛无情, 其实还是挺在乎自己孩子的嘛。结果她却在次日无意看到了塔利亚亲手签发下去的予以通行的计划书,那过分美好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分分钟就被白纸黑字的残酷现实给打破了: 开始准备达米安的克隆体, 留待日后以防万一。 她当场便手脚冰凉地僵立在原地, 只觉得在这过分的惊吓之下她都有点耳鸣了。人的求生欲是无穷的, 在危急关头,很多人都会爆发出自己想象不到的力量,比如此刻的菲奥娜, 虽然她浑身都在发抖, 但是依然顽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声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同时轻手轻脚地从那里走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不是没想过要告诉达米安这一点,但事实上,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太亲密,每次的见面都是匆匆一聚即散,很难说塔利亚没有存着“你不要用你的无所事事带坏我儿子”这种心思,而且他们的每次会面周围都有刺客在监视着他们,不知道针对的是达米安还是菲奥娜本人,菲奥娜个人倾向于后者。 塔利亚是个相当矛盾的人。她可以为了保护蝙蝠侠的秘密身份给自己洗脑,使得自己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都无法透露出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在当年刺客联盟遭遇强敌来袭的时候,第一时间把她的儿子、刺客联盟的继承者达米安,送去了蝙蝠侠那里,使得达米安能够就此生活在蝙蝠侠的庇护之下,也算是在保护他—— 但是她也可以在刺客联盟留存无数达米安的克隆体,永远留有后手,枕戈待旦,万一现在已经做了罗宾的达米安·韦恩在未来刺客联盟统治世界的进展中挡了他们的路的话,塔利亚就可以用这些克隆体随时杀死自己的儿子;在她清洗世界、统一世界的计划实行的途中,她也可以为此毫不犹豫地绑架蝙蝠侠,给他洗脑,粗暴直接地窥探和更改他的记忆,即使这种做法很有可能会杀死她在这个世界上少数在乎的几个人之一,她也完全不会手软和后悔。 她不是没有“爱”这种感情,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儿,而女性的同理心天生就要强过很多男性的。但是当她的个人情感和刺客联盟多少年来一直传承的“清洗世界”的大计撞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感情,统统都要为这个野心勃勃的计划让路。 ——而且这个让路,塔利亚还让得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菲奥娜努力直视她的眼睛,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也在轻微地发着抖。塔利亚这么多年来积威颇深,哪怕她已经离开了刺客联盟一年多、且从来就没有隶属过这个组织,也无法摆脱其带来的影响。在这种过分沉重的影响之下,菲奥娜此刻的实话实说已经完全不是出于她说实话的良好本性了,而是在那过分纯粹的威压影响下无意识脱口而出的: “……就在最近。” 菲奥娜不是个爱主动去和别人互动、更不爱主动参与女生间的八卦小活动的人。她尚在刺客联盟的时候尚可用没有这方面的玩伴这个理由来解释,毕竟再借给她一万个胆子,她都不敢拉着刺客联盟板上钉钉的下任继承者去谈八卦。等到她从刺客联盟离开之后,这个特点便愈发明显起来了: 只要没有人主动来找她聊天八卦,她就绝对不会主动参与进这种活动里去。 但是架不住菲奥娜长了张让人一看就想对她把心事全盘托出的脸。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最常拉着她八卦的是玛丽;借住在酒店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前台姑娘都爱闲着没事的时候找同样也闲着没事的她说话谈天,久而久之,本来按照她的性格再过好几年怕是都无法发现的这个装置,便很快地就在愈发频繁的、对意识和行动的干扰下被菲奥娜发现了。 这个装置对人体有没有害姑且不论,但是就冲着它那个“能隔绝特定组织的相关信息”这个功效,就足以让菲奥娜背后直冒凉气了: 简而言之,就是她什么有用的东西都听不见,听见了也不能切实地去求助,所以才会如此与世隔绝。 那如果发散一下的话,如果她听不见的,不仅仅是“特定组织的相关信息”,而其实是“所有能帮助她获取知识、能给予她庇护、能让她同样安全地生活下去的相关信息”呢?也就是说,不管菲奥娜怎么努力,她最后还是要被迫回到刺客联盟去的。虽说没有任何证据就把人想得这么坏似乎不太好,可菲奥娜就是有种相当强烈的感觉: 她已经和能帮助她的人擦肩而过不止一次了。 而菲奥娜别的多余的自信没有,至少这一点上,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的直觉从不出错。 ——而且按照刺客联盟的一贯作风,他们真的会只制造一个用来控制人行动的装置,而不安装任何其他的控制手段吗?怕是放个定位器和炸/弹都是最基础的“额外保障机制”。 她向来说话的时候措辞温和而有礼,甚至都会让人感觉在她的身上有种与她的年龄不匹配的成熟,但是再怎么成熟,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上有这种装置、在说起这种自己的命都不握在自己手里的事情的时候,难免也要带一点愤世嫉俗的激动出来,难以自控地直接就和塔利亚在这空无一物的冰冷的铁房子里当面对质起来了: “我到底还有什么是我‘自己’听见的,塔利亚?!” 她已经完全不怕惹怒塔利亚了。刺客联盟愿意费心费力给她装上这玩意儿,就说明她还有着利用价值,而且这利用价值怕是不小;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惹怒了塔利亚,刺客联盟决定放弃她,进而引爆这颗潜藏在她身体不知道哪里的炸/弹——可要是她今天真的没有办法从塔利亚口中得到一个答案的话,那这么浑浑噩噩、连听到的信息都是被精心筛选过的、活得完全没有自我的生活,也没什么好延续的。 塔利亚的眼睛也是绿色的,和刚刚坐在菲奥娜面前,“被加固精神控制”的那人极为相似,但是那人是被外力强行压抑和洗去所有的记忆和感情的,因此那种纯然冰冷的绿色便和塔利亚眼中这抹冷漠而又深邃的绿色截然不同了。她看着面前气得脸都有点红了的小姑娘,那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便难得地流露出了一点类似于笑容的神色来,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更加轻快了: “菲奥什卡,你可真让我伤心。怎么说刺客联盟都养了你这么多年呢,你就这样怀疑我、还来直接质问我?在这个武力至上的组织里,你什么都不会却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为什么不想想是托了谁的福呢?” 她糊弄人的本领相当了得,对菲奥娜提出的问题避而不答,三两下就把谈话的方向往另一个地方引去了。菲奥娜根本就不通人情世故,在手段老练的塔利亚面前只有吃亏的份,她虽然也经常会主动跑偏话题,但那纯属无心之举,而且只在菲奥娜的思维过于活泛的时候才会这么做,和塔利亚的蓄意而为完全不同,分分钟就被刺客联盟现任首领、雷霄·奥·古之女的高超辞令给带跑偏了: “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保护了我……但是塔利亚,我真不认为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如此重视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只要是能转移的有形之物、只要是能移交所有权的无形之物,我全都还给你好不好?” 她抬起眼,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水雾氤氲,独属于俄罗斯少女的那种典雅而忧郁的美在一瞬间发挥到了极致,那么沉重的悲伤几乎都要凝成实体,从她的眼中落下来了: “我这么多年来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度日,虽说衣食无忧,但每天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很累人的。因此我几乎从来没向你索求过什么东西,在我最孤独最寂寞的时候,也不敢奢求你的陪伴,在我心头苦闷、对自己的身世怀有疑问之情的时候,也不敢请求你的开解。” “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向你索求过什么东西的份上,答应我仅有的这一次请求?请让我离开吧,塔利亚,我恳求你。” 塔利亚神色莫测地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反问道: “你还能去哪儿?菲奥什卡,外面那帮还在探测‘忒弥斯’真实身份的人和一直都在追杀你的人还都没有放弃呢,你就不怕被这两方人马给活拆了?” 菲奥娜还真没想好她要去哪里,而且对于一直以来,连塔利亚·奥·古都讳莫如深的“追杀她的另一方人马”也没有什么感知,刚刚提出离开的请求的时候,还真没想到接下来的走向,便怔了一怔—— 就在她怔住的这个空当,塔利亚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出手如闪电地将一支针剂扎进了她的脖子里。刺客联盟的现任首领业务娴熟得很,既避开了大动脉,又最大限度地打完了这支针剂,这玩意儿的效用立竿见影,菲奥娜几乎只是感到一阵轻微的疼痛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在失去意识前,她依稀听到塔利亚开口道: “菲奥什卡,这是为你好,听话。” 当菲奥娜失去意识沉入黑暗,被刺客联盟的人带走之时,还在酒店的宠物托管区域奋力跑滚轮的橘猫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从那张肥胖的、橘色绒毛遍布的大猫脸上,竟能流露出一点名为“震惊”和“恐慌”的神色来: “喵??!!” ※※※※※※※※※※※※※※※※※※※※ 其实呢 这是 真正的大橘 不是蝙蝠橘 ——怎么样是不是很吃鲸!!!!! 过去的故事 等到菲奥娜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 她已经身处刺客联盟自己的房间里了。针剂带来的轻微疼痛感和灼热感依然在她的颈侧留存着, 连带着她的脖子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 她努力抬起手,试图捞到自己床头柜上的水杯给自己弄点水喝,这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完全就是凉的, 一口凉水下去, 激得她的头脑都清醒了几分,而且浑身都连带着打起了轻微的摆子来。 这种情况在她以前生活在刺客联盟的时候其实很常见。刺客联盟不养无用之人,因此刺客们对她这么个闲人、还是个战五渣的闲人竟然能在刺客联盟活这么久一事颇有微词。她的通灵能力在塔利亚有意的控制之下几乎流传不到外面去, 就算在刺客联盟内部,也只有几个高阶刺客和奥·古家的人知道。统一供应的热水需要到房外去打,可是每次小小的菲奥娜一出去, 就要面对无数或好奇探究或质疑不甘或难以置信与怨愤并存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而菲奥娜的感官向来敏锐, 哪怕是在能力尚未完全开发的小时候,也会觉得这些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久而久之, 为了避免这些人对她投来的目光造成的精神伤害, 她也就习惯了喝房间里自配的凉水了。 塔利亚毕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自然也就不会关心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甚至有一次看见菲奥娜喝凉水的时候, 还以为她就好这个呢, 所以这次强行带走菲奥娜之后, 她的心里竟然罕见地有点心虚,为了弥补她的过失,她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就是给菲奥娜倒杯水,等她醒来之后可以一解口渴—— 结果倒的水还是杯凉的。真是微妙的巧合,造化弄人。 几乎是在她睁开眼喝了口水的下一秒,房门就被拉开了。 刺客联盟明明地处中东,却在建筑风格和室内装潢等方面采用了和风式的装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培养的大部分刺客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忍者才这么干的。因此,刺客联盟的绝大多数房间都采用的是推拉式木门,还是只糊了层纸的那种,有人一拉门的时候,那层白纸便要簌簌作响。 一扇屏风横隔在了房门和菲奥娜的床前,伴着簌簌的声音走进来的是一道修长而窈窕的身影,即使隔着屏风,菲奥娜也能准确地认出来这是塔利亚。不过此刻,塔利亚已经把外出行动的时候专用的黑色作战服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上身是绿色紧身短打、下身是高开叉长裙的装扮,周身佩戴着耀眼的金饰,因为那些饰品的样式委实过分繁复,因此在塔利亚行动间便会发出轻微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她和菲奥娜之间只隔了一架屏风,但是她身上那种冰冷而摄人的气场却是薄薄的一层布料完全挡不住的,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这一点便尤为明显了: “菲奥什卡,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是在保护你。” 菲奥娜发出一个单纯疑问的音节,表示自己在听呢:“嗯?” 塔利亚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接下来应该怎么说、说什么,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的她再次开口了,这次她说出来的东西和之前的遮遮掩掩、讳莫如深的“你的母亲是个好人”这样的套话截然不同,一上来就把直球给打出来了: “菲奥什卡,你是个女巫。” 她这个消息放得可一点都不委婉一点都不迂回,直接把还在躺在床上的菲奥娜砸了个晕头转向,本来就因为那支不明针剂而隐隐头痛的她觉得自己又增添了一份多余的症状,头晕。从来都是只有她用爆炸性消息砸别人的份,今天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大家轮流砸:“……什么?” “你是个传统故事里那种会念咒语、会熬煮魔药、会骑扫帚的女巫。”塔利亚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巫师们都是有自己的学校的。你的母亲是挪威人,她的名字是菲德丽丝,和你的父亲在挪威的巫师学校‘德姆斯特朗’相识相爱,婚后生下了你这个混血儿。而你既然是挪威和俄罗斯的混血,双亲还都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也就恰好在他们的招生范围之内。要不是你十一岁的时候还在这里的话,现在早就该收到德姆斯特朗的入学通知书,去那里求学了。” ——菲德丽丝的名字一被说出来,菲奥娜心里就突然很隐秘、很悲伤地痛了下。 她在梦里见到自己母亲的时候,尚且有种在看别人故事的不真实感,然而自从她在梦里得知了她的名字之后,此刻这个名字又被塔利亚用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两厢重合之下,那种不真实感便蓦然散去了。阔别多年的“被保护着的感觉”一瞬间又回到了她的周身,仅仅是一个借由他人之口说出的名字,都能带给菲奥娜以无限的慰藉。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只能回荡着在梦中见到过的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子的身影,心里唯一还能想的,也只有这一件事情: 我的母亲,她叫菲德丽丝。 一念至此,她便感觉内心更酸楚、也更不好受了。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关心她照顾她爱护她的感觉在此刻统统找到了载体,她只是念着这个名字,都有种在向母亲撒娇的感觉,可是她也只能如此了,任何多余的事情都做不得,她甚至无法从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那里讨要一个最简单的拥抱和问候。 那种悲怆和无助的感觉如洪水般汹涌而来淹没了菲奥娜,使得她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所有的真相,我就全都告诉你。”塔利亚等她情绪平复了些许之后,才继续说道: “你的父母都在对抗巫师界的黑魔王的时候双双力战身亡,而菲德丽丝本来可以选择不用死的。可是她相当擅长占卜,别的不说,光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你们是母女了。菲德丽丝在黑魔王还不成气候的时候就私下和我说过,如果真的有一天,欧洲大乱,她就把她的孩子托付给我;等到后来黑魔王真的统治了欧洲,带着他那尚不为人知的、完全由死人构成的军团横扫了大半个欧罗巴的时候,你的母亲前去揭露他那‘战无不胜的军团’真实面貌的前一晚上,把你交到了我手里。” 她轻轻敲了敲屏风的木框,对菲奥娜几乎算得上心平气和地开口: “也就是自从菲德丽丝揭穿了黑魔王那支军团的真相之后,他就完全不得民心了,因此等到他被他的老对头打败,永久地囚禁在了他自己建造的监狱——纽蒙迦德里之后,他的余部便兵败如山倒,不过数年,欧罗巴这块土地就从他造成的黑暗里恢复了过来,对常人来说,也是个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 “可是菲奥什卡,你想一下,在你的母亲从舆论方面打出了对黑魔王的致命一击之后,他的余党和旧部会放过你这菲德丽丝唯一的血脉吗?你要相信你母亲的选择,全世界也只有刺客联盟这个绝对中立之地可以保护你了,而且黑魔王一行人绝对不会自降身份跑来我们普通人的世界的。不让你知道太多的消息,其实是为了你好,听话,不要乱想太多有的没的。” 菲奥娜明显能感觉出来塔利亚的确是在说真话,可是又有种预感,这不是全部的真相,她肯定隐瞒了什么。便只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结果刚点完头,才想起来隔着一道屏风,塔利亚看不见她的动作,便开口道: “我知道了,谢谢。” “你再睡一会吧。”塔利亚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然口中说的是安慰的话语,可是那双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当初答应过菲德丽丝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为此,哪怕你已经几乎打破了刺客联盟的中立原则,还主动解封了自己的证书,给自己揽了一堆的麻烦上身,我也要把你接回刺客联盟保护起来。” 菲奥娜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等到她几乎都要沉入睡梦中、头脑都混混沌沌完全无法思考之时,陡然间如同雪亮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般,她终于遵循着自己的本能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如果塔利亚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从头到尾都是在保护她、屏蔽信息是为了她好的话,这才说不通!最直接有力的证据就是塔利亚刚刚说漏嘴的那句话: 黑魔王的部属不会自降身份来到普通人的世界。 不管是位于俄罗斯的通灵者学校班提瓦,还是纽约的复仇者联盟、联合了中心城和哥谭等多处城市成员的正义联盟,不都是位于普通人世界里的正派组织吗?为什么塔利亚连这些人都要提防? 可是那只针剂里怕是还含有助眠的成分,她只来得及想到这点不对的地方,就又在强烈的药效作用下沉沉睡去了。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等到塔利亚从菲奥娜的房间里离开之后,迎头就遇见了朝她走来的两位高阶刺客,希瓦夫人和该隐,该隐从来都对刺客联盟忠心耿耿,可是近些年来,他愈发难以读懂现任首领塔利亚的作风了,便率先问道: “难道夫人你带她回来,不是为了利用她的能力的吗?是真的要保护她?” “你是蠢货吗,该隐。”希瓦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从涂得鲜红的薄唇里挤出一句话: “根据我们窃听到的事实,她怕是早就利用自己的通灵能力,在梦中见过自个儿的妈妈了。既然这样,倒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都半遮半掩地告诉她,既能博取她的信任,还能混淆视听。” 此刻对刺客联盟里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的达丽亚已经在中东晃了很长时间了。刺客联盟身为“绝对中立之地”——先不谈他们到底是不是中立,至少这个名头可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便利之处——就好比具体位置这一点吧,刺客联盟的大致位置就摆在那里,可是一般人也过不去: 他们的基地位于悬崖之上,仅有的一块平地那里。 气势宏大,建筑华美,白云与烟雾缭绕之下气场十足,但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过去的,也不知道一开始创立了刺客联盟的雷霄·奥·古是怎么想的。 班提瓦在拜访绝对中立之地的这件事上选择了先斩后奏。按照她们原来的计划,达丽亚会和她们发出的通知函一起到达,这样刺客联盟拒绝也拒绝不了,又不好太下人面子,只能开门迎客。因此现在达丽亚需要面对的,只有一个问题: 她该怎么上去?! ※※※※※※※※※※※※※※※※※※※※ 感谢阳睿x5、lanax90、暮春惆x10、猫七街、夜雨声烦烦x3、啸月苍狼皇的营养液~ 谢谢啃啃啃啃肉包子,浮生辞,lana的地雷(づ ̄3 ̄)づ一人一只大橘拍爪爪~ 毛绒绒绒绒 就在达丽亚还在刺客联盟的山脚下徘徊、为怎样攀登上去而苦恼的时候, 她突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有人在她背后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她一样。这道目光使她只感如芒在背, 而且能徘徊在刺客联盟山脚下的,肯定不是什么单纯的过路人,也就不用过分小心客气了, 她直接就扬声问道: “什么人?” ——结果等她把这句话问出口之后, 才发现原来缀在她身后的不止那道目光的主人一个人。 她一开始以为这些人最多也就是在最外围巡逻、负责警戒的人,或者是外出做任务归来的刺客而已,但是当注视着她的目光数量多到一个程度之后, 这两种猜想便都不太现实了。如果是负责警戒的人的话,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出声亮明自己的身份,刺客联盟自己人嘛, 理直气壮,顺便把她这个一看就别有所图的人赶走;而刺客们向来都独来独往,哪怕是有什么重大任务需要合作, 也不会出动这么多的人。先不说如果出动这么多的人的话,是不是对对面太过重视了, 光是这么多人之间的、对“齐心协力”这一点的要求, 就能难倒一大片独行侠。 曾经有里世界的人开过关于刺客联盟的玩笑, 说如果刺客联盟真的在某件事上投入了过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话,那么肯定就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要清扫世界、统治世界”的这个目标有得以实现的机会了。只有为了这个级别的目标,才值得刺客联盟的当家人冒着“刺客无法通力合作得很好”这样的风险, 用人数去堆一个优势出来。 因此在感知到来人的数目之后, 达丽亚的心里便奇迹般地安定下来了, 因为光看这个数量的话,就能够判断一件事,至少不是刺客,而且…… 她闭上了眼睛,三秒钟后得出了个相当笼统、却又完美契合的答案: 这是一帮好人。 当人的五感失去其中之一的时候,其他剩下的感官就会愈发灵敏,而对通灵师来说,此时灵敏起来的,不仅是剩下的四种感官,还有那微妙的、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够理解的“眼外之眼”。当他们完全打开了“眼外之眼”,也就是用灵视去看东西的时候,几乎一切来自有型世界的阻碍都无法挡住他们向着事物的本质投去的窥视的目光。而“看到事物的本质”这件事情,是相当微妙而难以精准定位的。就好比如果把神奇女侠或者超人放在她们面前的话,他们第一眼看到的肯定都是同一件事情: 这不是个人。 ——虽然有点神似骂人,可是也不能说不准。 也就在她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来自黑暗正义联盟的扎塔娜捕捉到了空气中某种微妙的气息,就好像有人在向着她们投来冷静、深沉而饱含睿智的审视的目光一样。在场的其他人要么是完全物攻系的,比如蝙蝠侠和钢铁侠两人;要么魔抗为零,此处绝对没有特指正义联盟的主席;要么连个人都不是,就好比此刻躺在蝙蝠侠怀里,优哉游哉翘起条后腿给自己舔毛的胖乎乎的橘猫,因此能够察觉到来自另外的精神方面的超能力者窥探的,只有她一人了。 扎塔娜:别说了,我申请涨工资……啊,不对。好像黑暗正义联盟打成立以来就没有工资这么奢侈的玩意儿,加班令我头秃。 在场知道菲奥娜身上隐藏的巨大价值的只有她一人,但是这份隐藏的力量诱惑力太大了,哪怕是她也有点隐隐心动,要不是扎塔娜自认是个道德水准还算可以的人,怕是现在也投入塔利亚的计划里去帮她一把手了。幸好她还有值得信任的伙伴们,因此在她诚恳地表示了“在大局未定之前无法透露太多情报,可是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如果她真的落入刺客联盟手里,我们又无法尽早把她解救出来的话,世界就危险了”,还是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千里迢迢前往中东救人的。 眼下前来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各大联盟里百里挑一的人物。正义联盟直接派来了战力爆表的主席和智商爆表的顾问两人,复仇者联盟的钢铁侠也在其中,这三人眼下全都藏身于黑暗正义联盟的创始人之一,扎塔娜·扎塔拉构建的魔力球中,能够清楚地看见外界而不被发现。 理论上来说只要这个球还没被魔法打得破裂,那么他们就不会被外界发现,扎塔娜别的不敢说,对自己的魔法水平还是相当有信心的,然而万万没想到半路竟然能撞上个水平一等一的通灵者,直接让扎塔娜的那个看上去很荒谬但是真实可操作性竟然蛮高的“不如躲在球里一路飘过去”的提议破产了。 扎塔娜:如果我买彩票的运气也有这么棒就好了。 百般无奈之下,扎塔娜不得不主动肩负起和对方沟通的大任:“我们是好人。” 这句话一出,她自己也有点想笑,觉得有哪里不对,结果还没等她补充点什么东西进去呢,就看见达丽亚突然睁开了眼睛,下一秒就准确地在空中定位到了他们的位置,试探着开口问道: “……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 事实上在通灵者里,像菲奥娜这样单纯依靠自己敏锐感官去探知事物,通灵用具只是作为一种辅助手段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靠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和外力去解决事情的。换句话说,能像菲奥娜一样准确地感知到具体事物的人绝对不多,可是也不能说没有,比如眼下就有个这样的人才站在他们的面前,而且眼看着就要把在场所有人的身份都解密出来了: “哦,还有个东方三圣族的姑娘。”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但是又实打实地被她感知到的东西,本着说实话的原则还是说出口了: “……还有一团肥肉?” 哇,这话一出,橘猫当场就不肯了。本来安安静静蜷缩在蝙蝠侠怀里舔自己后腿的猫——这个动作相当考验猫咪的柔韧性,对体重已经到达了十六磅的橘猫来说尤甚——当即便炸开了浑身的毛,让它那本来就看上去体积不小的敦实的身躯又大了一圈,慷慨激昂、气壮山河地挥舞起了自己的爪子,对达丽亚发出了喵嗷嗷嗷的严正抗议: 这是什么话!你听你也炸!我不胖,我只是毛绒绒的! 为了避免在营救计划成功之前大家就先起了内讧,扎塔娜赶紧把达丽亚接了进来。达丽亚在看见那只橘猫之后,便流露出了些微的恍然大悟的神情,她是个动物的施法者,也是能听懂少许动物们想要传达的东西的,尤其是在动物的情绪激烈的时候,便顺着橘猫的猫捋了捋: “好的好的,你不胖。” 然后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完了后半句: 你只是肥墩墩的。 两位精神系方面的异能者对视一眼,根本毋庸多言,就知道彼此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来的了。但比起扎塔娜注重的是菲奥娜本身的价值不能落入刺客联盟之手、必须把她全首全尾地从这里救出来之外,达丽亚明显考虑得更为长远一点: 她眼下需要的,是一个导师,是一个合格的监护者,还有一个能提供给她庇护的中立之地。 可能父母之心普天之下皆相同吧,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有着正儿八经的、还亲自抚养过的后裔的人,达丽亚对此深有感触。比起让自己的孩子仅仅衣食无忧地活着,她更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因为只有拥有智慧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才能在人生的道路上长久地走下去。 在救人这件事上事不宜迟,达丽亚率先开口: “谁能把那孩子安然无恙地从刺客联盟带出来,交给我们的话——”她伸手一指,不知是无意的巧合还是她真的就能隔这么远还能感知到菲奥娜的位置,如果此时有个人愿意在她的指尖拉条直线出去的话,就能震惊地发现,她手指的指向恰好是软禁着眼下还在陷入沉睡中的菲奥娜的房间窗口: “女巫协会欠你们个人情。” “我们能够使她受到庇护和引导,为她提供良好的教育环境,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班提瓦更适合她了。” 女巫协会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虽然她们的排外程度比起巫师这个群体来说略有减轻,但是相应地,她们在别的方面的执着就要比巫师们都重多了,比如相当看重名声和极其护短。而就冲着极其护短这一点,对于她们认定了要保护的、要帮助的人来说,那可真是相当有利,不管是让女巫协会提供诅咒方面的支援,还是提供一些能准确预言未来的消息,她们绝对没有二话,且义不容辞。 蝙蝠侠和钢铁侠对视了一眼,迅速地交换了一下意见,哥谭黑暗骑士那嘶哑的声音就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响了起来: “成交。” 而就在达丽亚的手指遥遥指向菲奥娜所在房间的那一刹那,菲奥娜心有灵犀似的在昏暗的房间里睁开了双眼,结果她一睁眼,就被轻手轻脚翻窗进来的人给吓了个正着。 菲奥娜差点就要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了,不过那人的反应比她还快,一个飞扑就撞了过来,死死地摁住了她的嘴,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恶狠狠的声音: “别列科瓦!你敢出声?!” 这人的个头……委婉地说的话,依然有着良好的生长空间,穿着一身刺客联盟的标准配置的衣服,白色为主调,在腰腹部和大腿处有着黑色的布料作为额外防护。本来在白天看这衣服的话没啥问题,然而在晚上的话这问题就很大了,第一,不方便行动,毕竟白色过分显眼;第二,由于黑色布料的存在,感觉就好像这人是个在空中飘荡的。镂空了的白布袋子一样。菲奥娜曾经委婉地对塔利亚反应过“这衣服穿在女性身上也太色情了”这个问题,结果塔利亚当场就一挑眉反问她: “如果用这种方式就能完成暗杀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在看到周围的女性刺客全都在狂热地点头应声、附和她们“夫人”的话之后,菲奥娜决定从此对刺客联盟的制服式样三缄其口,一句话都不多说,而她眼下也依然不想吐槽这个制服式样,想吐槽的东西另有其人。 菲奥娜:……劳驾,达米安,请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一点自由呼吸的空间谢谢。 ※※※※※※※※※※※※※※※※※※※※ 橘猫:【我不胖,我只是毛绒绒的.jpg】 留下你的血 可能她在和达米安保持着这种距离不近也不远、但还是可以互相撸猫甩锅以示友好的微妙关系这么多年之后, 两人或多或少也有了点默契, 达米安终于从菲奥娜的眼睛里解读出了“我不尖叫了放开我吧我已经不能呼吸了”这个意思, 终于把手从她脸上拿下来了。 菲奥娜:感天动地!曾经的小暴君在去蝙蝠侠那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变得能听进别人的话去了,按照他以往的作风肯定还要按一会直到把我真的差不多憋晕为止,因为这样安全, 而且刺客联盟的作风也向来如此。我个人强烈提议把所有的刺客都送去蝙蝠侠那里进修一下, 肯定个个回来都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好青年,尤其是达米安你妈,恕我直言她已经越来越难沟通了, 而这绝对不是我青春期叛逆的问题。 不过他们之间的默契还真是有限,达米安完全没有办法解读菲奥娜这个复杂的眼神的意思。他甚至浑身都抖了下,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他认为菲奥娜的这个眼神太内涵了, 内涵得他颇感不对劲: “你眼睛出问题了?” 菲奥娜:……好了确定了。这还是以前那个专行独断的小暴君,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决定换个话题,要不让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的话她肯定要跟达米安打起来。毕竟塔利亚再怎么心狠手辣, 也是达米安的生身母亲,在时隔多年之后她不能确定以往的那个“准备达米安的克隆体准备随时杀死已经倒戈的他”这个计划是否还在推行, 如果没有确定就贸然说出口的话, 那不管是谁站在达米安的角度去看这件事情的话, 都是“居心叵测的外人试图用莫须有的事情离间他们的母子关系”,她是完全不占理的。这就是菲奥娜身为一个刺客联盟里的外人的尴尬之处,只要她足够胆大心细, 那她什么都有知道的机会, 可是又什么都不敢说、不能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达米安诧异地挑了挑眉, 那动作和角度和塔利亚居高临下看着菲奥娜的时候别无二致,虽然达米安的身高还不够完全俯视菲奥娜,因此在角度和高度方面略有偏差,但这种“我什么都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唯我独尊的架势,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血脉的力量真是强大: “不是你让你的猫一路横冲直撞进复仇者大厦通风报信的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一样,他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你的肥猫不知道从哪里溜进了通风管道,在用体重强行怼开了通风口之后从天而降,当场砸碎了我的电脑屏幕。” 菲奥娜顿觉无话可说,甚至都觉得这事儿太魔幻了,要不是她深知达米安从不开玩笑的个性,她都要以为达米安在给她讲笑话听了:“等下?达米安?你对通灵师有什么误解……再让我练上一万年,我也不能驱使猫咪做事!更不可能让它做出从酒店一路冲过去报信这么高端的事情!” 两人面面相觑,就连从来不信通灵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只是看在菲奥娜的实力上才勉强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用科学和魔法都无法解释的事情的达米安都觉得有点邪乎了: “难不成……真的是这只猫感应到了主人有危险,主动跑过来的?” 菲奥娜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你确定那是真的猫,而不是……”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把蝙蝠侠牌橘猫这个特别损害哥谭黑暗骑士形象的词语说出口,决定在他的小助手面前给他留点面子,怎么说都是她曾经粉过的墙头呢,不能太绝,是吧: “不是有着别人的精神附在上面的橘猫?” “不是。”达米安一秒钟都没用就否定了她的这个猜想:“那就是普通的橘猫而已。” 菲奥娜:……厉害了我的橘。我只知道有的时候你可以充当一般来说都是由黑猫担任的通灵者伙伴的角色,但是我没想到你的进步如此突飞猛进!这已经不是后勤伙伴的定位了,你直接就c位出道了啊! “别瞎想有的没的了。”达米安一看菲奥娜那有点放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了,要不是他身高不够,真想一把把菲奥娜扛起来就走: “快走——” 就在此时,房间内突然灯光大亮。塔利亚环抱着手臂,悄无声息地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对着房间内的两人露出个笑容来。这一下就看出亲生的和被托孤的区别来了,她哪怕是在假笑,注意力也没有分给菲奥娜半点: “吾爱,你要带她去哪儿?” 达米安的气势在塔利亚面前是真不够看的。除去血脉因素之外,光塔利亚的年龄所积累下来的东西,就要达米安日以继夜地去追赶和弥补:“……母亲。” 在看到达米安罕见地服了软之后,塔利亚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菲奥娜的身上,对她冷声开口:“菲奥什卡,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你不是传统的巫师,又不是正统意义上的通灵者,你无法绝对归属某一方的世界,也就是说,你是唯一的异类,而且你现在还在被圣徒追杀,急需一个能够保护你的地方,除了刺客联盟,你无处可去。” ——塔利亚相当狡猾地采用了偷换概念这个方式。菲奥娜固然不是正统的巫师或通灵者,但是反过来说,她既是巫师也是通灵者,还是能沟通两者之间的唯一的桥梁,兼具二者所长,没有一个世界会不欢迎她的。 结果菲奥娜还没来得及表态呢,塔利亚就收到了来自负责值夜和防守的刺客们惊慌失措的通报: “夫人,有人强行闯进来了!” 塔利亚低咒了一声:“这难道是要视为和我们开战吗?全员进入备战状态——” “不是的夫人,他们中有一人是发过来访申请函的,只是刚到而已!”那个刺客赶忙解释道:“而且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没有‘踏足刺客联盟的土地’,他们是飘着进来的!” ——这就是扎塔娜的高明之处。既然“所有未经通报就踏入刺客联盟土地的人”会被视为和刺客联盟开战,那么他们不站在地上总行了吧,在魔法球里飘进来总行了吧?啊不好意思这个球里现在有点挤,因为我要压榨空间增强外部的防御了,主席先生你能先出去飞一会吗? 塔利亚是真没见过扎塔娜这么思路清奇又清晰的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气急之下她的动作和话语都出现了短暂的、轻微的停顿,才来得及把话说完: “你在我们这儿住了十多年,菲奥什卡,我把你和我的儿子一起养大,保护着你在这里不至于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和内部的攻讦。可是既然现在你要离开,那你总得给我们留点什么下来作为补偿,比如说……” “留下你的血。” 结果她话音未落,那个让无数刺客束手无策的球终于从窗外撞了进来。 钢铁侠的战甲一瞬间组装完毕,掌心炮对着外面的刺客们隐隐欲动,不过他也没有必要提高太多的警戒,毕竟靠超人一人就可以不停地把想冲上来的刺客拽回原地了。这可真是个兵不血刃就能拦下对方的好方法,普通人只能看见刺客们不停地冲上来,又在红蓝色虚影的拖拽之下回到了远处,神似在滚轮上挥汗如雨却永远也前进不了一步的橘猫。 在看见蝙蝠侠的一刹那,达米安就相当利落地翻窗出去跑路了。在商量如何把菲奥娜救出来的时候,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双方都没有想过要瞒着那些年少的英雄,毕竟有些事情越瞒下去,就会让人好奇心越旺盛,所以他们在切实警告过蜘蛛侠和罗宾之后就没再管他们。 而且彼得虽然和菲奥娜关系好,可是他受资金限制,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无法前往中东;达米安倒是不缺钱,但是他和菲奥娜交情不算深,也犯不着专门为她回到曾经的牢笼中去,但是蝙蝠侠万万没想到,达米安不光跑了回来,还差点就要赶在他们前面把菲奥娜带走了! 达米安:没办法,为了橘猫。 蝙蝠侠头上那两个尖尖的东西可不仅仅是摆设,在听到门外也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他就冲了出去,以一己之力拦下了所有避开了超人、直接就冲着这里来的刺客。扎塔娜护在菲奥娜的身前,一步也不退地和塔利亚对上了眼,而就在这时,身为这帮超级英雄和非人类里唯一一名正常人类的达丽亚才刚来得及打断塔利亚的话: “忒弥斯,你的血不能给她——” 这个称号一出,几乎所有能听见的人全都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菲奥娜惊讶地看着面前黑发黑眼、身形高挑的女子: 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人虽然五官深刻,眉毛又画的很挑,还有点鹰钩鼻,看上去完全就是女巫的标准配置,看起来很不好相处,气势过盛,然而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不善的、黑暗的气息。菲奥娜想了想,便对她露出个笑容来,毕竟能非亲非故赶来救她的肯定不是什么坏人。她的头发还有点蓬乱,配上她那灰色而柔软的眼睛,看起来便很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了,随便把哪种体型小、棕色皮毛又足够可爱的动物拿来代入都没有违和感。 达丽亚:……现在还在俄罗斯的同僚们晚上好,提前跟大家汇报一下,以后这就是我的学生了。 ※※※※※※※※※※※※※※※※※※※※ 感谢叶落不知秋、九久酒x21 的营养液~ 谢谢永远是最美的慌言、浮生辞、扶不苏的地雷(づ ̄3 ̄)づ么么哒!非常感谢! 去路都光明 远在圣彼得堡的女巫们还不知道她们的同僚已经提前把小莴苣——不是, 菲奥娜这个未来的小学徒给划在了自己的名下,也只有感觉比较灵的梦女巫玛莎隔空打了个喷嚏,随即又沉浸在黑甜的梦乡里了。 塔利亚冷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她还真没怎么见过这帮俄罗斯的通灵者。在这片盛产伏特加的、遍地都覆盖着冰雪的土地最北端的那群女巫素来深居简出,就连达丽亚身为女巫协会里最常跑外勤的人, 来到俄罗斯之外的土地上的次数也是寥寥。而且她们平时闲的没事的时候,哪怕在女巫协会大本营, 也就是班提瓦里咸鱼瘫着生蘑菇,不管是字面意义上的种植蘑菇试图从内部改良班提瓦的伙食, 还是精神上的无所事事, 都不愿踏出俄罗斯的国境线半步。 如果她知道达丽亚就是俄罗斯的那帮通灵者派来的人、圣彼得堡九大女巫之一、北方女巫协会的女巫长塔季扬娜·拉莉娜手下最得力的干将的话,她说什么都不会给达丽亚说第二句话的机会的。毕竟俄罗斯本土通灵师和她身为班提瓦的任职教师这两个身份叠加之下,对菲奥娜这种和她的正统归属地脱离了十多年的人来说,达丽亚带来的“被认同感和归属感”怕不是一点半点地强。 只是有钱难买早知道, 达丽亚就等着她问这句话呢, 她提高了声音反诘了回去,一时间这位俄罗斯通灵师和刺客联盟现任首领的气场竟然不相上下: “刺客联盟的现任首领, 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话, 通灵师的血液是能随便给别人的吗?” 真的, 不能怪她太激动,直到猛喘了几口气才能稳下自己的心绪,因为这个要求实在太无礼和荒谬了。如果一名通灵师的血被外人拿走了的话,那么在这个媒介的作用和联结帮助下, 内行人能对这名通灵师做的事情那可真不要太多, 且多半都是跟黑魔法相关的。不怕地图炮地说一句, 能用到血液作为施法媒介的魔法,多半都要被归属在黑魔法的范畴里,虽说黑魔法不一定都是邪恶的魔法,但是至少全都是威力极其强大的魔法,不是精心学习过、修行过的尖端白巫术是无法与之抗衡的。就算被针对的那个人有保护罩,抵挡起来也很困难,更别说连个保护罩都没学会给自己添加的菲奥娜了,她身上的那点由自然而生的白巫术的力量在真正的黑魔法的面前连抗争的资格都没有,太弱小了,压根就不顶用: “你又不是通灵师,要是真的心无恶意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她的血?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前来刺客联盟的路上,达丽亚已经把菲奥娜的身世调查了个一清二楚。虽然菲奥娜的资料现在已经被划分在了蝙蝠侠的保护范围之内,而且被蝙蝠洞里的那一整套出自红罗宾之手的信息防护系统给保护得相当严密,可是如果想知道她身世的人不用有型世界的“查询资料”的方式,相对而言采用的是通灵领域的“感知气息”的方式、正巧她们感应到的人还与俄罗斯通灵师有关的话,那么哪怕是蝙蝠侠,也阻挡不了女巫协会们投来的、对血脉来源这一无可撼动的真相的窥视。 一开始还真没人把菲奥娜的身世往俄罗斯本土人这方面想,毕竟通灵师在各国受到的待遇都不一样,有的国家会相信灵媒的存在,允许通灵师持有认定证书参与调查;但是有的国家就相当排斥他们,直接就把他们达成了封建迷信,不允许任何主流媒体发表正面报道;而在俄罗斯这边,通灵师们受到的待遇虽不敢说是最好的,可也是顶顶好的之一了,所以没有什么重大变故的话,俄罗斯的通灵师是不会随意更改国籍和外出、更别说把自己的孩子托付到那么遥远的中东去了。 但是在达丽亚前往刺客联盟的当晚,玛莎就做了个梦,梦醒之后她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刷个牙,就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到楼下抄起了电话,她红色的头发本来就有点蜷曲,和迪士尼公主系列动画里《勇敢传说》的女主角梅莉达公主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通电话轰炸把刚下飞机准备接续火车的达丽亚给吓了一大跳,接起电话的时候都以为这是有别的通灵师来踢馆了: “玛莎?怎么了?” 玛莎本来就性格直爽,在这种紧要关头更是一句闲话和寒暄都没有,相当硬核地开篇点题: “我做梦的时候看到了你要去接的那个孩子的父亲!他曾经是班提瓦的学生,后来又前去德姆斯特朗交换学习、在那里毕业了之后直接就和挪威的那名女巫结了婚——” “——当年彼得罗夫和菲德丽丝夫妇二人,为了对抗第一代黑魔王格林德沃,战死在欧罗巴土地上的时候,当菲德丽丝把她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你这个‘旧友’的时候,她可从来没不信任过你!”达丽亚对着塔利亚冷笑一声,直接就把她和菲德丽丝的那点陈年交情揭开了: “就冲着菲德丽丝为你做过那么多预言,使得你的刺客联盟能够准确无误地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外祸和天灾人难,你也不该太和她的女儿斤斤计较抚养的问题,更不该算计她、想要她的血!”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扎塔娜可真没想到这位俄罗斯的通灵师竟然仅仅凭着一点模糊的信息也能追查到这么多,虽然还没点到最关键的点上,但是如果按照她的这个敏锐程度正常发挥的话,怕是很快就能把刺客联盟的小算盘给扒个底朝天了。 她赶紧拼命给达丽亚打眼色,好了不要说太多了,这还是在刺客联盟的地盘上呢,小心他们彻底不要脸杀人灭口,可达丽亚完全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她直直地注视着塔利亚翠色的双眼,配上她那深邃的五官和漆黑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比起塔利亚本人来都更加给人以“不好相处”的感觉: “塔利亚·奥·古,你不要以为彼得罗夫和菲德丽丝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女儿什么都不懂,也就没了靠山,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蒙蔽和欺骗她了——” 她说起话来的时候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带着点俄罗斯那边的卷舌口音,虽然不是传统的英语,却听起来格外有种斩钉截铁的杀伐决断感。就在她把最后一句话撂在塔利亚面前的同时,在菲奥娜的窗外,蓦地便有黑鸦振翅掠过高屋飞檐,簌簌落了不知多少黑羽: “你做个人吧!我们班提瓦还在这儿、还没死光呢!” 塔利亚已经冷静了下来。当她一冷静下来之后,脑筋就会转得飞快: 在被这个通灵师点破了她的用意之后,她是拿不到菲奥娜的血了。可是他们只要没有正当理由,最多也就只能把菲奥娜带去外面上学而已,最终的监护权还是在她手里的。要是他们真的铁了心要抢夺菲奥娜的监护权,那就只能跟她打官司,介于菲奥娜现在还是中东国籍,哪怕真的打起官司来,也只能在中东这边打,而刺客联盟在中东的势力相当深厚,哪怕是在场的两名富豪,一个纽约首富一个哥谭首富,用成吨成吨的钞票和黄金砸下来,也砸不动他们的根基半分,这就是俗话说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塔利亚瞬间就变得很好说话了。她看了眼菲奥娜,突然就笑了笑,语气也变得和缓下来了,但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比什么都要诛心: “恭喜你,菲奥什卡,你可以离开了。但是我一定要提醒你一下,你既然是中间者,那么你不属于巫师也不属于通灵者,你的异于常人之处迟早有一天会让周围的人无法接受、不得不离开你的。” “谁会爱一个异类呢?除了刺客联盟,你无处可去。” 菲奥娜浑身一抖,缓缓地垂下了头。当她垂下头去的时候,那素来挺直的脊背便和低垂的头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使得她看起来有种典雅又肃穆的庄重之美。几乎在场的周围人都以为她在为塔利亚这番太过分的话而在伤心和哭泣,可是她抬起头来看着塔利亚的时候,脸上半分难过的神色也没有,反而有种超脱了她的年龄的沉静和坚定: “请原谅,夫人,哪怕你说的可能是实话,我也要选择离开。” 塔利亚神色莫测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将手里的东西摊开在了她的面前,也算是交了个底: “你身上的那个装置我已经拿出来了。” 达丽亚拍了拍菲奥娜的肩膀,温柔地将她半揽在怀里,一言不发地把她带出了刺客联盟。外面刚刚还在奋力抵抗的刺客全都在一瞬间停下了,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完全没有阻拦他们,就让复仇者联盟、正义联盟、黑暗正义联盟和班提瓦的人并肩走了出来。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批没有经过任何正统手续就能进入刺客联盟、还活着出来的家伙了。 菲奥娜在离开刺客联盟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地回过头去,看着那满目苍茫的、黑沉沉的夜色,一瞬间都有种错觉了,好像有人在送她,又好像没有。 ——而就在下一秒,飞机引擎的巨大轰鸣声响彻墨色的长空。 ※※※※※※※※※※※※※※※※※※※※ ——为什么我不该挥舞手巾呢?乘客多少都与我有亲。 去吧,愿你一路,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今日沙雕小剧场·对菲奥娜的称呼问题】 众所周知这个辈分梗相当硬核,所以后来等到菲奥娜抱猫常驻哥谭韦恩庄园的时候—— 达米安:我想去夜巡。 菲奥娜在看水晶球:我记得你刚被关了禁闭?乖,好好呆在家里做作业,早睡早起,否则就会像你大哥一样长不高哒。 (迪克:?????????) 达米安:所以我来拜托你去和父亲求情。 菲奥娜继续擦山羊头骨:你自己直接去跟他讲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你好好跟他讲的话他会听的……大概? 达米安使出杀手锏:moth—— 菲奥娜一跃而起半米高,活像见了黄瓜的猫:不准叫!你住口!你闭麦!你给我保持静音!我这就去给你求情!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动!!! 橘猫的真相 在回程的路上, 菲奥娜抱着橘猫昏昏欲睡,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看得扎塔娜心疼得很,干脆把自己的肩膀借了出去, 菲奥娜也就相当不客气地一头倒了上去,好巧不巧地埋在了扎塔娜的胸前。她一头扎进去的时候, 正在和扎塔娜远程电话连线、甜甜蜜蜜亲亲热热得不得了的康斯坦丁分分钟就不肯了,隔着个耳机就声嘶力竭地跟菲奥娜隔空叫板了起来: “离我女朋友远一点!你这个小姑娘——” 这一声可真是撕心裂肺、魔音穿耳, 说绕梁三日余音不绝都是往轻里说了, 一下子就把菲奥娜给惊得坐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被她抱在怀里的猫也被她突然的动作和那一声大喊给吓到了,喵嗷嗷嗷地挥舞起了它那肥嘟嘟软乎乎的猫爪, 就冲它这个爪子, 所有的气势都要打上个折扣。 扎塔娜:……这个男友怕是没救了,扔了吧【冷漠脸】 菲奥娜被她的大橘平地一声喵, 才想起来这橘猫做了之前做了件多惊人的事情: 它竟然在没有被蝙蝠侠附身、仅仅是一只普通的猫的前提下, 通风报信成功了! 她在被塔利亚强行带回刺客联盟的时候, 这猫还在酒店里呢。按照前来营救的这些人能有的最快速度,还有她在刺客联盟的这么短短几天,综合算一下的话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这只猫在菲奥娜刚被带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随即冲出酒店, 按照最短路线朝复仇者大厦一路进发, 路上还要躲过车水马龙和拥挤的人群, 要不的话它恐怕早就变成猫饼了。而且在到了复仇者大厦之后,还要把自己的身体强行塞进通风管里,然后在曲折复杂的通风管道里第一时间找到能帮助到她的人,随即再准确无误地把自己投放到这些人的面前…… 菲奥娜想了想,觉得这个难度系数怕是要有10.0,哪怕她自己变成了猫,也没有办法在毫发无损的前提下完成这一系列的行为! 她抱着橘猫把它举了起来,这橘猫本来就体积可观,被她一举,干脆就变成了长长的一条,很好地验证了“猫怕都是液体做的”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就在她和橘猫大眼瞪小眼、试图从那双被掩盖在了毛发和肥膘之下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的时候,那个自从出了刺客联盟,就再也没怎么说过话的女子出声了: “你的猫能借我看看吗?” 菲奥娜没有立刻答应或者拒绝,她把猫往那人的方向挪了挪,发现橘猫没有排斥她的迹象之后才把橘猫递到了她的怀里,还不忘提醒一声: “小心点,它很重的。” ——此时达丽亚刚接过这只橘猫,就被那沉甸甸的重量给压得双手齐齐往下一坠。 倒不是说她手上没劲,为了方便外出和行动,通灵者的装备一般都是放在一个箱子或者袋子里的,而这样一来,这个箱子或者袋子的重量也就相当可观了。和大学里那些自然而然地就使唤起了手下研究生博士生、把高知人才当物理意义上的跑腿和苦力的导师截然不同,班提瓦的诸位通灵师多半是没有助手的,最多有个关门弟子,对这样的关门弟子,她们一般都恨不得倾囊相授,一股脑地把自己学会的东西塞过去,哪里还顾得上去磋磨人? 尤其是达丽亚,身为班提瓦极少数常年外勤的人,她的锻炼不可以说不到位了,但是即便如此,她在没有做好这猫到底有多重的思想准备之前,还是被这个重量给惊了一下子。 然而这份重量不仅仅只是肥肉的重量。如果菲奥娜像达丽亚一样,亲眼见过了足够多的生离死别之后,就很容易明白这只橘猫身上的违和感和异常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它看上去也就十五六磅可是摸起来却好像比实际体重更重一点的原因了: 这是个有来头的猫。 她和扎塔娜交换了下眼色,黑暗正义联盟的创始人就很主动地起身和她换了位置,方便达丽亚轻轻巧巧地把这只橘猫交还到菲奥娜的膝盖上。达丽亚向着菲奥娜伸出手去,这是一双经历了很多事情的手,细小的割伤、烫伤和擦伤的痕迹遍布在上面,手指甲还涂上了渐变的深蓝色和黑色的甲油,配上她那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唇和画得相当清晰的、上挑的长眉,整个人都展现出和有着凌厉和野性之美的塔利亚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气场来。如果硬要给这种感觉下个定义的话,就是“独属于通灵者的缥缈感和看穿一切的锐利”: “你好,我叫达丽亚。” ——这个名字一出,菲奥娜就感觉她似乎抓到了什么最关键的点,在她混沌的脑海里有隐约的亮光闪过。可是她眼下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了,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在梦里见到的,而梦境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因此这个想法也只是昙花一现地飘过去了而已。 她对达丽亚伸出手去:“我是菲奥娜·别列科瓦。” 达丽亚是个土生土长的俄罗斯本地人,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菲奥娜怕是现在都还不知道她亲生父亲的名字,便对她笑了笑: “你的中间名是‘彼得罗娃’。” 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这是她真正的全名。 就在这个真正的全名从达丽亚口中说出来的同一时刻,菲奥娜突然感到有一阵暖流从她的心口流出,刹那间便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而同样细微的暖流竟然还能从她膝盖上的橘猫身体里涌出,一瞬间就把她给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地保护了起来—— 达丽亚和扎塔娜睁大了双眼。 在她们的眼中,这个之前还一直没有防护罩、始终处在向着外界暴露自己的实力和一切,只靠着天生的白魔法维持最基本的安全的小姑娘,倏忽间就被相当强大的防护罩给笼罩进去了。她周身只有精神方面感官敏锐、或者干脆具有精神和魔法异能的人才能看见的、纯白而明亮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地浓郁,而这种光芒,只有一种解释的可能: 来自父母的爱。 达丽亚作为在场唯一一位在通灵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当机立断接手了后续的所有工作,因为这个防护罩强大是强大,但是如果不及时收敛、将能量约束住并且加以引导的话,一直保持着这样不收敛的完全外放的状态,不管怎样的防护罩和能量都经不起这样的消耗的: “菲奥什卡,现在立刻跟着我说的去做,闭上眼睛,深呼吸,放松,不要紧张。想象你的周围有一层明亮的白光,祂们很柔和也很善良,一直在保护着你,只不过你之前无法感受到而已,现在你要对祂们加以引导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莫名能让人信服的力量,而且菲奥娜也的确隐约感到了这种能量的存在,便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地开始对这股能量加以引导了起来。达丽亚看着这么听话的菲奥娜,分分钟就有了种“虽然这还不是我正式的学生,可她这么乖这么努力,我就提前跟着高兴起来了”的感觉: “沉下心来,保持心灵上的宁静,和祂们进行沟通,请求祂们围绕在你的周身,为你构建一道坚不可摧的防护罩。等这道防护罩建成之后,所有来自外界的恶意都伤不到你,你也可以在祂们的帮助下,往更高级别的通灵师目标发起进攻了。” 菲奥娜按照达丽亚的引导放缓了呼吸,努力地在脑海中构建自己的防护罩,而在达丽亚的眼中,那些之前还明亮得有点刺眼的白光已经成功地收敛了自己的亮度,在菲奥娜的周身构成了一个防护罩的形状,但是即便如此,还有相当可观的一部分能量没有被善加利用。 达丽亚想了想,继续引导着她合理使用这些能量: “现在你已经完成了对防护罩的构造,很好。接下来,平心静气,放空思绪,将剩下的所有能量都引导你的心脏处,让祂们滋养你的内心,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放空思绪。” 等到菲奥娜完全将这些能量收归己用了之后,她才发现坐在她面前的达丽亚比她还要紧张,头上都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了。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赶紧翻遍了口袋,试图找张纸巾或者捞块手帕出来给达丽亚擦汗,达丽亚对此倒不是很介意,她摆了摆手婉拒了菲奥娜的好意,直接就把菲奥娜的大橘的真实身份给揭露出来了: “菲奥什卡,这只猫是不是跟了你很多年了?” 菲奥娜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的确有很多年了,我从还在刺客联盟的时候就一直养着它。”她掰着指头算算时间,道:“按照正常猫的年纪来说,这个岁数也差不多该拉闸了,不过它一直很健康,而且竟然从来都没发过情,也不用我去给它做手术,因此众多条件限制之下,在没做过绝育手术的猫里面,大橘已经算得上长寿了。” 达丽亚很少见到这种情况,但是也不是没有。她感慨万分地笑了笑,对菲奥娜轻声道: “这不是只普通的橘猫。如果真的它只是只普通橘猫的话,不可能这么聪明,也不可能看得见灵魂,我想在这些年的相处过程中,你应该也发现了它和普通的猫咪之间的异常之处吧?” 菲奥娜的脑海里刹那间把这么多年来这只橘猫和别的猫不一样的地方全都回放了个遍。远的不说,就冲它能从夜翼这个偷猫贼手里毫发无损地回来、能看得见鬼魂、能把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人带来救她这几点,就足以说明一个事实了: 这不光不是普通的橘猫,怕是来头还不小。 而下一秒,达丽亚的话语就证实了这个事实:“它是受人之托来保护你的,怕是还受的是死人的委托。我们一直都坚信,猫是一种能够沟通阴阳两界的动物,而在接受了死人的委托之后,它们的生命流动便被减缓了,一直等到这个委托结束,才会恢复正常。我除了擅长战斗魔法之外,还是一名动物施法者,我看不错的,菲奥什卡。”她伸出手去,饱含着慈爱和安抚意味地轻轻拍了拍菲奥娜的肩膀,柔声开口: “它应该是在很多年前,就接受了来自你父母的委托,所以才会一路跋山涉水冲进刺客联盟去找你。要不就冲刺客联盟那高居悬崖之上、十分不方便攀登的地形,如果不是像我们这样听说了什么不平事、或者像它那样接受了委托的话,谁会闲的没事去那种地方呢?” 这个消息对菲奥娜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个消息含量太大了,直接就把她给冲击得只能抱着橘猫呆呆地坐在原地,半晌后她才突然开了口,没头没脑地问了个问题出来,随即又恍惚着自我解答了: “那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来看我?啊……是了,我知道了。对那些不是横死的人来说,生与死的界限是不能被轻易乱跨越的,是吗?” “正是如此,菲奥什卡。”达丽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的父母都是英雄。” ——正因是英雄,所以他们要为国家而战斗,要为那些无辜的人而战斗,直到死前都无法和被托付去了遥远的刺客联盟的女儿再次见面。所以在他们身死之后,也只能通过这唯一的、以亡灵之身可行的身份,拜托一只尚且也弱小得很的橘猫,翻山越岭去看望自己的小女儿了。 世间所有的事情,从来都难以两全,而如果真的要两全,便只有……跨越生死,求助外力了。 橘猫端端正正地坐在它靠着肥屁股抢来的座位上,和菲奥娜朦胧的泪眼相对,突然便歪了歪头,那张毛绒绒的橘黄色大猫脸上便有了一点柔软的神情出来,对着菲奥娜轻轻地叫了一声: “喵。” 菲奥娜被它这一声猫叫给不知道为什么就逗笑了,她笑着笑着,就又觉得鼻子有点酸,可是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便在心里念着达丽亚告诉她的那句话,只要这句话还在她的心里,只要她父亲的名字还在她的中间名里、她母亲的名字“菲德丽丝”还在和她的名字“菲奥娜”重复着为首的第一个音节,那种温暖的力量便一直萦绕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就好像她的父母其实一直在保护她一样,使她从此便披荆斩棘、无所畏惧了: 我的父母……都是英雄。 ※※※※※※※※※※※※※※※※※※※※ 等到去班提瓦的时候就可以完全揭秘菲奥娜为啥会被托付去刺客联盟了_(:3」∠)_现在大家的情报还都是没有交换过的,没法把这个信息拼起来…… 感谢滚滚的小仙男、联梦紫x10、死宅君、啸月苍狼皇的营养液~ 帮亲不帮理 由于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而菲奥娜的虚弱状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退去的,身体上的虚弱直接就让她的精神和感官还有记忆一并迟钝了,因此直到他们都快回纽约去了,菲奥娜这才想起来, 她还接受过两个亡灵的委托。 因此菲奥娜猛地就从加了好几层软垫的座位上直起身来,紧紧抓住了达丽亚的手, 声音还有点哑,就急急开口道:“达丽亚, 有个叫卡佳的女孩子拜托过我——” “我已经知道了。”达丽亚将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太阳穴上, 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因为起身过于/迅猛而造成的头晕和头痛。这个动作做得相当自然,就好像菲奥娜不是什么连班提瓦的大门都没有踏入过的新人,是个已经和女巫协会的诸位朝夕相处了很多年一样,自然而又熨帖: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卡佳是我们女巫协会的一份子, 她的老师是尤金, 专精魔纹研究和亡灵魔法,之前因痛失爱徒而大失水准, 未能把卡佳的灵魂准确地带回俄罗斯。既然卡佳的灵魂正好拜托到了你这里, 那也就不用我多跑两趟了, 我要代表尤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伙感谢你把通知送到,卡佳的事情从此交给我们来处理。还有呢?你接受的来自亡灵的委托应该不止一个,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需要我帮忙解释吗?还是在完成亡灵委托的时候遇上了什么麻烦?” 菲奥娜不得不对她的水平心服口服。达丽亚根本就没有向她问太多事情,也不需要额外的解释, 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把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 她只需要负责在达丽亚现有的大致认知框架里补充细节就够了:“还有一个人, 我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给这个组织打码了,实话实说,因为如果总是把最为关键的信息遮掩起来的话,对于解决事情的进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过分的模糊会让人无法抓住重点和详细情况,进而也就无法提出切实有效的、具有针对性的对策: “在‘九头蛇’这个组织里的某个人身边见到的。这个人经历了长久的精神控制和、压迫和残害,精神世界里已经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了。按照他现在的状况,从精神方面来讲,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健全的人。他接受的精神控制的最终目的是把他改造成杀人机器,而他身边的亡灵的数量也很能说明问题了,这是个成功的改造,怕是整个刺客联盟里都没有几个能和他媲美的人;可是从精神方面的自由性和健全程度来看,他怕是连最低等的刺客都不如。” 达丽亚将手从她的太阳穴上移开,陷入了沉思。 她再怎么消息灵通,也是个俄罗斯人,而九头蛇这个恐怖组织的知名度在美国境外不是很高,拜后来兴起的那支由红骷髅率领的、一开始隶属于德国的非传统式九头蛇所赐,现在九头蛇这个组织的知名度最广的地方就是德国和美国这两个国家境内了,典型的“墙里开花墙外也不香”,因此她的沉思和另外几位土生土长的美国本地人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就没啥好奇怪的了。 这次回去因为没有什么急事需要他们紧赶慢赶,而在他们之间还正好有个超能力是超有钱的人——不,是两个,所以他们现在坐着的是刚刚被钢铁侠一掷千金买下的私人飞机,现买的那种,飞机上还配备了酒水间、自带wifi的电脑还有卧室。果然金钱的力量虽不能说百分百无往不利,但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可以将事情变得更加顺利,而在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本来还坐在吧台那里悠闲品酒的托尼·斯塔克的动作就明显地顿了顿,对着菲奥娜问道: “那根据你了解到的信息,这是个怎样的人呢?” 如果要问纽约人,他们眼里的托尼·斯塔克,aka钢铁侠是个怎样的人的话,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能给出同样的答案来,剩下的百分之十要么是无脑吹要么是无脑黑: 他是个机械研究这方面的天才,富有又风流,是个能和隔壁哥谭的布鲁斯·韦恩齐名的花花公子,对待媒体的态度永远算不上端正,因此便在物质基础所造就的这道天堑上,愈发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了。 总之,不管对他的评价正在呈现怎样的两极分化,至少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可不是什么具有亲和力的人,而且他的身上总是有着一种自信到了甚至有点自负的气息,这虽然是基于他绝对的实力而生的,同时他绝对配得上这种气场,但菲奥娜最不擅长和这种人打交道了,一时间对着托尼·斯塔克的时候她哪怕没干什么亏心事都有点怯场了: “卡佳告诉过我,他的名字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又叫巴基·巴恩斯,曾经是美国队长的战友——” 托尼自认为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毕竟他刚刚才完成了“不经提前预告就去拜访刺客联盟、最后还要全须全尾地活着出来”这个旷古烁今的成就呢,但是饶他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和底气打底,也被这个名字给惊得差点把一口酒呛进气管里。菲奥娜根本就没有必要补全后半句,毕竟美国队长的故事在本地可以说得上是家喻户晓,哪怕她不解释都能被认出来,这个“巴基·巴恩斯”就是美国队长的战友的名字的: “你说什么?女孩,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真的能够百分百确定是这个名字?如果真的是的话我们就要第一时间介入调查和干涉了!” 菲奥娜还没说什么呢,达丽亚就开始护起短来了: “如果突然有人质疑你在机械研发方面的水平和能力,你难道不会感到被冒犯了吗?而且按照菲奥什卡的能力,她不可能出错的!” 托尼·斯塔克:……我就是这么一说,完全没有真心实意想针对她的意思。这护短护得,请继续。这姑娘还没被正式划进女巫协会的保护范围内呢,你就能护成这个样,女巫协会帮亲不帮理和护短的名声真是名副其实、且百闻不如一见! 达丽亚这才心满意足地像是做成了什么大事一样骄傲地拍了拍手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对菲奥娜点点头: “请继续。” 菲奥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达丽亚这是在给她撑腰呢。 哪怕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都可能只是钢铁侠下意识的反问而已,但是就是有人额外注意她的感受,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所以才会连这么小的事情都要挺身而出、为她出头,毕竟关心则乱。这种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的珍视感,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享受过了,一时间竟然有点百感交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对着达丽亚笑了笑,小声说了句谢谢。 已经完全把菲奥娜当成了自己学生、就差回去补个报告的达丽亚当即便在心里给自己的决定鼓起了掌: 我这个先斩后奏的决策真是英明得很,这姑娘一看就该是我的学生! 当这个名字说出口之后,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这里,继续听着菲奥娜娓娓道来: “除了他的名字之外,我无法从他身边的亡灵那里获取太多的精确信息,因为亡灵们太多了。如果在一个死人的密度高于活人密度的地方进行对亡灵的询问的话,就会出现因为无法准确指定询问对象而一不小心就会全都问到的现象,这样的话给出的答案就会是所有的死人一起给出的答案,而并非一个精准的答案。与其获取一个笼统的、甚至都有可能自相冲突的集大成的结果,倒不如只询问最精确的、最基本的、不会出错的信息,随后根据这些信息去自行查找我们所需的资料。” 她话音刚落,蝙蝠侠就对她投来了不赞成的目光。菲奥娜这才想起来好像自己已经从他的墙头爬走很久了,现在正在扎塔娜和那位在占卜屋里见过一面的红发美人的墙头进行一百八十度大劈叉呢,突然就有点心虚。这种心虚不是干了坏事怕被发现的那种,而是“我的前墙头在我花式劈叉爬墙的时候把我逮了个正着急怎么办在线等”的那种。 超人和扎塔娜因为和他共事久了,有了相互之间的一定的了解打底,才能准确地解读出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出于对菲奥娜的关心,大致的意思是“不要和死人打太多交道,对你自己身体不好”。因为不管在哪个通灵流派里、不管在东方还是西方,经常做这种跨越生死两界的事情的人多半都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没办法,想在正义联盟和蝙蝠侠和平共事,就要先练就“蝙蝠侠目光含义解读专业八级”的水平,要不迟早和这种不愿意把问题和伤痛跟别人分享、操控欲爆表、随时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不让他保护的人受伤的牺牲主义者和怀疑主义者崩盘。 但是架不住扎塔娜他们知道,可达丽亚不知道啊。她相当护犊子地把菲奥娜往自己身后扒拉了一下,毫不畏惧地对着正义联盟的黑漆漆顾问瞪了回去,言外之意相当明显: 你干啥呢,要欺负人吗? 超人扎塔娜:……我的天。她刚刚是瞪了b了是吧?!这位战斗民族的通灵女巫是个狠人! 有人来探病 “那么在你所见之下, 跟在这个被洗脑了的人身边的,也是被他所杀害的人了,是吗?”达丽亚问道: “你接到了她怎样的委托?说来听听。” 通灵者们哪怕有着能够沟通生死、和鬼魂对话的能力,也不能和那个世界打太多的交道。一来, 活人和死者是分别处于两个世界的,过分跨越这条界限的话不管对哪一方来说都不是个好事, 在对活人的身体有所损伤的同时,也会削弱亡灵的力量;二来, 谁都无法保证所有的亡灵都是怀着善心提供帮助或者发出请求的, 如果一不小心接到了那种生前完全就是个坏胚子、死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间渣滓的委托——此处绝对没有特指阿卡姆里的那个杀人如麻的绿毛——那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吗? 所以达丽亚才要给菲奥娜把把关。她虽然不像尤金那样,专精亡灵系的通灵法术,但是至少和已经死去的人进行良好的沟通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而且在丰富的实战经验中, 她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辨别和对付撒谎的、心怀鬼胎的、只想恶作剧看活人出丑的种种鬼魂的方法, 现在她真恨不得一股脑地把这些全都教给菲奥娜,可是时间有限, 又怕被别人偷学去, 只好从菲奥娜这里着手了: “万一那个亡灵其实是在暗暗给你下绊子的话, 我给你把把关,也能看全一点。” 此时菲奥娜和达丽亚还不知道白巫术的保护力究竟有多强大,一般的恶灵连近她身都不行,菲奥娜一听有人愿意帮她, 一股脑地就全说出来了。等到她把这个金发女性亡灵的穿着打扮全都说出来之后, 旁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就一直在保持沉默的托尼突然开口了,结果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相当嘶哑了,都把他自个儿给吓了一跳: “……你有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我试图问过。”菲奥娜遗憾地补充道:“但是她实在死了太久了,倒不如说,她的灵魂还能存留到现在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奇迹了。正因为她滞留人间的时间太久,都有点模糊了,我才会看不懂她一开始想要表达的意思。” 托尼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她的身边还有别人吗,比如一个有点秃的老头子?留着跟我差不多的这种小胡子,头发是棕色的,神气活现的样子相当招人讨厌……你真的再没看见和她相关的别的人?” “先生。”菲奥娜一听他这么个问法,就知道这人怕是跟托尼·斯塔克息息相关,而且关系匪浅了,可是她是真的只看见了金发的女性亡灵一人,而且还有个认知误区她一定要跟这人解释一下: “人死都死了……是不能‘神气活现’的啊。” 机舱内突然就陷入了长久的、无声的静默,良久之后,才听到似乎从来都只能用“神气活现”这个词来概括他自己的托尼叹了口气,问道: “如果我想见一见你说的那位金发女士的话,需要我做什么呢?” “把那个人带到我面前就可以了。”菲奥娜对这点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像这种被人强行杀死的情况,亡灵是不会离开凶手的身边太远的,如果真的有亡灵能够离开凶手身边太远的话,那就是离消散不久了,才可以得以挣脱束缚、自由飘荡。” 她当场就给玛丽亚·斯塔克唯一的儿子,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aka托尼·斯塔克,钢铁侠打了个保票: “只要你能把那个人带过来,我就能用通灵者的方式粉碎你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托尼:……不了谢谢!早就粉碎了! 他疲惫地抹了把脸,只觉得有种经年的陈旧遗憾终于即将被满足的激动感,和害怕因为期望过大而失望也一样大的紧张感,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使得他很久以来,都没有过如此深刻的“心力交瘁”的感觉了,半晌之后,才哑着嗓子对菲奥娜道了声谢: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我欠你个人情。” 在他们乘坐的飞机降落在钢铁侠的私人机场之后,菲奥娜早就因为抵挡不住过分沉重的睡意而在椅子上直接睡了过去。人在睡着了之后一般来说是没有特定表情的,菲奥娜也不例外。当那抹似乎永远都能安抚人心的温柔的笑容从她的脸上褪去之后,她那苍白的、过分缺乏血色的脸颊便看上去愈发触目惊心了,要不是她的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睫毛也在不安地轻微抖动,那她简直就像个罗马尼亚的一大名产,吸血鬼。 达丽亚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为难。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了自己怕是百分百没法抱起菲奥娜来的,她看上去再怎么纤瘦苗条,那也是个大活人,分量和她之前提过的包拉过的箱子都不能等量齐观。但是对菲奥娜这么个就连说话都讲究得不常用网络词汇和缩写语的小姑娘来说,能在陌生人的面前、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都睡着,那肯定是太累了,不光是身体上的累,是心力交瘁的那种,要是现在就把她叫醒的话未免有点太不人道;要是让扎塔娜搭把手,用魔法把她运出去的话,对刚刚才建立起防护罩、还没有完全适应的菲奥娜来说也是种冲击,总之不管怎样都会把她弄醒。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两难得当场就呆在了原地。 而就在她犯难的时候,一双手伸了过去,把菲奥娜给抱在了怀里。 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的布鲁斯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菲奥娜就被他的斗篷完全罩住了,还刚巧可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继续睡,这样一来,既能够保证她的睡眠质量不受干扰——布鲁斯对自己披风的遮光性还是有信心的,而且万一真有狗仔在这里常年蹲守托尼·斯塔克,一不小心还连带着拍到了他们的话,在披风的遮挡之下也可以避免被任何人偷拍到她怀里的人。 他的身高本来就可观得很,至少也在188左右,而且肌肉饱满坚实,身高腿长,完全就是成年男人的体型,相对比之下,就愈发显得本来就没在刺客联盟里受过体术锻炼、没啥肌肉更没啥身高的菲奥娜像个可怜巴巴的棕色毛发的小动物了。 等着他都抱着人走出机舱了,达丽亚这才被反应了过来: 她这是被截胡了??!圣彼得堡九大女巫之一的她、班提瓦和女巫协会里大名鼎鼎的战斗女巫,竟然被一个普通人截了胡?! 这位来自圣彼得堡的俄罗斯通灵女巫突然就被激起了熊熊燃烧的斗志,毛熊之国的人永不认输!她一定会在将来把场子找回来的! ——虽然她现在还没想好要从哪儿找场子。 等到菲奥娜醒过来之后,发现她已经置身于复仇者联盟的大厦里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透过尚未完全闭合的百叶窗帘,她直接就和窗外拎着盒外卖的蜘蛛侠来了个大眼——白色的战衣眼睛,瞪小眼——典型的俄罗斯人的灰眼睛。 能让蜘蛛侠爬这么高的、放眼望去还刚巧能看见复仇者大厦楼下那条曾经堆满了奇怪的扫把的小巷的楼,除了曾经的斯塔克大厦,现在的复仇者大厦之外,根本就不必另作他想了啊! 蜘蛛侠在看见菲奥娜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拎着外卖盒子跳下去,但是在肢体上的听从本能反应付诸行动之前,他的大脑已经先一步地对他发出了警告: 你是来探病的!这盒蛋糕很贵!一定要送到菲奥娜手里! 彼得在听说菲奥娜被接回来了之后就想来探病了,但是在托尼的压迫之下他不得不先老老实实地上完了最后的半天课,才换上制服一路飞速地跑了过来,还从他们打工的店里顺便买了盒蛋糕过来。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他本来是要先认准菲奥娜的房间,然后从旁边的空房间翻窗进去,把战衣换下来之后就可以分分钟从“纽约好邻居蜘蛛侠”变回菲奥娜认识的彼得·帕克了,完美!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成功找到了菲奥娜房间的一瞬间,菲奥娜就睁开了眼睛,正巧醒了过来把他给抓了个现行。来自穷人钱包的三连警告威力非同寻常,直接就把蜘蛛侠给压得认命了。他僵硬地举起只手和菲奥娜打招呼: “呃,嘿?你好?” 菲奥娜:……我说我怎么突然就醒了过来,原来是对蜘蛛感应的功劳。 她想了想,觉得这么一直瞒下去也不是个事,就在被子里开始原地翻滚起来试图下床把窗打开。结果她的被角被掖得太严实了——由此可见肯定有女性来看护过她,那帮直男的胼胝体相当敬业,一般来说是不会想到掖被角这么体贴的事情的;这张床又足够大,连带着被子也不小,而在床上挣扎过的人都懂,被子越大,想从被子这个魔鬼的包围下挣脱起来就越难,光把被子的边边角角掀开坐起来也得花上一番时间和力气。 尤其是对菲奥娜这个刚从昏迷和虚弱状态下醒来不久的人来说,她在挣扎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在三明治里夹缝求生的培根卷。而就在这时,一道标准的英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带着些许无生命系统特有的磁感,彬彬有礼地问道: “彼得罗娃小姐,下午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得到你的?” ※※※※※※※※※※※※※※※※※※※※ 感谢淡写轻描x20、珏汝君x35、碧血寒x2、墨辰x6、啸月苍狼皇x2、我心悄、夜雨声烦烦x3、布熊不是小熊、lanax20、不不(= ̄w ̄=)、但聆日音、清漪x10的营养液~ 谢谢夭夭的地雷~抱住举高高!(づ ̄3 ̄)づ 捉虫,改了个成语,同日而语是把相同的人或事物放在不同时间比较,放在一起谈论或看待,强调时间;等量齐观是对有差别的事物同等看待,所以改了改 美国魔法部 当这个声音突然在室内响起来的时候, 菲奥娜委实被吓了一大跳。刺客联盟里可没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他们连抵御外敌用的都是投石器和旋转发射箭雨的炮筒。但是她看的书里倒是有不少这样的东西,有句话很能概括她的状况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这八成是人工智能。不过知道归知道,如果在一个明显室内只有本人一个活人的前提下, 突然有个别的声音响起来的话,任谁都要被吓一大跳的: “请问你是……?” “我的名字是贾维斯, 彼得罗娃小姐, 是斯塔克先生的人工智能。”那个声音彬彬有礼地问道: “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菲奥娜试着问道:“你好,贾维斯,请问现在……”她顿了顿,选择了个比较体面的动词, 没直接说“倒挂”和“黏着”之类的直白的词语, 也算是给彼得留了点面子: “置身于外面墙上的那位蜘蛛侠,是复仇者联盟的成员吗?” 贾维斯很人性化地为她选择的那个词同样停顿了一下:“……严格来说, 目前还不是, 蜘蛛侠先生现在只是复仇者联盟的见习成员而已。” 菲奥娜在听到了“目前还不是”这个约等于承认了蜘蛛侠是复仇者联盟一员的回答之后, 就放心了,否则的话未经大厦主人的允许,随意就把不认识的人放进来也太失礼了: “请问贾维斯,能帮我把窗户打开吗?还有班提瓦的达丽亚呢?扎塔娜呢?” ——在之前她一个人生活的时候, 从未有过任何想依靠别人的感觉, 就连在生死关头、面对着那把向她刺来的尖刀的时候, 她的内心也只是一片空茫,什么临死前的走马灯什么人生的大彻大悟统统没有,甚至都没有人可以想,只能回忆起刺客联盟这么多年来,她一人看过的无数个清冷的清晨与寂寥的黄昏。 但是此刻不一样了。在切实地感受到了“我依然是在被父母的爱保护着的”这件事情之后,她下意识地就依靠起了为她提供帮助的人来。严格意义上来说,大家都为救她出刺客联盟而出了一份力,但是最能和她取得共鸣,还是同性别的、最能让她放下心理戒备去依靠的,就是达丽亚和扎塔娜了。 “当然可以,小姐。”贾维斯根据她提的问题有条不紊地按照顺序回答着: “扎塔拉小姐已经返回了她的所在地驻守,预计下次来访这里的时间是一周以后,电路不通,无法转接;达丽亚女士的美国签证要到期了,正在去续签的路上,预计五分钟后将返回大厦,需要我为你接通她吗?” “不用了,谢谢。”菲奥娜道完了谢,终于成功地从被子里把自己挣脱了出来。要不是斯塔克大厦内部的空气加湿器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就冲她这个挣扎不休的架势,再加上她身上那套珊瑚绒的厚睡衣,怕是早就成功地用摩擦起电这个原理把她自个给炸成球了。 贾维斯已经升起了玻璃窗,彼得三下两下就跳了进来,带进了一点来自外面的新鲜空气。和之前席卷了整个美利坚连通欧亚大陆的料峭寒风不同,现在外面的空气已经带了点春天的和煦感了,细细嗅闻的话甚至都能感知到空气里特有的草木苏生的清香。 菲奥娜略显苦恼地歪了歪头,看着面前的彼得,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启话题的好,是直接开门见山告诉他,其实他的马甲从一开始就没能成功穿上过,还是委婉一点地提醒他,“彼得你手里的外卖盒子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然而她的苦恼似乎完全被面前的少年理解得跑偏去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彼得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了起来。他说话的时候本来就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和活力满满,还有一点受年纪所限而尚未完全褪去的小奶音,在他紧张的时候,这个特质便尤为明显了:“我、我只是无意路过……这就走!” 其实他本来是想赶紧离开,好去旁边的空房间换衣服的。等到把自己从这个秘密身份中脱离出来,从“纽约的好邻居蜘蛛侠”变成“彼得·帕克”之后,就可以把顺路买的蛋糕从外卖盒子里拿出来,配上他特地准备的包装纸,拿去探病了。 一切的设想都很完美,如果他没在以“彼得·帕克”这个身份和菲奥娜见面的第一时间就被扒了马甲的话。 菲奥娜的感官相当敏锐,如果她曾经和一个超级英雄的真实身份相处过,而不久之后这个人又正好穿着战衣戴着面具和她近距离接触过的话,那么她分分钟就能把这人的马甲扒下来。但是她的感官敏锐是敏锐,经常注意力过分集中的话也是很累人的,对精神力的消耗尤其大,而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有限的,没有必要非耗费在这些事情上,所以她一般也不会没事找事去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再加上她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使得她能够记住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所以要想在菲奥娜这里秒速掉马的话,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以普通人的身份和超英的身份都和她近距离接触过;第二,二者的相差时间不能超过十二小时。 这条件可以说苛刻得很,只不过目前为止,以亲身经历尝试过菲奥娜扒人马甲速度的,只有彼得一个,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天选之子了。 “彼得。”菲奥娜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直接说实话好了:“其实我早就知道蜘蛛侠是你了,只不过一直没跟你说,抱歉。” 还在绞尽脑汁找借口试图离开好变装的彼得立刻就睁大了眼睛,而他的战衣上,那双白色眼睛的大小变化已经相当形象地把他的惊讶给表现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空气里再次充满了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寂静。菲奥娜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次实话实说: “大概因为我有点害怕蜘蛛?” ——暴击x2。 这个解释虽然从逻辑上来说完全站得住脚,然而并没能让彼得开心几分,反倒让他更加沮丧了。在知道了菲奥娜其实已经得知真相这件事情之后,他也不费心掩饰自己的身份了,把那个外卖盒子递到了菲奥娜的手里之后就摘下了自己的头罩,露出发根已经被汗水打得微微有些潮湿的棕色卷发和那双明亮而生机勃勃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给你带了蛋糕来。本来是想不打扰到你给你个小惊喜的……抱歉,是我把你吓醒了吗?” “不,倒也不至于说‘吓醒’。”菲奥娜相当苦恼,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别人解释这种感觉,毕竟彼得最多也就是个被变异蜘蛛基因影响了的人而已,他的本质还是人类,只不过在一些小细节那里发生了变动,说不上吓人,可是给人的感觉也绝对算不上好。这种感觉是普通人无法察觉的,在精神方面和感知方面相应地就十分明显了,如果此时菲奥娜的身边还有个通灵师的话,大家都是靠“眼外之眼”看东西的人,肯定就能轻松理解菲奥娜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可是她现在也真找不到准确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感觉。而就在下一秒,说啥啥就灵,说谁谁就到,达丽亚终于回来了,刚刚外出归来的她身上也带着那种清新而令人身心愉悦的气息,看来真的是春天到了,漫长而严酷的寒冬终于将它那冷酷的触角撤离了钢筋水泥的每一个角落: “菲奥什卡,外面有人要见你,你要不要去看看——这是谁?!” 菲奥娜:……感天动地,终于有我的通灵意义上的同僚能和我一起分享在面对彼得的时候,这种哪哪都不对劲的感觉了。 她想了想,诚恳地对达丽亚解释: “是和我一起做兼职的送点心外卖的朋友。” 达丽亚:……你的蛋糕太有排面了。我都想尝一口这由蜘蛛侠本人穿着高科技战衣,跨越原本来说应该有着长达三十分钟的车程距离为你送来的、还热气腾腾的蛋糕。 菲奥娜看了看蛋糕盒子,又看了看达丽亚,心领神会地向着达丽亚发出了邀请: “那等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蛋糕?” “其实现在就可以。”达丽亚秒答:“反正等在外面的不是什么要紧人,就让他们等着去吧。” 菲奥娜一开始还有点为让别人在外面干等着她有点于心不安呢,她站在原地,纠结地拧着自己的衣角,就在此时,又听见达丽亚补充道: “美国魔法部不干实事很多年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叉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还呆呆站在原地的彼得一眼,彼得顿时就浑身打了个哆嗦,有种被一眼看穿了所有心事的隐秘感。而且达丽亚的年纪摆在那里,虽然她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皱纹,但是她的气场就摆在那里,而且她的亲生女儿也不小了,这样一来,那种“被长辈挑剔”的感觉就愈发明显了。 这种感觉让彼得窘迫得迅速红了脸,都没怎么敢正眼多看看菲奥娜,就匆匆告别翻窗遁走了,达丽亚这才优哉游哉地一叉子把蛋糕给捅了个对穿,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她说话的时候带着种莫名的力量,就好像菲奥娜在紧急询问别人事情的时候会不自觉带出来的那种一样,令人很快就能安下心来,且无条件地信服此时正在说话的人说的一切事情: “根据美国的国籍法,只要是在美国国土上出生的人就自动成为美国公民。按照这一原则,你现在应该是美国人,哪怕你有双重国籍,也应该是美国挪威双重国籍,为什么后来你的国籍会被转到毫不相干的中东那里去? 菲奥娜想了想:“据说是我的母亲把我托付过去的……达丽亚,我想问一下,既然我的母亲她擅长预言,又去她的同伴那里得到过切实的集体预言,我的父亲还是班提瓦的学生,那为什么他们还会把我托付到那里去呢?” “‘集体预言’?”达丽亚怔了一下,喃喃自语:“……难不成是‘金色黎明’?也只有他们能干得出来了。” 这个组织名字的含义非同小可。在通灵师之间,金色黎明神秘结社的知名度和可信度还有威力,差不多也就和正义联盟或者复仇者联盟对这颗蓝色星球的意义程度等同。谨慎起见,她不得不多问了菲奥娜一些详细问题,比如在梦里她到底见到了怎样的场景、梦里的原话又是怎么说的,这样等到回到班提瓦之后,就可以让专精于梦境的玛莎来为菲奥娜解梦了。 “菲奥什卡。”达丽亚在问完了她想问的问题之后,摸了摸菲奥娜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 “虽然按照情分来讲,你的确是被你的母亲托付过去的,在通灵意义上,只要一个承诺被说出了口,另一方接受之后就成立了,这个承诺就是不可背弃、也不能随意打破的。但是不管在精神的世界里,这个契约如何坚不可摧、牢固而永不可被撼动,在物质世界的程序都是不能少的。” “也就是说,哪怕你真是被菲德丽丝托付去的刺客联盟,也是要走一下国际转换这个顺序的,更何况这个托付肯定哪里有问题呢?” ——就在她们双双陷入对菲奥娜身世的探究中去的时候,美国魔法部的最后一批通知人员终于姗姗来迟。 ※※※※※※※※※※※※※※※※※※※※ _(:3」∠)_这几章如果有病句和虫请务必帮忙捉一下谢谢!因为写到大纲进展很快的地方了,可能就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带来手速飞飚和脑子跟不上的双重后遗症……已经捉过一遍了orz 白杨木魔杖 如果此时, 有负责美国魔法部的外联事宜的人在场的话,肯定就能给两位俄罗斯的通灵者表演一个当场汪地一声哭出来: 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绝望啊!!刺客联盟的人买通了普通人政府里户籍管理处那边的负责人,连配套的、官方可行的文件都连带着造出来了,真是个造假专业联盟。在刺客联盟办/假/证, 甚至可以获得买一送一超值大礼包!等到我们发现移民出去的人里面竟然有个小巫师的时候,早就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了, 谁都知道要从刺客联盟的嘴里掏点什么出来的话,比登天还要难, 而且就算成功了, 也得掉层皮!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可能刺客联盟真的缺德了太多年了,等到多方信息综合在了一起之后,美国魔法部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 之前被人打过报告的“失学小巫师”就是之前他们一不小心放走的那个混血。而且更巧的是, 这个小巫师还近日又回到了美国。 美国魔法部终于就此事结束了漫长的“打报告——被踢回来重新写——再打报告上去”的互踢皮球恶性循环,展现出了高得吓人的效率, 和菲奥娜的生母出身地、挪威魔法部的人, 在“流落在外的异国女巫究竟属不属于美国魔法部的管辖、我们到底应不应该多管闲事”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如果她选择了巫师的世界, 那么她既是挪威巫师,又是纯血,理所应当地就应当去位于挪威的德姆斯特朗,而且德姆斯特朗还会减免她百分之八十的学杂费, 同时她的国际问题就应该交给挪威那边处理;如果她选择了通灵者的世界, 那么这就是一场俄罗斯通灵师和美国魔法部之间的抢人战, 看谁能把人抢过去,谁就赢了,此时她的国籍变换就有点困难了,留在美国的话还好说,可是如果要去到俄罗斯的话,就要另经一番复杂的运转。 ——但是不管她的国籍怎么变,都不能留在中东。 这可不是简单的抢人和变换国籍的小问题,这是在和未来抢夺先机。当年菲德丽丝为刺客联盟做过那么多预言,使得塔利亚·奥·古能够仗着这点交情就规避开了无数的灾难,可太划算了。由此可见,救一个专精于预言的巫师或者通灵师,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赔本买卖,更别说这孩子还是菲德丽丝的血脉了,在有了俄罗斯通灵师的加成之后,只有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抢人的不是傻就是懒。 所以在看到菲奥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之后,美国魔法部的来客就“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结果他精心准备的“拐人专用长篇大论”连个头都还没起呢,就看见第二个人跟在菲奥娜的后面跨进了门。等他看清了这人的脸之后,那一口本来用来清嗓子的气就上上不去下下不去地卡在了嗓子眼里,使他爆发出一阵完全不受控、停不下来的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叫一个撕心裂肺气壮山河满腔悲愤: “咳咳咳咳——!” ——为什么女巫协会的人会在这里啊?! 结果他实在太悲愤了,一不小心就把满腔的悲愤化成了实体问出来了。 达丽亚摊开手耸耸肩:“就是在这儿了,别问太详细,我建议你自我补全成‘命运的指引’,总之你就说惊喜不惊喜吧。” 美国魔法部特派人员:……太特么的惊喜了。只惊不喜。 他清了清嗓子定定神,对着他本次前来争取的主要目标柔声开口:“请问是菲奥娜·别列科瓦小姐吗?” 菲奥娜还没来得及回答呢,达丽亚就伸出食指,在桌子上铿锵有力地敲了敲: “请注意一下,先生。她现在有中间名了,你得叫她菲奥娜·彼得罗娃。” 按照俄罗斯人的习惯,他们的名字分为三截,最后的姓氏是代代相传不变的,中间的名字是父亲的名字,如果是女孩的话,那么中间的名字就是父亲名字的变格。而他们对中间名也十分重视,除去在重要场合会称呼这个完整的三段式的名字之外,在普通的场合,一般只会称呼名字和中间名。 也就是说,之前菲奥娜一直自我介绍的“菲奥娜·别列科瓦”,眼下已经要变成“菲奥娜·彼得罗娃”了。而语言本来就是有着巨大的力量的,要不怎么有“一语成谶”这个说法呢?同理可证,名字也是有魔力的东西,只要彼得罗夫,也就是菲奥娜的父亲的中间名,还在她的身上留存着,她就可以一直受到来自父母的持久的保护。 大前提是这个名字得有人叫,而且还要经常叫、叫得自然又顺理成章,这样才能让名字的魔力最大限度地发挥保护的作用。而我们都知道,当一件事情已经在人们的头脑里留下固有印象之后,只有从最小的地方把新的事物植入进去,才能够尽可能快地替换掉旧有的事物。 “……好的,彼得罗娃小姐。”美国魔法部的来人深吸了一口气,深知这次抢人怕是要真的抢不过俄罗斯那边了,但是有些东西他还是要带到的,不能因为菲奥娜不跟着他们走,就不把这东西给她,否则的话那可就真的连最后一点脸都不要了。 ——这东西跟利益完全无关,仅仅是出于对两位英雄最纯粹的敬意,美国魔法部才法外开恩,允许他这么做的。 他小心翼翼地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抽出一个长条形状的小包袱。明明这个包不大,而且它的大小看起来完全不像能盛得下这东西,结果他还就真把这个小包袱从里面拿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个包上叠加了多少空间延伸咒。 他把这东西平放在桌子上,往菲奥娜的面前轻轻推了推: “这是你母亲的魔杖。白杨木,蛇神经,十一英寸。纹路漂亮,质地坚硬而难易弯曲。” 菲奥娜伸出手去,隔着布轻轻碰了碰那根魔杖,顿时和之前构建防护罩的时候,感觉起来极为相像的暖流便瞬间涌了上来,温暖了她的指尖。只不过这东西因为太久没有主人了,而且也一直没人用她,所以带给菲奥娜的保护,这种带来保护的温暖感和名字还有橘猫带给她的相比,只能算得上微乎其微,最多也就可以当个念想罢了。 “在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对所有牺牲的人员的遗物进行了归纳和整理,你的父亲什么都没能留下,连遗骸都没能找到,但是至少你的母亲留下来了这根魔杖。”美国魔法部的人向着她和达丽亚略一点头,便告辞离去了: “现在它交付到了你的手里,也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物归原主了。一般情况下来讲,巫师是不能使用另一个人的魔杖的,而你和同龄人相比,缺乏了长达五年的巫师教育,就算这是你的魔杖,也无法立刻就顺利使用的,所以你把它留在身边当成护身符就可以了。” “你的父母他们现在葬在挪威的巫师公共墓园,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不建议你立刻就去拜访他们。” 等这人伴随着一声强烈的爆裂声凭空消失在了菲奥娜的面前之后,菲奥娜才反应了过来她的手里现在拿着什么: 这是根魔杖!还是货真价实的那种!是由一个会突然消失的巫师带来给她的! 可能男性的脑回路永远就是这么直来直去,在说完了“如何使用”这件事之后,那人竟然就这么直接走掉了,完全忘记交代一下“怎么保存”。菲奥娜第一时间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达丽亚: “……达丽亚?我应该怎么办?” 达丽亚想了想,谨慎地回答了她:“找个盒子放起来,别乱用。这人虽然一开始来是想把你争取到美国巫师界那边去的,但是后来他在放弃了之后才拿出了这根魔杖,也就是说,不管争取你去美国魔法界成还是不成,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就像他说的那样,巫师不能用别人的魔杖,这个道理也是有的,就好像通灵师不能随意借用他人的施法工具一样。而且魔杖在失去主人这么久之后,也没啥效力了,你就把它带在身边,当个护身符用就好。” 菲奥娜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 达丽亚耐心地为菲奥娜详细解释着她现在的实力水平和无法使用这根魔杖的原因:“而且就算要把它当成护身符来用的话,也不能过分依赖它的效用。我之前带着你构建起来的这个防护罩,它的能量来源是你父母对你的爱和思念,很坚实,很实用,哪怕是我这个程度的战斗女巫,想要攻破它的防护也要很久。但是如果你在这方面的能量一直有出无进的话,迟早要把这一道最为坚固的屏障给硬生生耗没的。” “而外人——也就是我,所能提供的帮助永远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远水永远救不了近火。你是有实力的,菲奥什卡,这点我可以向你担保,你的天资在我这么多年所见到的人中,不管年龄性别等方面有什么差异,你都是个中佼佼者。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强行拔高你的力量水平,而是从头开始,打好基础,只要你足够勤奋和努力,之前缺席的这么多年的课程就都不是问题,总能补回来的。” 她亲昵地揉了揉菲奥娜棕色的长发,柔声问道: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等这边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就来我们班提瓦上学?俄罗斯环境可好了,夏天凉爽,冬天在室内的话也不会太冷,而且如果你在休假的时候跑去最北边的话,还有机会看见毛熊。” 菲奥娜的关注点完全不在毛熊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班提瓦有考试吗?” 达丽亚算了算菲奥娜的年纪:“……有的,而且按照你的年纪和乐观的学习进度的话,再过两三年你就要毕业了,到时候还有毕业论文毕业实习。” 菲奥娜久闻“毕业论文令人头秃、毕业实习令人发疯”的双重毕业杀器的赫赫威名,刚想说那我就去巫师界好了,就听见达丽亚扔下了第二枚超级重磅炸/弹: “但是如果按照你的年纪的话,你现在入学,今年夏天就要去参加巫师界的某次重大考试了,其重要程度大概约等于美国中学入学考试,当然难度只会不降反增。” 菲奥娜立刻爬墙爬得毫不犹豫,就好像她从蝙蝠侠的墙头跳到扎塔娜的墙头一样迅速: “我决定了,我要去班提瓦!谢谢达丽亚!” 达丽亚:诶嘿,开心。 ※※※※※※※※※※※※※※※※※※※※ 感谢死宅君、慕药师x10、啸月苍狼皇、云璃梦惜x5、oliviax10、吃饭睡觉打豆豆x10的营养液~ 谢谢l.c一颗生姜和暮春惆的地雷!一人一个么么哒(づ ̄ 3 ̄)づ 新来的黑猫 “那如果你要想去班提瓦上学的话, 就要先把语言问题搞定。”达丽亚不愧是班提瓦专门负责出外勤的人士,那行动力真是杠杠的没话说,立刻就开始帮菲奥娜规划起留学问题来了: “虽然你现在会说俄语,可是如果去班提瓦学习的话, 就肯定会在学习的过程中遇到一些专有名词。这些专有名词很晦涩,而且避无可避, 就算是俄罗斯人有的时候都可能听不懂、看不懂这些单词。我们又没有配套的预科班系统,所以这段时间我会留在纽约, 对你先进行一下基础授课, 也会带着你出去进行实地练习,这样在进入班提瓦开启正式学习的道路之后,你应该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菲奥娜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多此一举地发问, “听不懂看不懂”这个究竟是俄罗斯那销魂且令人头秃嘴瓢的大舌音导致的, 还是那一堆连笔之后,就像是鬼画符的俄语手写体导致的, 诚恳地对达丽亚道了谢。 其实对大部分外国前来的留学生来说, 除去可能因为国内学习语言的时候环境不好, 乍然出国可能会有言语不通的问题之外,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毕竟有留学签证这玩意儿的存在,很多事情都变得方便了起来, 这也算是接受留学生的国家对人才的某种优待。就好比俄罗斯的留学签证, 除了需要三个月一补办和离开学校所在地去外面某些城市的时候需要落地签、回学校还要再落地签一次之外, 也就不用担心是否会变成非法滞留人士了。 而圣彼得堡的女巫们有着能和巫师界的魔法学校抢人的底气,除去俄罗斯宽容的留学生政策之外,再就是班提瓦这个通灵师学校是个正式的学校这一点了。女巫协会的创始人纳塔利亚相当有先见之明,尤其是在见到从魔法学校毕业之后、想离开巫师的世界回到普通人世界去,却因为种种原因——包括且不仅限于长久和普通人世界脱离、两边的学/历/证/书不互通最多只能转换成普通人世界里籍籍无名大学毕业证、在工作实习方面不占优势,因此不管在哪里都格格不入的巫师之后,她在创办学校的时候,便尤为重视这一点: 官方认可。 和从来没有和英美等各自国家的普通人政府通过气的霍格沃茨、伊法魔尼这些魔法学校不同,班提瓦可是在俄罗斯官方那里正儿八经报备过、有着执教许可证的学校,毕业之后甚至还会颁发毕业证和安排工作,优秀的毕业生甚至可以包分配和留校,这就使得班提瓦通灵学校的性质和魔法学校的不太一样了: 后者负责的是教学和传授知识,而前者更注重实用和未来就业。 对于菲奥娜这么个无依无靠、在刺客联盟的手下艰难困苦地讨了这么多年生活的小可怜来说,在同样能够获取知识完成自保的前提下,她肯定会选择对就业更为有利的一方,那肯定不做他想,班提瓦就是她最佳的选择。 因此在招揽人才这方面,再加上达丽亚的好口才和执行力、玛莎做梦的时候看见的光辉璀璨的未来,伊丽娜在用塔罗进行对结果的占卜的时候抽到的象征未来情况的正位“星星”、这张意味着一切顺利、未来可期的牌等种种良好预兆的指向,圣彼得堡的女巫们压根就不怎么担心这次外勤的结果,因为一切的指向都是乐观的。 虽说每位号称能够完美预测未来和回溯前因的通灵师,在用通灵手段得出结论之后多半都会嘱咐一句,“不要太相信命运,因为有的时候人的努力就会成为这件事里最大的变数,当努力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是能够颠覆预言的”,可是按照达丽亚的水平、班提瓦的雄厚实力,只要达丽亚还没消极罢工,就一定能把菲奥娜给争取过来。 ——但是班提瓦的诸位女巫万万没想到,达丽亚这不光把人接了回来,甚至还给她们表演了一个背后截胡,真是百分之一千努力过头完成任务的典型代表。 她们一开始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直到达丽亚从美国发来的传真被班提瓦那台已经好久没用过的传真机吐出来之后,俄罗斯的通灵女巫们才意识到达丽亚的这波操作有多刚。尤其是专精于亡灵系的通灵术的尤金,真是恨不得杀到美国去和达丽亚一决胜负: 你这个大骗子!说好的她是我的学生的呢?!看错你了达丽亚!你这个人哦! 不过她虽然很想这说做就做地冲到美国去,把菲奥娜抢回自己门下,可是就算先不说接下来的三个周她的课几乎都排满了的问题,至少机票钱也能难住她。这也是班提瓦的通灵女巫们几乎都有的通病,都不是多有钱的人,哪怕个个心怀梦想,“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遛个弯”,也没有办法随心所以想走就走。而本来选达丽亚负责的“战斗魔法”这门课的人就不多,和尤金、伊莉娜、纳塔利亚等人不同,她还没有直属的学生,因此在拎包出门说走就走这一点上,她比所有人都要潇洒—— 因为外勤的机票是可以拿回来报销的啊! 其他人就不行了。再怎么恨不得和达丽亚来个内部学生争夺战,也得考虑一下现实的很多问题,比如机票价格和排课时间。 不过尤金的脑袋转得相当快: 既然她没有办法亲自前去美国,那隔着大洋、拜托别的东西替她去在达丽亚的面前晃上一圈也成啊。 所以当晚,菲奥娜睡得正开心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从隔壁传来了达丽亚的一声尖叫,也就不足为奇了: “卡佳——你这姑娘,把你老师派来的猫带走!至于这么听话吗,她让你做啥你就做啥?!” 她这一声动静不大不小,可就是格外有着通灵意义上的穿透力,直接就把隔壁睡得不是很沉的菲奥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她赶紧披着厚厚的晨褛去敲响了达丽亚的房门,当即就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叮铃铛啷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几分钟之后达丽亚才来给她开门: “抱歉,抓猫费了我一点时间。有什么事吗,菲奥什卡?” 菲奥娜看着达丽亚怀里的那一团几乎能和夜色直接融为一体的毛绒绒,小小地沉默了一下: “呃,我刚刚听见你尖叫了一声,以为你需要什么帮助就过来了。” 隔着门和达丽亚这个人、还有卡佳这个鬼一起来应门的,还有一只肥硕的大黑猫,这下好了,三个物种全齐了,小小的房间真是包罗万象。 这猫的长势相当喜人,明明颜色上和橘猫天差地别,可是在体重上却有着和橘猫一样“大橘为重”的感觉,黑得那叫一个乌漆墨黑、身子一蜷起来都看不出耳朵身子四肢的分界线,只能根据猫眼睛来断定头的位置。而且不知道是多心了还是的确如此,菲奥娜是真的从这猫的眼中看见了类似于“人”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菲奥娜伸出手去,撸了撸这只黑猫光滑水亮的皮毛,顿时就为那光滑柔软的触感折服了: “我记得这座大楼里是没有猫的来着……?除了现在被从酒店接了回来养在我房间里的大橘?” “这是接受了尤金的拜托——尤金是我在班提瓦的同僚——半夜从通风口爬下来准确地砸到了我枕头上的黑猫,相当敬业,我一转头就被它热烘烘的皮毛给堵了个呼吸困难。”达丽亚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用动物施法就这点不好,你都不知道爬过来的是流浪猫还是家猫,后者的话还好说,找个时间猫归原主即可,但是是流浪猫的话就麻烦了,因为流浪猫的话身上可能会有跳蚤的,而且健康状况也堪忧。” “——请不必担心。”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贾维斯突然出声了,为猫正名:“这是从隔壁宠物店走失的黑猫,目前它的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型生物活动的迹象。” 然而这一番话语并未让达丽亚的神色放松半分,她给菲奥娜解释道: “要不你先养着它?我没有什么养猫的经验。虽说在童话故事里,女巫的身边都是要有一只黑猫作为通灵伙伴的,但事实上,那只是用作力量增幅而已,真正能够看得到灵魂、还愿意和通灵者之间结成契约互相帮助互相保护的猫,就更加稀少了,更不要说还限定了个黑色的条件。” “你先养着吧,反正这猫能通灵,还能给你的力量增幅,在把它还回去之前你养一会儿,不亏。” 菲奥娜高高兴兴地接过了这只敦实的黑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此时她的橘猫已经醒了过来,正准备出门去找她呢,她就欢欣地带着黑猫进了门: “大橘,我给你找了个新的小伙伴!” 橘猫端详着这乌漆漆、黑乎乎的新客,慢慢地眯起了眼睛。然而一心不能二用的菲奥娜现在完全就是在专心致志地倒猫粮,对大橘莫名严肃起来的神情完全没有注意到。等她端着猫粮碗回到两只猫面前的时候,大橘已经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躺回了自己的窝里,对这新来的客人的热情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根本就没把这家伙放在眼里。 “你长得这么黑,神气活现的样子真是招人喜欢。”菲奥娜满怀慈爱地看着一头扎进了猫粮碗里的黑猫,继大橘和桶桶之后,再次发挥了她那惨绝人寰的起名功力: “不如就叫你芝麻糊吧。” 大橘原地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挺好的,文雅简单,还朗朗上口,完美。 等到菲奥娜再次陷入梦乡之后,那只刚被她带回自己房间的黑猫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凭这光滑美丽的纯黑皮毛和黄金的眼睛,就可以断定这是一只孟买猫了。而此刻,那双在孟买猫里尤为大众的金黄色的眼睛里,一点睡意都没有,甚至都展露出了一点人类特有的“警惕”的神色来。 结果就在它试图起身、以实际行动来逡巡这个新环境的时候,刚刚还躺在猫窝里把自己团成一只大鸡腿的橘猫飞速抬起一条腿,展现出了和它那敦实的身姿相匹配的从容姿态,一脚踩住了黑猫尾巴上的毛。 此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猫的冬兵:??? ※※※※※※※※※※※※※※※※※※※※ 这个俄语手写体呢,不知道大家看过一张俄罗斯医生写的药方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通篇都是圈圈圈圈圈圈圈,完全分辨不出来都写了啥,比国内医生的手写体还狂放不羁,就是那个感觉【。 【今日沙雕小剧场·吧唧猫内心采访实录】 吧唧牌黑猫:???是谁!是谁,踩住了我命运的尾巴毛!!!! 半个监护人 结果次日, 菲奥娜还没来得及把猫还回去呢,就先被匆匆赶来的钢铁侠等一行人完全排满了今天的行程。为首的托尼·斯塔克语速飞快,几乎只留给她了点反应和回答的时间: “彼得罗娃小姐,你今天要是有空的话和我们走一趟?我们已经大致定位了那个基地的位置, 但是没有办法进一步准确探寻了,对面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所以相应的配套防护工作十分到位。为了尽快找到那个基地和被控制了的人,我们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如果你没空或者有别的安排的话, 就待在这里, 等我们回来就成。” ——这么个极具诱导力的答案,在语速飞快的前提下真是让人一听就想下意识地选择后者。 托尼一开始对于“把菲奥娜再次牵扯进来”这件事是十分、绝对的不赞成的。他智商过人,又有着足够的财力支撑,简单概括一下他现在在复仇者联盟里的某种超然地位就是“和他差不多一样聪明的没他有钱, 比他能打的没他有钱, 比他有钱的人还暂时没有”。 牛啊,老牛了。 他在大部分在面对媒体的时候, 都是在负责插科打诨扰乱记者和媒体的视线, 因此获得了不少“不正经”、“玩心太重”之类的评价, 可反过来一想,那也是一种对队友的保护。长久以来,钢铁侠已经习惯了把自己摆在复仇者联盟的表面运作人和背后大家长的双重责任人地位上,再加上他的责任感本就超乎寻常地重, 从他现在就已经在开始着手研究奥创、极力阻止尚未成年的蜘蛛侠加入复仇者联盟这些事上就足可窥见一斑, 两相叠加之下, 使得他在听见神盾局提出的、由黑寡妇娜塔莎和鹰眼克林特转告的这个计划,“借助通灵师对死人的感知力,在一堆活人里定位那个她说的地方应该不难”之后,第一个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嘿,这可不行,那还是个小姑娘呢!” 为了加强自己的论据,他想了想,补充道: “连睡衣宝宝都比她要大!她之前还一直生活在刺客联盟这种见鬼的地方,都没上过学,这人生过得……怎么听怎么惨。你不光要把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卷进这种危险性不是一点半点的高的事情里,还要在她要申请签证出国、彻底和以前的生活说再见的关头把她再拉下来?至于吗,尼克·弗瑞?” 从来都和钢铁侠行动力过分强、甚至都有点激进了的作风截然相反的美国队长,这次也破天荒地同意了钢铁侠的看法: “一定要借助她的力量吗?如果有任何能够代替她的通灵力的方法的话,我们都可以试试。总是把这么个年纪的小姑娘卷进这样的事情里,未免也太危险了。” 娜塔莎耐心地解释道:“我们也觉得这样不太好,所以诸位,我们是去‘征求意见’的,而不是‘直接通知’的。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区别的话,就出发吧?” ——这就是他们此刻站在菲奥娜面前的原因。 还没等菲奥娜回答呢,达丽亚先开口了,她委婉地问道: “对了,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了,菲奥什卡,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你是怎么跟这种危险程度的人扯上关系的?” “现在你的面前有着纽约的一干守护者,如果真的有什么难言苦处的话,可以说出来让他们帮你一下;而我虽然在这方面不是很擅长,但是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了通灵方面的为难之处的话,我也会伸出援手的。” 菲奥娜的眼眶突然就有点红了。为了掩饰自己感情波动太大的铁证,她赶紧用衣袖蹭了蹭眼角,把塔利亚和通灵师证书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结果等她说完之后,复仇者联盟那边的人还没觉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呢,最专业对口的达丽亚率先发现了这个问题。 要不是这段时间女巫协会创始人明令强调过,为了给还在养孩子的塔季扬娜攒点人品,不要随意诅咒别人,她真想现在就诅咒一下远在中东的塔利亚·奥·古,也不用太严重,先来个天降正义十六磅就成: “……你这是被坑了。” 菲奥娜一开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用正常人的逻辑去判断塔利亚此人,也就是“都刺客联盟现任首领、忍者大师的女儿”这个程度的人了,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地去骗一个小姑娘吧?可是达丽亚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笑,而且为了加强她自己话语的说服力,她干脆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啪嗒啪嗒地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字符密码,调出了最有利的论证: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通灵这件事请的。如果一直把证书挂在这种鱼龙混杂的网站上的话,很难担保不会有抱着‘试试看这人到底有没有实力’这样的人来,美其名曰‘测试实力’,事实上就是来给你添堵的。而遇到这种情况一多的话,不仅会影响你的心境,还会阻碍你的通灵能力的进步,在这种人有意无意的误导之下,你的通灵技术就再难以往更幽微、更能感知天地之间无形力量的那个方面发展了,而是在商业化、过分现实化的那个方面走歪路。所以我们有专门的通灵师网站,相应的委托也是从这里接取的。” 菲奥娜:……塔利亚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蒙了我这么多年,还挺给我面子的。 “你先跟着他们走。”达丽亚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在通灵师的世界里,老师是等于半个监护人的。所以为你的安全着想,我先留在这里,把你的证书完全转到通灵师的网站上,这样你就不用被强行分配任务了,可以挑拣自己喜欢的、能力之内的任务去做。等过几天你的证书完全转移过来之后,我还可以带带你。” 等到菲奥娜跟着复仇者联盟的人下到了大厦负一层的车库之后,才想起来一件事,赶紧趁着大家还没有全副武装地出发,朝着身边已经升起了面罩,即将把自己完全包裹在钢铁战衣里的钢铁侠问道: “斯塔克先生,请问能不能把出发地点定为我之前住过的那家韦恩旗下的酒店?我还记得从酒店是怎么过去的,如果贸然就从这里开始的话,我可能会因为周围的环境过分陌生而失手。” 托尼很爽快地答应了她这个小小的请求:“当然可以——等一下,你还记得路?不,不可能,根据隔壁那只黑漆漆的老蝙蝠的情报,这可是九头蛇!他们的防范工作不可能差到这个地步……吧?” 菲奥娜已经跨坐在了从钢铁侠那里借来的哈雷摩托上,正在仔细地给自己戴上头盔。这辆摩托是男款,但是在调整托过座椅的高度之后,依然能够让菲奥娜单腿支地。她的身高不算是定定高的,但是架不住她身材比例好,腿长腰细,在穿上娜塔莎特意给她买回来的换洗衣服,深蓝色的水洗修身牛仔裤和漆黑的机车靴,还有配套的机车卫衣之后,本来掩盖在她那温和柔软的皮相下的那点俄罗斯女性特有的英丽和野性便完全显示出来了。 而当她为了以示礼貌,拉开头盔上的风镜和人说话的时候,这种自信的感觉便更为明显了,那双素来朦胧而柔软的灰眼睛便宛如褪去了一直笼罩着的浅淡的薄雾一样,变成了俄罗斯的冬将军、经年的冻土、钢铁与礁石等一系列坚定冷硬的东西,全靠着她柔和的五官轮廓和一点不服帖、翘出来的棕色碎发削弱那种冰冷的感觉: “我当然记得,只不过我不是用眼看见的。” 她看着托尼那一脸求知若渴的神情,给了个小提示: “还记得吗,先生?我们通灵师有‘眼外之眼’。哪怕被蒙住了双眼堵住了耳朵,完全没有办法用五感获得外界信息,我们还有第六感呢。” 托尼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可真是今天的意外之喜,如果这个小通灵师能从酒店一路直接找过去的话,那至少能节省一半以上的时间。为了缓解这过分激动的情绪,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在电影和小说里,这种基地都是配有身份检验系统的,关押着如此级别重要人物的基地肯定还自带一套给这人的专用密码。让我来猜一猜,你该不会说你还看见了密码?” 菲奥娜摇摇头:“我没有看见。” 托尼刚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就听见菲奥娜补充了一句: “不过还真有这么一套密码。如果你说的是物理意义上用于看守的密码的话,我已经听出来了;如果你说的是精神意义上的、用于拘束和镇压原有的精神的密码的话,我已经破坏掉了第一个关键词,这样,不管是日后解开他的洗脑,还是过会当场就完全破开,都极为便利。” 托尼和娜塔莎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的天。年轻美丽的罗曼诺夫女士,你听见了吗?这孩子是个能跟你好好学习的好苗子。 娜塔莎完全不想接受这个过分复杂的眼神,并向他投掷了一只会偷吃小饼干和花生酱的肥啾:……听着,铁罐。你要是再有意无意地强调一次我的年龄,我就拐走斯塔克工业现任ceo兼你的女友佩珀小姐出去度上三个月的长假,还会封锁消息,你动用贾维斯都很难追查的那种,让你来好好管管你自己的生意,感受一下人间疾苦:) 购物要理性 现在复仇者联盟的诸位还没和菲奥娜有太深的接触, 因此也就无法对她的实力有直接感知,从乐观的角度来表述的话就是他们的唯物主义世界观还能再苟延残喘一下。不过等到菲奥娜被带去了酒店门口之后,这点还在苦苦挣扎的最后一丝唯物主义也支撑不住了。 娜塔莎心细得很,在向达丽亚询问过通灵师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之后, 发现这需要的实在太多了,干脆出发的时候直接把菲奥娜遗留在酒店里的备用箱子带了出来。菲奥娜之前的那个箱子已经丢在了九头蛇的基地里, 她惯用的白巫术塔罗、手持摇摇球、山羊头骨、镜子、鼠尾草和蜡烛,还有其他一系列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都便宜了九头蛇的那帮人。如果这次的行动运气好的话, 还能找回一些还没被九头蛇基地摧毁或者做手脚的, 依然能继续用。 不过通灵师一般都是有两手准备的,既然有常用的,那就有不常用的。当菲奥娜最常用的东西意外丢失了之后,她不常用的、一般都会留在后方备用的东西就要派上用场了。这个备用的箱子享受到了多少人都享受不到的高级待遇, 被捆在黑寡妇的机车后座上一路风驰电掣地飙了过去。 等菲奥娜站在酒店门口摘下头盔, 迎着阳光仰起头,眯着眼睛确认方位的时候, 娜塔莎就就把箱子推到了她身边, 问道:“你需要用到这些东西吗?” 菲奥娜猛地一拍头, 有点懊恼地说:“我都忘了我还有这个箱子了,谢谢。” 任何一个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里亲眼近距离见过野性毕露的、正在捕食的棕熊的人,可能都会对棕色毛发的毛绒绒有点爱不起来。娜塔莎在俄罗斯这个国家还名为苏维埃共和国的时候,曾经在红房子里接受过严格的训练, 其中就包括野外求生, 和那边针叶林里的毛熊不知道近距离打过多少交道了, 难免也有点后遗症。所以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坚信自己绝对不是绒毛派的,尤其是棕色的毛绒绒,但是看着菲奥娜头上那一小撮头发又顽固地飘摇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之后,神盾局高级特工,曾经的红房子精英黑寡妇那美艳动人、却毫无多余表情的脸上,便慢慢地流露出了一点笑意出来: “不客气。” 菲奥娜把箱子打开,叮铃哐啷地翻找了好一通之后,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最常用的白水晶灵摆和那个箱子一起丢在九头蛇基地了,而在她备用的这个箱子里的水晶灵摆,是黄水晶材质的。 要命。专业不对口,材质不适用。 每种水晶的能量场都不一样,白水晶象征着最纯粹的能量,适用性也最广,不管是用碎的白水晶消磁还是用来加强一下感知,总是没错的,但是黄水晶就不一样了。它不仅有着极为明确的“招财”的作用,招的还是偏财,在买股票中彩票这些事情上会大有助益,也就是说,对菲奥娜这种有着明确的理财规划、脚踏实地赚钱生活的人来说,平常是绝对用不到这玩意儿的,光看她把黄水晶灵摆重重封了好几圈塞进了备用箱子的边角里就能看出来,这个灵摆在她这里完全被打入了冷宫。 她当初买这个灵摆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灵摆的成色太好了,已经达到了宝石级别的上好的橘黄色,和她的大橘十分相配,使得她完全抵御不了这玩意儿的诱惑,哪怕她平常不是个狂热爱好奢侈品的人、需要用到它的几率微乎其微、如果现在买下了这个灵摆的话她将来怕是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沉迷零食,种种阻碍她的因素数不胜数,菲奥娜也要把这玩意儿给直接买下来,全款,不分期。 通灵师们多半都有这个毛病——不论男女,明明知道能用到它的几率微乎其微,可是就是抵挡不住它们的莫名诱惑,哪怕他们自己心里明明知道这些东西买回去怕就是吃灰的命,刷卡的时候也刷得心甘情愿、理直气壮,甚至可以进行一下自我催眠: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总是能用到的嘛。 看看那些收藏了几千副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厂家不同画风的塔罗牌、却连包装都没来得及拆完的牌师、再看看那些水晶灵摆和水晶球多到不得不专门用一个房间来存放它们,其实有的灵摆和水晶球连正式使用前的一度消磁都没有消过的通灵师,这个问题的广泛性就可见一斑。 同样,菲奥娜的自我催眠太成功了。她只记得自己有个备用的灵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是个黄水晶灵摆,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完全不能用。她今天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发横财的。 娜塔莎一直在仔细地留意着她的神情,一看到她这个表情就知道有哪里不对了:“怎么了亲爱的,是我落下了什么东西没给你带过来吗?” “没有。”菲奥娜摇摇头:“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请不要担心。”她抬起眼,对着娜塔莎温柔地笑了笑,因为直接面对着如此美艳成熟的女性和接下来即将做的事情的紧张感,她的脸上便带了一点好看的薄红: “我本来是想用灵摆确定开始的方向再一路过去的来着,可是这个灵摆不能用。” “为了弥补在抵达酒店和寻找灵摆这两件事上浪费的时间,我这次就采取直接一点的办法,从这里直接隔空感应。因为之前我曾经在酒店里感应到过他们对那人进行洗脑的现场,所以在这里再次感应的话,无非就是重复一下之前的过程、确认一下方位和距离罢了,除了有点消耗精神力之外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复仇者联盟里有一个蝙蝠侠那个程度的侦探的话,就能发现她说的话的疏漏之处: 如果直接隔空感应这种事情,只是“有点消耗精神力”的话,那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这样的话既能节省时间,又对她本人没有什么大影响。 ——也就是说,这个“有点消耗”,其实是“消耗很大”。 术业有专攻。并不是说复仇者联盟里就没有蝙蝠侠那个智商水平的人,只是他们生活在纽约,和每一个角落都在自生黑暗和腐朽的哥谭不同,这里是光明的、自由而平等的。他们在这里不需要满心算计和防备,自然也就不用细细思考身边人说的每一句话。从这方面来看的话,其实蝙蝠侠活得很累。 菲奥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手五指张开,就这么平缓而流畅地伸了出去。当她把胳膊伸到不能再伸长半分的时候,她猛地收紧了双手将手收回了胸前—— 而就在这一瞬间,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正有和缓的气流涌动。 如果是普通的风的话,它至少应该有个来处,但是这种气流涌动的感觉太微妙了,迥异于有来处也有去处的风,就好像是凭空生出来,在原地打旋的东西一样,等到她再次把手张开的时候,那气流便失去了一直拘束着它的力量,直接就冲着菲奥娜曾经在酒店里的电脑前感知到的那个方向去了。 菲奥娜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晕过去或者头痛不已。她沉吟了一小会,直接就报出了九头蛇纽约基地的准确方位: “从这里往正北方向直着走二十公里,在途径过的第十三个十字路口右拐,往前再走五百米整的地下就是了。” 在削减去了所有不必要的拐弯之后,这个简单粗暴的定位方式对钢铁侠这样擅长高科技的人来说可真是方便又精确,不用一秒钟贾维斯就给他们定位好了位置,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直接飞过去而已,这可比他们挨个排查起来的原计划要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托尼想了想,卸下了手甲,在她肩上力道适中地拍了拍,似乎是在认可她的能力,又像是在祝福她: “好姑娘。” 他利用手部和足部的推进器平稳地停在空中的时候,便要在周围制造出一堆小型飓风来,直接就把菲奥娜刚刚卷起的那阵小气流给打得七零八落、不见踪影了。眼看着他就要腾空而起,带着他的这一帮队友前去那个基地了,而按照菲奥娜的速度,哪怕把机车飚到吃罚单的地步,也怕是没有办法跟上能够直线抵达的隐形战机的速度,她便急急跑上几步,在迎面而来的风里压住了自己的头发,避免被直接吹成个毛球,扬声问道: “斯塔克先生!那我呢?” 托尼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好像没有切实理解他的意思:“你在这里等着就行。”不要过去,小心被误伤。 菲奥娜有点懵:“……没别的?” 她本来的意思是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能让她做,然而托尼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把自己摆在保护者的角度上,听她这么一问,立刻就想到了别的方面,似乎让她一个人呆在酒店里也不是很安全,就接通了公共通话频道: “钢铁侠呼叫老蝙蝠。” ——公共频道里一片寂静,被强行呼叫了的某人用实际行动抗议了这个称呼。 “好吧好吧。”托尼认输了:“呼叫b,这里有个只有你能做到的任务拜托给你。” 那个标志性的嘶哑嗓音终于在通话里响起了:“收到。” 十五分钟后,菲奥娜捧着满满的一盘莴苣沙拉,在酒店的vip套房里和负责前来保护她人身安全的蝙蝠侠大眼瞪小眼。 不能说这人不细心,在注意到她前来的速度太快、时间太早、综上所述明显就没吃过早饭之后,令人闻风丧胆的哥谭黑暗骑士相当贴心且接地气地给她叫了份早餐,甚至还知道她最喜欢的食物是莴苣,所以送上来的沙拉直接就是莴苣为主材料的。等送餐人员离开之后,他还用专门的试纸试过了毒,各方面的安全保护措施都相当到位。但是实话实说,菲奥娜有点心理压力: 哪怕是这么好吃的莴苣,在被蝙蝠侠本人、也就是她的前墙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的时候,也味同嚼蜡!有种花式在新墙头劈叉就被前墙头逮到的心虚感,这种复杂的感情可能只有爬过很多墙的博爱党才能理解了——啊,黑寡妇真好看。扎塔娜真好看。黑发大胸长腿的正派小姐姐都好看。 菲奥娜边努力地往嘴里塞着莴苣,边忧伤地想,这一餐吃完她可能要有点胃痉挛。而且能顶着蝙蝠侠沉默的注视把莴苣吃下去,她怕是对莴苣是真爱,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那种。精彩。 梦里的阳光 最后菲奥娜对莴苣的热爱还是战胜了花式劈叉被逮了个正着的心虚。结果等她都把饭吃完了, 蝙蝠侠也没有离开的迹象,菲奥娜不得不开口询问: “请问先生,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这人是在保护我/监视我”,可是菲奥娜知道如果需要监视的话, 蝙蝠侠肯定不会用这么低级的亲自前来的方法,哥谭的都市传说里就曾经说过, “蝙蝠侠的‘眼睛’遍布哥谭的每一个角落,瞧瞧他搅和过的那些好事就知道了”;而蝙蝠侠的形象也和偏向正面的保护扯不上什么关系, 同时菲奥娜还在一心一意地挂念着那位拜托过她的金发的女性亡灵, 也就完全把自己摆在一个“需要切实着手去做事”的位置上了。 布鲁斯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到最后,那句“还没到需要你这么小的姑娘直接上战场的地步”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就好像承认他的任何正面的感情就能当场给面前的人签署死亡证明一样。可是菲奥娜还在那里求知若渴地看着她, 到最后他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来, 声音低沉而嘶哑: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不受到意外伤害。” 菲奥娜凝神侧耳,摆出了个“仔细倾听”的姿势半分钟之后, 诚恳道:“我觉得短期内可能不会有什么危险了。那边的情势简直就是压制性的一边倒——我是说我们占据绝对优势。” 布鲁斯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千万个方案, 毕竟在这个距离下还能清楚听见隔了这么远的、有着良好防护的敌对基地战况的人, 就他目前掌握的情报所知,只有那个把三原色穿在自己身上,天天飘来飘去的氪星人能做到。哪怕是通灵者,也不可能实打实地感受到物质世界里的东西切实到这个地步的。 也就是说, 如果这真的是菲奥娜口误表达出来的物理意义上的“听见”的话, 那她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虽然现在也已经很不普通了。同时这还意味着更要命的一个大问题: 蝙蝠侠的数据库里有资料缺失。 ——这怎么行?!蝙蝠侠的数据库必须是最全面的! 他终于说出了自从和菲奥娜单独相处一室以来的第二句话, 也是他主动开口的第一句:“你能听见?” 完全没有意识到蝙蝠侠的控制欲已经爆表了的菲奥娜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回答了他:“我听不见战斗的声音。先生,酒店和九头蛇基地之间的距离都这么远了,我怎么可能听见?” 还没等蝙蝠侠继续追问下去,她就把所有的信息都主动补全了:“我听见的,是亡灵们得偿所愿、喜极而泣的声音。” 那么多横死的亡灵,在死前不管有着怎样未了的心事,肯定或多或少都会有这么几个想法: 为什么死的是我?这人究竟是谁?能不能让他、让他们也尝一尝这种被剥夺了生命的痛苦? 先不管被洗脑的那个人是不是在完全没有本人自主意识的前提下被强行天降一口大黑锅,至少这个“恶有恶报”的想法,放在九头蛇们的身上可一点也不冤枉。因此当复仇者们直接在那个定位上探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之后,美国队长率先负责疏散群众完毕,钢铁侠火力全开直接就把九头蛇基地的顶给轰飞了,而就在这一刻,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无数冤魂心愿已了,当场消散。普通人看不见的光点一捧接一捧地散在了空中,明亮的光尘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又从地面升入天空,用眼外之眼看去的话,这就是一次盛大而华美的、独属于亡灵的葬礼。 他们已经死了太久了,久到子孙后代都没有几人挂念着他们了,久到他们的名字都已经尘封在了历史里,被泛黄的书页和照片记载着、被繁杂的数字和冰冷的石碑包裹着,已经没有多少挂念的某些人,只是凭着一口“我要亲眼看到这个邪恶的组织覆灭的一天”的气支撑到了现在。 而当明亮的阳光第一次完全地投射进这个冰冷的基地里的时候,他们的心愿便已经被实现了,大部分的亡灵几乎在这一刻全都溃散了形体,而少有的那几个也获得了解脱,被莫名的力量指引着,回到了现在还记得他们的血脉亲人的身边去了。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那位金发的女性亡灵终于从基地的最深处,宛如浮上水面的游鱼一样优雅地、缓缓地穿越了无数的阻碍,循着阳光的痕迹,来到了穿着钢铁战甲、被内心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停下了脚步的钢铁侠面前。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隔着面甲抚摸上了托尼的脸,那双温柔的眼睛里,便慢慢地浮现了一点饱含着历经沧桑与痛苦、却终于得偿所愿什么都值了的笑容出来: “……托尼。” ——十五分钟后,菲奥娜对着面前一干神色严肃、如临大敌的复仇者哭笑不得,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他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也没有死,班纳博士,请控制一下自己不要变绿。”她努力地散发出精神力量安抚着这里面变数最大的人,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这里给砸个对穿,负责复仇者联盟战损的人现在还在昏迷不醒,这种巨大的财政损失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他只是进入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而已。” “我一直以为铁罐他是科技挂那种类型的,就,你懂的。”鹰眼伸出手比划了下,试图组织起完整的语言来掩饰自己受到的过分强烈的冲击: “科学家,发明家,天才,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基础上的,是吧?你要是跟我说,他也有这种唯心的‘精神世界’的话,我的世界观怕是也要撑不住了!” 菲奥娜想了想,盯着他的脸看了五秒钟,诚恳道: “恭喜,先生,你夫人怀的是个男孩。” 今天早晨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的鹰眼:……行了。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稀巴烂了,粘都粘不回来的那种。 此时的托尼对外界的一切都完全无所知觉,因为此刻,他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见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他那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玛丽亚·斯塔克。 自从纽约大战之后,他就被自己所见的外星军队给震撼到了。他是唯一穿过虫洞,见到外星军队的那个人,同样他也是团队里见识最多、知识最渊博、财力最雄厚的人,便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摆在了保护者的角度上。 “为知识所累”这句话很好地概括了他眼下的精神状况。他在得知了地球外竟然还有那么多未知的危险之后,便始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被知识所累,又因智慧得福。他对复仇者联盟里的队友、对纽约、对美国、乃至对地球,都有着某种过度保护的心理,而在这种过度保护、过分操心的心理和ptsd的双重影响下,他的梦境里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任何明亮的颜色了。 在他的梦里,天空永远是墨蓝色的,星辰破碎,万物灭绝,巨大的外星生物在天空中伸展着长长的身体盘旋缠绕,乍一看去竟有种诡谲而优雅的美感。而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苍穹之下,他的队友全灭得死不瞑目,偶有一息尚存者,便躺在地上拉住他的衣角、握住他的脚踝,将他扯落在地、困囿住他使他无法前行,口口声声向他发出质问拷打着他的内心,使他焦躁不安,且日复一日都在重复着这种感觉—— 就在此时,一道纯粹而明亮的阳光从苍穹的正中央落下,瞬息之间就把刚刚那个压抑的梦境给变了个模样。 阳光所普照到的范围不断扩大扩大再扩大,那些可怖的外星生物和满地的死去的人一瞬间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就连拂过的暖风里都带上了鲜花的芬芳,托尼震惊地环顾四周,发现他眼下身处的,也不是什么战后的残骸废墟,而是他年少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逃离过、却在那个噩梦一样的突发事故后再也难以拥有的…… 家。 “托尼。”那个在俄罗斯混血通灵师口中出现过的、“金发女人”的身形在他的面前又凝实了一点,托尼甚至可以看到她身上那套遇难的时候穿的白西装,还有脖子上圆润光滑的珍珠项链。这身打扮他在玛丽亚还活着的时候见过无数遍、在梦里也见过许多次了,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有种切实的、“她现在就在我面前”的感觉。 他在菲奥娜尚未完全揭晓那个最关键的名字的时候就有种隐隐的预感,这是他的母亲,可是他的理智又在促使着自己否认那虚无缥缈的直觉,穿得一模一样的死去的金发女人还少吗?他怎么就敢确定那就是玛丽亚·斯塔克? 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托尼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玛丽亚轻盈而优雅地飘到了他的身前,比了比他的身高,感慨地笑了下: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眼下的这个样子,可跟你爸爸太像了啊,托尼。” 托尼抹了把自己的脸,觉得唯一的不完美之处就是自己还保持着这张过分成熟的面容,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以少年人的身份在母亲的身边跟随着、抱怨着、时不时地撒个娇了: “妈妈。” ※※※※※※※※※※※※※※※※※※※※ 感谢居老师的小笼包x79、啸月苍狼皇x2、叶落不知秋、清漪x10、旧城x20、添加节操x5、冬坨他妈、碧血寒、死宅君的营养液~ 感谢浮生辞x2、啃啃啃啃肉包子的地雷(づ ̄3 ̄)づ啾啾啾!爱你们! 我以你为傲 其实仅就通灵这件事情而言, 不管哪个国家、不管哪种文化,都是大同小异的,这也算是某种微妙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异就异在通灵的手段不一样,所注重的结果也不一样, 东方的人们更偏向于用符纸、熏香和咒术等方式直接作用于亡灵本体,同时辅以对周围环境的改造, 也就是“风水术”来巩固取得的成果,以此来保护求助者或者帮助他们;而西方则更偏向于用镜子、蜡烛等外界媒介打开那个通道或者回溯过去, 和亡灵之间也并不存在绝对压制或者奴役的关系, 更像是平等的合作和友好的交流。 相同的地方就多了去了,比如说人死之后都会有一段灵魂滞留活人世界的时间,再比如有未了的心愿的亡灵,是不会轻易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的;再比如客死他乡的人, 死后一定要叶落归根。但不管怎样, 在相同的这些地方,总会有这么个永恒重合的点: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鬼魂是可以预见未来的。 所以在死者的血亲已经陷入了某种难以靠他自己力量突破、而外界又难以伸出援手的死局的时候, 或者仍在人间的、他们牵挂的人即将遭遇重大危机的时候, 祂们便会借助各种各样的方式,从死者的世界里挣扎着伸出来自冥府的援手。 生与死的距离不可轻易跨越,但是如果真的想要跨越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最常见的方法就是托梦。这个方法是建立在大家都是血脉亲人的基础上的, 毕竟人是很重感情的生物, 尤其对于血亲们来讲,彼此之间的爱是生死之隔也无法割裂的。就好比很多人都说,如果能够见到死去多年的亲人的鬼魂出现在面前的话,他们就算一开始会感到吃惊和害怕,可是很快,这些情绪也都要被百感交集和眼泪驱赶走了,他们只会感到更多的不舍和难过。 建立在血亲之间的感情上的“托梦”一法的说服力强,而且对亡灵本身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在梦里如果顺利的话两人还能说说天、谈谈心、再由亡灵提点生者几句、嘱咐一下接下来要注意的事情,轻轻松松就齐活了,可谓是一个双赢的完美选项,可架不住现代人越来越依赖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熬夜的人也越来越多,精神头也会慢慢变差,而相应地,过分依赖物质世界中的某事的话,对于偏向精神世界的、来自亡灵的提醒,敏锐感便会被大大削弱。 在托梦这个选项失效的前提下,祂们便会采取第二种方式,借助动物的力量或者直接就附身在它们的身上,短暂地重返人间。如果用这种方法的话,对亡灵可能除去有灵体上的一点损伤之外,还会有尊严上的损伤,毕竟大家生前都是人,死后竟然还要吃猫草啃玩具骨头吃猫粮狗粮什么的,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所以用这种方法的话,可能就没什么长久的陪伴或者谈天说地之类的好事了,基本上亡灵们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最好别碰见熟人——不对,熟鬼,也不要给血亲留下深刻印象。谁也不想等着回到了亡灵的世界之后突然某天被也同样做了鬼的血亲拦住,旁边还有一堆明显就抱着“没错大家是都附身过动物可是只有你选择了哈士奇哈哈哈哈”之类的心态看热闹的家伙: 以前那个叼着卫生纸撕家示警的哈士奇是不是你?真是太感谢了,谢谢你的示警!要不是你气得我抄起扫帚跑出门去打你的话,我就要被地震活埋在房子下面了! ——你看,这太尴尬了,承认和不承认似乎都不是个事儿。 最后一种办法,是最有效也最便捷的方法,完成度高,同时还不用亡灵费太多的心,但是这种办法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那就是向通灵者求助。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或者走了大运,有人主动提供帮助的话,这个方法其实很难实行的。首先,这个亡灵那尚且存活在人世的血亲是真的即将遇上大麻烦了、这个麻烦还被亡灵感知到了才可以,其次,这个亡灵必须处在某种微妙的状态下:祂已经死去多年,却依然心愿未了,因滞留人间的时间太久,即将消散,却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就此离去作别;最后,还要通灵者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水平足够高超才可以。这样种种苛刻的条件叠加之下,很多亡灵光在第二条那里就卡住了。 女性的灵魂还好说一点,毕竟她们在这方面有着性别的天生优势,如果有一男一女在同一天死去的,能坚持到最后不消散的八成都会是女性亡灵,因为她们的灵魂在生前就有了“阴”这个属性,死后自然也就会更顺畅一点了。 要不怎么解释,大部分都市传说和闹鬼的亲身经历里,百分之八十以上出场的亡灵都是女性?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枉死的亡灵,祂即使依然留存在时间,看到了自己血亲即将遭遇的危险的话,只要那个杀死祂的凶手一直活在世上没有死去,这就很苟了。祂无法托梦、无法附身动物,甚至没有办法从凶手的身边离开太远,自然也就找不到除了拜托通灵者之外的别的方法了。 可想要找到一个真正能够帮到祂的通灵者,这运气无疑需要好得逆天。 然而世界上还就真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在玛丽亚·斯塔克和她的丈夫,霍华德·斯塔克,横死于已经变成了“冬日战士”的巴基·巴恩斯手里这么多年之后,她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达成了最后一个选择的所有条件: 她因着一直挂念自己的儿子,而未能完全消散,又因为她的注意力始终就没从托尼的未来命运上分散过,所以她看见的比谁都多。她看见了刚刚过去不久的纽约大战,也看见了即将到来的奥创纪元,甚至看见了他所在的这个团队即将面临的分崩离析,曾令人艳羡不已的团队一朝崩盘,队员们从此分道扬镳,天各一方,鸿沟深隔,还有那宇宙中正在逐渐逼近的无边际的黑暗;她因为是女性,所以在霍华德的灵魂已经消散得不知道附去了哪里的时候,她依然可以飘荡在九头蛇的基地里惦记着自己的孩子、在曾经的巴基·巴恩斯,现在的冬日战士的身边一次一次地呼唤他的姓名,试图把他从无边的寒冷和绝望里拉出来;在她遇见了菲奥娜之后,即使她的灵魂的力量已经被时间给削弱得无法直接用言语传达她的本意了,可是菲奥娜的精神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天赋异禀都不足以形容被父母的力量加强了防护罩和精神力的她—— 哪怕菲奥娜仅仅是答应了玛丽亚的请求,允诺她“我会伸出援手”,光凭着这一句话,就能够在玛丽亚的灵魂和她的血亲她的独生子、托尼·斯塔克见面的一刹那,把他们全都送进托尼的精神世界里去! 托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向着玛丽亚伸出手去,想碰碰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可是手都伸到一半了才发现这样似乎太突兀了,不太好,就硬生生地把一个伸手的动作扭成了挠头的动作,而这个动作却又微妙地和他那充满着纠结和叛逆的少年时期里,少有的在玛丽亚身边撒娇和犹豫的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重合了: “……呃,其实还好吧?我比他要厉害多了。” 他想了想自己印象里的霍华德的形象,故作轻松地一耸肩: “至少我的发际线比他的好看。” 玛丽亚直接就被他给逗笑了:“那你这脾性还有胡子也挺像他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的神色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是一样的温柔,这种温柔里带着饱经世事和岁月砥砺而由内而外生出的成熟和包容,而正是这份母亲特有的包容感,使得即使她面前的托尼已经不是那个留在她印象中的青少年了,是个个头比她还要高一点、成熟英俊而富有智慧,神似他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的成年人,也得在她面前来个精神意义上的时光倒流,变成了当年那个还会和父母置气的少年: “我一直在注视着你,托尼。” 她伸出手去,温柔地摸了摸他那还沾染着硝烟和灰尘气息的发顶,哪怕有着钢铁战甲的保护,那里也有了点淤青和鲜血的痕迹。因为这是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而托尼只是个普通人,哪怕他穿着貌似坚不可摧的钢铁战衣,他受伤的时候也是会感到疼痛的,痛觉不会骗人,哪怕他平时伪装得多么坚强,他在物质世界里受的伤也会被忠实地反馈到了精神世界里。而此刻,这些伤痕在玛丽亚的手下开始渐渐愈合,而相应地,如果托尼能在下一刻醒来的话,就会发现虽然他身体上的伤口还在,可是那些痛感已经在逐渐减轻了: “你是我们永远都引以为傲的好孩子,我们永远爱你。” 在她那慈爱而温柔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那双眼睛,托尼终于把那个深藏在他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因为玛丽亚在这里使用的人称代词是“我们”,这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老头子呢?”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那个称呼补全了: “我爸他人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就在他把这句话问出口的一刹那,在数千米开外的复仇者大厦里,正在进行每日系统自检的贾维斯捕捉到了一阵突发的、没有任何预兆的,来自某个视频格式的旧文件的磁场波动。 ※※※※※※※※※※※※※※※※※※※※ 下一章我试试能不能尽快放出来……因为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删改,大概改了十来次吧【。 _(:3」∠)_实在不行下一章就放个防盗,过一小时左右替换…… 血亲的祝福 这个波动极其不寻常。 一般来说, 绝大部分突发的波动都是由病毒导致的,而电脑病毒它再怎么猖狂,也就是一串数据而已,是不可能引发磁场波动的。然而眼下,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在贾维斯的监控下发生了,这个磁场的波动不是偶然的, 是持续的和有规律的,甚至在用摩斯电码的波动传达着某种信息。 贾维斯第一时间就将传出异常波动的文件调取了出来, 发现这份文件是少有的留存有霍华德·斯塔克影像信息的记录之一, 而与此同时,正在波动着的摩斯电码也被解开了: 这是一个素来作为“上个世纪最光辉璀璨的科学家”而存在于教科书里的名字,同时,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也是托尼·斯塔克的血亲之一。 贾维斯开始连线托尼的战甲, 试图在看到这个名字后的第一时间就和他对接上:“先生, 先生?” 可是不管他采用怎样的频率和音量呼唤,托尼的那边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无奈之下的贾维斯直接对接了复仇者联盟的公共频道, 在得到了托尼依然昏迷不醒的结果之后, 也只能和所有束手无策的人一起沉默地等待了。 ——不是说他们不能选择强行用物理手段让他从梦境中醒来。只是在这至亲久别重逢的关键时刻,连最铁石心肠的人都会网开一面的吧? “他现在在做什么梦呢?”鹰眼蹲在托尼的身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拿起旁边桌子上的黑色水洗彩笔在他脸上随便画点什么东西: “笑得这么开心。” 菲奥娜摊了摊手:“我是个守规矩的通灵师,不能在没有得到他人允许的前提下窥探他们的梦境。而且我不擅长解梦和感知梦境……” 她偏过头去, 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 才下了个结论: “……但是至少我可以确定, 此刻出现在他的梦里的,肯定是很美好的、充满阳光和爱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似乎为了验证她说的话的真实性一样,昏迷不醒了半晌的棕发男人的脸上突然就有了点些微的笑意,连始终都紧皱着的眉头都有了些舒展的迹象了。自纽约大战之后,一直萦绕在他身畔的莫名沉重而压抑的气息也在逐渐散去,比起后来饱受媒体诟病的“尚不成熟的复仇者联盟的领袖”,此刻的他更像穿着金红双色的战甲,带着蓬勃到都有些溢出的自信和狂喜,第一次飞入云霄的“钢铁侠”了。 而此时在托尼的梦里,玛丽亚又摸了摸托尼的头发,声音和缓而平静温柔: “霍华德他现在应该在你的大厦里了,你过会醒过来后就立刻赶回去的话,还能来得及再见他一面。他其实爱你的程度完全不比我少,只是他从来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式表达、也学不会怎么好好说话而已,才一直让他自己看起来像个暴君和混蛋。我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他应该有点长进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托尼?最后一次?” 托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那他现在在哪里?” 玛丽亚摇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知道他肯定放心不下你,所以在他濒临消散的时候,绝对是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的,而且应该是跟他本人生前切实相关的、他惦记着的某种东西。” 托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他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应该是老冰棍的那面盾牌。他不是一辈子都在寻找坠入冰海失踪的美国队长吗?这下倒好,不光找到了,而且买一送一,额外惊喜。” 玛丽亚一怔:“托尼,或许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那本就呈半透明状悬浮在空中的身影便开始淡化了。她的灵魂在坚持了这么多年之后,一朝心愿得偿,按理来说是应该立刻就完全消散在托尼面前的,但是亡灵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可以窥视未来的,而玛丽亚看见过那么多的未来,在这些未来里又有着无数的走向,却无一不是以硝烟和战火、误解和纷争为结尾,尤其是她的孩子,受伤最深。 来自母亲的爱一瞬间连灵魂的界限和强度都能逾越得过去,那满腔的担忧和爱促使着她延缓了灵魂消散的时间,使得她能把完整的这番话说完: “托尼……你的责任感太强了,这会让你很累的。” 她伸出愈发透明化了的手,用带着灵魂独有的温凉感的指尖,为她的孩子把那始终有点皱的眉头展平,柔声道: “我知道你是在保护身边的人、保护这个星球,但是你的队友也是成年人。你有着那么多强力可靠的队友,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就……必要的时候,也去相信一下、依靠一下他们,好吗?” 托尼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玛丽亚的眼睛保证道:“……我爱你,妈妈。我会尽力的。” “也不要太逼迫自己。”玛丽亚笑了笑,百感交集,这种想让自己的孩子规避风险、可又怕他在规避风险的过程中受伤、明明他都是个成年人了可是就是让人放不下心、让人真是恨不得一直陪着他的纠结感,只有身为人母才能切实地体会到了: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哪条道路,我都会永远爱你、与你同在、为你骄傲。” “因为我的托尼……他永远是个好孩子。” 托尼看着在他面前逐渐变透明的玛丽亚,只感觉手脚冰凉。他有种预感,这次一别,就是永远的、真的不能再见了,可是因为她正在对着他笑,音容笑貌都宛如生前,在那温柔慈爱的注视下,他的胸口便平生了无限的暖意和勇气,支撑着他保持住了冷静,把最后的告别用最轻松的方式说完: “我都这么大了,还能算‘孩子’?” “当然算了。”玛丽亚笑着戳了戳他的头,那指尖透明得已经能透过阳光了: “不管你多大,在父母眼里都永远是个小孩——哎,现在我才不跟你详说这个,等你以后就懂了。” 她迎着无边的和煦天光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边,对托尼露出个安抚的微笑: “你该醒过来了,托尼,你的队友们都要急疯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那温暖明亮的阳光、温柔的轻风、窗明几净的属于斯塔克们过去的家以及其他的一切有形和无形之物,便统统伴随着她那柔和的余音弥散成了漫天璀璨的金粉和白光,伴着迅猛袭来、却又莫名温和的狂风,一瞬间席卷了他的精神世界。 在簌簌而落的金粉下,他在精神世界里伴着无边的阳光沉沉睡去,又在现实世界里挣扎着伴随着满身的硝烟味醒来。而他刚睁开眼睛,就被满满地簇拥在他视线里的那帮忧心忡忡的队友给吓了一大跳,贾维斯的声音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先生!” 托尼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嘴唇都有点干裂了:“什么事,老贾?” “从留有霍华德·斯塔克先生的影像的存储处传来了异常磁场波动,根据我现存的资料无法对这种超自然现象进行分析,需要先生亲自处理。” “需要现在就转接给你吗,先生?” “好吧。”托尼有些疑惑,也就是说他家老头子“最挂念的东西”竟然不是他为其努力的、寻觅了半辈子的超级士兵?而当他在面甲的掩护下打开那份影像的时候,随着霍华德的音像再次重现,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我最伟大的创作,从来只有你。” 而正是出于那个诡异的磁场的问题,使得播放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出现了一次明显的、却只有托尼自己能听见的重音。 不管后来托尼再怎么重放这一段录像,贾维斯也确定地放出了当日所有的记录证明,除了那一瞬间有极为不正常的剧烈波动之外,还真的没有所谓的“重音”这么严重的问题。可是托尼无比确定,在影像里的霍华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另一个更年老一些的、更虚弱一些的霍华德的声音也同时在他耳畔响起来了,而且说的是完全不同的话语: “我爱你,儿子。说实在的,其实我以你为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再见。” 托尼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庆幸过战衣的面甲做得足够好,能够完全遮掩住他的声音和表情。面甲将他那略微泛红的眼眶完全遮住了,在重重的盔甲包裹之下,他再次站起了身,用气音对着眼前逐渐被发光的屏幕充满的黑暗说了句: “我也爱你。再见。” ——从这以后,那么多、那么多年,没有奥创纪元,也没有内战分裂,没有光照会更没有绝境事件。所有的争端都被泯灭在坦诚布公、海阔天空的开始,所有的危险都被扼杀在齐心协力、同舟共济的开端。安东尼·霍华德·斯塔克,在他血亲最后的祝福下,一路披荆斩棘勇往无前,始终沐浴着阳光和爱,直到他和佩珀·波兹一起携手老去,也再没有为任何背叛的、苦痛的、绝望的事情而皱起眉半分。 在复仇者联盟的诸位依次离去,准备为这次的突袭事件善后——物理意义上的战损和媒体意义上的报道都要全线兼顾,善后工作真的是相当不好办——的同时,神盾的战机从空中缓缓降落,向着室内扔了个箱子下来,被娜塔莎一把稳稳地接了个正着。她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对菲奥娜一扬眉: “这是你的箱子吧?抱歉,我们擅自先做了一下扫描,以防里面被安置了九头蛇的东西,万一是窃听器和微型炸/弹之类的高危物品,会不利于你的安全。” 她把那个箱子推到了菲奥娜的面前,微微一笑: “那么现在,它已经通过了整整二十二项的完全检查,已经彻底安全了,就……物归原主?” 菲奥娜一看那个箱子就知道这是她的东西了,两眼都在熠熠生辉,颇有种“你可终于回来了”的久别重逢欣慰感。可是小姑娘脸皮薄,被娜塔莎一看脸就都红透了,哪好意思直接去跟她要,眼下听她这么一问,顿时松了口气从桌子上接过了自己的箱子: “这正是我的东西,谢谢。” 既然这里是蝙蝠侠购买的、置身的酒店,而且他刚刚还在这里呆了不少时间,那肯定在防窃听方面准备工作良好,娜塔莎便干脆在这里直接开门见山了: “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我们在九头蛇基地找到了你说的那个人,可是根据我们打听出来的情报,这人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晕过去了,连紧急重启的口令和手续都无效,我们是把他给强行拖回神盾的。早就准备好的反洗脑专家已经就位了,但是在关键词失效的前提下,谁都没有办法着手。” “如果从你们的角度着手的话,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菲奥娜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她干的某件好事,毕竟她在九头蛇基地的时候可是用暴力手段给人把精神洗脑词的第一个给来了个强行拆除的,威力堪比专业施工拆迁大队。然而在她差点就要说出“你们把第一个洗脑词去掉就可以了”之前,她的脑海中瞬间划过一道雪亮的白光—— 明明在他们说的“神盾局”内部、在复仇者大厦里,都是适合谈这些事的场所,为什么心思缜密的娜塔莎会选择在这里谈呢?这件事就真的这么急、急到都不能等,必须在外面说的地步了吗? 娜塔莎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在心底暗夸了一句这姑娘真的相当聪明之后,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 现在不要问这个。 菲奥娜立刻从善如流地把那句“你们内部是不是有卧底”给咽了回去,换了个发问的方式回归正题: “急吗?” “暂时不急,不过还是尽快的好。”娜塔莎算了算时间:“现在神盾内部警戒线拉到了最高,我们局长和一干心腹亲自镇守,还好说,但是再过三小时换班的时候可就说不准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菲奥娜在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如果顺利的话她不仅能在三小时之内解决完这件事,甚至可以正好赶上午饭:“现在?” “——这个嘛。”娜塔莎对着在她们的对话中始终保持着沉默的蝙蝠侠露出个笑容来: “就要看正义联盟的顾问肯不肯放人了。” ※※※※※※※※※※※※※※※※※※※※ 啊,我真的尽力了……这种完全温暖和煦的感觉就是玛丽亚麻麻给人的感觉啊!笔力不到之处不能描绘出十之一二,卡的我欲生欲死_(:3」∠)_有感动的地方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原作,我只做了一点微小的努力orz 顺便在如此阳光温暖感人的一章里,让我偷偷卖个白罐的安利有人吃吗,抱起我的安利小口袋【。白罐他真的超帅超酷超个性,而且结局温暖动人【???????】 感谢wopox80、o.ox20、阳睿x10、添加节操x5、碧血寒、啸月苍狼皇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x4、澈月zx6的地雷!!超级感谢!!!!一人一个举高高!我力能扛鼎【划掉】橘! 神盾牌筛子 几乎每个组织内部都要有个吉祥物, 没有吉祥物的话,那怎么说也要来个镇团之宝,二者至少要有其一,不能更少了, 要不特没排面。几乎闪电侠本人已经成了正义联盟的公认的吉祥物,在一些需要正义联盟最大限度地展现正面形象的场合, 他一般都会和始终是美利坚自由、平等、力量和正义等种种正面形象的象征符号的超人一起出席,他们两人已经成为了这种场合的常客, 而超人比起“吉祥物”这个明显更可爱一点的称呼来说, “人间之神”这个形容词才是媒体们偏爱加在他身上的,所以久而久之,“正义联盟的吉祥物是闪电侠”这个说法竟然被大部分人都认可接纳了。 不过在私下里,正义联盟的诸位成员还有着某个隐秘的、心照不宣的事实, 那就是—— 其实他们也是有镇盟之宝的, 比如来自蝙蝠侠的不赞成的目光。 这东西的杀伤力相当大。迥异于超人的热视线的那种纯物理意义上的杀伤力,“蝙蝠侠不赞成的目光”纯属精神和气场攻击, 成功地以正义联盟里唯一的普通人的身份做到了多少外星人超人类半机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据知名不具的正义联盟主席透露, 曾经在他的热视线暴走的时候, 被蝙蝠侠提醒着控制自己的能力: “想一些冷的东西!” 结果他想了那么多冷的东西都没有用,就在“蝙蝠侠不赞成的目光”在他脑海里雄赳赳气昂昂出场的一刹那,他那刚刚还在暴走得正欢的热视线就像哑了火一样,秒秒钟就停了下来。 可见这道目光的杀伤力有多大, 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由此可知, 能顶着“蝙蝠侠不赞成的目光”和他对视, 并且还在据理力争、试图把菲奥娜的资料从蝙蝠洞里转移出来的娜塔莎也不是一般人,是精英中的超绝精英: “不管是‘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还是‘忒弥斯’,都没有在她本人都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即将前往的组织之后,继续将她的资料全都放在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那里的理由。” 菲奥娜迷迷糊糊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就在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莫名对峙起来的两人的下一秒,蝙蝠侠那标志性的嘶哑嗓音就响起来了: “就算要把她的资料转交到班提瓦那里,也不用神盾接手。” “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想让她替你们揪出神盾内鬼之后,以这份功劳为最大的筹码,把她编入你们的英雄小队,再给她个正式的编制,让她以一个英雄的身份,生活在政府和舆论的保护下,嗯?你们真的以为这样是在保护她?” 被直接点破了目的的娜塔莎耸耸肩:“洗耳恭听正义联盟的顾问先生有何指教。” “你们根本不知道刺客联盟是个多可怕的组织。”蝙蝠侠冷声道: “和那些试图通过掌控政治、经济或者文化等命脉来统治世界的人或者组织不同,在他们固有的观念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除刺客联盟之外的人类都是应该被清洗的‘罪孽’,换句话说,他们是要通过毁灭的方式来操控世界。” “在刺客联盟如此疯狂的作风之下,正常的一切手段都拦不住他们。你们惯用的保护方式在他们的面前过于软弱和正统,也过于容易被突破,只有让她的一切信息从现在开始都绝对不外传,成年之后再选择脱离家庭关系和收养关系,她才能在刺客联盟的监控和掌握下进行人间蒸发。” “而说起保存信息,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蝙蝠洞更安全呢?” 娜塔莎想了想,决定把选择权交付回菲奥娜自己的手里。她俯下身去直视着菲奥娜的眼睛,柔声为她三言两语阐明利弊: “如果你的资料被我们这边的神盾局接手,那么以后你就是受法律和政府保护的、走了明面过场的人,刺客联盟出于对‘绝对中立’的立场的维护,表面上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但是他说的也有道理,按照他的做法的话,你在成年之后就可以完美地从刺客联盟的监视下人间蒸发了,虽然等的时间要长一点,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是怎么想的呢?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菲奥娜想了想,小声问道:“我能回去和达丽亚商量一下吗?” ——为什么她的资料不能就直接转去班提瓦呢? 布鲁斯明显看出了她的疑问,难得主动地为他人解惑:“班提瓦只是个学校,不具有任何外交、政治、财力、物力、武力上的威胁。它充其量就是个培养通灵师的大本营,即使护短名声在外,在这方面也有着很强的名气和号召力,可对于那些完全不了解、不相信精神和灵魂确有其事的人们来说,它不值一提。” “你迟早要从这些成型的大型联盟里挑一个,用来作为存身之处,凭借着根基深厚的大型组织的力量来保护你自己。” 菲奥娜还是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联,尤其是最重要的、她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很让人费解:“可是……我对刺客联盟来讲,还有什么价值吗?” 这个她曾经生活过多年的、“无利不起早”的组织,真的会像这两人说的那样,一直在“监视和掌控”她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刺客联盟如此图谋的东西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塔利亚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留下你的血。 布鲁斯和娜塔莎对视了一眼,决定这个问题留到周围环境彻底安全了再说,而且真正能够为菲奥娜解答她这方面疑惑的人,一个还在斯塔克大厦里,另一个还在天堂岛上呢。娜塔莎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她: “是的,刺客联盟不会轻易放弃带你回去这个念头的。” 就在她们说话的空当,蝙蝠侠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从她们的视线里消失了,等到菲奥娜注意到房间里少了个人的时候,只来得及注意到那片黑色的披风角在窗口一闪而过,完美地贯彻了哥谭黑暗骑士一直以来神出鬼没的作风。娜塔莎按了按她的肩膀,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回自己的身上,问道: “在回到神盾开始工作之前,你还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吗?等到你干完活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把你送离纽约,使你避免受战火波及。复仇者和神盾的事情,没有必要把你这么个小姑娘都牵扯进来。” 菲奥娜思索了下自己那日程表上一长串的待办事项,发现如果接下来她的行程像娜塔莎说的这样紧凑、前脚刚干完活后脚就要离开纽约的话,有件事就不得不现在就去办了: “……我必须亲自前去一趟我工作过的店铺,终止一切契约合作关系,否则的话这种契约关系只要没有我本人加以亲自否认过,就会一直存在,存在多了的话就会对我的通灵能力造成影响,让我看东西会有偏差的。” 对于通灵师们来说,想要终止某种契约,是必须本人亲自到场加以确认的。因为不管是什么契约,是生意合同还是临时工,是雇佣关系还是婚姻存续,只要双方缔结过了‘合约’这种类似的东西的存在,它的影响就会持久而坚韧地存在着。如果通灵师本人没有亲自到场,和缔结合约的另一方正式终止合约,那么它的影响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当这种微妙的影响累积到某个程度之后,就会对通灵师的运气、回溯能力、通灵能力和眼外之眼等多方面产生不良影响,就好像往光洁的镜子上撒了层灰一样,而菲奥娜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她的通灵能力十分依赖,不能出现大疏漏,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亲自走一趟。 ——五分钟后,菲奥娜站在鬼屋面前,一脸懵逼地享受着天降礼花的待遇。 由此可见黄水晶是真的招财。她在和鬼屋那边的工作人员交接的时候,因为鬼屋的零钱不够了,老板就给了她整票,让她随便去买张基诺找一下零钱,彩票就当送给她的好了,反正也不一定能中奖。结果这一买,直接就中了她买的一美元这个最低档次能中到的最高的奖金,整整五万美金,基诺基本上过五分钟就会开一次奖,但菲奥娜不能滞留太久,可好巧不巧,在菲奥娜买完彩票之后,就正好赶上了基诺的这一波开奖。 真是人幸运起来,天上都会掉馅饼。不仅如此,掉的还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口味的馅饼,甚至还会自动分解成适合入口的大小,不偏不倚正正好地落进嘴里。 菲奥娜:天降横财!乌拉拉!开心! 虽然这笔钱是因为黄水晶“招偏财”的功效而来的、如果不想折损日后的运气丰盛此刻的财运的话,她就要把这些钱捐出去一大半,但中奖这档子事情嘛,不管结果如何、这笔钱要被怎样使用,至少光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然而上天似乎从来不肯让她彻底地开心上哪怕一次。 等到她跟在娜塔莎的后面回到了神盾局,进入了关押着冬日战士的房间以掩人耳目、让别人都以为她是去做解除精神控制这类的工作之后,娜塔莎把神盾所有员工的照片往她面前一摊开,菲奥娜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娜塔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赶紧问道:“这个数量在你能力之外吗?需不需要我对此进行削减?” 菲奥娜摇摇头,婉拒了娜塔莎的好意。 她倒不是因为这骇人的工作量的问题而生气,相反,这些东西在她眼里其实压根就没啥工作量,尤其是在她用眼外之眼看去的时候,谁是卧底谁是好人几乎一目了然。归属于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组织的人,他们对应的磁场的波动、用眼外之眼看见的颜色也不一样,神盾虽然不是什么百分百绝对光明磊落的组织,但是和另一个组织对应的人名字和照片上萦绕着的、同样也存在于一旁莫名昏迷不醒的冬兵身上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气相比,他们的光芒就已经称得上很澄澈很光明了,对比产生美,果然不假。 而且更让人心里感觉一凉的是,完全隶属于神盾局的人的资料上萦绕的白色的光芒,几乎都要淹没在另一个组织的黑色的光芒里了。 菲奥娜:……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委婉地告知面前的漂亮小姐姐,其实他们内部都要被对家给渗透成筛子了,挺急的,在线等。 ※※※※※※※※※※※※※※※※※※※※ 【今日沙雕小剧场·广告时间】 神盾牌筛子,用过都说好!不管是用筛子来捞卤蛋,还是用筛子来捞口巴口即黑猫,都是无往不利的好家伙!请认准——神盾出品,必属精品!好品牌造就好筛子,好卧底造就好品牌! 特别鸣谢隔壁的嗨爪,他们为这款筛子助力良多,让我们用热情的掌声欢送 他们——! 橘座和吧唧 娜塔莎不愧是能跟蝙蝠侠不赞成的目光进行直接交锋的人, 见过大风大浪了,沉稳得很,在听完了菲奥娜“其实这些人里面只有几个是你们这边的人”这样的话之后都能面不改色直接接通了神盾局内部只有高级特工能用的内线,把这个结论有一说一毫不偏颇、更不带任何私人袒护感情地汇报给局长。而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 在接到了来自娜塔莎的报告之后,沉吟了很短的时间就做出了指示: “和我之前做过的最坏的打算一样, 我们接下来就按照原计划来吧。” “收到。”娜塔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对着菲奥娜微微一笑: “接下来这个人的解除洗脑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只要你为我们提供了这两次帮助, 日后但凡你需要人身保护的时候, 依然身处神盾的势力所及之处,就能够永远受到来自我们的全方位的保护。” 菲奥娜点点头,向着沉睡在防弹玻璃室里的冬日战士伸出了手,缓缓地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似乎在阅读着面前这人身上的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一瞬间,连娜塔莎本人也感受到了, 在这个没有任何明显通风口的房间里, 隐隐有温和的气流涌动了起来。 然而这次的气流涌动并没能持续太长的时间, 甚至都没过多久,菲奥娜就睁开了眼睛。她放下手,皱起了眉,凝视着依然躺在防弹玻璃室里、已经完全陷入了深度睡眠的这人。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规律地、轻微地一起一伏着, 菲奥娜都要以为这就是个死人了, 毕竟除了死人, 还有什么生物会没有依托于灵魂之中的意识? 可是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这岂不更诡异了?! 很多通灵师在遇到这种诡异情况的话,多半会把此事解释为“亡灵作祟”。但是事实上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假设亡灵真的有能够生生吓死活人的力量的话,把人吓死之后它们图个啥?就不怕被吓死的人也变成了亡灵,跟他们干起架来吗?而且新死的人的阳气重,比起那些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鬼来说更有劲,到时候怕不是要把罪魁祸首追得嗷嗷叫,被害人在身后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飘着追赶: 你为啥要吓我!找打! ——这也太尴尬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看这人那还在起伏着的胸口,他身上的气息也是百分百的活人的气息,不存在什么亡灵作祟之类的现象,也就是说,他的意识就像之前的蝙蝠侠附身橘猫那样,不知道去到什么地方了。 这就不在菲奥娜力能所及的范围内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毕竟娜塔莎可是在面对自己所在的组织已经被对家的卧底给卧成了筛子这个事实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像这种程度的事,肯定无法撼动她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奇怪,我没有在这具身体里感受到任何灵魂和意志存在的迹象。” 娜塔莎:……不,谢谢,这也太高看我了。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也在摇摇欲坠粉身碎骨的边缘了。 “可是这也不像是个死人……”菲奥娜整个人都趴在了玻璃上,“我个人更倾向于他的意识现在去到了别处,但是至于具体去到了什么地方,以我现在的能力水平,也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像。” “有总比没有好。”娜塔莎比了个“请”的手势:“就在这里吧?” 菲奥娜点点头,从她的那只久别重逢的箱子里找出了蜡烛和镜子。这面镜子的生命力可真够顽强,在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之后竟然还完好无损,然而菲奥娜只是粗粗扫过一眼镜面就皱起了眉,镜子在通灵意义上,具有“保存过往发生在它面前的影像”的作用,而这面镜子保存下来的影像实在太多了,会对现况产生干扰的: “不行,它已经不能用了。” 她起身持着已经被点燃了的蜡烛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防弹玻璃,试图用玻璃的镜面作为反光面,来看清楚这人的意识去往了哪里,但是这种做法的失败率极高,在没有人引领着她进行任何练习的前提下,就算天资再高也无济于事: “能让我进去直接接触到他吗?” 娜塔莎摇摇头:“不行,他的危险性……难以估计。” 菲奥娜凭借着她那过分敏锐的感官,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娜塔莎在说“危险性难以估计”这句话的时候所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痛楚。而这份痛楚,是建立在深厚的感情基础上的,介于此,很多时候,这份深厚的感情所带来的力量足以冲破世间大部分的阻碍,“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更何况小小的、“意识离体”这种程度的问题呢? 她把蜡烛一倾斜,那些融化了的蜡油便滴到了地上,正好方便了她蹲下身去把蜡烛牢靠地粘在地面。这样一来,她的双手就都是空闲着的了,便在脚边烛光的映照下向着娜塔莎伸出手去: “如果你能够对着你的心发誓,你愿意帮助他脱离困境、使他能够循着你们之间的感情找到回到他自己身体里的路的话,我或许可以借助你的力量帮到他。” 这是一双属于通灵师的手,上面细小的划痕和烧伤不计其数,却完全无损它带来的那种坚定的、值得依靠、令人安心的感觉,娜塔莎都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去和她相握,随即便被那过低的温度给激得浑身都打了下哆嗦: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做我们这行的,哪有不这个样子的呢?嘘——”菲奥娜半阖上了眼睛,声音低得宛如耳语:“让我去看一下他现在在哪里。” 她话音刚落,便猛地睁开了眼。 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那双素来温柔朦胧的灰眼睛里再也没有了那似乎终年不散的雾气,取而代之的是摄人的锋芒。自她身上陡然便散发出某种近似于咄咄相逼的气场来,激得连娜塔莎要不是双手还在被她紧紧地握着,当即就差点反手掏枪进入一级警备状态了。 “他现在很安全。”菲奥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以往她看见的东西哪怕再怎么模糊,也是会有大致轮廓和颜色的,可是今天不管她怎么看、哪怕都借助了娜塔莎和这人之间的感情联系,都没有办法在“具体事物和颜色”这两个最容易看见的方面更进一步: “……抱歉,是我能力不足,我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她是那么的沮丧,就连头顶那一撮似乎永远也压不下去的头发都要无精打采地垂下来了,直看得人心疼,想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问题,而娜塔莎向来是个说做就做的行动派,在兑现了她那“立刻送你离开纽约”的诺言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好姑娘,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既然我们的内部已经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哎,可惜,我们本来还想保护你的来着,这样一来,你不仅不能继续留在纽约,而且你的资料,也还是先暂时继续存放在蝙蝠洞比较安全。” 当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跟这个人接触过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将所有的信息都综合在一人身上,泄密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变少了。因此,在菲奥娜被紧急打包直接从神盾送往了斯塔克的私人机场的时候,为安全起见,去送她的只有娜塔莎一人,一路上她都在跟菲奥娜解释一些她应该知道、但是受时间所限她无法得到消息,只能被别人转告的事情: “来自俄罗斯圣彼得堡的达丽亚已经回到了班提瓦,因为你的证书在交接方面和她之前处理过的所有的情况都不同,你的证书是要进行跨国交接的。今天上午正好有美国纽约直达俄罗斯圣彼得堡的飞机,时不待人,她已经先回俄罗斯去了,给你留了些笔记下来,还有一封信。” 她把一个信封塞进了菲奥娜的手里: “这是你的证件和一些现金,你的行李我们已经给你收拾好、送上飞机了,你的猫也在上面。” ——其实口音这种东西,是很难抹去的,即使是娜塔莎这样接受过完美的、高强度的间谍训练的人,在和菲奥娜这样完全温柔而无害的小姑娘说话的时候,也会稍微放下戒心,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她的语速会有点变快,因为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在这种赶时间的情况下的时候,她的语速便会飚的更快。语速一变快,独属于俄罗斯人特有的那种卷舌音便被带了一点出来: “谢谢你的帮助,我们日后再会。” 俄语的发音相当重,尤其是很多词尾,只有把音调压下去才好听。而以俄语为母语的人在说其他的语言的时候便会带一点这样的小习惯出来。菲奥娜在刺客联盟呆了这么多年,精通阿拉伯语是很正常的,同时因为她的父母里有一方是俄罗斯人,她也一直在学习俄语、甚至有种强行在阿拉伯语的环境下把这门语言发展成自己母语的劲头,这导致她对英语这门最大众的全球语言的使用竟然没有其余两种小语种的使用熟练,再加上娜塔莎说话的时候语速一快,就自然而然地带了点说俄语的小习惯出来,使得她压根就没听清楚“猫”这个单词指代的的单复数,直到上了飞机才发现娜塔莎说的是她的“两只猫”: 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不光给她把她的必备用品打包送了上来,还把她房间里的两只猫都一起送过来了!而且看这架势,怕是把这只黑猫直接买了下来送给了她! “这真是……”菲奥娜坐在这架超豪华的私人飞机里,抬头看了看对面座位上两只互相用屁股怼对方、试图把对方怼下沙发、颜色迥异但是都一样肥硕的猫,身旁是一整排微笑着对她鞠躬的空中小姐,还有人在来来往往地给她收拾东西、准备茶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相当真挚的感叹: “金钱的力量。” 冬兵牌黑猫刚想发出不屑的呼噜呼噜的声音,就突然感觉自己就因为这么一走神,竟然被对面的大肥猫给顶下了沙发,要不是它反应奇快地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就要脸朝下地在地毯上糊成一张相当厚实的猫饼了:???讲道理,区区一只猫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点?!他可是九头蛇最精英的杀手啊!哪怕变成了猫,还是这么肥的一只黑猫,他的身手应该也是……在的……吧? 大橘舔舔爪子,深藏功与名:呵,年轻人,你是没见识过十六磅的橘座的威力。 冬兵牌黑猫 菲奥娜被这突然给她家大橘一屁股顶下了座位的黑猫吓了一大跳, 赶紧蹲下身来检查这只猫有没有受什么伤,不过光看这一身肥肉的减震作用,就算摔着了,估计也不会太疼: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相处得很好嘛。” 橘猫趾高气昂地收回了它的肥屁股, 对着还有点晕乎乎、四脚朝天地赖在菲奥娜怀里的黑猫亮出了其实并不具有太大威胁性的猫爪:“喵嗷嗷嗷嗷!” 翻译一下大致就是“你为什么还赖在这里没有回去!我真是看错你了!本来以为你一个成年人都两百多磅了,应该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了, 没想到你竟然在别人家赖了这么久还不走!快走”。 能用这么荡气回肠气势磅礴的一句话传递出这么复杂的意思,这只猫也算是个人才——猫才了, 只可惜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它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菲奥娜甚至伸过手去给黑猫挠了挠下巴。她撸猫的技术已相当高超,毕竟和大橘相处了这么多年,毫不客气地说,就算是猫女养的猫到她这里, 也要为她高超的顺毛技术折服一秒钟, 更别说区区一只刚变成猫不久、甚至还不习惯这具新身体的冬兵牌黑猫了。 哪怕在这只大黑猫的身体里住着个成年杀手的灵魂,介于“物质决定意识”的这个道理, 不管冬兵再怎么抗拒被当成一只真正的猫那样顺毛和撸下巴, 也被她顺毛顺得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菲奥娜相当有成就感地把这只已经完全臣服在她手下的黑猫来了个举高高, 感受了一下它的体重,肯定地自言自语道: “你绝对比我的大橘要轻。” 大橘:我这是成熟稳重、雍容华贵、橘势稳定,谢谢。 但是它实在太胖了,那双眼睛几乎完全被隐没在了毛发里, 菲奥娜本来就不懂猫语, 更别说橘猫的目光还经过了精神意义上的沟通不良和物理意义上的毛发遮挡双重削弱, 这个强有力——似乎也不是那么强有力的橘猫式三连形容词的自我辩解都完全没能传到菲奥娜那里。 于是橘猫相当不爽地把屁股朝向了她。 菲奥娜看着那个圆润的屁股,还有这两只猫的颜色,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就在她脑海里成型了。她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周围的漂亮姑娘都在专心做各自手上的事情,似乎没有人注意她,于是她快速地蹲下身去,把还在座位上的橘猫拖到了黑猫的面前,又把这只黑猫的两只前爪搭在了橘猫身上。 这样一来,因为橘猫是坐在上面的,黑猫是躺在她怀里的,她又蹲在地上,上下落差一出来,再结合它们的颜色,就成了《狮子王》里面最经典的那一幕举高高。菲奥娜玩得不亦乐乎呢,甚至还自得其乐地压低嗓音给它们配了音: “simba——!” 本来要给菲奥娜端奶茶上来的黑发姑娘立刻把托盘先放到了吧台上,空出两只手之后,掏出手机就对着她一通狂拍,连滤镜都不加、甚至都不用修图就可以发twitter和facebook,毕竟人好看,任性,咋拍都上镜!她连配什么文字都想好了: 就叫“本年度最佳萌物”!不接受任何反驳! 菲奥娜长得真的是相当好看。跟纯俄罗斯人的轮廓偏深不同,她的五官清晰、柔和而秀丽,这多半应该归功于她另一半的挪威血统,而且在她这个年纪的俄罗斯姑娘都有种兼具了少女的柔和与青稚、成熟女性即将拥有的动人风情的微妙美感,在因为那糟糕的饮食环境而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胖起来之前,她们的美是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更别说她还是俄罗斯和挪威的混血,来自极北的两方大陆的优势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综合: 太可爱了,就连蹲在地上,一本正经地玩着其他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早就不玩了的猫咪式过家家,也可爱得要命! 说真的,谁能拒绝这么个长得好看、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就连玩的时候都带着莫名严肃感和认真感的棕发小姑娘呢? 菲奥娜感觉到了这道目光的注视,因为没能从里面感受到任何恶意,就抬头冲她带着征询意味地笑了笑: “你好?” 黑发姑娘端着那杯奶茶走了过来,轻轻将托盘放在了菲奥娜的面前。她脚下踩着的是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却完全没有受这已经超越了正常的空中服务生应该穿的鞋子高度限制,在菲奥娜眼里完全就是绝代大杀器的鞋子被她驾驭得相当良好,那种兼具了成熟女性独有的妩媚和莫名的坚定气场结合在一起,让她立时间就给了人一种英丽的感觉。 她相当有眼力见地向着菲奥娜伸出手,把正好要起身、刚刚把猫放到了一边的菲奥娜从地上拉了起来,对她笑了笑: “你好,我是芮妮·蒙托亚。” 菲奥娜和她握了握手,感觉这姑娘的身上有种很微妙的气息。而同样的气息她只在蝙蝠侠、黑寡妇和美国队长的身上感受到过,硬要下个定义的话大概就是那种“接受过正统军校训练或组织训练”的气息,而这种气息根本不该是一个普通的空姐或者私人飞机上的空中服务生该有的,不过既然这人没有什么恶意,她也不想问得太深,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嘛。 而且在之前短暂的相处中,达丽亚曾经告诉过她,不要把她看到的所有的事情都在第一时间说出来,否则的话她会被周围的人所恐惧的,这是普通人在面对“真正能够看穿一切”的灵媒们下意识的恐惧心理。她虽然在菲奥娜身边待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也很好地履行了作为未来老师的职责,教了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所以菲奥娜硬生生地就把那句“请问你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吗”给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很普通的自我介绍: “我是菲奥娜·彼得罗娃。” “我能把你的照片存下来吗?”芮妮把相册点开,展示在菲奥娜面前,表明自己真的没拍什么不该拍的东西,只是实在抵抗不了三倍毛绒绒的超萌打击才拍了点照片,问道:“抱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太可爱了。” 菲奥娜凑过去,发现她那张照片的取景真的很好,就掏出了自己的新手机——由此可见斯塔克工业现任ceo佩珀·波兹真是相当细心,在发现她的旧手机已经苟延残喘行将就木了之后,直接给她附赠了一部全新的斯塔克工业出品的手机,和她的行李一起打包送上来了: “能给我也发一张吗?” “没问题。”芮妮愉快地和菲奥娜交换了照片后起身离开了:“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按铃。” 菲奥娜笑着点了点头,在目送这黑发姑娘离开之后,便低下头去开始研究这张照片了。 照片作为“影像”最直观、最具体的物质载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可以传达很多用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的,而且也具有一定程度的指向和引导的作用。真正有能力的通灵者们可以仅凭一张照片就看到这人的其余信息,比如婚姻、健康、家庭状况和子嗣等,更可以以照片为媒介来寻人,要是不怕诅咒反噬的话,更可以用它来下诅咒。 不过菲奥娜完全没有把这张照片的作用往后面的那几个选项发展的意思——她是要多想不开才要自己咒自己还有她的橘猫呢。她只是觉得这只黑猫不太对劲,可是这种不对劲和之前的蝙蝠侠牌橘猫以及三花桶桶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她也就没往“又有新的意识来到了猫的身上”这个方面想了。 要是有既了解蝙蝠侠和红头罩的情况、又知道冬兵所受的精神控制、还对通灵这件事略知一二的人在这里的话,就可以为菲奥娜点出她的盲点所在了: 精神上没有任何拘束、只有强有力的自我控制的人,和死过一次又因拉萨路池的池水复活而变得疯狂了不少的人,和受着精神控制的人的意识是完全不一样的三种感觉。哪怕他们的意识都脱离了自己身体的物质拘束,来到了别的东西上,那么不管他们的意识所附身的事物有多么相似——比如这两只猫都是一样的肥——这种两相迥异的感觉也不会被削弱半分。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殊途同归,条条大路通罗马。就算菲奥娜对这些隐藏得很深、一般人连知道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丝毫不了解,光从这张照片上她也能看出不少东西来。这只黑猫给她的感觉,和旁边那只橘猫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而当它们两只猫和她这个活生生的人类被外人无意间拍摄在同一张照片上的时候,这种感觉便更为明显了: 与其说这是只猫,倒不如说与之前的蝙蝠侠牌大肥橘和三花桶桶一样,在这只黑猫的身体里的意识,是完全属于人类的。 她看着面前这只明明皮毛亮丽柔顺、却总是挂着莫名凶巴巴表情的猫,向着它再次伸出了手去。就算这猫虎着一张脸,也会因为太黑而看不清表情,反而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黑脸”,显得它那双金色的猫眼更为明亮了。冬兵下意识就想一爪子挠过去,结果它刚伸出爪,就被来自大橘和善的注视给盯得浑身僵硬了,从那只敦实的橘猫身上传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你敢挠她一下试试,小心我用体重把你砸成猫饼。 冬兵牌黑猫:……这日子没法过了。想做人。 ※※※※※※※※※※※※※※※※※※※※ 搜索今天出场的芮妮小姐姐全名有惊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场后半部分也有冬寡,甜甜甜甜甜,又甜又感人_(:3」∠)_不吃可跳~ 【今日沙雕小剧场·冬兵黑猫采访实录】 口巴口即:没啥好说的,教练,我想做人—— 大橘:可以的呢:) 口巴口即虚心求教:请问橘座我该怎么办呢? 大橘:你过来,让我一屁股把你意识压回去 口巴口即:to be a cat,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白色风信子 她把这只肥硕的大黑猫举到了空中, 和那双金黄色的猫眼足足对视了一分钟才若有所思地发出了个微妙的音节: “唔,总觉得你这猫不对劲。你要是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就……朝我呼噜呼噜?我好把你送回去。” 冬兵牌黑猫:天真。我怎么会在周围的环境尚且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就轻易暴露我的身份。 它不光没有呼噜呼噜,甚至还像只真正的猫咪那样开始给自己舔爪爪了。不得不说当一只猫能在被人拎在空中的时候还能这么神情自若地给自己舔毛, 那真得夸一句大将风范、临危不乱,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的话, 这妥妥的就是“这只猫不一般”的实锤啊: 正常的猫哪有都这种时候了,还不扑腾四肢试图挣扎着跳下来的?被养熟了的除外。 但菲奥娜自以为和这只黑猫还真没熟到这个份上。她想了想, 竟然在综合了“这只黑猫的身体里绝对是个人”、“但是它完全不理我”、“跟之前的蝙蝠侠牌橘猫和三花桶桶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这些关键情报之后, 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难不成……这只黑猫听不见声音?” ——依然是她那微妙而准确地阴差阳错跑偏十万八千里的推论风格。 就在菲奥娜的思绪和结论都即将跑偏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地步的时候,她的橘猫突然从座位上来了个自下而上的高难度改进版信仰之跃,不仅跳上了桌子,甚至还在桌子上保持住了滑行的状态, 横冲直撞一往无前地把刚刚被菲奥娜从空中放了下来、四爪落地的冬兵牌黑猫给撞进了菲奥娜怀里。 这一撞, 就撞出问题来了。 这只黑猫就算比橘猫要轻,也少说有个十多磅, 而当这体重可观的黑猫带着加速度撞进菲奥娜怀里的时候,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当她强行用精神力和意志力窥测到了九头蛇基地里的情况、二度进入了那个满是冰雪的精神世界之后, 因为过度的消耗而晕过去的时候,是蝙蝠侠牌的橘猫跳到了她胸口,用橘猫那可观的体重给她来了个物理意义上的撞击,把她给撞得醒了过来。 也就是说, 物质世界里的改变和动作, 一定程度上是完全可以干涉到精神世界的。 而被这只黑猫猛地撞了下之后, 那种微妙而熟悉的寒冷感一下子就传递到了菲奥娜的精神世界里,那一瞬间,所有的情报都被这橘猫的神来一撞给连了起来,就好像有只无形的手,用丝线将散落的珍珠、也就是那些零碎的已知情报,穿成了一条象征着事实真相的项链一样。菲奥娜心念一转之下立刻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力到了指节都有些发白的地步,才让那九头蛇精英刺客的名字不至于从她嘴里惊呼出声: “……我的天!” ——她之前怎么会什么都没看见呢?以她现在的水平,真的会失手到连最起码的“颜色”都看不清的地步吗?真的会在借助了娜塔莎这个和巴基·巴恩斯有着可观的感情基础的人的力量之后,依然遍寻不到此人的踪迹,甚至连最微末的情报都难以寻到半分,只能看见无边的黑暗? 除非那人的意识所在的地方,就是完全的黑色! 而在纯粹的黑色覆盖之下,边缘也会被模糊,自然也就看不清大体形状了。 纯粹的黑色、绝对安全、这只黑猫给人的古怪感还有橘猫的异常,多方情报叠加之下,所有的事情终于凝聚在了一起,把一个相当惊人、又微妙地令人想笑的事实呈现在了菲奥娜的眼前: 那个曾经在精神世界里给她无比的寒冷和绝望感、曾经的美国队长得力助手巴基·巴恩斯,现在不仅被洗脑成了九头蛇的精英刺客,aka冬日战士,还变成了一只肥得相当软乎乎的大黑猫。 微妙,太微妙了。 事不宜迟,动手为上,菲奥娜立刻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了这只黑猫命运的后颈皮。当一个人的精神意识来到了动物身上的时候,除非他是个通灵者或者精神系的异能者、变种人,否则的话,根据“意识意识对物质具有反作用、且永远要依托于物质”这条定律,他们的精神强度是一定要跟着附身的动物的精神强度削弱的。 菲奥娜这次根本就没花多少功夫就侵入了冬日战士的精神世界。在得到了那个恒远、温暖而坚不可摧的来自父母的祝福和挂念之后,她周身萦绕着的白巫术的保护罩的强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这个祝福的力度实在太大了,在为她构建完保护罩之后,竟然还能余出不少力量来加强她的精神能力和通灵能力。就算冬日战士现在不是一只猫也挡不住她的精神力,更别提他的意识还被附身的黑猫给限制了削弱了,那个满是冰雪和寒风的世界对着她三度敞开了大门—— 事不过三! 她在那个满是冰雪的世界里睁开了眼,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坚定的锋锐无双。而此刻在冬日战士的精神世界里里,无边的冰雪都在融化,厚厚的、晶莹的冰盖也在崩塌,似乎永不可摧的寒冷开始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融融的暖意,就连肆虐着的寒风都缓缓地静止了下来,将最末端的一点雪花温柔地落在了她长长的眼睫上。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做什么,这个世界就向她臣服低头了。 菲奥娜想了想,弯下腰去,轻轻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她曾经见过的枯萎的花朵: “是时候醒过来啦,巴基·巴恩斯,冬将军已经走远了。” 而就在这一刹那,从她的指尖接触到这朵花的部分开始,象征着精神意义上的生机和希望的花朵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复苏。鲜艳欲滴的绿色瞬间将焦黄的枯叶边缘气势汹汹地完全吞噬掉,软塌的茎叶刹那间便充盈了水分又挺直,而那之前还完全看不出来什么颜色的花朵也在瞬息之间就恢复了生机和活力,当那娇嫩的花瓣完全在她指尖盛开的时候,菲奥娜才刚刚认出来,这是朵白色的风信子。 在她认出了这是什么花朵的下一秒,象征着“永远的怀念、纯粹的爱、善良的心”的花朵,便以摧枯拉朽之势满满地占据了刚从冰雪的覆盖之下脱离出来的黑土地。 那一瞬间,她听见了千万朵花同时绽开的声音,而那被外界强行加在冬日战士精神上的枷锁、那剩下的所有的用于洗脑的关键词,便在这浩瀚的绿意和花海之上炸成了绚烂璀璨的金粉,炸开的声音甚至还没有花开的声音大。那些金粉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却又在还没来得及接触到任何事物的时候,就泯灭在骤起的长风里了。 ——她只是站在那里伸出手去,便要引领无边的春天! 而就在她完全破开了冬日战士的精神枷锁的下一刻,巴基的意识就从黑猫的身体里脱离开来了。 之前一直加在他身上的那种拘束感和绝望感已然消弭得无影无踪,在顺着莫名的感觉回到他的身体里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么多年来他遗忘的记忆尽数找回了。那些记忆几乎完全是黑暗的、苦痛的,可是当有了温暖而明亮的内心力量的加持和帮助的时候,他哪怕心头依然有着万千的悔意和痛楚,也能够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挺起胸膛,去迎接应该迎接的审判,去走向他本就该拥有、却迟到了不知多少年的未来。 而在他的意识完全回归身体之前,他在这种微妙的“既是意识体,又即将回归身体”的状态下,隔着神盾局的特制防弹玻璃窗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他们携手相伴数载,却最后还是输给了来势汹汹的黑暗,输给了上级那绝对的铁与血的命令。他被前苏联军方强行带回,而她则被官方强行指定了婚姻。在那个敏感的年代里,连最普通的相识都是要经受重重盘问的,更不要说像他们这样双方都有着敏感的身份的人之间的爱情了。 可是时过境迁,像过去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了。这是和平的新世界,是自由的国度,一切的一切都在像书里说的那样,“永远指向美好的明天”。 尚在昏迷之中的冬日战士的身体突然动了动,而且他的面部微表情也有了变化,展现出了一点类似于怀念和释然的情绪出来,与此同时,他的薄唇也在蠕动着,好像在用气音说着什么别人听不到的话语。 娜塔莎是接受过红房子训练的精英间谍,对如何解读唇语颇有研究,而正是因为颇有研究,她才会罕见地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她因为缺乏休息终于眼花了、因为紧张过度而终于失手了,于是她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下一秒,那个声音终于在冬日战士身边的扩音器的帮助下传到了她的耳边: “……娜塔。” 曾经红房子的精英间谍黑寡妇、神盾局的十三级特工、复仇者联盟的娜塔莎·罗曼诺夫,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注视着她那分别了几十年的爱人。这个名字从谁的口中说出来,都再也不会这么让她震惊了: 因为这是个接受过洗脑和精神控制的人!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能在昏迷中都能想起之前的事情呢?只能是精神控制完全失效了。 这一刻对她来说太过漫长而太过难以相信,美好到了不真实地步的这句话使得她几乎要无法呼吸。 ※※※※※※※※※※※※※※※※※※※※ 其实本文真的坚信唯物主义——请看本章!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具有反作用!哦朋友们,人教版政治必修四,生活与哲学,背起来!会背其他版本的也可以背起来,顺便复习一下唯物主义世界观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啸月苍狼皇x2、半夏、笑言、lanax20、张二根x10、yuejiahuli04615x10的营养液~ 感谢浮生辞x2、lana、冬坨他妈、秋风已起的地雷(づ ̄3 ̄)づ谢谢大家!非常感谢!啾咪~ 险恶的预感 等到飞机在哥谭落地了之后, 菲奥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在飞机上给她端过奶茶的黑发女子竟然和她一起下来了,也就是说,芮妮·蒙托亚其实并不是什么私人飞机的空中服务生。 不过想想其实也是能想得通的, 哪家的空中服务生会有她这么锐利而坚定的眼神呢? “咳。”芮妮清了清嗓子,顶着菲奥娜满是疑问的眼神从怀里抽出了她的警官证: “彼得罗娃小姐, 其实我是哥谭市的一名警官,在接到戈登局长的通知之后, 负责前来保护你的安全, 送你去哥谭警局。” 别看菲奥娜手里有通灵师证书,资料还存在蝙蝠洞里,自小在刺客联盟长大,甚至刚刚还是从纽约的复仇者联盟那里结束合作回来的, 妥妥地就是那种标准的有排面、有来头、有实力能够狂得起来的主角配置, 实在不行也是个能作天作地的一线c位配角,但是她本质上还是个良民。 能论证“菲奥娜是个良民”这个观点最有力的论据, 就是她在听见了“哥谭警局”这个词组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一手扛起一只猫挡在了自己脸前, 两只花色不同但是都同样肥硕的猫直接就把她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没犯罪!我是清白的!请相信我!” 芮妮忍了三秒钟, 还是没能忍住,那张英丽而轮廓分明的脸上很明显地流露了一点忍俊不禁的意思出来:“……噗。” 菲奥娜一直在从两只猫的一身肥膘里偷偷看着芮妮,看到她的笑容之后立刻把猫往旁边挪开了,直视着她的眼睛真心实意地夸道:“芮妮, 你真好看。” “谢谢。”芮妮笑着点点头, 努力放柔了声音对她解释道: “别紧张, 彼得罗娃小姐,这其实不是什么坏事。” “哥谭警局是全市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并不是所有要去哥谭警局的都是犯罪分子,也有很多需要我们保护的人,比如特殊时期的污点证人,再比如受到生命威胁的被害人,或者像你这样的,直接被蝙蝠侠托付过来的特殊人物,我们警局内部甚至都有专门为保护这样的人而准备的区域和房间。” 其实如果菲奥娜之前和布鲁斯·韦恩这个身份的蝙蝠侠会过面的话,现在她就应该拎着箱子抱着猫住进韦恩庄园里了,在有交情打底的情况下,身为“蝙蝠侠的经济支援者”的韦恩先生向她伸出能够提供保护的援手并不突兀。可是之前的那次会面硬生生地被突然来袭的冬日战士给打断了,搞得菲奥娜和“布鲁斯·韦恩”此人之间的交情尴尬得很: 说熟吧,还完全没熟到能够让她直接暂住韦恩庄园的地步,而且比起布鲁西宝贝来,她现在明显和哥谭黑暗骑士蝙蝠侠的这个身份更熟一点;但是不管她和蝙蝠侠怎么熟,在她还不是蝙蝠家的一员的时候,是无法入住蝙蝠洞避难的。 冬日战士真是个罕见的、能以一己之力摧毁了走一步看三步的蝙蝠侠全盘计划的相当厉害人,没别的,就是排面。 在这样一种两难的境地下,蝙蝠侠会把菲奥娜拜托给哥谭警局倒也不足为奇了。介于他和哥谭警局的戈登局长向来的良好合作关系,仅仅是拜托他们照顾个人而已,这份小小的委托还是哥谭警局能够轻松接下的,更别说菲奥娜还是个那么乖巧的小姑娘,这个委托戈登局长一开始接下的时候是一点压力都没有。他甚至在看菲奥娜的资料的时候,都自动戴上了某种类似于慈祥的老父亲的滤镜: 父母双亡,被母亲旧交收养,强行变更国籍,不负责任的监护人不管不问导致她失学多年,但是她锲而不舍始终没有放弃努力,经过自己好一番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奋斗终于获得了出国留学的机会,还在哥谭经营过店面,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一看就是个典型的“贫苦少女向学之心不辍、辛勤奋斗靠自己双手改变人生”的励志故事,精彩得很,搞得戈登都想和自己女儿芭芭拉一起分享一下这么感人的事迹了。 ——直到他发现在菲奥娜的资料后面有一张带着蝙蝠标志的密语纸条为止。 这种纸条戈登在和蝙蝠侠合作的这么多年里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当它出现的时候,一般就是“重要信息补充在这里,阅后即焚”的意思,而这次的纸条上并没有补充太多的信息,只写了一个名字。 戈登扫了一眼这个名字,立刻就把嘴里的水给喷了出去: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忒弥斯”竟然是个失学少女!这是什么神奇的苦情人设!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份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莫名苦情感的资料,配合上菲奥娜那向来被掩盖在黑斗篷之下的清秀好看的脸简直有奇效。哪怕理智上戈登局长已经知道了这就是“忒弥斯”,是个能单枪匹马就对上猫女,还从宝石大盗那里抢回了克什米尔矢车菊蓝宝石的通灵师,他的情感上也有种微妙的错乱感,觉得这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要不是菲奥娜的资料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已被班提瓦录取,将于今年六月入学提前就读”这行字,他一瞬间还真想去给忒弥斯申请哥谭大学初中部的助学金算了。本着良心来说,哥谭大学还算得上是所不错的大学,人才辈出,身为一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州立大学,长久以来哥谭大学始终坚持输出高质量人才,为美利坚的建设添砖加瓦——除去偶尔会出点神奇的校友,诸如前哥谭大学心理学教授乔纳森·克莱恩,aka稻草人、曾在体操比赛中因表现突出而获得哥谭大学奖学金的哈莉·奎因,aka小丑女、哥谭大学植物学系的优秀学生帕米拉·艾斯利,aka毒藤女之外——人才辈出,彬彬济济,也不算埋没了忒弥斯。 不过就算戈登局长没有必要操这份闲心,去关心“忒弥斯”的学业,至少也要保证她的安全,这就是芮妮来接菲奥娜的原因。芮妮·蒙托亚是个实战经验丰富的重案组探员,现在还在自由活动期间,并且在和曾经的蝙蝠女侠凯特·凯恩交往的过程中得到了实战方面的训练,在不撞上大半个阿卡姆疯人院集体越狱的前提下,仅凭她的身手,护送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光看她在帮菲奥娜把那一堆行李搬上车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地给菲奥娜解释当下状况就可见一斑了: “你需要在哥谭警局暂居一段时间,等你的资料交接完毕之后,就可以从哥谭直接出发去俄罗斯了。而且除此之外……” 她细心地伸出手去给菲奥娜系上了安全带,利落地踩下油门,流线漂亮的车便低声呼啸着一路冲了出去: “还有个出租车司机想要向你当面道谢。” 菲奥娜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这个“出租车司机”是怎么回事,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个下意识的无意义音节来表达自己的疑问之情:“啊?” “你第一次来哥谭警局的时候帮助过的那个人。”芮妮耐心地解释道: “根据他的叙述,你曾经劝过他一句,让他不要太劳累,别把自己在出结果之前就累病了,好消息总会到来的,记得吗?” 菲奥娜这才模糊地想了起来,似乎是有这么档子事的,但是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因为“有意的、希冀回报的帮助”和“举手之劳日行一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做法,而一般来说,人们对自己的行为若要有所回忆的话,肯定是前者留下的印象较为深刻,因为那毕竟是“有意为之的”,后者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就好像海滩上的沙画一样,很轻易就能被时间的潮水拂去、模糊印象: “好像是有这么件事来着……?抱歉,我对此没啥印象了。” 芮妮对菲奥娜以“忒弥斯”这个身份所做的事情其实也了解不深,这纯属凑巧。在她从哥谭警局即将出发去纽约把人接回来的时候,正好那个出租车司机前来发布寻人启事,想要当面对曾经给了他心灵上的安慰和支持、他却出于恐慌和害怕把人直接扔在了哥谭警局大门口的那个女孩子道谢和道歉。 芮妮当时也不急着出发,就站在旁边停了一下,结果越听越觉得这个描述怎么那么耳熟,直到那个出租车司机说出了具体的日期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人说的,正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忒弥斯”。 “就在你离开哥谭的当天,他女儿的骨髓配型成功了。对方也是个好人,无偿捐赠了骨髓去救治他那患有白血病的女儿,不过介于哥谭的安保水平和医疗水平和大都会的有一定差异,而且捐献者也是大都会的人,所以他们刚从大都会回来不久,那个司机一从大都市回来,就来发布寻人启事了。”芮妮开车的时候话不多,只在等红灯的时候言简意赅地给菲奥娜解释,不一会她们就来到了哥谭警局的重案组探员专用通道: “他曾经千叮咛万嘱咐我们,说只要你一来,就一定要告诉他,好让他当面致谢。” “这、这就不用了吧……”菲奥娜一头把自己埋进了橘猫宽厚的脊背里: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来不及咯,那人今天正好就在局里。来,先把斗篷穿上。”芮妮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操心的姐姐,硬生生把她因为自己只有一个哥哥、完全没有乖巧听话的妹妹的遗憾在菲奥娜的身上得以补足了,她在菲奥娜的指点下从行李箱里找出了那件纯黑的、绣着金色藤蔓的斗篷,一扬手就把菲奥娜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扣好扣子再进去,不要被人看到脸。” 等到菲奥娜披着那件把她本人完全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头和脸,只能从宽大的兜帽的掩盖下看见一点尖细的下巴的斗篷走进哥谭警局的时候,几乎所有看见她的人全都沸腾了,甚至想扔下手头的工作跨越千山万水——更正,跨越满桌的资料、u盘、空咖啡杯,还有山一样高的文件与外卖盒子——来八卦,或者试图从她这里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不过都被芮妮用眼神一一逼了回去,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谁敢过来我就揍谁。 芮妮怎么说都是重案组的探员,还是颇有几分威信的,在她的气场震慑下,“忒弥斯”的再次来访竟然没激起什么明面上的水花,等到那个感激涕零,一直在不停地道歉“当时真的是太害怕了,真抱歉把你一个人扔在警局门口”的出租车司机离开之后,她才护着菲奥娜往专门设置的保护区走去,走到上楼梯的时候正好和戈登局长撞了个正着。 然而戈登局长的精神状态在菲奥娜的眼里可算不上好。比起之前猫女盗走克什米尔蓝宝石的焦躁相比,现在他的焦躁和不安完全上升了好几个级别,再结合哥谭警局内部莫名紧张的氛围,也就是说,之前的那种程度的麻烦,和现在的麻烦来说,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程度的麻烦,才能让“猫女盗走克什米尔蓝宝石、使得哥谭博物馆馆长九死一生、哥谭即将名声扫地”这样的事情,都能算得上小事呢? 芮妮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先是跟戈登局长问了好,随后问道:“局长,出什么问题了吗?” 戈登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菲奥娜:“……别在小姑娘面前问这个。” 言外之意很明显,这是哥谭人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把无关人士都牵扯进来。 然而菲奥娜已完全无暇顾及他的这份好心,她的目光被楼下一位匆匆走过的红发姑娘吸引了过去。这种吸引无关所谓的“一见钟情”或者“宿敌重逢”,而是某种动物们天生的、对危险的感知。 那是个能在见面的第一时间留给人深刻印象的红发姑娘,即使他们现在站在楼梯上,那姑娘站在下面,因为距离有点远而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的周身也散发出一种热情、快活而明亮的气质来,而正是这种独有的气质,使得她哪怕在看不清脸的情况下也能让人印象深刻。她穿着合体而整洁的警服,身形高挑匀称,一头红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而一跳一跳的,便愈发加重了她给人的这种明快而开朗的印象,让人哪怕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都有种被感染得想上挑嘴角的感觉了。 菲奥娜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戈登局长直接问道:“那是您女儿吗?” 她从来给人的感觉都是温和的、内敛的、彬彬有礼的,哪怕是最紧要的关头也不会过分失态,所以就连戈登局长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被她这突如其来、完全不符合她本人正常性格的直接发问给问得怔了一下:“是的,她叫芭芭拉·戈登。” “唔。”菲奥娜微微地皱了皱眉。虽然她的表情被完全地掩盖在斗篷之下,让人难以看清,但是像戈登局长和芮妮这样精通心理学、微表情解读和审问的人,几乎一下子就弄明白菲奥娜想表达什么了。戈登局长相当爱护自己的女儿,立刻就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有种微妙的预感……不太好,感觉在她的身上即将发生某种非常大的、不好的事件。”菲奥娜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前所未有的险恶的预感始终在嚣张地试探着她的敏锐的感官,哪怕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让她有点难以忍受,乃至失态。她平稳了一下情绪,柔声问道: “既然您是她的父亲,能否让她往这边走一下?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 芭姐!!芭姐我爱你!芭姐特别棒!朋友们,吃一口蝙蝠女的安利,然后一起和我加入neng死小丑的大军【抱起我的安利小口袋】芭姐,进能揍反派,退能搞情报,曾经和一代罗宾是最佳搭档,擅长柔道空手道格斗术甚至还会跳芭蕾,白天是警察局局长家的大小姐,晚上就是行侠仗义的蝙蝠女,这个对比很带感的,后来成为神谕之后也相当厉害,与生俱来的高智商和图像式记忆能力令她所向披靡!不要看动画,动画简直就是在官方ooc,去看漫画吧,我相信大家会哭着回来跟我一起neng死小丑的…… 请你吃奶糖 戈登局长立刻答应了菲奥娜的请求:“没问题。” 在菲奥娜离开哥谭之后, 戈登局长才逐渐从之前的哥谭游乐园少年失踪案和她在追回克什米尔蓝宝石这两件事里的作风、以及从蝙蝠侠那里零零碎碎地打听到的一些情报摸索着探寻出了她的预言方式: 和许多通灵者们都偏向虚无缥缈、永远在说一些大概率事件等着求问者自己凑上来对号入座的心里骗局不同,忒弥斯的的预言从不走空、言出必应,甚至精准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如果她说“你今天要在第十三阶台阶上被猫绊倒”,那么能在第十三阶、而不是第十阶台阶上让你来个嘴啃泥的动物也就肯定不会是狗;如果她说“你马上就要得到天降横财了”, 那么这天降横财都很有可能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从天上掉下个装满了钱的手提箱或者保险柜都是正常操作。 就算不看那虚无缥缈的“预言”, 转而反观现实的话,她只是这么匆匆一瞥, 都能认出芭芭拉·戈登和面前的戈登局长间的血缘关系, 而且就算让熟人们从外表来评判,都没人能昧着良心说他们长得像,毕竟颜值落差太大了,这很明显是她作为通灵师拥有的高超实力证明。 ——可是倒过来想的话,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连忒弥斯都不得不采取最保险的、含蓄模糊的方式委婉表达的话, 那这件事情肯定非同小可,万分险恶, 更别说连她本人都承认这是“某种非常大的、不好的事件”了。 “离多近就可以了?”戈登局长问道:“需要让她直接到你面前吗?” “不, 那太近了, 她本人的气场反而会干扰我的判断。”菲奥娜环视了一下四周,一锤定音: “让她往资料室的那个方向走。”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很微妙,如果不主动出声的话,很难发现在这处地方还有人, 而如果外人要去往资料室的话, 又必须从他们现在在的楼梯间的窗口经过, 可以说是个绝佳的观察点。 戈登用每个警察都会配备的对讲机说了几句话之后,本来要往外走去的芭芭拉就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开始往菲奥娜指定的资料室的这个方向过来了。随着她和菲奥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种微妙的险恶感也越来越明显,这种感觉不是她自带的,相反,倒不如说依照她那乐观、积极又开朗的性子,这种完全负面的东西都无法从芭芭拉身上生出来,就算外界强加与她,也一样要被她的热情给驱散走。 也就是说,芭芭拉·戈登接下来要遭遇的,肯定是某种天大的麻烦。 按理来说,通灵师们也是无利不起早的生物,毕竟通灵这件事情,是以活人之身跨越生和死的界限,不管多么小心,也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的,如果再不收取一点物质上的报酬,那就真说不过去了;可是有些时候,当他们发现这麻烦太大、太难以应付的时候,就算给他们再多的钱,他们也只会连连摆手婉拒,不想沾半点这种烂摊子的边。 而眼下,菲奥娜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麻烦。 “总感觉……”菲奥娜握在栏杆上的手用力得指节都发白了,某种迥异于她遇到过的所有的事情的、前所未有的险恶感正在向她袭来,如狂风海啸般席卷着她作为“女性”的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这种险恶感迥异于以往的任何一种感觉。猫女带给她的感觉是狡黠而敏捷的,蝙蝠侠给她的感觉是冰冷而沉稳的,冬日战士给她的感觉是绝望却又在努力挣扎着的,他们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他们经历过怎样的事情、带给人怎样的感觉,至少都完全体现了作为“人”的尊严—— 可只有这即将加诸于芭芭拉身上的事情,带着下流/淫/秽的、完全毁灭性的气息,就好像有人即将肆意践踏她作为“女性”的、也作为“人”的尊严一样。 从性别上来说,女性在当今的社会里其实是处于绝对弱势地位的。父系氏族已经持续了太长的时间,从女性站起来、获得身体自由、婚姻自由、教育自由和财产支配权、参政权等种种权利到现在,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对于那漫长的历史来讲,委实只能算得上沧海一粟。 因此,在传统的绝对男性优势的大局下,以某些人那猥琐而不自知、令人作呕的思想下,他们能想出来的最大限度地摧毁一名女性的方法,就是□□羞辱。而且在经历了□□羞辱之后,就连受害者本人有的时候都会产生自我厌弃的心理,甚至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严重者甚至会在二次伤害中绝望地选择自杀,这种在《圣经》中被明确地说过,“无法进入天堂”的方式走向死亡。 要绝望到怎样的一种程度,才能够拼着和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冲突、死后只能坠入地狱的风险,也要选择与这个世界告别? 这种时候,对一些脆弱的受害者来说,死反而是一种解脱了。 和许多需要凭着信仰才能获得强大通灵力量的通灵者相比,菲奥娜是罕见的“不信教”派。她的力量来自于天赋,更来自于坚定的内心,但是即使她的内心再怎么强大,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依然是稚嫩的、处于成长期的未成年人,需要被保护着才能继续好好地长大成人。 她虽然一直以来都在女性的合法婚龄越来越不人道的中东长大,刺客联盟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乖乖纳税的正派组织,但是刺客联盟要脸。自诩“能够清洗世界的组织”的他们还是有这点最起码的体面的,不会让这些东西直接出现在菲奥娜的面前。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菲奥娜第一次接触跟“性”有关的犯罪,而且还是最下流、最可耻、只有最穷凶极恶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人才会用的办法。 她那灰色的双眼一瞬间放空,连颜色都变浅了几分,在她的意识世界里,无边的黑暗和鲜血向她汹涌而来,裹挟着她在无边的绝望和无能为力里打转,连自己的意识都要保持不住了,而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因为她看见了即将发生在这个开朗、热情而快活漂亮的红发姑娘身上的事情而已。 菲奥娜只是作为旁观者去看这件事情,就已经这么痛苦了。如果按照这个走向下去的话,如果她真的不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件事的话,那么这个自由乐观,正在甩着跳动的马尾,矫健又轻盈地走向资料室的女孩子,就要在这几天里,被摧毁作为健全的人的所有人生: 她即将被小丑拍摄裸/照,发给她的父亲戈登局长以摧毁他的意志后,又被这穷凶极恶之徒开枪射断脊椎。以那种程度的伤势,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她下半生便从此只能与轮椅为伴,再也无法重现今日这样轻快又愉悦、就连脚印里都好像盛满了阳光的身姿了,这样一来,被摧毁的就不止芭芭拉一人,连带着她的父亲,连带着这个家庭,都一并要被毁灭在小丑的恶意里了。 ——如果菲奥娜不做点什么的话。 菲奥娜真的想做些什么来阻止这即将到来的无边噩梦,可是那种绝望感太浓重了,使得她连从自己所窥测到的未来里挣脱都挣脱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把栏杆当成小丑的脖子那么用力地掐住,好让自己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至于因为过分感同身受而被那过分的悲苦、耻辱和绝望逼得从这里跳下去,来个血溅当场、陈尸警局。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很难过,从那双灰眼睛的眼角便缓缓落下一滴泪来。因着这姑娘和她素不相识,就连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菲奥娜是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同情她的,更别说这只是她一人能见的未来了。 这就是几乎所有货真价实的灵媒身上都有的那种悲伤气息的来源:他们看得见一切,却又不被任何人相信和理解。 菲奥娜稳定了一下情绪,摘下了兜帽掏出手帕擦眼泪,毕竟不管她怎么难过、不管这未来多让人难以接受,还是要通过实际行动去解决问题的,而实际行动力绝对不包括哭唧唧这一项。而就在她摘下兜帽,用柔软的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的时候,芭芭拉心有所感地停下了脚步,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楼上窗口那里的菲奥娜。 菲奥娜站的位置太寸了,芭芭拉只能看见菲奥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不见站在楼梯拐角处的戈登局长,也就是她的父亲,更看不见早已离开了的芮妮。按照芭芭拉的权限,她是没有办法从蝙蝠洞里获取与她没有直接关系的、被次高级别防护措施保护着的“忒弥斯”的资料的;而菲奥娜之前以“忒弥斯”的身份出现在哥谭警局的时候,她还穿着那顶斗篷,要是不开口说话的话,就给人一种鬼气森森、可怖而难以捉摸的感觉,和眼下这个棕色长发蓬松又柔软地披散了大半身的少女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两种感觉,更别说菲奥娜的眼眶和鼻尖还因为刚刚的哭泣而有些泛红,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芭芭拉歪着头想了想,将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从额前向菲奥娜一飞,行了个西部牛仔的礼,而她的左手也没闲着,在行完牛仔礼的同时,就已经把她想要的东西从衣兜里翻出来了,是块奶糖,哥谭的小孩子们都喜欢的那个品牌。她随手把这块糖往上一扔,蝙蝠女的好准头和手法在这一扔里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偏不倚地穿过了半开着的窗户,直接落入了菲奥娜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里,她对着菲奥娜眨了眨那双明亮又澄澈、好像盛满了一整个加勒比海的蓝眼睛,声音快活又好听: “别哭,请你吃糖。” “小姑娘,快跟你的爸爸妈妈回家去吧,这里可不是你一个小女孩该来的地方。”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带任何交换条件地给她东西,而好巧不巧地,芭芭拉这么随手扔上来的这块糖也好像带着她本人身上的那种阳光的气息,驱散了菲奥娜的最后一点被她感受到的未来所影响到的恐惧和无助。 此时芭芭拉已经在颠着手里的头盔往外走了,资料室外面就是走廊,直接通向一楼的大厅,如果真的让她走出去的话,哪怕菲奥娜有通天的本事也再也无法帮到她半分。紧急之下,菲奥娜直接就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去,嘶声喊着那个差一步就要迈入地狱了的红发姑娘的名字: “芭芭拉——!” ※※※※※※※※※※※※※※※※※※※※ 感谢冬坨他妈x2、shadow、这里阿姒x4、啸月苍狼皇x2、梦梦不舍x18、卿氏女、清漪x10的营养液~ 感谢回忆的地方、冬坨他妈x3、澈月z、甘樂酱~的地雷(づ ̄3 ̄)づ╭谢谢!谢谢大家 土星护身符 戈登局长被菲奥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着实地惊了一下, 幸好他常年和蝙蝠侠合作之下已经被吓出经验来了,硬生生把那个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了回去,手忙脚乱地扯着菲奥娜的斗篷把她给扯进了楼梯间:“忒——回来!” “就算这里是哥谭警局,我们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保证我们的内部没有卧底!”戈登局长恨铁不成钢地把兜帽实打实地拉起来, 扣在了菲奥娜的头上,继芭芭拉一心要加入蝙蝠家族成为蝙蝠女之后, 这位尽职尽责在哥谭警局局长的位置上坚守了大半辈子的老先生久违地体会到了作为老父亲,为傻乎乎的小姑娘操碎一颗心的感觉: “不要随意暴露你的真实面容!” 菲奥娜的兜帽被这么一扣, 直接在她头上扣出一个尖尖来, 这让她整个人上半部分看起来活像只烧糊了的黑色妙脆角。她想了想,还是歪着头疑惑地发出个单音节声音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唔,可是如果我不叫住她的话,她就走出去了, 那可就危险了……而且应该也没多少人看见我吧?” 戈登局长叹了口气, 再次提醒她:“你现在除了帮助他人之外,还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忒弥斯。你的一举一动都要三思后行!” ——这就看出菲奥娜真的是个小姑娘来了。 她没有成年人独有的那种因经历了许多事实而足够稳重的风范, 仅有的那点看似稳重的特质也是因为她有着在通灵方面足够的天赋而生的底气。也就是说, 如果她看见的东西并不乐观、或者干脆就像这次一样险恶得很的话,她这点仅有的稳重也就要分分钟灰飞烟灭了,一心想着怎样去帮助那个被她窥测了不幸未来的人,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顾不上掩饰, 连报酬这种被大部分通灵师视为“因为通灵太耗精神, 因而必须要有所物质补足”的等价交换, 都可以简单地用一块糖来代替。 年少的通灵师就这样带着满腔的热血、孤注一掷和热情,还有那几乎要从她的心里满溢成实体的光明和正义,情急之下连自己的真实面容都不怕暴露出来,也要喊出那即将回到家中、落入宛如地狱般无边黑暗的红发姑娘的名字! 戈登局长的身影已经完全把菲奥娜挡住了,使得她不至于直接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警局里的人本来就对她抱有极高的好奇心,他们站的这个地方不会轻易被人注意到,可是如果真的有人被菲奥娜刚刚那一声大喊吸引了目光过来的话,“忒弥斯”的真实面容曝光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于情来说,他不想让这个对哥谭来说只是匆匆过客、却又提供了那么多不在她分内的帮助的小姑娘在她完全的善意之下却反受戕害;于理来说,这是蝙蝠侠交付给哥谭警方保护的人,她全须全尾地来了,那也就应该全须全尾地走,一根头发都不能少的。 芭芭拉被她那么气壮山河、声嘶力竭地一喊,已经在转过身来往回走了,边走边四下巡视到底是谁叫了她的名字,菲奥娜已经被强行扣上了兜帽,然而她试图再次探出头去的时候,戈登局长已经完全不敢让她多露面了,直接就越俎代庖地把芭芭拉给叫了上来。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空房间之后,芭芭拉也跟着戈登局长的指示上来了,她明显有点摸不着头脑,一头红色的、略微有点卷的头发都被她自己抓了个颇具后现代艺术造型感的凌乱风出来,进房间顺手关门的时候还在那里吐槽: “老爹你就别蒙我了,我真的听见了那个小姑娘叫我的声音,肯定不是你的。你女儿就算熬夜太多也不至于把自己熬成精神错乱的德行,更不至于分不出你那粗犷低沉浑厚的声音和人家小姑娘又软又好听的声音的区别来的。” 戈登:……是我女儿。亲生的。 芭芭拉刚转身就看见了菲奥娜,两手一拍就笑出了声:“看,我就说嘛!” 她快步走过来的时候菲奥娜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和芭芭拉的差的略微有点大。目测芭芭拉的净身高就应该在一米七左右了,更别提她今天还穿着略微有点跟的鞋子,这让她的身形更加高挑修长了的同时,也带给了菲奥娜一点压力,她刚想悄悄往后退一步,芭芭拉就心细如发地发现了这个问题,立刻停在了菲奥娜身近两米开外,微微弯下了腰,使得她的身高不至于带给菲奥娜太大的压力: “你好呀小姑娘,突然叫住我,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对着又把兜帽摘了下来的菲奥娜眨眨眼睛,那双蓝色的大眼睛里一点阴霾和苦痛的痕迹也没有,整个人都在蓬勃地散发着无穷尽的生机和活力,让人很难对着这么热情又开朗的女孩子摆出臭脸来: “哥谭优秀警员,芭芭拉·戈登,乐意为你效劳~” 菲奥娜的嘴里还塞着那块奶糖,鼓鼓囊囊的样子活像在自己的肚皮上砸开蚌壳之后,用蚌肉把自己塞了满满一嘴的海獭。她刚想张嘴说话,才发现这奶糖的质量相当好,真不愧是哥谭名产之一,直接带着满满的奶味和甜香把她的上下牙给黏在了一起,便只能维持着在她那张小脸上怎么看都怎么有种莫名的严肃感和萌感的“高深莫测”的神情,把兜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芭芭拉的笑容还未能从脸上褪去,便为此倒吸一口冷气又后退了半步,连带着她的表情都有点僵硬了: “天哪——你是、你是——” 菲奥娜终于成功地把糖给吃完了,就又把兜帽给摘了下来。她说话间、吐息间都带着甜甜的芳香,可是在场仅有的两个外人都知道,她的真正实力和她的外表、她的声音、乃至她眼下的气场都有着相当明显的对比: “你好,芭芭拉,我是‘忒弥斯’。” 她本来是坐在高脚椅上的,等从那上面跳下来之后,这个身高落差就更为明显了,她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完全把面前的红发女子尽收眼底: “很抱歉突然冒昧叫住你,没有吓到你吧?” 芭芭拉用力摇了摇头:“没有!那请问,忒弥斯……”她压低了声音郑重地问道:“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可见这真是个好人,和菲奥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菲奥娜在叫住芭芭拉的时候,因为过分忧心和急切了,都忽略了自己的安全问题,而芭芭拉在看到“忒弥斯”的第一时间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我要有麻烦了”,而是“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去做”。 区区一块糖,按理来讲,别说买不到“忒弥斯”的保护了,连换来那些仅粗通通灵知识的人的正眼相待都希望寥寥。但是像芭芭拉这样,明明自身出身优越、完全可以躺在父辈的荫蔽之下在哥谭这种犯罪之都也能过得轻轻松松、却依然决然地投身了危险性奇高又没有丁点回报的义警事业的姑娘,是个完全的、纯粹的好人。 就冲着她是个好人这点,菲奥娜哪怕连个物料费的老本都赚不回来,也要多管闲事帮上一下。 这就是十分钟后,芭芭拉跟在菲奥娜身后进了分配给她的单身宿舍、戈登局长亲自在外面把门的原因。 “还蛮宽敞的。”菲奥娜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她的那两只猫都在阳台那里摊开四肢肚皮朝上地晒太阳呢,不禁开始怀疑了起来是不是她的橘猫自带懒洋洋气场,能把周围的所有生物都传染得跟它一样,懒出个性懒出风采,摊成一坨猫饼: “请坐,我去找点材料给你做个护身符。” 芭芭拉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略带好奇和紧张地看着她在那只黑色的大箱子里翻东西:“这是要有什么事在我身上发生了吗?” “是的。”菲奥娜已经顺利地找到了她要用到的东西,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金币、雕刻刀、山羊头骨、双头蜡烛、满满的一盒子海盐还有一小捆鼠尾草。她匆匆倒了两杯水,一杯推到了芭芭拉的面前,一杯留给了她自己: “等下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出声。”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进入傍晚时分了。在她所见的未来里,芭芭拉遇害的时候就是在这几天的晚上,可是她接下来要做的护身符又要借助星星的力量,所以她现在完全就是在和犯罪者抢时间。 她飞速点燃了蜡烛,将鼠尾草的一端浸在水里,另一端靠在蜡烛的一头上点燃,缕缕烟雾就飘散了出来,逸散在了空中,而双头蜡烛完全没有燃着外物的另一边的火则不知道受到了什么的刺激,发生了轻微而规律的跳动。 鼠尾草在通灵者的手下有着各种各样的用法,偏向亡灵系的通灵师就会借助鼠尾草的烟雾来看见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偏向牌阵的、不管是用神谕卡天使卡还是用塔罗牌甚至扑克牌占卜的人,会用鼠尾草来给自己的卡牌消磁,而在制作护身符的时候,鼠尾草的烟雾便起到了一个“保护阵”的作用,宛如一道林立的高墙,将外界的干扰全都挡在烟雾之外了。 菲奥娜要制作的是一个土星护符。不管是在西方传统的占星学里,还是在东方的阴阳术和道家理论里,土星对应的含义似乎都要永远和“凶兆”挂钩。而相应地,借助了土星的力量制作的护身符,便有了“化凶为吉、避免被伏击”的能力。 她调整了一下座位的位置,正巧让外面已经渐渐昏暗下来的光线可以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借助着蜡烛和微弱的天光的照明,她运刀如飞,数息之间就在那枚原本光洁如新的金币上刻了个五芒星的形状出来,并且还在一面的中间刻了个山羊头,又在另一面刻了一把镰刀,随即把海盐倒进了山羊头骨里,直接就把这枚金币埋了进去。 当菲奥娜做完这一切,把鼠尾草熄灭在她自己的那只杯子里的时候,顿时烟雾大作。芭芭拉一直没能从菲奥娜的这一系列动作里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不过她一直很听话地没有放松警惕,也正是因此,她才没在接下来的惊变里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 她在模糊的烟雾里,看见了那只山羊头骨明显地动了一动! 芭芭拉顿时感觉毛骨悚然。她看了看菲奥娜的位置,发现她压根就没动手,连和桌子之间的距离都在一米开外,而且她无比确定自己刚刚也完全没有碰到这张桌子——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除她们两人之外就没有任何活人的房间里,是谁刚刚碰了那只山羊头盖骨?! 而且这个房间里的烟雾……未免也浓得太不正常了! 就在她拼命地抚平着自己胳膊上暴起的鸡皮疙瘩的时候,她听见菲奥娜开口,呼唤着一个对所有信仰基督教的人来说都不陌生的名字: “cassiel,cassiel,cassiel。” ——祝祷三次,魔力连通。 那是土星所对应的守护天使的名字,是掌管眼泪和孤独的命运的天使,象征着智慧和孤独,还有反抗命运的勇气。而随着这个名字被她反复祝颂了多次之后,房间里的烟雾也渐渐散去了,那只头骨也再也没有任何要移动的迹象,要不是芭芭拉对天发誓自己刚刚真的看见这玩意儿毫无征兆地突然自己凭空前移,这个山羊头骨也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东西而已。 名字是有魔力的东西。就好像菲奥娜自从有了全名之后,她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就永远地用“彼得罗娃”的中间名替代了“别列科瓦”,西方的基督教和东方的佛教,都会以“神”的“正名”作为能够切实保护信徒的呼喊,而当她呼唤着这位“掌管死去的国王们的灵魂”的天使的名字的时候,这枚土星护身符便在鼠尾草烟雾的保护下,被这个名字引导着注入了星星的力量,就可以切实地发挥作用了。 她完成制作这枚护身符的时间很短,绝对没有超过十分钟,但是就在这十分钟里,她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了起来。当她虚弱地起身的时候,在纯黑色的斗篷对照之下,便愈发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的美感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芭芭拉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一口气就能把面前这个已经呈现出了明显的身体上的虚弱无力的小姑娘一口气吹跑: “……我要怎么用呢?把它带在身边就可以了吗?” 菲奥娜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补充了一句:“你今晚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芭芭拉想了想,有点苦恼:“那可不行,我还有个男朋友,万一他来看我怎么办?” “如果来看你的真的是你的男朋友的话还好说……”菲奥娜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的手指已经凉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哪怕在这温风拂面的春天都冷得宛如刚刚还置身冰窟一样: “姑娘啊,你就不怕来的,其实连个‘人’都不是?” 芭芭拉立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爆出来了,连带着之前手臂上的一起,压都压不下去!不能怪她胆小,实在是菲奥娜那慢条斯理的、冰凉而温柔的话语杀伤力巨大得很,简直比最可怕的鬼故事都要吓人,就再配上她那莫名就凉得诡异的手指,让她这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幽灵低语: “不是吧?!会是、是鬼吗?还是僵尸?” “……不要太往通灵的方面想,偶尔也可以相信一下现实。”菲奥娜拂散了屋子里的最后一点烟雾,那种莫名鬼气森森的感觉也就跟着一起逝去了,她利落地把那枚已经制作完成的护身符从山羊头盖骨盛着的盐堆里挖了出来,放在了专门为此编制的小袋子里,套在了芭芭拉的脖子上: “除了人,还有披着人皮的畜生呢。” 当菲奥娜送走了小心翼翼护着自己胸前护身符的芭芭拉和眉头紧锁的戈登局长之后,一看表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而且她今天刚到这里,没准备什么材料,就只好选择叫了个外卖。当她蹲在地上,把猫粮往两只猫的饭盆里倒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有人敲玻璃窗的声音: “咚咚,你好,彼得罗娃小姐,你的外卖。” 菲奥娜沉默了三秒钟,和外面拎着外卖箱,穿着鲜艳好看的绿色紧身短裙的红发女子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帕米拉,晚上好。” 她的未竟之语很明显:你怎么突然就送起外卖来了?!这画风完全不一样了啊! 帕米拉操控着藤蔓打开了她的窗户,耸耸肩:“我打算改邪归正了,先找点活干适应一下。来吧忒弥斯,为了支持我好不容易找了份正经工作,多给点小费成吗——” “那是好事呀!”菲奥娜两手一拍:“可以可以,值得庆祝!我这就去找钱包!” “我开玩笑的!你别真的去找啊!”帕米拉看着她还真在那里翻箱倒柜地找零钱,都有点想笑了:“你这么认真,搞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唔。”菲奥娜还在她那一堆箱子里找东西呢,突然灵光一现,赶紧趁着帕米拉还没和她那一堆带着饭菜香味的藤蔓离开之前,追问道:“你和那位金发姑娘之间是不是还没什么进展?” 帕米拉耸耸肩:“没有进展就是最好的进展啦,谢天谢地。我们现在都在离这儿不远的主题餐厅打零工,你要是有空了可以去吃顿饭,点餐的时候记得叫我,我给你送饮料和免单。” “我有个主意。”菲奥娜的大脑转得飞快:“你把她带过来,我有个东西给她看。” ——虽然芭芭拉已经拿到了土星护身符,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这个“没有大问题”是建立在小丑的行动会失败的基础上的,而不是他本人会停止行动。 也就是说,只要能把小丑的行径展现在小丑女的面前,同时加以引导,不用菲奥娜自己开口解释,只要她在旁边略加引导,哈莉·奎因就能看得见她们几乎要迎来的未来了。 女性是有着丰富的同理心的生物。一般来说,她们的同理心水平通常是要高于男性的,这就是为什么在固有的认知里,女性通常都会更加“多愁善感”一点的原因.在别人感到伤心的时候,她们也会有着感同身受的悲伤难过的情绪,在别人愤怒的时候,她们也会跟着一起同仇敌忾,而在他人遭受了某种毁灭性的打击和人性上的折辱之后,那种悲苦和绝望的感觉,是完全可以传到有着丰富的同理心的人身上的。 哈莉·奎因认为只有她了解小丑悲伤的内心世界,而真正悲伤的人,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根据菲奥娜对小丑女此人的感知,哈莉·奎因还没有完全丧心病狂到小丑那个地步,说得不客气点,她就是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傻姑娘,同理心还是在的: 她就不信把芭芭拉·戈登在今晚本来应该会遭受的事情,完全展现在哈莉·奎因的面前之后,她还能一厢情愿地跟在小丑身后继续为非作歹! 拍裸/照这种方式真的是太下作、格局太小、太市侩太小人了,连隔壁那个带着外星人军团进攻纽约的邪神都不会这么干! 要是这招都不灵的话,她也就不用当什么通灵师了,还不如把自己的证书吞下去的实在! “她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帕米拉欲言又止: “实不相瞒,忒弥斯,虽然说之前她是个高等人,有着正经工作的那种,和我们都不一样,可是在跟了小丑之后……她就和那个疯子越来越像了。” “唔,之前是个心理医生吧。”菲奥娜想了想:“不打紧,你把她带过来就成,安抚情绪什么的我虽然不精通,但是还是能做得到的。” “你怎么知道?!”帕米拉一开始还有点震惊,不过后来想了想,小丑女的资料几乎是半公开的,也就想通了: “你看了她的资料?” “……我觉得我们偶尔也可以迷信一下通灵。”菲奥娜转过身来,将她刚刚随手抽了一张、眼下正夹在她两指之间的“魔术师”,塔罗第一张有数字的大阿卡纳牌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 “魔术师正位,在指向人的职业的时候会代表着‘医师’或者‘心理治疗师’,同时也会意味着‘一个崭新的开始’。” 她对着帕米拉安抚性地笑了笑:“会好起来的。” 虽然说大家在感情这档子事上,都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因为女性念旧情,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的话,最先反悔的多半都是女性,而对于某些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姑娘来讲,哪怕是什么要紧的大问题,她们也会率先服软,再次投入这些人渣的怀抱的。东方的某个有着数千年文化传承的古国也对此类情况特地有了句老话: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坏人姻缘是要被马踢的。 而在出了什么事之后,在长久的男性优势思维惯性的禁锢下,很多人都会去谴责同样是受害者的傻姑娘:你为什么这么傻?是你自找的!你当初要不跟他不就没这个事了吗? 可是受害者固然可怜,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最根本的、最应该受到谴责的人,难道不是为恶的那个坏人吗? ——她今天还就要跟某些人渣败类杠上了,就要当这个被马踢的人。 死人的狂欢 帕米拉忖度了半晌, 心一横,对菲奥娜点点头:“成,报上时间地点来,我准时把人给你送到。” ——她突然改变了想法, 可是这改变却和菲奥娜给她规划的“你们会在一起”的未来没有半点关系。 换句话说,她不是为了“能和哈莉在一起”才答应菲奥娜要把哈莉带过来的。哈莉要是铁了心要当坏人, 她就会做好陪哈莉一起进阿卡姆的准备;可要是哈莉像现在这样没想通,不知道做什么好, 完全处于一种对人生的迷茫和自我怀疑的态势下的话, 帕米拉也可以收敛锋芒和锐气陪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做着侍应生的工作聊以度日。 哈莉·奎因去哪里,帕米拉·艾斯利就会跟到哪里。她并不求什么回报,甚至都不指望哈莉一定要喜欢她, 只要哈莉过得开心就好了。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建立在哈莉·奎因和小丑那个疯子没有半点关系的基础上的。 他见不得人间任何正面的感情,更见不得这种东西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哈莉那单方面的爱对他来说, 既是让他感到厌恶和反感的东西, 又让他因此而受益, 所以他就要这样吊着那个可怜的金发姑娘。平日里他基本上就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可是又在关键的时刻给她一点甜头,让她因为这点刀刃上的蜜糖、为了这点可怜又凶险的甜意,就又打起精神来跟在他的身后, 做他的小丑女。 帕米拉看得很清楚, 可架不住哈莉这个傻姑娘一厢情愿, 被骗得团团转,她再怎么对自己有信心,也不敢说能在哈莉跟着小丑的脚步,往黑暗和疯狂的深渊里越滑越深的时候,凭一己之力把她给拽出来。 她不奢望哈莉在离开小丑之后就能和她在一起,因为用感情来作为报答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有根据的,她又心里有架很稳的天平,向来也看得很清楚,就从来没怎么因为菲奥娜给她们规划的美好未来动过心,大不了一直陪着哈莉耗而已—— 但眼下她终于被菲奥娜的那个“崭新的开始”的说法给说动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能和哈莉在一起,也至少别让那个傻姑娘再跟着那个疯子了!本来就傻,再疯下去怎么得了,愁人。 “一路小心,我要做点准备,就不送你了。”菲奥娜向着她点了点头,温声道:“顺便说句今明两天可能会下雨,今晚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伞。” “这也是你能感知到的吗?”帕米拉的好奇心简直要爆表了:“你还有什么感知不到的,忒弥斯?” “……不要过分迷信通灵。”菲奥娜失笑,指向她放在一旁、自动推送着新闻消息的手机,在莹莹闪烁着微光的屏幕上,赫然就有一条天气预报,指向“今明有雨”:“我也是刚刚看到,随口一提而已。” 这才发现自己闹了个大笑话的帕米拉立刻就红了脸,恨不得把自己一头扎进藤蔓里不出来见人了。 在她离开之前,菲奥娜又叫住了她,也算是给今晚的行动上最后一层保险: “帕米拉,如果今晚哈莉·奎因在目睹了小丑最不人性、最疯狂的一面之后,她还是要站到他的阵营里去的话,你能向我保证,你会优先保护小丑本来要针对的对象吗?” 帕米拉沉思了一会,缓缓点头:“我保证。” 等菲奥娜收拾好了房间,喂完了猫,帕米拉才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哈莉姗姗来迟。她这段时间还真的就带着小丑女一起摆出了“好好就业、做个正经人”的架势,警方对她俩的监控程度也降到了安全线以下,正因如此,帕米拉才能用她的藤蔓带着人绕过警局的重重防守进来,毕竟按照她俩现在有正式工作了的这个架势,哪怕被抓到,也可以强行解释“我们是来送外卖的”: “忒弥斯,我把哈莉带过来了!” 菲奥娜披上斗篷之后,一开窗就和哈莉·奎因对了个正着:“那我们走吧。” 短短数月过去,哈莉的周身气质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小丑被吊灯砸中,只能躺在阿卡姆里好好养伤之后,帕米拉就发挥了她超强的行动力,把哈莉和小丑完全隔绝开了,甚至还和她一起找了份正经工作。以前总是穿着一身红黑相间配色的古怪衣服、把脸也涂得煞白、灿烂好看的金发都被染上了乱七八糟颜色的哥谭阿卡姆常驻高危犯人小丑女的影子正在逐渐从哈莉的身上褪去,眼下踩着毒藤女的藤蔓扒在菲奥娜窗框上的,是个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眼下有着浅浅的青黑色眼圈之外,再正常不过的女孩子了。要是细细看去的话,甚至都可以从她的脸上分辨出一点当年令人如沐春风的心理医生“哈莉·奎因”的陈年旧影出来。 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了之前那种神似小丑的尖利的感觉,连带着令人颇感疯狂和压抑的气息都不见了,声音甚至称得上好听。虽然她已经是个成年女性了,但是迥异于毒藤女那种完全成熟的、带着一丝/诱人沙哑的声音,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女的爱娇感: “你要给我看什么?” 菲奥娜熟门熟路地把箱子挂在了帕米拉的藤蔓上,完全就把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藤女的藤蔓当成运输小推车用了: “带你去你看你的未来。” 她从窗户往外跳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上一阵剧痛,细细看去才发现,因为窗户上有块地方的塑料没有修剪整齐,那块凸出的倒刺就直接扎进了她的食指指肚里,带出了一点血来。 “你要创可贴吗?”哈莉问道:“我随身带着呢。” ——由此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不假,近小丑者毁一生。如果没有小丑的话,她现在就应该是个普通的、温柔的心理医生,领着可观的薪水,做着竭尽所能、疗愈他人身心的正经工作,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不用了,谢谢。”菲奥娜甩甩手,觉得这可真是巧了:“这样也好,免得我要割手了——别动。” 她伸出手,将那抹未干的血迹准确地点在了哈莉的额头正中央,掏出了失而复得的白水晶灵摆,细细观察着灵摆指向的方向,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我们走吧。” 芭芭拉今天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菲奥娜她的住址,不过这也难怪,谁会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把自己的所有信息都倒个底朝天呢?菲奥娜一开始也没有想追问的意思,直到帕米拉和哈莉的来访让她灵感突发: 如果把哈莉带到离小丑,还有原本应该会有的受害者足够近的地方,又不让他们直接接触,保持着这样一个微妙的“能看得见未来”的距离上,再把小丑今晚的所作所为完全展现在哈莉面前的话,会怎样呢? 而为了确保对此事完全无知无效的芭芭拉的安全,在这次纯粹的冒险里,她让帕米拉保证的,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优先保护芭芭拉”,完全放弃了自身的一切安危问题,最大限度地让所有人都能平安。 等到她们鬼鬼祟祟地猫着腰来到另一边楼顶上的时候,从她们在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再次从阿卡姆越狱、导致哥谭警局内部气氛无比紧张的罪魁祸首,小丑,正在试图敲响芭芭拉的门。 帕米拉紧张地看着哈莉,生怕她像以前一样,一见到小丑就失了智,直接大喊着“布丁先生”就飞扑过去,但是这次,哈莉的表现已经明显不一样了: 她的双眼在以某种微妙的方式失去焦距,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着小丑的时候,好像是在看着那个她爱过的、难以为之自拔的男人,又好像是在看着由此而生的什么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脸逐渐变得煞白,和之前那种苍白不同,是完全失去了血色的白,乍眼一看上去就活像一尊没人气的石膏像一样。 菲奥娜本来还想通过鼠尾草和鲜血的媒介让她看见那个本应发生的未来呢,这么一来,连污染环境的点火烧草行为都不用有了,这明显就是哈莉自己已经通过什么方式进入了灵视的状态。 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这种奇效? ——当菲奥娜的目光转向了哈莉头上那点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的时候,她的心里重重一跳: 这么想来,她似乎从来没有试过她自己鲜血的威力。 需要用到鲜血的通灵方式,多半是跟战斗魔法、献祭魔法,或者更直接骇人一点的黑魔法相关的,相对比之下,菲奥娜的通灵方式从来都偏向传统和保守,几乎就没怎么用过鲜血作为媒介。今晚是她严格意义上来说第一次正式用到自己的鲜血作为通灵术的材料,没想到效果竟然好得出奇。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帕米拉压低了声音问道:“去把那姑娘救出来吗?” 小丑已经锲而不舍地敲了将近三分钟的门了,要是他再敲下去,怕是周围的邻居都要探出头来骂他扰民。而且芭芭拉耐心相当好,谨记着菲奥娜“不要随便开门”的嘱托,不仅没开门,甚至已经全副武装地穿戴好了蝙蝠女的行头,潜伏在了门后的阴影里,如果有人破门而入的话,就算他再怎么机敏,也得结结实实吃上一番苦头。 “……先等一下。”菲奥娜本来是想和芭芭拉来个里应外合,直接把小丑揍翻在地算了,而且小丑女现在还处于某种微妙的灵魂出窍的状态下,也不会太碍事。但是她突然心有所感,眯起眼睛看着远方一个四爪刨地飞速本来的黑影,喃喃自语: “我好像看见了我的芝麻糊。” 帕米拉:??大半夜的哪儿来的芝麻糊,忒弥斯你是饿出幻觉来了吗?? 随着那只黑猫的身影越来越近,菲奥娜敏锐地发现,这只黑猫已经不是普通的黑猫了: 原来黑猫格外能通灵,真的不是骗人的。 这只黑猫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死在小丑手里的亡灵的委托,在菲奥娜的“眼外之眼”里,这只黑猫的身形已经庞大得有小山那么高了,每跑一步,周围精神世界里的气场就要为它地动山摇一下。如果亡灵的怨恨和托付能够化成实体的话,那么光凭这只黑猫身上的气场,它就能当场表演一个砸垮整座大楼! 这种亡灵的怨恨,只有在让某些人得到了彻底的报应之后才能消散些许,而且只要此人还存活于世间,亡灵的怨恨就永远不会彻底消弭! “忒弥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帕米拉又问了一遍:“我们要不要……” “别过去。”菲奥娜一把拦住了她,飞快地往芭芭拉给她留的电话号码里发短信: 退回去!不要在门后呆着!离你的门越远越好! 芭芭拉虽然没有在穿着蝙蝠女的装备的时候随身带着手机的习惯,但是架不住她给菲奥娜设置了个特别关心,此刻被她随手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正在闪动着莹莹的光,让她第一时间看见了来自“忒弥斯”的十万火急的三条短信轰炸。菲奥娜的身上,有着莫名能安定人心、令别人对她格外信服的力量,这种力量和蝙蝠侠的命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她给人的感觉更为温和和缓一些,所以就算芭芭拉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她也第一时间退回到了房间里去—— 而就在菲奥娜拦下了帕米拉、芭芭拉退回到自己房间里的五秒钟后,正准备举手去敲门的小丑,猛地被从天而降的大黑猫给正中腰椎,直接砸了个嘴啃泥。 就在它空降成功的那一瞬间,菲奥娜对天发誓,她听到了来自死人的世界的高声而持久的欢呼。 这种声音被通灵师们听见的话,那也没什么,顶多倒霉几天而已,他们还有办法给自己做祛除仪式;但是如果被普通人正面迎上了的话,怕是就要走大霉运了,而有的时候,霉运这种东西是和人的生命息息相关的,所菲奥娜才会让帕米拉和芭芭拉离那里越远越好: 她们再怎么身手敏捷、异于常人,在通灵师的眼里,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小丑拼命挣扎着试图从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身下爬出来,边挣扎边骂脏话,可是这时的黑猫已经不是普通的十多磅重的芝麻糊了。硬要说的话,它现在是跟菲奥娜的大橘猫一样的、接受了某种沉重的委托而来的“亡灵的使者”。 生命的重量何其沉重,更别说死在小丑手里的有那么多人了。此刻压在小丑身上的,不是普通的猫,而是沉甸甸的、带着无边黑暗和冥界气息的亡灵的怨恨和愤怒! 这种东西的重量,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能够以肉体之躯承受得起的呢?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那只猫跳下来的时候,连带着把天窗周围放着的一整袋灌了水泥正在成型的沙子给连带着扯松了口袋,那个口袋在摇摇晃晃了五秒钟之后,终于不堪重负地整个从半开的天窗上倒了下来。 黑猫轻轻一跃就避开了,可是小丑还趴在地上,什么都看不见,刚感受到身上的重负没有了,就挣扎着起身想要一把掐死这只古里古怪的黑猫,结果他刚伸出手去,从天而降的水泥沙子就接着刚刚黑猫盘踞着的地方,实打实地把他砸了个正着。 菲奥娜发誓,她绝对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好巧不巧地,他断裂的那块脊椎骨就是他今晚前来、如果没有被横掺一脚的话,芭芭拉应该断的那一块。 这简直就是黑猫能通灵的实锤,实得不能再实了的那种。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帕米拉这个自诩见过大场面、进过阿卡姆的人都目瞪口呆,而小丑还不死心地试图掏出怀里的炸/弹,想扔进房间里去给芭芭拉一个教训。 其实此刻,芭芭拉已经在菲奥娜的“离门越远越好”指示下跑出少说也有几百米去了,她本人相当安全,甚至一边跑路一边接通了蝙蝠家的内部通讯开始通风报信;这里的房价也不是很便宜,所以芭芭拉的房子对面、楼上、楼下也都没住着人,因为压根就没卖出去,而按照一座建筑物的正常标准的话,小丑所用的那个炸/弹的威力,是波及不到两层开外的。 可是刚刚回神的哈莉不知道啊。 她现在处于某种三观被摧毁又再次被重建的阶段。以往她能够跟着小丑为非作歹,那是因为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心想着“这是个可怜的人,只有我了解他那疯狂又悲伤的精神世界,而我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他的人,那么他肯定也会有朝一日喜欢上我”,但是当她在见过了芭芭拉的遭遇之后、甚至因为菲奥娜的那滴血,见过了她即将被小丑捆上火箭、推进硫酸池、关进监狱并且杀了她的狗、甚至在她之前还有许多一样的“哈莉”之后,她整个人就陷入了对自己所作所为的疯狂后悔中: 这个人的行径委实恶心得很,他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做!他接下来竟然还要伤到更多的人?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其实本质上来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她在不面对小丑的时候,也是个聪明冷静、睿智迷人的女性,本性也不算残忍,而当她清醒过来之后,这种本性便在不断地谴责着她痛斥着她,迫使她去直面自己曾经的犯罪,光是这点,就几乎让她再次陷入崩溃了: 你看看你,哈莉·奎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女人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上一秒还在追随着他的脚步的人,下一秒就要亲手和他决裂了—— 哈莉随手抄起了菲奥娜的箱子,带着那满满一箱叮铃哐啷的东西从高楼楼顶起跳,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之后狠狠地、正巧地再次砸在了小丑的身上,小丑完全没能掏出那枚炸/弹,就被他曾经最忠实的追随者之一给直接地、彻底地砸断了脊椎骨。就这样哈莉还是没能平静下来,边用那个箱子疯狂地砸着他的头边语无伦次地嚎啕大哭: “你说我——为什么——你凭什么——啊!” “我当初就不该遇见你!” 她嚎啕大哭的时候几乎都要把嗓子给撕裂了,嘶哑而绝望的声音宛如夜枭泣血,连带着咽喉里都是满满的毛细血管破裂而生的血气。那么悲苦后悔的、饱含绝望的气息,使得一旁已经恢复了正常、眼下只是只普通的肥墩墩的黑猫都怔住了,半晌之后它才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深沉感: “喵。” 帕米拉欣慰地把已经砸晕了小丑、却完全没意识到,还在那里拼命痛砸的哈莉用藤蔓吊了回来,抓住菲奥娜的手热泪盈眶地开始道谢: “真是太感谢你了忒弥斯!我可真没想到她能看开到这个地步!等过几天我们两人就去自首立案,当污点证人卧底什么的我们还是很在行的,等案底完全洗清、不管用哪个州的法律来审判我们都不需要坐牢之后,我就带着她去大都市开家花店……” 菲奥娜缓缓抬起一只手,用莫名悲苦的声音打断了帕米拉滔滔不绝的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 “……她刚刚拎着过去砸人的,好像是我的箱子。”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瞬间变得沉默了起来,而就在这时,蝙蝠侠带着跟在他身后的蝙蝠女和罗宾齐齐到来,芮妮·蒙托亚和凯特·凯恩作为哥谭警局的先遣部队第一时间前来增援,一整个蝙蝠家族在此刻前所未有地团圆。 介于布鲁斯本人有着丰富的变猫经验,几乎是在看到了那只还在舔爪子的黑猫还有那只相当眼熟的通灵师专用箱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在小丑莫名被殴晕在地、脊椎断裂的眼下这么混乱的状况里都有谁出的一份力。在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之后,他立刻就把目光对准了旁边楼顶上正在试图悄悄溜走的菲奥娜。 菲奥娜还在努力进行自我催眠呢:“没事他看不见我们,两座楼隔得这么远呢是吧?来帕米拉,让我们悄悄地顺着你的藤蔓爬下去,不要声张……” 布鲁斯莫名就感觉有点头疼,要不是他还戴着蝙蝠侠的面罩,他都想伸出手去给自己揉揉太阳穴了:“我看见你了,忒弥斯。你给我下来。” 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改变之后沙哑得很,却莫名有种让人难以违抗的压力。菲奥娜和帕米拉对视了一眼,又和冷静下来了、在蝙蝠侠“不赞成的目光”下瑟瑟发抖的哈莉对视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左脸写着“要完”,右脸写着“天要亡我”。 ※※※※※※※※※※※※※※※※※※※※ 感谢啸月苍狼皇x3、shadow、秋风已起x10、碧血寒、尉迟月x5、阿宅x2、云璃梦惜x15、冬坨他妈、菀彼青青的营养液~ 感谢永远是最美的慌言、浮生辞x2、澈月z、云养猫、秋风已起的地雷~一人一个举高高!爱你们~ 【今日小剧场·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帕米拉: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带个哈莉回来。 哈莉: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砸个小丑就回来。 本章mvp芝麻糊黑猫: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把水泥沙袋带下来。 菲奥娜:请蝙蝠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很快就溜了溜了—— 布鲁斯:我看见你了。你给我下来。 失效的酒神 可能某些人的身上天生就自带威慑力最大级别的气场, 比如蝙蝠侠此人,当他沉默不语地往那里一戳的时候,哪怕是曾经让超人都中过枪的毒藤女,和五分钟前刚洗心革面决定重新做人的小丑女, 连带着菲奥娜这个唯一的真·良民,都要噤若寒蝉兼瑟瑟发抖。 ——连鬼都不怕的忒弥斯都能镇得住, 这是一种怎样的气场! 在蝙蝠侠锐利的、满满都是不赞同意味的注视下,分分钟就能看出来谁是进过阿卡姆、见过大风大浪的社会人了。被毒藤女第一个送下来转移火力的菲奥娜一秒钟不到就缴枪投降, 高举双手发誓:“我什么都没干!我是无辜的!我只是路过!” 三连否认得相当迅速有力一气呵成, 连蝙蝠侠都发不出什么火来。 世界第一侦探只要扫上一眼,就能弄明白现在大致是个什么状况。一句话概括来说就是小丑终于在锲而不舍的作死之下成功把自己作到头了,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关系最大的也就是小丑女这个唯一一个物理意义上动手了的人, 而且如果她真的有往正道上走的意思, 也是可以去做污点证人和卧底之类的来清案底,还真和这小姑娘没啥关系。 这生生就把他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堵回肚子里去了, 活像一把受潮哑火了的手/枪。 “噗。”蝙蝠女侠凯特·凯恩可比布鲁斯, 也就是她表弟要实诚得多, 直接搭着她女朋友芮妮·蒙托亚的肩膀就相当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两人一拍即合,对菲奥娜那种纯天然的萌报以了相当高的评价: “亲爱的,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她可爱了。” 蝙蝠侠立刻转过头去向凯特发射死亡光波, 成功地用一个冰冷的眼神传达了长达一句话的意思:你可少说两句吧。 凯特耸耸肩, 掏出手铐来就把小丑给拷了个结结实实:“好啊, 少说话多干活,不过我觉得按照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凯特看了看眼下浑身都沾着水泥和沙子,从腰往下半截还不能动了的小丑,觉得虽然她现在是蝙蝠女侠,应该秉公执法,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但是还是看着好爽啊: “站都站不起来了,你要怎么把他搞进阿卡姆去?” 蝙蝠侠沉声开口:“我自有办法。” 这时帕米拉才带着哈莉从上面下来。她本以为菲奥娜作为有效的缓冲能让蝙蝠侠缓和一下情绪,结果万万没想到她们下来之后,迎接她们的是级别更上一层的死亡光波,明明眼下已经是温暖和煦的春天了,就算在晚上也不冷,结果蝙蝠侠此人生生用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们感觉现在还是滴水成冰的寒冬。 帕米拉回想了一下菲奥娜的做法,立刻有样学样高举双手开始模仿她的否认三连:“我是良民!我什么都没干!我也是无辜的!” 哈莉看了看这两人,觉得莫名有点想笑,最后还是也跟着举高了双手:“……我也什么都没干。” 蝙蝠侠的目光一下子能切实地冻死个人。如果说之前在面对菲奥娜这个真没干啥事的小姑娘的时候,他的目光的寒冷程度尚且可以称得上空调制冷的级别,那么眼下在面对着毒藤女和小丑女这两个曾经的哥谭搞事二人组的时候,那眼神简直分分钟就能从空气中冻出冰碴子来。 两位年轻姑娘在这超绝冰寒的目光下直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试图靠发抖来取暖,看得一旁自觉不心虚的菲奥娜都莫名地跟着想加入这鬼畜的动次打次抖出节奏感来的二人组了。 打破这莫名古怪而僵硬的气氛的,是一声软乎乎的猫叫: “喵~” 那只刚才还面对小丑都面不改色——虽然很不好说是因为它真的面不改色还是因为它的毛发太黑而看不清五官变化——的黑猫在看到了芭芭拉本人之后,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个好铲屎官,比之前的那个小姑娘都要好。 芭芭拉没猫没狗孑然一身,而菲奥娜已经养了一只十六磅的硕大无朋的橘猫了,这只橘猫还身负某种任务,对具有高超通灵能力的黑猫来说,那只橘猫比眼前这个跟它一样黑漆漆尖耳朵的人给它的压力都要大。于是它一秒钟变换了自己的神情,边无辜地舔起了自己的爪子边舒展着四肢一路滚到了芭芭拉的面前,摊开肚皮,俨然一副“我很可爱,请来养我”的标准求投食求长期饲主的姿态。 芭芭拉连半秒钟都没用就被这黑猫的表象给蒙蔽了,一把抄起黑猫就搂在了自己怀里:“我要养猫!谁劝我都不好使!哎呀看啊,这只猫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它需要我——” 菲奥娜:……你这滤镜怕是有十米厚!姑娘啊,你睁眼看看它的体重,哪里称得上弱小可怜? 蝙蝠侠在忙着记录证据,搜集情报,过会还要把小丑带回阿卡姆羁押,芮妮和凯特在忙着审问毒藤女和小丑女,芭芭拉背上背了只大黑猫,和罗宾在忙着保护现场和沟通警方,两人之前没怎么搭档过,突然合作起来倒也有模有样的,而且达米安最基本的绅士礼节还是有的,更别说现在还有黑色的毛绒绒加持,他对芭芭拉的态度柔和得简直不可思议,直让芭芭拉想录像下来分享到蝙蝠家的内线里去给大家都开开眼界。 几乎每个人都各按其所地在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在这莫名热火朝天的气氛下,菲奥娜竟然成为了唯一一个什么活都不用干的人。她看了看周围,决定从看起来最好相处也最好说话的那对女性情侣处入手,结果她一走过去就发现,虽然芮妮和凯特看起来都是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可是她们之间的默契程度高得吓人,凯特的问题马上就要问完的时候,芮妮就会恰到好处地补上一个问题,而在凯特做记录的时候,芮妮也会观察帕米拉和哈莉的微表情,以此来判断两人并没有说谎。 芮妮一转眼就看见了菲奥娜,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等下陪你玩啊,小姑娘,你现在可以回去啦。” 凯特头也不抬地应和着自己女朋友的话,基本上是芮妮说什么她就在完全无意识地重复着什么:“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乖。” 达米安恰到好处地插了话进来:“你要回去了吗别列科瓦?我可以送你回去的。” 菲奥娜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么温和可亲乐于助人绝对不是达米安的作风,而下一秒,达米安补充的话语就让她不得不感慨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暴君还是小暴君: “只要你把你的猫借给我养一个月就成。” 菲奥娜:……这才是你的正常画风嘛,吓死我了。另外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你是奸商中的奸商啊,送人回家一趟就想拐走我的猫,这不成,绝对不成!付出和收获极度不成正比! 当菲奥娜用实际行动抗议达米安的不公平买卖的时候,芮妮和凯特那边也问完了话。帕米拉和哈莉现在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她们之前曾经是阿卡姆的犯人,但是自从刑满释放之后也再也没作过什么幺蛾子出来,然而不管她们现在看起来多么清白无害,警方对她们的警惕也不会因为气质的改变而削减半分,可是要是因为过去的固有印象而扼杀了一个人的向善之路那未免也太武断了。因此在纠结万分的一番考量之下,帕米拉之前构想过的那个美好的未来竟然真的能够得以实现了: 身为变装大师的哈莉·奎因,要作为警方的卧底,潜入一家哥谭近来新兴起的疑似新型毒品交易场所的游戏厅去打探情报,这个任务还是长期性的,且不局限于仅此一次;而帕米拉·艾斯利,则负责从此次卧底行动开始,始终为她提供一切后援。做这种活的话一般都是要有个担保人的,但是因为她俩的情况太特殊了,就干脆让她们互相做了对方的担保人,一旦出事,统统连坐。 对她们来说,这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选择和未来走向了。 “我们走吧?”芮妮“啪”地一声合起了手里的记录本,问道:“回去的时候还可以顺便买个宵夜,我要菠萝派。” “你今晚的瑜伽算是白跳了。”凯特边吐槽边给芮妮戴上了头盔:“坐稳——吃哪一家的?” “我还没想好!”芮妮开心地搂住了凯特的腰:“先走着看看吧,哪家还开着门就去哪家!” “那我们也就先走啦。”帕米拉摸了摸菲奥娜的头发,将一枝玫瑰插在她的发间:“送你个小玩意儿,这是我最近新培育出来的小宝贝,特别好看,生命力也顽强得很,给它点水就能开将近一周。” 哈莉犹豫了半晌,才对菲奥娜低声道:“谢谢。” “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帕米拉保证道:“我们说话算话!” 菲奥娜看着在一旁负责点头的哈莉,觉得真是吃到了一万点暴击:今晚的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一条单身狗。先吃了蝙蝠女侠和她的警官搭档的狗粮,又受到了来自毒藤女和小丑女的双重伤害,达米安还在对我的橘猫虎视眈眈,我一定是跟这个城市或者这一大家子犯冲。 她还在心里念叨着“霉运退散”呢,就突然听到个嘶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她背后响起: “为什么不让罗宾送你回去?” 菲奥娜是个通灵师,因此她有着通灵师最起码的职业操守,不怕鬼。但是相应地,她对这种神出鬼没的人相当没辙,要不是蝙蝠侠那个顶在头上酷肖猫耳的信号接收器相当有辨识度,她现在怕是要被这人给吓得嗷地一声原地起跳三米高,活像见到了黄瓜的猫: “拜托这位义警先生,下次出现在别人身后的时候好歹出个声啊?!” 布鲁斯沉默了三秒钟,决定还是不要跟她解释“蝙蝠侠是哥谭犯罪者的恐惧,身为莫测的恐惧,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到来和离去都是必要的”这么深奥的事情了,毕竟菲奥娜不是哥谭本地人,哥谭只是能保证她安全的一个中转站而已,介于哥谭独特的排外性和封闭性,如果能在阿卡姆那帮疯子的手下活下来的话,那么绝大部分来自外界的威胁是进不了这个城市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就回去啦。”菲奥娜从罗宾的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个箱子,眯着眼睛不敢接受事实地往里一看,随即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 “我的蜡烛!我的摇摇球!我的水晶球我的镜子,你们死的好惨啊!” ——在哈莉的暴力殴打下,遭殃了的显然不止有小丑的头,还有菲奥娜这只被突然天降横祸了的箱子。 布鲁斯微妙地偏转了一下视线,发现这个事还真有点难办: 按理来说,是应该让菲奥娜去找哈莉·奎因索赔的,可是哈莉现在是警方的卧底了,找不到她本人;如果去直接找警方索赔的话,那么钱财的去向是有迹可循的,万一有人沿着这条线去找肯定也能把菲奥娜就是“忒弥斯”本人扒出来;让小丑赔的话更不行,这人现在神似个跑了老婆又身无分文的半瘫穷光蛋,别说菲奥娜那一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道具了 ,他连这么个小箱子都赔不起。 愁人,这可怎么办呢。 要不是他现在还穿着蝙蝠战衣,是哥谭的黑暗骑士,而哥谭的恐怖是不会有类似于“发愁”、“为难”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的,布鲁斯可真想长长叹一口气出来: 他都开始合理怀疑毒藤女和小丑女、自己表姐带着她女朋友迅速离开都是为了躲账单的了,毕竟当被这么个小姑娘眼泪汪汪地用那双温柔又好看的灰眼睛看着的时候,没人能拒绝她。 没人能拒绝她,就连哥谭的恐怖都不能。 菲奥娜本来都以为她怕是要吃下这个哑巴亏了,连备用的东西要去哪里买都想好了,结果突然听见蝙蝠侠语出惊人: “你把所有损坏的物品列成清单,通过芮妮·蒙托亚带给我,会有人来给你报销的。” 菲奥娜:……是金钱的气息!有钱人!感天动地,我的镜子和水晶球以及其他在今晚因公殉职的家伙们,你们可以安息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在这种场合问这个问题也不太合适更不太厚道,她真想实名支持一下哥谭小报上关于蝙蝠侠和布鲁西宝贝之间关系的猜想,顺便诚恳地拜托蝙蝠侠向一直给他提供财政支持的布鲁西宝贝道个谢: 这简直就是实锤啊,义警义警,冲着“义”这个词就知道了,这份工作完全是义务性的,无盈利,怕是连最起码的报酬都没有,能在哥谭这种城市做义警,还一做就是这么多年的,肯定在心中都具有极为强烈的正义感,而且还得有钱,或者干脆找个有钱的资助人。 ——菲奥娜的预言,从来都在“微妙地一击即中”和“谁也搞不懂她怎么跑偏出去那么远都有十万八千里了吧”两个极端之间徘徊,而后者的出现多半源于她的脑补过度,就好比现在她怀着满腔的真挚握住了蝙蝠侠冰凉的手甲,诚恳地说: “帮我谢一下韦恩先生,他可真是个好人!上次拜托您转告的感谢之情一定已经传达到了吧?实在是太感谢他了,要不的话我都不知道我的财政缺口怎么补!” 布鲁斯:……我谢我自己。 数小时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菲奥娜在哥谭警局眼下专属于她的房间里美滋滋地沉入美梦,梦里有无数的新鲜又水灵灵的莴苣等着她去吃,她瞬间都有种自己是长发公主的故事里的那个莴苣女巫的自豪感和成就感了,便在梦里笑出了声。 她的梦里还带着点小姑娘特有的天真浪漫的童话故事的气息呢,而另一边的某场会议上,气氛却是实打实的沉重,召开了这次紧急会议的蝙蝠侠率先开口解释了他召集了整个正义联盟和少年泰坦的原因: “小丑体内的酒神因子失效了。” 少年泰坦从来都是罗宾们的属地,从一代罗宾迪克·格雷森,aka夜翼,到二代罗宾杰森·陶德,再到在这里和康纳结下了深厚友谊的红罗宾提姆·德雷克,以及现在拽得给他一根引线他当即就可以表演一个原地上天的四代罗宾达米安·韦恩,就好像罗宾们如果没在少年泰坦历练过就不算是个成熟的罗宾一样,而蝙蝠侠再怎么控制欲旺盛,也要在两个组织微妙的碰撞和领导者之间的越权等种种因素制约权衡下多考虑几分。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事能够让蝙蝠侠冒着“越权”的危险,越过星火直接召集少年泰坦这个按理来说不用完全听从正义联盟更不用听从他的指令的少年英雄的组织的话,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就好比现在,他这一句话出来,直接激得用影像进行远距离通话的红头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没高声边骂着脏话边欢呼都是管家侠阿尔弗雷德念叨有方。 不过还是有人不太清楚红头罩和小丑之间的恩怨的,蓝甲虫弱弱发问:“……什么是酒神因子?” “在希腊神话里,酒神狄俄尼索斯是宙斯与珀耳塞福涅的儿子。赫拉是婚姻之神,见不得珀耳塞福涅以为神王繁衍后代的方式削弱她的神格,便派提坦神将刚出生的狄俄尼索斯杀害,之后犹觉不解恨,便更进一步地毁掉了他的尸身。宙斯却抢先一步,救出了狄俄尼索斯的心,并让他的灵魂再次投生到塞墨勒的体内重生。” “在最初版本的希腊神话里,酒神是跟死后复生息息相关的,他的传说遍及希腊各地。”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念完这个简略版的神话故事之后,闪电侠终于代表全体正联和少年泰坦的成员发出了几乎人人都有的疑问: “哦拜托,b,这难道不只是个神话故事而已吗?而且最令我惊讶的是你竟然也是会看神话故事的人?” 蝙蝠侠倒没怎么用他那代表性的“不赞同的目光”看向闪电侠,而是直接看向了红头罩:“可以说,小丑体内的‘酒神因子’,其实是令你复活的拉萨路池的本源。” 杰森倒是知道为什么那口该死的池子叫拉萨路池。他从小就爱看书,甚至可以说是家里在文学这方面偏科偏的最厉害的罗宾了,没有之一,他甚至都不用蝙蝠侠解释就明白了狄俄尼索斯和拉萨路之间微妙的联系: 拉萨路是《圣经·约翰福音》中记载的人物,他病危时没能等到耶稣的救治便溘然长逝了,但耶稣一口断定他将复活,在众人的疑问和不信之下,四天后拉萨路果然从山洞里走出来,以自己的复活来实打实地证明了耶稣的神迹。 也就是说,不管是希腊神话体系中的狄俄尼索斯,还是约翰福音里的拉萨路,都指向一个很微妙的方向:复活。 “——可是酒神因子失效了。”蝙蝠侠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在几乎百分九十都是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直直地盯着扎塔娜沉声道: “现在我们正在正义联盟的瞭望塔里。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外面是无边际的真空,声音不能传播,只有电磁波能够用作唯一的和外界沟通的手段,而且我也和超人一起检查过了,瞭望塔里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窃听和监控装置。” “扎塔娜·扎塔拉,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一切了,为什么刺客联盟那么想要留下‘忒弥斯’?为什么巫师界的黑魔王残党要数年如一日地锲而不舍追寻她的踪迹?” “很少见到你这么关心外人啊,b。”扎塔娜耸耸肩:“你要是一直这么坦诚就好了。” 蝙蝠侠立刻就冷声否认了她口中的“关心”:“我只是见不得有未知的危险在我的哥谭里肆意游荡。”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扎塔娜投降式地举起双手: “说真的,我以为这个指向很明显了?” 她迎着周围一圈人不解的神情,发现可能真的是隔行如隔山吧,这帮物理意义上能飞天遁地的英雄们竟然在魔法和灵魂的相关事项上一窍不通: “神奇女侠是旧神之王、众神之父、天空之神和神王宙斯,与天堂岛上不朽的亚马逊女战士族女王希波吕忒的女儿。她自己也亲口承认过,当她离开天堂岛前往外界的时候,德米特耳赐予她神力,雅典娜赐予她智慧和勇气,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赐予她天赋的猎手能力和与动物交流的诀窍,阿弗洛狄忒赐予她美貌与爱心,三大处女神之一的灶神赫斯提亚赐予她真理的圣火,赫尔墨斯赐予她神速和飞行能力——” “希腊神话里,在奥林匹斯山上排的上名字的诸神就那么几位,为什么在神奇女侠接受到的祝福里,没有正义女神忒弥斯给予的礼物呢?” 闪电侠似乎弄明白了什么:“你说的忒弥斯是……” “就是联邦法庭门口的那个雕像。”扎塔娜看着面前这一帮依然迷惑不解、隐约搞懂了两者之间的联系的似乎只有蝙蝠侠一人,再次彻底地明白了,物理系和魔法系果然是两个完全不通的领域,对于正义联盟这帮对魔法知之甚少的家伙来说,还是要把话完全说明白: “就像戴安娜有着旧神之王宙斯的血统一样,菲奥娜她袭承了早就陨落得无法重生了的正义女神‘忒弥斯’的血统。虽然这点血统和半纯血的戴安娜一比,完全微末得可以不计,但是和普通人类相比,她的精神力格外强大。” “普通的巫师和通灵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精准预言,他们最擅长的其实是‘回溯过去’。英国的卡珊德拉·特里劳妮可以,是因为这是个被诅咒过的名字,阿波罗曾经许诺给这位女祭司看见未来的能力,却又不被人相信;菲德丽丝可以,是因为她也继承了正义女神忒弥斯的一丝血脉,而这丝血脉在多年之后,终于传承到了菲奥娜·彼得罗娃的身上。” “语言是有魔力的东西,通灵师们都不会随意承诺,因为承诺过的就一定要做到,同样他们也不会撒谎,只会实话实说,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言灵’。所以她才会这么迅速地更改全名,因为这个全名,是受着她父母的祝福的;而‘神话’其实也是语言的一种具象——” 在这绝对保密的太空瞭望塔里,扎塔娜深吸一口气,把她了解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所以一切跟神话有关的东西和菲奥娜·彼得罗娃的血相遇的时候,只要那东西在神话里的地位低于‘忒弥斯’,那这东西就要臣服于小彼得罗娃的血。” “女巫有女巫的规矩,通灵师有通灵师的法则,那么神灵之间,就要有牢不可逾越的界限。” ※※※※※※※※※※※※※※※※※※※※ 是私设【尖叫】是我的私设!我终于把最苏的这个设定抖出来了,好爽啊——! 起个好名字 “也就是说, 神奇女侠从天堂岛离开的时候,没能得到正义女神的祝福,因为正义女神忒弥斯已经陨落多时了?!”闪电侠的脑子转得几乎都要跟他的速度一样快了,而且身为星际实验室的一员, 他的逻辑和反应速度相当经得起考验,在“神话故事里所有的低位神灵都要臣服忒弥斯的血”的这个既定事实定下来之后, 他并没有像大部分人那样开始惊叹,而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相当致命的缺口: “这会不会……太……” 如果连神奇女侠戴安娜都是没有得到正义祝福的人, 那么真正的正义又要去哪里找寻呢? 他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扎塔娜倾身上前,双手按在桌上,用那双满盈着智慧的光彩的蓝眼睛,深深地、郑重地看过他们每一个人。此时她的目光极具穿透力, 只要被她的蓝眼睛一看, 被注视着的人心里所有的想法都好似要无所遁形。这是精神方面有特殊天赋的人在认真的时候独有的状态,与菲奥娜在感官全开、用“眼外之眼”去看世界的时候, 莫名锋锐而让人难以直视的灰眼睛一样, 有着独特的锋锐之美: “当正义与法律的女神‘忒弥斯’陨落之后, 这并不代表着正义从此就在这片土地上销声匿迹了。” “因为公平和正义,始终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 蓝甲虫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跟十万八千里开外的俄罗斯通灵者都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他们会被在此刻召集到瞭望塔里来:“那这和我们泰坦有什么关系——等等,难道一个组织如果以此为名号的话,也会被牵连进去?!” “是的。”蝙蝠侠沉声回答了他的疑问:“所以在‘忒弥斯’离开哥谭之前, 少年泰坦必须全体提高戒备, 不要进入哥谭半步。因为这种压制和号令是有界限的, 在经过无数次的婚姻繁衍和漫长的时间削弱之后,真正的‘忒弥斯’的鲜血号令范围已经被压缩得不能再压缩了,但即便如此,这个边界也有一座城那么宽。” 这就看出来大家的阅读量和知识层面的问题了,现在唯一一个不太明白现况的是真实年龄只有十五岁,以前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看维克多的球赛上、现在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窝在正义联盟的基地里和钢骨联机打游戏的比利·巴特森,aka沙赞:“呃,泰坦难道也是什么神话里的东西吗?这个‘忒弥斯’的地位有多高?” 钢骨立刻就把正义与法律女神忒弥斯的资料投射在了所有人面前的大屏幕上,用事实来向大家证明希腊神话中的“正义与法律女神忒弥斯”的地位何其之高: 在希腊神话里,她是初代神王乌拉诺斯的女儿,十二泰坦神之一,又是能够以泰坦旧神、法律和正义女神的身份,存活到第三代神王统治时期甚至坐在三代神王宙斯的金座之旁协助他的旧神。 ——先不说别的,能在神灵交代更迭的期间,历经三位神王而且始终手握法律和正义权柄的、有实权的女神,整个希腊神话里也只有她这一位。 而且这还没完。忒弥斯身为三代神王宙斯的血亲,继死于非命的墨提斯之后成为了他的第二代妻子,也是他最敬重、最信任的妻子,为他生育了时序三女神和命运三女神,而且在后世众人皆知的掌管婚姻的天后赫拉的眼里,这是唯一一个能令她也报以尊重之情的宙斯的前妻: 因为宙斯的第一个妻子墨提斯是被他生吞下肚的,虽然后来因此诞生了雅典娜,但是忒弥斯依然对此十分反感,所以她规定了婚姻的法则,发明了家庭的概念,确定了男女之间的义务,也就是说,天后赫拉的权柄,从根源上来说是由她授予的。 ——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王依仗她,神后尊重她;神王的统治靠她刚正不阿的审判维持,神后的权柄直接由她授予,这是何等超然而尊贵的地位。 最后,作为大地之神、众神之母,所有希腊神中最德高望重最为显赫的女神盖亚的直系后裔,忒弥斯还掌握着无可更改的的神谕,只要有神谕在手,但凡是地位低于她的,就都要听从她受到的神谕的号令。在传统的希腊神话里,“神谕”这个概念往往是跟“预言”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忒弥斯有的时候也会兼任“预言之神”的神职。 毫不夸张地说,不管是从辈分、实权,还是从婚姻、家庭和神力上来看,整个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灵,自初代神王之后,再也无一人能逾越得过正义与法律女神忒弥斯去。连她的同胞兄弟姊妹——如新月女神福柏,和大部分被关在塔尔塔罗斯里的泰坦神——如二代神王克洛诺斯之流,都无法撼动她隐形的“至高”女神的地位,更罔论现在传唱最广的、曾和神奇女侠交战过的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和战神阿瑞斯这样的三代神灵了! 而酒神狄俄尼索斯,本就是奥林匹斯神的最末席的那个,在如此古老而尊贵的正义与法律女神忒弥斯的面前,压根就是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这就是为什么连沾有她零星的、几乎微可不计的血统的菲奥娜,都能够以她的血压制一切,同时以无比精确的方式窥见未来。而小丑体内的酒神因子,作为某种以狄俄尼索斯的“重生”之意为名的东西,几乎是在和忒弥斯的血打了个照面的同时,就被那一点些微的正义女神之血给压制得当场失效。 在数月前小丑被吊灯砸了个正着而受的重伤,在菲奥娜离开哥谭之后就飞速地好了起来,结果今晚,冥冥之中的命运又把酒神因子的克星带回了哥谭。而以希腊神话中的“泰坦”为名号的少年英雄组织们,也被语言和名字的力量牵扯进了这旧神灵和人类的重重纠葛里。 倒是拥有宙斯一半血统的戴安娜,因为从来不以神灵的名字自称,反而逃过一劫,不必受名字的制约带来的压制和号令,甚至可以凭着她纯正的半神之血压菲奥娜一头,因为按常理来说,这就是一个半神之女和她的姑婆的不知道多少辈往后的后辈之间的关系。 由此可见,“起个好名字以后的一生就能顺顺利利”的这种迷信,偶尔也是要信一下的。 少年泰坦的成员之一,现任罗宾达米安·韦恩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和实力至上者,他唯一承认的通灵相关的东西就是菲奥娜之前展现出来的精准的预言和窥测能力,但是要让他承认“早已陨落的旧神灵能凭着这么一丝血就能把所有神话里地位不如她的人给完全压制住”,他是打死也不信。于是当晚,在少年泰坦们提前解散、正义联盟的诸位在忙着做各种紧急预案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去扒了菲奥娜的窗,试图把那只肥墩墩的大橘猫给偷渡回蝙蝠洞。 用他的话来说,这不是偷,而是“必要的保证父亲安全的措施”。 红罗宾提姆·德雷克在亲眼见识过菲奥娜当初开的小花店真能让哥谭犯罪分子三过其门而不入之后,已经彻底拜倒在这不可解的神秘现象下了,在得知达米安要去偷橘猫的时候甚至还热情高涨地怂恿——更正,鼓励他: “去吧去吧,恶魔崽,我支持你!” 达米安:……tt,但凡你支持我去干的肯定没啥好事。 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在他刚扒上菲奥娜的窗框的一瞬间,那只橘猫就猛然惊醒了,随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喵——!” 这声猫叫里可能带着某种只有通灵者才能听到的讯息,反正达米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他是没听见,但下一秒,本来还睡得超香、头发都蓬蓬地堆在一起的菲奥娜就睁开了眼,半睡不醒地从被窝里抬起穿着棕色海獭图案睡衣的手,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和一扇防弹玻璃窗,含糊不清又莫名有力地控诉他: “大半夜的……你这个偷猫贼!离我的橘猫远一点!” 达米安发现就在菲奥娜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真的莫名无法再前进半分了,只能沉默地隔着窗和莫名趾高气昂的大肥猫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为了不被真的当成偷猫贼,达米安在自己真的无法再次碰到那只橘猫的下一刻就飞速跳下窗,离开了哥谭警局,从偷猫未果到跳窗离开前后不超过五秒钟,真是少年泰坦里的豪杰,英雄出少年。而这位对待动物永远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对待人类永远像冬天的寒风一样严酷的少年,在他回程路上的时候还在和红罗宾据理力争从菲奥娜那里抢走橘猫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在这只橘猫切实地是橘猫而不是父亲的前提下,我只要不惊动它和别列科瓦中的一人,就能把它带回来!” 提姆有点无语:“……与其想着怎么钻这个空子你都能去买一只猫回来了啊?!而且你就算能把它带回来,还记得它是怎么横跨了半个哥谭市回去的吗?” 达米安相当固执地斩钉截铁:“我不。我记不得。我就要她的橘猫。” 提姆想了想这只橘猫的状况,觉得可能是当年这橘猫在刺客联盟选择了菲奥娜而并非选择了手拿三文鱼的达米安这件事给恶魔崽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小孩子嘛,都是要把以前受过的心灵创伤给原样补回来的相当记仇的神秘生物:“……那你开心就好。” 数小时之后,终于完成了一系列应急措施和各种突发状况后续善后方案的正义联盟中,终于有人意识到了某个更深一层的问题,闪电侠立刻举手发问:“等下等下……呃,也就是说,如果不受名字的制约的话,小‘忒弥斯’其实是神奇女侠一表三千里的亲戚?” 扎塔娜想了想,发现不管希腊诸神之间的血脉到最后被分得何等驳杂,不管在神谱里他们的关系有多混乱,只要有着血脉的联结,那么这条线就是永远都断不掉的,也就爽快地赞同了他的这个说法:“是的。” “这可太魔幻了谁来扶我一把……”闪电侠虚弱地一扶额,正打算询问一下神奇女侠“你突然多了个未曾谋面的长辈的孩子是什么感觉”的时候,突然发现神奇女侠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影儿了: “等等,神奇女侠她人呢?之前她还在这里的啊?” ※※※※※※※※※※※※※※※※※※※※ 其实本章的题目本来想叫“起个好名字顺利一辈子”的hhhhhhh,后来发现这太像那种起名网的招牌了,就换掉啦! 神灵的辉光 扎塔娜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提醒巴里·艾伦,他们已经加班加得都直接跨入第二天的白天了,蝙蝠侠此人压榨起劳动力来可真堪比封建时期的奴隶主:“神奇女侠她半个小时前就请了假,和我换了今天的班表, 去探你口中她那‘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了。” 巴里偷偷看了眼蝙蝠侠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确定了蝙蝠侠绝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之后也不敢松懈, 努力压低嗓音和另一位饱受正义联盟顾问压榨的魔法方面的苦力交换意见:“你说b他是不是转性了?他竟然给批这种假?!” 扎塔娜一摊手:“没办法,神奇女侠有爱心和悯弱情节, 对毛茸茸和小可爱和外表柔弱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和戒心, 再加上这小彼得罗娃二者齐占,身世也实在是太惨了,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倒不如趁着最近没啥需要神奇女侠出动的大事让她去哥谭见见真人的好。” ——就在此时, 菲奥娜的门被敲响了。 她正好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梳头呢, 对镜子里的模糊的死人影像无动于衷,通灵师嘛, 哪天不见着个特殊情况才真是见鬼了。不过里面的那人就不太乐意了, 委婉地请她往旁边让让: 【你挡住我了, 我想看电视。】 菲奥娜这才发现她站的位置委实有点寸。她自从没了“接收不到外界某些特定信息”的局限之后,就特别喜欢看新闻,似乎要把过往的这些年来缺失的信息一朝补全一样,今早也不例外, 她起床之后习惯把电视打开看新闻, 哪怕在洗手间里, 开着门通过镜子的反射也可以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和听到声音,结果她往镜子跟前一杵,就把镜子里的家伙的视野给挡了个严严实实,赶紧边让开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镜子里的亡灵换了个舒服的角度,正好赶上每日晨间新闻里播报“哥谭物价飞涨”,它看了一眼就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欲望了: 【搞什么!我死后这里的物价就这么一路飚上去了吗?真是越活成本越高了啊!幸好死得早,要不现在连个市中心的厕所都买不起!】 菲奥娜想了想哥谭那低得要命的房价,又在心里和外面寸土寸金的纽约做了个对比,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哥谭的房价已经很低啦,同样的价钱在纽约,只能买二线开外的二手房,而且别说个厕所了,估计只能买……”她伸手比量了一下: “只能买这么一块地。” 只见镜子里的亡灵沉默了三秒钟之后,突然莫名悲愤地开始锤起了镜子框:【万恶的资本主义世界!】 菲奥娜想了想最近看到的新闻:“问题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房价也在一路飙升啊?!” 一人一鬼再次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只需要一个眼神的功夫: 这年头真是什么都在涨价,艰难求生真不容易,哪怕是通灵如“忒弥斯”,也得在物价的飞涨下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这就是通灵师和鬼的日常,端的是一派和平。 所以菲奥娜在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无法一心多用,当她感官全开着跟亡灵聊天的时候,一时半会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来自人类的物质世界还是亡灵的死人世界的声音。镜子里的那家伙倒比她淡定许多,甚至还穿镜子穿墙地出去看了看,回来之后两眼放光言简意赅地跟菲奥娜来了个催促三连: “是个女神!特别好看!快去开门!” 它话音还未落呢,菲奥娜就窜出一道残影去把门打开了。 其实真不能怪菲奥娜戒心太低,因为她只需要凝神略一感受就能感受得到,门外的气息对她来说太友好、太温暖了,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切实地感受到,这是个受过高纬的神灵祝福的人,而能够拥有这种祝福的,肯定不是坏人。 ——当然是不是人就不好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都能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和亡灵友好交谈,哪怕外面来的是个外星人她也能一笑置之、坦然接受、把酒言欢——哦她现在还不到合法的饮酒年龄,那就把莴苣言欢吧。 她此时还不知道,在白巫术的限制下,跟她交谈的亡灵都不能说谎,出口的必是真言,所以来自亡灵之口的“女神”,就是货真价实的物理意义上的“女性神灵”。 菲奥娜一开门,就跟站在她门口的那位身形高挑的女性撞了个正着。不过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撞了个正着,因为首先映入菲奥娜眼帘的只有这位女性的前胸: 这就是无法弥补的身高差,没办法的。 她不得不后退几步仰起头来,才能和这位身形高挑得都要和蝙蝠侠有的一拼了的黑发蓝眸的美人对视,而这位女士在发现菲奥娜的身高的确还有着相当大的成长空间之后,也贴心地做出了和芭芭拉一样的动作,后退几步,弯下腰来对她伸出手,柔声道: “你好,我叫戴安娜·普林斯。” 就在她开口的一瞬间,菲奥娜就把心里的墙头数量默默又增加了一个。如果她没算错的话,她现在的墙头已经成功地扩展到了她掰着指头才能计数的地步了:扎塔娜,黑寡妇,斯塔克工业的ceo波兹小姐,班提瓦的达丽亚,芭芭拉,蝙蝠女侠情侣二人组,还有面前这位浑身上下都好像在散发着光芒一样的女性以及蝙蝠侠,再加上再多几个的话,她就两只手都忙不过来了。 ——美色当前,大势所趋,连哥谭的暗夜骑士蝙蝠侠都只能被这帮美人的墙头挤到最后一个去。 真不能怪菲奥娜这次跳墙头跳得如此干脆利落,实在是自称“戴安娜·普林斯”的这位女士太好看了。哪怕戴安娜身上穿的是白色的休闲西装,都无法掩盖她独有的那种不加雕琢的天然之美,而且除此之外,她的周身还洋溢着一种人类无法拥有的、超脱潇洒又不失优雅的神性之美,那种柔和又不失英丽的灼灼辉光,放在人类的世界里就是“无可比拟、无可超越的美”,但是放在像菲奥娜这种相当敏感的通灵师眼里的话,就只有一个指向: 这不是人,最起码也是个半神级别的人物,而且还受过旧神灵的祝福。 “你好,我叫菲奥娜·彼得罗娃。”菲奥娜把神奇女侠引进门的时候都感觉有点局促了,苍天在上,她可从来没想过在她有生之年竟然能亲自接待一位旧时代的神灵!哪怕这位神灵是个半神,是个混血,那也是活在神话故事和童话绘本里的人! 戴安娜何等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她的紧张和不安:“怎么了,菲奥娜?是我让你紧张了吗?” 菲奥娜两手绞着衣角忐忑不安:“……有点。” 当菲奥娜抬起眼睛注视着神奇女侠的时候,戴安娜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某种棕色毛发,毛绒绒又无比可爱乖巧的小动物,而且她说出来的话语迥异于很多成年人别具用心的吹捧,是绝对发自真心的赞美。这种赞美只要有这份真心在,就足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了,更别说她的措辞是那么的典雅而用心: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昔日神灵的辉光。” 戴安娜笑出了声,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不要太紧张,菲奥娜。你既然以‘忒弥斯’为代号,就没有考虑过你真的有可能是‘正义与法律女神忒弥斯’的后裔的可能性?” 她将正义联盟的标志展现在了菲奥娜的面前,以此来有力地证明自己的身份: “其实我是神奇女侠,受蝙蝠侠之托,前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蝙蝠侠、扎塔娜和神奇女侠在讨论了一整个通宵之后,决定让戴安娜来完成转告菲奥娜这个信息的重任: 第一,因为戴安娜活得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要长,是见过大世面和大风浪的人了,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第二,戴安娜严格意义上来讲还真是菲奥娜现存于世的唯一的血亲,虽然这点血缘联结已经岔出十万八千里去了,但是有来自血缘的保护总比没有的好;第三,蝙蝠侠太吓人,有着生生能把转告这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情变成死亡宣告的本事。 最后一条理由直接秒杀前两条。 纵然菲奥娜的接受力良好,也被这个天降惊雷一样的好消息给砸得晕头转向,一般来说只有她去砸别人的份,由此可见风水轮流转果然不假。戴安娜觉得她实在太可爱了,便伸出手去给她理了理还沾着水珠的、有点毛躁的头发,已经相当自发地把自己摆在“长辈”的这个定位上了: “命运是无常的,可是也是奇妙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好像你无意间选择了这个名字作为代号一样,而我身为你口中的‘昔日神灵’,也正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本着要担负起保护后辈的职责一事,便立刻就来见你了。” 等到菲奥娜被戴安娜带上了车,一脚油门蹬得车子嗖地一下窜出去她才回了神,她看着车窗两边飞速倒流的景物,有点搞不懂戴安娜这个说走就走的画风。趁着她们已经过了哥谭的跨海大桥,好不容易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的时候,她立刻抓紧时间好奇地问道:“戴安娜,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要不是能明确感知到戴安娜并无恶意,这位完全就是直来直往的女侠的作风可真像个人贩子啊! 菲奥娜这才明白了这位女神和她有着的微妙的相似感从哪儿来的,她们应该都是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的,对人情世故什么的完全不擅长,更别说交际问题了。 戴安娜指了指不远处的商业一条街:“你的通灵用具不是被摔坏了吗?而且你也要去俄罗斯了,受人之托带你来买东西,顺便带你看看‘忒弥斯’的雕像。虽然这雕像无法准确传达昔日泰坦神的十分之一的尊荣,不过大体上的象征物没什么缺失,看一看就权作见过你的血脉源头了,能让你安心。” 她伸长手往远方一指:“你看,那就是正义女神的雕像。” 菲奥娜放眼望去,发现那个矗立在联邦法庭外面的巨大的雕像身后好像有字。她自从来到哥谭之后,还真没怎么好好地看过这尊雕像,最多也就是从神奇女侠站在上面的那些新闻上匆匆见过一下而已:“她的背后是不是刻着什么东西?我看不清……” 戴安娜带着某种类似于长辈的慈爱感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为她念着那句宛如亘古以来就存在的誓言: “——为了正义,哪怕它天崩地裂。” ※※※※※※※※※※※※※※※※※※※※ 联邦法庭应该在纽约_(:3」∠)_不过为了给女神省点油钱,先把这尊雕像搬去超人那边了…… 前往俄罗斯 逛街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性都会喜欢的事情, 因为这是少数既能够满足女性和同性别的同龄人进行交际、又能够满足她们对“美”的欣赏和需求的活动。如果有部分女性不喜欢逛街而喜欢宅在家里追剧打游戏的话,那至少冲着逛街的时候能吃到的零食和奶茶也不会太讨厌,甚至有些时候,这么个普通的活动甚至还可以有着交流感情、让长辈来表达对后辈的关爱等种种更深层的意义。 ——至少对目前为止, 兴致勃勃地带着菲奥娜购物的戴安娜来说,这真是个罕见的能够让她和小姑娘交流感情的好机会。毕竟在亚马逊岛上可没有什么购物街和大商场, 女神们平时最喜欢的运动无非就是狩猎和比武,像这种只有在和平的、物质条件极为发达的年代才有的休闲活动对她来说相当新鲜又有趣。 来自天堂岛的女神兴致勃勃地把一顶帽子扣在了菲奥娜头上, 觉得自己的眼光真的是相当独到, 要不是这个季节不合适,她可真想把菲奥娜打扮成和她气质特别符合的棕色小熊或者小海獭之类的动物: “这顶帽子很漂亮,你试一下?” 菲奥娜也就相当听话地戴着这顶帽子去镜子面前晃了晃,发现世界上果然有这么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商场里的镜子, 永远能照得人容光焕发。 她穿衣服的风格相当微妙, 就好像她的预言一样,总是在“简单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去工地搬砖”和“浑身上下的装饰品繁杂得叮铃铛啷响活像个衣服架子”两个极简与极繁杂的极端之间徘徊。前者多半是打工的时候需要穿着的方便行动的装饰, 后者则是她身为“忒弥斯”时候的固定打扮, 而眼下, 她身上这套由戴安娜亲自挑的衣服竟然很好地把两者结合在了一起。 她的长发在刚出门的时候还有点毛躁呢,眼下已经被梳得相当顺滑了,甚至被细心的店员扎成了双马尾,上面还绑了两个软绵绵白抛抛的绒球发饰, 身上穿着的是灰蓝色的连衣裙, 领口和袖口都缀有丝带装饰, 裙摆做成了花瓣的样子散开,隐隐能看到里面更长一些的、缀着连绵不断的流苏的裙撑,帽子是跟她的裙子同色的灰蓝色,在边缘有一点香槟色的烫金,再配上一条长披肩,整个人都像是那种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这个灰蓝色选得相当妙,恰到好处地把她那双灰眼睛都衬得更加清澈动人了。在温柔的、饱和度和明暗度都合适的颜色衬托之下,她的脸上竟然还能难得地显出一点好气色来,那种似乎镌刻在她骨子里的忧郁感被削弱了,取而代之被无限放大的,是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典雅。 菲奥娜对着镜子上瞧瞧下看看,觉得这一身不是衣服,是钱,一呼一吸间都是满满的美元的气息。 她就着镜子的反射往身后看了看,发现戴安娜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给她挑东西:“再给你加个围巾?现在俄罗斯的温度可算不上高。” 菲奥娜就算对这个牌子没啥了解,也能眼尖地发现这家店的店标下面有着韦恩集团的字样,能被这么个大集团收购的肯定不是什么便宜亲民的牌子,再看周围那一圈随着她们买的东西越来越多、表情也越来越心花怒放,大有“做完这笔生意我们这个月的绩效工资都有着落了”的意思,心里直发虚: “这会不会太贵了?感谢你的好意……” 戴安娜把一条同样又软和又白的毛绒围巾往她脖子上一搭,发现还不错之后就爽快地让店员包了起来: “别担心亲爱的,这次购物有人买单。” 她本来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因为你的血对酒神因子有压制作用,所以需要你时不时回到哥谭来一趟,蝙蝠侠自觉这样压榨未成年劳动力也太不人道了,所以把他的副卡给了我,我来带着你随便刷”,但是这种事情又不好直接完全告诉菲奥娜: 她现在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这不假,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做什么坏事的人,可是小丑在掉进化工池之前也是个十八线的、看见蝙蝠侠都要吓得屁滚尿流遁走的小罪犯而已。人心是最容易变的东西,谁能够打包票,她在知道了自己的血脉力量之后,不会用这份对人类来说过分强大的力量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难说,真的太难说了,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总是带着点全世界都奈何不得他们的年少轻狂和意气风发,有的时候这种意气风发过头了,在荷尔蒙的催动下就要变成过分的狂妄和骄矜,仿佛没人能够制得住他们似的。 所以戴安娜只能模糊其辞,但是菲奥娜就是有这个本事,凭着她那过分活跃的想象力把某件事跑偏出十万八千里去,于是她立刻握住了戴安娜的手,诚恳而认真地说: “就是因为花的不是我的钱,我才感觉更不好意思了,因为能有‘共享财产’这种关系的,除了家人就是伴侣。” 她虽然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但是当她用那双似乎会说话的、温柔又好看的灰眼睛看向戴安娜的时候,领受着旧时代神灵的祝福、能够免疫绝大部分心灵魔法的戴安娜竟然莫名地领会了菲奥娜想要传达的意思: 我由衷地祝你幸福。 神奇女侠:……我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滤镜这东西,一戴上去就很难摘下来,就好像芭芭拉·戈登现在看着她家那只四爪摊开肚皮超天,从床的一边翻滚到另一边的十多磅的大黑猫,都依然觉得它是那么的柔软而需要帮助,同理可证,戴安娜从一开始就觉得菲奥娜相当可爱,眼下爱屋及乌地觉得,连她这种跳跃式的思考方式都有种莫名的萌点: “那如果换做我给你买单呢?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血亲哟。” 菲奥娜想了想,发现神奇女侠这个操作真是堪称逻辑鬼才,要是按照她自己刚刚那一套逻辑的话竟然还挑不出啥毛病来,毕竟戴安娜可是她现存的、唯一的亲戚,虽然血缘关系远了不止一点半点: “呃,那我……请你喝奶茶?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零食吗?” “冰淇淋就不错。”戴安娜把长长的一串清单上最后一条“围巾”也画了个对勾,完成了对衣服类的采购: “走,去给你买你要的水晶和镜子。” 菲奥娜看了下周围。眼下她们正置身于大都会最繁华的中心区商业街道之一,这里几乎开的都是奢侈品的店铺,光看隔壁哥谭韦恩集团都能把门下奢侈品店铺跨市开过来就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了。她连算都不用算就能知道,如果要去专门的店铺里买这些东西的话,这可就不是正常的、合理的“报销”范围了,怕是要破很大一笔财,也就是俗话说的“公款私用”,本质上还是个良民的她几乎一秒就婉拒了这个提议: “如果在这里买这些东西的话会很贵的,谢谢戴安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让你花冤枉钱,等以后我自己去专门的店铺买就可以了。” 戴安娜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太懂事、太招人疼了。这位在天堂岛从来就没怎么有机会散发母性光辉的女神已经自动把自己代入了菲奥娜的长辈这个角色里,甚至相当尽职尽责地开始跟菲奥娜聊起天来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呢?你看你都要上学去了,有着能够获取知识的机会是件好事,总得庆祝一下。” 菲奥娜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莴苣?” 戴安娜倒是觉得这一点都不难,回去她就要切实翻书并结合实地考察研究一下在天堂岛上栽种莴苣并使莴苣丰产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过菲奥娜刚一说完,她自己就先脸红起来了,觉得这个答案真是相当无厘头。正常的美国女孩子在她这个年纪,要么中二期未过,还沉浸在对特别酷炫的东西的迷恋里,比如电吉他和滑板;要么就是典型的辣妹,校服裙摆都恨不得往上再裁十公分,衬衫永远要露出肚脐,硬生生把好好的小腿袜穿成堆堆袜;要么还在做少女梦,恨不得把脚趾甲都涂成二十个不一样的亮粉色。 不管是那一种,都和她喜欢的莴苣这玩意儿画风差出十万八千里去。如果菲奥娜的神经再敏感一点、接触的同龄人再多一点,就会更加切实地感受到这种来自校园的排挤感了。 ——然而她眼下要去的是班提瓦。 班提瓦坐落于俄罗斯圣彼得堡,除去在当下“男士就业优先”的大环境里独树一帜的“女性入学优先考虑”的要求之外,对入学学生没有任何年龄限制。也就是说,在班提瓦,甚至有可能出现周围一圈都是前来进修的成年人,只有菲奥娜自己是个未成年小姑娘的现象。 成年人对这种拉帮结派、凭着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能自成一体的青涩的小团体已经不感兴趣了。他们更为冷静也更为客观,根本就不会去额外关心这些无聊的事情,菲奥娜的古怪爱好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能勤奋上进,认真好学,在班提瓦的教师眼里就都是好孩子,管你爱的是莴苣还是香菜。 结果等到菲奥娜终于置办好了一切日常用的东西,带上了超人代购从爱沙尼亚捎回来的蜡烛镜子水晶如尼符文石,万事俱备,只差从哥谭直接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 她的猫竟然出不了境! 这是个很微妙的交接问题。达丽亚在回国之后,和招生处的负责人说明她即将招进来的小学徒的情况的时候,就在这件事上狠狠地纠结了一下子: 到底要不要说这只橘猫身份特殊呢? 说的话,万一这个信息从她们这里走漏了,想要“忒弥斯”性命的人可就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了,废话少说,先干掉那只猫最为保险;不说吧,菲奥娜的安全是有保障了,白巫术的存在能够延续下去,猫咪接受的来自亡灵的委托也能够完成,可是这猫要怎么过来?人家堂堂一只十六磅的通灵师的伙伴,要像真正的猫咪那样过来,未免也太没排面了吧? 归根到底,说来说去,这只猫总是要被放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 最后达丽亚还是心一横,把这只橘猫当成了普通的猫进行交接。但是班提瓦之前压根就没办理过像菲奥娜这样自带宠物入学的流程,依然按照对待插班生的惯例,把录取通知书和免试通知书提前一周发进了她的邮箱里。 这样的话,菲奥娜的橘猫就要至少有三证才能出境。她运气好,这只猫在哥谭期间已经预先接种过疫苗了,也有免疫证书和接种证明书,但是宠物如果要从美国出境的话,除去必要的证书之外,还要至少提前一周向动物检疫所申请并接受出口检疫,办理检疫证书,这三张证书缺一不可。 现在是周六,根本无法去办理检疫证书,这一套流程办理下来至少也要七天,等流程走完了,她人也应该在班提瓦了。 所以当蝙蝠侠再次神出鬼没地通知了她“你可以从哥谭离开了”这个消息之后,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那我的猫怎么办?!” 跟在蝙蝠侠身边的达米安立刻给出了个相当可行的提议,就好像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一样:“你可以把猫托付在我这里,我会为你照顾它的。” 菲奥娜几乎在达米安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就来了个十动然拒:“不了,谢谢,真不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达米安,你一直想抢走我的橘猫!” 达米安愤而反问道:“我是那种人吗?” 菲奥娜回答得理直气壮:“你当然是啊?!” 两人面面相觑,要不是达米安顾忌着他自个儿现在还是泰坦的一员,菲奥娜还有着那种莫名的压制力量的话,他是真的就要动手抢猫了。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达米安身为刺客联盟曾经的继承人,自然也知晓“弱点不能随便暴露给对手”的这个道理,为了不让菲奥娜发现她竟然能号令得动他了,便主动放弃了争夺橘猫饲养权,而就在此时,蝙蝠侠开口了: “你可以过段时间之后回哥谭,把你的猫接走。” ——其实这完全在蝙蝠侠的计算之中。小丑身上的酒神因子在和忒弥斯的血打了个直接照面之后当场失效了,曾经令哥谭的所有犯罪分子都闻风丧胆的超级疯子、一流的犯罪家、阿卡姆老大现在只能瘫在床上,生活都不能自理;等到菲奥娜离开哥谭之后,他一好起来,就可以让菲奥娜回来接猫,顺便再次压制一下酒神因子,不过她本人不用露面,只要在哥谭这座城市的范围里一落脚就可以,毕竟小丑是没什么威胁性了,可是他的爪牙还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接猫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只要她能回来一次,布鲁斯就有信心用各种理由让她时不时地往这里跑一趟。 菲奥娜对蝙蝠侠的信赖几乎是全然的、无保留而无条件的,一听他这么说就爽快地答应了:“行,那我一周过后就立刻回来。” 扎塔娜把她的证件和文件袋递了过去,解释道:“你现在的国籍问题还在纠结着,刺客联盟那边死活不放人,所以给你办的是留学签证,三月一续签,需要续签的时候去找你的老师达丽亚,不要一个人自己跑得到处撞墙。” 菲奥娜接过了文件袋,那个袋子一入手就能感觉得到分量相当扎实,几乎所有她有可能用到的文件怕是都被放进去了,堪称准备得滴水不漏:“谢谢扎塔娜。” “不用谢我。”扎塔娜刚想往边上指一下,示意其实在菲奥娜这次能够安全出国的过程中,还有个人出了不少的力,“你需要谢的另有其人”,结果她一转头就发现,之前还站在这里的蝙蝠侠和罗宾早就没影了。 扎塔娜只能厚着脸皮接下菲奥娜的道谢,但是她不禁觉得有点不安,说实话,她真的特别担心蝙蝠侠的情感表达障碍症。 在送走了菲奥娜之后,扎塔娜立刻就和一直隐藏在建筑物阴影里没敢去送菲奥娜、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就跟着飞机飞走了的神奇女侠愤而吐槽道: “就好像承认自己做了件好事、承认他自己是个好人、承认他有正面感情这种事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神奇女侠见怪不怪一摊手:“正常操作,蝙蝠侠嘛。” “他这个样子……”扎塔娜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现在她是黑暗正义联盟的人了,再怎么觉得蝙蝠侠的感情表达方式和与众人的相处方式有问题,也不好干预得太细,否则就是僭越,甚至有夺权之嫌。虽说正义联盟主席本人倒不会计较这个,但是他们的好顾问可是个对个人地盘看得相当着紧的人,不会轻易把任何一道能够区分得开他的地盘和别人地盘的高墙拆下,最后也只能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要是他一直这样,迟早要出事的。” 此刻的菲奥娜已经完全听不见她们在地面上的谈话了。从纽约到圣彼得堡,怎么说也要飞上大半天,而她这次坐的是韦恩集团配置的私人飞机,就好像在和之前她做过的斯塔克的私人飞机进行隔空的比拼似的,这家私人飞机的内部配置的豪华和舒适程度比起之前的那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菲奥娜能够通过拉下来的遮光板缝隙看到外面的蓝天和白云的话,她都有种自己现在其实是坐在一个豪华版的单身小套间里的感觉。 而且从菲奥娜上了飞机开始,送到她这里的吃的就没停过,在红茶和英式三层塔过后,黑发的机组服务生给她端来了新鲜的水果沙拉,接下来是一整套完全不像飞机餐的晚饭,想想吧,谁会用雪花牛肉来做飞机餐呢? 菲奥娜端详了一下面前这位黑发大胸长腿、从气质上来说神似芮妮的机组姑娘,在盛赞了她的美貌之后,得出了一个铁板钉钉的结论: 没错,布鲁斯·韦恩就是在跟托尼·斯塔克隔空炫富!她一定要把这个实锤存证,留待以后去和娜塔莎她们一起八卦! 人一吃饱就容易犯困,等到她戴上蒸汽眼罩,在淡淡的助眠香氛里沉沉睡去的时候,在已经拉下来了的窗帘外,是闪耀的星星和圆月,以及浮云都被抛在了脚下的深蓝的浩瀚长空。 ——一切都在往光明的方向进展。 直到她拎着飞机箱下了梯子,发现下面那一堆接机的人似乎画风不太对: 黑色是内敛而庄重的颜色,通灵女巫们大多都喜欢用这个颜色来装饰自己,并不是人人都像菲奥娜一样,身负来自父母的祝福和白巫术的双重保护的,因此这个颜色有的时候也可以用作防御色,以隔绝外界很多不怀好意的窥探,同时也能让人平心静气,更容易进入通灵所需的平静而超然的状态。 嗯,很好,这没问题。 ——可是如果来接机的有十多个人,还好像约好了似的,全都齐刷刷地穿着黑色的衣服,而且在她刚从通道里露出半个身子来的时候,就相当有志一同地抬起了头看向她的这个方向,脸色还都是一样的苍白,那视觉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吓人。委婉而客观地打个比方的话,这群来接机的人不像“人”,颇像丧尸围城。 即使这是白天,而且理智上来说,菲奥娜也知道面前站着的那一堆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苍白的脸色多半也因为是通灵者长期和死人打交道而导致的,也不禁被吓得差点开始打哆嗦。 结果下一秒,从这帮人里面举起了一张登机牌,一看就是特地给她做的,上面还画了只硕大的橘猫。 女巫协会的诸位其实要严格算起来的话,年龄都卡在一个很微妙的界限上: 年轻一点的,诸如梦女巫玛莎,完全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而年长一些的,比如女巫长塔季扬娜,虽然有着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但是又和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接不上轨,通俗一点地来讲就是她这个年纪的人和菲奥娜这样的小姑娘之间已经有代沟了。 通灵者因为长期游走在死人和活人的世界之间,身上就会自带某种不怒而威的、冰冷的气场,哪怕是玛莎这样温和一点的,在穿上那身黑衣服之后也会有着“我不好惹”的感觉,但是如果外出的话,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随时都有可能从外界袭来的恶意窥探,这身黑衣服又不得不穿。 因此,在得知即将有个小姑娘前来班提瓦就读,而且这孩子身世还这么凄惨的时候,如何让新来的、即将成为全协会年纪最小的小通灵者在第一时间就从这咄咄逼人的气场里感受到“其实我们超级友好”的这个含义,顿时成了全女巫协会的当务之急。 结果一帮常年蹲在班提瓦种蘑菇——物理意义上的改善伙食和精神意义上的宅学校都有——的人,想来想去绞尽脑汁也只能在达丽亚的提示下想出个这么个结果来: 举个猫给她看吧。 当那只硕大的橘猫牌子出现在这群一身黑衣面容严肃的人群中的时候,整个女巫协会的画风就都在无可阻止地往一个相当微妙地惹人发笑的方向跑偏过去了。 菲奥娜:……好了我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谢天谢地。 ※※※※※※※※※※※※※※※※※※※※ 感谢格物致知x10、冬坨他妈、啸月苍狼皇x3、阿澈的猫x10、木雕企鹅x25、l.c一颗生姜x4、菀彼青青x2、aria2003x5、碧血寒、卿氏女、豆豆0522、死宅君x5、阿宅x2、布熊不是小熊、shadow、沐玖玖玖~ 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沐玖玖玖~x2、澈月zx2、暮春惆、lana、巧克力味潜水鱼、冬坨他妈【和谐】的地雷_(:3」∠)_我发现把冬坨这位朋友的名字放在最后有奇效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浮生辞的手榴弹!!!(づ ̄3 ̄)づ 冬天啦,要到考试季了,祝大家逢考必过! 流动的能量 达丽亚在将菲奥娜介绍给女巫协会的成员的时候, 菲奥娜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个冲她笑得阳光灿烂,几乎浑身的气息都能分分钟具象化出小花朵来的红发姑娘。 她的一头红发蓬松地四散开来,眼睛是相当好看温润的玛瑙色,即使穿着一身黑衣, 在这帮气场莫名摄人的通灵者里也不会显得太强硬而难以接近,反而更加引人注目了。当她越众而出, 向着菲奥娜伸出手的时候,某种莫名的熟悉感击中了她, 而下一秒, 红发通灵者的自我介绍就让菲奥娜恍然大悟了: “菲奥什卡!我们在论坛上认识的,还记得我吗?猜猜我是谁?” 菲奥娜看了看周围这一圈身着黑衣气场强大的通灵女巫,又看了看面前的红发姑娘,斟酌了一下, 为了团体内部的和平和稳定, 决定把她的那个论坛名打个码:“你是那个,嗯, 貌美如花?” 除去那位常年在论坛上挂着“我的同事貌美如花”id的人, 她也不认识别的什么在通灵方面颇有心得的俄罗斯红发姑娘了。而且跟这个id连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在梦里”的签名, 连起来读就是“我的同事只有在梦里才会貌美如花”,可以说这波操作很皮了。 ——更皮的是其实她本来叫“我的同事都没我高”的来着,不过看一下这帮来接机的俄罗斯通灵女巫们的平均身高,也难怪在平均身高以下半个头的某些人会在这方面格外执着, 可能这就是在高山环绕之下的丘陵独有的怨念。 “是我!”玛莎开心地一拍手:“我是玛利亚·冈, 你叫我玛莎就好啦。” 菲奥娜伸出手去和玛莎握了握, 顺便在心里默默决定一定要把这姑娘的后半截签名咽进肚子里。 玛莎拉着菲奥娜的手,前前后后绕了三圈才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拉着她边往外面走边跟她说话: “你看起来真的好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一点诶。达丽亚一开始说你只有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就特别忧心你的安全问题,真害怕这么小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被欺负,一直忧心到她回来告诉我们你已经收到了白巫术的保护,我才放心了。现在你又来了班提瓦,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玛莎姐姐我会保护你的!话说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呀?” 菲奥娜终于见到话题跳跃和她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人了,一时间这个亲切感简直无以言表:“胜利日。” 纳塔利亚已经在她们交谈的时候发动了汽车,她开起车来很稳,而且说句实在话,以她的身份来亲自接菲奥娜,已经是相当看重的表现了。她是班提瓦的创始人,和女巫长塔季扬娜一起管理着女巫协会,在塔季扬娜因为虚弱期不能长途跋涉,不得不坐镇班提瓦的时候,在外出接人的这一帮通灵女巫里面,她就是当之无愧的领头人了。 不过她完全没有展示自己显赫身份的迹象,作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只说自己是班提瓦的校长,完全没有用她那一大长串的名号来压人的意思,在看向后排的玛莎和菲奥娜的时候,甚至都带着点类似于长辈看后辈的包容感和慈爱感。 “唔。”玛莎掰着指头算了算:“你还有这么久才到十八岁啊……” 她乍一算完,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凄风苦雨的氛围,就好像什么美梦破灭了似的,菲奥娜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是我的年龄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菲奥什卡啊。”玛莎深沉地叹了口气,相当熟稔又亲切地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循循善诱: “你看我们俄罗斯很冷对吧。” 菲奥娜回忆了一下在下飞机之后那迎面而来的呼啸的寒风,发现这真不是一般的冷,和都温暖得能够穿单裙的美国相比,这边还需要穿厚衣服并且再加条披肩,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戴安娜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女神,给她买的衣服完全适合了俄罗斯这边的气候,她从窗外都能看见树上还有尚未化去的积雪,便用力点了点头:“是的。” “那冷的时候就要取暖对吧,比如喝杯伏特加,没有什么是一杯伏特加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就再来一杯!”玛莎立刻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样跟她诉苦: “可是班提瓦买酒有限量,纳塔利亚给学校内部的超市下了禁令了,一人一个月最多只能买一瓶。我要是出去买的话,一进门就会被逮住。哎,本来想着你要是看上去年纪足够的话,那去替我买酒也行,你是俄罗斯混血,看起来也完全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一般他们是不会查看上去差不多的年轻人的年龄的……” “——我听见了,劳驾。”纳塔利亚在驾驶座上突然幽幽出声: “菲奥什卡,你千万不要答应她。玛莎,你要是真敢让人家小姑娘去超市给你买酒,我就把你的伏特加限制量改成三月一瓶。” 玛莎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证明自己是个真良民:“……谁知道你不光年龄这么小,看上去也相当对得起年龄呢。哎,这种事情想想就可以啦,怎么能真的让菲奥什卡去买呢哈哈哈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来,菲奥什卡,请你吃糖。” 菲奥娜:???我怎么觉得你一开始是真的想让我去买啊??? 她看着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红发俄罗斯姑娘,深切地陷入了某种对一方水土一方人这句话的深层次思考。踏上这片盛产白桦林针叶林、毛熊套娃手风琴、红菜汤和列巴大面包的土地上尚不到五分钟,年轻的俄罗斯与挪威的混血通灵师就体会到了这片广袤而荒芜无垠的土地特有的彪悍民风。 班提瓦坐落在圣彼得堡,周围均有森林环绕,不想被外人打扰的意思十分明显,想要出入的话只有这固定的一条道路,甚至还不是水泥路,路边盛开着伶仃的野花,完全呈现出一种自然而未经雕琢的美,和眼下正疾驰于路上的工业革命一大产物、现代文明的代表,汽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沿着这条幽静的道路穿越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之后,就可以直达班提瓦的大门。班提瓦的建筑物与其说是传统的那种正儿八经的学校,不如说是直接将一座古老的城堡安装了现代的设施,如路灯和电力系统之后,直接翻新开张。 这座学校有着俄罗斯传统的建筑固有的、浑圆饱满的战盔式穹顶,高高的、痕迹斑驳的红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藤蔓,即使在积雪尚未完全褪去的初春,这些藤蔓也罕见地呈现出一种生机饱满的绿色来,几乎都要把那些明净的窗户给挡住了。在传统的雕花式铁门的两边是大理石的花坛,里面栽种着很多现在因气温过低还没有完全开放、难以辨认究竟是什么物种的花朵,想必真正的春夏一到,气温回升之后,这里定然会繁花似锦,生机勃勃。 而且即使从外面看起来,这座城堡已经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雨,痕迹斑驳又庄重难以直视,但是等菲奥娜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装修在呼应了整体风格的同时,也不失现代化,高大的拱窗下是石砌的窗台,使得内部的采光性得到了保障。在高高的、绘有彩绘的穹顶之下,在宽敞而明亮的门厅里,一位坐在高背椅上、身着黑衣的金发女子对她露出个温和的笑意来: “欢迎来到班提瓦。” “那是塔季扬娜·拉莉娜,如果你以后选择了如何精准使用镜子或者回溯过去的相关课程的话,她就是你的授课教师。”达丽亚对塔季扬娜微一点头,向菲奥娜解释道: “她最近刚刚生产过,伤口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不能去机场见你。” 菲奥娜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塔季扬娜的手上,对她认真又温柔地笑了笑: “谢谢。” 就在她的手搭上去的一瞬间,塔季扬娜就感觉到了来自面前这位棕发少女身上澎湃又不失温柔的白巫术的力量。 很多时候在通灵者的比试之间,会有“窃取对方能量”以让自己获胜的手法,而这种方法严格来说是可行的,没有什么“禁止窃取能量”一说。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如果从某人那里未经允许就窃走能量的话,以后这些曾经的助益就会加倍地还回去,所以一般来说,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非赢不可的局面,通灵者们多半是不会窃取外人的能量的。 但是更多的时候,这种能量的流动是自发的、无意识的。就好像在浓度不同的海水之间会因为渗透压而产生海水的交换,当能量场完全不同、强弱也不同的通灵者见面的时候,来自更强的一方的精神力和气场就会往偏弱势的另一方无意识地进行流动,这也是班提瓦的诸位不会经常聚在一起的原因,在她们中间,极有可能会发生这种能量上的碰撞。 塔季扬娜身为女巫长,她本身的能量场自然不算弱,可架不住她刚刚生产完毕,生孩子这种事是相当伤身体又伤元气的,然而当她和菲奥娜甫一打照面之后,她就能明显地感觉得到,菲奥娜的能量场正在自发地往她这里倾斜,摆明了是在保护她。 这就是温和的白巫术的好处所在了:哪怕拥有者和使用者的气场过强,在能量无意识流动的时候产生的也不是压制和咄咄逼人,而是温和的疗愈和补足。 ※※※※※※※※※※※※※※※※※※※※ _(:3」∠)_下章放亚历山大出来。 迟来的遗嘱 塔季扬娜不是那种占了便宜还要装作不知道的人, 几乎是在她感受到菲奥娜周围白巫术的能量场在整个儿地都往她这里倾斜的时候,她就放开了菲奥娜的手,笑着对她点点头: “真好啊,是个受着白巫术保护的姑娘。” 她一开口, 那种温和又不失强硬、不容拒绝的气场便愈发明显了,哪怕菲奥娜再怎么不懂成人世界里的阶级规则, 也能从这明显的气场上辨认出来这肯定是个级别不低的人物。塔季扬娜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之后,对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然后对着达丽亚开口了: “达丽亚, 你不光要引导她构建防护层,也要让她保护好自己的能量。” 达丽亚之前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在现代社会,能受白巫术如此深厚的庇佑的人实在太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初次见面就能把自己的能量场完全以保护者的姿态倾斜过去给另一个人的状况, 立刻也就承认了自己在构想中的不足之处: “我一开始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窃取白巫术的能量是要遭受程度最重的那种反噬的,所以在确认了保护着她的的确是白巫术的能量之后, 我也就没关注这方面的内容了, 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等会我立刻去查资料。” 菲奥娜被她们之间的对话搞得云里雾里的,立刻就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了达丽亚,达丽亚身为菲奥娜的导师, 自然要负责起传道受业解惑的职责来, 立刻耐心地为她解释道: “菲奥什卡, 你一直以来都是受着白巫术的保护的。在现代社会里,还能受白巫术保护的人实在太少了,光是‘不说脏话注意言语’这一条就能筛掉将近百分之九十的人,这也间接导致了我们对白巫术从来都是只闻大名而难以实践,在整个通灵业界里,能熟练准确使用白巫术的人几乎没有。” “我擅长的是战斗魔法和动物交流,塔季扬娜擅长的是回溯过去、沟通冥界,玛莎是梦女巫,尤金擅长死灵魔法,伊莉娜是塔罗女巫的个中高手。在通灵一事上,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最后能得出结果、能切实地解决这件事,那么没人会在乎你究竟采用的是哪种办法。” “但你所偏向的、擅长的领域是白巫术,如果你想在这方面有所精进的话,整个通灵业界内都没什么人能教你,你在这些年的实践和摸索里,在‘白巫术’一事上已经初具规模了,这也是我们发免试通知书给你的原因之一。我们能教你的,是一些让你能够掌控自身能量和加以精准运用的办法,还有一些可以作为辅助的手段,因为你总有一天是要长大成人,是要结婚的。退一步来讲,就算你不结婚,是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的话,也很难担保白巫术可以永不失效地保护你一辈子。” 菲奥娜:……这也太诚实了吧?! “如果把学习比作是在建造房子的话,那么我们能做的,就是为你打好地基,传授给你一些基础的东西和其他方面的延伸。而等你学成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又了解了更为精进一些的通灵手段之后,你就要形成自己的风格,就好像房子建成、交付到你手里之后,探索装修之类的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 “这也是班提瓦创建的本意:我们不负责全盘传授知识,而是在交流中学习成长。” “来,送你个礼物。”塔季扬娜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带着某种类似于“我终于把安利卖出去了好爽啊”的表情把这份礼物郑重地交付到了菲奥娜手里: “这是个用黑水晶做的灵摆,我在满月的庇护下制作了它,可以有效消除负性能量,隔绝来自外界的黑魔法的戕害,哪怕你用惯了白水晶,用黑水晶灵摆来做护身符也可以。” “我有种预感,菲奥什卡,以后你将会是在白巫术领域有很大成就的人,黑水晶又别名‘领袖石’,这是见面礼,也是我对你的祝福。” 菲奥娜:……???都这么久了您还没放弃向我安利黑水晶啊?!! 女巫协会出品,必属精品,更别说是由女巫长塔季扬娜直接制作并加以祝福过的东西了,次日在菲奥娜跟随着达丽亚学习改良过后的战斗魔法的时候,就明显地感受到了这枚黑水晶灵摆的作用: 来自达丽亚的一切试探都无法攻破黑水晶的屏障,更别说触及她本身自带的白巫术了! 战斗魔法所包含的内容很多,而且恰如其名,光看适合新手学习的就是“如何将外来的攻击反攻回去”、“如何对付恶灵”这种难度不低的课程就知道了。在达丽亚的课堂上,她通常是讲完理论就带着学生们进行实践,而菲奥娜已经在过去的十五年里缺失了太多的课程,所以当达丽亚火力全开给她留堂开小灶的时候,几乎从所有的已经上完一整节战斗魔法课因而精神恹恹、急需去上节调香课和心灵疗愈课冷静一下的同学们那里投来的眼神都是同情的: 天可怜见的小姑娘哦。失学多年,乍一回来就要迎接这么大的压力,沃斯科波耶娃老师可千万记得手下留情! 结果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当达丽亚试图通过实践让菲奥娜掌握“把来自外界的恶意试探反弹回去”的这个内容的时候,迎来了一个她之前从来没遇到过的问题: 她无法攻破菲奥娜的第二层屏障,自然也就无法让她进行反弹。 在“攻破保护”这方面,最先遇到的第一层防护是外物的防护,比如幸运物护身符之类的,等所有的外物防护都被攻破之后才会触及到被试探者自身的能量场和防护层,也就是第二层屏障,一般这个时候就可以进行反击了,但是更多的时候,被触碰到了第二层保护层就已经很危险了。所以很多通灵师都会带一些护身符之类的在身上,以加强自己的第一层防护,但是过分依赖物质的话,又会让面对危险的感官变钝。 菲奥娜已经自觉地撤去了黑水晶灵摆,但即便如此,达丽亚也难以触及这柔和的、满是治愈力量的白巫术半分,所有的试探都淹没在了那浩瀚而温柔的白巫术的力量里,到最后她不得不紧急叫停: “菲奥什卡,你以后应该加强冥想训练增强精神力。我们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保护着你的白巫术的力量相当强大,除非有人能来动用黑魔法试探,否则的话,你是不需要用到反弹相应的一概技巧的。” “你的精神力还没有经过系统的冥想引导,就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等你学会了冥想之后,你直接就可以用白巫术消弭来自外界的一切试探和攻击。” 达丽亚是个说做就做的人,立刻就带着菲奥娜要去冥想室,路过尤金的门口的时候还进去顺了盒熏香出来,在冥想的时候加以点燃会有奇效。结果她们刚走到一半,就被纳塔利亚叫住了: “达丽亚,你接下来没有课的话和菲奥什卡一起来趟校长室。有位男士带来了一封遗嘱,是菲德丽丝当年寄存在金色黎明的。” “走吧。”达丽亚立刻带着她改了方向:“我也正好一直想弄懂,金色黎明当年究竟给了菲德丽丝怎样的预言和指示,才让这么个英明一世的女巫死前糊涂一时,把你托付去了刺客联盟这种地方?” 等到她们来到校长室之后,发现那里已经有个相当英俊的年轻人等在那里了。这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身形修长,五官带着俄罗斯人特有的深邃和通灵师独有的忧郁典雅,在略长的黑发下,有着一双深蓝色的、几乎都要变成墨色了的眼睛。 他起身和达丽亚握了握手,看来双方相识已久,然后对着菲奥娜自我介绍道: “我是亚历山大·谢普斯。很高兴认识你,彼得罗娃小姐。” 菲奥娜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发现即使是在温暖的室内,他的手依然冰冷得要命,活像上一秒还在握着死人的手似的,却又有一种冷凝的、无往不摧的坚定感,让人很难不去信服他。 亚历山大从怀中掏出封经历了时间的砥砺之后信封都开始泛黄了的书信,交到了菲奥娜的手里: “我带来的,是菲德丽丝·别列科瓦的生前遗嘱。” 菲奥娜轻手轻脚地拆开了这封信,那羊皮纸上的、她素未谋面却又莫名亲切的母亲的字迹便跃入了她的眼帘: 【给我亲爱的女儿菲奥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定然已死去多时。但是请不要悲伤,孩子,我和彼得罗夫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赴死的,是为了让你,还有更多像你一样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能够在和平的世界里而死的,这没什么可悲伤的,抬起头来,对着冥冥中的我们笑一笑吧。】 【我们身无长物,无法留给你可观的遗产,最大的遗憾,就是虽深知你会成为很了不起的、很好的姑娘,却没法亲眼见证。但是我们也做了足够的努力,金色黎明曾经给过我明确的指向,将来会有名为talia的人保护你、引导你,她虽然不相信命运,可是她会带着她身后的整个组织都会来保护你。所以我们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将你托付去了刺客联盟,因为在我们当时能够知道的人选里,只有塔利亚·奥·古满足这一点。】 【眼下的局面真是险之又险,我是在充满着鲜血和尘土的后方,就着潦草搭成的书桌留下这封信的,而你的未来托付也一刻都耽误不得。从情感上来说,我深知刺客联盟不是个完美的选择,可是也没有更多的、名为“talia”的人能来保护你了。】 【如果我的托付有所疏漏,你大可埋怨我,孩子。这都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发现了,在人生的最后时光,我过分依赖预言、依赖自己看到的和他人指出的未来,没有了它们的指示,我就寸步难行,而过分囿于预言者,必将反为其所害。如果你有着和我一样的通灵和预言能力的话,要善用它们,切莫像我一样滥用,在这方面,我不是你的好榜样。】 【希望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和平已然到来,我们已经度过了最黑暗的时期,即使未知的前方可能会更加黑暗坎坷、也可能会光芒万丈,一切都是未定的变数,但不要害怕,即便死去,我也会永远爱着你、保护你。】 【菲德丽丝·别列科瓦 留】 ※※※※※※※※※※※※※※※※※※※※ 感谢冬日暖阳、yybillyx10、巧克力味潜水鱼x10、布熊不是小熊、yamadadadax10 的营养液~ 霸王票突然抽了_(:3」∠)_看不见,明天我刷一下试试……总之提前感谢! 星辰的阶梯 菲奥娜看着泛黄纸张上的那个名字, 陷入了沉思。 可能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神奇力量吧。她虽然从没滥用过预言方面的能力,但是莫名地就能理解菲德丽丝当时的感受,肯定是既纠结又苦闷的,甚至还会产生更进一步的对自己的能力、乃至对整个预言体系的怀疑: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怎么会是这个人呢?她完全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好人啊? 菲奥娜曾经在还不知道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的选择用意为何的时候, 在哥谭医院里枯坐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受,曾经也一度怀疑过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不过在后来, 她在见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又几乎等同于从刺客联盟脱离出去之后,眼界开阔了, 自然思想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这条路走不通又怎样?预言这种东西, 本来就是不准的。与其关注变数那么大、不可测的未来,倒不如着眼当下,用切实的方法去帮助别人来的好。 而显然跟她现在有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人。达丽亚在征得了菲奥娜的同意,看过这份遗嘱之后, 伸出手去, 盖住了那个名字,对她柔声道: “别太相信这些。” ——这还是菲奥娜第一次被专业领域的人如此直接地告诉她, 让她不要太相信这些东西, 惊得她直接抬起头来看向了达丽亚。 一般来说, 靠通灵的本事吃饭的人,或多或少都对这方面有所依赖的。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对神秘侧的东西抱有尊敬之情是吃这行饭最基本的要求,但是就怕一不小心, 这个敬重的程度没把握好, 过头了, 就会变成“过分倚重”。 不管一个人所过分倚重的是什么,只要程度太过了,那么不管多好的事情都会变得危险起来。所谓的“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像这样直接告诉她“别信”的专业人士,达丽亚·沃斯科波耶娃还是第一个。 她看着菲奥娜迷惑不解的眼神,觉得心里一片柔软,当被这样的小姑娘用不解却又认真的眼神注视着的时候,除去铁石心肠的非人类,几乎无人能够抵抗: “不管是灵摆还是塔罗,是占星还是卢恩符文,所有的通灵手段指向的未来都是可变的。谁都不敢说自己的预言万无一失,就连塔季扬娜都有失手的时候。预言从来只是参考,靠人力的努力是可以改变未来的。就好比玛莎昨晚做了个梦,梦到她今天呛到了,那她今天一天就不要吃饭了吗?” “菲奥什卡,我们不信命定论,因为人的命运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她伸出手去,在那张纸上轻轻点了点: “你看,菲德丽丝也亲口承认,她囿于她的天赋,因此‘会被预言反害’。” “没有任何人的未来是既定的,没有任何人的命运是不变的,只要你的内心足够坚强,你的灵魂足够强大,那么在你未来人生的道路上,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被你踩在脚下,不管在什么领域,你都可以一往无前。” 就在菲奥娜刚想问“可是一般来说,金色黎明这种水平的人的预言,是不会偏差到这种程度”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心头突然重重一跳,有如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长空,她终于发现了一个被她忽视许久的问题: 金色黎明是水平可观的神秘结社,其中的那些著作等身的知名人物甚至还重构了塔罗牌,使得这种纸牌游戏能够切实地用于占卜,说金色黎明神秘结社是那个时代的神秘学领头组织,这不假,他们的实力也当得起。如果他们能看见这么明确的指向的话,按理来说是不会偏差太多的。 可是金色黎明神秘结社,是英国的组织,而不管是菲德丽丝还是彼得罗夫,都是外国人! 英语不是菲德丽丝的母语,更不是彼得罗夫的母语,而在菲奥娜的梦里,那位负责传达预言的老人在说话的时候,也带着明显的异国口音,而且因为太过年老,说一句话就要喘个上气不接下气,虽无冒犯之意,但真像一只苟延残喘的风箱。 ——如果那个名字,说的其实不是“talia”,而是“dalia”呢? 她的手指蓦然收紧,惊疑不定地发现,如果这样想的话,就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 正是因为金色黎明曾经给出的这个指向太明确了,而菲德丽丝也正如同信中说的那样,“过分依赖预言以至于没有了它们的帮助,她就寸步难行”,才会明明知道刺客联盟这个组织明明有那么多不可取的地方,却还是信赖着预言的力量,在自己慷慨就义、英勇赴死之前,经过千挑万选,最终把襁褓中的女儿托孤给了刺客联盟首脑之女、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不相信命运”的塔利亚·奥·古,甚至还为了以防万一,用她那已经濒临透支的预言能力给塔利亚排除了不少敌人,扫清了许多暗中潜藏着的风险。 塔利亚·奥·古此人,是不相信“既定的命运”没错,但是与之相对的,她信仰力量与强权。为了能够完成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里,令她拼尽全力去做的“清洗世界、统治世界”这件事,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打造成工具,达米安·奥·古甚至都不是在她的子宫里出生的。年幼的刺客联盟继承人在冰冷的机器中出生,又在呱呱坠地的第一时间被塔利亚扔进了拉萨路池,其后,他短短十余年的成长过程里,最常见的就是死亡和鲜血,而且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成百上千的他的畸形复制品在等着取他性命。 她连对自己的亲骨肉都这么狠,谁敢指望她能照顾故交之女呢?哪怕这故交曾经为刺客联盟做过那么多事也不行。 但是架不住当年塔利亚从菲德丽丝手里接过尚在襁褓中的菲奥娜的时候,说的那叫一个好听,表情那叫一个真挚: “请放心,菲德丽丝,我肯定将她视若己出,如同抚养我的孩子那般将她养大!” ——由此可见临终托孤这事儿并不是对着谁都能托的,毕竟画龙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完全被尘封在时光的尘埃里了。就算菲奥娜再怎么猜测,也只能把“其实母亲当年应该把我托付来女巫协会”的这个猜想吞进肚子里,因为菲德丽丝当年还不认识达丽亚她们,女巫协会,顾名思义,就是全都是女性通灵者的协会,彼得罗夫应该也只是在这里就读过而已,还没到能够加入协会的地步,更别说凭着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就把他的孩子托付过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预言里,没有指向明确的“时间”。 一个完整的预言至少要包括以下几点:第一,准确的时间,第二,即将发生的事情,第三,被这个预言所牵涉到的主要人物的名字。在金色黎明的预言里,第一个条件被无限地模糊处理了,而在那个准确的人名的映衬下,反而显得这个被忽视多年的条件并没有那么重要,直到菲奥娜用亲身经历证明了这一点: 的确有个名为“达丽亚”的、不相信命运的人,在多年之后,带着她身后的一整个组织都来保护她了! ……只是这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言语不通之下,使得这个预言的指向便宛如通天巴别塔,壮观,明确,难以规避,却又完全地显出一种分裂和难以互通的趋势来。 她无端地有点想笑,因为觉得这太荒谬了,这个预言在多年后还真的被精准无比地应验了,却又是以如此荒谬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这使她之前经历的那段完全错误的时光看起来更像个笑话了。 “都过去了,别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好姑娘。”达丽亚是个优秀的心灵交流者,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情绪波动,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你先出去找玛莎玩,我和纳塔利亚有话说。” 菲奥娜浑浑噩噩地一头就冲出了门,向来注重礼仪的她这下连招呼都忘了跟里面那几位打,也幸好大家都理解她的情绪波动,毕竟以她的年纪来说,只是失态到忘了打招呼而已,这样的心理承受力已经很好了。达丽亚目送着她离开,真忧心她会不会一头把自己怼在墙上,而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出去跟着菲奥娜以保障她的安全的时候,纳塔利亚开口了,询问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之前一直在沉默的亚历山大: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亲自到圣彼得堡来送这一趟信。怎么,和伊罗娜出问题了吗?” 这个问题如果直接对着关系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来问的话是会相当冒犯的,甚至会让人觉得发问者很八卦很碎嘴,但是纳塔利亚问得那么郑重,很明显她所窥视的不是感情问题,而是某种更深一层的指向,亚历山大摇摇头,算是否认了这个说法,不过后来又自己给自己打了个补丁: “只是最近相处得不好而已。” “唔。”纳塔利亚眯着眼,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用来打量人的目光很特别,这位有着相当吸引女性皮相的年轻灵媒在她眼里完全不是一个“异性”,而只是一本摊开的书、一个亟待她去填完的数独游戏而已,而当她眯起眼睛,通过那副硕大的圆框眼镜看人的时候,这种感觉便更为明显了: “那我们就不送你了。” 在亚历山大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走廊里之后,纳塔利亚才和达丽亚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我就说伊罗娜不应该跟他在一起。他不是个能稳定下来的、长久经营一段感情的人,真的,哪怕他再怎么英俊,他的身上也没有那种由爱而生的气场,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人都是稳定不下来的。对孤独又敏感脆弱的伊罗娜来说,这人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达丽亚相当赞同她的话,但是她知道,当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去抱怨什么事的时候,如果没有人愿意去做那个把话题引回正轨、负责活跃和积极谈话氛围的人的话,这个话题就会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往又丧又暴躁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往好处想,至少他们会和平分手?” 纳塔利亚:……完全没有安慰到我。谢谢。达丽亚,不是我说,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孩子还那么大了,怎么还能把自己作出一条单身狗的气场来?! 从纳塔利亚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菲奥娜就一直处于某种微妙的、介于清醒和浑浑噩噩的状态里,连脚下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地板都没有什么实感了,正当她如同游魂一般脚步虚浮地飘过不知道第多少扇红木门的时候,突然有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传出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来,诧异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菲奥什卡?我以为你和达丽亚一起冥想去了?” 菲奥娜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来这是曾经去机场一起接过她的尤金,也是卡佳的老师:“……她有点事要和纳塔利亚讨论,我就先出来了。” “你的精神好像不太好,能量场也很紊乱。”尤金把门打开得更大了一点,从里面便飘出了某种香香甜甜的味道来:“要进来吃点东西吗?我在煮奶茶哦。” 菲奥娜还没搞明白,尤金怎么能在统一配置的、没有任何能供发挥厨艺的房间里一展身手呢,就透过大开的房间门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一整套正在高效运转着的、正在煮奶茶的化学实验专用器皿。 每一个烧杯和酒精灯的摆放都恰到好处,旁边还架了用来称茶叶和奶粉的天秤,连水都是用量杯和胶头滴管精确地计量过的,真是气势满满、气场十足,活像童话绘本里那种用大锅煮魔药的女巫的现代版本——如果不看这套精密仪器里煮的是什么的话。 菲奥娜:……这个女巫协会?!还能不能好了??!! “请坐,我去给你找点小蛋糕。”尤金对途经她门口被强行拉进来喝茶的菲奥娜展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开始翻箱倒柜地从那一堆东西里找适合招待客人的东西了: “呃,抱歉,我这里有点乱,请稍候,马上就好。” 菲奥娜看了看那陈列在实木架子上的二十多个动物头骨,还有形形色色的蜡烛和稀奇古怪的植物、各种颜色的水晶还有灵摆,还有那最引人注目的一百多套塔罗牌,觉得女巫协会里的诸位都是合理利用空间的天才,反正她是没有能把这么多东西统统塞在一个柜子里还能摆得这么好看的本事。 不过被尤金这么一打岔,她的情绪还真的稳定了不少。 尤金终于从柜子的最底层翻了一袋真空包装的香橙小蛋糕出来,给菲奥娜倒了满满的一杯奶茶:“你好像有心事?” “我……”菲奥娜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嗓子已经哑得要命了,她刚想说我很好没什么事,突然心念一转,问道:“我从达丽亚那里听说了,你擅长的是亡灵魔法?” “那当然,不是我夸口,全圣彼得堡在亡灵魔法方面,就算是你的导师达丽亚也及不上我!”尤金往后面的墙上一指:“我刚给卡佳摆完祭坛,等再过一段时间,她的灵魂就可以毫无挂念地在俄罗斯的土地上离开了。” 菲奥娜凝神看了看,发现她已经感知不到卡佳的丁点气息了。如果要为枉死的亡灵搭祭坛,让他们能够更快地去他们该去的地方的话,那就一定要以“能感知得到这个亡灵的存在”为前提,而在她感应不到卡佳的气息的时候,尤金却连祭坛都搭完了,也就是说,尤金的亡灵魔法的造诣是完全在她这种半吊子之上的,这使得她的内心猛地就燃起了某种希望的光火,莫名的力量催动着她,让她试探着开口问道: “那请问尤金,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的父母?” 尤金刚刚还在刺啦刺啦猛撕小面包包装袋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菲奥娜以为自己没有表述清楚,赶紧解释道:“我之前在纽约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位能够在人间滞留数十年而不散去的亡灵,她是因为有着深重的执念才会这个样子的,那我的父母也有执念的吧?” “拜托了,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们……哪怕一面也好,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的!” 尤金沉默了好久之后,才慢慢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菲奥娜的肩膀上,连带着努力地把声音也放得很轻,生怕接下来说的东西会吓到菲奥娜: “菲奥什卡,这个……我要怎么跟你说呢?普通人的灵魂,归属他们的信仰,巫师的灵魂,则归属他们的国度。” “普通人死后会变成鬼魂,只有通灵师的‘眼外之眼’才能看见,但是巫师们在死后,是可以选择以幽灵的形态滞留世间的,这种幽灵甚至连普通人都能看见,是乳白色的半透明人形。但是菲奥什卡,那非常痛苦,而且几乎很少有人会选择它。” 她柔和又坚定地握紧了菲奥娜的肩膀,直视着她那灰色的眼睛,劝慰道:“菲德丽丝和彼得罗夫都是勇敢的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走下去……?”菲奥娜呆呆地重复了一下那句话:“去哪里?” “去只有真正勇敢纯洁的灵魂才能去往的地方。”尤金叹了口气:“抱歉,菲奥什卡,我对你的这个委托无能为力。” 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从身后的柜子上拿了套牌推到她的面前: “你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令你足够困惑的事情才会突然有这方面的想法的。虽然我不能让你再次见到你的父母,但是至少我可以为你解惑答疑,来抽张牌吧,菲奥什卡。” 菲奥娜歪着头看了看,发现这套牌的牌面上全都是神态温柔慈祥的女人,颜色清新而柔和,却不是她惯用的塔罗牌,因为在这套牌上只有数字和图画,没有任何塔罗牌独有的、大小阿卡纳牌的标志以及字母:“这是什么牌?” “是神谕卡。”尤金将神谕卡平摊在桌上:“和更加注重对长远的大事进行分析的塔罗牌不同,神谕卡更注重对眼下的困惑的解答,很适用于眼下你的状况了。抽一张吧,菲奥什卡,这是我几天前刚买来的新牌,还没正儿八经地用几次呢,正好,趁着它还很新,没被过多的求问者的磁场干扰过,你先来占个便宜。” 这是菲奥娜第一次接触主流占卜牌之外的神谕卡,她随手抽了一张,发现在这张牌的牌面上,是个身披层层叠叠的长袍,面容平和又温柔的女人,她的脚下踩着一轮新月,和塔罗牌的大阿卡纳二号“女祭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是什么?” “就像你看见的一样,这是‘脚踏月亮的女人’。”尤金仔细地看了一下这张牌: “你曾在受苦中无声地呼唤,在努力无果的煎熬中痛苦辗转。曾经在你想要升起的时候,会发现自己正在下沉;想要飞起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坠落。但是现在一切的转机都已经到来,你锲而不舍的自救和呼唤终于有了成效,只要你足够信任自己、也信任他人,你就会长大成熟而不再受苦,经过努力和时间的砥砺,让一切的煎熬都终结于此。” 她对菲奥娜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未来可期’。我听达丽亚说你已经自学塔罗牌很久了,那么今日运势抽了吗?” 菲奥娜点点头:“是战车。” “多好的指向啊,菲奥什卡!”尤金赞叹了一声: “两者集合起来就是‘per aspera,ad astra’,菲奥什卡,你会历经磨难走向星辰。” 通灵者们的年纪都看起来非常微妙,就好像已经生育过、孩子都能打酱油好多年了的达丽亚和塔季扬娜,她们看起来也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而看起来最年轻、只有十八九岁的玛莎,其实也早已过了俄罗斯的合法饮酒年龄,尤金看上去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所以她的实际年龄就肯定不是这个数了,而且有很大的几率会偏向年长。 而此刻,她正在用饱经世事的人独有的智慧的方式开导着菲奥娜: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成为你通往光明未来的阶梯,而已经逝去的人,也会在星光的辉芒后注视着、祝福着你。” ※※※※※※※※※※※※※※※※※※※※ 对没错!就是认错人了!给所有猜中的朋友们一人发一只大橘_(:3」∠)_ 这告诉我们什么呢?要好好学习,不要过分迷信预言,未来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_(:3」∠)_ 感谢卿氏女、雨蜗、lanax50、yqywfx15的营养液~ 感谢冬坨他妈、浮生辞x3的地雷(づ ̄3 ̄)づ举高高!么么哒!啾啾啾!钵钵鸡【最后好像有什么不对算了不管了】 玉米和鸽子 “你要是还觉得心里烦闷, 那就去湖边喂鸽子吧。”尤金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发现快乐的时光永远这么短暂,而如果把这段时间用来煮肥宅快乐水的话那简直就是时光如水的最佳写照,分分钟就没了。菲奥娜擅长的白巫术会让周围的亡灵全都对她说实话, 哪怕她什么都不干,什么问题都不问, 往亡灵堆里一戳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形自走强行测谎仪。 为了避免过分依赖同伴的白巫术的帮助,也为了让她的学生们不要太过依赖菲奥娜, 免得以后他们自己独立出去的时候没有了白巫术这根拐杖就寸步难行, 尤金又不好把菲奥娜直接带去课堂上,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湖边喂鸽子,你要不要也去试一试?它们已经和人混得很熟了,不会啄你的。而且那边景色不错, 就是现在可能有点冷, 你需要多加件衣服,别感冒了。” 菲奥娜刚说了句“行吧”, 尤金下一秒就不容拒绝地直接从旁边的柜子里抽了一条卡其色的羊毛披肩, 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就把菲奥娜整个人都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活像一根被包装好了、规规整整放在柜台上的莴苣。 ——有种冷叫你家里大人觉得你冷。 菲奥娜之前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不过现在她是实打实地体会到了。都这样了尤金还不太放心,到最后连保温杯都翻出来了: “来,我给你找个杯子把奶茶带出去, 要加黑糖吗?” 菲奥娜想了想, 问道:“可以加葡萄干吗?” 传统的奶茶顾名思义, 就是用牛奶或者羊奶煮的茶而已,很少加糖,因此口感方面和现行的香甜可口的奶茶有着很大的不同,所以很多喝不惯这种尚带着俄罗斯独有的扎实口感奶茶的人会选择往里面加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比如坚果燕麦之类的,而菲奥娜选择的葡萄干则是小孩子们的最爱,小孩子嘛,都喜欢这种酸甜爽口的东西。 “当然可以。”尤金突然就无比切实地感觉到了“这个新来的女孩子比我们都要小”的这个事实,刹那间她的母性保护欲就被激发出来了,立刻大方地往保温杯里倒了一大把葡萄干,把温热的杯子塞进了菲奥娜手里:“拿好,我再去给你找点玉米粒用报纸筒装着,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发了。” 班提瓦里有个人工湖,湖边还修建了亭子供歇脚,用纳塔利亚的话来说,“德姆斯特朗和霍格沃茨里都有湖,星球日报的标志上顶了个球,那咱们该有的标志性东西也要有”,于是力排众议,在班提瓦的校园里强行挖了个人工湖出来,还在里面养了点鱼。 虽然在地处亚欧大陆最北端的俄罗斯,一个湖一年到头可能只有几个月是里面有鱼、能进行垂钓的,能让这家伙发挥其本身价值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这个湖修成之后,总体来说还是相当耐看的,粼粼的水波倒映着灰蓝的天穹和周围环绕的绿树,景色耐看得很,甚至一度蝉联班提瓦内部“谈情说爱最佳地点”五届冠军——也不知道谁这么有闲心,在百分之七十往上的学校内部成员都是单身狗的学校里,硬生生把这么个犯众怒的比赛给搞了五届,真是勇士中的圣斗士。 不过既然能够蝉联五届的冠军,就说明这个地方的美的程度是得到了大众认可的。既然如此,谁还会有这个闲工夫去关心湖里的鱼的成长和健康问题呢?尤其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有一大群鸽子入驻了湖边的亭子和树之后,就更没人去惦记着要去祸害那些鱼了,光是每天去喂鸽子就很开心了好吧? ——为什么还要想不开,一动不动地在那边坐上好几个小时就为了钓鱼?是鸽子不可爱?还是班提瓦的天气不够冷? 而大家都去喂鸽子的时候,之前为了钓鱼而修的铸花铁长椅的功能就又再次凸显出来了: 可以给人提供落脚之地,以供休息,也可以在喂鸽子喂累了之后随手把衣服和包之类的东西挂在椅背上。 时间再一次证明了纳塔利亚的高瞻远瞩。虽然这个湖是没啥可欣赏的了,但是被它吸引来的鸽子倒成了班提瓦的一大亮点。 眼下菲奥娜就正坐在一把长椅上。她虽然感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一点也不冷,但还是乖乖地把自己裹在大披肩里,活像个长了手的春卷。 结果她把玉米粒往外一洒,想象中的那种“惊起成百上千只白鸽,簌簌落下一地的洁白羽毛”这样的美好而富有诗意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甚至还有不少鸽子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随即从不远处的地上,一步一步、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硬生生把“嗟来食”的这么件事给走出了六亲不认的魔鬼的步伐。 菲奥娜:……不是?等下?拜托,这还是鸽子吗?你们倒是飞一飞啊?! 就在她和这一大片的飞都懒得飞了的鸽子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从她身后传来了刻意加重过的脚步声,似乎在无声地提醒她,有人来了。她本来以为是达丽亚,结果甫一转过头去,达丽亚的首字母都要破口而出了,才发现来的是和她在校长室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英俊又年轻的灵媒。 这就很尴尬了。 亚历山大仿佛没有听见菲奥娜那半句被生生吞回了肚子里的达丽亚的名字——她太确信来的是达丽亚了,又分神去撒玉米喂鸽子,没能感受得到来人的气场是和达丽亚从性别这个最基础的条件上来说就截然不同的男性,要把这么笃定的一个呼唤吞回去的话需要很用力的,以至于都发出了很清楚的“咕”的一声,和那些在地上咕咕咕咕啄食着玉米粒的鸽子竟然有了微妙的呼应和相映成趣感——依然保持着那种温和而彬彬有礼的态度对菲奥娜开口问道: “你在做什么?” 菲奥娜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玉米粒,又看了看那一堆吃完了玉米,正在摇摇摆摆离开的鸽子,决定还是给这些已经在往家养鸡的方向进化的鸽子们留点面子,继续精准用词道:“我在喂鸽子。” 亚历山大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可以的。”菲奥娜立刻就收起了之前她随手放在长椅上的杯子,结果一不小心,一直被她捧在手里的纸筒就掉了下去,金黄的玉米粒散的到处都是:“稍等,我把我的东西拿开……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亚历山大做了个简单的手势,制止了她因为慌张而愈发手忙脚乱的动作,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去,替她把那些散落在长椅上的玉米粒扫拢在了一起,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已经空了一大半的纸筒,把金黄的玉米粒给归回了原位。 班提瓦因为身处圣彼得堡,所以气温还没有完全回升,连带着湖边的温度、湖边铁铸的长椅的温度也要比别的地方低上几分,亚历山大的手本来就骨节分明,又不像菲奥娜那样有个暖呼呼的杯子可以捧着,很快他的手关节上便显出了一点淡红的颜色来,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有种忧郁典雅的美了。 可能是因为通灵师都要常年在室内进行通灵方面的各种活动,见到阳光的频率也要比正常人低上那么几分的缘故,亚历山大的脸显得比平常人都要苍白许多。他的颧骨有些高,脸颊瘦削,当侧着头去看人的时候,便愈发有种俄罗斯人特有的、深邃而冰凉的美感,更别提他还那么英俊,在皮相这方面,颇招人喜欢。 而当他和菲奥娜排排坐在一起喂鸽子的时候,两人的脸上那种如出一辙的苍白而优雅的感觉、那如出一辙的挺直得似乎永远都在备战不会轻易松懈的腰身、那种似乎刻在这两人骨子里同有的温和又彬彬有礼的感觉便更为明显了。 几乎所有的通灵师身上都会有那么相同的一两点特征,比如女巫们似乎都有着驼着背眯着眼睛的习惯,伸出手去的时候总是要下意识地五指大张,攫取空气中的信息来完善认知,获取更多的信息,但是当两种特征出现在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还都颜值颇高相当好看的人身上的时候,这种莫名的默契感便由不得别人想不多了。 菲奥娜把手里全部的玉米扔掉之后,侧过头去看着这年轻英俊的通灵师,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却又不会偏女气,而那双深蓝色的双眼直接暴露在阳光底下的时候,便有种惊心动魄的澄澈的蓝,宛如加勒比海般好看,而对于美的事物,她向来不吝言辞,便真心实意地夸道: “你的眼睛真好看。” 她完全是出于对好看的东西的赞赏心才这么说的,因为在她见过的这么多人的蓝眼睛里,戴安娜因为自带旧神灵的光芒之美,和人类相比那也未免太欺负人,扎塔娜的注视是能够带有魔力的,菲奥娜也不敢这么细心地去观察,仔细算下来,能和面前这人相比的,也只有数面之缘的哥谭宝贝,布鲁斯·韦恩了。 ——但是架不住别人不知道啊。 亚历山大怔了一怔,对她露出个相当好看的、真心的笑容来:“谢谢。” 达丽亚和塔季扬娜并肩站在城堡里,战斗女巫面无表情地吐槽:“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我就知道这小子的皮相是小姑娘们最喜欢的那种!我就知道太好看的男人从来都靠不住!伊罗娜下次再来找我咨询感情问题的话,我就一定要告诉她,对于这种情况,我们向来劝分不劝和!” 塔季扬娜:……你等等,我先喝口伏特加冷静一下。 ※※※※※※※※※※※※※※※※※※※※ 橘猫——我是说,老爷啊,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两百一十磅的男主了,要学会自己抢戏,懂吗?【邓摇.gif】 为了避免被两百一十磅天降正义,下一章就放他出来溜达溜达【。 叔本华全集 “我可以叫你菲奥什卡吗?你也可以叫我萨沙。”亚历山大坐在她旁边的时候, 选择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角度,既不会和她过分亲近,也正好能和她互相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声音,柔声开口致以问候的寒暄礼节: “听说你刚从美国过来?在圣彼得堡还习惯吗?” “当然可以, 萨沙。”菲奥娜点点头,完全没有那种“称呼了小名就关系格外亲近”这样的、身为俄罗斯人必备的自觉意识, 说话的时候都仿佛自带正气凛然坦荡荡的bgm:“圣彼得堡要比纽约和哥谭冷一些,除此之外, 还真没有太多不适应的地方。” 她把纸筒里的最后一点玉米粒在地上倒了个干净, 拍拍手,对亚历山大笑笑: “谢谢关心,我要回去了。” 在她的这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少女多半都应该处于春心萌动的阶段了, 这是由荷尔蒙所决定的, 并非人力能控制的。青春期的女孩子会对异性产生好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 就算少数人的取向与主流相悖, 那喜欢上同性别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都是要喜欢什么人的,“少女情怀总是诗”,谁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自己在这个年龄段没什么初恋呢? ——但是如果在这个年龄段, 当面对一个英俊的、彬彬有礼的男性的时候, 都交谈甚欢了却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出于欣赏异性的那种喜欢或者赞叹, 甚至在她的意识里,她对这位年轻英俊的灵媒的兴趣,甚至都不如眼前这一群吃玉米的鸽子,那就很成问题了: 要么这姑娘心理晚熟,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要么就很有可能是无性恋者。 总之,不管哪一种都挺让人忧心的。 达丽亚和塔季扬娜一开始还担心像亚历山大这样的、几乎就是按照着少女梦中情人的标准人设长的年轻人会吸引菲奥娜大部分的注意力,使她无心专注于学业,会一头扎进单恋里出都出不来的来着,眼下她们已经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了,开始担心起另外的问题来了: “达丽亚,你说菲奥什卡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达丽亚久违地再次体会到了家里有个青春期的女儿是种怎样的体验。要是在这个年纪,有早恋的苗头吧,就要开始担心她会不会被人骗到,如果完全没有这个苗头吧,就又要操心她的心理健康问题,其中种种纠结处委实不足为外人道,然而就算两个人开始谈恋爱了,按照俄罗斯的合法婚龄十四岁的话,她就又要操心起更长远的健康问题和婚姻问题来了,总归逃不开俩字,“操心”: “……我不知道,也暂时不太想知道。把酒壶给我,我觉得我也需要冷静一下。” 塔季扬娜默默地把手里的小酒壶塞进了达丽亚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好处想?” 达丽亚冷静了一下:“往好处想……完全想不到啊!菲奥什卡的国籍现在在中东,中东的合法婚龄还他妈的在逐年递减,按照他们那边的法律,菲奥什卡两年前就可以结婚了!不行,我不能接受!我是真找不到任何值得乐观的信息了!” 塔季扬娜倒是觉得她想得有点远:“你还是再喝口伏特加冷静一下吧,达丽亚。” 她指了指正在往回走,走到一半,突然就蹲在路边开始看花的菲奥娜: “她现在完全就没这方面的意识。” 塔季扬娜拍了拍达丽亚的肩膀:“我接下来还有课,就先走了,祝你好运。” 达丽亚看着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触碰着含而未放的花蕾的菲奥娜,就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那一点素白的指尖和绿色的枝叶、卡其色的大披肩之间也能形成鲜明而典雅的对比,使得她整个人都宛如从中古世纪的油画里走出来的小淑女了。 结果达丽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菲奥娜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一路冲了进来,就好像之前那副色泽明丽的油画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达丽亚,刚刚的那个跟我一起喂鸽子的、叫亚历山大的人——” 达丽亚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脑子顿时转得飞快,组织语言的时候几乎把她毕生的语言功底给用上了,如何委婉地表达“这个人虽然很好看,但可不是什么适合谈恋爱的对象,而且此人现在已经身陷一段并不完美的感情里了,我敢赌五千卢布这个人要出轨”这个话题立时就成了接下来的当务之急,然而她完全没想到菲奥娜的关注点和她的已经岔开了有一整个银河系那么宽: “——他是黑魔法的运用者吗?” 达丽亚:……塔季扬娜说得对,这还是个小姑娘呢。她根本就没这方面的意识,我们瞎操啥心。 她回想了一下亚历山大所属的体系,肯定道:“是的。” “我说呢。”菲奥娜呼出一口气:“我总觉得他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在他的身边我甚至都感觉无法正常呼吸,他给人的压迫感太重了。” 达丽亚觉得自己的心情今天简直就是在坐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你确定……” 你确定那是他本人的能量场带给你的压力,而不是来自异性的荷尔蒙让你的感官发生了偏差? “你在担心什么呀达丽亚。”菲奥娜一看达丽亚那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想岔了。她怔了一下,随即便抿着嘴笑了起来: “我看过书的,对这方面有所了解,请别担心。” “爱情这东西,充其量就是在多巴胺和内啡肽等种种激素的分泌下产生的一种意志而已,激素的分泌所产生的意志,到最后还是要臣服于我的个人感知的,我永远不会被这种东西操控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达丽亚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问一下菲奥娜的书单,这可不是一个在十五六岁的年纪的、花一样的少女对爱情这种事情应该抱有的普遍看法。不是说不好,只是这种看法太成熟、太理智了,而在很多事情上,过分的超前所带来的还有可能是提早的枯萎甚至毁灭,万一菲奥娜一直抱持着这种看法去对待感情的话,那她就不得不担心一下她要加入班提瓦近年来正在愈发壮大的单身狗大军了:“你都看过什么书?” 菲奥娜想了想:“呃,《叔本华全集》?刺客联盟里正好有这个,一整套呢,我全都看完了。” 达丽亚:……更担心了好吧??!! 而就在这时,之前匆匆离开的塔季扬娜突然折而复返,手里还拿了个黑信封,步履匆匆得都要小跑起来了: “达丽亚,菲奥什卡。有人向女巫协会发来了求援信,而且正好在通灵师专用的网站上,我们也看到了这个人的求助信息,也就是说,这条求助信息的真实性是有保障的。纳塔利亚说,让你带着菲奥什卡去处理这件事。” 菲奥娜一惊,结果还没等她把谦辞说出口,就又听见塔季扬娜说:“既然法医可以带实习生,警察也有见习生,公务员还有临时工呢,那凭什么我们女巫协会就不能把我们的小学徒带出去见见世面?” 她把那个黑信封往菲奥娜面前一递,这个信封是不透光的,只有在火漆上敲了班提瓦的徽章,这就意味着这封回信是从班提瓦发出去的,而且班提瓦要对这件事全面负责,郑重程度和之前菲奥娜作为“忒弥斯”的时候,会发出的、印有手写花体字样火漆的信如出一辙: “你先感应一下,菲奥什卡,就在这里,简单感应一下就好,根据你展现出的水平,我和纳塔利亚才好决定让你涉足这件事可以深到什么地步。” 塔季扬娜本来想着有她和达丽亚在这里坐镇,哪怕菲奥娜的感应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要紧,她们两人收拾一个小姑娘搞出的残局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结果她的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被完全打破了: 在菲奥娜向着那个信封伸出手的下一秒,她的眼神就开始失焦了。 她的灰眼睛本来就一直像是蒙了层雾一样,朦胧又温柔,但是当她的眼神失去了焦距的时候,便宛如大雨将至时那沉沉的、宛如伸手就可触及的积雨云层,既给人以压抑感,又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与此同时,她的脸上逐渐地呈现出极其痛苦而扭曲的神色来,原本端正秀丽的五官全都挤在一起了,眼角也溢出了一点眼泪,使得她眼下的表情看起来狰狞又可怜。 在她的意识里,那无边的黑暗和恐惧刹那间几乎都要将她整个儿吞没。 “她共情了?!”达丽亚反应最快,而塔季扬娜也跟着反应过来了,这的确是共情!这种难度极高、对通灵者自身的要求也极为苛刻的通灵方法,正常来说不应该是个小姑娘能用得出来的,而且就算她能用出来,这种过分的同调和感同身受,迟早也要有一天把她压垮! 可是看菲奥娜这么熟练的样子,也就是说,她之前用这种折损自己的能量场去帮助别人的办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想到那个在初次见面,就把白巫术的疗愈的能量场完全往她的那个方向倾斜过去的小姑娘,塔季扬娜的心头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感受都有: 要是她一开始就来女巫协会……我们肯定要好好地保护着她,一点苦都不让她吃。 她用力地握住菲奥娜的手,言简意赅地对达丽亚下达了指示: “不能让她共情这个姑娘!” 黑信封里装着的,是受害者的照片。圣彼得堡一位普通人家的小女儿在深夜外出的时候被抢劫并谋杀,尸体在三天后才被发现,凶手将她分尸成大小不等的二十多块后,藏在了路边的沟壑里。警方调查未果,只能作为疑案封档处理,索科洛夫百般无助悲苦之下,不得不耗费大量的钱财,四处请求通灵者的帮助。 这一求助,就求到了业界声名在外的班提瓦,也就是女巫协会的头上。 别的不说,就冲着班提瓦里的塔季扬娜和尤金这两位精通死灵魔法的通灵者、还有个能够开启冥界之门的达丽亚在,哪怕在案件的进展方面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可以让他女儿的灵魂安息。 达丽亚和塔季扬娜共事多年,几乎在她出声的一瞬间就心念电转反应了过来,这个信封里的东西如果真的菲奥娜共情了,那么对她的损害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得回来的。于是,在菲奥娜的共情已经进行到了那把雪亮的尖刀对准了受害者的胸口、面容模糊的凶手正要进行最关键的谋财害命的那一刻,来自无比遥远、又好像近在耳边的喝止声破空而来:“菲奥娜·彼得罗娃!” ——醍醐灌顶,当头棒喝! 菲奥娜曾经在哥谭博物馆的时候,用类似的方法从猫女的口中套问出藏有克什米尔蓝宝石的保险柜的密码,而眼下,达丽亚便用同样的方法,呼唤着她那受过祝福和保护的全名,直接就把她的意识从那充斥着无尽的险恶的回忆里拉出来了。 菲奥娜一回神,才发现塔季扬娜和达丽亚都在严肃地看着她,不禁心里就有点发虚,简单概括一下的话就是那种“没做贼也心虚”的感觉:“怎么了……?我通过测试了吗?” “你当然通过了,菲奥什卡。不过听我一句劝,以后不要过分频繁地使用共情,哪怕来向你求助的人真的有天大的冤屈,也要谨慎行事,因为能来向我们求助的,多半都是真正走投无路的人,这个时候如果连你自己都因为共情无法冷静了,那么他们的情绪岂不是要更加波动?而且如果你每次都共情的话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会过分消耗你的能量。”达丽亚叹了口气: “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高个儿顶着呢,哪轮得到你一个小姑娘这么劳累自己?” 塔季扬娜已经见识过菲奥娜的实力了。菲奥娜现在所需的,也正和她们所想的一样,如何精确地运用自己的能量是当务之急。而且眼下她还发现了,除此之外,菲奥娜还需要把一些旧有的习惯改掉,更爱护自己一些,比如至少不要动不动就共情: “菲奥娜,你和达丽亚一起去一趟。” 塔季扬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顺便带上你的猫,它是你的通灵伙伴,必要的时候可以保护你。” ※※※※※※※※※※※※※※※※※※※※ 为什么达丽亚在听见叔本华全集之后更担心了呢? ——因为叔本华这个人啊,他的主张啊,是极端悲观主义和禁欲主义_(:3」∠)_ 信息中转站 在决定好了前去处理这件事的人选之后, 就是行程安排问题,这还是菲奥娜第一次被人这么正式地带着,作为学徒去处理事情,更是她第一次在出行之前什么事都不用干, 收拾好自己的箱子之后只需要去旁边等着达丽亚给她把关完毕就可以了。 负责和圣彼得堡官方警察交流的是纳塔利亚,同时她作为全班提瓦少数能把车——此处特指正常轿车, 不是塔季扬娜和玛莎钟爱的那种电动平衡两轮车——开得又快又稳还不超速的人,也是负责把达丽亚和菲奥娜送到指定地点的人;负责给菲奥娜办落地签的是尤金, 因为菲奥娜前来俄罗斯, 办的是留学签证,如果在学校所在地以外的城市过夜的话,需要带证件去办理落地,回学校还要再办一次, 否则的话会被当成非法滞留拘留起来的;而现在正在和她确认接下来时间安排的, 则是达丽亚本人,同时达丽亚身为她的导师, 还负责检查她带的东西: “以后你就暂时不要用山羊头骨了。”达丽亚一眼就把菲奥娜箱子里的山羊头骨挑了出来, 解释道: “你以后要走的是白巫术的路子, 用不到这些偏向攻击性的东西,除非你不再受白巫术的保护,或者你需要用它来加速报应的到来,等到那个时候, 你再按照旧方法来用它也不迟。而在协助警方寻找凶手的过程中, 我们不能越俎代庖加速这个进程, 不能过分催促报应的到来,要让犯罪分子接受来自警方和法律的审判,以此来警示那些潜在的犯罪者,起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只要我们还生活在有形的物质世界里,那就要遵守这里的法律,通灵师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越过普通人的法律去。” 菲奥娜立刻就被这句基本等同于“不能越俎代庖”的话给引导着想到了小丑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不过又一想,这人已经瘫在了阿卡姆的床上了,也就不过分追问达丽亚,“如果那人实在太凶了,又因为有精神疾病作为幌子而无法接受法律的制裁的话怎么办”,虚心点头应声道: “好的,记下了。” 这就看出菲奥娜在之前的十五年中完全没有人教导过她了。一般来说,这些对大部分通灵师们几乎已经成了常识的东西,在菲奥娜的眼里却是那么的陌生。她看着达丽亚替她规整箱子,边整理边给她讲一些基础的东西,只觉得又新鲜又好奇: “这个蜡烛也需要换一下,不能用双头蜡烛,也不能用草药蜡烛和逆十字蜡烛,白蜡烛勉强可以带上,黑蜡烛就留在班提瓦吧。我们这次去是要求一个结果,不是去寻人或者寻物,也不需要做什么驱散仪式,因为就像你感知到的一样,这位姑娘是含恨而死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的灵魂对我们来说,只是个有沉重故事的亡灵而已,只有对凶手来说,才是恶灵,而这种恶灵是不需要驱散的,所以你惯用的这些蜡烛有很大一部分用不上,直接带着用于和亡灵沟通的黑十字蜡烛走就可以——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达丽亚从菲奥娜的箱子侧面抽出了一根魔杖,疑惑道:“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吗?这是……巫师的魔杖?” 菲奥娜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让达丽亚有些困惑:“可是你现在在班提瓦,学的是通灵,又不是魔法,也用不到这个呀。” 菲奥娜解释道:“我一直把它和我的星星银刀一起当做护身符来用。” 达丽亚立刻在菲奥娜的身上蹭了蹭手,因为如果这这根魔杖真的如同菲奥娜所说的那样,是她的护身符的话,那么直接触碰到它的人就要倒霉好几天了,除非立刻赶紧和护身符保护着的人接触一下,以此证明这只是熟人之间的触碰,而并非不怀好意的试探: “有道理。这么一想,你把你母亲的遗物带在身边,的确有护身符的作用,这就和你的名字一样,是来自长辈的持久而充满祝福的防护——镜子多带几面,用于开启冥界之门,万一那姑娘的灵魂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去对面的世界叨扰一下把她带回来。” “多带点鼠尾草。”正在一旁负责确认菲奥娜的签证的尤金立刻贡献出了自己的切身经验:“如果在现场,因为死去的亡灵情绪过于激动而使你的‘眼外之眼’失效的话,那么鼠尾草就可以防护你的能量场,稳定亡灵的情绪,使得你能够与亡灵更好地沟通。鼠尾草在亡灵魔法里类似于一座桥,只要你点燃了它,就能够搭建起和亡灵之间的沟通的桥梁,而当你熄灭它的时候,又可以有效地清除来自死人世界的影响和余音,它的烟雾既能够保护你也能够帮助你。总之,尤其遇到这种受害人含冤愤恨而死的情况的时候,一定要做好各种最坏的打算,比如亡灵不愿前来见你、或者她自己就太过激动因此无法告诉你什么有用的信息等情况,多带点鼠尾草不亏,圣彼得堡的警方应该早就被我们时不时的野外‘纵火’给熏习惯了。” 菲奥娜这才发现一件她忽略了很久的事情,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国情不同,导致的警方对通灵这件事的态度也不同吧:“俄罗斯警方……原来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求助于灵媒的吗?” 达丽亚耸了耸肩:“是的,和相信自由民主科学的美国不同,在俄罗斯,通灵师协助警方调查其实已经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了,而且为了保证可信度,每位通灵师的话语都要被存档整理的。” 菲奥娜一惊:“要存档?!” 达丽亚点点头:“是的,要和通灵师本人的照片档案一起存档整理。虽然这种做法会让很多人感觉被受约束,但是也不失为一个让大家都能够为自己所说过的话切实负责的好办法,同时也能够让以后向通灵师求助的人直观感受到,此人的通灵水平如何,是否真正对得起那张证书。你之前没有经历过存档这种事情吗?” 菲奥娜摇了摇头,之前不管是她作为“忒弥斯”在中东单独行动的时候,还是和哥谭警方合作的时候。都没有经历过如此正式的存档备案的情况,如此高规格的、正式的流程,让她一时间都有点紧张了。 达丽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那么这将是‘忒弥斯’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别怕,连纳塔利亚和塔季扬娜都无法担保她们的通灵百分百准确,这只是一个参考而已,到最后,大家拼的就是档案里的准确率。顺便说下,一般来说这种正式的、牵扯面和影响都不小的事情,都要签署保密协议的,没有四五个月无法和外界沟通的。你有什么亲朋好友吗?跟他们说一声,你要人间蒸发一段时间,但是在此期间,你在班提瓦是绝对安全的。” 菲奥娜想了想,发现还真有那么个需要通知的人,正好她还可以把她的橘猫带过来:“我要打电话给戴安娜。” 今晚留守瞭望塔值班的是神奇女侠和蝙蝠侠。 其实本来今晚值班的应该是闪电侠巴里的来着,他身为群众公认的正义联盟吉祥物,为人正直又热情阳光,在活跃气氛方面很有一手,连蝙蝠侠的黑脸在面对他的时候都能缓和几分。用沙赞和钢骨私下的吐槽来说,当这两人在一起值班的时候,“完全的两个极端撞在了一起,竟然有缓和的奇效”,但是之前神奇女侠为了去看菲奥娜,特地跟巴里换了班,所以现在在瞭望塔里值班的就是换过班表前来的神奇女侠了。 如果用人类的年龄来衡量的话,戴安娜的年纪已经超过了正义联盟里所有人的年纪相加,是名副其实的“长辈”。她见过了太多的神祗之间的争斗,也见过了太多的人间是是非非,当一个人经历过的事情足够多的时候,她看什么事都会连带着平和起来。这直接导致了她连在看向正义联盟里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冰冷而毫无人情味的蝙蝠侠的时候,都能带着一种超然而包容的态度,眼神慈爱得就像在看自家刚到青春期,还在中二和叛逆的尾端的小孩子一样。 对此,知名不具的正联顾问表示,整个正义联盟里他最没法对付的就是神奇女侠,就连自带伟光正光环的全民英雄超人都要在戴安娜慈爱的眼神下退居第二位。 因此当来自被特殊加强过的特殊信号在戴安娜的私人通讯器上响起的时候,他立时就松了口气,因为不用再和戴安娜正面接触了。 ——结果在听见戴安娜开口的下一秒,他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了,因为此时正在跟戴安娜通话的菲奥娜,恰巧不管是从性格上来说还是从她的年龄上来讲,都是他最没办法应付的那种类型,哪怕是最不擅长表达自己正面感情的蝙蝠侠,也没办法对着这么乖巧可爱、又心怀光明一往无前的好姑娘说出什么重话来。 而当他尤其不擅长应付的两种人出现在一起的时候,哪怕隔着一整个大洋再加一个大陆那么远,他也恨不得立刻展开披风,像只成了精的蝙蝠一样,以超光速冲出这两人的视线和听力范围。 “菲奥娜?”戴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了蝙蝠侠莫名的紧绷感,她想了想,还是没避开蝙蝠侠,先不说瞭望塔的值班问题容不容许她离开,扎塔娜之前委婉提过的信任问题也是亟待解决的重中之重,如果能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让蝙蝠侠打开心扉的话,那就更好了: “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我的橘猫。”菲奥娜掰着手指把她面临的问题一一列出来:“而且时间紧急,我没有办法像原计划那样飞回去接它了,很抱歉冒昧打扰你,请问能在数小时之内把橘猫给我送过来吗?而且接下来我可能要失联好几个月,因为保密协议的规定,所以请不要担心,等保密协议一失效我就和你联系。” 戴安娜立刻给她打了保票:“没问题,放心吧,我们会找专人把你的猫送过去的。” 等到她结束了通讯之后,果不其然,一转头就对上了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 “你现在身处瞭望塔。” 戴安娜耸了耸肩,她身为女神,又身携旧神灵、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的祝福,连做这样的动作都能显得她格外好看,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个好办,我们可以把她的猫给她直接快递过去,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蝙蝠侠沉声道:“太‘好办’了。那谁来负责这件事情呢?” ——大有如果戴安娜如果让他去送的话,他下一秒就能跟神奇女侠同归于尽的感觉。 戴安娜无奈地放弃了脑海中已经半成型的让蝙蝠侠乘坐超音速战机,前去把曾经的他自己送到菲奥娜面前的这个构想,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就超人吧。” 蝙蝠侠:……你为什么还这么遗憾?! 结果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都躲不掉。正当超人抱着那个特制的箱子降落在圣彼得堡的时候,戴安娜就看见本来还紧皱眉头坐在瞭望台监视器面前、专心工作的蝙蝠侠,突然就毫无意识地一头栽倒在了操作台上。 戴安娜:哦豁。那么问题来了,我要不要通知菲奥什卡? “我的橘啊——”菲奥娜在阔别多日,终于看见瘦身成功、准确地说其实完全没能瘦多少,撑死也就是个十五磅的橘猫之后,声音都有点变调了,而且看她那痛心疾首的样子,要不是在她面前的是只橘猫,说一句这个悲痛程度,类似于“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结果一朝崩塌了所有的指望”的苦情老母亲都不足为过: “你怎么瘦得像条狗!” 再次变成了橘猫,死活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菲奥娜都已经成功地构建好了防护罩之后,他还是要倒霉催地来担当保护者角色的布鲁斯:……它瘦???你认真的??? 然而没等他发出什么抗议的喵喵叫,就被菲奥娜拦腰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把脸埋进了橘猫热乎乎、暖烘烘、柔软又蓬松的宽厚的背部的橘黄色毛发里: “吸口我的橘冷静一下!” 布鲁斯当即便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打死也不要承认现在的这只橘猫其实是猫,而且还是他本人。 此时达丽亚已经和警方交接完毕了,敲了敲车窗,对菲奥娜说: “菲奥什卡,你可以下来了,记住,感知的时候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共情。” 菲奥娜抱着她的橘猫、拎着她轻了不止一点半点的箱子下车的时候,听见了从警察那边的队伍里轰然就爆发开来的议论声: “这还是个小姑娘呢。” “搞没搞错?这么小的通灵师?而且先不说水平的问题,她这个年纪和长相,真的不会让索科洛夫一家人更伤心吗?” “她最多也就十六岁吧?” 菲奥娜完全没有理会那些质疑声。她缓缓地走到了一处沟壑的旁边,蹲下身去,双手轻轻抚摸着雨后潮湿的土地,青葱的嫩草上尚且还沾有不知是露珠还是雨水的水滴,当她伸出手去的时候,那些晶莹的水滴便沿着草叶缓缓滑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就好像刚刚有人在她的身边落泪了一样。 ——而在知晓这件案件内情的警方和普通人的眼里,这一幕便精准得都有些骇人了: 因为按照他们事后还原的现场来看的话,那名和菲奥娜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正是在这里遇害的! 而在菲奥娜刚伸出手去的时候,差点就没控制好自己,习惯性地就要进入共享状态了,幸好达丽亚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立刻伸出手去,扣住菲奥娜的手腕,将菲奥娜的精神从正要产生共情的那个领域里扯了出来,那双手好像有魔力一样,引导着菲奥娜正好卡在了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那微妙的夹缝里。 菲奥娜终于体会到了有导师带领着的感觉是多么安全和美好: 她既能够用眼睛去看见物质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比如周围的警察和他们身后已经拉起的黄色的警戒线,还有求问者那满脸焦急、颓废、落寞又悲伤的神情;同时,她的眼外之眼又能够看到那个死去的年轻女孩儿,甚至不会过分耗费精神力。 如果按照她现在的这个状态的话,她和亡灵聊上二十四小时的天都没事的。 那个枉死的灵魂显然也注意到了菲奥娜,缓缓对对她抬起了头。 这个女孩子有着相当典型的俄罗斯人的外貌。一般来说,白皮肤的俄罗斯人脸上都会有些许的雀斑,也只有菲奥娜这样的得天独厚的混血才能避免这一点了,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也不例外。她有着一头和菲奥娜如出一辙的棕色的长发,柔软而蓬松的披在胸前和身后,甚至都有着一双和菲奥娜一样的灰眼睛,不过这双眼睛里现在死气沉沉,一点活力都没有。 当菲奥娜已经不需要佩戴斗篷、可以直接像现在这样在警方的信息封锁保护之下出现在异国的时候,这两位少女之间的相似感也更为明显了,也怪不得之前有人会说,“她的外貌会让索科洛夫夫妇伤心”。 只不过和菲奥娜干净整洁的长发截然不同的是,这位少女以亡灵状态出现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沾染着浓重的血迹,毕竟她是被分尸之后抛在这里的,在外貌上,便难免有不足之处。 显然她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年轻的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呢?更别说她和菲奥娜一样,也只有十五六岁,还处在荷尔蒙萌动、对异性刚刚开始产生好感、又开始关注自己外表的微妙时期。因此,当这位棕发少女以亡灵的状态出现在这两位明显能看见她的通灵师面前的时候,她下意识就伸出手去,遮挡住了自己残缺不全的面容。 菲奥娜刚想开口询问相关事宜,就被达丽亚伸出的食指挡住了唇: “菲奥什卡,不要和亡灵过分沟通。你身负白巫术,他们眼下无法害你也无法骗你,但是白巫术迟早有失效的一天。为了避免以后你继续惯性去和亡灵沟通,你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注意自己的行动。” “你可以负责倾听和转述,但是一定不要和他们直接交流太多。记住了吗?” 她的这些话都是用极低极快的气音说的,因此菲奥娜听完之后,也就轻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达丽亚这才换回正常音量。因为前半部分的偏向性太明显了,是个人听完了就能听出来她是在偏向自己的学生,女巫协会向来护短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 “那好,我们来分工。我来负责为警方还原画像,你试着从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菲奥娜欣然接受了这个分工,因为她着实对美丑没什么概念,在不能直接和亡灵共情的状态下,让她通过描述就完全还原一个人的长相实在太困难了。但是在场的诸位却不这么想,因为菲奥娜接受的,明显就是更轻松一些的任务,在场的大部分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共同无声地传达着这么个信息: 这是女巫协会的人在带实习生吧? 结果在菲奥娜沉默地倾听了数分钟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大惊失色,她突然对着已经哭得双眼通红,无精打采的受害者母亲道: “你不要太劳累自己了。都用不着给我交学费了,也就甭熬夜了,做手工活那么累,不值当的。还是好好休息吧,老妈。” 她说话的时候,突然就失去了之前一直给人的那种彬彬有礼的感觉。平时菲奥娜说话时候的措辞都是典雅而妥当的,还带着一些不以俄语为母语的人特有的那种讲究感和语法上的考究。但是当她眼下一开口的时候,便截然不同地带上了圣彼得堡的口音,连神态都发生了轻微的变化,让人很明显地就能感觉到,其实这不是她在说话,而是在转达另一个人的话。 受害者的母亲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泪如雨下,这位痛失爱女的中年妇女嗫嚅着双唇,显然已经暂时被震撼得失去了言语功能,半晌之后,才从喉咙里挤出颤抖的一句话来: “……这是我的莉扎!” “连用词、连用词,都是一模一样的!” ※※※※※※※※※※※※※※※※※※※※ 感谢微妙_tinto、白鹤与井x10、lanax10、l.c一颗生姜x2、翎敛x50、夕颜x3、碧血寒、冬坨他妈【和谐】的营养液_(:3」∠)_ 感谢冬坨他妈、浮生辞x2、l.c一颗生姜的地雷(づ ̄3 ̄)づ么么哒!挨个举起来亲亲再放下~ 前往藏身地 很多东西的存在都是有其合理性、有价值有意义的, 就好比实习生和临时工,在除去背锅之外,还是能在日常的工作中起到一些帮助作用的。当新人对一个行业了解不深的时候,工作中过分专业的部分会由经验丰富的老手接过去, 而与此同时,实习生和临时工就可以去负责那些对专业度要求不是很高的琐碎的工作了, 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学习一下老手的做法,也算是为人才的更迭换代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这个带新人的道理一般来说在哪里都是通行的, 班提瓦以前也会带新人前来现场实习, 在实地锻炼她们的能力的同时,也可以让警方提前做好准备,比如接下来接她们的班的是怎样水平的人,擅长的是哪个方面, 眼下水平如何, 还需要等多久这位新人才能独立出师,让大家的心里都能有个底。 只不过今天出了点意外, 那就是班提瓦这次带来的新人的水平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之前他们都从没见过这个棕色头发的小姑娘, 因此当菲奥娜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 很多人会产生对她实力的质疑,也就很正常了。 然而眼下,根据她展现出来的实力和水平,怕是班提瓦不让她提前结业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的年龄问题委实难以取信于人。 达丽亚在那边还原画像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 菲奥娜在这边的沟通也十分顺畅, 她们的配合很默契,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合作的样子,工作效率自然也就相当高。当达丽亚那边对还原画像的进展已经到了一半的时候,菲奥娜这边已经开始事无巨细地传达来自亡灵的问候了,她对伊丽莎白的父亲露出了一个很为难的表情: “……您少喝点儿酒吧,再这样下去可会对身体不好,会肝硬化的。” 受害者的父亲,也就是一家之主的索科洛夫赶紧点头,直接就承认了菲奥娜说的话和他的女儿生前最爱说的分毫不差: “是的,我的小莉扎之前也总是这么跟我说。她是个好孩子,一心想着将来读医科大学,因此对这方面的了解就很深,也经常用这个来劝我……” 话说到一半,这位父亲便哽咽了。俄罗斯人——尤其是他们的男人,向来都推崇大男子主义的硬汉精神,最好是能干掉一瓶伏特加还能面不改色扛枪猎熊的那种,但是当一个人被这种痛失亲人的痛苦侵袭了之后,任你平时多么坚强,也照样要在那无边的悲伤里溃不成军: “……我当晚在应酬的时候喝多了,没去接她。我怎么就这么糟糕啊!都是我的错……” “都怪我!”他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用力得指关节都发白了,长久以来一直积压在心头的苦痛和对自我的厌弃在一瞬间尽数爆发了出来:“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菲奥娜陡然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看着一旁不言不语,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隔着生死之隔与他一同泪落如雨的亡灵姑娘,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难道不该怪他吗?他生前未能对自己的女儿展现出完整的爱,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过分沉迷于工作而无暇去陪伴家人,当伊丽莎白痛呼着死在凶手刀下的时候,他甚至还在生意桌上喝酒。从理智上来说,她知道这是父亲的工作需要,所以她生前才会口口声声地说着不怪他,可是摸着良心、从情感上来说,有了这么句苍白无力的解释之后,这个说法便能被她接受了么? 肯定不能。 可是这难道又全能怪他吗?在他们过去的那个年代里,固有的认知就是严父慈母,在这种固有认知的限制之下,没人能学会如何对家人正确展露感情,他们想要表达自己的爱,便只有通过加强物质的方法来让家人幸福了。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从来没接受过任何的其他办法的指导啊。 而严父也是有心理压力的,可是在固有的认知里,他们又无法将这种压力向家人倾诉,因为在他们的传统观念里,“家里的妻子儿女是要被保护的人,怎么能把烦心事带回家呢”,当这种压力得不到释放、久而久之地累积了起来之后,便有数量相当可观的人,只能通过选择喝酒来化解压力了。 ——由此可见,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如果不能从一开始便坦诚相待,那么后续的问题便会无穷尽地涌来。 菲奥娜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随即转向一旁静候着大气都不敢出的受害者母亲,依然在用伊丽莎白·索科洛娃的那种神态跟她说话: “我给你织了幅手套和围巾,藏在我自个儿床下面的蓝色箱子里,特地给你挑的红色毛线,用这个来配你去年买的那件黑色大衣肯定很好看。” 就是这么简单、家常又普通的一句话,直接就让这位可怜的受害者母亲泪流满面:“……我知道了。” 她呜咽着捉紧了菲奥娜的手,完全把面前这位年少的通灵师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倾诉着那无处可去的思念和悲伤:“莉扎,你以前说过要给我织一条围巾的……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话算话!我的傻姑娘啊……” 和那些说着暧昧不清、放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的话语的通灵师不同,菲奥娜在一开始就展现出了相当骇人的实力,连说的话都带有极其精准的指向。她冰凉得不带一点人气儿的手反握住了这位痛苦欲绝的母亲的双手,而在她的眼外之眼里,在别人都看不到的死人的世界里,就在她们交握的双手上,还覆盖着来自死者伊丽莎白的手,来自亡灵的思念,借助着通灵师这个游走在活人和死人世界之间的职业,终于切实地传达到了她的家人那里。 那双手的温度实在太低了,即使眼下已经临近胜利日,哪怕在俄罗斯也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暖春了,借助着菲奥娜的实体媒介传来的、来自死人世界的诡异冰凉也冻得伊丽莎白的母亲要为之一打哆嗦。 菲奥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母亲的动作,但是从她的感知来看,又并没有从面前这人身上感受到多少畏惧的情绪。秉着不会就学、不懂就问的良好求学原则,她问道: “您不害怕吗?那可是切实的、实打实存在这里的亡灵啊。” “……真是个小姑娘才能问出来的问题。”被她展现出来的这一手给震惊得半晌都无法说出话来的母亲怔了一下,这才感觉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许,随即苦笑道: “这个世界上……哪里存在会害怕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只要能让她回来看我们一眼,倾家荡产我们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自己的女儿?” 菲奥娜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即郑重地握紧了她的手,柔和而不失坚定地开口: “悲伤可以存有,但不能存续,劳驾,您女儿还在旁边站着呢。您说的‘倾家荡产’已经被莉扎听见了,她可不是很赞同您这么做。” “当您感到无望和孤苦的时候,请记住,来自亲人的爱会一直永远环绕着您的。” 她在将伊丽莎白想要传达的话完全传达完了之后,就飞速地从那种传话筒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了,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态乃至说话的口吻声调,全都恢复到了之前那个彬彬有礼、莫名考究的通灵师的状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这么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态竟然可以在短期内前后紧接着出现于一人身上。 其实对于绝大部分通灵师来说,做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生者和死者之间的界限不能轻易逾越,达丽亚也已经完成了对凶手画像的复原,而菲奥娜这边,也完美地传达了受害者的未竟之语,尚且活在人间、被抛下的她的亲人的心结和阴影也已经被开导了。除去等待警方出结果,她们似乎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了的。 但是就在菲奥娜即将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她的衣角、乃至她的半边身体,都被那姑娘给猛地扑上来抱住了,来自死人的冰冷一刹那就冻透了她的半边身子,连带着她的嘴角都呈现出了一点嫣红的、因为温度骤降被冻出的颜色来。 达丽亚因为复原凶手的画像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和精神,因为这可是要存档整理的,会跟随着她的档案和协助警方破案的记录存档一辈子,而且如果她复原的画像有所偏差的话,就会让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所以她每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会不遗余力地投入十二万分的精神。结果眼下,正是因为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山穷水尽了,才会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潜在的危险。 ——亡灵对通灵师们来说,就一定是友好的么?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那么擅长通灵的人,就真的会永远不被反噬、永远不被欺骗吗? 达丽亚因为精神损耗过度,而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菲奥娜的异况,取而代之在这一刻履行了“保护者”职责的,是蝙蝠侠牌的橘猫。这位从来坚信物理和科学的力量、从来都对神秘侧的力量抱持着“敬而远之”态度的正义联盟顾问,在伊丽莎白的亡灵扑到菲奥娜身上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那种冰冷而毛骨悚然的气息。 布鲁斯本人还没来得及用自己的意识做出什么反应呢,就悚然地发现,这橘猫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形成条件反射了,这具身体在面对这种状况时的本能反应已经超越了他的意志,可见菲奥娜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受过多少次这样的保护,这猫甚至以它那肥硕的十五磅的体型自成了一套标准的应对流程出来: 先是“喵嗷”地尖叫了一声,随后就气势汹汹地、用比冲向猫饭还要飞速的速度直接就冲着菲奥娜扑了过去! 别说,可能是出于它这个敦实的体型带来的冲击感,连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枉死、连带着亡灵的力量都格外强烈的伊丽莎白都不得不暂且后退一步,放开菲奥娜,使她有了喘息之机。 而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菲奥娜看见了亡灵的眼睛。 之前一直低着头、遮挡住了自己残缺不全的面容、自然也就连带着将她的眼睛一起遮挡了起来的亡灵终于露出了那双和菲奥娜极为相似、在俄罗斯人里的普遍程度也绝对不低的灰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个说法是很有道理的,尤其是对通灵师而言,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不用求助者开口,就能从他们的眼睛里读出很多东西来,而眼下,在伊丽莎白的那双眼里便包含着无边的悲伤。 那悲伤浩瀚如大海,几乎要让菲奥娜感同身受地窒息了。即使伊丽莎白不用说话,菲奥娜也感受到了她的未竟之语: 【拜托了,请帮帮我!如果按照俄罗斯警方的正常流程,等他们申报完毕,存档完毕,用科学手段检验通灵方法切实可行,再按照这些线索去找人的时候,那人怕是早就逃掉了!】 如果按照科学的方法来解释的话,亡灵只是一种在磁场的意识作用下,存在于和我们的活人的世界不同的纬度里的“人”而已。而当两个纬度高低不同的世界融合在一起,也就是亡灵能够滞留人间的时候,祂们说出的每句话,都会带着微妙的预言和诅咒的意味。 所以菲德丽丝对菲奥娜的祝福能够延续下去,直到现在都十多年了,还在锲而不舍、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她;玛丽亚·斯塔克对她的孩子的祝福才能够延续得那么长远,甚至都能够将通灵师们本来就不敢百分百保证准确无误的未来尽数颠覆;而同样,伊丽莎白也不敢把她的这个猜想诉诸于口,万一出口成谶了的话,她可连哭都没地儿找人哭去。 ——所以百般无法之下,她只能通过如此直接的方式留住菲奥娜离开的脚步,甚至不惜直接去碰撞菲奥娜的白巫术防护层,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菲奥娜被她这么突如其来地一撞,除去受惊和被突然冻着了之外还真没什么大事,因为她有着白巫术的削弱和保护,回去再做一下祛除仪式,最多也就倒霉几天而已;但是伊丽莎白这么一来,切实伤害到的可是她的灵魂力量,如果不赶紧把这人绳之以法,那她怕是就真的要含冤而散了。 那这名亡灵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就真的这么想看到那个人被捉起来判刑吗? 还是说……她就像菲德丽丝生前最重大的那个失误和乌龙那样,感知到了错的信息? “菲奥什卡。”达丽亚的声音好像在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已经近在她的身边了: “你不能怀疑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怀疑了,那么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信的?” “你连‘本我’都在怀疑了,那么连你立足的物质世界对你来说都是虚幻的!” “可是你跺跺脚,你不就站在这里吗?!” ——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通灵师前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菲奥娜的核心问题所在。自从她知道过去的那个预言离谱得何等荒谬之后,菲奥娜就时不时陷入了长久的混乱里。 一般来说通灵师们都会经历这种自我怀疑和成长的阶段,但是对绝大部分的通灵师来说,这种阶段是慢慢地被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激发出来的,而他们所经历的世事和积累下来的时间、心态等方面的基础,足以帮助他们稳稳地度过这个自我怀疑的阶段。如果他们能够继续笃信坚持自我的话,那么肯定就能在这一行上有所成就;如果他们产生的怀疑最终打倒了自己,那么他们的精神力量就会在一刹那溃散,从此泯然于众人,再也不能以“灵媒”的名号自居了。 所以对通灵师这个职业来说,最危险的事情就是“怀疑自己”,达丽亚的提醒来的真是恰到好处。 而就在达丽亚发现了菲奥娜的神情恍惚、立刻出声的下一刻,菲奥娜终于准确地在她的警醒之下,无师自通地把握好了和亡灵交流的那个度: 就算眼下她没有共情,却也能看见伊丽莎白想要传达给她的东西了! “菲奥什卡,你怎么样了?”达丽亚扣紧她的肩膀,焦急地一叠声追问道:“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菲奥娜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眼下还好——”她突然转过头去,对着那边都已经开始收工、准备回家了的圣彼得堡警察问道: “如果我能准确地指出眼下凶手的藏身地点和证据隐藏的地方的话,能立刻给他判刑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话音未落,就听见从受害者的母亲那边传出一声剧烈的倒抽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索科洛夫一迭声呼唤自己妻子的声音,显然是那位可怜的母亲已经在过悲过喜的情绪下,被这个消息给震撼得晕了过去;而在警方那边,她的话语也引起了极大的反应,警察们当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开始讨论了起来,最后还是为首的那名警长前来告知菲奥娜: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只要你真的能够找到,但是如果你找不到的话,你在这行就没啥信誉可言啦,小姑娘。” “你真的能找到吗?年轻人,不要太夸海口,你也看见了那边的受害者一家了吧?”他往那边扬了扬头,示意菲奥娜在此事上千万要慎重:“这个家庭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望了。法律和生命都是严肃的事情,小姑娘,如果你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就不要这么说。” 菲奥娜看了看达丽亚,在取得了达丽亚的同意和鼓励之后,她认真地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警察们: “我有十成把握,先生。” 而在她的眼外之眼里,伊丽莎白已经伸出了手去,直直地指向了远处的某个方向:“我看见亡灵正在为我指路。” 等到他们一行人全都上了警车之后,警长才反应了过来,对着闭目养神的达丽亚压低声音问道:“这个小彼得罗娃真的是你们的学徒吗?感觉她的实力已经和你们不相上下了。” 这句话如果换做某些心胸狭隘、生怕自己的学徒或者伴侣超越自己的人听来,肯定相当刺耳,但是架不住女巫协会护短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了。果不其然,达丽亚立刻就微笑了起来,甚至都带上了某种类似于在看自家孩子的骄傲感看向菲奥娜: “那是,她看到的东西能比我看到的更多,她的路也会比我走得更远。” “这是我们未来的星辰。” 警长:……我就知道这么可劲夸小姑娘保险。不是我说,你们堂堂一个在国家注册过的通灵者学校、有官方备份的组织和协会,连个正规章程都没有,护短护到这个份上,可怎么了得哦! 等到他们按照着伊丽莎白的指向、沿着菲奥娜转达出来的信息,来到一座显然被废弃已久的工厂面前之后,连坐在和菲奥娜同一辆警车里的人都能感觉到车厢里的温度有了明显的下降,而且还凭空地起了阵阵凉风。 圣彼得堡外勤警员:……见鬼,唯物主义世界观真撑不住了。 ※※※※※※※※※※※※※※※※※※※※ 键盘到了!!!!!!!!!我活了!!!!!!噫,好了,我活了!!!! 昨晚抠键帽的时候出了点事,吓得我当即把抠了一天的键帽按了回去……结果按进去就拔不出来了,删除键当场删掉了一千五百多字orz 工厂地下室 其实按理来说, 圣彼得堡的警方也不是多么无能的官方组织。光看圣彼得堡连续三年蝉联“全俄罗斯最能给你安全感的地方”季军、年年的名次都不带改的,就知道这里的警方有多努力了,而且这个排名还要结合俄罗斯近年来愈演愈烈的黑帮火拼、酗酒、吸毒事件频发的社会现况,可见圣彼得堡警方们是拿工资吃饭的老实人, 至少能对得起他们的制服和领的五险一金。 ——对于眼下这帮正跟在菲奥娜身后往里走的、常年负责出外勤的人来说,那是六险一金, 多出来的一险是意外身亡险。 而相对的,当一个城市的警方足够努力的时候, 是不需要过分求助通灵者的, 能在物质世界里就直接解决的事情,要神秘侧的力量干什么?所以圣彼得堡的警方和班提瓦的合作并没有俄罗斯其他城市、尤其是那些远离大都市的地区那么频繁,虽然班提瓦位于俄罗斯,可是要真论起来的话, 反而是班提瓦和莫斯科那边的合作次数更多一点, 圣彼得堡从来只负责进行案件和人才的交接而已。 但是今天不一样。 在伊丽莎白遇害二十四小时后,这起谋杀事件在互联网的推动下愈演愈烈, 终于演化成了社会事件, 全俄罗斯都在激烈声讨凶手, 谴责政府的安全建设不到位,还有好事之徒,顺便把伊丽莎白的家人和处理这个案件的警方都一起怪罪上了: 你为什么不去接你的女儿?不知道俄罗斯晚上现在越来越不安全了吗?警方为什么办事不利,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给我们一个结果?我们纳税人的钱, 就用来养了你们这一帮黑皮狗废物? 圣彼得堡警方心里苦啊。这个凶手作案之前绝对经过了胆大心细的策划, 而且很有可能此人已经是惯犯了, 在犯罪现场,愣是除了受害者残缺不全的肢体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算他们拿着指纹提取器把受害者尸身的每一个角落都事无巨细地检查过了,也找不出半点能用作证据的东西,甚至连最训练有素的警犬,都无法从伊丽莎白的身上、从案发现场,闻出任何别的味道来! 而法医得出的结果让警方不由得更绝望了: “从切口来看,肌理粗糙而有骨碴,这个女孩子是被很普通的菜刀分尸的。普通的菜刀无法负担得起这么骇人的工作量,肯定会有豁口。” ——精彩,太精彩了,让他们就着这个线索去别人家里一把一把看菜刀吗?显然不可行! 因此,百般尝试未果的圣彼得堡警方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女巫协会的头上,和受害者家属一起发来了求援的信件。以女巫协会的能力,找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有了此人的画像,那么至少就可以在警方破案的时候用于参考,就好像上学的时候大家做特别难的、不会的题一样,有了标准答案可供参考之后再去填写过程,绝对比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蒙头瞎解来的好。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巫协会进了个新人,而且是个水平相当可观的新人,在前来协助警方工作的第一天就交给了他们一份超纲的完美答卷。 在圣彼得堡警方下车的时候,突然从外勤的队伍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天!” 菲奥娜立刻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因为这次班提瓦这边来跟他们交接案件的全都是女性,为预防特殊情况出现,圣彼得堡警方特地往外勤部队里调来了一名身经百战的女性警官。她的中间名和菲奥娜一样,也是彼得罗娃,而按照俄罗斯人的习惯,当两个同一中间名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的时候,他们就会按照这两人的年龄不同,叫菲奥娜“小彼得罗娃”。 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能让人足够失态的事情的话,这位彼得罗娃警官也不是什么新手了,怎么会在这时惊叫出声? “我……”面色惨白的女警官嗫嚅着双唇,颤抖着手指向了菲奥娜的背后:“我在你身后看见了伊丽莎白!是我的错觉吗?!告诉我,小彼得罗娃,是我出现幻觉了对不对?!” ——得,又一个被菲奥娜搞得三观崩溃了的可怜的人。 菲奥娜立刻回过头去一看,发现伊丽莎白的身体竟然在这里凝实到了让不少第六感相当敏锐的人也能察觉得到的地步,周身的那些因为被分尸后再拼在一起的红线也在逐渐淡化,露出了她年轻而朝气蓬勃的正脸。也就是说,她从这里开始,就被那个凶手盯上了。 可是伊丽莎白的亡灵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要赶紧抓住那个人吗?她大费周章地把菲奥娜一行人引到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他们,她是在这里遇害的? 显然不可能。 “别怕。”菲奥娜简单安慰了一下那位正在死死地盯着伊丽莎白、感觉整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太好了的女警察: “你想想,我们天天都在和祂们打交道,也没有什么事,你会不会轻松一些?” 彼得罗娃警官:……完全轻松不起来!求求你还是保持沉默不要说话了吧。 达丽亚和部分警员留守在车上,从外部为她掠阵,因为这是菲奥娜自己提出的主动帮助,而且这个帮助对破案这件事的助益可相当大,按照菲奥娜的水平,她要么不出手,出手肯定是雷霆之势一击必中,所以达丽亚不去跟着她,也算是等日后根据存档的案件记录予以表彰的时候,不和菲奥娜争功。 这可比那些在研究生们写论文的时候啥事都不管、但是论文的第一发表人却一定要署上他们名字的导师人道多了。 菲奥娜在一帮持枪警察的护送下进了这家废弃已久的工厂,因为潮气过重,这里的水泥地上和墙根,都有隐隐的青苔生出来了。有些房子,别看从外面一看很有年代感,但是里面装修得还是很现代化很好看的,比如班提瓦的校舍;但是有些房子,别看从外面一看,是个历经风雨的有故事的貌似破破烂烂楼,进去一看,甚至更破,比如这家废弃工厂。 也不知道这里以前是生产什么的,周围的青草都枯死了一大片,完全长不出来,和周围的一片郁郁葱葱形成了鲜明对比,不管是外墙还是内墙上,尽是斑驳的风雨痕迹,在经年累月、没有玻璃窗保护的前提下,原本粉刷得好好的墙皮尽数脱落,几颗被遗弃在地上的螺丝完全生锈了一踢就是一片长长的暗色,垃圾袋和腐朽的木板纠缠在一起凌乱地堆在地上,完全不像有人会在这种地方的样子。 要不是菲奥娜确定自己的白巫术没有失效、伊丽莎白的亡灵不可能对她说谎的话,她可真要怀疑这里究竟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了。 而就在她刚刚打消了自己怀疑念头的下一秒,就听到了从不远处的地下传来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圣彼得堡的警察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迅速把菲奥娜围在了中间,小心翼翼地持枪前行,结果还没等他们走上几步,就有个手无寸铁、但是脸上和手上全都是血的中年男人从这家废弃工厂的地下室爬出来了,正好和全副武装的警察们撞了个脸对脸。 这人在看到警察的一瞬间,立马就被吓白了整张脸,立刻就打算关上手里的门把自己反锁下去,结果就在此时,那位和菲奥娜重了中间名、刚刚还在被吓得不轻、那脸色惨白的程度跟这犯罪嫌疑人都有的一拼的女警官立刻眼明手快疾冲过去,一个威力十足的扫堂腿就把此人给扫得一路撞着铁栏杆和地板,哐啷啷地滚了下去,真是当代退能怕鬼,进可揍人的女中豪杰。 接下来菲奥娜全程没被允许看那间地下室里的情况半眼,只能够在彼得罗娃警官的陪同下,通过警察们从下面不断传来的只言片语判断情况: 这人绝对是个惯犯,而且伊丽莎白也绝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这里的地理位置足够隐蔽,又一直没有人来收购这里,以前用来存放物料的地下室便成为了一个天然的藏尸场,专门用来存放那些他还没来得及抛掉的尸体。 怪不得伊丽莎白的灵魂在那里,就已经是支离破碎的样子了。因为灵魂或多或少都会反映生前的状况出来,像伊丽莎白这样被分尸而死的人,她的灵魂怎么说都应该有过一个完整的状态,而当她的灵魂在此地完整的时候,结合一下那间满是血腥气息的地下室,便可以说明一个直观的事实: 她是在这里完整地死去、又是在这里被分尸,最后抛到路边的,所以在那里才会没有任何的作案痕迹。 菲奥娜和那位警官没有站在地下室的出口附近,她俩的所在位置隔了至少十几米的距离出去,即便如此,以菲奥娜过分灵敏的感官,也能隐隐闻到从下面传来的血腥和腐臭交杂的气息。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车上去?”女警官发现菲奥娜的脸色不太好,便柔声问道:“这里的气味的确有点大。我们走?” 菲奥娜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便缓缓停住了脚步,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哑了: “这种人……会得到法律的制裁的,对吗?” “请相信我们。”那位女警官蹲下身去,坚定地对菲奥娜保证道: “孩子,请相信你的祖国的法律。” ※※※※※※※※※※※※※※※※※※※※ 感谢巧克力味潜水鱼x30、秋三x145、流年x71、旖旎碎梦x50、沐玖玖玖~、l.c一颗生姜x2、啸月苍狼皇、顾长安x20、九珏x8、minix20、和光同尘x16、布熊不是小熊、洛以x10、异想天开x7、輕微喜悅x5、lanax20、叶落不知秋、豆豆0522、三千玄衣x60、luvx5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x n【后台计数又不好使了orz】、yamadadada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无解的未来 等到那个精神萎靡的罪犯被从地下室揪出来的时候, 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除了震惊就是颓丧。此人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行踪真的能被菲奥娜这么个小姑娘找到——要是栽在那种知名的灵媒手里,他认栽,可是菲奥娜实在太小了,完全不像那种有正经本事的大人。更别说这姑娘还精准无比地把他直接就堵在了工厂里, 直到他被铐上手铐,推上警车带走, 都在死死地盯着菲奥娜: “你他妈是怎么找到我的?!” 菲奥娜在踏入工厂的时候,就把自己卫衣上的帽子拉了起来, 盖住了头脸, 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只能看见她那露在外面的一点点尖白的下颚,信息安全性上是有着百分百保证的。她想了想,探过头去问达丽亚: “我能对他比中指吗?” 达丽亚回答得斩钉截铁:“你要是还想要你的白巫术的保护, 就别这么干。” 菲奥娜刚失望地叹了口气, 就看见达丽亚戴上了她自个儿风衣后面自带的兜帽,往菲奥娜耳朵里塞了俩耳塞后, 便抓紧时间摇下车窗往外探出身去, 气势磅礴地对着那人比了俩中指, 伴着一句慷慨激昂的俄罗斯国骂: “Пoшeлhaxyn!moгytcnльhoo6nжatь!” 圣彼得堡全体警官不由得再次对这位作风彪悍的圣彼得堡女巫肃然起敬,同时被刷新了对女巫协会的这帮人护短护得多严实的认识。 可能因为这短短的半天里,菲奥娜耗费的精神比之前好几个月的加起来都要多,即使负责把她们送回班提瓦的彼得罗娃警官开起车来相当有俄罗斯人的风范, 一脚油门踩到底就开始卡着最高限速一路飙车, 也还是没能挡得住菲奥娜上了车五分钟后就一头栽在了座位上, 随即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达丽亚本来还在和彼得罗娃聊天呢,一看见她睡了,便立刻压低了声音: “谢谢您明明这么害怕还把我们送回来。” 彼得罗娃也压低了声音:“说实话吧,沃斯科波耶娃女士,要不是上面硬说什么‘不要让男性随意进入班提瓦’,我现在早就收工回家了。您可以担保你们学校里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鬼魂之类的吗?我是真被吓怕了。” 达丽亚:???外界哪来那么多传闻??? 她决定回去就和纳塔利亚还有塔季扬娜合议一下,扩大招生,破除外界对她们的固有印象委实是当务之急。真的,不是她说,如果圣彼得堡的诸位警察能来看一下用化学实验器皿煮奶茶、永远能在口红色号里精准地挑出最难看的那个买给自己的品味成谜的尤金,用塔罗牌堆城堡、自己跟自己打扑克还要自己王炸自己炸来炸去不亦乐乎的伊丽娜,再看看天天都沉迷论坛和脸书、二十四个小时里有一半左右的时间都在冥想和睡觉的玛莎,他们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认为她们个个都是带着尖尖帽,往锅子里扔小孩煮着吃的恶毒巫婆形象了。 菲奥娜在回程的路上做了个梦,然而她这次的睡眠质量相当不好,罪魁祸首只有一个: 她的梦。 她在梦里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这肯定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她的梦境了。现实世界中怎么可能会有血红色的月亮呢?而且就算在多云和光照的作用下,会有橘红色的月亮,那这遍地的死尸和未曾褪去的硝烟,也肯定不是她曾经见过的画面。总之,这里肯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而根据这未曾干涸的鲜血都能没过鞋底的程度来看,只要菲奥娜见过一眼,就无论如何不会忘记。 她努力拨开拦路的尸体还有各种障碍物往外走去,结果没走多远才发现,她此时正身处某个超高的建筑物里,而在这建筑物的下面—— 是滔天的火与水。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将已经漫上了陆地的海水尽数染上了金色的光晕,当汹涌的波浪席卷而来的时候,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见海水和火焰交织发出的滋滋声,看见那无边际蔓延开来的白烟,以及在空中舞动、在水中沉浮的璀璨的星火和金色的光点。 可是水上怎么会凭空着火呢?! 她试着在梦里呼唤自己的名字,因为梦是偏向精神侧的,而名字确实实打实不管跟物质世界还是跟精神世界都挂钩的,如果身陷梦境,只要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就能将自己从梦中强行唤醒。然而她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嘶哑得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菲奥娜立刻就明白了,这不光是一个梦,还是一个有关预知的梦。 这种完全未曾见过的景象如果真出现在了她的梦里,那么就算她现在还没有见过这个场面,那日后也定会相见,因为灵媒的梦都是有指向性的,是有意义的。 虽然像玛莎那样能够合理解答和记住每一个梦境的人并不多,也很少有人有那个天赋,甚至有的人一觉醒来连自己做过什么梦都忘了,但是更多的人都会在现实生活中的某一天,对着眼前的事物或者某事突然产生这种印象: 我在梦里见过! 这其实便是预知梦了,简单得很,连普通人都能做。 她再次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无边的黑潮正在凶猛地向岸上扑来,掀起的滔天巨浪被手握三叉戟的男人狠狠地挡住。海中无数漆黑而扭曲的异形生物张牙舞爪,穿着绿色鱼鳞式紧身衣的红发女子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两个孤独的背影就这样背靠背地肩负起整片狂暴的、反叛的海。 而遥远的、一片漆黑的天空上,有明显是异星生物的动物正在挣扎着从黑色的孔洞里探出身子,超人和神奇女侠正在努力击退这群怪物,然而收效甚微,这些东西虽然没有他们两人战力高,但是要一直这样源源不断地出现,也很烦人的,虱子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菲奥娜的梦出现了偏差的原因,此刻正义联盟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比他们曾经展现在菲奥娜、乃至展现在大众面前的实力要弱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是怎么回事?梦是不会骗人的! 她心底的疑问已经多得要化成实体溢出来了,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这声音很轻,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被听见的,只是这是在菲奥娜的梦里,一切都要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如果不是菲奥娜恰好对这道脚步声的频率和力道有所了解的话,怕是要在外面不断传来的爆炸和坍塌声里忽略过去了,而正是因为她对这脚步声很熟悉,所以才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塔利亚·奥·古,是个典型的刺客联盟养出来的人,素来无利不早起的她,会在怎样的状况下出现在中东之外?! 果不其然,好的不灵坏的灵,不管她在内心如何尖叫一万遍“拜托了千万不要让我猜中”,转过头去看见的还是塔利亚。 而此时的塔利亚的衣着和打扮却又和她见过的有着微妙的不同。她并没有穿外出时候的专用配置,黑色紧身作战服,而是穿着只有在刺客联盟的时候她才会穿的、象征着地位和身份的衣服:袖子很长,腰部镂空,长裙一直拖到地面,却又高开叉到大腿。那种浓烈的绿色和她身上繁复的金饰相搭配,再和她披在外面的一层白色的罩袍和小麦也似的肤色相呼应,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在散发着何其明显的异国气息。 然而最令菲奥娜吃惊的一件事发生了: 塔利亚并没有看到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在一个通灵师自己的梦里,她都无法以实体的方式出现在别人面前的话,那么肯定只有一个答案: 在这个预言指向的未来里,她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老得或者病得意识不清,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保证。 菲奥娜看了看塔利亚的外貌,一秒钟否决了后者: 她都还没老!我比她年轻那么多,怎么可能会老?!现在的我要是活着的话,肯定又年轻又好看! ——这倒真不假,也不是什么昧着良心的自吹自擂,按照塔利亚眼下的精神状况来看,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泡过拉萨路池,而根据她展现出来的年龄判断的话,菲奥娜此时最多二十岁,不能更多了。 塔利亚径直从菲奥娜的身身边走了过去,一脚踩上了面前那个因为太丑而被菲奥娜下意识忽略了的、躺在地上的怪物。这个怪物生着类似于人类的双头,生在脑门中间的那颗浑圆的独眼甄别了他并非人类的身份,肋下却又长了四条人类的胳膊,根本就不是自然的产物,更不是外星的来客,倒像是什么邪恶实验室里产出来的失败品。 菲奥娜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战战兢兢地看过去才发现,这个怪物的双头上,除去眼睛部分不看的话,竟然长着一张令她感觉极为眼熟的脸。她虽然从来没有直接见过这张脸,但是如果这张脸能给她如此熟悉的感觉的话,那么她肯定之前在哪里见过这张脸的另一种状态。 而下一秒,塔利亚的话语便验证了菲奥娜心底那个隐隐的猜想: “果然只有达米安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怨,立时让菲奥娜如觉五雷轰顶: 也就是说,她当年无意中惊鸿一瞥看到的那封文件。已经被塔利亚予以实施了。 同时,按照这个试验品的自然生长程度来看,怕是从达米安很小的时候,这些他真正的同胞血亲兄弟便以这种扭曲的方式在不知名的无人小岛上开始被养大,作为对付他的后手,并且还一以贯之地实施了这么多年。 菲奥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手脚冰凉,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一点,一个正常的母亲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血脉亲生子呢? 她本以为这就是塔利亚最能够丧心病狂的极限了,却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只见塔利亚继续往前走去,在某个已经崩塌得差不多的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轻轻地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唔”的一声,不知是在赞美还是在惋惜。 菲奥娜感觉后者的几率更大一点,但是这更吓人了好吧?!塔利亚上一秒还在说达米安是她最满意的作品,也就是说,当她发出惋惜的声音的时候…… 她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往里一看,只见房间正中央的地板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菲奥娜和达米安的关系算不上好,可是也绝对算不上差。而达米安不知道为什么,身高从来就保持在一个很抱歉的高度上,塔利亚要是不想让她的孩子、刺客联盟的未来继承人将来是个身高上的三级残废的话,就得寄希望于他那姗姗来迟恐怕现在还在路上堵车了的青春期了。 所以,眼下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板上,身上明显有着多处骨折,四肢都在以十分不正常的角度软绵绵地摊着的这人是谁?他穿着罗宾的装束,披风被翻了过来盖住了头脸罩住了口鼻、可是这人再也不用担心呼吸问题了,因为他已经死掉了,插在他自己胸口的那把达米安惯用的武士刀便是铁证! 死的人除了达米安,还有别人吗?根本毋需作他想。 ——那么,刺客联盟的下任继承人,以“征服者”为名,被塔利亚寄予了厚望的她的孩子,实力从来不弱的“恶魔之子”,会被怎样的人缴了械,再将这把雪亮的、他自己惯用的长刀捅进达米安的胸口? 只能是他的复制品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未来?! 菲奥娜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明明知道塔利亚看不见她,依旧蹑手蹑脚地去掀开了罗宾披风的一角,而就这么一掀,她看见了达米安的脸,似乎永远都在紧皱着的眉终于舒展开了,使得从来都一脸欠揍相的这家伙竟然在死后才有了点正常的青少年该有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就开始在四周寻找起蝙蝠侠的踪迹来了,在她的心里,这名沉默冷静而寡言的正义联盟顾问、哥谭的黑暗骑士,永远都该是留有各种备用计划,在最后一刻出场掌控大局的人。 菲奥娜茫然四顾间,恨不得冲出去对着冰冷黑暗空无一人,却又充斥着满满的硝烟和尘土的走廊大喊: 蝙蝠侠呢?在这个混乱的未来,他在哪里?! ※※※※※※※※※※※※※※※※※※※※ 好孩子不要去翻译这句俄罗斯国骂,更不要找你的学俄语的同学或者代购小伙伴翻译【。 本章后半段的预言之梦为《正义联盟:战争》、《正义联盟:亚特兰蒂斯王座》、《正义联盟:巴别塔》、《蝙蝠侠群英会》合体!没看过的小伙伴们不急,反正我写的同人经过魔改和释义后一向都能无障碍阅读_(:3」∠)_想补的话第一、二部在b站有,第三部就不要补了……orz虐。 通天巴别塔 通常情况下来讲, 当一个人的梦境如果险恶到了某种程度的时候,是可以相当直观地展现在物质世界上的,比如磨牙、发冷汗、打摆、眉头紧皱、连声咒骂等,种种表现不一而足, 但是菲奥娜不一样。 在她的这个混乱而诡谲的梦里,哪怕她的内心已经波澜壮阔得恨不得把天都要翻过来, 在现实世界,她却也仅仅只是愈发皱紧了眉头而已, 嘴唇抿得死紧, 丁点儿多余的声音也不发出来。 这种过分严苛的自律感其实平日里就在她的身上有了一定的展现,比如那似乎已经镌刻在她骨子里的优雅和彬彬有礼。寄人篱下的孩子,总是要比亲生子和他们自家人矮上那么一个头的,即使身为亲生子的达米安天天都有生命危险, 达摩克利斯之剑一刻也不曾从他的头上移开过, 那反而更成了菲奥娜受到的关注不如他的铁证。 ——在一个实力至上的地方,一个备受忽视的战五渣, 和一个饱经训练身手有成的人一对比,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后者受到的关注、被给予的期望更多一点。 达丽亚虽然无法直接看见她的表情, 更听不见她那本来就安静得近似于无的呼吸声,但是从菲奥娜周身猛然改变了、隐隐透着抗拒的气场就能分辨出来,她现在正在被噩梦困扰,但是在不知道这个梦的具体走向是怎样的前提下, 她也不敢贸然惊醒菲奥娜: 灵媒的梦都是有意义的, 如果菲奥娜此刻正在通过梦境窥见未来的话, 猛然把她叫醒,岂不是就断绝了她通过几率如此小的事情去预测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从而予以规避的大好机会? 而正当达丽亚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把菲奥娜叫醒的时候,那只十五磅的橘猫行动了起来: 这只外表肥硕又敦实的大橘猫直接摊平了身体,充分地将自己的重力势能转化成了动能,从座位中间的那个至高处一路滚上了菲奥娜的腿,把她连压带撞地从梦里叫醒了。 达丽亚:……天啦,心动,我也想养橘猫了。为什么人家的橘就这么乖巧懂事还护主,班提瓦的野猫我都喂不熟?! 菲奥娜被腿上骤然增加的重量压得从梦境里惊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就和她的橘猫对了个正着。披着橘猫壳子的蝙蝠侠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菲奥娜都自己构建好了防护罩,结果他还是能被牵扯进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是这种情况下承认身份的话实在太要命了,又尴尬又没必要,还会招致不必要的询问——于是他抬起了爪子,舔了舔,对菲奥娜千回百转地叫出了一声里能打十八个弯的、这只橘猫只有在讨罐头吃的时候才会发出的标准音调: “喵~” 菲奥娜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提醒这猫,但凡它一思考,那满脸的猫毛都遮不住那过分人性化的深沉的表情。而且真不是她黑自己的大橘,她的大橘这么多年来,能有这么睿智又深沉的面部表情的时候简直屈指可数,屈的还得是树懒的那种三趾。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自己的橘猫来了个举高高,不过这次谨慎的她没有再一头扎进橘猫丰厚的背部毛发里了,而是小心翼翼地对着猫耳朵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不是我的橘猫。蝙蝠侠先生?是你吗?” 布鲁斯:天真,我知道你在诓我,打死我也不能承认。 于是在菲奥娜热切而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堂堂哥谭的黑暗骑士、正义联盟的顾问,令无数犯罪分子只是闻名便要胆寒的蝙蝠侠便开始优哉游哉的舔起了自己的爪子,甚至有把这当做某种关乎地球生死存亡的大事去认真完成的感觉。 他这个用实际行动去转移话题和分散注意力的手段太拙劣了,也就菲奥娜这样的傻白甜会被他骗过去。 菲奥娜其实还真的只是诓他而已。她的精神力耗费过多,眼下无法像在纽约的时候那样,一眼就把蝙蝠侠牌橘猫和她的原装肥橘区分出来,布鲁斯也正是瞧准了这一点才敢装傻的。她失望地把头埋进了橘猫背上,深吸口气平静一下情绪,当她的声音从橘猫的猫毛里传出来的时候,便有一点闷闷的感觉了: “达丽亚,我刚刚做了个梦,是关于未来的。” 布鲁斯立刻竖起了耳朵:物理意义上的橘猫耳朵和他自己心里的蝙蝠侠信号接收器。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哪怕是蝙蝠侠本人,也有事事都不能尽遂他意的时候: 他压根就没能听见梦的内容。 因为在菲奥娜说出“关乎未来”这四个字之后,他的意识便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等他整休完毕,给自己做了个大全套的检查后,确定自己的身上没有突然多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少什么不该少的东西、这次的意识转移似乎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已,在防弹玻璃外面负责看护他的神奇女侠已经又开始和菲奥娜跨洋——甚至跨大气层——煲电话粥了,布鲁斯靠着他敏锐的听力和依然在正常运行的信号接收器接收到了来自外面的零星片语: “啊,我的菲奥什卡也有喜欢的人了吗?跟我讲讲怎么样?以女神之名发誓,我的嘴严实着呢,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没有啊?!”电话那头的菲奥娜比戴安娜本人表现得还要震惊,她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的时候,哪怕经过失真,也能让人想象出她顶着蓬松而柔软的棕色长发一脸迷茫的样子,活像在发出灵魂质问“妈妈咪呀为什么我敲不开这个贝壳”的小海獭: “你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的戴安娜?纯属无稽之谈!相信我!” “女巫协会那边的人说的……”戴安娜爽快地供出了跟她一起激情八卦的同伙,分分钟都不带犹豫的:“难不成是她们搞错了?” “是的,就是这样,她们误会了。”菲奥娜毫不犹豫地来了个否认三连:“等我真的喜欢上什么人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你,请你帮我出谋划策,怎么样?” “那说好了。”戴安娜只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幸好还留存着一点依然没有罢工的理智告诉她,菲奥娜这通电话打过来其实还有别的事情,在她看见了蝙蝠侠已经醒过来之后,这点理智便瞬间回笼,朝着蝙蝠侠扬了扬手里的通讯器之后对菲奥娜说: “菲奥什卡,你刚刚问的那家伙醒了。” 菲奥娜立刻松了口气,她表现出来的“既然蝙蝠侠醒了那就一切好办了安全了”的情绪是那么明显,失真程度比她的声音还要小:“那请把电话直接给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直接告诉蝙蝠侠本人。” 布鲁斯接过电话之后,压根儿就没寒暄,单刀直入直切主题:“什么事?” 菲奥娜本来底气很足呢,因为她平时要么不做梦,做梦就肯定要做预言的梦,但是即使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的信心,但是当她迎上蝙蝠侠如此笃定的语气之后,竟然也像那些因为预言或者回溯未来不准,而自觉心虚、学艺不精的通灵师那样,说话的语气都弱了下来: “我刚刚做了个梦,想带给你一些有关未来的预言。” 其实布鲁斯对来自神秘侧的东西、尤其是这些虚无缥缈的预言之类的从来都是不信的,除非给出预言的人能够给出切实可行的依据来,在面对着曾经展示出过人实力的菲奥娜的时候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的口气会难得地变得温和些许而已,这是蝙蝠侠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温情,不能更多了: “你自己也曾经说过,预言只是用来参考未来走向的东西。” “可是这不一样。”菲奥娜也想说一些明显不该是她知道的东西,可是不管是海王还是超人,或者是神奇女侠和塔利亚,都是她知道的东西,出现在她的梦里的话很正常的,无法构成“这个预言因为有着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却不该是我认识的人”这样的必要可信因素。想来想去,竟然只有那惊鸿一瞥的、穿着绿色鱼鳞式紧身衣的红发女子了: “我无比清楚地看见了某个混乱得几近毁灭的未来,而且还看见了在海王的身边有个这样的人。” 等她把那名红发女子的外貌描述清楚之后,蝙蝠侠和神奇女侠对视一眼,完全就没费什么事,轻轻松松就从她的描述里辨别出了这是谁: “那是海王的妻子,海后湄拉,虽然不是正义联盟的成员,但是由于她丈夫的缘故,曾经提供给我们很多帮助。我们也有幸与她合作过几次。” “也就是说,你看见的……的确是某种走向的未来。” “具体形容一下。”蝙蝠侠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在你这个梦里,有什么前因后果吗?” 菲奥娜本来想说没有的来着,但是她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细节: 在梦里,她是没有办法说话的。而且她在听塔利亚说话的时候,即使她依然能够听懂,却不是因为她能听懂阿拉伯语。在这个梦里,没有任何人的言语,是能够切实地以“语言”的方式传达出来的。 ——也就是说,不光是她的精神受到了影响,而且这种影响甚至波及到了语言和理解,牵扯到的还不止她一个人。 因此天空中的超人和神奇女侠才会各自为战,她才会连只言片语都难以说出口,而在醒来之后,她还能记得“语言不通”这档子事,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于是,在这样一个决定命运的时刻,在这个被后来的正义联盟、少年正义联盟和少年泰坦的人称为“转折点的一天,年少的灵媒隔着浩瀚的长空和数万米的、难以逾越更不可接近的距离,以她独有的敏锐的直觉,前所未有地精准地切入了对未来命运的预测。 这次的预言完全是超水平发挥,既没有在她过分丰富的想象力下偏去十万八千里的微妙的地方,也没有含糊不清、暧昧其词,而是一语中的、直击要害: “没有任何前因后果。” “但是在梦里,我们言语不通,你们各自为战,我甚至都没能在梦里看见你与正义联盟的诸位站在一起的身影。” ※※※※※※※※※※※※※※※※※※※※ 预言是真的不能全信的……看菲奥娜的妈妈,就因为太信了,闹了个大乌龙,看隔壁hp的老伏,给自己选定了毕生之敌,再看现在……_(:3」∠)_ 给大家安利巴别塔录音,指路b站,2584135,不怕虐的可以吃~ 预案保管者 蝙蝠侠压根就没对菲奥娜的预言做出什么明显的、类似于“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规避”的反应。他这个人简直就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 脾气又冷又硬,连他的助手罗宾们都没有办法撬出他的丁点正面情绪来,就好像把一片好心摆在明面上会让他当场拉闸一样。哪怕此人穿着一身最吸热的颜色黑色,也没有办法把他的队友身上的热情和活力吸来丁点, 倒让他本人愈发看起来像个深渊大魔王之类的、合该出现在漫画小说里的标准反派人物了。 但是戴安娜凭着长久以来的组队经验,敏锐地发现了蝙蝠侠的微表情变化。本来这点变化是几不可查的, 但是戴安娜身负旧神灵中的智慧女神雅典娜赐予的“雅典娜之视”,这使得她本来就十分优秀的洞察力在获得了雅典娜的祝福之后更是无人能及, 可以迅速且准确地感知他人的情绪变化, 因此蝙蝠侠展露出来的那一点类似于“我就知道会这个样子,幸好我早有对策”的情绪就被戴安娜迅速地捕捉到了: “b?关于她说的这个未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蝙蝠侠和神奇女侠沉默着对视,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安静。这片安静是如此的沉重而饱含分量, 一时间连电话那边的菲奥娜都大气不敢喘。 戴安娜所持有的旧神灵的祝福不止一项。阿弗洛狄忒赐予她众神赞叹的美貌, 女灶神赫斯提亚使她坚守真理,农业女神德墨忒尔赐予她超级力量, 而雅典娜在赐予她优秀的洞察力之后, 更赐予了她过人的智慧, 使得哪怕现在他们所持有的线索,只有这么寥寥的几条,她也能从中推断出事实来: 那就是这个未来里,并不是没有蝙蝠侠的位置, 也不是他在此时业已死亡, 而是“正义联盟里容不下他”, 仅此而已。 ——可是这又不能说“仅此而已”。 蝙蝠侠,是一个以纯人类的身份,就能和昔日的旧神灵后裔、外星人、神速者、东方三圣族的后裔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超能力者还有非人类同处一个联盟的人。不仅如此,在日常的相处中,他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是个物理意义上的普通人类而在气势上处于下风,还担任了正义联盟顾问的这一要职,足以见他心智之坚忍,心思敏捷果断,而且走一步恨不得要看十步,用夜翼的话来说,他就是个控制狂。 那么对一个团队来说,要怎样严重的事情,才能导致团队实力大幅度下降,而且将按理来说绝对是联盟里不可或缺的头脑的人排除出去? 背叛是不可能的,这个想法连出现半点都是在辱没神奇女侠的智商和蝙蝠侠的人格。再结合此人旺盛的控制欲,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他出于某种考虑,制定了在特殊情况下应对变节队友的计划,然而这些计划并没有落到实处,而是被外人所窥见并加以利用了,这样的话,为何在菲奥娜的预知梦里还有刺客联盟首领之女,塔利亚·奥·古,也就都得到了解释。 然而这个最偏向事实可能性的解释反而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最后还是神奇女侠率先打破了这凝重得几乎化成实体的沉默,然而她的语气却没有以往的那种温和而不失坚定的感觉了,甚至隐隐带上了些许怒火,但是她还是强行压抑住了自己,对着电话那头的菲奥娜开口: “菲奥什卡,过会我们会把处理结果告诉你的,先挂断吧。” 菲奥娜一直在这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地等着那边的回复,得到戴安娜的回答之后简直求而不得地手忙脚乱挂断了电话,同时再次陷入了对自己的质疑: 她到底该说不该说? 当有些剧烈的矛盾深埋在眼下和平的表象之下的时候,是早挑明早了事的好,还是让它按部就班发展下去的好? 如果平行世界理论成立、又有人能够在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话,那就好了,大可以找个人去看看选择了说和不说之后分别对应的未来走向,根据未来的走向决定现在的选择。但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呢?每做出一个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也是很多拥有预言能力的人的苦恼和不解之处: 过分提前地让某些事情成熟和发展起来,真的好吗? 当面对的是这么大的事情的时候,说了,她担心现在就会提前拆队,不说,又对不起她的良心和本能。 菲奥娜现在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就算她预言错了什么,也不会被人责怪,但是正是这种来自他人的、对她年龄上的照顾和偏爱,促使着她下意识地就把更多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 也难怪她会这么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熟的人,少年心性,少年人永远想着要长大嘛。 菲奥娜抱着膝盖在窗边安静地坐了好一会,沉默无声地看着窗外的天色变化,云卷云舒,一时间只觉得,她都离开刺客联盟这么久了,那种在中东的时候就跟随着她的孤寂感又如附骨之蛆般缠绕了上来,使得她刹那间便恍惚了,只觉得眼下她还在简陋寒酸的和室里,和纸门只隔着一扇素屏风,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可这都跟她这个异类没什么关系—— 而下一秒,和橘猫一起破门而入的玛莎就把她从这种情绪里完全拉出来了: “菲奥什卡!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要过生日了,提前来问下,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万一到时候我送了看上去很好看但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那就尴尬了,你喜欢毛绒抱抱熊吗?还是花?还是水晶戒指和水晶球?” 菲奥娜想了想,发现她之前就没怎么过生日,更别提生日礼物了,这么个本来应该很隆重地被庆祝的节日竟然被她一忽略就是好多年:“我没有什么缺的东西。” “那可不行。”玛莎不赞成地摇摇头:“在生日这天的人的能量会格外脆弱,如果再不来点热闹的事情庆祝一下的话,就没什么可抵消的了,万一打破了你的防护怎么办?而且你的生日还是胜利日,多好啊,难得是个全俄罗斯上下都一片欢腾的好时候,为什么不过得热闹点呢?” 菲奥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以前在的地方都没有庆祝俄罗斯胜利日”之类的解释,就被她那只相当灵性的橘猫给来了个小腿撞。十五磅的猫四脚朝天从门口一路骨碌碌滚了过来,虽然有意放轻了力道,但是这一下也足以把菲奥娜所有的解释和推辞撞得无影无踪了。 她还在发懵呢,就被红发的俄罗斯姑娘拉起手一路跑出去,开心得恨不得要昭告天下,一路就直冲着塔季扬娜和达丽亚的办公室过去了: “菲奥什卡要过生日了,这个假期给不给批啊塔季扬娜老师、达丽亚老师?我要带她去看阅兵!” 塔季扬娜从她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是天天都能像请假的时候嘴这么甜……” 玛莎立刻敏锐地抓住了塔季扬娜话中的漏洞:“那就给我准假吗?!” “想都别想。”塔季扬娜一秒就打破了玛莎的幻想:“给你准一天的假,回来补上——菲奥什卡不用补。” 达丽亚也抽了张假条递给菲奥娜,对她笑笑: “玩的开心点。想要什么礼物?说不出来具体样式的话给划个范围就好,我很久没给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买过生日礼物了,不知道该送啥,万一送得过时了岂不很尴尬。” 菲奥娜突然灵光一现: “不用什么礼物……达丽亚,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达丽亚挑了挑眉,打开门把她迎了进去:“玛莎,你的玩伴我先借走一会。” 菲奥娜刚想跟玛莎说“抱歉我有点事想问达丽亚”,结果刚一转过头去,看见了红发姑娘那欣慰的、终于做成了什么大事的表情,就突然明白了: 玛莎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准假什么生日这些事情过来找她的。玛莎是梦女巫,是极为罕见地能够精准运用自己做梦和解梦能力的通灵者,没有理由连菲奥娜都梦到那些未来的灾祸了,她却什么都看不见。 也就是说,她是专门为了解决菲奥娜的心事来的。 将预言提前告知出去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预言是能一锤子定死事实的,这东西最多只是用来规避不好的走向而用的,谁要是百分百当真了,谁就是个傻瓜。等菲奥娜自己明白过来、冷静下来了其实也就想通了。 但是正因如此,这种连最微末的情绪变化都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给了菲奥娜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甚至让她有一种切实的“我在被重视着”的感觉,这反而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起来了。 “别紧张。”达丽亚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的面前,柔声道: “很多灵媒都会产生对自己的怀疑的,只不过他们选择了别的办法来排遣。那么你又是因为什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呢?不是对能力的怀疑吧?” “那倒不是。”菲奥娜把茶捧在手里之后就冷静下来了,那杯热茶带着莫名的熨帖的温度,一路流淌进她心里: “我只是在想……这么早就把事实揭开会不会不好?他们都还没做好应对变故的准备……” 她这一番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连达丽亚都无法准确捕捉她话中的关键信息,不过有些道理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决定二话不说先灌一波万能鸡汤上去,然后解铃还须系铃人,请戴安娜来开导菲奥娜,毕竟这完全就是他们那边的事,女巫协会有心无力,就算要帮忙的话也只能敲敲边鼓听个响: “菲奥什卡,你要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当一件事情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接受范围之后,不管给他们多久的时间做准备,他们都不可能准备好。既然如此,倒不如早早把事情拿出来说开,这样的话,总比一个团队都磨合好了、都彼此交心了,却发现同伴们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好吧?” 正在菲奥娜和达丽亚在圣彼得堡促膝长谈的时候,正义联盟召开了一场会议。这次会议的参与者只有五人,神奇女侠,扎塔娜,闪电侠,超人和蝙蝠侠,在场的诸位都是正义联盟元老级别的人物,扎塔娜顺便还要负责劝架,不过今天有权发表意见的人里面没有最后一位,因为这些事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他,或者说,未来的那个他搞出来的。 “我简直难以相信……”戴安娜重重吐出一口气:“天哪,b,你竟然准备了一整套方案来对付你的队友?!如果你不信任我们,就不该和我们组队。如果你信任我们,那为什么要在和我们组队之后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冷静点,公主。”扎塔娜觉得自己身为黑暗正义联盟的一员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开始前所未有地想念起自己的男朋友康斯坦丁来了,至少他还能背个锅,不用让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魔法师直面女神的怒火: “那是未来的他,不是现在的他本人。把还未发生的事情强加在现在这一位的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戴安娜依然感觉有哪里不对:“按照这个流程发展下去的话,他迟早也会这么干的吧?!” 扎塔娜继续在努力地跟戴安娜扯这个本质就是“未来的我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有可能是未来的我”如此微妙的哲学问题,只感觉心累得很,她小时候可真没接受过什么教育,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马戏团里变魔术去了,说真的,她现在宁愿回黑暗正义联盟去面对那一帮奇形怪状、有的时候都不算是活人的超诡异队友,也不要在这里拉架了: “不如听他自己解释?” 这话一出,四双眼睛全都瞄向了依然在试图保持沉默的蝙蝠侠。 蝙蝠侠沉声开口解释道:“这是以防你们中有人变节的预案而已。不过这个计划我现在还没开始拟定,只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具体的预案甚至都没有成型。” “拉奥啊,我们怎么可能会变节——” “别说这不可能。”蝙蝠侠严厉的目光掠过最先开口说话的超人: “你们都是超人类,要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力量有所了解和控制。在这方面,比起更唯心的‘信任’,我选择相信数据,很显然,一个平均每三周就要中一次魔法、对精神攻击完全没有抵抗力的主席是没有办法让人放心的。” “如果有一天,我们全都收到了精神操控,那么就必须要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对付我们。” “我可以免疫大部分心灵控制——”戴安娜刚反驳了一句,就被蝙蝠侠给反问了回去: “那如果有个外表弱小又无助的女孩子在废墟里向你求救,你会怎么办?你肯定会去救她,公主,但是你不知道她究竟是人还是机器,或者是人体炸/弹之类的危险事物。看,连亚马逊女战士都要臣服于关爱弱小的本能。” 戴安娜瞬间哑口无言了,来自亚马逊的女战士在人性的丑恶方面总是高估人类的极限。 闪电侠试图活跃一下气氛:“轻松点朋友们,为什么我们这边的画风就这么黑暗?要不要学学隔壁复仇者联盟,他们和神盾局是平行组织,直接隶属国家管理,应该会比我们轻松很多吧?至少那边的人的画风就要比我们阳光一点!” 蝙蝠侠冷笑一声:“直接隶属政府管理,那将来在这方面,所受的限制就要更多。你信不信将来直接就会有专门的一套协议来约束他们?”他十指如飞在悬浮的光屏上操作,从加密无数层的文件夹里调出了一份s开头的绝密文档: “他们连超级英雄管理条约都拟定好了,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借口和合适的名字。” 众人看着那份专门为复仇者联盟制定的条约陷入了沉默,终于无人反驳蝙蝠侠的观点了。长久以来,这个他们从来都没怎么正视过的问题,终于在复仇者联盟那边的《索科威亚协议》出台之前,率先一步被摆上了正义联盟的会议桌: “必须要有一套方案来约束我们。” 这个建议怎么看都怎么合理,但是再细想一下,就让人浑身发冷。 如果拯救世界和保护平民所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自由和安全,这是某种程度上的“牺牲小我、成就大家”,还是个人的付出与回报的不对等?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扎塔娜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变节的是你……那我们该怎么办?” 蝙蝠侠干脆利落地将他电脑里的那份尚未成型的文件夹调了出来给他的队友们看,这么多年来似乎他在正义联盟里好不容易学到了点名为“坦诚相待”的东西,在此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最先做的就是针对自己的计划,你们大可放心。” 剩下四个人对视了一眼,觉得真是无话可说: 这个计划的出发点堂堂正正,大道理直接就能压死人,蝙蝠侠甚至还最先做了对付自己的预案,因为他才是那个物理意义上最脆弱的人类,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份预案截止到现在为止,除了对付他自己的那一部分,是没有任何雏形的。 这让所有的知情者的这个火是发也不好,不发也不好,毕竟无人能够担保自己在魔法的操控下不变节或者不向本能屈服。 戴安娜和超人交换了一个颜色,算是退步了:“那这份预案存在就存在着吧,b。” 她叹了口气,这位能徒手拆外星人的亚马逊半神女战士那向来英丽而无所畏惧的面容上突然便有了一点柔软的、感叹的表情流露出来: “那让我们商量一下,这份文件应该放在谁那里——肯定不能放在你的蝙蝠洞里,b。”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沉声强调着这个问题: “这份预案,一旦成型,就能够有效而精准地针对我们每一个人,哪怕落在普通人的手里,也能够根据这些罗列出来的弱点,给我们造成成吨的伤害!” 扎塔娜身为还没被写在这份冰冷而锋锐的预案里的在场唯一一人,脑子自然转得要比接受了队友情方面打击的正联成员们的脑子快了不止一倍,立刻就把预案持有者要有的特质全都罗列出来了: “这个人必须远离美利坚,而且所在地足够隐蔽,和我们明面上的交情要少,但是事实上又要是个我们能够信任的好人。同时此人还要对魔法有抗性,最好干脆就是巫师他们那边的人,还要是个白巫师,同时对危险也要有一定的预先感知能力,这样的话就可以在抢夺这份计划的人前来的时候,就率先一步毁灭这个计划的所有备份……老天。” 她和戴安娜对视一眼之后,立刻就在脑海里浮现出了同一个人的身影,而且也同时把这个选项划去了: 除了受着白巫术强有力的保护的菲奥娜之外,再没人比她更适合去做这件事了! 但是看在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诸神之父宙斯或者随便什么体系的神灵的面子上,要是他们真的把这么重要的、这么具有压迫性的一件事交给个小姑娘去做,这根本就不是“不放心她能不能做好”的问题,是压榨劳力丧良心的问题!更别说这份预案还会带给人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了! 这个指向简直太明确了,就连团队中反应速度有点跟不上他的行动速度的闪电侠也反应了过来这人是谁: “这??这不太好吧??蝙蝠,你怎么看?!我是真的觉得这样不行——” 蝙蝠侠总是在众人的意见里最与众不同的那个。倒不是说他故意要唱反调,而是他的冷静能让他最大限度地做到“人尽所用”,但是这一次他的抉择格外困难,就算他理智上分析了很多条,他觉得“这样真不行,未免太过儿戏”的反对理由,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是: “可以。” “她能够准确无误地回忆那个可怖的梦境,说明她的抗压力良好,而且第一时间向我们发来了通知,说明她反应力也良好。而且她参与过协助警方破案的工作,也见过死人,被刺客联盟养了这么久还没养歪,足可见她的心智坚定,不会轻易出卖我们,而且她的那个屏障也在保护着她,不出意外的话,这份预案在未来三年内都是安全的。” 戴安娜:???每条逻辑都很在线!但是我拜托你快别说话了成吗?!做个人吧! ※※※※※※※※※※※※※※※※※※※※ 过去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现在的我有可能是将来的我 但是将来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这个逻辑好像没问题……??????_(:3」∠)_希望这一章没崩,崩了请告诉我 预案和莴苣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有着很强的危机感知能力, 别说隔着大老远说句坏话就会让人打喷嚏这样的小事了,哪怕隔了一个大气层都阻挡不了他们仿佛生下来就自带了的超灵敏危机感应器开始正常工作。 就好比刚才,莫名其妙地就被委以重任了的菲奥娜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不过倒也不是排斥,更加类似于某种“被交付了非常重大的事情而产生的不安感”, 不过她也没有功夫去细细分辨了,毕竟生活从来不肯给有这种预感能力的人以哪怕虚假的三分钟和平—— 就在她上一秒还在努力分辨这种久违了的、类似于“有人在背后咕哝我”的感觉究竟精准起来的话是怎么回事呢, 下一秒直接就不用她分辨了: 因为神奇女侠本人亲自上门来了。 钢骨:音爆通道,买一送一, 不谢。 “戴安娜!”明明不久之前还通过电话的, 但是菲奥娜就是喜欢这位美丽温柔又强大的女神,除去那点已经被削弱得微可不计的血脉联系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戴安娜完全符合了她一直以来对女性英雄的所有憧憬。不管是小孩子还是成年人,都在心底有着自己的梦想, 人嘛, 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或者人从来就没有嫌多的时候,在看见戴安娜从音爆通道里现出身形的那一刻, 菲奥娜就差欢呼着扑上去了, 不过她克制得很, 只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戴安娜而已: “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戴安娜耸耸肩,带着旧神灵祝福的半神就连随便做个这样的随性的动作都带着天生的、仿佛镌刻在骨子里的优雅,这倒让她和菲奥娜看起来更像了,不是外表上的那种, 而是气质和动作上的: “希望你接下来还可以这么高兴, 亲爱的。” 菲奥娜还没把疑问说出口, 就看见了从音爆通道里出来的第二个人: 蝙蝠侠。 和戴安娜还有超人等正义联盟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此人的周身似乎自带零下摄氏度的气场,不好亲近,而且莫名就让人想开始反省检讨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就拿正义联盟开会之前的桌边气氛来说吧,大家都在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得相当热闹,此时哪怕蝙蝠侠只是路过去倒杯水,就在他路过桌边的三秒钟之内,人人都能迅速恢复正襟危坐,严肃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整装出发去拯救地球的状态。 菲奥娜也没能例外,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菲奥娜的大脑立刻开始飞速运转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我?是我的那个预言失误了吗?还是我转述的时候出于无意识的主观偏袒,扭曲了事实,他来询问具体情况了?还是我跨墙头跨太多被发现了——停停停这个就算了吧他肯定不会知道的! 戴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了菲奥娜的紧张,她有心开口安慰几句,可是话都到嘴边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说你别怕,不要有心理压力,我们只是来提前通知一下你接下来要收到个任务,保存一份掌管了我们所有人弱点的文件,肯定会有人来抢夺的,运气再不好一点的话你可能还要跟刺客联盟那边杠上,但是你可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放松—— 算了。她可说不出口。 然而蝙蝠侠可没这个顾忌。他当即直接了断地问道: “你愿意作为正义联盟的编外成员,为我们保管一份文件吗?” 就算菲奥娜对正义联盟不熟,从来都只能在电视和新闻的报道里见过他们的身形,听说他们的鼎鼎大名,但是就冲今天的这个架势,正义联盟的顾问和亚马逊女神亲自前来,那么这份她还没来得及见面的文件内容就必然非同小可。 不仅如此,正义联盟里可是有超人的!那可是媒体的另一种意义上的宠儿,最常见于报纸上的评价就是“人间之神、正义之子”之类的赞美类的词汇,这位魔法抗性似乎从来就没啥长进的正义联盟的主席,除去氪石这个天生的克星之外,压根就没什么能克制住他。之前他和扎塔娜等人一起去刺客联盟抢人的时候,光凭那超级速度就能把冲上来的刺客挨个强行拉回原位去,那画面相当喜感,但是其中又蕴含了难以用言语直接表明的骇人力量: 如果一份文件连超人这个级别的人都不能予以保护的话,那它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我虽然想说我很乐意……但是这份文件为什么要交到我一个外人的手里保管?如果不干涉什么机密的话,我能知道这份文件的内容吗?抱歉,可能问的有点多,但我一定要提前问清楚。”菲奥娜谨慎地选择着措辞: “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我没想到诸位竟然有需要我的一天,太神奇了,而且不真实。” 让蝙蝠侠承认这份文件里其实全都是他们的弱点这件事的难度有多高呢,大概也就和让他不要顾忌太多直接展露自己的正面情绪的难度一样高吧,众所周知,这件事的难度系数是百分之一千。戴安娜本来也就不同意他的做法,两人竟然一起微妙地沉默了下来,而就在这个稍纵即逝的全体沉默的空当里,菲奥娜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她从来就不笨,只是不会把人往不好的方面想再加上个会莫名其妙跑偏而已,但是今天,她的思路竟然在这短暂的沉默和相顾无言里被掰回到正常走向上去了: “这份文件……是对你们不好的东西吗?是为了防止你们失控的紧急方案,还是限制你们权利的外部文件?” 在她说完这两个猜想的下一秒,就干脆就把后一个选项直接否定掉了:“不,不对,肯定不会是后者,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现在这份文件应该在正义联盟被最万全地保管起来,没有必要来找我这个外人……那就是前者?而且这个紧急预案,还是出自你们自己人之手的,为了避嫌和更进一步的外在牵制才来找的我,是么?” 戴安娜饶是一直知道其实菲奥娜相当聪明,就是有点容易跑偏,也被她这一番完美的推论和猜测还有情绪感知相结合的推断给惊艳到了,这不是猜测,根本就是在说标准答案,便点点头:“你要是不想的话,可以选择拒绝,亲爱的。” 她半是开玩笑半是真警告地看了蝙蝠侠一眼,有意无意地加强了语气:“永远没有人能罔顾你的意志,强加给你你不需要的和排斥的东西。” “而且菲奥什卡,这不是我们危言耸听,如果你选择了保管这份文件,那么当你梦中的景象,当那个最危险的时机到来之时,你有很大的可能性要和刺客联盟正面对上,这样的话你们就会彻底决裂。塔利亚·奥·古可不是什么善茬,这点你也知道,她是个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上亿美元的追杀令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你的死活,不把人利用到最后一点价值都榨不出来,她是不会放弃的。” “只有你和我们表面上没有牵扯,又不会背叛,还因为有着白巫术的保护所以对危险有极强的感知能力了。但是这件事很危险,你还是……再想想吧。” 菲奥娜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连蝙蝠侠都以为她害怕了要放弃了,她才向着正义联盟顾问伸出手去,开口的时候,声音冷静而又坚定: “谢谢,戴安娜,但是我想……我可以。” 世界上从来不可能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就好像火永远不能在水里燃烧,中午的炽日也无法出现在午夜的星空,春日的绿叶不能共存在金秋的长风里,同理可证,能够有效束缚人、又不让人感到拘束、同时这样的计划还要被万无一失地保存起来还不让保存计划的人有压力和危险的办法,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是在她的梦里,前者是可以实现的。 ——当本来只应该在未来才会出现的景象,即那炽烈的、熊熊的火,一往无前地在那万顷的海面上炸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要为她的意志发生难以预料更难以抗拒的转变。 ——她连最莫测的未来都看到了,又怎么会怕瞬息万变的眼下? 蝙蝠侠看着她伸出来的纤长苍白的手,只觉得这只手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他都不用多大的力气,就能把它摧折,但是其中蕴含的意志又是那么坚定,使得一个肉体力量孱弱得风一吹就要倒、冷空气一激就要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小姑娘,此刻能以如此大无畏和冷静坚定的态势站在他的面前,她的精神和意志不输与任何一位身经百战的正义联盟的队友,乃至将这个群体扩大出去之后的所有超级英雄。 布鲁斯的手微微一动,似乎要伸出去和菲奥娜握一下,但是戴安娜抢先一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份文件还没有成型,亲爱的,放松。” 菲奥娜有点迷茫地歪了歪头:“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吗?这可是阿喀琉斯之踵,有了它就等于有了怎样手把手教人攻破正义联盟的方案。” 她犹豫了一小会之后,终于将说话的对象定了下来,偏过头去对蝙蝠侠问道: “您到最后竟然会选择把英雄们的弱点交到我手里……说实话,这让我受宠若惊都不为过。那么针对我的备案呢?做出来了吗?肯定有什么针对我的防止我主动背叛的计划的,对吗?” 连戴安娜都以为蝙蝠侠肯定已经这么做了,菲奥娜这次的发问最多得到一句“无可奉告”的回答,万万没想到蝙蝠侠竟然给了个让她们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的答案: “还没做。” “b?!”要不是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法的气息,神奇女侠简直要怀疑蝙蝠侠被人操控了:“很好,请继续保持,针对菲奥什卡的预案真的没有必要——” 白巫术的保护,是保护也是诅咒。但凡被保护着的人的行动举止中有一点不好的迹象,这个原本强大无比、滴水不漏的保护就会立刻失效,以前一直被隔绝着的来自外界的恶意就会在顷刻之间尽数倾泻到她的身上。而这个“不好的迹象”,范围过于广大,包含的事物又过分庞杂,让人很难在一时半会之间说清楚,连被保护者自己都没有个明确的界限。 这也是神奇女侠刚刚委婉提醒蝙蝠侠,真的没有必要做这份预案的原因: 菲奥娜平时已经足够小心谨慎细致入微了,再加上一份时时刻刻都在彰显存在感,施压“我很重要你要保护我”的文件,怕不是等不到刺客联盟找上门来,她就要先一步精神崩溃。再退一万步讲,就算菲奥娜精神粗壮得很,能扛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在白巫术的保护和限制之下,明显等同于背叛的事情也是万万不能做的。她要是先一步做了,比如把文件转手倒腾出去,下一秒出问题的绝对不是被她出卖的人。 既然如此,针对她的紧急预案有什么必要?只不过是白白施压罢了。 但是蝙蝠侠永远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冷不丁地就对菲奥娜问道:“你害怕什么?” 紧急预案之所以叫紧急预案,就是因为它们是在用被针对人的弱点或心病直接攻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以最少的力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尽可能大的成效,进而控制场面。就好比超人和氪石,蝙蝠侠和他的父母,神奇女侠和她的飞行员史蒂夫。 所以当这个问题一问出口,蝙蝠侠就将他这辈子观察和解读微表情的能力放大到了极点。不会有人乐于将自己的弱点告诉别人的,可是哪怕菲奥娜不愿意说话,只是摇摇头,他也能从这里面解读出菲奥娜的弱点来。 然而他的解读和记录完全没有取得一点成效。这个最简单的问题竟然彻底把菲奥娜难住了: “我好像……还真没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 “那弱点呢?”他继续追问:“你总要告诉我一个。” 菲奥娜继续为难地摇摇头:“……也没有。” 蝙蝠侠一直在观察菲奥娜的神情,半晌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菲奥娜说的完全是真话,半句不假。这反而让人感觉更棘手了。一个保管着他们所有秘密的人,如果没有什么弱点能够牵制她的话,那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隐患了。 这时,菲奥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道:“如果说顶顶怕的东西,现在就有一个,我怕死。” 蝙蝠侠:“……这个弱点完全不能用来牵制你。是个人就会害怕的。” “那既然如此,我生前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菲奥娜耸耸肩: “我倒是害怕我周围的人会受到伤害,可是既然这份预案要交到我手里,那么我也就放心了。” 布鲁斯最终发现了她作为紧急预案保管人的最佳理由,虽然这个理由是他刚刚才发现的,简直就是命中注定般微妙而契合: 由于灵媒们的特殊性,他们不怕死人,不贪钱财,再加上菲奥娜孑然一身,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她,能成为她心中重要的人的,统统都有自保能力,而且比她还要强,甚至能够牵制住他们的计划,到头来还要放在菲奥娜手里,这就形成了一条很微妙的制衡链,强者保护弱者,然而在强者失去理智的关键时刻,又要靠弱者反过来制衡他们。 在将这两位不请自来又匆匆离去的客人从音爆通道送走的时候,菲奥娜还有点过意不去呢: “等我想到我有什么害怕的东西的时候,会立刻告诉你们的。” 她那微微带着点卷的棕色头发相当柔软蓬松,又有着湿漉漉的灰眼睛,当她如此诚恳地看向别人并且还在信誓旦旦作保证的时候,让人很容易想到一切看起来无害得很可是又非常凶残的生物,比如大山雀和小海獭。 于是戴安娜立刻就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摆在了海獭饲养员的位置上,二话不说就伸出手去揉了揉她头发,发现这个蓬松柔软的手感真是一如既往地好: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亲爱的。而且弱点这东西不急于一时,你慢慢想,想不出来也不要紧。” 结果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蝙蝠侠突然开口了: “我很快就能拿出一份完整的预案,到时候我会再前来一趟,交到你手里的,或者直接由戴安娜送过来。” 戴安娜:???我的队友怕不是个拆台专业户??? ——蝙蝠侠向来说到做到,而且备案这东西不急在一时,只有真正了解对方之后才能根据对方的喜恶做出有效的对策,所以他在自家蝙蝠洞里,将制定完成的紧急预案加班加点赶出来之前,还专门为菲奥娜写了个空白的紧急备案: 代号,莴苣。 弱点及应对方案:有待补全。 结果他刚在这边敲下这行字,来自菲奥娜的通讯就拨打过来了,真是巧上加巧得让蝙蝠侠都有点微不可查的心虚: 他还在这边想着怎么给菲奥娜搞紧急预案呢,她的电话怎么就能这么巧地过来?这让他接下来是继续写的好,还是暂停制定这个计划先去把电话打完的好? 他看着通讯器上显示的名字,历经了好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于选择了接通这个电话,而就在他接通电话的刹那,菲奥娜在电话那头直接开门见山地把自己想了一天的弱点和盘托出了: “我想了很久,觉得这应该算是个弱点,先生,于是我第一时间来告诉你了。” 蝙蝠侠沉声道:“你说。” “虽然很多人开导过我,而且我自己也曾经算是‘想明白’过,但是我归根到底还是不自信的,这种不自信是源于对自己的预言和通灵能力的不自信。” “我一直在怀疑,我的这方面的能力真的有切实地帮到过什么吗?看到的一定是真的吗?平常人做决定的时候还有人可以一起参谋,但是我们没有,哪怕在班提瓦,对于同一件事情,大家看到的侧重点也不一样,无法互相帮助和提醒,最多可以彼此参考一下,所以这一直是我的心病。” 她在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才把剩下的话说完: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只要一直攻击这一点,我的精神就会先一步崩溃。” 布鲁斯隐隐察觉到了这个问题的根源所在,但是他没有直接点名,而是换了个方式迂回进攻: “有帮到忙的。” 菲奥娜在那边明显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蝙蝠侠在这边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你不是一直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帮到过什么吗?我说,有的。” 这可能是迄今为止蝙蝠侠展露过的最多的正面感情了,也可能是他说实话说得最多的一天,在面对着菲奥娜这样完全不设防的、无害的小姑娘的时候,饶是正义联盟的顾问也要不自觉地多话: “多谢你给的这个提醒,将争端扼杀在了摇篮里,我们就可以切实有效地防止你梦里的那个景象的出现了。” 菲奥娜在那边突然就沉默了起来,凭着蝙蝠侠敏锐的听力,他甚至都听到了那边不平稳的、过分起伏了的呼吸声,过分长久的沉默终于让蝙蝠侠确定了一件事: 她的不自信,归根到底地来讲,不是因为她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两点:第一,缺乏强有力的反馈来增强她的信心,别看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胜券在握很有把握的样子,如果一直没有人增强她的信心的话,那么再多的内在自信也会被消磨干净;第二,她缺少认同和爱。 哪怕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塔利亚都没有给予什么合格的母爱,对着完全就是个外人的菲奥娜,她就更不可能母爱大发了。童年和少年期的缺爱是很严重的隐患问题,这种问题可能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严重后果,但是时间一长,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心理问题就会像卸乍的洪水一样以摧枯拉朽之势扑出来,比起抑郁症、肌肤饥渴症、回避型依恋人格等来说,不自信都是好的结果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能够用来利用的弱点了。 这个问题必须现在就切实地解决,否则的话,一直让这个问题积累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更难解决的问题! 然而让蝙蝠侠去安慰人的话,那难度系数有多高呢,比之前的让他展露自己正面情绪的难度系数都要高。但是破例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今晚竟然破天荒地做起人生导师来了: “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有这个能力的,菲奥娜。” 他难得直接称呼了菲奥娜的名字,没有用忒弥斯的代号去称呼她,也没有用她的中间名来指代,不过也没有像戴安娜他们那样直接叫她的昵称菲奥什卡,这个人连安慰人、开导人的时候,也严肃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召集全体正义联盟成员开会算战损: “不要被一时的沮丧影响力你的判断里。这不是你的弱点,在我看来,你这方面的能力无可挑剔,回去继续想吧。” ——菲奥娜有没有被安慰到,蝙蝠侠是不知道的,因为就在菲奥娜回答的那一刻,从蝙蝠洞的入口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玻璃碗撞在台阶上的声音,正好把她的回答给掩盖住了。 蝙蝠侠匆匆挂掉通讯之后,一转头就看见了原本应该是手里抱着满满一碗麦片——现在这碗麦片已经完全打翻在地上了——正目瞪口呆站在房间门口自言自语的夜翼: “……我的天。” 他立刻冲到控制台边,抓起了一旁的红罗宾: “提宝,打我一下,让我醒醒。我肯定是还没睡醒,否则的话怎么会听到b他亲口夸人?!语气还那么温和?!” ——其实蝙蝠侠的语气完全算不上正常人眼里的温和。他说话的时候一贯如此,冰冷、严谨而自制,就好像在说话的时候多加一点热情的元素进去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但是在熟知他脾性的迪克和提姆乃至整个蝙蝠家族的眼里,这已经是超乎他们想象之外的温和了! 提姆在一旁努力地把自己从几乎要和坐着的他等身高的文件堆里拔出来,睡眼朦胧地对迪克咕哝道: “……不了,谢谢,我也觉得我没睡醒。” 三秒钟后,他终于在迪克无声的、沉默的、带着莫名谴责意义的目光下醒了过来,蓝色的双眼满满地褪去了所有的睡意睁圆了: “等等?!我刚刚没听错?!那真不是我做梦?!” 迪克:“……你还是继续补觉吧提宝。”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放心地长出一口气,异口同声道: “啊果然是做梦!那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布鲁斯:……你俩过来,我们谈谈。 ※※※※※※※※※※※※※※※※※※※※ 紧急预案:莴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我写到这里的时候就在姨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胜利日阅兵 也许是刚刚竟然“亲耳听到蝙蝠侠夸人”这件事造成的冲击太大了, 蝙蝠侠接下来的黑脸注视竟然没起到以往那无往不利震慑全场的效果,最多也就把缺觉缺得给一个水平面就能当场表演光速入眠的提姆给唤醒。 白天要代替布鲁斯管理公司,晚上还要夜巡,不夜巡还要写论文, 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二十五小时连轴转的红罗宾提姆·德雷克终于彻底醒了过来,在和迪克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 震惊地发现刚刚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布鲁斯他夸人了?!还安慰人了?!这是在搞什么,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了吗?! 等到蝙蝠侠转回去开始继续搞他的紧急预案之后, 他自家的一只大蓝鸟和一只小红鸟已经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起来了, 气氛一度十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迪克直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神奇了,我发誓,这么多年来我就没怎么听过b他夸人。” 为了加强自己说的话的可信度,他额外强调道:“我我对着我的麦片发誓!” ——对一个麦片狂魔来说, 这已经是非常、非常了不得的一个保证了。 提姆对菲奥娜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印象的, 但是因为种种因素的干扰,他还真没和这姑娘正面互动几次, 最多就是夜巡的时候路过她的花店门口而已。在她卖掉花店前往纽约之后, 那家曾经被用作花店的店铺的神奇之处便逐渐显示了出来。 不是说以往这家店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和它的上一任拥有者一比,不管多么奇异的地方都不如菲奥娜本人更吸引人,那些本就细微的小细节完全被她的光芒掩盖了下去,在她离开了哥谭之后, 这间肯定被她经手改造过的店铺的某些奇异特质便逐渐显露出来了: 从来没有人能在心怀恶意的时候迈进这家店的门槛。 在民风淳朴的哥谭市, 拦路抢劫、半夜闯空门、入室盗窃之类的事情发生得简直不要太频繁。提姆曾经统计了一下, 发现如果按照正常的司法判刑流程和这个犯罪频率的话,不出一个月,哥谭三分之一的人都应该在监狱里了,这也侧面反映了哥谭的司法系统极其不到位,根本就是把人关进去,不痛不痒地拘留几天再放出来而已。 义警这样的工作,永远只能治标不治本。 但是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曾经隶属于菲奥娜的花店在他们夜巡的过程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在犯罪的时候看见了气势汹汹袭来的蝙蝠侠和罗宾,慌不择路逃窜的时候,因为逃跑的方向上正好有这家花店,它的上一任主人留下的保护措施依然在尽职尽责地发挥着作用—— 当场一个嘴啃泥、门牙都磕掉还算是轻的了。 总之现在,哥谭的犯罪团伙内部都在隐秘地流传着这么个传说,“干活”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第五大道,会摔得很惨的,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摔”,还是平地摔,忒邪门。 提姆看了看手边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堆,觉得自己真是年纪轻轻就身负重任,哎这可怎么得了,他还不想在这堆文件和连轴转里英年早逝:“要不是手头还有工作,我真要去看看这姑娘是何方神圣。” 潜台词里的“有没有哪位好心人愿意把他自己的工作领回去让我轻松下”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然而蝙蝠家的大家长丝毫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分担一些本来应该是他这个正牌韦恩当家人应该干的活的意思。 提姆:???还能不能行了??? 达米安做完了训练,正准备出去夜巡呢,从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身边路过的时候正好听见提姆的这句话,于是他恰到好处地提醒迪克——虽然说很难分辨他这是真心提醒还是有意在夜翼伤口上撒盐:“就是之前用汤勺击中了你的那个,格雷森。” “小d。”迪克又好气又好笑地想去摸他头发,被戒心奇高的达米安一爪子拍开:“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好吗?刚刚那句又不是我说的,我还记得她呢。” “tt。”达米安轻嗤一声:“你就是不想回忆自己的糗事,格雷森。为什么不说出来分享一下让德雷克开心开心呢?” 提姆惊得宛如五雷轰顶:他这是被恶魔崽子示好了?是天要下红雨了还是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然而达米安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里,并且让人不得不感叹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达米安·韦恩对提姆·德雷克的针锋相对永远也不可能变没的: “等下次别列科瓦用汤勺打你的时候你也好知道怎样摔得好看一点。” 提姆还没来得及把已经冲到了嘴边的“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吧我可谢谢你”给完全爆发出来,那边一直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的蝙蝠侠突然开口提醒达米安: “她有中间名了。” 菲奥娜之前还在刺客联盟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自己生父的名字,所以一直没有中间名,这直接导致达米安称呼她的时候,如果不想亲切友好地直接叫她的名字,那就只能叫她的姓氏“别列科瓦”了。对俄罗斯人来说,只被称呼姓氏虽然说没有礼节上的逾越和失礼,但是总会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当时这也是达米安在两难的选择里能挑出来的最好的选项。 等到后来,菲奥娜有了中间名,她所有的证件和资料上的名字全都变成了传统俄罗斯式的最正规的“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之后,达米安反而无暇去顾及这些小事了,光是应付被他母亲塔利亚派来取他性命的刺客就忙得很,所以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菲奥娜已经有了中间名,还在用最初的那个称呼来叫她,殊不知这个称呼现在已经不适用了。 蝙蝠侠从来不做无用之事,当他都这么提醒达米安之后,达米安立刻便知道这个名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重要,且意义非凡,否则蝙蝠侠不会费心专门提醒这么小的一件事的,当即便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好的,知道了,父亲。” 一旁的迪克和提姆也才反应过来,菲奥娜,也就是“忒弥斯”,不知什么时候,她那一直留存在蝙蝠洞里的资料已经被补完全名了。 蝙蝠侠没等这两人开口发问就率先解答道:“她拥有了全名之后,称呼她的中间名和名字都可以让她在精神意义上得到保护。” 蝙蝠家的小鸟没有一个笨的,几乎在蝙蝠侠解释完了之后,他们就共同得出了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接下来她肯定要遇到很多危险的事情,甚至还有某些重要的任务要交付给她,否则的话,没有必要从现在就开始对她施以如此完全的保护。 只是正义联盟在这方面的保护工作做得太好了,除了那次参与会议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对“正义联盟紧急预案”这件事都一无所知,最多也只能像夜翼他们眼下一样,从无法掩盖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仅此而已。 而且比起这种只能由推断得出来的事实,迪克和提姆现在对通讯那边的菲奥娜的回答可是十二万分的好奇: 她到底回答了啥?! 迪克已经在心底开始第一百零一次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把麦片倒进碗里带过来了。要是他当时直接把整包麦片都拿过来,不就没这个事了吗,哪怕他还会被蝙蝠侠难得一见的温和语气吓到摔碗,也能听见对面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这两人可真算是白想了,因为菲奥娜当时是真的什么都没回答。 圣彼得堡和哥谭之间隔着好几个时区,对地理知识稍稍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可能这边的人还在喝下午茶呢,那边的人就要准备洗漱睡觉了,所以菲奥娜这个电话来得可真是时候,而且十二万分地贴心: 如果她要在蝙蝠侠进行夜间工作的时候将她通讯打过来,那么在她那边的时间,就要是前一天的午夜至凌晨。 由此可见,她说的“想了很久”,是实打实的、货真价实的很久,一直从当天下午到次日凌晨。 熬夜会让人的反应变迟钝,如果熬的时间太长的话,还有可能让细微处的肢体动作不协调、不听大脑掌控。所以当菲奥娜在那边戴着耳机说话的时候,收音性能很好的耳机忠实地把“砰嚓”那一声相当突兀、音量又绝对不算小的东西摔碎的声音传达过来,把她吓得当场就打了个激灵,连带着手一抖,就把通讯给挂断了。 菲奥娜:……天要亡我。这么挂电话真是太糟糕了,但是如果专门为这事打过去再解释说明道歉好像有点多此一举,难办。 最后她还是选择发条短信解释了事,便再也抵挡不住汹涌的睡意,一头扎进柔软的、还带着洗涤剂和柔顺剂清香的被褥里,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到被来自窗外的震耳欲聋的礼炮声唤醒。 菲奥娜被礼炮声惊得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在她脑海里甚至有个小人儿摆出了经典油画呐喊的姿势,旁边配着加红加粗不断循环滚动的一行大字: 又来?! 以前在刺客联盟的时候,他们时不时就要搞敌袭演习,结果这演习有时候还可能变成真敌袭。毕竟传承百年的刺客联盟过于树大招风,权势财力样样都有,再加上他们那能够让死人复活的拉萨路池带来的难以抗拒的诱惑,就导致了他们要面对的敌袭是怎样的规模: 要么平时风平浪静得无聊透顶,根本没人敢强行来袭,但是如果有敌袭,那必然是大规模的、兵精粮足武器种类丰富的、有预谋有把握的全方面进攻。 进攻的次数一多,演习的次数一多,就让菲奥娜形成了“一听到外面有大动静就赶紧连滚带爬从床上起来,一分钟完成穿衣带应急包跑进避难所避难”的条件反射。 结果当她飞速穿好了衣服,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应急包的时候,一下子摸了个空,这时,被巨大的声音吓得直接懵了、条件反射都出来了的菲奥娜才慢慢地反应了过来,她现在是在圣彼得堡的班提瓦,不是在刺客联盟,根本就没有什么避难和演习。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万年历,这才发现为什么班提瓦明明都处于圣彼得堡郊区了,还是会在今天早上七点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礼炮轰鸣: 今天是胜利日,也是她的生日。 当二战的帷幕在1945年缓缓开始落下的时候,当德国向当时还叫“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俄罗斯递交了无条件投降书,这份投降书将从次日凌晨、也就是1945年5月9日开始正式生效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粉碎了法西斯德国的历史性的日子从此将会被定为全国节日,深刻铭记。 卫国战争胜利日伴随着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甚至在它解散了、变成了“前苏联”之后,在依然留存着旧日荣光的广袤俄罗斯的土地上,依然在用立法的形式将这个节日深刻铭记。 这一天不仅会全民放假,甚至会在全国各地都有规模浩大的阅兵式,来纪念那一场战争的艰苦卓绝与今日的和平是多么来之不易。其中,规模最大的两场阅兵,一场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另一场就在圣彼得堡了,所以一大早听到烟花和礼炮声什么的,纯属胜利日这一天的正常操作。 菲奥娜突然无端觉得太阳穴有点疼。她一直身体不太好,低血糖,所以随身总会带点糖果防止自己突然晕厥过去,早晨起床起得太快也会导致短时间的头晕和恶心,但是她从没经历过这种如此厉害的头疼的状况。 她将微微发热的前额抵在冰凉的桌面上。因为在通灵师们的概念里,镜子是能够沟通死人和活人的东西,所以平时他们不会轻易将这东西放在房间里,要照镜子的话,就得去洗手间。因此遍寻整个房间,能够提供给她一个光滑而冰凉的平面作为冷静下来的支撑点的,就只有那张桌子了。 就在菲奥娜将头抵上去的一瞬间,她听见了两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而这两个声音,她还都熟悉得很: 来自死人一侧的声音她已经不知在梦里听过多少次了。菲德丽丝的英语发音总是要带着点外国腔调的味道,元音和辅音都咬得很奇怪,却又在她那动听的声音加持之下,带出一股缠绵温柔又莫名百折千回的味道来—— 【菲奥什卡,我的女儿,你是在万众的欢呼声和祝福里出生的。】 就在这一声亡灵的短暂低语过后,一直缠绕着她的头痛也尽数消失了,不管她再怎么凝神,也无法捕捉到来自往日时光里的低言片语半分。 生者和死者之间的界限不可轻易逾越,如果要逾越,就一定要付出某些代价。可是菲德丽丝已经死了太久了,哪怕是最简单的代价,她也付不起。 所以这一句祝福,不是已经死去许多年了的菲德丽丝送来的,而是菲奥娜在无意探索自己的内心、试图找到内在的自信和安全感的时候,正好将她幼年尚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听见的、此时她最需要的那句话,给记忆回溯出来了而已。 而另一边的、来自活人侧的声音就更为热情和活泼一点了,而且这声音还来自菲奥娜的楼下,大有“不把你叫起来我就要一直在这里叫下去”的气势: “菲奥什卡,胜利日快乐,要不要去看阅兵?!” 菲奥娜对这个声音熟得很,这明显是梦女巫玛莎的声音。她刚刚还在想为什么有手机玛莎却不打呢,结果抓起枕头旁边的手机一看,才发现因为昨晚忘了给手机充电,这部由斯塔克工业出品的高科技产物已经黑屏罢工多时了。 她赶紧把头探出去,正好看见了从另一边的员工宿舍楼赶过来的玛莎,她正挥舞着俄罗斯国旗,站在菲奥娜的窗下不停地挥手: “菲奥什卡生日快乐!今天外面有阅兵仪式,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啊?咱们之前说好了的!” 菲奥娜赶紧随手从旁边的衣架上抓了条准备等下围在脖子上挡风的丝巾,立刻就趴在窗台上喊了回去:“要去的,等一下,我这就下去!” 她急急忙忙地叼着面包拿了瓶水,就从楼上冲了下来,经过大厅的时候发现达丽亚正在对着电脑不知道猛敲什么,她的手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袅袅的烟雾在空中很容易便散成了蛛网的形状,带着成熟女性特有的诱惑和优雅—— 然后这份优雅便被接下来猛烈的一个敲击键盘给打了个粉碎,烟灰都被这迅猛的力道给震掉了一截。 菲奥娜很少见到达丽亚这么失态的样子,而这时正好玛莎也进大厅来了,乍一看到达丽亚这样也吃了一惊:“天啊,达丽亚,你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达丽亚一看见菲奥娜正准备过来,第一时间就把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菲奥什卡别过来,二手烟对肺不好。” 菲奥娜:……那你还抽。 达丽亚顶着菲奥娜沉默的注视无奈地举高了双手:“减压,就一根。”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玛莎嘱咐道:“你可别让菲奥什卡替你去买酒!” 玛莎诧异地眨了眨眼:“胜利日前一周和后一周不卖酒的,达丽亚,你是不是最近忙糊涂了?” 达丽亚看了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这才发现这几天来她是真的忙得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连胜利日这样的大日子都差点忽略过去:“……是有点。” “你在忙什么呢?”玛莎想凑过去看看,被达丽亚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没什么,就是一些小事。你们不是要出去看阅兵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也是!”玛莎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走啦,菲奥什卡,现在出去的话还能来得及在阅兵开始之前给你买个军帽。” 菲奥娜被玛莎拉着出门的那一瞬间,突然心有所感地回头一看,就看见达丽亚正在电脑前烦躁地皱起眉头,她修长的双手正插在乌黑浓密的长发间,把她那本来梳得好好的头发给弄乱了,描画得高高挑起的眉正不善地蹙在一起,让她看起来在气势上便愈发咄咄逼人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会困扰到她这样的人呢? 不过菲奥娜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玛莎拉上了车,在她的反光镜上和她的胸前,系着黄黑条纹相间的圣乔治丝带,她看了看菲奥娜光秃秃的前襟,又赶紧从包里找了条多余的丝带给她戴上,边给她戴嘴里还不闲着地补充道: “我将象征着勇敢和胜利的圣乔治丝带赠送给你,女士!” “从此你就是——等下我想想——好的决定了,从此你就是莴苣女巫,要为强行贩卖莴苣和讨债追债出一份力,在我们的土地上,一根莴苣都不能拱手让人!” 长发公主的故事菲奥娜是听过的,自然也就很容易理解玛莎说的那个“强行贩卖莴苣和讨债追债”是什么梗了,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玛莎贴心地升起了玻璃窗,避免菲奥娜的头发被风吹乱:“你还是笑起来好看,菲奥什卡。” 她因为在专心开车,没办法分神,便把头往菲奥娜的方向意思意思地偏了偏: “对我们来说,自己的出生日其实才是我们一年里最脆弱的时候,可是此时我们又身怀来自双亲的祝福,在两重矛盾之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能量场紊乱的,所以在生日这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她开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阅兵的地方,菲奥娜这才发现周围的许多人,不拘男女老少,都在头上戴了个军绿色的帽子,是那种很简单又朴素的最基础的三角军帽,和不少人的衣着颜色都不搭配,但是大家就这么简单地把帽子往头上一扣,便很开心地去看阅兵了。 就在她观察周围的空当,说走就走说买就买的行动派玛莎已经雷厉风行地做完了停车交钱拿单出去买东西再回来的一系列流程,把同样制式的一顶军绿色的帽子扣在了菲奥娜的头上,退后几步端详了一下,满意地一锤定音: “不戴三角军帽的阅兵是没有灵魂的,恭喜菲奥什卡十六岁啦!给你买个三角军帽,这是我额外送你的礼物。” “等今天回去的时候,给你开个生日宴会,到时候你就会看见我的礼物啦,超好看的,我保证!” 胜利日对俄罗斯人来说,可是个了不得的大日子,满街都是欢乐的人群组成的海洋,以俄罗斯的人口密度来说,能达到这个程度可真是不容易。她们把帽子顶在头上,手拉手越过卖橘子汽水和热狗的小摊,玛莎还给菲奥娜买了杯热奶茶,结果人太多了就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其实菲奥娜本来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走丢的,她和玛莎一直拉着手,结果人实在太多了,她和玛莎的个子又都不高,就在她把吸管插/进奶茶杯子里之后,一抬眼,就发现她和玛莎已经走散了。 她又不是什么网瘾少女手机少女,和现在那些没有电子产品就活不下去的年轻人不一样,平时就没有天天给手机充电的习惯,更别说已经黑屏了的手机还不在她的身上,带没带都不好使。 她看了看周围兴奋地将俄语的速度说得相当快,而且还带着浓重的圣彼得堡口音,使得她已经完全听不懂了的人,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弱小可怜而无助”。 而就在这时,从她的身后传来个温和而磁性的声音,试探着叫着她的名字: “菲奥什卡?” 走失的莴苣 菲奥娜一听这声音就想起来这是谁了。虽然她跟这人的直接接触次数并不是很多, 最多也就一起喂过鸽子而已,但是班提瓦的诸位女巫一提起这人就会都摆出讳莫如深不想多谈的样子,反而让菲奥娜记住了他。 结果她现在两只手都不得空,一只手里抓着奶茶杯子, 另一只手还要把头上的帽子扶正,要不那顶帽子分分钟就能滑下来盖住她的视野, 只能点点头权算打过招呼了:“好巧啊,亚历山大。” 为了照顾菲奥娜那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俄语水平, 亚历山大还贴心地放慢了语速, 有着相当好看的蓝眼睛的年轻灵媒对她柔声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他单手插在一侧的口袋里,略微修身的外套将他衬得愈发高瘦而挺拔了,引得周围有不少女孩子都在或正眼或偷看这位英俊的年轻人。他在和菲奥娜说话的时候沉稳而安定,与大部分语速奇快、都有点叽里咕噜的意思的俄罗斯人不同, 每个音节都像是能分毫不动地写进教科书里一样标准而易懂, 每个单词都极为清晰和口语化,只要是略微有点俄语基础的人, 就能立时在这样一种轻松的范围里开展一段简单的对话。 面对如此贴心的待遇, 很难让人再对他抱持什么戒备之情。 菲奥娜摇摇头, 据实相告道:“我和玛莎一起来的,可是人太多,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圣彼得堡的五月此时已经有了些许的暖意了,可是这点暖意完全不够看的, 甚至都无法让一杯热奶茶在人的手心里保温。她晃了晃手里的奶茶, 随口感叹了一句: “还没走散多久, 奶茶怎么就有点凉了。” 亚历山大往前走了半步,开口问道:“那我请你再喝一杯?” ——如果提出这个邀约的是个成年人,而接受这个邀请的也是同样年纪的人的话,和身处俄罗斯这个前提条件叠加在一起,那么这“一杯”就肯定是含酒精的饮料,都不用作他想。哪怕是在前一周和后一周完全禁酒的胜利日,想要喝到一点杯子里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有门道的。 然而很可惜,菲奥娜还只是个小姑娘呢,所以她最多也就喝个奶茶,别的丁点都不能碰。 她自己也知道这点,于是笑着对亚历山大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不了,我就这么拿着也好,总不能浪费食物。” 她棕色的长发在风中被吹得略微有些凌乱,更是有几缕长发直接就和她脖子上的那条用来挡风的灰蓝色的丝巾纠缠在了一起。她便不得不伸出手去,将还在风中难舍难分的二者分开,当她伸出手去的时候,那双本来就很白的、甚至都带着一丝脆弱感的皮肤更是被风吹得在关节处带上了一点爱娇的红色,便使得她的身上立时便有了种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脆弱而易碎的美感了。 当这种楚楚的美感出现在颜值在线——不,甚至只要不掉线就好——的人身上的时候,足以打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剩下的百分之十要么有要事在身要么近视,还没戴眼镜。 “那如果你不介意错过前半段阅兵式的话……”亚历山大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融融的笑意,他此时和菲奥娜的距离站得略微有些近了,却又恰巧保持在一个说不上过分亲密,但是也绝对算不上点头之交的微妙的距离上: “我带你去寻人处怎么样?” 菲奥娜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只不过她觉得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通过寻人启事把自己送回玛莎身边去有点丢人:“可以。” “别担心。”亚历山大宛如洞察了她所有的心思般开口:“每年都会有人在阅兵式的时候和同伴走失,这不丢人的,放松就好。” 就在这时,人潮突然汹涌了起来,挤得没有心理准备的菲奥娜当场一个趔趄。亚历山大立刻伸手扶了她一下,柔声道:“小心。” ——如果这两人中哪怕有一人是个普通人的话,那么这活脱脱就是个标准的爱情小说的开端模板。年轻英俊的男主角和温柔美丽的女主角在人潮熙熙攘攘的街头一撞钟情,随即后续天雷勾动地火,九头牛拼了老命都拉不出即将按照标准流程狂奔出去的剧情。 只可惜他们都不是。 菲奥娜在和他隔着衣服接触到的第一时间,就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人周身的和她、和班提瓦的诸位女巫都完全不一样的气场。班提瓦的女巫们所擅长的领域五花八门,从神秘的东方战斗魔法到最大众化的塔罗牌,从门槛最低连普通人都能学会的灵摆到没有个心理咨询师证书都不能入门的心灵感应,从物质上的符文刻制到精神上的梦境解读,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要是把她们会的东西集合起来的话,直接就能编写一部《常见通灵方式大全》,可见“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果然不假。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在班提瓦的任何一人身上,感知到如此强烈的、和白巫术截然相反的气息。 和主要用于祝福和保护的白巫术针锋相对的是什么?只能是精于攻击和诅咒的黑巫术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如果只是出于好奇用过黑巫术的话,那么最多也就是倒霉几天而已,如果只是使用过它的话,也不过只会把这个“几天”扩展到“好长一段时间”罢了。 但是当一个人的周身完全都是黑巫术的气息的时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第一,此人绝对是个以黑巫术和亡灵魔法起家的灵媒;第二,他将来哪怕改行了换道了,也永远就此绝缘于白巫术的保护和祝福。 由此可见,干这一行的,是真的怕一开始就走岔了路子。 之前菲奥娜只是侧面感受到过这种莫名的压力而已。并不是说这种力量不好,如果在能够合理运用的人手里的话,它还是可以发挥出正面的作用来的,而且这种力量还可以有效地震慑到普通人,从而有效地减少很多人对他们的怀疑,也就是所谓的“气场一开,全体闭嘴”。 ——但是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菲奥娜第一次如此直接而正面地和完全迥异于白巫术的力量发生正面接触、乃至交锋。在感知到那股强烈的黑巫术的力量之后,菲奥娜的意识刹那间就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出自本能反应的、来自始终保护着她的白巫术的高声咆哮:他惯用黑巫术的!离他远一点! 这本能反应委实过分强烈,使得菲奥娜差点就相当直接又失礼地伸出手去把他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拍开,而她的另一半理智却在逐渐回笼: 这个人为你带来了菲德丽丝寄存在金色黎明的遗嘱。他只是惯用黑巫术而已,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黑巫师,你之前也和他接触过的,真的有必要如此过分紧张吗? 还没等菲奥娜从千头万绪里挑出一个适合应对眼下状况的选项,亚历山大也感觉到了某些地方的不对劲的感觉,立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将手缩了回来。他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开始仔细地端详起面前这个甚至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来了,半晌之后,他原本好像想说点什么的来着,又出于某种菲奥娜也不知道的考虑,把他那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话语完全咽了回去,只是提醒菲奥娜道: “那我们走吧?” “啊,好的。”菲奥娜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真是太感谢了。” 亚历山大笑了笑:“不客气,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如果菲奥娜再感官敏锐一点的话,或者至少对“来自异性的示好”再敏感一点的话,她就能发现,和之前的试探和彬彬有礼不同,亚历山大刚刚说话的时候,是带着点微妙的邀功感和亲昵感的,而这种态度永远只会在一方对另一方准备展开追求之前出现。 在合法婚龄又被降低了一次,眼下的女性婚龄门槛已经只有十四岁了的俄罗斯,十六岁的女孩子其实已经可以开始谈恋爱了,虽然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她们甚至都没有成年,但是如果现在谈恋爱的话,却又连“早恋”都算不上。 ——也幸好她迟钝得很。 在俄罗斯议会下院杜马通过了再次降低婚龄的法案之后,当即便在俄罗斯全社会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在短短数小时内,全俄罗斯立刻就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了支持者和反对者两大阵营。支持降低婚龄的人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然而主要还是以穆/斯/林教徒为主,毕竟在他们的传统文化里,婚龄这种东西已经降到个位数了,就好比《古兰经》中穆罕默德便娶了九岁女童为妻,而《古兰经》又是他们的教典,这直接导致了所有的伊/斯/兰教国家——比如中东地区——的婚龄都在朝着十分丧心病狂的年纪一路奔去,拉都拉不回来。 但是反对降低婚龄的,却几乎是清一色的知识分子和中产阶级: 我们的孩子甚至都没有成年!十四岁的合法婚龄实在太低了,我们难以接受!为什么要为外来者更改本国的法律?为什么要让宗教来操控立法?我们应该做的,是保护他们,引导他们,先学会自爱再学会爱人,而不是在一个懵懂的年纪,被居心叵测的人推动着葬送自己的一生! 然而在政治的大潮之下,这些反抗的声音便如星星之火,很快就在为数更为广大的赞同和无所谓的声音里被压了下去,丁点水花也翻不起来。 等到两人来到专门的寻人广播处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前面排队了。在排队等待的空当里,菲奥娜便和亚历山大聊起了天来,亚历山大算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了,完全把谈话的主动权放在了菲奥娜的手里,她想说就说,不想说他也不会强行打开话题,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竟然还算得上融洽友好。 这可真是个奇景了,受白巫术保护的人竟然能和黑魔法的使用者相谈甚欢。这幅画面如果被知晓内情的灵媒看见的话,怕是要惊得连下巴都要脱臼。 等到轮到他们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姑娘已经业务娴熟得很了,然而娴熟过头的她完全没想到前来的有可能是言语不通的外国友人,再加上菲奥娜又是典型的俄罗斯姑娘的长相,于是她立时究就扔出了一大长串的、明显带着圣彼得堡口音的俄语,当场把菲奥娜砸了个头晕眼花。 而就在前台那姑娘发现了菲奥娜有点言语不通的问题、准备改口说英文的时候,从菲奥娜身侧伸出了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了登记表和话筒: “我来帮你吧,菲奥什卡。” 前台姑娘看着菲奥娜和亚历山大的眼神立刻就变了,隐隐带了点“又是一对虐狗的请赶紧离开我的视线”的意思出来。即使菲奥娜无法准确解读这眼神的含义,也被盯得浑身都不自在,赶紧对亚历山大道了谢: “那就麻烦你了。” 亚历山大停下了在填表的手上动作,抬起头来对她笑了笑:“对你的话,永远说不上麻烦。” 在感情这方面只是个有着丰富的理论经验然而完全没有实践经验的菲奥娜:???这人的态度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哦??? ※※※※※※※※※※※※※※※※※※※※ 这是一个比较长的感谢名单_(:3」∠)_不想看的可以直接跳转下一章! 感谢柠檬不萌x10、布熊不是小熊x2、斯塔克家的萝卜x20、菀彼青青、湿巾、音千、暮春惆x25、lanax10、木雕企鹅x20、misaki_、笑言、知秋x30、珏汝君x30、碧血寒、夜雨声烦烦x4、啸月苍狼皇、开心果x55、刀公公x5、采薇x54、虚言x5 的营养液~ 谢谢浮生辞x2、yuejiahuli04615、暮春惆x5、永远是最美的慌言、咸鱼晓x2、l.c一颗生姜、澈月zx2 的地雷_(:3」∠)_ 感谢暮春惆的手榴弹(づ ̄3 ̄)づ谢谢大家等我回来~ 格斗第一人 就在她差一点就意识到了亚历山大的态度发生变化的原因之前, 他已经低头调整话筒的位置去了,顺便还换了个话题,让菲奥娜生生就错过了一个发现真相的机会: “广播的时候要说你的全名,还是只说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菲奥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还是说全名吧……万一走丢的菲奥娜不止一个怎么办呢?” “有道理。”亚历山大又调试了一下话筒, 核对信息无误后开口道:“来自班提瓦的玛莎,请速来寻人处接走你丢失的菲奥什卡·彼得罗娃。”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磁性好听, 再配上这位年轻灵媒英俊的面容,让大半个工作处的小姑娘都在为他低声尖叫, 顺带着还要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菲奥娜。 菲奥娜平白无故接受了一波火热的目光洗礼, 觉得自己真冤。她无法解读这些眼神的正确含义,还以为这些姑娘都跟她身边这位灵媒颇有过节呢,才会这么用力地看着她,便默默地抱着她的那杯都没怎么喝的奶茶直接就背过了身去, 着实体验了一把何为“如芒在背”的她小声对亚历山大问道: “你是怎么结下这么多仇家的?” 亚历山大只觉得有点好笑, 又有点找不到地方发力、就好像使了全力的一拳完全击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样的憋屈感,他刚想开口解释什么, 结果就在此时, 一直在到处找菲奥娜、本来也就在前往寻人处的玛莎正好赶过来了, 正巧把他想说的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玛莎一见到菲奥娜就长出了口气,担心之情溢于言表,二话不说就把菲奥娜拉到了自己身边,就差做个浑身上下的检查了: “菲奥什卡!天哪, 真是太抱歉了……我就应该一直拉着你不松手的, 我好不容易挤出去之后, 一转头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停跳了一下!”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菲奥娜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那既然我们已经汇合了,不如我们继续去看阅兵怎么样?” “好主意。”玛莎对亚历山大挥挥手:“谢谢你了,萨沙,难得能碰见个人把菲奥什卡送回来,好人会有好报的,祝你和你的伊罗娜幸福。” 也不知道玛莎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她在“你的伊罗娜”这个词组上加了重音之后,一下子就让原本还在羡慕地看着菲奥娜的那一帮小姑娘们立时兴致缺缺地把目光收回去了。 亚历山大刚想说些什么,玛莎身为一个纯粹的行动派,已经直接带着菲奥娜离开了,完全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等到走出很远了、确定绝对不会有人听见她们说话之后,玛莎才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对菲奥娜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菲奥什卡,不要和他牵扯太多。” 菲奥娜终于明白之前接受到的那些微妙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了,她哭笑不得地解释:“他只是送我去了寻人处而已,玛莎,没别的,别太紧张。” 玛莎难得地没有赞同菲奥娜的想法,甚至连表面上敷衍的嗯嗯啊啊都没有。她十分确定,在合法婚龄只有十四岁的俄罗斯,像菲奥娜这样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要是真被什么居心叵测的外人拐走,那她可真的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其实亚历山大和伊罗娜已经分手了快有一个星期了。 这就使得他的种种行为都卡在一个很微妙的界限上,说他是结束了旧恋情想开始一段新恋情的话,似乎没什么毛病,但是要说他是出于对受白巫术的保护的人的好奇和下意识的关心才这么做的,也挑不出刺来。 秉着“所有的麻烦都应该被扼杀在萌芽状态”的原则,玛莎还是不放心地再次提醒了菲奥娜: “能量场的碰撞是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当你本身能量场就因为生日这件事而不稳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最好和拥有截然相反的能量场的人连接触都不要有。” 菲奥娜知道这是玛莎为了她好,便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好的没问题!”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会塞牙缝。刚刚在白天走丢过一次的菲奥娜,在看完阅兵和玛莎一起回到班提瓦准备拆她的礼物的时候,就被班提瓦门口的阵仗给惊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夜幕降临之后,本来就身处城市边缘的班提瓦真的是一点额外的公共光源都享受不到,完全只能靠着自己学校范围里的灯光照明,而班提瓦的主要建筑物再怎么说也是在一座古堡的基础上改造而成的,这种后期改造型的建筑直接就决定了它无法在内部和外部同时提供充足的照明,因为改造的地方越多、拉的线越多,安全隐患也就越大。 所以在入夜之后,班提瓦的大门那里只有两盏门灯的灯光,如果此时有客来访的话,就要靠着城堡里的人提着灯或者打着手电出来接人,否则的话怕是连路都看不清。 然而这次接人的阵仗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几乎整个班提瓦有头有脸的灵媒全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提着灯一字在古堡的门口排开了,除去菲奥娜刚刚那一声惊呼之外,完全就是两厢沉默对峙的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下一秒就要双方各自掏出武器来轰轰烈烈开战呢。 ——不对,是三方。 菲奥娜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被一横列排开的通灵女巫们拦在外面的只有两人,然而这两人之间也呈现出了针锋相对的态势,等到她和玛莎走得更近了一点之后,那两人身上来自刺客联盟的显眼的标志便在跃动的火光和灯光之下映入了她的眼帘。 可是即便他们同源于一个组织,这两人的身形差也实在太大了。跟另一边的即使全副武装、身着轻甲也能明显看出来还是个小孩子的人不同,另一位明显是个成年女性了,哪怕是高领的长风衣都无法模糊她窈窕的身形半分。她的周身没有任何佩戴武器的痕迹,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武器,即使只能看见她的半边身形,那身穿在黑风衣里面的、几乎已经成了她标志性的红色对襟长褂立刻也就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之下彰显了此人的身份: 这是刺客联盟里的高阶精英刺客,据说格斗技术甚至在同为高阶刺客的斯莱德、铜虎和塔利亚之上的希瓦夫人。 可以说在整个刺客联盟里,如果她要发挥东方人特有的含蓄的特性谦虚一下,在格斗这方面把自己排在第二的话,就绝对没人敢自称第一,连雷霄·奥·古都不敢。 先不说希瓦夫人那赫赫有名的师承,光看地处中东又相当排外的刺客联盟也得把这位亚裔刺客放在组织中的精英位置,就知道她的格斗技术有多好了。 菲奥娜对这位精英女刺客向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结果当希瓦夫人本尊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心里当即便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跑。而就在她刚心生退意,打算溜了算了的下一秒,这两位明显都是刺客联盟出身的、耳聪目明的人已经听到了她的那声惊呼,一男一女的两道声音当场便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彼得罗娃!” “忒弥斯!” 既然被抓了个正着,那接下来也没有躲的必要了。刺客联盟那帮人嘛,捉人功力真是一等一的强,只要是他们认真想找的人,哪怕躲到天涯海角也能被掘地三尺地给找出来。 在无声的压力逼迫之下,菲奥娜只得从树丛后面现出了身形,对着希瓦夫人打了个招呼: “夫人,久仰大名。” 结果当菲奥娜的目光扫过另一边的人的时候,差点没惊得当场跳起来:“达米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难怪她第一时间没认出来。达米安没穿那身刺客联盟的衣服,也没穿罗宾制服,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她只在某些重要的场合见过没几次的全副武装的轻甲,再加上他之前和希瓦夫人对峙的架势,让人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么个结论: 原本板上钉钉的、刺客联盟的未来继承人,已经因为某些原因,和曾经孕育了他的邪恶面的组织彻底决裂了。 “夫人让我来接你。”希瓦夫人对菲奥娜微微一点头,那蓄着齐耳短发便格外英丽的脸上便带出了一点不以为然的神色出来: “现在放下你手里的所有东西立刻跟我走,忒弥斯。” 菲奥娜的手一抖,那本来被她抱在怀里的、今天所有的战利品便稀里哗啦的全都掉在了地上。她看着那些色彩艳丽、明明不值钱却又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小玩意儿,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词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明明白天出门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这个样子了呢? 而就在此时,达米安发话了。 曾经和菲奥娜半真半假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的他,终于在这次刺客联盟来势汹汹、用意明显不善的时候,完全地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了希瓦夫人和菲奥娜的中间,对着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高阶刺客、刺客联盟中的体术巅峰者开了口: “父亲让我带她回去。” “夫人,我怕您此刻不能成行。” 希瓦夫人怒极反笑,在她这样的拥有绝对优势的强者眼里,达米安的阻拦简直宛如螳臂当车一样无力,哪怕他是塔利亚运用了最先进的手段造出的最完美的作品,而且在刺客联盟的高阶刺客之间,达米安的另一半基因来源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在她这样拥有常年由鲜血和杀戮磨练出的技巧的人眼里,也充其量只能算是“看得过眼”的反抗罢了,想要造成实质的伤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themis,now——!” ※※※※※※※※※※※※※※※※※※※※ 激情安利希瓦夫人,她特别好看!真的特别好看!典型的东方美人刺客小姐姐,那一身红色对褂外面穿着长风衣的打扮在游戏概念图乍一亮相的时候就惊艳到我了!!! 自由的灯火 在刺客联盟绝大部分人的认知里, 菲奥娜是个很听话、很乖巧的小姑娘。 ——然而在一个实力至上的组织里,当一个自身实力强度很有争议的人被予以这样的评价的时候,给出如此评价的人可绝对不是抱着什么夸奖和鼓励的心态这么说的。比起正常人在说“乖巧听话”这个词组的时候抱有的温情,刺客们说起这个词组的时候, 带有的更多的是某种类似于轻蔑和嘲笑的情绪,大致翻译一下这个评价的言外之意的话大致就是这样的: 看, 这就是那个混吃等死的小废物。 她那时的能力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摸索, 而不管是通灵还是巫术, 都和笃信物理意义上的武力的刺客联盟里的任何一种流派扯不上半点关系。就算后来她逐渐有了这方面的能力,也一直没怎么被人看重,因为精神方面格外强大的人,相对地, 他们的物理方向上的自保能力就要相对而言弱上那么不止一点半点。 一个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通灵者, 甚至身处最危险最黑暗的、奉行力量至上法则的刺客联盟,她竟然还像外面的普通的小姑娘一样养猫, 再加上她自身的实力水平着实有待商榷, 因而在大部分刺客的眼里, 根本就不需要菲奥娜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他们之间便仇深似海了。 因为她身为全联盟里武力值最低、却又能活得简直就像个普通人的这件事,本身就是最无声也最有力的嘲讽。 菲奥娜对外界的这种微妙的嫉妒和恶意还是比较敏感的,再加上以前, 她对自己是“寄人篱下”的这个事实认识得相当到位, 平常她也不会闲的没事到处乱逛, 上面——也就是塔利亚那里——难得会有专门对她下达的指令,不过但凡有指令下达到她本人,她就会立刻努力百分百完成,让人省心得很。 然而这种乖巧,与其说像那些生活优渥、教养良好的小朋友们的“乖”,倒不如说她是在下意识地通过这种方式来讨生活、在危机四伏的别人家里求得一个安身之所而已。 所以希瓦夫人打从一开始起,就没有对这件任务予以任何的、专门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在他们对菲奥娜固有的印象里,她还是个面对塔利亚的时候都要乖巧听话、平时见了他们这些高阶刺客都恨不得绕路走,说话声音都不怎么大、温柔有礼得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小女孩而已。 她在某次和该隐交换情报的时候,突然有感而发岔开过话题,说希望自己的女儿卡珊德拉可千万不要变成菲奥娜这个样子,太要命了,要不是塔利亚三令五申过说菲奥娜·别列科瓦死在哪儿都不能死在刺客联盟,这位俄罗斯混血姑娘的坟头上的草怕是都有两米高了。 该隐难得地对她的看法表示了赞同,还给她略微纠正了一下她那源于东方国度的用来骂人的某句话:“我们这边没有坟头草这个说法,最多说墓园边上的冬青树枝繁叶茂。” 然而这次,菲奥娜破天荒地没有听从任何来自希瓦夫人的指令。希瓦夫人构想中的那些类似于“菲奥娜乖巧地低着头应声,然后跟在她身后匆匆离去”的场景,压根连出现的苗头都没有。 她甚至都没有展现出太多慌乱的神情,只在刚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不小心失态了一下而已,更何况眼下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只见菲奥娜蹲下身去,将刚刚一不小心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全都细细地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沾着的泥土,把这些东西全都一股脑地塞进了手边的袋子之后,才对希瓦夫人彬彬有礼地一点头: “夫人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来接我回去呢?” 希瓦夫人一挑眉:“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问夫人的行动目的了,忒弥斯?” “还是要问清楚的好。”菲奥娜依然用那种考究得不像是日常对话、更像是在做什么繁琐别扭的口语练习的方式说话,而在某些情况下,这种过分礼貌的说话方式可比扯着嗓子骂天骂地骂空气更加气人: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隶属过刺客联盟,最多只能算寄住在那里而已。” 希瓦夫人突然有了种很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只在她当年发现自己怀了卡珊德拉的时候才有过。当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操蛋的世界还是毁灭了算了,而菲奥娜的下一句话让她难得地再次有了这种想法: “既然我现在不隶属刺客联盟,那夫人叫你来‘带我回去’这件事,就不是什么硬性的命令,而是她身为我名义上的监护人的要求而已。” “而既然这只是监护人的要求的话,我为什么不能拒绝呢?”菲奥娜一耸肩一摊手,语气那叫一个温和,和被她说的话给惊得目瞪口呆的希瓦夫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世界上也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被监护的人一定要听从监护人的话的吧?更何况夫人还不是我名正言顺的监护人、且之前就已经摆出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架势来了,不是吗?咱们现在是法制社会了,什么‘学徒一定要听从导师的教导、孩子一定要无条件绝对服从家长指令’的这样的陈旧的条文早就过时啦,不适用了。” “也就是说,这是‘家事’,不是‘公事’,希瓦夫人。”菲奥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自己给自己的说法加油点赞,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要给自己发个逻辑鬼才的奖章了: “如果你不告诉我夫人的目的,那么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希瓦夫人目瞪口呆地发现,菲奥娜的逻辑真是无懈可击得很! 她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把菲奥娜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说的很有道理。” 严格来说的话,菲奥娜现在的处境很是微妙。她原本的国籍不管是在挪威还是在俄罗斯还是在美国,总归不该在中东就是,这让她的国籍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而塔利亚身为她名义上的监护人,现在还在通用法律承认的所有文件上签有刺客联盟首领之女大名,也只能把菲奥娜作为“被监护者”看待,而并非她那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刺客联盟的下属,因此她的命令,除去了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威严之外,对菲奥娜是一点约束力都没有;再加上她现在还在俄罗斯留学,身为未成年人,不管在哪个国家,她的受教育权都是有铁板钉钉的法律作为支撑的—— 这里是有法律约束的现代社会,而不是刺客联盟可以一家独大的中东! 之前一直没人认识到这个问题,然而今天,菲奥娜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把这个最关键的问题给一下子点了出来: 综上所述,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必要直接听塔利亚的!除非塔利亚命令过希瓦夫人,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打破刺客联盟表面上的“中立”的立场,也要把她带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塔利亚真的下过这样的命令,那么希瓦夫人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班提瓦的大门面前了。 “我惊喜地发现,你竟然在试图和我讲道理,忒弥斯。”希瓦夫人终于完全地将目光投到了菲奥娜的身上,甚至侧过了大半边身子,将之前用于对旁边身着轻甲、满是警戒意味的达米安的防备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菲奥娜这里: “但是你要知道,‘道理’这种事,从来只存在于强者的口中。” 她蓄着齐耳的短发,双手环胸,深红的对襟长褂和漆黑的风衣在猎猎的夜风中飞舞,是个典型的东方美人刺客。而当她那双颇具东方古典风情的、上挑的丹凤眼直视着面前的人——比如菲奥娜的时候,被注视的人但凡还是个有危机感的正常人,就要从那英丽飒爽的面容上感受出某种名为“威胁”的情绪来,就好像有冰凉的刀刃悄无声息地迫近了咽喉一样: “理论上来说,你的确没有必要听从夫人的话,但是为了你的性命起见,我劝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去的好。” 菲奥娜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从希瓦夫人的话语里捕捉到了某些关键词,当然,按照希瓦夫人这样的高阶刺客的心机,这甚至都有可能是专门透露出来给她听的: 也就是说,塔利亚给她下达的“带菲奥娜回来”的任务,摆明了是要“不成功、便成仁”的。 事实上,塔利亚还真是这么对希瓦夫人说的。她虽然是刺客联盟首领之女,但是在刺客联盟内部,她的地位并没有十分超然,因此对着像希瓦夫人和该隐这样的高阶刺客下命令的时候,也不能过分颐气指使或者像个专门为难下属、美其名曰“培养你的理解能力”的领导那样含混其辞,必须简明扼要一步到位: “你即刻启程前往圣彼得堡,把眼下身在班提瓦的忒弥斯带回来,要快。” “如果有人从中作梗,无法将其人带回,那么就地格杀勿论。” 希瓦夫人一开始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子,因为塔利亚说的是“就地格杀”,而并非什么更为隐秘和保险的“伺机刺杀”。就在她惊疑不定,差点就罕见地开口想确认一下塔利亚的用意为何的时候,塔利亚就已经给她解释起来了: “她的血脉的力量十分神奇,如果你不能在第一时间搞定她的话,那么你就会一直受制于她。” “别说就地格杀了,等她的血脉力量发挥到了后期,你怕是要正面和她碰上都十分困难。” ——来自刺客联盟、终日与鲜血和杀戮为伴的这些人自然不会明白,由爱和保护、由思念和牵挂而生的白巫术,在这方面究竟能有多大的力量。 它能警示菲奥娜危险的到来,也能预言黑暗的未来,好让活在当下的人赶紧做好准备,更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给她、乃至她身边的被她认可了的人以治愈和保护。在明了了希瓦夫人的危险性之后,这位刺客联盟里赫赫有名的高阶刺客,以后定然要像塔利亚说的那样,“正面和她碰上都十分困难”了。 然而希瓦夫人只是个物理意义上的武力强者而已,没有预见能力的她自然不会意识到这点,更看不见将来,在刺客联盟对已经更改了姓氏的菲奥娜·韦恩发出数亿美元的通缉令之后,第一个接了通缉令的她会像喝了假酒一样,在沙漠里当场迷路四十八小时差点脱水昏迷,结果都这样了,到最后甚至也没能出得去刺客联盟自家门口的人间惨剧。 就在希瓦夫人差一点就要开始执行塔利亚的“就地格杀勿论”的命令的时候,圣彼得堡的女巫长塔季扬娜·拉莉娜举高了手里的灯,从一字排开得几乎望不到头的黑衣通灵者的队伍里越众而出,径直走到菲奥娜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在菲奥娜的眼里,这一举动简直就是俄罗斯版本的自由女神像: “我们不会让你带她走的,女士。” 别说,希瓦夫人还真的就忽略了这帮人,看她脸上刚刚恰到好处地展露出来的“哦对这里还有一帮人好烦啊”这样的表情便可见一斑。对她这样的高阶刺客来说,她的表情已经能收发自如地相当到位了,也就是说,这个轻视的表情不是无意流露出来的,而是刻意做给对面这帮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要和刺客联盟抢人的神棍们看的,然而她的这个表情并没有起到意料中的作用,塔季扬娜依然寸步不退地站在菲奥娜的身边,压根就没有丁点害怕的意思,从来就不信神秘侧、是刺客联盟里响当当的笃信唯物主义的武力中坚派的希瓦夫人当即便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凭着人数上的优势就能留住她?恕我直言,像你们这样的人,再来这么多,也照样拦不下我。” 塔季扬娜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她的话,她的目光越过了希瓦夫人的肩膀,准确地定位了她身后的达米安,给杀气腾腾的希瓦夫人当场来了个答非所问: “……诸位,这里有小孩子,比菲奥什卡还小。” 别人可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是眼下对女巫之间的规则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的菲奥娜立刻就明白塔季扬娜的潜台词了: 为了不让黑魔法的能量场干涉到他人,不能用黑魔法动手。 菲奥娜立刻就想当场后退一步。据她这段时间对班提瓦的诸位的了解,接下来肯定会有某种让人哭笑不得,但是对希瓦夫人来说就很摸不着头脑的令人头痛的情况出现,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决定先躲得远一点。 然而她的退避却被希瓦夫人误会成了“因为忒弥斯在刺客联盟生活过很久深知高阶刺客的厉害,虽然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表面上看起来厉害了不少,但她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小怂包”。所以她便更加毫无顾忌地冲着菲奥娜伸出了手: “你要是现在跟我走,我就放这些人一条生路。” ——由此可见,刺客联盟这种狗里狗气、动不动就挟持人质要挟别人的作风,真是从上到下都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在这时,塔季扬娜终于开口,说出了她今天在面对着神志依然清醒的希瓦夫人的最后一句话: “可不要太小看人,女士。”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哑,说话的时候又带上了些冷定的意味,在外人看来,便愈发不好相处,而在菲奥娜的眼里便更为可靠了: “我们今天不会让你带走菲奥什卡,你就得怎么来、怎么走,无法多带半个人从班提瓦的大门走出一步。” 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希瓦夫人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便以一种谁也没看清楚的速度抽了出来,那速度有多快呢,快得连她惯用的武器是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通过她动作带起的疾风感受得到她那蓬勃而旺盛的杀意。她戴着半截式皮手套的指间闪过一道雪亮的寒芒,直接就往菲奥娜的颈动脉那里去了,摆明了是要将她就地格杀! 一直警戒着这里的动静的达米安立刻抽刀出鞘,他一直惯用的武器是把锋利的武/士/刀,而眼下,这把锋锐的刀终于指向了昔日和他曾经归属同一个组织的高阶刺客,分毫犹豫都没有地直取希瓦夫人的后心,他自从跟在蝙蝠侠身边作为罗宾之后,囿于蝙蝠侠的“不杀”原则,他出手固然软和了不少,但是在接受了蝙蝠侠的指点之后,不管是从力道还是从速度上,他的实力已然更上一层楼了,这一刀的角度相当刁钻,又力道十足,逼得希瓦夫人都不得不专门分出点心思来,伸出另一手去要折断他的刀锋—— 而就在她的手和达米安的刀即将对上的一刹那,她听到了一道风声。 在战斗中听到风声不奇怪,但是如果这道风声是从头顶直直而来的,那就很要命了,尤其是在战场上,你永远无法确定冲着你的天灵盖而来的是手雷还是匕首。前者可以让人当场脑袋开花,后者的话努力躲一下还是能苟延残喘的。 然而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分出更多的心神去看那是什么了。就在她听到那道风声的时候,她原本完美无瑕得宛如高级杀人机器一样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了的空隙,这个空隙电光火石之间转瞬即逝,然而达米安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即便把握住了那个微妙的、稍纵即逝的空隙,将那锋锐的长刀一偏转,锐利无双的刀刃当即便划破了希瓦夫人的手心。 螳臂当车,也要当得来势汹汹而不可阻挡! 希瓦夫人本来没把这个程度的小伤放在心上的。对于她这样的高阶刺客来说,这点擦伤简直就像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子而已,毕竟在成为高阶刺客之前,他们也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拿命换饭吃的人,比起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她在心灵和精神上受到的打击更大: 她竟然被达米安给伤到了! ——其实截止到刚刚为止,也都不算什么。区区心灵上的创伤嘛,多深呼吸几次摆正心态就解决了,实在不行改天去把达米安按在地上爆捶一顿也能很好地起到缓解压力顺便忘掉这件糗事的作用。 然而下一刻,希瓦夫人惊恐地发现了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 她的身体莫名其妙地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自此,在这次短暂而锋芒毕露的交锋里,一切的胜负都在刹那间被扭转。因为希瓦夫人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所以达米安本来都要收刀变招了,她硬生生把自己的手送了上去,露出了一个大得让人简直要怀疑自己眼睛的破绽。达米安还是个少年人,带着一往无前的那种冲劲和狠劲,在看见这个破绽之后,根本无暇多想“有没有可能是陷阱”之类的阴谋诡计——不如说,有菲奥娜这种神秘侧的通灵者在的地方,发生多奇怪的事情都不足为奇,更何况小小一个破绽! 他立刻就一刀划过去,快准狠,力道满分,差点就能当场废掉希瓦夫人的这只手,而更让这位高阶精英刺客怀疑人生的,还是来自头顶的那道风声。 她一开始以为最多就是个花盆,花盆是个死物,循着风声的轨迹避过去就行了。结果就在她避开了这道风声、身体却不听使唤了的下一秒,那个不知名的重物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自动调整了自己的下落轨道,冲着她的头顶就去了。 而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她直接就把自己的手怼在了达米安的刀上。 突然开始怀疑人生的达米安:???是我疯了还是您瞎了,夫人??? 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对菲奥娜来说,饶她视力再好、经受过的训练和基础也有一点、精神力再怎么集中,也无法分辨希瓦夫人是怎么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落败了的。 因为比起“为什么高阶刺客这么轻易就被打趴在了地上我的老天爷啊达米安那是废了她一只手吗”这件事来说,她更关心别的事情,三秒钟后,一阵来自菲奥娜的惨叫响彻云霄: “谁把我的大橘扔了下来?!做个人吧!猫从高处突然掉下来也是会伤到的啊!” 大橘在女巫们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下,翘起后腿,淡定而超然地舔了舔自己的屁股,深藏功与名:天真,我可是通灵者的好伙伴,是自己跳下来的谢谢。 ——整整十五磅的一大坨自带爪钩的肥肉,可比区区花盆什么的要带劲多了。 ※※※※※※※※※※※※※※※※※※※※ 自由女神像的那个梗是跟她基座的诗有关的: 不似希腊伟岸铜塑雕像, 拥有征服疆域的臂膀; 红霞落波之门你巍然屹立, 高举灯盏喷薄光芒。 您凝聚流光的名字—— 放逐者之母 把广袤大地照亮, 凝视中宽柔撒满长桥、海港。 “扼守你们旷古虚华的土地与功勋吧!”她呼喊, 颤栗着缄默双唇: 欢迎你, 那些疲乏了的和贫困的, 挤在一起渴望自由呼吸的大众, 那熙熙攘攘的被遗弃了的, 可怜的人们。 把这些无家可归的 饱受颠沛的人们 一起交给我。 我站在金门口,高举自由的灯火! 划重点,【高举灯盏】、【无家可归、饱受颠沛的人一起交给我】。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莴苣一个坑,以后小莴苣就是女巫协会的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单身狗退散 在这个世界上, 总有那么几条道理是不管在哪儿都适用的,其中肯定要包括这一条: 当危机过去之后,善后其实是更麻烦的事情。麻烦程度比起之前的危机来说只能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好比能让正义联盟的顾问黑脸的,永远都只可能是负责处理后续战损的时候要面对的天文数字和人民群众的质疑, 在战斗中反而很少看到他的脸色有什么变化和起伏。 而眼下菲奥娜这边面临的也是这么个情况。在短暂的危机解除之后,她不得不去直面这个更要命的后续处理问题: 请神容易送神难, 要怎样才能把这个他们请都没请自个儿就来了的人送走,挺急的, 抱猫等。 达丽亚真不愧是班提瓦的第一行动派, 立刻就给出了一个看似可行性很高的建议: “她都被高空坠物搞得脑震荡晕过去了,不如我们……” 塔季扬娜太了解自己的这些同事了,尤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达丽亚和可能天天都在没睡醒的玛莎这两人,基本上一开口就没啥好。她不知道别的战斗女巫和梦女巫是不是都要这个样子, 反正这两人凭一己之力就成为了班提瓦的“颜值与嘴炮凶残程度成正比”的最好的担当。而且按照达丽亚的固有思路,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正在积极出谋划策的玛莎,不是塔季扬娜多心, 换个正常人来也会觉得她这下一句怕是要立刻接上诸如“毁尸灭迹”这样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对当代已然成型的法治社会进行挑衅的词语的。 心好累不想加班只想回去看孩子睡觉的塔季扬娜赶紧提醒一下: “诸位, 我们是良民, 良民!” “哦,是的呢。”玛莎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把她塞上飞机,让她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好了。顺便给你们个建议,我个人认为催眠她一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想看吧朋友们, 这样她就可以自己给自己买飞机票了, 毕竟最近经费紧张得很。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一个子儿都不想出。” 菲奥娜:???等下???我们这么精打细算的吗??? “好啦,菲奥什卡,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尤金将手边的灯放在了地上,玻璃的底座和大理石的台阶发出了细微的清脆的“叮”的一声撞击声,菲奥娜这才在这一阵细微的响动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顶着一背后的冷汗在夜风里是何等的不自在: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就在菲奥娜差点被尤金行云流水一套操作带回班提瓦的时候,达米安终于找准了时机开口了: “抱歉,女士。” “她必须回一趟美国。” 就在这位年轻的、资历最浅的罗宾话音刚落的一刹那,所有班提瓦的女巫们都有志一同地在同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他。 想想看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吧,在漆黑的、伸手难见五指的深夜里,少数的光源只有班提瓦门口的灯火还有那些依然被灵媒们提在手里的灯,星星点点的微弱的光芒甚至都照不见十米开外的地方,再加上这帮人全都像是约好了一样齐刷刷地穿着黑衣服,没有丁点黑色以外的颜色,换个胆子略微小点的就能当场给吓得厥过去: 太像那种货真价实的、从电视和电影里被还原出来了的恐怖片现场了! 更别说这些全都穿着黑衣服的人还是一帮灵媒。和“善后问题令人头秃”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一样,“灵媒的身边肯定有点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也是个颠扑不破的定律,怕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亡灵在他们的身边飘过去了。 这就是百分百的、活生生的恐怖片现场,没商量。 饶是达米安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可以在面对自己母亲派来取他性命的刺客的时候依然冷静蛰伏伺机反杀,也要在神秘侧——尤其是这帮人刚刚还用不知道什么原理的神奇的办法,总之竟然放倒了连蝙蝠侠都不敢正面撅其锋芒、在整个刺客联盟里的格斗水平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希瓦夫人——的力量面前略微一低头以示敬意。否则就按照他那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精神,肯定二话不说就把菲奥娜带走了,都懒得跟人解释的,硬生生能把“做好事”这种事情做得像是“无视人权宣言和法治社会当街抢人”似的: “彼得罗娃的行踪已经曝光了,母亲既然要追杀她,那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既然母亲现在依然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那么万一她在出国签证这方面作梗的话,彼得罗娃就不得不回中东去了。” 达丽亚表示同意,她对菲奥娜解释道:“其实她已经在这方面施压了。因为未成年人出国留学签证的话是要监护人同意的,之前她在我们多方施压之下让你出来了,但不知为何,她现在临时起意又要变卦,我们无法改变她的意向,之前我就是在为这个发愁——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让她先去俄罗斯以外的地方避一避。”达米安秒答,看来这个方案在前来这里之前已经有人讨论过了并且把过了关,否则的话他不会这么不假思索地就得出结论的,毕竟这人和他的血缘上的生父一样,都是那种恨不得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隐瞒所有去向,同时向官方报备失踪,我们这边会有人和专门部门接洽,让他们不用真的去找人的,装模作样意思一下就可以。等风头过了,需要续签了,再回俄罗斯续签,就这样来回跑,不要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就可以让刺客联盟无法从任何地方得到任何消息,无限期续签到她成年为止。” “——等下?”玛莎的关注点永远那么清奇又直中红心,她看了看达米安,又看了看菲奥娜,又看了看达米安,好像有满腔的话想问,不过到最后她还是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把所有的疑问都简化成了一句: “你母亲是哪位哦?” 这句话乍一听挺像骂人的,但是玛莎对天发誓她是真没这个意思。 她这句问话不问则已一问惊人,这重点抓的那叫一个稳准狠溜,直接把所有要么在小声交换想法要么在想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有多少要么在给菲奥娜规划路线和行李的通灵女巫们的注意力全都抓了过来,纷纷把含义复杂的各种目光投向了这位曾经的恶魔之子、刺客联盟接班人。 达米安立刻就感觉到了这一点,他这才发现自打他来到班提瓦门口起就没自报过家门:“我的母亲是塔利亚·奥·古,但是我们已经分道扬镳有一段时间了。”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周围这帮通灵者“嗡”地一声炸开了锅,声音最大的就是塔罗女巫伊丽娜和梦女巫玛莎: “我就说这个人和菲奥什卡有种莫名的联系!我就说嘛!正位的大阿卡纳六号牌恋人就显示了这一点,你的六百卢布呢?拿出来拿出来——” 玛莎分毫不让据理力争,此刻她们争的可不是这区区六百卢布,而是志气!不蒸馒头争口气大概就是说的她们眼下这个状况了:“你明明抽的牌是恋人!你看看!你看看!”她铿锵有力地把手指头往菲奥娜的面前一怼,吓得还在一旁莫不着头脑的菲奥娜差点就当场表演原地后跳: “这是‘恋人’这张牌指示的意思吗?要我说,还是我梦见的准,我就知道菲奥什卡还有亲人在世,不过这个亲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那种,六百卢布请从你的口袋进到我的口袋!谢谢!” “话不能这么说啊?!”伊丽娜当场就把玛莎的这个观点反驳了回去:“‘没有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亲人’这个范围太大了,咱们可是有执照有证书有排面的通灵师,不要搞得像街边那些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给人设套的骗子一样,要我说,还是我的塔罗牌指示的更准一点,因为‘恋人’这张牌一开始并不是用来代指爱情,而是用来指示针锋相对的双方的!” 菲奥娜:???还能不能好了???塔季扬娜我要告状,有人聚众赌博! 而此时,远在大气层之外的瞭望塔里,也展开了一次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圣彼得堡女巫这边为了六百卢布的赌资而进行的争论的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即将持有“正义联盟应急预案”的菲奥娜到底应该去哪里。 按照他们之前讨论出来的那个结果,她是需要找个靠谱的组织为她提供庇护的,但是蝙蝠侠在接到了从曼哈顿和蝙蝠家内线发来的通知之后,直接就让达米安带着菲奥娜去曼哈顿了,这一选择让闪电侠十分不解: “让她来正义联盟不行吗?她刚刚才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把未来纷争的可能性扼杀在了萌芽状态,难道这还不足以让我们保护她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了,就算她什么忙都没帮上,我也会选择去帮她的!” 蝙蝠侠沉声解释道:“现在不是我们帮不帮她的问题,是她要选择哪边的问题。” 戴安娜有些不解地问道:“菲奥什卡现在这么抢手的吗?” “那可是预言里的‘能成为沟通巫师和通灵者的桥梁的人’。”蝙蝠侠加重了语气,看了一下围在桌子旁边的队友们,发现大家还是一脸不解,心想果然跟脑袋里一点坏想法都没有的人共事,唯一的不好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们无法瞬间就想到那些太过分的、太黑暗的计谋: “巫师的魔法和预言,加上通灵者的回溯过去和占卜能力,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无法通过感知知道的?” 钢骨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个移动数据库?” 蝙蝠侠摇摇头:“数据库里可不会有‘未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能沟通现界的活人和冥府的亡灵,能看见未来,又能回溯过去。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征服世界的话……” “谁不想将这通往世界王座的关键钥匙握在手里呢?” 而此时,已经坐上了飞机的菲奥娜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我觉得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达米安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保持沉默的原因跟什么狗屁的近乡情怯或者久别重逢百感交集之类的完全无关,只是菲奥娜身上的变化有点大而已。 他记得菲奥娜的生日是在俄罗斯胜利日这天,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就这么点时间不见,菲奥娜身上的变化已经这么大了,这种成长无关过多的外貌,而更偏重于气质。就好像这个生日一过,菲奥娜就像是吃了什么神奇的魔药或者打了气一样长大了起来,当然这其中也有许久未见和换了居住地有可能水土不服的原因。 和上次见面的时候的她不一样的是,此时菲奥娜脸上仅存的那点婴儿肥正在缓缓褪去,灰色的眼睛依然温柔朦胧一如既往,然而更多的时候,那双眼里已经不知不觉带上了和女巫协会的前辈们极为相似的冷静和漠然,独属于俄罗斯少女的那种锋锐的美感正在她身上一点点完全发挥出来—— 不过这份冷静和淡然还有那种锋锐的美,在她看到来接机的人的一瞬间就喂了橘猫。 “菲奥什卡!”来接人的是帕米拉和哈莉,她们穿着宽松的、明显是情侣款式的宽松t恤,连口红色号都是一样的,更别提戴在她们两人无名指上的那两枚意味着“已婚”的戒指了,当场就闪瞎了菲奥娜的眼,深刻地让她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虐狗和闪/光/弹双管齐下不给人活路,她甚至觉得这对新婚爱侣——别问她怎么知道这两人新婚的,通灵者无所不知——应该自带告示牌,上面写一行字,“单身狗回避”,这样肯定可以有效地减少像她这样的连个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的母胎单身被闪瞎眼的记录: “我们来接你啦,开心吗?” 菲奥娜当场就虚虚一抬手,做了个挡眼的动作。帕米拉眼尖着呢,立刻关心地问道:“菲奥什卡?怎么了,太阳很大吗,要不要墨镜?” 一旁的哈莉立刻献宝一样把她们的手袋举高高,对帕米拉邀功道:“亲爱的,你的墨镜在这里!” 菲奥娜眼尖着呢,立刻就看出了两人的手袋竟然也是情侣款的这个事实: 连手袋都要买情侣款!你们这俩人哦! 她逐字逐句地回答着帕米拉的问话:“开心,不过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在一起了,还把婚都结了,这个行动力值得我学习。太阳不晒人,我挺好的,就是我可能真的需要墨镜。” 帕米拉和哈莉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让菲奥娜需要墨镜的罪魁祸首,两人竟然还能就“今天的太阳耀眼程度是否真的需要墨镜”这件事开展长达五分钟的辩论,而且不知道她们的话题是怎么跑偏出去的,最后竟然还能定下今天下午的约会。 菲奥娜痛苦地恨不得把自己塞回飞机当场返回班提瓦。 突然,帕米拉的手袋里传来了一阵电话铃声,她抱歉地对菲奥娜和哈莉两人略一点头:“等下,有个电话打过来了。” 菲奥娜:……不其实我不存在于这里,我应该在车底。你甭管我,你继续就好。 帕米拉接起了电话,三秒钟后就把它捧到了菲奥娜的面前:“是找你的。” 菲奥娜真没想到,她刚在这边一落地就有人找她:“确定是找我的吗?” 帕米拉把手机递给她,对她眨眨眼,意有所指道:“是芭芭拉·戈登。” ※※※※※※※※※※※※※※※※※※※※ 猛禽小队蓄力中—— 明确的答复 “芭芭拉?”菲奥娜更摸不着头脑了, 哥谭警察局的女儿找她能有什么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总不会是特地来感谢她的吧?菲奥娜可摸着良心对天发誓,她绝对没违法没乱纪, 是个百分百的、和班提瓦的诸位同行前辈一样的那种良民,特别无辜弱小又无害。 被圣彼得堡女巫协会一套行云流水的诅咒放倒在地, 还被十五磅的大肥猫砸了个脑震荡的希瓦夫人:弱小无害???你再说一遍??? 抱着满腔疑问的菲奥娜从帕米拉的手里接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芭芭拉问道: “你好, 芭芭拉, 请问有什么事吗?” 芭芭拉元气满满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嘿菲奥什卡,欢迎回来,感觉俄罗斯怎么样?” 菲奥娜想了想,据实相告:“挺好的, 就是有点冷, 而且没能看见传说中俄罗斯的精神象征物大毛熊有点失望。” 芭芭拉在那边直接就笑出了声,让菲奥娜有点摸不着头脑:“请问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芭芭拉赶紧解释:“就是单纯地觉得你真是太可爱了, 菲奥什卡。” 她只觉菲奥娜眼下果然还小呢, 毕竟只有这样的心性还是个活泼的少年人的小姑娘, 才会把关注点放在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上,而这么一想,就让人觉得刺客联盟这种赶尽杀绝、不压榨出最后一点价值不罢休的姿态便更不人道了,不过再结合一下塔利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的作风, 又让人觉得“没毛病, 毕竟这个组织本来就很狗”。 所以在经过了短暂的寒暄之后, 芭芭拉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性格,当下便长驱直入、开门见山地问菲奥娜: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菲奥什卡?” 菲奥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芭芭拉口中的“打算”是什么,刚想有一说一地回答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突然就福至心灵地反应了过来,这位英勇活泼的年轻女警官要跟她讨论的,可绝不是日常生活吃穿住行这样的小事,而是干系到她未来的归属以及安全和庇护这样的、更为重要的事情。 “我还没想好……”她犹豫着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芭芭拉?” 芭芭拉在那边暗中松了一口气,幸好菲奥娜还没来得及被别的组织捷足先登,就把她一直在考虑的某件事情说出来了:“你需要一个组织为你提供保护。” 因为有忒弥斯的血脉能量在,菲奥娜既能够用旧神灵的血脉力量压制所有跟传说挂边的、在神话和传说故事里地位不如忒弥斯女神的事物,又能够窥探未来,趋吉避凶,所以眼下想为、能为菲奥娜提供庇护的组织太多了,已经多到不是她去巴巴地寻求庇护,而是她可以自由挑选去哪里的地步了。 用芭芭拉这帮人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的第一反应来概括的话,“寻求帮助都能风光到这个程度,可以说很有面子,这就是排面”。 ——但是正因如此,所有想为她提供帮助的组织,就都要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如果这个组织本身就有一定的威势和地位,那么接受了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的菲奥娜之后,就会被有心之人或者他们的敌对者攻讦为“有统治世界的野心”;如果这个组织本身没什么权势也不是很强大的话,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这是好事,但是取而代之的更大的问题就怕是要被前来抢夺“忒弥斯”的人直接颠覆组织,再来个更新换代改头换面;而那些强大的、不怕被颠覆的、正好以“统治世界”为目标,因此也不怕什么舆论攻讦和政府干涉的组织,又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眼下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威胁力了的九头蛇,再比如根深蒂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刺客联盟;圣彼得堡女巫协会倒是符合以上的种种要求,但是菲奥娜已经在那里露过面了,想要同时做到“受保护”和“隐藏行踪”两点的话,女巫协会在综合考虑之下竟然是最容易暴露的不佳之选。 还没等菲奥娜自己整理出个思路来,芭芭拉就在那边热心地替她分析起来了: “其实现在能够接纳你的组织真的不少,但是复仇者联盟最近正处于政治争斗里,他们忙着和政府那边和稀泥,不想交出冬日战士,也不想签署《索科威亚协议》,光着两点就让他们足够地焦头烂额了,纽约那边正忙成一团呢,你要是去那里的话他们不仅无暇保护你,而你的到来反而会成为让政府名正言顺插手他们内部事项的绝佳借口;正义联盟树大招风,和你在明面上的牵扯太多会对你不利,更何况好像你还要保存什么不能公开的文件?那就更不能牵扯太多;少年泰坦那边的领导人星火倒是很欢迎你,但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泰坦’的最佳压制,所以你也不能去那里。” 菲奥娜对芭芭拉这一大通条分缕析的讲解是被折服得五体投地,下意识地就开始向她求助了:“那我能去哪里呢?” 芭芭拉在心里高呼一声乌拉拉,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四舍五入就是她已经成功把菲奥娜拉进来了:“我刚创建了一个团队,成员全都是女性,你要是来这里的话,也不会感觉不自在,生活和战斗经验方面也会有经验丰富的前辈们帮助你,指导你,为你提供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们的隐蔽性做得足够好,成员也都没有一个好惹的,不像那些成名已久的大组织,知名度低得很,保密性又好,便不会让太多人知道我们——还有你的存在。” 菲奥娜万万没想到芭芭拉竟然这么直接地就说出来了,她紧张地往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芭芭拉,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你确定我们的周围没有人监听吗?!” “啊,说到这个,我还没给你介绍我的团队的成员呢。”芭芭拉拍了拍自己的前额:“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有。”帕米拉突然从前面转过头来,对着菲奥娜眨眨眼,回答了她的那个“监听”的问题: “有我帮你们守着呢,别怕。” 在菲奥娜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帕米拉艰难地侧过身来,对着菲奥娜挥了挥手,看她和哈莉那恨不得黏在一起的架势就知道这个动作的难度之高了,也真难为她竟然真的能扭过来: “我和哈莉都在芭芭拉新组建起的这个团队里,大家都是老相识了,怎么样?要不要来?” 哈莉也恰到好处地接过了话题:“虽然之前成为‘老相识’的时候,背景和气氛都不是很好,但是人都是要变的嘛。看我,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例证了。” 帕米拉立刻感动地握住了哈莉的手——菲奥娜眼尖地发现这两人竟然连指甲油都做的是配套的情侣色和情侣搭配——要不是地点可能不是很妥当,这两人怕是就要当街深情拥吻进而剖白心迹了: “亲爱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你的爱都是永恒不变的!” 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两幅墨镜的菲奥娜:……突然就不是很想去了。 芭芭拉在电话那边对菲奥娜内心的波涛汹涌和惊涛骇浪一无所知,还在努力卖安利给差点就要被闪得双目失明的菲奥娜: “帕米拉可以利用绿色植物进行远距离沟通,也可以在周围植物的帮助下对环境予以监测,以前扎塔娜还没发现自己的天赋,在马戏团边魔术讨生活的时候,她就曾经通过马戏团更衣室里花瓶中的玫瑰和扎塔娜进行远距离沟通;而这部手机也得到了来自正义联盟的技术支持,也就是说,不管是从近处偷听,也就是你的周围,还是从远处窃听,也就是这部电话上,都是不可行的。” “我们的保密工作都相当到位,今天谈话的所有内容都是绝对保密的,由此可见我们的实力真的不弱,还是多方面发展的那种,虽然眼下可能还没有人能为你提供你擅长的通灵和魔法领域的指导,但是扎塔娜说了,如果你来我的团队的话,她可以作为编外成员而非黑暗正义联盟的领导者为你提供帮助。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友好?!” 菲奥娜看着走在前面,突然就从手里变了一大束玫瑰出来塞进哈莉怀里的帕米拉:……这两人可一点没让我这条单身狗体会到友好啊!我还能说什么,要我保持微笑吗,嗨呀好气哦! 芭芭拉听着菲奥娜那边一直没有回答,慢慢地心里竟然也没有底了:“怎么样?如果你还没考虑好去哪里的话,要不要来我这儿?” ——这可是蝙蝠侠私下拜托给她的事情,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菲奥娜!要是菲奥娜真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觉得这个新成立的团队根基不深,仍需观望,拒绝了她,芭芭拉简直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受到怎样“友好而和善”的注视好吧?!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菲奥娜终于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的确挺让人心动的。” “你的团队叫什么名字?” 芭芭拉心底立刻长出一口气,回答道:“猛禽小队。” “那如果你愿意的话——”跟着帕米拉她们去注册登记入住安全屋一条龙就可以了,芭芭拉还没来得及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就看见从窗外掠过一道黑影,差点没把她给呛住:“咳咳咳咳咳!” “你还好吗芭芭拉?”菲奥娜问道:“怎么了?” “被小毛贼吓了一跳。”芭芭拉挥了挥手,并没有把这道黑影放在心上:“没事,你跟着那两人走就可以。” 她眼下正在自己的安全屋里,而哥谭这种地方,随时随地发生各种事情都不算奇怪,毕竟人才辈出哥谭市,要是在哥谭的小毛贼不会用钩枪飞檐走壁,那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做坏事的。 这道黑影没有引发什么奇怪的能量场,速度也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不是什么超人类,而芭芭拉的动态视力超级优秀,自然能够看到那道黑影掠过她窗口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明显不是这人自己的钱包,所以芭芭拉也没怎么把这道黑影当回事,很明显,这就是个小贼而已。 今晚当值的哥谭义警是红罗宾和蝙蝠女。芭芭拉决定要是五秒钟后,还没有任何一人的身影经过她的安全屋窗口的话,她就穿上制服出去加一下班。而且在她的安全屋周围有着极为周密的安全部署和机关保护,如果真的是普通的小贼的话,肯定现在就要触动警报了—— 不对!芭芭拉突然瞳孔紧缩: 按照刚刚那人的行动速度,警报明明现在就应该响了!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外,还有阴云密布的夜空,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刚刚那人没有触动警报”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何等骇人的消息: 普通的小贼肯定做不到这一点,而有着这种本事的人,真的会仅仅满足于“偷一个钱包”?也就是说,那个钱包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这分明就是来自某个强调体术的组织的一次有预谋的潜入,他们甚至在心理学方面都大有造诣,连带着把芭芭拉的第一反应都算进去了! 而有能力做到这点的…… 芭芭拉第一时间接通了蝙蝠家族的内线,用力捏着通讯器的指节都隐隐发白了: “有疑似刺客联盟的人潜入哥谭了!” ※※※※※※※※※※※※※※※※※※※※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霸王票qwq 突发的状况 当来自芭芭拉的这条情报通过蝙蝠家族的内线传遍义警内部的时候, 那位神秘的来者已经到达了哥谭警方内部的居所了。这人穿着一身明显就是刺客联盟出品的兜帽和短打,由此可见芭芭拉的推断果然没错,他就是刺客联盟派来的,而凡是有刺客联盟的人出现的地方, 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他眼下所站的地方, 正是菲奥娜曾短暂居住过的那一层的窗外。 他看了看周围,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 便从怀里掏出了…… 一把扳手和一把锯子。 要是菲奥娜在这里的话, 应该当场就开始面无表情地给这人鼓掌了:你真是个鬼才!刺客联盟没有你这么出息的来撬人窗框的家伙,退群吧你!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你去切光缆也好哇?! 只不过眼下,全刺客联盟的唯一吐槽役正在千里之外的曼哈顿,也就无法阻止他了。 正在他开始吭哧吭哧地像个真正的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撬人窗框好卖钱的、没出息没排面的小毛贼那样, 开始和这扇窗户的窗框较劲的时候, 蓦然就从他背后传来一声怒喝,随之而来的还有凌厉而迅捷的风声, 应该是这位同样是大半夜不睡觉的义警在用钩枪荡过来的途中, 借势就直接一脚踢了过来, 力道十足得怕是正中一下要青肿好几天: “刺客联盟的人来哥谭做什么?!” 结果那人就好像背后长了眼似的,一脚踢在墙上,用鞋底自带的精钢匕首把自己固定在了水泥墙面上,整个人的上半身还在原地, 下半边就完全贴在墙上了, 而且还是撞上去的。与此同时, 他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颇有种“你打随便你但是这个窗框我今天一定要带走”的架势。 “我的天……”一脚落空然而并没有感到沮丧、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动作准备再接再厉的凯特,在看到这人手里拿着的锯子和扳手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发誓如果不是她熬夜太多、干夜活太多把自己的眼睛熬坏了的话,那就是塔利亚·奥·古可能真的疯了,毕竟拉萨路池降智的副作用嘛,大家都懂,刺客联盟里泡过拉萨路池的就没几个没有石乐志症状的,只不过或轻或重而已: “刺客联盟的人大老远跑到哥谭来,就为了偷一个窗框?!” 正在家里为凯特提供技术支援和情报分析工作的芮妮·蒙托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恕我直言,真的,要是全哥谭的犯罪分子都有你今天这个敬业的态度的话,全市的窗框都不够你们一天撬的。这么说来还真是要感谢你们没把这种过分敬业的精神带给我市的偷鸡摸狗大队,感恩。 说归这么说,介于刺客联盟无利不早起的特性,凯特自然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管这东西眼下看起来多么平平无奇,肯定对刺客联盟大有作用,否则塔利亚也不会冒着和蝙蝠侠乃至和正义联盟对上的风险,派人来取这么个东西了。所以她当机立断就冲着那人手里半截已经被切下来了的窗框丢出了钩枪,同时对着前来支援的红罗宾喊道: “带走他怀里的东西!” 结果那人早有防备,在红罗宾向着他直冲而来的时候就扔出了烟/雾/弹。蝙蝠女和红罗宾的面具里都带有红外线成像仪,按理来说这东西对他们应该是没用的,他们两人就算没杀过人,相比在尸山血海里通过杀戮磨练出来的刺客们稍有不足,动作也不慢,反应更是一等一的顶尖,两个义警联手的话,想要留下一个刺客,按理来说也很简单。 可是这人的身手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就连随手掷出用来脱逃的烟/雾/弹也不是普通的货色—— 就在带着刺鼻气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有毒的烟雾弥漫开来的下一秒,他们面具里的成像仪就失灵了。 那人的行动灵巧而又诡谲,在一片浓浓的烟雾里,竟然让人一时间无法察觉到他接下来运动的轨迹,数息之间,本来应该呈包抄之势占据上风的蝙蝠女和红罗宾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太奇怪了。”提姆对凯特比了个手势,两人衔着简易型的空气净化器,三下两下就跃上了高处的滴水兽,然而即便从这里放眼望去,也很难再找到刚刚那人的半点踪影了: “这人在刺客联盟里的地位肯定不低。” 凯特吐掉了嘴里的空气净化器,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而且是个女性。” 提姆:“那人包裹得一点线条都看不出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凯特瞟了他一眼,十分疑惑为什么这位被誉为“在冷静和缜密聪慧方面最像蝙蝠侠”的前任罗宾会问出这种问题:“……哪位男性会把自己的下半身二话不说就怼在墙上?就不怕断子绝孙吗?!” 提姆:……你赢了。 就在他仔细回想,刺客联盟那份长得要命的成员名单里,在按实力排序之后,谁的地位能足够高、高到可以动用这种程度的高科技武器的时候,凯特已经接通了芭芭拉的内线电话汇报最新的战况:“我们没能留住那人,但是也不能说毫无所获,她带走了一截窗框。” 芭芭拉在听到那个单词之后,立时就像凯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一样,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窗框?” “是的,没错,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东西,你要不要去问问菲奥娜?” 芭芭拉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毕竟这截窗框的来处是菲奥娜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外,再结合刺客联盟近来对菲奥娜莫名执着的态度,要说这东西跟菲奥娜无关怕是连鬼都不信:“我这就去问她。” 菲奥娜眼下正在帕米拉和哈莉给她找的安全屋里收拾东西呢。一天之内接到了来自芭芭拉的两次通讯,让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而在听完了芭芭拉转告的事情之外,这种不明所以、满头雾水的感觉便更为严重了。 她左想右想,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曾住过的地方的窗框有什么特别:“没有……这样吧,等我想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就先这么决定了。”芭芭拉忧心忡忡地叮嘱道:“最近你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伪装,或者没有什么要事,就干脆闭门不出,等到刺客联盟把曼哈顿分区检查完了离开了之后你就安全了。” ——然而我们都知道,flag这东西是不能随便立的。 就好像在电影里,说着“打完这场仗我就回家结婚”的人就一定要死在战场上;说着“跳完这支舞我就去告白”的人一定要在跳到快结尾的时候就被人拽走;同理可证,昨天刚对着芭芭拉信誓旦旦地保证了“绝对不会闲的没事出门乱晃”之后,就肯定要有什么事逼着她不得不出门一趟。 次日上午,菲奥娜在客厅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正准备开始边吃爆米花边追剧放松心情的时候,就听见从楼下传来一阵嚎啕的哭声。 那声音何等绝望而撕心裂肺,其中蕴含的悲痛与愁苦之情即便隔了十数米高的楼,也能透过浓绿的树荫的阻隔,在一众劝慰声里越众而出,直接就把近来感官愈发敏锐、对别人的情绪的感知力也随之增强了不少的菲奥娜惊得当即便站了起来,手上的一整袋爆米花都散落了一地: “你们警方——是不是永远都要这么不作为?!我女儿都失踪三天了!为什么还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她明明就在这里失踪的!”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整整三天了,你们还什么线索都找不出来?!” 菲奥娜看了看放在茶几上,随时都可以拨出去的电话,又悄悄趴在窗台上,在窗帘掩盖的缝隙之下往外看了一眼,她一眼就锁定了那个白发苍苍的、正在哭着要警方无论如何都给个说法出来的老人,只觉万分纠结。 不是她自负,实在是找东西、找人这样的小事,对现在的她来说太简单了,简直就轻而易举。以前她还在哥谭开花店的时候,就能轻轻松松帮格林女士找到她“失踪”的女儿,还附带着把精确的地址都连带着感应出来了;在她前往班提瓦进修过之后,这种小事便更容易了,她甚至都不用像以前一样,动用镜子回溯过去的同时还要外放精神力,只需要借助灵摆,或者干脆就用失踪者的东西,就能把这老人口中的、她那“失踪了三天”的女儿给找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她的行踪暴露的风险便会呈几何倍数地增长,再结合刺客联盟那遍布世界、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综合来看的话,她今天要是真的对这位老人施以援手,那么都不用她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就要被塔利亚的爪牙捉回刺客联盟大本营了。 菲奥娜把下巴搁在了冰凉的窗台上,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可真是让人纠结。” 这也是不少人可能都会遇到过的难题,是选择对他人的求助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以保全自我,还是挺身而出,押上自己的全副身家放手一搏? 留给她做选择的时间其实也没剩多少了。或围观或劝慰的众人正在被疏散,警方在安慰和询问完毕之后也要离开了,只留了那位老人在独自一人枯坐了好久之后,也别无他法,只能颓着双肩拖沓着脚步,慢慢地离开了。 ※※※※※※※※※※※※※※※※※※※※ 我在写撬窗框那段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回响着: 磨剪子嘞——戗菜刀—— 同源的鲜血 ——菲奥娜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被包得那叫一个严实,手脚都被捆起来了还不算,连带着嘴都被塞上了,眼睛上蒙的东西更是密不透光得让她什么都看不见。这个密封程度活像裹了面包糠之后放入油锅炸至膨松的莴苣卷, 毕竟万物皆可面包糠。 她努力挣脱了一下,被缚住的手脚便碰到了周围一层硬邦邦的东西, 而且在绳索的捆绑之外,还有着某种更像是织物的包裹感, 让她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她应该是在昏过去之后,被整个捆了起来,又通过简单粗暴的物理方式剥夺了她的五感,又把她撞进了袋子里, 最后还不放心地在盛人的袋子外面加了个箱子。 看来这人对菲奥娜的能力知之甚详, 只要将她和外界完全隔绝起来,那么菲奥娜就无法从外界通过感官来获得信息, 也就没有办法发动她的任何一种能力。因为不管是她那过人的直觉、感知能力还有几乎可以称得上百发百中的预言, 都需要这样一个必要条件, 那就是“能够感知到外界”,同时这也是大部分通灵者的短板。 没有预定好的目标的路是走不长的,就好像只有始终都在航线和灯塔的指引下航行的船才能够到达旅途的终点,而在通灵者们这里, “外界的信息”, 就是如同灯塔和最终目的地还有航线一样重要的存在, 不管通灵师自身的能力多强,如果没有了这些用于指引方向的外部信息的辅助,他们就寸步难行。 即便他们中的部分佼佼者,能够在没有听觉视觉等五感的情况下,通过感受周围的气场来获取零星的信息,可是如果把这些人放在眼下菲奥娜的境地里的话,怕是也什么都做不出来,因为这样的囚禁方式完全就是通过物理方式来针对偏向神秘侧的通灵者们的专属,粗暴,技术含量低,但是是真的好用。 ——这是怎么发生的呢? 菲奥娜头痛欲裂地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有哪里不对,便只好从她下楼的时候开始一点点回推过去,试图从这段还没模糊的记忆里推断点蛛丝马迹出来。 ——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扶着楼梯、一步一喘爬上来的那位老人。 她的头发已经尽数灰白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半新不旧的,落魄得要命,胸口挂着的一枚银色十字架已经氧化到了发黑的地步,脸上更是沟壑纵横得让人一看,便知道这位老人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风霜,指不定哪天就要去见耶和华了。 其实菲奥娜原本可以不帮她的。她是通灵师里罕见的没有信仰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灵媒都有自己的信仰,通过笃信外物来提高自己的精神力,从而让通灵能力得以提升,但是硬要给菲奥娜安一个东西去笃信的话,她永远只会笃信自己,看她的手机铃声是《国际歌》就知道了,这位唯物主义的年轻信徒相当硬核,什么“永远不要对向你求助的人视而不见”、“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要心怀怜爱和感激之情”这样的告诫,对她来说,丁点用都没有。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有些事情,就算是信仰和法律里没有写明的,本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一原则,也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便是这样一个人。 因此,当菲奥娜站在楼梯上,侧过身让那位风烛残年、痛失爱女的老人先经过的时候,顺便向她伸出了援手,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女士?” 那位老人惊讶地抬起头来,浑浊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就好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落难者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我的女儿失踪了……你能帮帮我吗?” 当人绝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是神志尽失的,只要抓住了身边任何一点伸过来的攀援物,就死也不要放手了,哪怕伸过来的仅仅只是一根稻草,在急需帮助的人眼里也好像是牢不可摧的缆绳。 就好比眼下,在面对着菲奥娜这么个一看就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的时候,这位走投无路的老人也要向她求助,就可见一斑。这种求助其实更偏向于倾诉,因为菲奥娜的外表一看就不像是能在这种大事上帮得上忙的、靠得住的人。 可反过来看的话,当一个人已经开始向比自己弱势的群体开始倾诉的话,那就真的是绝望无助到了某种地步了,只想一心把想说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而已,也不管这种倾泻势的倾诉势头会不会吓到对面或者给对面带来麻烦什么的。 可是又有谁能去谴责这种绝望和无助呢? “这……”菲奥娜有点为难,因为眼下她们在的地方是楼梯过道里,身边的干扰源太多了,如果她静不下心来的话就很难百分百地发挥她的能力,保密性也没有保障。 但是谁能拒绝一个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哭得双眼通红的可怜的老母亲呢?更何况这人刚刚还切实地向菲奥娜发出了请求: “说真的,要是有人能帮我把我女儿找回来的话,我把命换给她都可以!” 菲奥娜一惊,立刻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那双枯瘦的手,苍白细腻的肌肤和皲裂的、皱巴巴的还带着老人斑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言重了,女士。” “请问你的女儿有没有什么随身携带的物品,或者干脆给我一张她的照片也好——”或者不方便的话,告诉我她是在哪里失踪的也可以。 然而她的询问的话语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感受到了她和那双干枯皲裂的双手相握的地方,猛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比如一根小刺,扎到了一样。 这阵疼痛其实不应该引起菲奥娜的注意的。她可是个通灵师,而光看同为灵媒的达丽亚那伤痕累累的双手就知道了,什么割伤烧伤刺伤灼伤都是家常便饭,没有一人的眼下的成绩,不是在千百万次的练习和失败中累积起来的,就连菲奥娜的手上也有着不少细碎的伤痕。 菲奥娜虽然平常不会用自己的血去随意发动大规模高级别的通灵术——因为冥冥中她有种预感,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这么做——而唯一以血液为媒介发动的那一次,效果超群的同时,更是让她坚定了那种预感,不能随便将血液交付出去。 可是这种疼痛,按理来说,应该仅能引起了肉体上的些许痛而已,根本就不会让她有这种连灵魂都在震颤、在咆哮着对她发出“危险预告”的感觉! 而且与她的灵魂一并震悚了起来的,还有她那原本应该牢不可破的白巫术的防护! 她急急抬头,想要撤回手来,却已经连操控自己动作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陷入无边的黑暗之时,电光火石之间,菲奥娜终于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么东西,而眼下在这无边的、与外界完全隔绝的黑暗里,她终于彻底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阴沟里翻船了: 刺客联盟一定要带走那截窗框,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那上面沾了她的血。 如果以她自己的血液为媒介的话,就可以轻易打破她自己的屏障,突破白巫术的防护,因为没有人会认为自己对自己是有害的。 就在她醍醐灌顶之后,恨不得把傻乎乎的自己一头塞进箱子里沉底的同时,她被从箱子里粗暴地抱了出来,扯掉了所有的蒙蔽物,在箱盖被打开的瞬间,外面那刺眼的阳光灼得她几乎要流泪,而站在她身前,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那人身上的金饰比阳光都要刺眼: “忒弥斯。” 菲奥娜眯起眼,细细地看着面前的人,除去她即将面对的危险的莫测的未来之外,她开始真心实意地佩服起这人来了。她代换了一下,觉得自己是没有这个魄力,在潜心经营十多年后,再对着想要的东西穷追猛打跨洋追捕的好本事,就冲这点,她就想为这人叫一声好,真不愧是雷霄·奥·古之女: “塔利亚。” 塔利亚冷眼看着她:“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菲奥娜想了想:“……谢谢夸奖?” 她这句话的语气是那么的真挚,当场就把塔利亚给气得怒极反笑,在称呼的时候便选择了既不直接叫她的名字,更不称呼她获得的中间名,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一点来自神秘侧力量的保护: “给我你的血。” 比起询问来,这句话更像是一个“我要开始了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而已”这样的预告,以塔利亚的为人来说,在彻底恩断义绝撕破脸皮前还有这么个预告,简直就是仁慈的极致了。 “什——”菲奥娜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左臂传来一阵剧痛,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戴着兜帽的刺客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边,直接将取血的仪器扎进了她淡青色的血管里,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入用以贮存血液的袋子,和她纤白的手臂一对比,便愈发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了。 “我太了解你了。”塔利亚似笑非笑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褒暗讽得连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你总是这么心慈手软,忒弥斯。” “你在刺客联盟呆了这么多年,却什么也没学到,也算是别样的出息了。” 在塔利亚离开之后,菲奥娜才发现眼下她身处的是刺客联盟的地牢,在用硕大的铁链和锁封住的门外更有重重刺客把守,更兼以位置隐秘,易守难攻得很,唯一能够自由看到外界的地方,就是一扇直接面向着悬崖峭壁的,只有巴掌那么大的铁窗。 她伏在冰冷潮湿、带着不明的腥气的石地板上,努力听着从远方传来的震天的欢呼声,而在这一片欢呼声里,塔利亚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地传到了她的耳边: “这是窥测未来的权柄,是掌握通往至高宝座的密钥——” 菲奥娜的感官在去掉了那些遮蔽物之后,竟然有了惊人的飞跃,就好像在黑暗里呆久了之后,乍然来到外面之后就会对哪怕最微末的光芒都十分敏感,而她的感知能力在所有的遮蔽物都被去掉了之后,终于到达了一个她以前巅峰时刻的实力都未曾有过的时刻。 因此眼下,在菲奥娜的视力不能及、可感知能力完全可以抵达的地方,她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身穿白色长袍,戴着无数繁琐又贵重的金饰的塔利亚握着盛着旧神灵“忒弥斯”眼下唯一留存于人间后裔的鲜血的水晶杯站在高台上,在猎猎的风里高声呼喊: “只要有了旧神灵的鲜血的指引,从此,我们便可以窥探一切命运的痕迹!” “曾经的菲德丽丝为我们带来预言,而眼下,她的女儿便要为我们带来触手可及的未来。所有的牺牲都将获得回报,一切都是在为了清洗地球、为了去往更好的世界!” 菲奥娜咬紧了牙关,喃喃地用嘶哑的声音反驳:“……你不配。” 她的十指用力地扣紧地面,都到了十个关节全都隐隐泛白的地步也未曾放松,就好像这个永远在传承着鲜血和杀戮的组织和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似乎她平生的愤怒和不甘都在这此刻汇聚了起来,协同着发出无声的、狂暴的呐喊: 旧神灵的辉光、旧神灵的荣耀,不是用来被消磨在这种地方的! 而就在此刻,从站在高台上的塔利亚身边掠过一阵轻柔而和缓的风。 话不能乱说 这阵风来得蹊跷。 是个文化人就要知道, 在太阳的照射下,由于地形和地表等种种因素的不同,会产生很多受热不匀的地方,因而就会产生气压的变化, 当空气从气压高的一方流向气压低的一方的时候,就产生了风。也就是说, 像这样在已有的风里突然多出了一组迥异于主要风向的气流的事情,是完全无法用物理学知识来解释的, 因为这按理来说本就不可能发生。 可它就是诡异地发生了, 而且还没有停息的迹象,而是长久地持续了下去。 这一幕异常现象很快地也就被耳聪目明之人捕捉到了。不同于原本萦绕在振臂高呼的刺客们身边那寒凉的疾风,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是温柔而和缓的,和刺客联盟这方土地上的任何东西都格格不入得很。 这道风向和周围的风完全不同的气流, 在猎猎的长风里独辟出了温柔的一方小天地, 轻快地打着回旋,在对比之下, 这原本不易被人察觉的异样的空气便凸显得那么让人难以忽视, 甚至开始从塔利亚身在的高台上扩散下去了。 塔利亚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第一时间就和自己的姐姐, 也就是假扮成老人、用菲奥娜自己的血破除了她的白巫术防护,把她带到了刺客联盟的妮莎交换了一下眼神,妮莎便迅速往地牢的方向赶去,誓要把一切不安定因素全都扼杀在摇篮里。 她经过昏暗潮湿、隐隐带着霉味的走廊的时候, 墙上的火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而之前那股温柔的风竟然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甚至还来到了这里,吹拂得那些火苗都在不停跃动,连带着那些被一并映在墙上的影子都有了几分诡谲的群魔乱舞的感觉了。 负责看守菲奥娜的刺客看到她之后纷纷向她行礼,其中一名看守者问道: “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吗,夫人?” 塔利亚和妮莎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很好,因为比起一心想着继承联盟的塔利亚来说,她的姐姐对此事倒不是很热衷,在正常的家庭里的“年长的姐姐更为可靠”的定律,在这里被完全颠覆了,以至于这些刺客虽然都在同样称呼妮莎为“夫人”,但是其中蕴含的尊敬之情比起对塔利亚的来,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刺客联盟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正常的家庭呢? 妮莎也没有生气,只是对着这名刺客言简意赅道:“塔利亚让我来看看她的状况。” 在打开了那把沉重的铁锁,将缠绕在门上的重重锁链解下来之后,妮莎·奥·古终于见到了这个让她的同胞姐姐塔利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捉回刺客联盟的年轻的灵媒。她看着伏在地上,不知为何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菲奥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好小啊。】 菲奥娜现在还处于生长期,身高依然大有发展的空间,而当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的时候,便愈发让人觉得这就是个无害的、弱小的小姑娘了。 妮莎看着她的侧脸,思维十分不合时宜地发散了出去: 【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开始杀人了。】 一时间她竟然有点想为菲奥娜庆幸,因为她毕竟不是刺客联盟的人,不用被过早地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但是麻烦这种东西,从来只有早来和迟来两种说法,可没人能说自己一辈子都能规避过所有麻烦。这不,在安逸了十多年之后,塔利亚最终还是对菲奥娜下手了。 而此时,妮莎敏锐地注意到,一直逗留在她身边的风突然停下来了。她下意识就想伸出手去在空中猛抓了一把,但是风是永远无法被捕捉到的,最多也就是被感知到而已。就目前为止她感觉到的方向而言,这道温柔的风,是冲着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菲奥娜去的,并且直直地就冲进了她的身体里。 在她的注视下,一直安静地躺在地上、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真会让人误以为已经死去了的菲奥娜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菲奥娜睁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失去了知觉,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呢,冷硬的地面硌得她浑身发疼,而在她眼前,站着一位黑发女子。 她身上穿着的也是刺客联盟里最常见的作战服和短斗篷,仅论面部五官就和塔利亚有五分相像,只不过比起莫测的、女性魅力十足的塔利亚来,她周身的气质因着她蓄有的那一头短短的黑发,便更为偏中性化一些了。 此刻,她正用那双和塔利亚如出一辙的上挑的黑色眼睛注视着她,问道: “你刚刚是怎么了?” 菲奥娜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先端详起了她,把妮莎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之后,脸上才终于出现了一点结合了恍然大悟和恼火的神情来: “你骗了我。” 妮莎根本就不会被这种小事扰乱心神,依然在尽职尽责地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知觉?刚刚外面那阵风是不是你搞的鬼?” “妮莎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菲奥娜语重心长地开始和妮莎分析起之前她伪装成老人的时候说的话来了: “你既然都说了‘把命换给他都可以’,那你就一定要知道,语言是具有魔力的,尤其是牵扯了这种大事的言语,必定要一说一个准的。夫人啊,你以后可千万小心,要么别生孩子要么别领/养/孩子,否则等到他哪天真的遭遇了什么危险的话,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而是记在了冥冥中的欠账本上,就等哪天把它抵押给完成了这件事的人。”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温和无害,眼神明净温柔,但是配上她说的话的内容和她年轻的岁数,便硬生生地将这语重心长的劝告带出了几分诡异的意味来,当即便激得妮莎打了个哆嗦,看向菲奥娜的眼神里,审视的意味便更加浓重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菲奥娜继续答非所问:“塔利亚为什么想要我的血?啊,我知道了,你们是想用这东西做媒介去窥探未来的走向?不过预言未来这种事情,哪怕是古希腊的预言家卡珊德拉再世,也没有办法保证每个预言都准确无比,说真的,你们有空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多去招揽新人充实刺客联盟来得实在呢。” ——这两人都在捡着自己想问的和想说的一通猛说,硬是把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给说得有来有往,还真像那么回事。 妮莎实在没撤了,她从来就不擅长应付菲奥娜这样看似温柔无害但事实上无懈可击得滴水不漏的人,碍于她还对刺客联盟有用,还不能对她出手,便只好悻悻离去了。 而在妮莎离开了地牢之后,菲奥娜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点痛苦的神色来。她伸出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慢吞吞地把自己挪到了屋子的角落面朝墙角,就好像这么短暂的移动距离都会让她心神俱疲一样。在确定了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的不适之后,她才皱起了眉,无声开合的嘴唇里念诵的是希腊的旧神灵的名字: “……阿弗洛狄忒?” 而与此同时,在亚马逊岛奥林匹斯十二神的旧神殿里,于正义女神忒弥斯空虚多年、已然濒临崩塌的神座上,缓缓地升起一点明亮的纯白之光。 如果此刻这里有别的神灵在场的话,那么他们就能立刻辨别出,这是昔日执掌黄金天平的忒弥斯的一点神力。每位旧神在陨落之前,要么会留下血脉,要么会留下神力,一般来说都是二者选其一的,以防后代有同时持有两种传承的人以人类之身成为新神,这样一来,在新神的辉光之下,旧神的荣耀就会黯淡无光了。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那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是那都是第三代神灵的做法,法律与正义的女神忒弥斯可是货真价实的第二代泰坦神,实力超群,再加上她只在乎正义有没有得到维持,只在乎婚姻和家庭的稳定是否能长久,这些虚无的、只能用作表面工程的荣光,她才不在乎呢。 因此她既能留下血脉,也能留下这最后一丝微末的神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道光芒在空中停顿了数息之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飞速掠出了古旧的神殿,朝着万里之外的炎热干燥的中东,向着还在庆祝“拿到了忒弥斯的血”的刺客联盟飞驰而去,明亮的光芒在空中疾闪而过,掠起一路在白天微弱得几不可查的熠熠星光。 而此刻,菲奥娜还在苦思冥想她在梦里竟然见到了阿弗洛狄忒是什么意思,毕竟按照她的血脉传承来看的话,要梦也应该梦到忒弥斯才是。 阿弗洛狄忒身为奥林匹斯十二神里的至美与爱情之神,固然象征着爱和美,但是在她的传说里,还有很多其他因素的存在,比如发生在她和美少年塞浦路斯王子之间的故事,也隐晦地点明了这位女神的传说中,其实也是有着“死而复生”的成分的。 阿弗洛狄忒对年轻英俊的阿多尼斯一见钟情,阿多尼斯也回报给了这位女神以炽烈的爱意。但是阿多尼斯生性热爱冒险,经常独自狩猎,为此,阿弗洛狄忒可没少劝告他,但是阿多尼斯从来就没听从她的任何一次劝告。后来在一次狩猎中,阿多尼斯失手,被野猪杀死,阿弗洛狄忒在得知此事之后悲痛万分,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找到了阿多尼斯的尸体。 阿弗洛狄忒抱着她的情人的尸首泪如雨下,并让他长眠的土地上长出银莲花,从血滴下的地方长出红玫瑰,这是风流多情的美神第一次为她的情人如此伤心。众神之王宙斯也被她的爱而感动了,便命令冥王哈得斯每年都要让阿多尼斯从冥府返回地面一次,每次半年,与阿弗洛狄忒团聚。 再按照阿弗洛狄忒的诞生的传说,她其实是从爱琴海里诞生的,是宙斯在阉割了自己的父亲之后,由被抛弃的那一部分在泡沫里化成的,所以从这方面来看,阿弗洛狄忒还掌管情/欲。 希腊神灵几乎都是复位神,每位神灵的身上都有着不止一个神职,就连博览群书、尤其对神话和童话涉猎颇广的菲奥娜都想得头疼,干脆就不想了,她把发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石墙上,百无聊赖地心想: 【用妮莎的话来说,只要有人能来救我……我把余生的命卖给他都可以。】 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在她脑海里成型的下一秒,她就听见了从地牢外传来的打斗声。 菲奥娜:……等等!我刚刚想的可以收回吗?!鬼知道来救我的是什么人!! 更不能乱想 说归这么说, 有人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上整个刺客联盟也要前来营救的行为让菲奥娜着实很受触动。她试图从铁门的缝隙里看出去,想要窥得救援者的身影,然而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刺客联盟的看守者们不知何时从角落里全都冒了出来, 乌泱泱的衣角挡住了她所有能看见外面的途径。 菲奥娜简直想给这帮刺客鼓掌。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对着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都要这么正经, 如临大敌得把她的周围看守得跟铜墙铁壁一样—— 简直神经病啊! 不过很快菲奥娜就明白为什么刺客联盟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了。这阵仗根本就不是为她准备的,而是为前来营救她的人准备的, 因为她那过分敏锐的感官, 在连续不间断的撞击和痛呼声里敏锐地捕捉到了帕米拉和哈莉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声。 可是这些声音明明隔得很远,至少也是从地上传来的,却依然能传到被囚禁在地下的石牢的菲奥娜的耳朵里, 这就只能说一句“天意”了。如果不是之前她们已经接触过那么多次、她现在的感知能力又在前所未有的巅峰时刻的话, 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感觉到她们的。 也就是说,前来救她的人里面, 至少肯定有两名及以上的、芭芭拉说的那个“猛禽小队”的成员。先不说正在外面和刺客对战的人是什么身份, 光冲着帕米拉和哈莉两人愿意趟进这淌浑水里救她这个才加入队伍不到两天的人, 这份情谊也足以让她十分感动了。 就在她凝神倾听着来自地面上的声音的同时,外面所有的打斗声都渐渐停止了,应该是营救者在刺客们不间断的车轮战下终于分出了胜负,要么是所有的刺客都被他打倒了, 要么就是这人终于力战不支倒下了。 按照正常的实力来说的话, 前来救援的结果多半要是后一种的, 可是今天幸运女神仿佛终于开始眷顾起了菲奥娜一样,那道从门外传来的声音直接让她眼眶发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忒弥斯,你在里面吧?” 那个声音嘶哑而低沉,明显是经过了变声器特殊处理的声音,却又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她当即便扑了过去,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铁门大声呼喊: “我在!” ——还有什么比蝙蝠侠亲自涉险来救更让人有安全感?! “往旁边躲一下。”从铁门外传来了简单明了的指令:“我要把门炸开。” 菲奥娜二话不说就捂着耳朵躲去了一边,即便如此,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门终于被暴力催破之后的隆隆响声也震得她差点没当场表演一个灵魂出窍。就在她的耳边还全都是爆炸的余音的时候,蝙蝠侠已经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单手就把她抱了起来护在怀里,转过身去,面对着无声无息新出现的一波刺客,沉声道: “我今天一定要带忒弥斯走。” 菲奥娜在被抽走了血液之后就发起了低烧,再加上刚刚昏迷时候的头痛作祟,让她现在哪怕想乖乖躲在角落里也不成,保不准就能有刺客趁着蝙蝠侠没拦住突然就窜进来给她来个战略性转移,因此她眼下只能老老实实地躲在蝙蝠侠的怀抱里,切实用实际行动诠释一下什么叫“怂得像个土拨鼠”。 而下一秒,菲奥娜就开始无比庆幸自己刚刚没逞强了,因为一道她熟悉得不能再熟了的女声从他们的面前传来: “吾爱。” 穿着黑色作战服、腰佩两把smithwesson mp9l core的塔利亚越众而出,在刺客们恭敬的退让下如摩西分红海般来到了这座地牢的面前,她和蝙蝠侠两人在这阴暗潮湿的石牢里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你这是要代表正义联盟与刺客联盟为敌?” 蝙蝠侠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把怀中半阖着眼睛、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冷汗的菲奥娜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一点,明显就是一副要带着她强行突围出去的样子。 塔利亚迅速在心底估量了一下当下的形式,发现如果在和上面那些人联手的话,刺客联盟在这边的防守力量还真挡不住他们的一波里应外合,便率先放软了语气,惊得菲奥娜都怀疑这怕不是塔利亚本人、是戴着假发穿着妹妹衣服的妮莎了: “你当然可以把人带走。” 蝙蝠侠上下审视了一番塔利亚,似乎也被她的服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我当然不会。”塔利亚耸耸肩,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 “她的价值在她的鲜血,如果能在这里给我们留下足够多的鲜血用作原材料的话,让你把人带走也不是不可以。” 蝙蝠侠几乎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只不过他用来反对的论据比较清奇:“不,你错了——你错得离谱,塔利亚。” “在这个世界上,能用来证明自己人生价值的方法多种多样。有人通过杀戮证明,有人通过手握生杀大权证明,有人通过荣华富贵证明。但是她只要满怀正义并愿意为之奋斗和牺牲地站在这里,就已经有着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高尚的价值了。” 布鲁斯·韦恩在身为蝙蝠侠的时候,几乎从不会直接对人报以如此之高的评价,塔利亚惊疑不定地看着菲奥娜,突然就感到了某种微妙的、只有女人之间才会体感到的威胁。她眼下还没把这个问题想得太深,只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而已,然而仅仅是“预感”,也足以使她如临大敌了。 ——然而与此同时,菲奥娜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饱含压迫意味的威胁。 自从她顺利地建立起了白巫术的防护罩之后,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带给她这样的感觉了,如果有的话,那就只能是“死亡”。 就在死亡的阴影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扑来的瞬间,一切事物都在菲奥娜的感官中被无数倍地拉长放慢了。她根本就不用转过头去,也能用她的“眼外之眼”看到在远处的某位高阶刺客在直升机上用狙/击/枪射出的、那颗冲着蝙蝠侠的后背而去的子弹。 这枚子弹的来势非常快,即便是在被莫名的力量操控着放慢了无数倍之后,也让人只能堪堪反应过来而已,而且它的角度相当刁钻,正好可以透过巴掌大小的铁窗的缝隙穿进来。她压根就无暇去多想“蝙蝠侠的凯夫拉战衣在背后是否装有金属插板、能不能挡得住这枚子弹”的需要理性分析细细讨论的这样的问题,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件事: 正义联盟如果没有蝙蝠侠的话,那就没有灵魂和大脑了。 而正义联盟这个组织,如果存在下去的话,可以挽救千千万万的人民,如果不在了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失去一道强有力的防护屏障,因此它是绝对不能从内部开始崩溃的。 于是菲奥娜完全就是在本能的操控下,从一身黑色战衣的哥谭黑暗骑士的怀里撑起身体,以一种大无畏而决绝的姿态,想也不想地就迎上了那枚子弹,把这唯一的死亡的变数尽数揽在了她的身上。 ——十几个月之前,当她被困在哥谭的某个昏暗逼仄的地下室的时候,那把雪亮的尖刀带给她的死亡的压迫感,也便如此了。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那时她都被死亡的阴影压在头上了、眼前都出现走马灯了,生死关头竟然都没什么人可以用作念想,只是感受到那伴随了她十多年的孤独和寂寥如影随形,带着她回溯过每一个只能独自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清晨和黄昏。 眼下她一瞬间想到了那么多的事和那么多的人,她的同伴们的音容笑貌自她眼前急速掠过,在那阵剧痛从胸口扩散开的同时,她仿佛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一声悠长的叹息。 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感飞速扩散开来,菲奥娜颤抖着缄默双唇,在疼痛和虚弱的双重侵袭下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在陷入深冷的黑暗之前,她终于凭着仅剩的一点清明想了起来自己到底立过什么flag: 【把我余生的命卖给他都可以。】 她突然就有点想笑,真没想到这个东西应验得这么快,也真没想到她之前做梦的时候梦到过的阿弗洛狄忒竟然真的象征着“死亡”,只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运气,来个“死而复生”: 【原来我的余生……竟然只有这么短的时间,这也算是把命抵给他了。】 【不过要我说,这次交换可真是忒不划算。】 她试图伸出手去,触碰一下蝙蝠侠的侧脸,但是就连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都无力完成了,手臂一软,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塔利亚那双锐利的、极具穿透力的黑眼睛凝视着菲奥娜迅速地席卷上了死气的面容,突然就有种“放心了”的感觉: 这个足以让拉萨路池失效、却又能帮助他们窥探未来的最不稳定的因素,终于就像他们计划过的那样,死在了这一枪她肯定会去挡的冷枪之下。 如果她挡了这一下,那么计划就成功了,刺客联盟得不到的东西,哪怕彻底杀死,也不会轻易拱手让人;至于她“不会去挡”的这个选项,根本就没在塔利亚他们的计划里出现过,因为菲奥娜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彻头彻尾的好人,而好人总是要死的格外憋屈和被算计得相当不值的。 抱着“再也没有人会跟我们作对了”的大事已成感,塔利亚半真半假地感叹了一句,也算是为这么久以来的处心积虑、汲汲经营画下了个句号: “……真是个傻姑娘。” ——然而柳暗花明这种东西,定是要在山穷水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出来的东西。 来自天堂岛上的诸神神殿里的那缕忒弥斯的神力,来自象征正义的旧神灵辉光,终于跋涉过千山万水来到了眼下唯一身负忒弥斯血脉的人类身边,带着尚在不断盘旋扩散的星芒和光雾,在人类肉眼不可见的世界里,一头扎进了即将失去最后一点生息的菲奥娜身体里。 如果她还保有最后一丝清明的话,就能在这两样东西合二为一的同时,听见那一声来自陨落多年的、真正的“忒弥斯”的祝福,而这个声音,正好是她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听见的那一声叹息: 【愿金星的光芒照亮你的前路,你从此将心怀正义,无不披靡。】 ※※※※※※※※※※※※※※※※※※※※ 魔改一下白金丝雀,人物出身方面采取漫画设定,经历方面百分之八十是私设,因为我真的很想嗑白金丝雀和妮莎的cp……但是这个cp国内根本没粮_(:3」∠)_ 综上所述呢,108章会有这个百合cp,不吃的可跳,本来计划下章出场的结果下章的c位完全给莴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水煮莴苣 还在地面上和那些刺客们苦苦作战的猛禽小队发现, 她们的对手们突然间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指令一样失去了斗志,开始有条不紊地撤退,这让她们的压力不一会儿就减轻了不少,原本缓慢不见进展的推进很快就初见成效了, 没花多长时间,她们便顺利地来到了刺客联盟的地牢入口。 帕米拉开心地搭着哈莉的肩膀, 夸起自己的爱人来那叫一个不遗余力,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我就知道我们可以的!亲爱的, 我们是最棒的搭档!” 然而黑金丝雀, aka黛娜·德雷克可不是那么开心,她眉头紧锁地看着不远处的地牢入口,只感觉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就像是什么野兽的血盆大口一样,充满了未知的、不祥的气息: “刺客联盟可不会无缘无故做好事, 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人。” 帕米拉被她这么一提醒, 也冷静下来了,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个入口:“……那还要我们进去支援吗?” 她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在努力和这里所有的植物沟通了。但是刺客联盟身在中东, 四周都是沙漠, 这个基地还在该死的悬崖峭壁上, 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的植物本就寥寥,更别提在刺客联盟的石牢里了。那个地方邪门得很,明明潮湿又阴暗,却连个霉、连个青苔都没有的, 让帕米拉用植物进行沟通和勘查信息的能力大打折扣。 ——真是见了鬼了!全世界怕是只有这一个地方能既潮湿又不长青苔, 诚挚建议刺客联盟把防治青苔的办法和全世界的家政公司还有家庭主妇主夫们分享一下。 哈莉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地想往里冲了, 幸亏黑金丝雀拉了她一把,提醒道: “不用进去,冷静,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是蝙蝠侠。”负责给她们提供远程技术支持的芭芭拉立刻就从接在哈莉面具里的红外成像仪给出的反馈里认出了那人: “他怀里抱着……等一下……” 这个成像仪有两套系统,一套用于最简单也最常用的描绘轮廓,另一套是通过色彩热图来确定周围是否有异常状况的,他们一般都用不到后者,但是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还是在猛禽小队的成员的面具里都装了两套,鬼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这不,眼下就用到了。 人自己就是一个自然的红外辐射源,能够不断向周围发射和吸收红外辐射,而正常人体在不同的部位是有着不同的温度的,通过热成像系统采集人体红外辐射并转换为数字信号,就可以形成色彩热图,一般他们都通过这东西来判断周围是否有什么异常和埋伏的,这还是这套红外热成像系统第一次监测到这种温度。 死人的温度。 芭芭拉一瞬间只觉手脚发冷,浑身的血液都在向着心脏开始逆流,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鸣如擂鼓,咚咚咚咚的声音不断地敲击着她的胸腔,几乎都要把她的胸膛撞破了: 为什么他怀里的人的体温那么低?! “这是怎么回事?!”一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帕米拉就算不能从芭芭拉的欲言又止里感受到什么异常,也在看到菲奥娜一动不动的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蝙蝠侠的身边,难以置信地把双目紧闭的菲奥娜来来回回打量,颤抖着伸出手去在她鼻下一探,险些当场就要崩溃地哭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因为是操控植物的行家,因此不用拿枪也不用拿匕首和弓箭的手便格外细嫩敏感,都没怎么有茧子,可是眼下,在这双手的指尖,竟然感受不到一丁点生命的气息还在拂动的迹象。 芭芭拉怔怔地看着那个已经不知何时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的小姑娘,突然就觉得有点想哭。 她亲手给芭芭拉做的土星护身符眼下还挂在她的身上呢,怎么赐予过她祝福的人,这么快就跟她天人永别了?! 眼下只有蝙蝠侠还能冷静地做出判断和抉择了,由此可见“正义联盟的大脑”这个称号真不是白来的:“我要带她去拉萨路池。” “拉萨路池对她会管用吗?”芭芭拉几乎也在同时想到了刺客联盟内部这个近乎bug一样的存在,自从雷霄·奥·古成立了刺客联盟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曾在这里面死而复生过: “不是说‘忒弥斯’的血脉会压制拉萨路池吗?!” “总要试一试。”蝙蝠侠抱着已经失去生机了的菲奥娜,沿着他记忆里和搜集到的资料里的路,向着那潭拥有无与伦比的魔力的神秘的池水走去: “而且不知为什么,刺客联盟的人们突然无法发现我们了。” 猛禽小队的诸位成员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明明这么一群人矗在这儿呢,却没有一个刺客发现他们的踪迹,负责巡逻的和负责追捕外来侵入者的人明明都从他们的身边跑过去了,却就像路过一团空气一样,压根就没正眼看他们哪怕一下。 蝙蝠侠解释道:“这应该是她的白巫术的力量,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在保护着我们。” 在和扎塔娜交换过情报之后,蝙蝠侠便对白巫术自带的这种“无意识向周围人求助”的能力开始加以了解了。如果这是菲奥娜的白巫术的力量的话,那刺客联盟的人为什么会无法发现他们也就很好说了: 因为她的遗愿还在忠实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想让他们安全离开。 ——菲奥娜的遗愿是让这些人能安全离开,可是她完全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场的诸位,都是英雄,都是跟她一样的好人。 可能有的人曾经因为种种原因犯过罪,不能算她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真正的好人,但是至少没有一人可以心安理得地借着她的遗愿脱身,因为他们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他们做这种“以命换命”的事情,更别说换命的那一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基本上是个还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愿意换的。 拉萨路池是雷霄·奥·古无意间在地底发现的,自那以后,这玩意儿就成了刺客联盟的立身安家之本,可以说拉萨路池成就了刺客联盟,如果没有了这个池子的话,那么刺客联盟长久以来的、建立在这神奇的池水上的高楼大厦便要毁于一旦。 拉萨路池有着神奇的功效,能够使伤害痊愈疾病复原,于是雷霄·奥·古在潜心研究它的功效多年后最终发现,这个池子里含有某种特殊的酶,既能杀人,也能救人深刻,是把无比锐利的双刃剑。 如果把一个完全健康的人投入拉萨路池的话,那么这个人多半要被拉萨路池毁去心智,可能还会死掉或者变成怪物,目前为止唯一的例外就是刚从人造子宫里出来就被塔利亚丢了进去的达米安本人;但是如果把一个受了十分严重的伤的人投入拉萨路池的话,那么这个人立刻就会回复到他的巅峰状态,如果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尸体放入拉萨路池的话,那么这个人便可以在这潭池水的帮助下,达成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终极成就和梦想: 死而复生。 这东西不仅是刺客联盟的死而复生的最大宝藏来源,更是一种精神象征,凭借着拉萨路池复活了不知多少次的雷霄·奥·古在刺客们的心中已经成为了某种近似于“神”的存在,而凭借着这种崇拜,雷霄·奥·古也物尽其用地在管理刺客联盟的时候,把宗教的模式引入了进来。这样一来,刺客们的崇拜就可以转化为凝聚力和对组织的愚忠,但是这种模式有一个问题存在,也是所有宗教的通病: 如果“神”的超然的地位、伟大的神力全都荡然无存了的话,那么这个宗教就会一朝坍塌,荡然无存。 所以塔利亚才会对身负忒弥斯血脉、能够压制拉萨路池的菲奥娜那么上心。上心到如果不能用作己用,就要一枪子儿打死她的地步。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十全十美的,拉萨路池在赐予人第二次——乃至第无数次生命的同时,会自带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问题: 精神方面的极度狂躁和失去理智。 看雷霄·奥·古这横跨了百年的、愈发激进的行为就知道了。 不过对那些都需要拉萨路池“死而复生”功效的人来说,这点小问题完全瑕不掩瑜,都快死了,哪儿还顾得上这些! 在刺客们的忽视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刺客联盟的拉萨路池边上。在菲奥娜无知觉的身体被放入拉萨路池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待着奇迹的发生。会不会下一秒,那个有着柔软蓬松长发的少女就会便咳着抢到的水边从里面扑腾着手脚浮出来,活像一只敲贝壳的时候把自己都敲翻了的小海獭? 然而正常来讲,在进入拉萨路池之后就立刻会有的那些复生的迹象,比如大量的气泡和从池底发出的嘶吼完全没有出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潭池水依然平静得很,完全看不出来在这幽幽的绿色池水下还沉眠着一个刚刚被放进去的人,仍在毫无所变地散发着神秘的绿光,淡淡的雾气萦绕在上面,衬得这光芒即便明亮也万分诡谲,让人刹那间都有种错觉了: 这潭以《圣经》里的复生的拉萨路命名的池水,更像是某种不知名的恶魔的杰作! 而就在任何人都不抱希望的那一刻,突然开始有大量的气泡从池底冒出。 然而就在众人无一例外全都露出欣喜若狂的眼神的时候,蝙蝠侠敏锐地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之前通过各种手段搜集了不少拉萨路池的资料,连雷霄·奥·古利用拉萨路池无限复生的视频他都存了不止一段。在那些多如牛毛的资料里,不管是文字记录、图画记录还是影像记录,都没有这种情况: 池水的亮度正在不断减弱! 很快猛禽小队的诸位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们惊疑不定地交换着眼神,然而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帕米拉都把手伸出去了,一截小小的藤蔓在她的掌心飞速生长,就等着蝙蝠侠一声令下她就操控着藤蔓下水去捞人: “这是怎么回事?” 都说蝙蝠侠永远有备用方案,但是这一幕他是真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能通过手头的资料来推断: “因为她身负正义女神忒弥斯的血脉,所以她压制了拉萨路池,这也是塔利亚一心想要除掉她的原因,或许这就是‘压制’的表现。” “那这样的话……”黑金丝雀看着拉萨路池:“这东西岂不是对她没用?” ——真是太可惜了,她还想亲眼见见这个在她的队友们的口中被夸得像个小公主的少女呢。 “不,因为‘复生’的迹象已经出现了。”蝙蝠侠半跪在池边,是继帕米拉之外离拉萨路池最近的人,他的战衣的衣角都要浸在那浅浅的一汪荧绿的湖水里了: “毒藤,准备动手。” 主动想去做某件事和被命令着去做还是有差别的,不过帕米拉也不敢对蝙蝠侠有啥意见,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犯罪者在面对执法者时候的后遗症吧。如果菲奥娜真的失去了理智的话,她用藤蔓把人一裹就可以离开。 就在四个人八只眼睛的注视下,从未有过的异况发生了: 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拉萨路池突然开始飞速变清。 这个惊人的变化是从正中央的池底发生的,正好是菲奥娜被送入拉萨路池的那个位置。浅浅的水纹从池子的中心开始扩散开来,到最后竟然成了一波又一波的小波浪,拍打在池边的时候,激起的水花也开始逐渐变成清亮的、正常的清水的颜色了。 在这缥碧的水中,渐渐浮上来一个人影。和那些狼狈地咳着水、翻着白眼、怒吼着挣扎着从池底起身的人不同,菲奥娜是被一道明亮的光芒给托出水面的。在这道光芒的映照下,池底的一切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这也意味着拉萨路池终于在忒弥斯的血脉和神力的双重压制下,把所有的效力都用于恢复菲奥娜的生命了,然而这压制过分严重,使得它在完成了自己最后一项使命之后便当场失效,变成了一潭无害的清水。 她的长发依然柔软而整洁,没有半点沾到水的迹象,双目紧闭,表情平静得很,就好像她刚刚只是偷懒打了个盹、下一秒依然可以睁开双眼一样。 ——而下一秒,她果然也睁开了双眼。 拉萨路池最后的这位受益者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来,结果发现周身的肌肉都不听使唤了,完全无法移动。帕米拉赶紧上前,想把她扶起来,结果蝙蝠侠在这方面压根就没给她接手的打算,直接把人裹进了披风下面,活像童话传说里看守莴苣的大恶龙。 帕米拉:嘿呀好气哦。 她没法和菲奥娜第一时间近距离接触,便顶着蝙蝠侠和善的注视的目光在旁边和菲奥娜锲而不舍地搭话: “菲奥什卡啊,在大团圆的故事里,此时的女主角一般都要发表什么特别动人的感言的,那么此刻作为女主角的你应该说点什么作为感想,有什么要说的吗?” 菲奥娜伏在蝙蝠侠背上,被他的披风盖住,整个人的声音从下面传出来的时候便带了点闷闷的感觉了: “那……我回来了?” 她一开始就根本没指望蝙蝠侠会搭理她。 然而在从耳机里传来的芭芭拉喜极而泣的声音,帕米拉和哈莉抱在一起边跳边转圈的庆贺声和黑金丝雀含笑的劝解声里,她听见了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之后嘶哑低沉、却又莫名让人感到安心的声音: “欢迎回来。”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想听到他真正的声音。 ※※※※※※※※※※※※※※※※※※※※ _(:3」∠)_白金丝雀推后出场,本章c位给到莴苣苣! 奔跑吧橘猫 虽然他们眼下算是脱离了险境, 但是白巫术的力量竟然一直庇护着她们出了刺客联盟的大门都没有失效,菲奥娜不得不手动撤掉这层防护,才让负责接应他们的人看到他们的身影。 她看着远处那架眼熟得不能再眼熟了的战机,突然就有点想现场把自己埋进沙地里, 做一只快乐的鸵鸟,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个令人牙疼的现实了: “……负责接应我们的人是谁?” “是白金丝雀和罗宾。”帕米拉解释道:“前者是猛禽小队的编外成员, 和这位——”她用手肘拐了拐旁边无奈苦笑的黑金丝雀:“一直不太对付。如果不是我们劝她,来这里一趟就能见到妮莎·奥·古, 她才不会来呢。” 菲奥娜:……劳驾。我只是个可怜弱小无助的刚刚复活的小孩子, 请不要突然给我塞这么多狗粮。 她在回想了一下刺客联盟这一趟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亏本买卖是怎么做成的之后,觉得自己有点没法直接面对达米安了。要她怎么跟这人开口说“嗨你好啊朋友,今天天气真不错,那我顺便跟你说个事儿, 你家那个特别神奇的、能让人死而复生的池子被我搞成清水了, 特别环保绿色无污染的那种”? 先不说达米安身为刺客联盟原本内定的下任继承人会怎么想,就连身为外人的菲奥娜想想都感觉有点肉痛和可惜, 还有难以置信: 那可是拉萨路池!刺客联盟的安身立命之本就这么没了, 说出去谁信?谁不心疼?! 然而她在进入到战机内部的时候, 发现达米安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并没有对此抱有太大的反应,最多也就是抱怨了几句“你怎么又被逮住了”,看来这人是完全地认同了自己身为蝙蝠侠助手罗宾的身份。 既然如此…… 在蝙蝠侠和罗宾一起离开之前, 菲奥娜鼓足了勇气开口: “罗宾, 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 她之前一般都会叫达米安的名字的。从未参与过大型的争斗和制裁犯罪之类活动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代号这玩意儿的重要性,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就变得成熟了起来,在有蝙蝠家以外的人在场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选择了这个代词称呼达米安,不让他的真实身份有半点泄露的可能: “你的母亲其实一直都在培养你的复制体用来对付你。” 菲奥娜说完之后自己都有点脸红,毕竟专门把这件事挑在这个时候说实在有点告黑状和挑拨离间的意思,但是老天作证,她可是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在刺客联盟失去了拉萨路池之后,他们势必要么迅速收拢实力,养精蓄锐积蓄力量准备东山再起,要么就倾尽所有赌上一切,来一波垂死前的反扑,而按照拉萨路池对人心智的影响,再结合这些年来刺客联盟愈发激进、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死不瞑目势头的作风,他们有很大概率将会采取后一种做法。 那么当她的血液令拉萨路池完全失效之后,刺客联盟若要激进行事,突破口只有两个: 要么把菲奥娜抓回去千刀万剐,要么把达米安叫回去接手烂摊子开始干活。 而在菲奥娜的白巫术保护被破除了一次之后,她接下来的戒心就会格外强烈,先不提之前刺客联盟拿到的那一点点血还够不够他们再来阴菲奥娜第二次的,在她和保护她的人都提高了戒心之后,同样的方法还能不能袭击得手都要另说,相比之下,反而让达米安回去接手刺客联盟反而成了最优选项。 于情于理,菲奥娜都应该提醒他这一次的。 “我知道了。”达米安戴上兜帽,头也不回地从这架战机里跳了出去,把这里的空间完全留给了猛禽小队的各位: “谢谢。” ——这直接让菲奥娜当场感觉宛如有五雷轰顶,要不是碍着形象问题她真的想掏掏耳朵来证明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什么岔子。都将近半分钟过去了,她还在目光呆滞地抓着帕米拉的手碎碎念: “你听见了吗?他对我说了谢谢!” 帕米拉心想这姑娘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不过摸着良心说,这个最新的、最小的罗宾也委实看起来不像是会对人道谢的人:“听见了听见了。” 菲奥娜还是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我觉得世界可能真的要毁灭了!” 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声。 发出这笑声的,是个菲奥娜之前从未见过的穿着白色战斗服的姑娘。她有着淡金色的长发和瓷白的肌肤,淡色的瞳孔乍一看就让人觉得她凶得很,不好惹,更别提她那冷若冰霜的神色了,不过这冰冷的神色在面对菲奥娜的时候终于和缓了些许: “你好,忒弥斯,我之前在很多地方听说过你的名字。” 菲奥娜试探着伸出手去和她相握:“呃,不胜荣幸?” 她轻轻点了点头,对菲奥娜露出个非常淡的微笑,要不是菲奥娜感官敏锐,几乎都要错过这个宛如冰雪初融的浅浅的笑了: “芭芭拉天天都在夸你。” 菲奥娜还没来得及对这远在他乡的、过分遥远的热情做出什么反应呢,下一秒,白金丝雀在看到检修战机完毕上来的黑金丝雀之后,便又冰冻得分毫情绪都不外漏了,那表情简直就是冰河世纪重来的加强版,生生把菲奥娜所有尚未出口的话语全都冻得憋了回去: “总有一天我会杀死你的。” 黑金丝雀耸耸肩:“拭目以待——不过现在可不行。你要是杀了我,猛禽小队也就没了,你还凭什么去刺客联盟抢人?” 菲奥娜:???你再说一遍你们要干啥??? 她只认识猛禽小队里的帕米拉情侣二人组还有身为创建者的芭芭拉,对于这两位在颜色搭配上都要针锋相对的一比的人还不是很熟,只能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们斗嘴斗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好不热闹,在口舌争斗即将升级为真枪实刀的真人solo之前,帕米拉终于挺身而出拯救了一下她们这个小队在菲奥娜面前的形象: “你们停一下吧,马上就要起飞了,各就各位,该干啥干啥——忒弥斯,你不要被吓到,其实我们平时还是很团结的。” 菲奥娜:……我信了。 “她真的在刺客联盟?”白金丝雀对着帕米拉再次确认道:“你们都进去过一次了,就没人见过妮莎?我可真不想这次走空了。” “她在。”一直沉默的菲奥娜突然开口了,她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妮莎明明知道她的通灵能力,却还是要把flag立起来了: “我在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她曾经来探望过我,除非她动作够快,在你们前来的路上就已经离开了。但塔利亚是她的妹妹,按理来说刺客联盟应该传给妮莎的,在塔利亚掌权之后妮莎的身份就变得很尴尬了,没有必要的大事是不会离开联盟的。” ——如果她根本就不会有孩子的话,那就算她的flag立得十八里地开外都能看见,也没有什么卵用啊!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妮莎明晃晃的、对她这条单身狗的嘲讽啊! “谢了。”白金丝雀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即行云流水般从战机里跳了出去,动作快得连菲奥娜也只能堪堪捕捉到最后一丝残影。 “你们这样直接过来的话,会不会被刺客联盟那边找茬……”菲奥娜眼下比较担心这一点,如果这个芭芭拉刚成立不久的组织因为救了她而不得不在刺客联盟的压制之下暂时解散的话,那她心里会十分过意不去的: “有什么备用计划吗?” “一开始是没有的。”帕米拉耸耸肩:“本来都做好回去就解散的准备了,结果突然横出了这么件事,这是什么?这就是运气!幸运女神永远眷顾我们!刺客联盟现在自保都来不及,哪儿还有空来和我们这个没名气的小队杠?走吧,回哥谭去——”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哈莉看着黑金丝雀操纵战机的方向,突然出声提醒道:“不能直接回哥谭,得去曼哈顿把她的猫接走。” 帕米拉这才反应过来,菲奥娜的那只大橘猫还在她和哈莉的公寓里。倒不是说她忘了还有这码事,实在是因为菲奥娜的猫出现的时机实在太不巧了,人脑都是有自我保护功能的,会自动忽略一些让人觉得很绝望或者很囧的事情,好让人心里好过一点。 菲奥娜乍然听哈莉这么一说,当场便怔了怔:“我的大橘?它现在不该在托管处么?” 由于从俄罗斯离开的时候太过匆忙,她只来得及把猫托付给女巫协会的同僚们,毕竟只有她们深知这猫对菲奥娜的重要性,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猫,是真正意义上的“通灵者的伙伴”,无论如何,这身负保护菲奥娜重任的猫咪都不能和她分开太长时间。而女巫联盟果然也不负所托地找到了专门的托管机构,雷厉风行地办好了一系列手续后,这猫就前后脚和菲奥娜在曼哈顿一起落地了,就等菲奥娜去托管处把猫接回来,他们就可以重聚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妮莎·奥·古。 帕米拉点点头,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点万分复杂的神色来,兼具了好笑、钦佩和恼火: “它自己从托管处跑了出来,来到我和哈莉的公寓里让我们去救你。”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菲奥娜和帕米拉已经很熟了,自然也明白她那恼火的神色是为了什么:……对不起,打扰了。再见,告辞。 女神的祝福 菲奥娜自从听说了自家橘猫跨越了这么远的距离, 一路横冲直撞进了帕米拉和哈莉的别墅——看帕米拉那个又气又笑的表情就知道,估计还是在某些特别尴尬的时间点撞破了什么事——就开始担心自家大橘的猫身安危状况了,希望帕米拉这对情侣能够在被打扰了某些事情之后还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她的橘猫留条活路留点肥膘。 结果她连自己的大橘可能会变成一只浑身都是绿色的青桔的准备都做好了, 万万没想到她的大橘竟然在别人家的地盘都能过得这么滋润,比她这个饲主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由于曼哈顿地价昂贵, 租金也随之水涨船高,因此室内设计不得不往紧凑的方向发展。设计师们绞尽脑汁, 试图把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配置压缩在区区几十平米的小房间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还真做到了。因而当她们来到了帕米拉的公寓之后,一打开门正对的就是厨房,而冰箱则是厨房必不可少的配置—— 只不过帕米拉家的冰箱门正大开着, 上面还挂着一只随着冰箱门的来回晃动而跟着一起在空中划出优美弧度的大肥猫。 菲奥娜:……我觉得我的橘猫可能真的要成精了。 这只硕大柔软的橘猫在被菲奥娜一行人撞了个正着的时候, 它正在用两条前腿紧紧抱住一只罐头钳子,罐头钳子的前半部分正好卡在一只金枪鱼罐头里, 这样, 它就可以借助自己的体重还有地心引力来撬开这个罐头, 让里面的金枪鱼鱼肉掉在地上,随后它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而在帕米拉等人看到它之后,它竟然还展示出了以它的那个体型来说很难拥有的敏捷度,一个跳跃就用体重把冰箱门撞了回去。要不是地上还有一滩金枪鱼的鱼肉搁在那里, 简直让人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了。 菲奥娜从工具台上抽了张湿巾, 一边给自家大橘清理毛发和嘴边的碎鱼肉一边道歉: “我会赔偿这段时间的电费还有罐头钱的!” “这个倒不要紧。”帕米拉和哈莉异口同声地说:“别让它再来就比什么都好了!或者至少来前要打个招呼啊?!” 橘猫在菲奥娜的怀里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 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明明它是一只猫,然而此刻,它莫名地就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出某种名为“单身狗”的气息来了。这还没完,从它那张遍布毛发的大肥脸上竟然能展现出这样的神色来: 我只是一只猫,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而已,你竟然还额外要求我在来之前打招呼!过分了! “我先送你去新的安全屋。”帕米拉环视了一下四周,在确认安全之后带着经过简单变装的菲奥娜出了门:“跟紧,不要走丢。” 菲奥娜跟在她和哈莉的身后,匆匆离开了这间屋子。她觉得这可真是个明智的决定,要是她再在这间不管什么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对单身狗一点也不友好的房间里一段时间的话,可能拉萨路池让人心智失常的副作用就要爆发出来了: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她头上扣着顶假发和棒球帽,黑色的短发略微有点扎脸不过无伤大雅。原来的那套饱经沧桑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穿着条水洗得发白了的宽松牛仔裤,还有哈莉倾情贡献出的她衣柜里为数不多的不是情侣搭配的t恤——虽然菲奥娜坚持认为这件t恤没有情侣搭配一定是因为太幼稚了的原因,没人能飞整整一面都是海獭拍肚皮图案的t恤都搞个情侣搭配出来。 如果不细看的话,很难发现这就是刚刚上楼去的那个棕色长发的小姑娘,虽然还有很多伪装不足之处,不过时间匆忙,也顾不得太多了。 帕米拉把菲奥娜塞进了一辆全新的车,哈莉坐在她的身边,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的同时,拉开了后座下面放着的一堆枪支最顶上一把的m16a1:“为了防止塔利亚的反扑,我们要去哥谭备战。” 一直在后座默默看车的黑金丝雀也证实了她的说法:“那可是刺客联盟,这么好的机会委实难得,错过了这次,谁知道下次要等到他们阵脚大乱的好日子还要多久?不如直接出发。” “都到这个程度了她还能反扑?!”菲奥娜失声:“她是不要命了吗?而且来的为什么只有塔利亚?她这是疯了吗?!” ——这就看出菲奥娜真是“我凭自己实力单身的”来了。她对塔利亚的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敌意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更无从知晓这种不要命、不计后果也要把她给追杀到天涯海角的意义何在,不过眼下还真没人能看出塔利亚的真正目的,所以她的这个疑问倒不是很突兀。 帕米拉对菲奥娜的这个疑问反应也相当强烈:“等等啊菲奥什卡,你这个想法很不对!她一个就够我们受的了吧?!你还想要什么?!” 菲奥娜提醒道:“她不是还有个姐姐吗?” “啊,你说妮莎·奥·古。”哈莉头也不抬地擦着枪,很无所谓地一耸肩: “估计正在跟白金丝雀处理感情上的那一笔烂账吧,等处理完了她就可以来了,不过等她来了,这边的胜负也就早该分出来了。” 一直都在被动地接受帕米拉和哈莉之间的闪瞎单身狗之眼·情侣之光的菲奥娜若有所思地认真点了点头,熟读叔本华的她略加思考,就无师自通了,自觉已经领悟了谈恋爱的一大弊端,那就是特别耽误正事。 帕米拉看这菲奥娜的那个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没有,你冷静一下,不要这么无欲无求四大皆空。你能不能有点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有的浪漫和充满粉红色泡泡的思想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泡过拉萨路池的还有几个正常人?”帕米拉在恶补过某些资料之后便对这池子有了相当严重的意见,在她看来,这个池子竟然被菲奥娜毁掉了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肯定会反扑的,我们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等下!” 她猛地踩下了刹车,戒备地看着那位悬浮在她们车外,彬彬有礼地敲着车窗的女神: “那是神奇女侠本人吗?” 菲奥娜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影。不知为什么,之前她第一次看见戴安娜的时候,她身上的那些明显只有精神力格外强大的人才能看见的、独属于旧神灵的辉光眼下已经弱得几乎难以看见了,但是她的直觉又在告诉她,这就是戴安娜本人。 这让她很是为难,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帕米拉的这个问题,因为她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戴安娜本人。 正在她两相为难的时候,戴安娜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一样,俯下身来,对着她们开口说话了。她说话的时候自带某种让人安心和信服的力量,语调柔和而不失坚毅,哪怕隔了一层隔音效果奇好的玻璃,也能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为了正义,哪怕它天崩地裂。” 然后她伸出手,指了指远方大都市的方向。 这是戴安娜在带着菲奥娜前往大都市看正义女神忒弥斯雕像的时候说过的话语,菲奥娜终于凭着这个动作和话语确定了这的确是戴安娜本人。但是紧跟着的,便是更加让她困惑不已的问题了: 但是为什么她身上的那一层旧神灵的辉光不见了呢?她的神力和力量都依然处于巅峰时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啊? ——也就是说,出了问题的,其实不是戴安娜,而是菲奥娜自己。 而神奇女侠在为了掩人耳目,坐进了这辆车子后,对菲奥娜说的第一句话也很能说明问题所在了: “你从此可要谨言慎行,菲奥什卡。” 菲奥娜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的更深层次的意味,帕米拉倒先不乐意了:“为什么?我能担保,菲奥什卡绝对不是那种会做过分的事的人,这种告诫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这句话的唯一的受益者只会有你。”戴安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这事说来话可长了,她只能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菲奥什卡,你领受了旧神灵的辉光。” “在你被囚禁在刺客联盟的时候,冥冥之中,忒弥斯的传承考验就已经开始了。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或者看到、感受到某些异常的现象?那就是忒弥斯的考验,她在检查你是不是个心怀正义的人、能不能继承她的血脉和神力,因为这些超乎常人的力量在落入坏人之手后,造成的危险是难以估计的。” 菲奥娜这才明白她做的那个梦、还有意识恍惚的时候感受到的那股奇怪的风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我的预言都会成真?!” “不不不,那是‘忒弥斯’的本职。”戴安娜失笑: “你继承的只有一点驳杂的血脉和微末的神力,还远远到达不了‘预言必成真’的那个程度。” 她看着菲奥娜疑惑的神情,补充说明道:“但是仅仅是这种水平的继承,也足以让你跻身半神的行列了,所以你现在看见的我的样子,可能就和之前有所不同了。” ——类似于去掉了之前所有的美颜和柔光滤镜一样,现在菲奥娜眼中的神奇女侠,才是戴安娜最真实的样子。 “神灵的辉光不是人类可以冒犯的,连直视都不行。比如酒神狄奥尼索斯的母亲,忒拜的公主塞墨勒就是被天父宙斯的光芒灼烧而死的。”戴安娜继续解释道: “从你领受了旧神灵的辉光的那一刻起,所有与你作对的人,都注定了只有失败的下场。所以让你‘谨言慎行’,其实是在为了让你不要过早地背负起战斗的职责,也是在让你的白巫术的保护不要被意外破坏——换句话说,就是在让你放你的对手一条生路,因为就连我们也无法预料得到失败者会以怎样的姿态退场。” 菲奥娜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已,就直接被换了个物种:“可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忒弥斯就从来不会看错人吗?” 戴安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要相信旧神灵的实力啊菲奥什卡,你已经通过了忒弥斯的考验,愿金星照亮你前行的路。” 然而在再三确定了自己眼下所领受的祝福之后的菲奥娜却并没有表露出半分欣喜的神情。固然她从此以后的安全有了保障,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她在领受了神灵的祝福之后,愈发束手束脚了的这个问题。 菲奥娜身上其实有着很多小孩子才会有的特质,比如过分天真和一条路走到死的思考方式,还有持续性的记仇。千万别说小孩子都忘性大,忘性大只是因为脑细胞还在分裂发育而已,如果有些事情能够留给他们足够深刻的印象的话,他们甚至可以一直把这件事记到成年。而如果忒弥斯遗留的祝福真的有这么管用的话—— 她还拿什么去为那些枉死在小丑手下的人讨公道?! 虽然菲奥娜现在已经是猛禽小队的一员了,她还是女巫协会里的新人、百年难得一遇的佼佼者,身负忒弥斯的血脉和祝福还有白巫术保护的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害怕什么东西和人。如果再追究下去的话,客观公正地来讲,按照菲奥娜现在的水平来说,未免有恃强凌弱的嫌疑。 但是菲奥娜才不管这些呢,她向来只信冥冥之中必有报应。 如果这报应来得不够快的话,她不介意亲手去多添一点柴火。 所以在猛禽小队和神奇女侠开始讨论,把菲奥娜安放在哪里的安全屋比较安全的时候,她执着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我想去哥谭。” 合理的解释 “菲奥什卡?!”帕米拉被她这莫名的执着吓了一大跳:“你也疯了?!看来拉萨路池的问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菲奥娜摇摇头又点点头, 莫名认真地回答问题的样子竟然有点萌:“没疯, 好得很,别紧张帕米拉,我只是在想……” 她抬起头来看着帕米拉, 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如果这份祝福没有办法让更多的人受惠的话, 如果我现在都要接受来自你们的保护的话,它就只能作用于我一人。” “我想,忒弥斯把这份祝福封存下来准备留给后世的继承者的时候, 绝对不会想看到这一幕的。” 猛禽小队的诸位成员面面相觑之下,终于发现了这件事最要命的冲突点在哪里: 在忒弥斯的祝福和白巫术的双重保护下,菲奥娜如果贸然加入战场和争端, 就有极大的风险被对手破除白巫术的保护,因为就连神奇女侠本人都不敢保证那些冒犯了神灵的人还能活着,尤其是奥林匹斯的诸位神灵本来就不是慈悲为怀的人物。连至美与爱情之神阿弗洛狄忒都处决过对她不敬之人, 连阿尔忒弥斯都亲手杀死过胆敢对自己的母亲不加尊重的忒拜国王后的孩子,谁能担保冒犯了忒弥斯的人能保全性命? 虽然眼下, 这位旧日的神灵仅存留了一点神力与血脉于世, 但是神灵和人类之间的鸿沟委实太宽也太深了, 一不小心越界的后果就只有死亡,最乐观的情况下,也不过是粉身碎骨和保有全尸两者之间的区别了。 但是如果让菲奥娜去安全屋里把自己保护起来、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再出来的话, 就连菲奥娜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是绝对不可能在自己有力量去保护别人的时候, 还乖乖地呆在安全的地方等待的人。 这也是刺客联盟针对她的抓捕行动和刺杀都能够一击得手的唯一因素,因为她——乃至即将和她一同并肩作战的英雄们——都是这样的无私而英勇的人。 就在她们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菲奥娜接下来的去处这一大问题的时候,戴安娜的通讯器上突然传来了蝙蝠侠的即时视频通讯,伴随着电子机械音的“滴滴”声,在戴安娜的身前立刻浮现出了一块荧光构成的屏幕,蝙蝠侠也随即出现在了画面中: “呼叫神奇女侠,看来你是接到人了。为什么还没有把她送去安全屋?” 戴安娜耸耸肩,这个表示无奈的动作由她做来都是那么的好看,甚至还带着股莫名的优雅:“菲奥什卡说她想去哥谭战场支援,我们正在说服她。你的计划竟然也有落空的一天啊,b,难得。” 菲奥娜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把她送去安全的地方”的这个提议八成是蝙蝠侠给出来的。第一时间排除所有的不稳定变数,罔顾本人的意愿直接施加保护,的确很像这位正义联盟顾问的一贯作风。 蝙蝠侠在看到了菲奥娜之后,竟然没因为自己的计划被突然打乱而发出质问,还心平气和地跟她点了点头,连“和善的注视”都未曾给予——在场某位知名不具的半神表示,要不是这个通讯器上没有录制按钮,她一定要把刚刚这一幕录下来回去和正义联盟的同僚们奇景共赏——权算作打过招呼了: “‘忒弥斯’,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了。” “你不接受前往安全屋的安排的原因是什么?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菲奥娜刚想说“我可以合理运用这份祝福去保护更多的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在对抗刺客联盟的时候袖手旁观”之类的话语来解释的,但是在她看见了蝙蝠侠那似乎永远都在紧皱着的眉、还有还好像从来就没有和缓过的神色之后,已经冲到喉咙的话语就被她尽数强行咽了下去。 她的能力有那么多,但是绝对不包括这一项,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电子器械的削弱之后,仅从一个影像里就感受到千里之外的人的心情和感受。对微表情和心理学有研究的人可能会做到这点,但是不管是怎样的微表情和心理学高手,怕是都无法从蝙蝠侠那张万年挂着“我不赞同”、“三思后行”之类的表情的脸上提炼出更有用的信息来。 但是就在这一刻,菲奥娜竟然前所未有地仅仅通过一个影像,就感知到了这人的心情和感受: 他在陷入某种万分痛苦而不得解脱的自责。 菲奥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把蝙蝠侠的影像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有什么好自责的呢? 正义联盟提前窥探到了以后分崩离析的困境,已经提前加以避免了;如果能打退刺客联盟这一波垂死挣扎的反扑,也就没什么事了;小丑女和小丑已经分道扬镳,这对小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就算疯子怕是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友在分手之后就秒速找到了新欢还是同性别的人,这简直就是在把小丑的面子踩在地上跳康康舞,精神攻击力十足,因而一直在作乱的阿卡姆近来也没什么大新闻;她复活的时候还正好顺手解决了刺客联盟的拉萨路池,不管从什么地方来看,局势都一片大好,乐观得让菲奥娜简直想当场高唱国际歌以表示自己慷慨激昂勇于奋进的心态—— 他为什么还在自责呢? 蝙蝠侠依然在等着她的回答,但是那种微妙的、乍现的灵光来的快去得更快,菲奥娜只来得及在思考的缝隙里抓住某些一直模模糊糊的东西的尾巴,根本就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 “我不——”我不怕死。 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圆满地拼合在了它该在的地方,最后一片雪花终于压塌了绵延万里的积雪。如果菲奥娜能够看见她自己的精神世界的话,那么就会看见,在这一瞬间,在汹涌的、咆哮的雪崩之上,原本一直以来都在盘旋着的云层终于尽数散去,露出了碧蓝如洗的万里晴空。 她不怕死没错,可是有人怕她死。 刺客联盟的教育向来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抢过来”、“为了清洗世界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然而可能是从小缺少关爱的原因,这种扭曲的价值观在来到了菲奥娜这里之后,就变成了“为了最大程度地实现自己的价值我什么都不怕”。 当菲奥娜在刺客联盟的地牢里,探出身子去挡了那一颗子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当时的情况危急得很,根本就无暇顾及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蝙蝠侠本人的感受。 这位哥谭的黑暗骑士、正义联盟的头脑、永不可缺的顾问,从来就不是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牺牲和帮助的人。并不是说别的英雄就能接受,然而他就好像在自虐一样,恨不得把所有的死亡和牺牲都算在自己的头上,因此他要为此陷入比常人更深的痛苦和自责。 ——他不能容许任何人为他而死,可是他又在随时准备牺牲自我。 因此在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的时候,菲奥娜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像以往一样,用“我可以做到”这样的方式去说服他了。她必须另找一个能够说服他的、不会让他感到自责的崭新的论点和论据。 菲奥娜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一点,蝙蝠侠也就不声不响地在那里等着她的回答,最后菲奥娜终于开口,将她未完的话语补全了: “我不会死的。”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莫名的认真和郑重,虽然她眼下只不过十六岁出头,可是在她予以承诺的时候,便已经隐隐间有了神奇女侠的风采了。那种柔和而不失认真的语调曾经在正义联盟的会议上平息过无数纷争,而在眼下,菲奥娜在神奇女侠充满鼓励的目光的注视下,用同样的语调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的同时,便有了某种有序颠倒却又两两呼应的美感: “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我不想死,所以我不会死的。” 这个论据其实乍看起来苍白无力的很,根本就不足以构成能够说服蝙蝠侠的有力论据。但是菲奥娜知道,再也没有什么比她刚刚说的话更有说服力了: 之前她在刺客联盟的地牢里,为了保护蝙蝠侠,菲奥娜可以说是一心求死,因为当时的状况万分凶险,除去以命换命这个选项之外,也容不得她多想,可是现在不一样。 ——眼下她一心求生。 蝙蝠侠点了点头,深深凝视了她一眼之后便断掉了通讯,这突然的挂断让菲奥娜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身边的神奇女侠,毕竟神奇女侠是除去帕米拉和哈莉这对情侣组合之外,在场唯一和蝙蝠侠交情不浅的人了,她可不想冒着被秀到的风险去问那对小情侣: “戴安娜,这是……?” 戴安娜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就好像交给了她什么重担似的,看向她的眼神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由之前完全就是在看着需要保护、还在成长的后辈的慈爱和保护,变成了现在的带着些许的鼓励、自豪和担忧的眼神。想来许多年前,亚马逊的女王希波吕忒在注视着自己那即将第一次前往人类世界的女儿的时候,也就是这样的眼神了吧: “他同意你去哥谭了。” ——所以最后,这半支猛禽小队完全就是被戴安娜一股脑儿打包在车里扛着,一路从曼哈顿飞到了哥谭的。别问,问就是排面。 神奇女侠的速度果然名不虚传,她们到达哥谭之时,正好和塔利亚率领的刺客联盟的大部队撞了个正着。为首的塔利亚真不愧是刺客联盟里的佼佼者,在后有蝙蝠侠群英会的包抄、前有猛禽小队的情况下都丝毫不慌,甚至还能底气十足地对着刚刚落地、脚都没有站稳的菲奥娜露出了一个冷笑,两把已经上了膛的枪遥遥直指她的额头和胸口: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来的交情的份上,‘忒弥斯’,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止步于中东 可能动物天生都对危险有非常敏锐的感知能力, 在塔利亚把枪口对准了菲奥娜的同时, 一直被她抱在怀里, 一路安安分分不晕机也不搞事地跟过来的橘猫三两下就挣脱了菲奥娜的手,撒欢往外狂奔的动作那叫一个迅猛,真是相当对得起它那些年跑过的滚轮。 菲奥娜不退不让地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 和塔利亚针锋相对, 没有一人有半点后退的意思,她的唇边划过千言万语,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候, 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最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塔利亚,出于人道主义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你的拉萨路池没了,你再也不能通过那玩意儿复活了,还是多多小心自己吧。” 塔利亚:??!! 在菲奥娜的“友情提示”下, 塔利亚猛地转过头去看她身后那一帮噤若寒蝉的刺客,动作幅度大得让菲奥娜都在担心她的颈椎健康问题:“是谁负责看守拉萨路池?!” ——她现在还敢垂死挣扎的唯一原因, 就是因为刺客联盟里有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拉萨路池!如果这玩意儿都没有了的话, 她不如现在当场饮弹自尽来得痛快一点! “夫人, 她在骗您!”被首当其冲问了个正着的刺客信誓旦旦地表示绝无此事,他在本次换班之前可是负责看守拉萨路池的主要人员之一,自然对这个池子的状况了若指掌, 毕竟这可是刺客联盟最核心最机密的部分, 如果拉萨路池真的毁了的话, 那刺客联盟这么多年来的传承估计也就真的要断了,自然要对它看得紧一点: “我们离开之前检查过拉萨路池的,没有半点问题。” 塔利亚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呢,就听见菲奥娜不紧不慢、成竹在胸地多问了一句: “你们真的有把里面的池水抽出来好好做检查吗?” 在塔利亚再次投射回来的更为犀利的目光注视下,那名刺客被问了个正着,竟然开始结巴了:“好像……好像……” 他这才发现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事实,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好好地看守拉萨路池了。 一直以来都在有某种莫测的力量在干扰他的判断,让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拉萨路池是完好的、没有任何问题的”,而在菲奥娜直接点明了这件事之后,他刚刚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立刻就连他自己都难以回想起更为可信的论据来证明其真实性了,就好像掀起了一块巨大的面纱似的,露出了潜藏在那些被莫名的力量刻意模糊过的表面现象下潜藏的真实: 拉萨路池……可能真的已经失效了。 而且它的失效和这一真相竟然能被掩盖到现在的异常,绝对和站在他们面前的菲奥娜有关。 塔利亚用一种相当缓慢的、简直都能听见她脖子处颈骨的“咯吱咯吱”摩擦声的速度缓缓转过头来死盯着菲奥娜,枪口依然一瞬不瞬地直指她周身两处要害,目光威慑力依然十足,甚至愤怒得几乎能喷出火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菲奥娜本来还想解释一下“这是我死后自动溃散开的白巫术的后遗症,不是我故意的”来着,但是她在即将开口之前,却听到了按理来说她不可能听到的、两声几不可闻的枪响。 一瞬间她就闭上了嘴,并决定将这个秘密永久地封存进坟墓,要么是她的,要么是塔利亚的: 终年以杀戮和鲜血为生的人,是永远无法被爱与保护的白巫术加冕的。 多说无益,何必再说? ——其实这也是菲奥娜十分佩服塔利亚的原因之一。刺客联盟创始者之女永远能在最劣势的情况下保持冷静,找到最适合摆脱眼下情况的重要途径。 在前有猛禽小队和神奇女侠拦路、后有蝙蝠侠群英会包抄的、正义联盟的部分不受政府管辖因此可以前来支援的人也已经都在路上了的情况下,就算是刺客联盟和利维坦两者加起来,也无法和这些人正面抗衡,毕竟实力差距过于悬殊。因此塔利亚肯定无法带走达米安了,那么唯一能够雪耻的方法就是在这里当场杀掉菲奥娜,然后带着她的血回去再慢慢研究。 塔利亚本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发出这问话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让菲奥娜回答她,几乎是跟着这看似愤怒得失去了理智的话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两声因加装过的□□生效而几不可闻的枪响。 ——殊不知就在她开枪的一瞬间,菲奥娜就什么都听见了。 其实塔利亚选择此时和菲奥娜正面对上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拉萨路池已经失效了,这也就意味着不管是她还是雷霄·奥·古都再也无法通过这池子重生了,菲奥娜的身后还站着神奇女侠,刺客联盟的前线部队也在进退维谷,眼下最理智的做法是弃卒保车,或者直接断尾求生,都比直接去挑战继承了“忒弥斯”血统的新半神来得有效、来得保险。 但是之前她在刺客联盟的石牢里曾经感受到的那种莫名的危机感,促使着塔利亚做出了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完全冲动的举动: 她对着菲奥娜开枪了,而且这两枪直接就是冲着人体最致命的两处要害去的,摆明了就是要在这里拿走她的命。 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谁也没有动,就连明明拥有能够与子弹的力量抗衡的神奇女侠都没有动,不仅如此,她在看向塔利亚的眼神里都带了点悲悯的味道出来。 塔利亚一看这个眼神就心觉不好,正在她飞身抓住直升飞机上垂下的钩锁,准备第一时间离开哥谭的时候—— 下一刻,在场的半支猛禽小队和蝙蝠侠都觉得十分熟悉的纯白的明光直直从菲奥娜之前还在站立着的地方冲天而起,旧神灵的辉光在这一刻直入云霄,甚至还有在不断往外扩张的迹象,却又泾渭分明地仅仅包裹住了那些刺客联盟和利维坦的人,“正义女神忒弥斯”的威压刹那间遍布了这终年积蓄着罪恶的城市的每一寸土地。 正义女神在陨落了这么多年之后,她的神光有别于她的同类那些能直接将人灼烧至死的光辉,是不具有攻击力的,然而在结合了菲奥娜本身的白巫术的保护之后,依然有着迥异于人力之外的神灵的力量。 塔利亚几乎在将子弹射出去的同一时间,就发现她的手脚动弹不得了。在白光冲天而起的那一刻,她的周身都被那扩散开来的、柔和而澄澈的光芒包裹了起来,那光芒越来越亮,逼得她都不得不微微闭了下眼睛来避免自己的视力受损,而就在她睁开眼之后,她们周围的环境已经全都变了样子: 她正半跪在无边的荒漠里。 膝盖下的沙砾宛如黄金般色泽明艳,那灼烫的温度即使隔着一层作战衣也能感受得到,而在她头顶的,却又是半阴半晴的诡异的天空,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这空中筑起了城墙一样,将一边的积雨云尽数挡在了另外半边的晴空之外。 极目望去,这片沙漠实在太空旷、太荒芜了,连沙漠中偶见的那些胡杨树都难以看见半分。而且这沙漠简直平坦得太过分了,一点起伏都看不见,这不禁让塔利亚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 是“忒弥斯”真的有如此神力,能将她瞬间就从位于美国的哥谭市转移到就连见识广博的她都无法确定大致方位的荒漠里,还是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现实世界?如果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的话,那么这又是哪里? 而眼下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了。菲奥娜正在她的身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那双向来明净温柔的灰眼睛终于带上了她的半边血统的归属地独有的寒冷与孤寂,而在开口叫出塔利亚名字的刹那,那种已经完全迥异于之前的少女的气息便愈发明显了。 塔利亚试图支起身子来,却发现脚下踩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沙丘,而是更为凶险万分的流砂,不仅如此,那些流砂突然开始流转起来了,已经将她的小腿以下的部位全都吞进去了。有过这方面求生经验的人都知道,遇到流砂之后千万不能用力挣扎,因而塔利亚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被抉择,要么被流砂吞没,要么指望菲奥娜伸出援手。 但是塔利亚始终未曾放弃自救。如果这真的是非真实的世界的话,那么想要击溃这里、从这里逃出去,就必须要从施法者那里入手。因此她就维持着这个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快速从腰间抽出匕首,锋锐的刀尖直指菲奥娜本人: “‘忒弥斯’,拿一把剑——在这万众无人之处和我摒弃所有外在因素,堂堂正正一绝胜负!” 菲奥娜觉得这可能是她今年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塔利亚,你想想你都做过些怎样的事情。” 明明塔利亚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但是在菲奥娜口中,这些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为这荒谬的挑战画下了句点,而这种蔑视和忽略交杂的态度却比任何正面回应塔利亚的话语都来得要气人一千倍、一万倍: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站在我的面前说‘堂堂正正’?” 塔利亚再次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口说话,但是菲奥娜完全没有给她半分花言巧语的机会,她蹲下/身去,使自己的视线和塔利亚保持在了一致的高度上,开口的时候竟是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 “然而即便你不堂堂正正,我做人却还是要讲良心的——你看错过我不止一次,塔利亚。我记得在我‘死’前,你说过我是个傻姑娘。” “但是你可要记好,在‘交换’和‘生命’的这些方面,我比谁都要精明。” 塔利亚一想到菲奥娜竟然为布鲁斯·韦恩挡了颗子弹就大为光火。按照布鲁斯的那个性格,只要这姑娘以后不走歪路,怕是永远都要在他“惦记”的范围里了,虽然他关心别人的方式可能让不少人都难以接受,但是至少那是关心——女人就是这么种矛盾的生物,既为自己成功杀死了潜在的隐患而沾沾自喜,又要为这隐患竟然能在自己爱过的、甚至还爱着的人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而生气——然而她在这生死关头却又突然冷静了下来,一针见血地嗤笑道:“说得可真吓人。” “但是承认吧,小‘忒弥斯’,你根本就没有胆量杀我。” “是。”菲奥娜点了点头:“我不杀你,塔利亚。” 她缓缓地伸出手去,半阴半晴的天空刹那间便乌云密布,雪亮的光芒划破沉沉的长空,映在她同样灰色的眸子里,便恍然间有种万物都要被她尽收眼底的错觉了: “只要你从此止步中东,不外出半步,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要乱插旗 “什么?!”塔利亚目眦欲裂地发现, 随着菲奥娜话语的余音散落,她脚下的流砂转动的速度便越来越快了,到最后直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状的洞,宛如某种远古巨兽深不可见底的大嘴一样, 一张口就把她给吞了下去。 ——塔利亚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阴差阳错之下还是猜中了某些事情的, 比如这里的确不是现实中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她自己的精神世界。 在精神世界里, 物质世界里的武力值起不到任何决定作用, 精神的力量能够决定一切。而同样,在物质世界里,对菲奥娜的能力发挥起着至关重要的限制作用的血脉因素,在精神世界里就要被削弱削弱再削弱。也就是说, 在菲奥娜有了忒弥斯的祝福和神力加持之后, 她在精神世界里说出的每一个字,便都要出口成真: 她让塔利亚从此止步中东, 那么在塔利亚·奥·古死去之前, 她的脚掌就连一毫米都越不出中东的国界线去! 塔利亚在被厚重的黄砂蒙头盖住的同时, 终于在现实世界里睁开了眼,而就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发现了一个让她肝胆欲裂的事实: 她的手脚不听自己使唤了。 ——不仅不听使唤,而且还在自发地爬上直升飞机离开。 这种情况看来好像还不仅仅出现在她一人的身上。塔利亚借着攀爬时候的视角便利四下一看, 发现所有的刺客都带着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茫然的神情, 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操纵着, 强行返回他们的来处。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菲奥娜的特殊能力是偏向神秘侧的,再结合一下之前那道冲天的光柱和在方才古怪无边的沙漠里菲奥娜对她说的话,塔利亚立刻就知道这到底是谁干的好事了。 然而即便塔利亚的脑子转得飞快,可是手脚完全不听她的大脑指挥,只能一边攀爬、一边看着自己正在愈发远离哥谭,一边向着在场怕是少数几位能够管得住菲奥娜的人,也就是神奇女侠怒喝道: “你就看着她这样滥用你们的力量吗?” 戴安娜严肃地想了想之后,公正而客观地做出了判断:“她只是把你们送回到你们该回的地方去而已,并不算滥用力量,所以我允许。” 塔利亚:???神奇女侠还带拉偏架的吗??!! ——而就在塔利亚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的那个当口,突然从她的侧脸传来一道猛烈的风声,应该是有某种硕大的物体从半空砸了过来。 塔利亚下意识一偏头,结果就和一簇橘黄的、蓬松而柔软的毛发擦脸而过,险些被这簇毛上的烟尘给激得打出个大喷嚏来。十五磅的橘猫发挥出了以它那肥墩墩的身躯本不该有的灵活程度,一爪子就把塔利亚的侧脸给薅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做到了多少刺客联盟的死对头梦想了一辈子都没做成的事,毕竟塔利亚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对自己的脸还是很在意的,要是能伤到她的脸,不光就意味着伤到了刺客联盟的脸,更意味着把她的自尊完全踩在了地上,甚至还开始动次打次地在上面跳舞。 在塔利亚气急败坏的咒骂声里,这橘猫像是完成了什么毕生的大业一样,尾巴都要骄傲得翘到天上去了,随即在空中调整一下方向和动作,直直地冲着站在滴水兽上沉默不语的蝙蝠侠就撞了过去。 菲奥娜眼尖得很,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位敢在刺客联盟首领之女的脸上留下光辉印记的是何方猛兽,当场就撕心裂肺地尖叫了出声: “我的猫——!我的大橘!” 布鲁斯也紧跟着认出了这只胆大包天的猫是何方神圣,毕竟都附在它身上不少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险些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蝙蝠侠立刻用钩枪和绳索跃到了空中,稳稳地把猫接在怀里之后,通过同样下坠减少缓冲力,随即把这完成了高空突袭的敢死队先锋半根毫毛也没少地送回了菲奥娜怀里。 别看有的人在救猫的时候十分英勇,其实他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来了,布鲁斯可打心眼里不想万一以后再变成猫的话得先从地里爬出来一波,搞得像丧尸围城似的。不过比起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就以为自己要亲眼目睹她的大橘血溅当场的菲奥娜看起来要体面不少。菲奥娜半跪在地上,抖着手拎起她的橘猫的后颈皮,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极为明显的颤音: “你刚刚那是在干什么?!我以为你是跑去安全的地方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怎么这么能爬啊,直接爬进了人的直升飞机里?!” 橘猫在菲奥娜的怀里骄傲地翘起了尾巴,伸出一只布满了橘黄色的猫毛的肥爪爪给她看: 在不知何时已经长出来了的锋利的爪钩尖上,赫然便是塔利亚本人的鲜血。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比起刺客联盟费尽心机才抢到的那点只能用来对付菲奥娜一次的鲜血来说,已经很多了,足够心狠手辣状态加持下的菲奥娜把塔利亚咒进地狱里再打个来回都不止。 菲奥娜盯着那抹血迹看了看,从随身的口袋里抽出干净的手帕,为她的橘猫擦干净猫爪爪,那几缕放在别的通灵师手里怕是能卖出天价的、塔利亚的血在她眼里一钱不值,甚至都没有多去关心这些足以切实威胁到塔利亚的东西一眼,而是把几乎百分百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猫身上,连身边的蝙蝠侠都一并忽略掉了: “你不要命了?!就算能拿到她的血,也不要用你自己去换!” 橘猫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立刻挥舞起了爪爪,大有“要不是语言不通我非要今天在这里跟你争论个子丑寅卯出来”的气势,而即便有着难以跨越的物种隔阂,说完这句话的菲奥娜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之前好像还真做过十分类似的一件事情。 ——更要命的是好像还不止一件。 菲奥娜下意识地就抬头,正好看见蝙蝠侠也在沉默着低下头去凝视着她,两人目光交汇处,就在这刹那间,这两位在“用我的命换其他人的命,绝对不亏甚至有可能血赚”这个话题上竟然莫名有着共鸣感的家伙,终于取得了某方面的共识: 以后以命换命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少一点的好。 菲奥娜没有读心术,但是她只是在那里看着蝙蝠侠,那自由又热心、天真而浪漫、却又带着点不谙世事的执着、还有与生俱来九死不悔的正义感的神情,也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人对她假以辞色。就算她眼下头发还有点些微的毛糙和发卷,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灰尘和血迹,也难以掩饰她眼中那明亮的光芒,让人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个当得起她“小忒弥斯”名号的人。 不过说到这个名号…… 在刺客联盟和利维坦全都被“正义女神忒弥斯”陡然爆发的神力打包扔回了中东之后,那么眼下还留在这里的人就要负责打扫战场,可能这就是所有的皆大欢喜的套路里的结局吧,负责给反派收拾后续事宜的擦屁股人士永远都要是这些正派人。 这么想来,做正派人可真是冤,又冤又憋屈: 不能随意对好人动手,对那些极有可能包藏祸心求助的人也要一视同仁地伸出援手,真心、勇敢和正义永远都在被不择手段的人践踏,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之后,还要担负起擦屁股的一大重任,最最关键的是不光没有工资,甚至连五险一金都没有,完全就是自费着去做好事,还有着随时可能会被仇家、爱人的仇家、至交好友的仇家和形形色色的反派寻仇、被广大人民群众误解的风险。 ——可是在他们的眼里,只要有人能切实受益,那么再多的加诸于他们身上的苦痛,也只不过是毛毛细雨那样的小事罢了。 在负责善后的过程中,因为实在太无聊了,一直在不停地用藤蔓搬运大块碎石、动作都正在逐渐机械化的帕米拉始终在没话找话,试图担当起活跃气氛的重任:“既然刺客联盟这边的隐患已经解除了,菲奥什卡,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菲奥娜也在任劳任怨地清理战场,负责用她的感知能力看看有没有什么还未来得及被疏散开来就遭了刺客联盟这个血光之灾的倒霉群众,不过清理到现在也没救出多少人来,救出来的黑猫白猫花猫灰猫橘猫倒不计其数。浑身上下都挂满了猫——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猫特别喜欢往菲奥娜身上挂,赶都赶不走的那种——因此行动迟缓了不止一点半点的她,边把一只蜷缩在角落里喵喵叫的三花儿小心翼翼地抱出来,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了帕米拉的问题: “大概……会回去好好上学?” 帕米拉这才反应过来,菲奥娜本来就没接受过什么正经的教育,好不容易有个能让她合理掌控自己力量的好机会,也被刺客联盟这一通乱搞给搅和了。她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觉得要是她是菲奥娜的话,肯定也要对刺客联盟恨之入骨了,没用塔利亚的血暗地下绊子都是菲奥娜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最佳表现: “那在你走前给你起个代号吧。你看,你都加入猛禽小队了,也都出过第一次任务了,还没有代号,未免显得有些不合群;可是总用‘忒弥斯’称呼你的话,保密性又不够好。” 毕竟菲奥娜不是什么罪犯也不是义警,就算现在加入了猛禽小队,帕米拉她们称呼菲奥娜的方式也只有两个,要么叫她的名字,要么就直接用正义女神忒弥斯的名字来指代她。 不是说这样不好,因为称呼菲奥娜的名字的话,她是可以受到保护的,不管是叫她“菲奥什卡”还是中间名抑或姓氏,都能让白巫术的发挥更大化,只是这样一来,她的真实身份也就更容易暴露。 一旁正在和帕米拉情侣搭配干活不累,一起清理碎石废墟的哈莉赞同道:“总得有个代号的……要叫什么好呢?” 菲奥娜心念电转之下就决定了自己的代号,在她看来,这个代号相当朗朗上口又好听好记,而且特别实用,兼具了美感和实用性,真是再也不会有什么代号比这个更好了: “莴苣!” 帕米拉:……行吧,莴苣就莴苣。 她突然就觉得,正常的、传统的长发公主的故事在这里可能要再改一改,改成被恶毒皇后迫害了多年的莴苣终于成精,在大魔王商人的帮助下奔向自由而幸福的生活的这个调调就很不错。 那么问题来了,在座诸位谁能堪当大魔王如此重任?帕米拉下意识就把目光投向了一边正背对着她们,迅速而沉默地处理战后问题的蝙蝠侠,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这么快就在极短的时间里给她自己的脑内小剧场找到了合适的主演,简直完美。 还在处理战损等后续事宜的蝙蝠侠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又有人在背后编排我。 他往那股恶寒袭来的方向一看,帕米拉早就把目光收了回去,甚至还在若无其事地哼着小曲儿和哈莉说说笑笑。在这么多年来和阿卡姆的诸位疯子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布鲁斯早就知道她们都是什么德行了,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愿意去过多地追究,于是他的目光何其自然而然地在收回来的同时,在蹲在地上安置猫咪们的菲奥娜的身上多盘桓了几圈。 菲奥娜一开始还真没感受到这目光,因为她身边的猫太多了,而方圆数千米内也没有被波及到的群众,在疏散群众这方面他们的工作还做的相当到位,倒霉了的只有这群不知道谁养的猫。于是她就这么一点儿也不讲究地蹲在地上,边借着手头简单的医药箱给它们清洗包扎,一边小声地、完全无意识地哼起了《国际歌》。 布鲁斯对天发誓、对正义联盟发誓、对阿福的小甜饼发誓,他一开始真没听出来那是《国际歌》。菲奥娜眼下还处于变声期,平时说话的时候可能听不出什么来,但是一唱起歌来就原形毕露了,每个音都微妙地没法卡在准确的位置上,要么高了一点点要么低了一点点,因此整首歌听起来也就跟着跑偏得万分荒腔走板了,要不是布鲁斯他听着这歌词相当耳熟,他是绝对不敢相信菲奥娜能把这么一首脍炙人口的歌唱成这个样子! 而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菲奥娜一直以来很少表现出对某种东西的偏爱,而这首歌就是难得的这些被她偏爱了的东西之一。当她还在纽约驻留的时候,就用这首歌做过手机铃声,而控制欲十分强烈的蝙蝠家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点,因此在给菲奥娜打完电话之后,假扮过“韦恩集团联络处负责人”的红罗宾,aka提姆·德雷克,就把这个难得的、珍贵的情报存进了菲奥娜的个人档案里。 ——就在这时,她刚巧唱到那一句,“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布鲁斯:……歌词很切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 也难为他这位在艺术方面也有着极高品鉴造诣的人竟然默不作声地听着菲奥娜唱完了一整首完全跑调、跑得估计连对菲奥娜自带滤镜的神奇女侠都没法夸的《国际歌》。随即,在菲奥娜抬起头寻找那道目光的来源之前,他就已经射出了钩枪,黑色的披风在猎猎的夜风里飞舞着,倏忽间便从年轻的通灵者的身边飞掠开来,在大好的月色的照射下,默不作声地飞去别的地方了。 等到菲奥娜抬头看向身侧的时候,只能看见一片空荡荡的断壁残垣,还有愈发远去的那个即将隐没在高楼大厦阴影里的黑影。 她在心里说了声“再见”,随即又觉得这样的离别礼太轻,便又伸出手去,轻轻挥了挥,心想,如果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大事了的话,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但是flag这东西,是真的、真的不能乱立的,就算是反向毒奶这样的flag也要慎之又慎,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会毒奶到怎样的程度。 就好比眼下还在因为蝙蝠侠的离开、两人自此以后可能再也没什么机会相见了而陷入了轻微的离别感伤的菲奥娜,就绝对不会想到,四十八小时之后,她会在圣彼得堡的班提瓦的自己的房间里,被突然上演“从十五磅的橘猫大变两百一十磅活人”的蝙蝠侠给一下子砸得崴了脚。 ※※※※※※※※※※※※※※※※※※※※ _(:3」∠)_小莴苣对《国际歌》非常偏爱,是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的好莴苣,不过她还在变声期,唱歌的时候十分荒腔走板,很微妙地卡不准每个音…… 总之!让我们把本章mvp继续颁发给大橘!!!请十五磅的橘猫上台领奖【啪啪啪啪鼓掌声】后台工作人员请注意,如果这猫是滚上来的那多半就是蝙蝠侠本人,如果是跳上来的再把奖品发出去—— 橘猫大变人 要想知道蝙蝠侠是怎么成功上演了橘猫大变活人这一节目的话, 就不得不把目光转回菲奥娜还在哥谭滞留的最后几个小时。在收拾完战场之后, 她完全就是被神奇女侠和猛禽小队的同僚们打包送上了蝙蝠侠私人飞机的, 动作快得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恭喜菲奥什卡,你可以回俄罗斯好好学习了!” 菲奥娜有点懵,她小心翼翼地对跟着哥谭警方的队伍也来到了现场的芭芭拉问道:“那以后我多长时间回来一次合适?会不会派发任务给我, 派发的时间间隔是怎样的?” 她之前长时间待过的成型大组织只有刺客联盟, 先不说刺客联盟的行事手段和风格如何,在管理方面还是很严格地实行了军事化管理的。没有哪位刺客能真正地、好好地休上几天假,只要闲下来的时间一长, 就会被强行安排任务,美其名曰“活动活动筋骨”,将每个人的个人能力和利用价值都逼迫到了极点, 哪怕是专门负责出任务的外勤组也要隔一段时间回来报道一次。 毕竟和组织脱节过久就会产生种种隐患,而隐患积累多了之后便始终要有一日爆发出来的,就算没有这些隐患, 一个组织的高层管理者也断不可能允许有人擅自离开太久,因为“离开”意味的就是“不可掌控”, 对一个组织来说, 这无疑是最致命的分崩离析点之一。 芭芭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揉了揉菲奥娜的头发:“你眼下还没有必要担心这些,菲奥什卡。” 她弯下腰去, 认真地注视着菲奥娜的眼睛: “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我们会说话算话保护你的。” 像菲奥娜这样的女孩子, 似乎生来就应该生活在温暖的阳光里。按常理来讲, 只有满满的、无边的爱意,只有良好的大环境,才能养出她这样正直、勇敢、谦逊而认真的人,即使在有的地方可能她过分善良和理想主义了,因而在某些饱经世事的人眼里,她便总和主旋律格格不入,但是谁能说这种理想、这种近乎孩子气的天真是错误的呢? 然而命运却跟她开了个大玩笑。她在成长为这样的人之前,就被过早地扔进了刺客联盟这个大染缸里,但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仅在这个组织里活了下来,在提前经受了生活的磨难之后,依然能够保有那份原本只应该存在于阳光之下的正义之心。 芭芭拉自认身为被菲奥娜救过的人、猛禽小队的创始人之一,她有这个义务更有这个责任,让菲奥娜切实了解一下在正常的、并非刺客联盟那样的组织里,人际交往和队友之间的相处还有管理模式应该是怎样的: “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回来看我们都可以。如果正巧我们也有空的话,就可以和你一起出去玩,如果我们没空的话,猛禽小队的基地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只需要在回来和离开的时候打报告就可以了。没有强制归队时间,也没有强制回合时间,更没有强制任务。” “一个团队的凝聚,制度和管理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人心。” 在菲奥娜回到了女巫协会、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之后,无形之中她便更深地理解了芭芭拉说的话的道理: 归属感这东西,不是外界能够强行加予的,也不是靠着冰冷不近人情的规章制度维系的,而要靠长久的共处和诚心相待生成。 可能是由于在短时间内换过了太多居所的原因,乍然回到了俄罗斯的菲奥娜当晚竟然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小时之后抱着自家橘猫坐起来,边挠着橘猫肥嘟嘟的下巴边自言自语: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对着我的证书发誓,总感觉今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的下一秒,她就被乍然出现的蝙蝠侠战衣上的披风糊了一脸。 “十五斤的橘猫突然变成了两百一十磅的人”这件事带给菲奥娜的精神意义上的冲击倒还在其次,关键是物理意义上的冲击更要命。布鲁斯那一身肌肉全都是在夜巡中实打实练出来的,这一下当场就把她压得完全喘不过气来,更别说蝙蝠侠的战衣还自带重量了,简直宛如泰山压顶。 菲奥娜在软乎乎的床上被压了个正着,整张脸都被强行埋在了枕头下面,手脚奋力扑打着床铺,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海獭。 女巫们个个都耳聪目明得很,自然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有异常情况发生,结果就在她们破门而入之后,她们几乎都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或者不管什么神灵在上啊—— 哥谭的黑暗骑士是怎样做到刹那间跨越千里,把自己给送过来的?!这简直是跨洲快递的典范,诚邀各商家共同学习! 最关键的是菲奥娜还鸭子坐在床上,泪眼汪汪地看着床边那一身黑衣却莫名浑身僵硬的人,整幅画面乍看起来颇像莎翁的某部戏剧里的经典场景,“罗密欧与朱丽叶月下相会”。 不过下一秒,菲奥娜一开口,就再也没人觉得这个泪眼相望和沉默无言有半点虐恋情深的感觉了: “……我的脚好像被砸得崴到了。” 诸位女巫协会成员:成了,确认安全,哪儿有这么会跑偏重点又莫名倒霉的朱丽叶,好惨的,心疼一波菲奥什卡——蝙蝠侠先生你能接个手帮菲奥什卡处理一下她的脚腕吗?可以?那真是太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我们就先散了,明天还要上学讲课呢。 如果这还不够破坏气氛的话,三秒钟后,菲奥娜爆发出的惊天动地的惨叫足以赶跑刚刚残存的哪怕丁点儿的暧昧: “我的猫呢——?!” 布鲁斯看着面前紧张得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姑娘,突然觉得心里某根一直在紧绷着的弦突然就松了一点,任谁都无法在这么久的相处后依然对无害温柔的菲奥娜依然报以满满的戒备之情的,连哥谭的黑暗骑士也不能例外: “……应该在正义联盟基地。” 而与此同时,突然出现在凭空消失了的蝙蝠侠座位上的某只硕大蓬松又柔软的橘猫,在钢骨和闪电侠惊恐的注视下,百分百地发挥出了猫这种生物的柔软度,成功地舔了一口自己的屁股,对着一边正在努力憋笑的神奇女侠露出了肚皮,乖巧卖萌打滚儿求投食一气呵成: “喵。” 钢骨闪电侠:……太好了!光看这个舔自己屁股的动作就知道这不是b!否则我们真怕会被杀人灭口! 神奇女侠端详着这只突然出现的猫三秒钟之后,转过身去淡定地给隔壁黑暗正义联盟的扎塔娜打了个电话求助,毕竟术业有专攻,像这种明显就是魔法问题的,不用多想,直接找扎塔娜就完事儿了: 我的同事可能真的会偶尔自带降智buff,沉迷撸猫,不理你们。 飞跃阿卡姆 然而即便是东方三圣族后裔的扎塔娜, 在面对这前所未有的状况的时候,也只能两手一摊,无奈地表示,她对蝙蝠侠的状况真的是爱莫能助。她之前最多只见过动物和人可以进行精神方面互换或附体的例子, 像这种并非在精神世界里完成的意识互换,而是实打实在物质世界里发生的两者所在地和身体的直接交换,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要不是蝙蝠侠积威深重, 扎塔娜都想把这个例子用影像纸笔等多种方式记录下来存档, 作为一个十分罕见的例子留待日后详细分析, 哪怕现在一时半会儿分析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留待日后存档留给后来者研究也是极具意义的——各种意义上的那种。 尤其是当她发现这次的转换竟然没有任何的恶意,就好像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意外之后, 就更好奇了,压根不顾时差地就一个即时通讯发了过来,拽着菲奥娜开始讨论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交换发生的时候正在做什么?” 菲奥娜仔细回想了一下:“就是很普通地在撸猫……” “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吗?”扎塔娜百思不得解:“磁场没有异常波动, 能量场也没有?那在交换发生的那一瞬间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菲奥娜据实相告:“有。” 扎塔娜一听就两眼放光了, 然后菲奥娜的回答当场就让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哭笑不得: “只觉得很沉, 超重,简直窒息。” ——她刚说完,就听见从门口传来好几声“噗噗噗”的憋笑失败声,活像气球口没扎实放出气来的声音,菲奥娜往外一看, 就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看见了玛莎和达丽亚等一干刚刚还在说着“溜了溜了睡觉去了”的人士。 这还不是最秀的, 最秀的是这帮人在被抓了包之后全都一瞬间就缩回了门后面, 躲得无影无踪,除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自己的同僚卖了的玛莎傻乎乎地举起了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嘿,晚上好。” 就在菲奥娜想着现在是自己去自投伏尔加河来得快一点,还是给玛莎洗脑催眠物理失忆来得快一点的当口,达丽亚眼疾手快地从旁边伸出手来,一把把女巫协会里唯一硕果仅存的良心拉走了,还顺便劝了菲奥娜一句: “别有压力亲爱的,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这件事本来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但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都有着莫名的自尊心,像这种被从天而降的意外砸得把脚给崴到了的大糗事那简直就不能忍。自尊心过高而导致中二期迟来的少女的尊严不可侵犯,菲奥娜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一连串来看热闹的同僚们统统拖进黑名单。 “钢骨,开一下音爆通道。”一时间在这件事上无法取得进展的扎塔娜决定别的先不管,至少得把正义联盟顾问接回来处理文件和内部事务,要不光那堪称天文数字的战损就够正义联盟愁好一阵子的:“那我们就先把他带回去,再给你把你的猫送回来。” 还在正义联盟的钢骨立刻很上道地表示他其实也什么都没看见,而且嘴也很严实。 菲奥娜:……要不是我的脚现在还在崴着,我是真的要去到瞭望塔里和你们同归于尽的。 她的伤处已经被蝙蝠侠万能腰带里存储着的伤药做过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镇痛效果很好的药膏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大部分疼痛,除去脚踝那里被包得活像个粽子以至于无法自由活动以外没啥大问题。在音爆通道的光芒出现在她床边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意了,只是觉得有点麻麻的而已,这点小小的异常感完全无法抵消她即将见到她的猫的幸福感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结果就在钢骨把音爆通道打开的那一瞬间,蝙蝠侠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动也动不了了。 而远在瞭望塔、趴在神奇女侠的怀里享受女神级别的顺毛服务的橘猫也在同一时间浑身僵硬,刹那间就从软得像一滩液体的猫饼变成了一坨僵硬的猫块。这一人一猫的异常反应也被菲奥娜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她本来伸出去、做好了抱猫准备的手立刻换了个方向,本来想扯着蝙蝠侠的披风把这人从那个打开了一半的通道面前拉开的,结果一拉—— 很尴尬,没拉动。 戴安娜也在此时做出了反应:“先把通道入口关上,他们好像刚刚全都失去行动能力了。” 于是当布鲁斯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之后,他看到的就是菲奥娜拽着他披风一角的画面。 ——蝙蝠侠是个怎样的人呢? 让他的正义联盟的同僚们来评价的话,会说这是个算无遗策的坚实头脑后盾;让他的四任罗宾们来说的话,多半会说他是个好导师、好搭档;让人才济济的阿卡姆疯人院里的诸位评价的话,多半会说他其实內里也是个疯得吓人的家伙,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会给出一个共同的结论: 那就是蝙蝠侠此人非常、非常不好相处。 他从来都吝于展示自己的正面感情,就好像承认他对别人怀有这种感情能要了他命似的,就连一直和他并肩作战的正义联盟的诸位成员,见过他算得上“柔和”的神态和表情也屈指可数。 总之不管怎么说,就在足够了解蝙蝠侠的人都以为他要把菲奥娜的手从披风上拽下来的时候,他做出了个让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在菲奥娜的身边半跪了下来。 他的手上还戴着蝙蝠侠战衣自带的手套,肘部那里装有尖利的倒刺,是专门为作战的时候给对方以沉痛打击而特设的,和菲奥娜完全不设防、没被任何东西包裹住,苍白柔软又纤长的手一对比,蓦然间便有种因这过分极端的对比而生的美了。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的话,那蝙蝠侠接下来的举动足以让任何一个足够了解他的人深刻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没睡醒,以至于出现了幻觉。他轻轻拍了拍菲奥娜的手背,低声道: “别怕。” ——这个在正常人的身上算是“失败的钢铁直男安慰人式”的典范,放在蝙蝠侠的身上,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温柔了,可能就连他的助手罗宾们也只在年少的时候见过这样的他寥寥几次而已。 这个低声安慰产生的冲击对菲奥娜来说不算什么,因为蝙蝠侠好像从来就没能真正地吓到过她。她从没做过什么坏事,不是哥谭本地人,自然天生自带对哥谭黑暗骑士传说的免疫能力,而且她在跟蝙蝠侠产生交集的时候也都是在做好事,干过的最亏心的事情无非就是偷偷在众多的墙头来了个大劈叉而已,再加上两人长久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可以说她对蝙蝠侠自带的气场可以有效抵抗百分之八十以上。 但是对蝙蝠侠的队友们来说,这句话的威力就相当巨大了,直接把蹲在正义联盟基地椅子上的闪电侠惊得一个后仰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我的天!看来这次的交换可能真的是个大问题,你们谁见过b这么温和的样子……没有的吧?!你们说会不会在b和这只猫交换的时候有哪里出了岔子?!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维克多?!” 明智地保持了沉默的钢骨:……重启一下系统以示同意。 刚巧过来进行例行的串门交换资料和互相实战练习的红罗宾和夜翼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这么一行大字: 好巧,我们还真见过他这么温和的样子。 红罗宾被誉为“最像蝙蝠侠”的罗宾,不仅因为他头脑清晰,遇事冷静,更因为他那惊人的记忆力和判断力,就好比当下,他还是能冷静地判断出虽然“蝙蝠侠待人温和”这种事发生的概率不大,但是好巧不巧之前就发生过差不多同样的一件事,再结合一下神奇女侠怀里抱着的那只肥敦敦的橘猫,恐怕两件事的另一位主角还都是同一人。 迪克也想起了之前蝙蝠侠曾经将难得的温和态度予以的对象是哪位,八卦之心不死的他小声地和提姆一起讨论了起来: “你觉得b他想干什么?” 提姆:“……这你都看不出来吗?给你个提示,她可能有很大的几率要和我们成为一家人,虽然当事人本人还没什么自觉就是了。” 迪克立刻恍然大悟继而忧心忡忡:“这是要在群英会里增加一个新的女罗宾吗?猛禽小队不会放人的。” 提姆:……行了我知道了,你的大脑已经被麦片塞满了。你快别说话了吧,求你。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扎塔娜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现在是什么东西导致的蝙蝠侠和橘猫的交换尚不明确,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完全可以确定的: 因为菲奥娜现在受白巫术的保护,还是被忒弥斯的祝福加强过的版本,所以身为刚刚把她的脚给砸得崴到了的蝙蝠侠只能在照顾她直到完全康复之后,才能没有任何后遗症地从她身边离开。 在正义联盟的橘猫窝在神奇女侠的怀抱里,走上了猫生巅峰,而和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远在圣彼得堡的蝙蝠侠本尊看着被他当场砸得崴了脚的菲奥娜,只觉任务重大: 也就是说,在菲奥娜的脚伤完全好起来之前,他无法从圣彼得堡离开半步。 结果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从哥谭警方传来的信息完全就是在雪上加霜,切实给蝙蝠侠演示了一下什么叫祸不单行: 小丑越狱了。 说话不要省 ——身体交换这种事情, 如果涉事双方都是普通人的话, 那么接下来多半都要展开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或者肝胆相照的友情故事, 最不济也得开个勉强凑活的相爱相杀感情互动线,才能对得起这大宇宙的意志和次元墙外的观众朋友们的爆米花和可乐钱。 然而本次身体交换的涉事多方都不是普通人。 小丑越狱的这个消息乍传到菲奥娜这里的时候,一开始并未引起她的多少关注。毕竟她现在怎么着都是个有排面的人了, 身负忒弥斯的血脉和祝福两点就直接把她的层次拔高到了神奇女侠那个档次, 身为一个半神,再去继续跟这么没品的人计较是很伤面子的,再将双方实力一对比, 就会有倚强凌弱之嫌;而且她死也死过一遭了,拉萨路池和刺客联盟都双双栽在了她手里,完全就是一种“孤独求败”的状态。 但是对蝙蝠侠来说, 这个消息可委实算不上多美妙。 他和小丑缠斗多年,自然对这人的卑劣手段和恶劣的品性有所了解。对大部分人来说,死在小丑手里其实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次两次都没死成、屡次从他手中死里逃生后还被他记住了的话,那就完犊子了: 小丑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前来追捕、骚扰和折磨这个“幸运儿”的, 毕竟以别人的苦痛为乐都只不过是他的“正常状态”而已。 他看着根本就没把小丑放在眼里, 还在傻乎乎地乐着跟神奇女侠远程通讯看自家橘猫的菲奥娜, 一时间都有点手足无措了,而这点慌乱即便转瞬即逝,也被感官敏锐了不止一点半点的菲奥娜敏锐地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从悬浮在空中的光屏面前收回目光, 眨了眨眼, 疑惑地看向一旁沉默伫立的蝙蝠侠, 试探着开口道: “……先生?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当她微微抬着头,仰着脸,用这种全然信赖的眼神看向他人的时候,无人能拒绝她的示好和询问。拉萨路池在让人死而复生的同时也可以将人的身体情况恢复到一生中最好的状态,本来就在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后张开了些许的菲奥娜,从那个眼下已经化作了一潭清水的池子里出来之后,便悄然间在人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有了更多的偏向于成年人的轮廓: 她的眼窝变得更深了一点,脸侧的婴儿肥也褪去了不少,便愈发显得她那五官分明的轮廓更加突出,那灰色的、蒙蒙的眼睛愈发动人而柔和了。 但是这种柔和不是大众所欣赏和认可的温婉柔美,而是更具有俄罗斯风格的美感,就好像在无尽的黑海之上,覆压着千里的沉沉雨云,乍然一看十分平和,但是在这种柔和的美的表象下,有着锋锐的、无穷尽的压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和统一,在她那几近完美的皮相之外更增加了独特的锋锐之美,让人在她的注视下只能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在布鲁斯担任了太久的黑暗骑士、正义联盟的顾问和头脑之后,几乎人人都对这个能以人类之身和半神、超能力者、外星人站在一起并肩作战的人报以极高的赞赏和钦佩之情。但是这种过多的钦佩之情累积下来之后,慢慢地,很多对他面具之下的身份不甚了解的人,便要真的以为他是个无欲无求的、“没有感情的怪物”了。 然而不管是哥谭的黑暗骑士,还是花花公子布鲁西宝贝,都无法拒绝这样的一个全心全意的、敛去了大部分锋芒只剩下信赖与温和的注视—— 他是个英雄不假,可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正常的男性在面对需要帮助又好看的异性的时候,天生就会有一种保护欲,这是由长久以来的优胜劣汰的自然繁衍法则决定的,无法改变。而且就算没有这方面的本能加持,蝙蝠侠长久以来也一直有着习惯性地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习惯,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让毫无防备的菲奥娜一个人。 布鲁斯刚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莫名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菲奥娜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有多严峻: “你的格斗水平完全无法和小丑正面抗衡,他对你又怀恨在心多时了,你让他痛失了个犯罪助手,又重创过他不止一次,‘忒弥斯’,他肯定要跟你不死不休。你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菲奥娜轻轻挑了挑眉。 她和神奇女侠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匆匆告别之后,就挂断了通讯,顺便按灭了房间里唯一亮着的那盏顶灯,这样一来,这个房间里仅有的光源就是窗外的月光和星光了。 圣彼得堡的污染并不严重,纬度又高,因而在这样一个晴朗的万里无云的晚上,倒让人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见不少东西,就好比在这模糊而朦胧的夜色里,能让她的神情锋利起来的某些东西。 当她用那双褪去了所有柔和的灰眼睛看着蝙蝠侠的时候,就在这一刹那,布鲁斯都明显地感受到了那种无言而寒凉的压迫感,连带着他胸腔里的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脏都开始不安分地乱跳了。 在寂寥的无边夜色里,在清冷的星月的光辉下,年轻的通灵师将一字一句都咬得相当清楚又铿锵沉重,就好像她和这些平顺得不得了的英文字母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我也想和他不死不休。” 蝙蝠侠不易被人察觉地皱了皱眉,劝道:“你还不到需要担心这些事的时候。” ——明明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的言外之意是自然会有人保护她的,不管是单方面已经把小丑记在了记仇小本本上的猛禽小队的诸位,还是护短护得相当出名的女巫协会的“良民”们,亦或者是还在沉迷撸她的猫的神奇女侠和扎塔娜这帮永远都不会因为联盟成员的身份而受到约束的家伙,都不会让小丑有半点伤到她的机会的。 但是菲奥娜的关注点好像和他完全不一样,甚至完全跑偏到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方向上去了。她听完蝙蝠侠这句话之后,直接就拖着硕果仅存的那只脚从床上蹦了下来,双手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但是这完全无损她的气势,甚至让她更有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不管不顾的决绝了: “在中东和俄罗斯,我已经进入合法婚龄年限了,就算是在美国,像我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也已经到了可以判无期徒刑的年龄了——” “你没有必要对我一直过度保护,先生。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如果法律无法制裁恶人的话,那我不自己动手,只让他血债血偿、报应不爽,难道就不可以吗?!” 蝙蝠侠看着她,突然就感觉有种莫名的恍惚感: 这就是年轻人特有的冲动和非黑即白。 在他们的眼里,世界永远都是两元的,正义的对面就是邪恶,不存在什么缓冲地带,更没有什么灰色/区域。做了好事就该被褒奖和赞赏,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如果法律不能惩治恶人,那么他们也会为越俎代庖、挺身而出的那些义警和孤胆英雄高声欢呼鼓掌。 但是就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要遵守法律的。 他看着还在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他的表态和回答的菲奥娜,只觉一时间想说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刹那间竟然万语千言全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让人血债血偿、报应不爽”的这个解决方式太玄乎了,已经完全超越了义警们负责的物理方面的管辖和理解范围,直接就冲着冥冥中的天意和报应去了。 ——先不说天意到底有没有,报应究竟能不能来。如果能的话,为什么小丑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了,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如果真的让这东西应验了的话,应验的轻重如何?真的是血债血偿恶有恶报,不会因为涉及此事的相关人员的主观意愿而加重处罚吗?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像菲奥娜说的那样,正常的报应不爽来了的话,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损伤?毕竟小丑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还好好的,她要催动所谓的“报应”的到来,是不是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可以? 他们不做这种以命换命的赔本生意。 蝙蝠侠无法杀死小丑,是因为他不能越过最后的那条线。义警和恶棍其实真的只有那一线之隔,如果迈过去了的话,如果越过了法律的准绳和不杀的原则、越俎代庖了的话,蝙蝠侠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 他就会从哥谭的骑士化身新的恐惧与死亡。 然而这种事他做不得,受着白巫术保护的菲奥娜更做不得。要是她用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杀了小丑的话,那么白巫术才不管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和隐情呢,从此就不会眷顾她,刺客联盟也无法被她限制在中东,还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的巫师们也会蜂拥而来,一群别有用心的人立刻就要趋之若笃,试图取走她的血以窥探未来。 种种因素纠缠在一起,促使着他将这些复杂的考量简单地直接浓缩成了一句话: “不行。” 而就在他把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刹那,布鲁斯发誓,他清楚地看到菲奥娜的眼里有一道明亮的水光一闪而过,直接就像是天降神雷一样把他牢牢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她这是……哭了?! ※※※※※※※※※※※※※※※※※※※※ 祝大家的四六级都能顺利通过!!莴苣与橘猫和你们同在! 本文标题:说话不要省,省了就要出事,看见了吗朋友们,这就是典型的反面例子【敲黑板】 同伴的劝解 布鲁斯真没想到自己用简简单单的两个单词就能把菲奥娜弄哭。 虽然晚上是蝙蝠侠, 但是白天可是哥谭宝贝布鲁西的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切实体会了一把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自他成年之后,就再也没在面对着异性的时候有这样的手足无措感了,这让布鲁斯对自己都产生了微末的自我怀疑, 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病毒了。 ——她只是在眼里噙了点泪花,还没落下来呢, 就搞得他不像个成年人,反而像个在青春期春心萌动的毛头小伙子一样。 布鲁斯冷静了一下才想起来, 他好像真的没怎么见过菲奥娜哭。 在刺客联盟的地牢里,她死在他怀里的时候, 也只是带着那种欣慰而满足的笑意闭上了眼睛的,甚至还有心思伸出手来,想碰碰他的脸;在拉萨路池里死而复生的时候, 她也没哭,只是伏在他的背上,因为死而复生血气不足还轻微地发着抖,说话的时候还有点鼻音有点闷,但是她绝对没哭;甚至往前再追溯一下,在她还在哥谭开花店的时候, 还在纽约打工过她的小日子的时候, 曾经和死亡擦肩而过不知多少次, 也仅仅在那破败的哥谭剧院里, 面对着满地的鲜血和墙角的尸骸, 在晨星的光芒下无声地落过泪。 他不仅不知道菲奥娜为什么哭, 甚至连怎么安慰她都忘了,只能手足无措地把这一切失常都统统归咎于所谓的“三岁一小沟、五岁一大沟”的原因——也不敢往更深层想——任凭着年轻的通灵师倾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披风衣角,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了: “……为什么呀?!” 她的眼里满满地噙着泪,灰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不知是为了更好地看清眼前这个刚刚拒绝了她“血债血偿、报应不爽”的男人,还是为了不让那些昭示着她的脆弱的眼泪掉下来: “你的不杀原则里还包括这个?连这都不行吗?!” 蝙蝠侠沉默了很久,才伸出手去,满含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这种人……不值得让你去换。” 他其实本来不想解释的。但是一想到菲奥娜曾经揭示过的那个因巴别塔而起的分裂的未来,再结合周围的人——尤其是戴安娜——曾经说过的“偶尔也要把正面感情展露出来”这样的劝告,再看着她那双因沾了泪水而更加明亮的眼睛,突然什么心理障碍都在那一刻消失了。 而且冥冥之中他还有种预感,如果这个时候他再不把话说明白,那么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能好好解释的机会了。 蝙蝠侠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也亏菲奥娜能听懂。她收回了手,扶着桌子踉踉跄跄站好,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也就是说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顾忌了?” “那如果我说,我愿意去换呢?” 蝙蝠侠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作答。他看着菲奥娜那坚持到了近乎执念不休的目光,突然就在手足无措之外另加了一个负面buff,哑口无言。 让他把刚刚那段简直用尽了他今年一整年的温和与坦诚的话就是他的极限了,再让他自我剖白一下类似于“虽然我还有更多的考量,义警也不能随意逾越那条线,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我要保护你,因为这么个人就把你置于险境,是个正常人就干不出这种破事来”这样的分析,还不如让他自投伏尔加河来得痛快一点。 而就在这个关头,从门外传来一声十分刻意的、清晰的咳嗽声。 菲奥娜本来都把灯关上了,这样蝙蝠侠的行踪就不会随意暴露在有心观察者的眼里,但是这点黑暗对神奇女侠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她还知道自己的这位队友身在何处,真是想找不到都不行。 在菲奥娜见到了门外的神奇女侠之后,立刻就毫无戒心地对着戴安娜张开了双臂,变脸速度快得跟遥远的中国西南部某剧种的绝活都有的一拼:“戴安娜!” 神奇女侠对着蝙蝠侠一耸肩,她对着众神之父发誓,她真的不是有意要把自己同僚这十年难得一见的说大实话的机会憋回去的:“菲奥什卡,有个好消息给你们。扎塔娜刚刚研究出了紧急应对的办法,虽然无法让这个两边互相交换的问题得到根治,但至少可以控制交换的时间了。” “既然你的祝福是从忒弥斯这里得来的,那么解决方式就要从希腊神系里寻求。冥王的妻子珀耳塞福涅因为吃下了冥府的石榴,而不得不每年滞留在冥府六个月,那么从这个方向入手的话,虽然无法让他和你的猫立刻交换回来,但是每天十二个小时都维持正常状态,另外十二个小时再换回来,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这十二个小时无法中断,再结合两地的时差问题,只能完全分割成两个夜晚或者两个白天。” 菲奥娜立刻就把选择权给到了蝙蝠侠这里:“请你自己决定吧,先生。顺便如果不麻烦的话,明天交换回来的时候请给我捎点零食。” ——这可是绝对免费安全不收税的代购,不趁这个机会带点哥谭的特产回来她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蝙蝠侠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决定了自己的身份:“我要在晚上回哥谭。” ——哥谭的白天可以没有布鲁西宝贝,但是犯罪之城的夜晚不能没有蝙蝠侠。 就在他做出了选择的下一秒,雷厉风行的扎塔娜就动作相当迅速地把他和神奇女侠一起传送走了,顺便把菲奥娜的猫运了回去,整整十五磅的大肥猫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菲奥娜之前在床上窝着的那个地方,真可谓是完璧归赵式的物归原主。用她在那边小声嘀咕的原话来形容的话就是,“不能再让b这个什么好话都不会说的人继续气菲奥什卡了”。 在一旁试图不停给自己女友献殷勤的康斯坦丁:乐观一点亲爱的,至少这说明他是个直男对不对? 扎塔娜:???好有道理哦,我竟然无言以对??? 在这一帮人全都离开了之后,菲奥娜刚想上床睡觉,突然听见了外面的轻微的敲门声。她趿拉着拖鞋下床去开门,根本就不用看清来的人是谁,那一头相当具有辨识度的头发也能让她毫无阻碍地叫出来人的名字: “玛莎?” 玛莎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率先道了个歉:“菲奥什卡,抱歉,我刚刚没走远……听到了你们的一些争执。” 菲奥娜一怔,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玛莎不是有意偷听,而且她刚刚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再加上玛莎也亲自前来道歉了,便笑着摇摇头:“没事的——” “菲奥什卡,我能进来吗?”玛莎突然伸出手去,握紧了菲奥娜的手,在她的手握上来的一刹那,菲奥娜才发现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冰凉得都要失去知觉了,乍然被玛莎温暖的手一碰,便有种从冬眠中醒来的西伯利亚棕毛熊迎面撞上了暖流和春风的倒错感: “我有话要对你说。” 菲奥娜把玛莎迎了进来,给她倒了杯温水:“请坐……抱歉,没有什么好茶能招待你。” 玛莎却连寒暄和客套的功夫都没有,连那杯温水都没动上一口,就直接单刀直入切进了话题: “菲奥什卡,我听见了你说你可以用你的生命和安全去换一个恶贯满盈的恶棍遭到报应的这句话……容我冒昧一句,我觉得不能换。” 菲奥娜微微地睁大了眼,试图表达一下自己的诧异之情,而就在这时,玛莎好像终于卸下了心头的什么重担似的,一股脑地把所有的话都吐露了出来。毕竟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但是只要有了这么个开头,那接下来不管说什么都会变得容易很多了: “他在阿卡姆、在哥谭横行惯了,以为蝙蝠侠不杀他,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对手了。这种底层出身,心胸狭窄,为非作歹又永远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男人,不管多令人畏惧,在犯罪和作恶这方面站的多高,被他的同道者多么敬畏和推崇,穷其一生,他都永远不会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恶贯满盈、终有报应’这样的道理的。” “他的灵魂注定只能匍匐在地里前行,可是菲奥什卡——” 梦女巫紧紧地握着菲奥娜的手,就好像要把她身上那无穷尽的活力和热量传递给这位孤独在黑暗里跋涉了不知多久、却还天真又稚气地满腔正义不肯言弃的后辈一样: “你和他不一样,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是承载着预言出生的未来之子,是新一代的‘忒弥斯’,是沟通巫师、普通人和通灵者之间的桥梁……”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坚定而不容违逆,就好像在说着什么举世皆知的真理一样:“你是星星。” 玛莎边说着边随手从菲奥娜随便堆在旁边桌子上的塔罗牌里抽了一张牌,想要现场给菲奥娜演示一下她刚刚说的话的意思。一副完整的塔罗有七十八张牌,想要抽中大阿卡纳的第十七张“星星”,就有七十八分之一的概率,如果算上正位逆位的话,那就是一百五十六分之一的概率。 要怎样的巧合、要怎样的幸运,才能让她正巧抽中那一张? ——可是她就是抽中了。 这已经不能用“幸运”来解释了,这就是生来如此、命中注定。 玛莎把指间夹着的那张“星星”摆在了菲奥娜的眼前,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 “你是塔罗十七的星。” “你注定光芒璀璨,星华耀眼,即使前小半生的十余年都被耽误了蹉跎了,你最终也会站在穷他一生之力都到达不了的高度上!他就算想看你,都要跪在地上仰着头,又怎么可能真正伤得到你?” “灵魂一生下来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然而在人生的旅途上,它们便慢慢被赋予了颜色和价值。像那种为非作歹的人,哪怕他再怎么‘名声在外’,再怎么令人不敢提他的名字,他的灵魂也漆黑一片,一文不值。” “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你是遥远天边的启明。” 她握着菲奥娜的肩膀,大声地宣读着对某些人最后的判词: “你就算心怀正义,也没有必要自降身段去和这种人做交换,因为恶者注定自取灭亡!” ——次日晚,天色刚刚变暗,菲奥娜怀里的橘猫就变成了人。 菲奥娜对这种情况已经很有处理经验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她在感知到这橘猫不对劲的下一秒就把它放在了床边上,紧接着在她的注视下,她的大橘在一阵模糊的光影晃动里直接就变成了个人。 菲奥娜扒在床边,好像完全把昨晚的那一番争执置于脑后了一样,完全没有再提所谓的“交换”的相关事宜,开开心心地看着刚刚被交换过来了的蝙蝠侠: “我的零食呢?” 布鲁斯沉默了一下,本来想装作没带或者干脆就忘了这码事的——哥谭的恐惧竟然要给人带零食,说出去怕是可以直接笑瘫整个阿卡姆,比笑气或者恐怖毒气都好使——但是在面对菲奥娜闪亮亮的眼睛和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的时候,他还是默默地从万能腰带里倒出来了一堆零食,在寥寥的洋芋片和哥谭特产奶糖里,最多的是真空包装的香辣莴苣。 菲奥娜高兴坏了,双手在床铺上拍啊拍的,连带着没有受伤的脚也在齐心协力地拍床,真的像极了动物园里面对着提着装满了鱼的桶的饲养员时,手舞足蹈欢欣鼓舞的棕色皮毛的小海獭: “莴苣!莴苣!” 卧床休息过的人都知道,只要开始休息了,那么使唤人的技能点就会在不知不觉间飞速增加,菲奥娜也不能例外,而作为砸伤了她的脚的罪魁祸首,蝙蝠侠必须承担起海獭饲养员的责任,换句话说就是负责投食: “给你。” 蝙蝠侠亲自捎的零食,别问,问就是排面。 布鲁斯看着还在无忧无虑疯狂拆零食包装的菲奥娜,有点搞不明白昨天那个气势汹汹跟他讨价还价的姑娘究竟是怎么被哄好的,不过既然她没了那个疯狂的、想以命换命的想法,那就再好不过了。真的,要不是他跟这边的人不熟,总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两手准备的蝙蝠侠肯定要登门拜访,学学怎么哄人留待日后再用。 ——然而留待日后什么时候用,在怎样的身份情况下用,他都没怎么敢细想。 好事不出门 俗话说得好, 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像“女巫协会里最具天赋和发展潜力的后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砸到了脚导致接下来至少三四天不能自由出门活动”这件事, 就算不是什么坏消息,也是个能让人好奇不已地想来一探究竟的新闻: 究竟是什么东西有如此威力? 一般来说,通灵水平到达了某个程度之后的灵媒, 是可以规避掉大部分满含恶意的诅咒和意外事件的, 再加上各方零零碎碎打听出来的情报,这位新来的通灵女巫是受着极为罕见的白巫术的保护的,两者叠加之后, 普通的诅咒和意外事故根本就伤不到她。 也就是能伤到她的,肯定是某种让全体通灵者都不得不忌惮的东西。 所以不管是出于看热闹的初衷,还是本着有备无患提前做好预案的心态, 这几天专门来拜访菲奥娜的人可不是一般地多,而且还个个都不是空着手来的。毕竟上门拜访的话,不带点礼物委实说不过去,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肯定要会做人一点的;但是“给病人送什么礼物”这个问题简直是亘古以来的未解难题之一, 尤其是收礼物的病号还是个什么都不缺的人的时候, 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送水果吧, 她完全可以自己去买或者订外送服务;送花吧,又不知道她对花粉过敏不过敏;送点贺卡吧,介于他们的职业性质, 其实不少人都有类似于被害妄想症这样的病, 看着这些跟“希冀”和“能够寄托他人意念的物质载体”挂钩的东西都有点心里发毛, 生怕哪位同行突然看自己不顺眼,在这些东西里面做点手脚突然阴人一下子,哪怕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也委实挺让人心烦的。 去探病的时候带的礼物总不能变成病人的负担,因此诸位通灵师们为了搞明白到底送什么礼物合适,可真是费尽心思。结果最后打听到的情报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菲奥什卡最喜欢的东西?”身为女巫协会里现有的年纪和菲奥娜最为接近的人,大家似乎都默认了她和菲奥娜的关系最好,因此玛莎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收到的询问可不是一般的多。她想了想,保险起见,选择了个折中的回答,既能够让前来试图建立友好互动关系的诸位同僚安心,也不会让菲奥娜收到太多没啥实际用处的礼物: “莴苣和猫吧。” 以亚历山大为首的一干俄罗斯本土灵媒面面相觑,觉得这姑娘的画风可能真的和他们这行所有人都不太搭。对一个通灵师来讲,说喜欢猫的话勉强可以算得上“神秘莫测”,虽然只要亲眼见过她那只肥硕的十五磅的橘猫的话连最后这点算得上排面的印象也会灰飞烟灭的,但是喜欢莴苣是个什么鬼?!神秘莫测的高人形象一瞬间全都灰飞烟灭了好吗?!正常来说不该是喜欢一些很有逼格的、能迅速提升自己给他人在神秘学上的良好印象分的东西吗? 毕竟吃灵媒这碗饭的,个个都是多才多艺的小能手,除去在不同的场合需要用不同的通灵方式来处理之外,也不是人人都有吃这碗饭的天赋的。除去本身自带的通灵天赋之外,心理战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从班提瓦的课程设置里竟然有这方面的培训就可见一斑。 很多人对通灵这件事的态度半信半疑,即便是眼下已经到了菲奥娜这个程度的通灵师,也没有办法在对面对她抱有不信任态度的时候看出更多的东西来。对真正的通灵师们来说,心理战只是用以取得先机的东西罢了,但对那些一瓶水不满半瓶水就敢出来乱晃的、连点最基本的天分都没有的半吊子们来说,这是他们唯一能够用来捞钱的途径。 ——而喜欢莴苣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有效提升自己在神秘学方面形象的事情。 通灵师们的称号五花八门,真要说起来的话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当把范围限制在“女性通灵者”里之后才能好说一点: 往远了看的话,从近来在爱沙尼亚开始小有名气的献祭女巫玛丽莲·凯洛,到始终久负盛名的城市萨满叶卡捷琳娜,往近了看的话,班提瓦自家这一堆东方战斗女巫梦女巫塔罗女巫亡灵女巫之类的也挺吓人,个个都听起来威风得很,排面相当足。 但是他们的名号都有着一个共性,那就是这些名号都是在她们成名之后,由大众自发给予的。再反观一下这些灵媒们的成名时间,除去玛丽莲以一己之力把大家的年龄开头数字往下拉到了还能算年轻人的这个档之外,其余的人的年龄全都冲着而立和不惑去了。 倒不是业内的诸位同行不赏脸,不想给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一个称号,但是她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在班提瓦进修的后辈,都没毕业的那种,连毕业考核也没有过,即便在之前和警方合作的案件里展现出了足够高超的实力,也还不到足以进入成熟的通灵师的世界的地步——即便他们几乎已经完全认可她了。 年龄是致命伤,不行就是不行,怎么说都要至少成年才可以。按照正常的成年标准的话,菲奥娜还要等上两年,但是如果按照隔壁那帮排外得恨不得全块地把自己拘禁起来的巫师们的标准的话,十七岁就是成年的年龄了,说早不早,说晚不晚。 然而在“小彼得罗娃喜欢的东西是莴苣”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菲奥娜分分钟就成为了通灵师的圈子里唯一一位在成年之前就有了自己的称号的灵媒,而且这个称号还是得到了大众认可的那种: 莴苣女巫。 这个称号比起认可她的实力来,更偏重玩闹的感觉,既对年龄不足的她展现了友爱互动,又不会让她太早地进到这个圈子里来。于是在“莴苣女巫”的名头出来的短短几天内,几乎人人都在心底把这个称号和那个留着蓬松柔软的棕色长发的小姑娘划上等号了。 ——除了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菲奥娜本人。 于是当亚历山大前来班提瓦休息室探病,并开口叫出了“莴苣女巫”这个别名之后,惊得菲奥娜差点没把自己膝盖上放着的零食盘整个掀飞也就很正常了。她惊魂未定地抓着那堆还没来得及开封的、最新口味的糖渍莴苣丝和咖喱莴苣片,边庆幸幸好自己的抗压能力不错得以让这堆零食幸免于难,一边对自己的这个新称号报以了十二万分的迷茫之情: “感觉和你们的画风完全不搭!这个称号是怎么给出来的呀?” 亚历山大明显一副憋着笑但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这让他原本就轮廓分明得很有维京人特色的面容都柔和下来了。他本来就生的英俊,由于职业的原因还自带某种缥缈的神秘气质,当他的神情里带出了这种温柔的神色之后便显得愈发好看又迷人了,即便菲奥娜已经见过了足够多的好看的人或者半神再或者外星人之类的家伙,也不得不摸着良心夸一句: 此人被誉为俄罗斯本土男性灵媒里的颜值担当之一,果真名不虚传。 菲奥娜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便愈发被激起了好奇心,可见不管年龄多少,好奇心这玩意儿永远广泛地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中。尤其是当朝对面抛出一个问题,结果不仅没有得到回答,反而收获了这种明显知道些什么内情的笑容之后,便更好奇了,便努力克服着自己对黑巫术的天生的排斥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拜托啦亚历山大,看在大家都是同僚的份上,透露一点出来?” “那不行。”亚历山大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我答应过她们不乱说的。” ——这明显就是知道什么内情的样子,急得菲奥娜只恨自己不会读心术。 她在心底立刻调整了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学习计划,誓要把达丽亚能够读懂人心的本事学到那么一二分,这样就不用再被卖关子了: “那给个提示总可以吧?” “这个……”亚历山大拉长了声音,摆明了是存心要卖关子。然而在看到了菲奥娜满含期待的眼神之后,突然就改了口,明明已经冲到了嘴边的“也不是不行”突然就拐了个弯,往另一个神奇的地方去了: “你改一下对我的称呼吧。” 就算菲奥娜的反应再快,也被这突然改换了主要前进方向的话题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呆呆地发出了一声鼻音,软乎乎的,特别好玩,再配上她那蓬松的长发,便愈发像无害又可爱的那些棕色皮毛的小动物了: “什么?” 亚历山大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萨沙。” 菲奥娜倒不是多排斥和此人交好,毕竟他长得好看,又曾经帮过在游行的时候迷路的她,这个风度翩翩又待人温柔的英俊的年轻人简直就是万千少女青春期梦里的王子模板,就算菲奥娜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们多半会有的虚荣感,和他拉近关系也不亏——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此人不是黑巫术的使用者的前提下的。 即便亚历山大一直都在很努力也很认真地展示善意,还从金色黎明那里带来了菲德丽丝的遗嘱,但是出于某种对天生不合的对家的排斥感,菲奥娜还是无法和他毫无芥蒂地相处甚欢,便主动换了另一个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来看望我的人特别多,难道仅仅就因为我伤到了脚吗?这可真让我受宠若惊。” 亚历山大果然就像菲奥娜刚才被他带偏了话题一样,相当上道地就跟着她的这个新话题走下去了,捧场得让菲奥娜都不好意思第二次转移话题了: “你的脚是怎么伤到的?” 菲奥娜斟酌了一下,把“被天降蝙蝠侠砸到的”这个乍一听上去相当惊悚的答案改了改,换成了个至少能被绝大部分正常人——生理意义和精神意义上的双重正常——接受的解释: “被重物砸到了。” 亚历山大挑了挑眉,明显不信,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什么重物能够砸到一个受白巫术保护的人?按照白巫术的保护的那种滴水不漏的架势,就算天上现在开始下刀子雨,这个热气腾腾新出炉的莴苣女巫也会在一地狼藉里毫发无损的。 但是他没有感觉到面前的少女有任何撒谎的气息,这就让人更为费解了。要不是班提瓦的诸位女巫对此事也摆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他真想出门去找个人好好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菲奥娜表示自己真的没说谎,反正两百多磅的蝙蝠侠本人和他的战甲加在一起,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重物了,至少听起来就很沉。 ※※※※※※※※※※※※※※※※※※※※ 祝大家圣诞快乐~╰(*°▽°*)╯ 也祝未来的院士们刚刚结束的考研全都顺顺利利,未来的国家栋梁们国考笔试全岗第一,期末考试的诸位全都及格打底,力争优秀,工作党们保住奖金,薅老板的羊毛!年底了,冲鸭————! 支柱与绊子 正当亚历山大差点就要陷入对人生或者是对自己的实力的怀疑的时候, 从休息室门外传来了个对这两位来说都不陌生、乃至十分熟悉的声音:“你们在聊什么?” 菲奥娜一听见这个声音, 就立刻抛弃了她刚刚还视若珍宝的零食盘, 直接就对着达丽亚张开了双臂,把刚刚她还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零食盘献宝一样捧到了上课回来的达丽亚的面前,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轻快上了几分:“达丽亚, 来, 请你吃零食!” “……小孩子才喜欢这些东西呢。”达丽亚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菲奥娜,有心提醒一下菲奥娜, 亚历山大不光是个黑巫术的使用者,和她气场不合,而且在感情方面兼具了不稳定和不长情两大极为要命的属性, 绝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但是一来菲奥娜本人坦荡荡得很,神色里半点那种正常的青春期少女在面对英俊又体贴的异性该有的那种羞涩和腼腆都看不到半个卢布的,要是一直提醒万一把她真的给提醒得开了窍, 那她哭都没地儿哭去;二来亚历山大本人还在这里呢,要是达丽亚真当着他的面就开嘲讽, 那就不光是不友好的范畴了, 简直就是要把明面上的主要目的是“友好地前来探病”同行的脸面扔在地上一顿踩。 当然这个目的其实是个借口这种事情, 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只要他们还有一天是广义上的同僚,还都在同一片土地上的同一个圈子里, 那么就一天不能撕破脸皮, 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 这就是成年人世界特有的客套,再说的不客气一点就是虚情假意。 达丽亚只觉得现在外面那个被传得到处都是的称号真是和菲奥娜本人搭配得半点都不贴切,与其说这是那个擅长放高利贷的人贩子莴苣女巫,倒不如说她是那个被女巫坑了的倒霉公主。不是她这个滤镜加得没道理,哪怕在“女巫”的前面加上了乍一看相当无厘头的“莴苣”俩字,能够年纪轻轻就提前拿到属于自己的称号也是大家对她的实力的一种承认,谁家的女巫能连称号都有了还是这么个小姑娘心性?恐怕全俄罗斯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不过达丽亚嘴上这么说着“吃零食是小孩子的特权”,手上还是很诚实地伸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捞走了零食盘里最后的一包咖喱莴苣。 众所周知,灵媒们除了要博学精通之外还要有一副好口才,虽然不用到达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个境界,但至少也要起到安抚求助者的内心焦虑的作用,而亚历山大显然就是其中的一把好手,很自然地就开始睁眼说瞎话了:“我本来是想请菲奥什卡出去玩的。” 他看着菲奥娜的脚伤,叹了口气垂下眼睛,那双不知是因为戴了美瞳还仅仅是因为天光的映照而显得格外湛蓝的眼睛便更加明亮好看了,显示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透蓝来: “……真是太可惜了。” 先不说此人的品行究竟如何,光看这双眼睛,也足够让人可以理解为什么他的现任——不对,按照他的说法现在应该是前任了——女友伊罗娜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爱上他,甚至不惜为了他和爱沙尼亚的女巫在公共场合下自毁形象针锋相对了。 对此达丽亚表示有一万句脏话要说。身为班提瓦里少数家庭和睦的已婚人士,尤其是连她的女儿都早过了能打酱油的年纪,达丽亚再看着眼前这对着她的学生大献殷勤的亚历山大,便越看越不顺眼了: 你小子把这套赶紧给我收一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然而此事的另一方当事人却只是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双手一摊,表示她实在听不懂这个“可惜”的意思:“现在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剩下的半句话她虽然没说出来,但是足够了解她的达丽亚已经可以在心底暗暗给她补全了: 再好玩也不如宅在家里来得快乐。 在菲奥娜看来,哪怕她的脚还没伤到她也不会答应亚历山大的邀请的,与其花费时间出门去玩倒不如窝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来得强。她自从来到班提瓦之后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学校里自带的那个人工湖,最常做的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就是去湖边喂鸽子,像“专门为了看花而出门”这么复杂的活动,就算让没被砸到脚的她去做,也和要了她半条命没什么区别。 亚历山大在她的床前拖了把椅子坐下,还在努力试图说服她,甚至在达丽亚恨不得按着他的头把这人怼进墙里的目光注视下对菲奥娜发出了个极为坦然的邀请,可见这人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好: “现在是看向日葵的好时节,你想想啊菲奥什卡,如果不能在这么好的时候去看花的话,难道不可惜吗?” 即便在普通人中,亚历山大也属于很耐看的那种,更别说在大家对自己外表的美丑几乎完全不在意、一切装扮从实际出发有用就成的通灵行业了。这帮通灵师们基本上对自己的外表完全不在意,堪堪维持在一个“勉强能看”的及格线上,偶尔有少数算得上好看的,也全靠年轻和天生的两个关键点撑着。亚历山大的英俊迷人和风度翩翩在普通人中也算得上鹤立鸡群,更别说在这个圈子里了,哪怕除去实力不讲,单讲这英俊的皮相和澄澈好看的蓝眼睛,就为他争取到过不少的目光驻足。 当他还没正式进入这个行业,只是个演员和主持人的时候,就有不少喜欢他的人了,更别说在来到这个圈子里之后,除去那帮永远处于微妙的“我们看谁都不太顺眼但是出于表面友好我们不会明说”的班提瓦女巫们,基本上没人能够拒绝他的邀请,更别说像菲奥娜这样拒绝得干脆又利落了: “啊,这么一想……” 亚历山大胸有成竹地都等着她说“那我们以后另约时间”这句话了,毕竟按照他的经验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会给他这个台阶下的,结果万万没想到菲奥娜只是点了点头,就好像真的在真心实意地惋惜一样: “的确挺可惜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丁点的下文也没有。 这个回答真是兼具了十分的耿直和十二分的不解风情,当场就把在情场上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从来没碰过钉子的亚历山大直接一个头槌顶了回去。别问,问就是刚。 达丽亚:天真,你以为我刚刚为什么不拦你。你要是说你带着她出门去买莴苣没准还能把这家伙拉出去,退一万步讲你哪怕带她去看莴苣也是有指望的。看花是什么操作,不懂投其所好的道理吗小朋友? 亚历山大还想说什么呢,只见菲奥娜抬眼看了看休息室墙上的钟表,问道: “那如果你没什么事了的话,我目送你回去?” ——这个逐客令下得真是委婉又迅捷,完全不给对面任何用套路翻盘的机会。亚历山大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小姑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傻乎乎的,都没开窍? 要是说她这是在伪装的话,那么她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不仅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而且还能在心灵感应方面也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得甚至可以骗得过同为灵媒、能够读懂人心的同行;也就是说,更大的可能是她是真的没把别人的殷勤放在心上,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想。 对此,远在瞭望塔里辛苦值班的神奇女侠在听完了这个从遥远的圣彼得堡传来的八卦之后,表示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她堂堂一个半神不好幸灾乐祸得太过分破坏形象的话,她简直想为菲奥娜鼓掌了,很好很稳,这波很可以: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没问题,菲奥什卡还小呢。” 当天和她一起值班、顺便把这个八卦千里迢迢带了过来的是扎塔娜·扎塔拉,这位出身东方三圣族、看待事物永远都有一套自己的准则的女巫想了想,还是把诸如“其实现在的年轻人们早恋一下很正常的,女神你没有必要反应这么激烈”之类的劝告咽回了肚子里。 扎塔娜当时想的是亚历山大·谢普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连谈恋爱也不合适的。这人一看就是那种无法年纪轻轻就安定下来、抽身的时候又能足够迅速和绝情的人,有这样的属性在前,哪怕是英俊的皮相也没有办法为他加半分。再说了,虽然菲奥娜眼下还没有开窍,但是女巫都是很难将自己的誓言交付出去的小心翼翼的家伙们,如果真的交付了“相爱”的誓言,那么事到后来想要反悔的话就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而这代价可比物质上的分割财产和办理离婚手续之类的要高昂多了。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更别说眼下连个这方面的苗头都没有。既然如此,绊子之类的肯定是越多越好嘛。 既然眼下那些熟悉的反派朋友们没有要出来搞事的迹象,扎塔娜便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一个越洋电话拨到了班提瓦,决定把这个绊子下得越大越好。还在班提瓦休息室里泡着的菲奥娜乍一看见来电显示上的人名的时候,还以为正义联盟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呢,吓得她当场表演了一个秒接电话,结果她最坏的思想准备都做好了,却迎来了扎塔娜好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 “现在还不是你谈恋爱的时候啊,菲奥什卡。真的,听姐姐多嘴一句劝,谈恋爱不如好好学习,这可是我的切身体验。” 远在黑暗正义联盟总部的康斯坦丁突然打了个寒颤:???亲爱的你不爱我了吗??? 菲奥娜的回答也十分耿直:“别担心亲爱的,我身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备选选项。不过为什么你会突然跟我讲这些?是有什么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嘱托我吗?” 扎塔娜也不是单纯出于八卦的心态开启的这次通讯的。在现在这个时代里,受白巫术保护的人越来越少了,跟这个流派相关的资料也已经散失得七七八八,连班提瓦的图书馆里都没有太多与此相关的资料,为此,扎塔娜特地回了一趟东方三圣族,去为菲奥娜寻找能够对她掌控和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能力有所帮助的资料。 结果这一找,还真的找到了些很有用的东西。 “没错,是有些东西要告诉你。”扎塔娜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地开始把她查到的那些资料加以概括讲给菲奥娜听: “白巫术的保护主要有五大支柱,纯洁,无垢,不杀,挚爱和荫蔽。纯洁要求白巫术的使用者必须谨言慎行,一举一动都要三思而后行;次者无垢指的是身心上的纯洁;不杀顾名思义,就是除去被迫反击之外,白巫术的使用者不得用任何方式做出任何攻击行为;挚爱指的是来自无血缘关系之人的、完全的爱情,且必须是双向的爱恋,这个保护才会生效;最后一个荫蔽则是来自血缘长辈的遗留保护。” “你眼下享有除‘挚爱’之外的一切白巫术的保护,可以说很万全了,没什么不好的东西能伤到你。现在的世道和我们以前的那个世道不一样啦,能让人分心的东西这么多,哪里有年轻人能全身心地去爱人呢,不是有个说法,叫‘为什么要谈恋爱,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小说不好看’么?而既然‘挚爱’的条件是两情相悦的、全身心的爱恋,你现在如果谈恋爱的话多不划算,对不对?倒不如再等几年。” 扎塔娜成功用这一套“现在谈恋爱血亏不如以后再谈一波大的赚一下”的邪门歪道把菲奥娜绕了进去。她在这边恍然大悟式地拼命点头,只觉扎塔娜实在太仗义了,这么秘密的情报资料也愿意跟她一起分享,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扎塔娜说得对!放心吧,我肯定听你的!” 于是扎塔娜心满意足地挂掉了通讯,拍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只觉做成了类似于拯救世界这样的大事一样,心里满满的都是超级成就感。 ——然而此时的扎塔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眼下这个绊子使得太狠了,不光成功地绊住了现在的亚历山大,甚至还跨越了好几个年月,影响历久弥坚地把她的某位知名不具的同僚也给绊了个大跟头。想来“悔不当初”一词就是为后来拼命助攻以弥补自己以前捅下的天大篓子的扎塔娜准备的。 ※※※※※※※※※※※※※※※※※※※※ 蝙蝠侠:你用着正联的电话,吃着正联公费的越洋电话钱,给以后的我下了个跨越时空的大绊子??? 扎塔娜:………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本章白巫术五大支柱有所更改……说更改太客气了,根本就是改得面目全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嗝,可以说是私设啦!万一真的有专业人士请自觉忽略~ 十七岁的她 扎塔娜跟她分享的情报究竟有多珍贵, 菲奥娜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 直到第二天, 她把这些东西拿去和她眼下名义上的导师达丽亚一起讨论的时候才发现。 “这……”就算是经验丰富、博学多识的达丽亚,也在面对白巫术这个少有人涉足的领域里、甚至是全然陌生的新知识的时候有点懵:“你从哪里找到这些资料的?我很确定班提瓦的图书馆里没有这些。” 菲奥娜在昨晚跟扎塔娜进行通讯的时候正好手边有纸有笔,便趁着扎塔娜语重心长劝她不要恋爱的时候, 直接从她的话里把所有的要点都提炼了下来写在纸上, 再加上后来传真过来的影印资料给予的更为详细的补充,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菲奥娜差不多就把白巫术的五大支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她把这一堆资料摊平在了达丽亚的面前, 顺便再跟自己的导师分享一下昨晚她从扎塔娜那里拿到的情报: “扎塔娜给我讲过这个的,她说我现在不享有‘挚爱’的保护,我突然就有了个疑问, 特地记在纸上,今天拿过来和你一起探讨。达丽亚,你说完全建立在柏拉图式的恋爱基础上的人, 是否也能享有‘挚爱’的白巫术的保护?如果能的话,会不会有人足够幸运, 可以享有白巫术五大支柱的保护?” “如果历史上真的有过这样的幸运儿的话, 那么他不管在哪个领域, 都应该足够幸运才是,尤其是对通灵师和巫师们来说,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这样的幸运儿怎么说也应该能够在他们的记载上留名, 那为什么不管是哪里的记载, 都没有半点这样的幸运儿的踪迹?” 达丽亚本来还在翻看着这些资料呢,乍听菲奥娜这么一说,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开口夸她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被讨论过的议题呢—— 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事来了。 达丽亚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对菲奥娜问道:“等等,你确定她说的是你现在不受‘挚爱’的保护?” 菲奥娜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诚实地回答了:“是啊,怎么了,有什么偏差吗?” 其实“真正的爱能够提供保护”这样的概念,在很多体系的巫术里都有,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还是亲情,只要在正面的情感维系这方面受到来自外界的庇护的话,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能或多或少看出来一点,白巫术的“挚爱”支柱判断标准无非就是把爱情的条件细化了一下,又和亲情加以区分了而已。 也就是说,就算达丽亚她们之前接触过的白巫术的使用者寥寥,这么基础的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然而现在的情况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为什么在菲奥娜的身上隐隐有着“挚爱”的保护的苗头?连东方三圣族的女巫都说菲奥娜现在是不受“挚爱”的保护的,难不成……真的是她的实力退步了,或者是老眼昏花了,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能看错? 抱着这样一点微末的希望,达丽亚匆匆出门,简直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寻找救命稻草一样,逮着一个算一个,二话不说就把还在隔壁用一整套化学器皿煮奶茶的尤金还有端着点心盘子准备蹭零食的玛莎两人给揪了过来: “劳驾两位看看,菲奥什卡现在是不是有受到单方面的、来自爱情的保护的迹象?” 然而尤金和玛莎异口同声的回答直接碾碎了她最后一点微末的希望:“有。” 菲奥娜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的神奇的走向,恨不得当场自投伏尔加河自证清白:“我没有——” “知道你没早恋,安心。”达丽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 “所以我才说有这个‘苗头’,因为这很明显是来自外部的单向的感情。” 菲奥娜立刻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扎塔娜出错了?” “那倒不至于。”达丽亚想了想:“不过有可能因为跟你有段时间没见,因此在了解到的关于你的信息方面有所延迟倒可能是真的。你先在这里自己看一会笔记和书,我们出去商量一下这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然而如果达丽亚的这个猜测是对的话,就更让人细思极恐了。 扎塔娜和菲奥娜只不过短短几天没见而已,而菲奥娜的交际圈又狭窄得要命,就算把她们这一帮女性也全都算上的话,有条件发展出“单向爱恋”的人也用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在这帮人里,头一个值得被列入怀疑名单的就是不久之前刚来拜访过的亚历山大·谢普斯。 在她们出门之后,达丽亚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眼下的情况,玛莎当即就在脖子上横手一划,两眼一翻,做了个相当夸张但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的“杀人灭口”的表情:“会是亚历山大吗?” 看她那个架势,如果达丽亚给出的答案里有半点肯定的迹象的话,她就能立刻开启女巫协会的诸位自带的护短模式开始怼人。幸好达丽亚不仅不赞同她的观点,甚至给出了相当“有分量”的反驳: “要是给予了菲奥什卡‘挚爱’保护的人是他的话,我就能生吞了这只猫。” 气势十足的东方战斗女巫铿锵有力地往橘猫所在的方向一指,理直气壮得那叫一个气吞山河,想来没准真的有能吞下这一坨有切实分量的十五磅的潜质。 橘猫:???关我啥事?!我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吃的小可爱而已,请不要随意把无辜的人员牵扯进来,谢谢! “那还有别的人选吗?”尤金问道:“总要防患于未然呀。” “目前为止还没想到。”达丽亚叹了口气:“如果我什么时候发现了苗头的话,就第一时间告诉诸位,也拜托大家多多留心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玛莎会意地接上了下半句话:“不会传到塔季扬娜耳朵里的。她现在忙着离婚就已经很心烦了,没有必要用这些我们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 此时还在操心菲奥娜的感情问题的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还有个更大的问题需要她们去操心,那就是拉萨路池的后遗症。 拉萨路池可以让亡者重回人间,而且不仅如此——如果它的功能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那么雷霄·奥·古也不会把这玩意儿看得比自己的命根子都重要了——它还可以让浸泡过它的人的身体素质回到最佳状态,可是这功能又和通俗的“返老还童”的说法有着微妙的区别。 不管是雷霄·奥·古,还是刚生下来就被自己母亲拎着去泡了个惨绝人寰的澡的达米安,还是达米安那丧心病狂的亲妈塔利亚,在进入拉萨路池的时候,要么已经不在最佳状态了,要么就才出生,根本就没有生长的空间,自然也无从考证“让身体素质回到最佳状态”和“返老还童”两者之间有着怎样微妙的差别。 然而菲奥娜不一样。她进入拉萨路池的时候只有十六岁,不管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对巫师和通灵者来说,十六岁绝对不是一生中的最佳状态,而能在“通过拉萨路池复生后会有怎样的变化”这方面作为她的参照物的,只有蝙蝠侠的第二代罗宾,也就是现在的红头罩。 他进入拉萨路池的时候也是个死人,而且同样年轻得很,压根就没到一生中的最佳状态。这个死的时候还是颗豆芽菜的少年在从拉萨路池出来了之后就好像充了气一样,身量迅速拔高到了一个让他年长的大哥夜翼都不得不仰头看他的地步,同时在性格方面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等到他再次以红头罩的身份返回哥谭、出现在蝙蝠侠面前的时候,如果光看脸和身材的话,任谁都无法将眼下高大的他和当年的二代罗宾联系在一起。 按理来说,类似的反应也会发生在菲奥娜身上的,可是为什么她在泡过拉萨路池之后不光性格没有任何变化,连外貌都没怎么变?是来自正义女神忒弥斯的神灵之血压制住了这个诡异的池子,顺便抵消了所有的副作用,还是更为可怕的后遗症依然潜藏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 所以在蝙蝠侠力求小心谨慎为上的安排下,菲奥娜会被按着去正义联盟做不知道第几次的身体检查也就很正常了。她本人再三表示没感觉到什么不好的地方,总是占用正义联盟的医疗资源委实有些过意不去,然后蝙蝠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她所有的客气的言辞都堵了回去: “如果因为你被拉萨路池带出来的后遗症而使联盟遭遇了计划外的损失的话,战损账单要你自己付。” 目前为止还需要小心翼翼计算财政支出,以力求避免赤字的菲奥娜立刻就感受到了正义联盟的主席超人在需要同时面对天价战损账单和蝙蝠侠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心翼翼,一个地球人和一个外星人在此刻终于达成了心灵上的一致: 这就是来自金钱的压迫,真是让人又窒息又羡慕。 而检测结果出来之后,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菲奥娜的身体状况果然已经发生了变化了,但是跟杰森·陶德那极为明显的变化不一样的是,她的变化极为不明显,甚至肉眼都无法明显察觉出来。如果不是正义联盟有这个条件测骨龄的话,恐怕压根就没法发现她的骨龄在从拉萨路池出来之后,就被连带着一路催到了十七岁。 其实往乐观一点的角度想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大了一岁而已,但是如果结合菲奥娜自己本身的状况来看的话,就是个相当严肃的问题了。 “这不对呀……”扎塔娜身为在场唯一一位对魔法了解颇深的成年女性,率先发出了疑问: “不管是从通灵者的角度来说,还是从巫师的角度来说,十七岁只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年纪而已。” “菲奥什卡身负正义女神忒弥斯的血脉,又得到过神灵的祝福,而神灵们都是拥有无限寿命的家伙,按照他们的成长速度来衡量的话,哪怕只跟他们沾了个边的菲奥什卡也只会比正常人活得更久,成熟得更慢,怎么可能在十七岁就达到了‘一生中最佳的状态’?” 这个问题太严肃太尖锐了,简直让人不敢面对更不敢细想—— 除非她的“一生”只有十七岁。 ※※※※※※※※※※※※※※※※※※※※ 谨以此章祝福全世界的研究僧都可以有个能跟你们坐下来好好说话探讨学术不剥削人的好老板_(:3」∠)_ramen! 预告一小下下,拍胸脯摸良心保证不虐,而且会很爽很燃的,不过十七岁的确是菲奥娜一生中最好的状态了_(:3」∠)_猜到苗头的不要说出来呜呜呜呜呜拜托了,双脚蹬地把你们从我的大纲旁边拉开———— 你是个好人 想到这个问题的不止扎塔娜一个人。蝙蝠侠看着手里的这份报告眉头紧锁, 要不是正义联盟的仪器没有问题, 不会出太大的纰漏的话, 他就要让菲奥娜再去做一遍检查了。 “乐观一点嘛。”当事人自己倒是看得很开,菲奥娜甚至还有心思拍拍扎塔娜的肩膀安慰她:“要是拉萨路池真的把我的年龄提到了二十多岁的话,我的护照和资料该怎么办, 要去跟别人解释说‘这是死而复生的最起码的后遗症, 没什么大问题,请不要惊慌’吗?也得有人能信啊。” 扎塔娜:……乍一听你这套歪理还蛮能让人信服的。 蝙蝠侠沉默地看着手中拿着的菲奥娜的体检报告,未置一词。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大部分人都在聊天的时候, 蝙蝠侠永远沉默安静地在角落里只能算得上是“隔空心灵互动”的状态了,再说眼下他手里还拿着那份骨龄检测的报告,没准是在想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呢? 布鲁斯一开始在想的都是很严肃很认真的话题, 比如“这种催长以后还会再次出现吗”、“身体上的成长是否会缩短因拉萨路池而复活的人的既有寿命”、“拉萨路池的后遗症为何到现在才显示出来”等一系列问题,只不过在他把大半的问题都在脑海里做出了一整套应对方式之后,随便往旁边这么无意看了一眼—— 然后就走神了。 菲奥娜这时正好在拉着扎塔娜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她那个恨不得细细叮嘱得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一起说出去的样子,估计是在拜托她好好照顾自己的猫, 毕竟都过去相当一段时间了, 她的脚伤得也不是很重, 按照这个正常的恢复速度的话,离蝙蝠侠不用哥谭圣彼得堡两头跑的日子指日可待。 也就是说,这猫可以不用经过繁琐的检疫手续和流程, 就能够免费出境游的好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了, 那正义联盟这边的人肯定要把地主之谊给尽到位, 让她的猫十五磅地来,十五磅地走,一点肥肉都不带少的。而菲奥娜的橘猫虽然是橘猫里的王者,通灵师的伙伴,乍一听起来很威风,但是身为一只橘猫,它的饭量和体重互相成正比,吃吃吃又是橘猫的本能和爱好,如果一直这么胖下去的话,菲奥娜就不得不择日带它去做抽脂手术了,毕竟名气再怎么响也不能用来减肥。 为了不让自己的大橘遭开刀的罪,菲奥娜只能拜托正义联盟这边的人多多费心,就差拉着不在场的钢骨的手殷殷嘱托让他帮忙开个实时视频好让她能够远程监控自己的橘猫跑滚轮,幸好扎塔娜一力担保了下来,肯定会让橘猫在这边也受到良好的照顾的: “放心,肯定有滚轮给它跑,跑不完不给饭吃。” 橘猫:???你们聊天就好好聊天,不要随便cue我! 菲奥娜发现了来自蝙蝠侠的视线。原因无他,只能说这人的视线太有压迫感了,哪怕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无意的、甚至是在走神的一眼,也能让人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存在。她想了想,委实想不起来自己最近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便偏过头去低声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蝙蝠侠被菲奥娜这么小声一问,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还盯着人看了段时间,这对他来说简直太失态了,便立刻沉默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刚刚也没有极为短暂地走过神一样。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到底是怎么走神的呢?难道仅仅就是因为看着她的侧脸就走神了吧?这也太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了,根本就不可能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别说,还真是。 其实如果要较真说起来的话,菲奥娜委实不是顶顶漂亮的那种姑娘,尤其是当把她跟大众认可的那些漂亮姑娘进行对比的时候,光从外貌上来看就更不出色了,而最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差别的布鲁斯也难以否认这一点。 他在身为哥谭首富、人人都爱的布鲁西宝贝的时候,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这些美人里,有身价上千万美元、每一步都是踏在金钱上前行的超模,有气质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风范的名门闺秀;而当他作为哥谭的黑暗骑士蝙蝠侠、正义联盟的顾问的时候,也见过永远潜藏在黑暗里,美貌与危险性一样惊人的亦正亦邪的家伙,还有无数令犯罪分子们微风丧胆的女英雄。 她们要么妩媚美艳,要么英姿飒爽,要么温婉知性,可以说是各有千秋,环肥燕瘦,随便挑一个都能够在颜值上迅速秒杀菲奥娜。和这些人一比,菲奥娜真的算不上好看,哪怕她现在的骨龄都有十七岁了,也没有半点成熟女人的味道,光从这一点最关键的女性魅力上评价的话,她就被那些身高腿长大胸翘臀细腰的美人甩出十八条街都不止,可以说是很惨烈了。 但是当她握着别人的手,用那双忧郁典雅又朦胧好看的灰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简直真的没人能拒绝她独有的魅力。她可能真的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同样,也没有一人能够与她自带的那种典雅而略显忧郁的感觉媲美。她的灰眼睛里永远带着通灵者特有的忧郁和澄澈,那种专注和温柔的气场就好像宁静的晨雾一样,缓慢地就从她的周身散开来了。 有过在雾中行走的经验的人都知道,雾气无孔不入又润物无声,哪怕用帽子围巾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在从雾中走出来之后也会发现皮肤上总是会有湿漉漉的感觉,根本没有东西可以阻挡得住雾气的温柔的侵蚀。而她在认真地说话的时候带给人的感觉,也便如那温柔而无处不在的晨雾一样,哪怕身为旁观者,都有可能被波及到,进而在不知不觉间迷失在这无边无际的雾海里。 ——由此可见,美人在骨不在皮。 他还在这边看着菲奥娜剩下的最后一点身体检查报告呢,扎塔娜她们那边又突发奇想,说要给菲奥娜测量一下身高,率先提出这个点子的扎塔娜还找了个相当有力的理由: “既然骨龄都十七岁了,那顺便迎合来量一下身高吧,看看有没有变高,因为按照普遍标准来看的话,骨龄都到了十七岁,那就是再也没有继续长高的可能了。” 菲奥娜一惊,立刻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公认最博学的人,也就是蝙蝠侠,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她可真没感觉到自己在从拉萨路池出来了之后在身高方面有什么变化: “真的吗?骨龄到了十七岁之后就没有长高的可能了?!” 布鲁斯努力无视了菲奥娜满眼的“求求你告诉我扎塔娜记错数值了我还能再长一长”,实话实说地打破了她最后一点美好的幻想: “对女性来说,除去部分晚熟的人之外,是的。”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扎塔娜已经熟练地给菲奥娜量好了身高,报出了一个比她在进拉萨路池之前只高了不到两厘米的数字。菲奥娜只觉如遭雷击,惨叫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情真意切:“不——!!” “乐观一点嘛。”现在轮到扎塔娜和戴安娜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了: “万一你是晚熟的那一部分人的话,那还是有长高的希望的,再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和俄罗斯的女性平均身高线挂边的!加油!” 菲奥娜:……然而我的运气就没怎么好过,不指望了,哎。 布鲁斯默默收回了对那边的所有的关注,心想,她真的不漂亮,但是她一定是最特别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特别是关注的开端,关注是了解的起点,了解是爱情的前提。 等最后几项检查全都做完和分析完之后,已经是圣彼得堡那边的晚上了,正好也到了正义联盟这边换岗的时间。然而不巧的是,正义联盟还在瞭望塔上的这几位都有事要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忙一点很正常: 扎塔娜要回黑暗正义联盟去找自己的男友康斯坦丁,戴安娜要去处理一下正义联盟的对外形象问题,沙赞还在上学,钢骨要继续值班,超人和闪电侠则要尽职尽责地去当两个苦逼哈哈的上班族,这么算下来竟然只有布鲁斯一人有空,于是戴安娜便放心地把菲奥娜托付给了自己这位公认可靠的战友: “b,你可以送菲奥什卡回去吗?” 剩下的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然而布鲁斯硬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反正你也要变过去了,倒不如你现在自己过去,还能省点事呢。 实用主义至上的蝙蝠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这就是为什么眼下,他和菲奥娜沉默并肩站在班提瓦的楼下的原因。菲奥娜只觉得很不好意思,总是要麻烦别人把她送来送去的,可是如果没有人护送的话,谁都不敢让她一个人就穿过音爆通道的,这是必要的保护措施。她努力地想要说点什么来活跃下这安静过头了的气氛,不过她现在察言观色的功力还是不太到家,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么句话来打开话题: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先生,等我的脚伤好了之后,你就可以不用和我的大橘变来变去的啦。” 布鲁斯刚想开口回答她,却突然发现,菲奥娜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一直称呼他的都是一个很简单的单音节词,偶尔用代号来称呼他就是极限了。虽然说在圣彼得堡万里无云的星空下,问任何无关浪漫的问题简直就是在不解风情地暴殄天物,但是他还是把这个疑问问出了口: “你能够在达米安以罗宾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认出他来,也能够在和陶德见面的第一时间认出他曾经当过你的三花猫,那么你有试图看过我的真实身份么?” 这个问题不算难,回答有和没有都可以,但是对菲奥娜来说,却是一个需要谨慎措辞才能回答的问题。她想了很久,才据实相告: “我看不出来。” “您的这里……”她伸出手去,五指并拢成掌,虚虚按在蝙蝠侠胸口的战甲上,恰到好处地维持了一个既能够感受到此人的状态、又不会太过亲密的姿势: “心防太重了。” 她抬起眼,那双温柔朦胧的灰眼睛在明净的月光和星光的映衬下,愈发宛如笼罩着一层薄雾般的轻纱了:“您连最亲近的人都要防备,我委实不敢贸然窥探。而且之前能够看破别人真实身份的原因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现在在班提瓦经过系统的学习之后已经再也不会有那种状况了,请不要担心。” 布鲁斯在问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之后,反而没有特别高兴,甚至敏锐地注意到了她话语中隐藏的那一层意思——心防太高——突然就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我的敌人如果知道了我在乎某人,他们肯定会不惜余力地通过伤害他来对付我,我不会容忍自己有这样的死角出现的。” “啊。”菲奥娜懵懂地眨了眨眼,完全没有意会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也就是布鲁斯无论如何都无法直接说出来、更不可能在现在体会到的某些事情: “……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拉着蝙蝠侠的披风,特别认真地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疏离他人的,先生,你是个好人。” ※※※※※※※※※※※※※※※※※※※※ 据说俄罗斯姑娘的平均身高有一米七,莴苣最多也就卡个平均身高线吧,hin惨了,不过毕竟在刺客联盟糙不拉几地长了这么些年,营养不均衡简直不要太正常_(:3」∠)_所以这告诉我们,想要长高,就要注意营养均衡【。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霸王票╰(*°▽°*)╯今天不知道祝福什么好,那就祝福大家都可以长高高! 劝分不劝和 果然就像正义联盟里那些受伤经验丰富的家伙们预估的那样, 菲奥娜的伤很快就好了。就算她是个普通人, 这点小伤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更别说她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人类,是个一只脚都迈入了半神门槛的家伙,那区区一点脚伤什么的, 就更难为不到她了。 随着她的伤势的痊愈, 蝙蝠侠和橘猫也结束了短暂的互换—— 然而当这结束之后,某个谁都没能想到的后遗症就出来了。 最先发现这个后遗症的竟然不是心细如发的神奇女侠,而是闪电侠。据闪电侠这位“橘猫和蝙蝠侠互换的”后遗症发作时的第一受害人口述, 当他还在努力掏空瞭望塔里的零食箱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背后有一阵寒意,他迅速转过头, 就看见一身黑的蝙蝠侠正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就好像之前那个还在默默给瞭望塔里被闪电侠不小心清空血洗了无数次的零食箱补充资源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结果闪电侠手里的零食都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之后,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发动“蝙蝠侠的注视”的黑暗骑士却突然挪了挪身子, 就好像被这个突发的动静突然拉回了现实一样: 原来他之前一直在走神。 “真的超级吓人的!”闪电侠痛心疾首地对在场另一位冒死八卦的同僚听众, 也就是钢骨抱怨道: “你能想象吗?突然一转头就看见有个大魔王站在角落里是什么感觉, 毛骨悚然啊!就算他在走神,给人的压迫感也一点没有因此减少——话说蝙蝠侠竟然还会走神,这岂不更惊悚!” 结果他这话刚说完, 就听见从背后传来个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在刹那间稍息立正的、该死耳熟的声音: “闪电侠, 你如果很闲的话不如去把你的战损报告写完如何?” 被神出鬼没的蝙蝠侠吓得差点没一口气呛着自己的巴里·艾伦:对不起我错了, 我这就去好好干活。 然而永远都在试探蝙蝠侠的“温和”的边缘伸脚试探的闪电侠凭着长久以来的作死经验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蝙蝠侠现在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竟然和之前他们最习惯的那种有了微妙的不一样了。 之前蝙蝠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时候完全就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备状态,他不想让太多的人了解到真实的自己,因此便主动选择了这种方式来自我保护,然而现在的蝙蝠侠完全就是在某些方面遭遇到了挫折的那种应激反应,硬要打个比方的话…… 就好像在青春期鼓起勇气试探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结果就连这么委婉的试探都被人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给发了张量产的好人卡的小男生一样。 ——等等?!这个感觉怎么越看越像?!虽然说十分细思恐极,但是真的很像啊! 自觉发现了正义联盟里的隐藏魔王大boss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闪电侠最终还是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冒着臆想中被杀人灭口的风险,压低了声音和钢骨继续八卦了起来: “他竟然又变成之前那个完全不好相处的样子了,就好像最近这个脾气还算得上温和的b完全就是我在做梦一样,你说会不会这几天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才导致了现在的意外情况的?” 钢骨凭着他那天启星出品的黑科技系统,精准地捕捉到了闪电侠话语里的一大槽点,简直想学某些电视剧里的苦情女主那样抓住闪电侠的肩膀边晃便喊“你清醒一点”了:“……之前他竟然能给人好相处的错觉才是不正常的吧?!” 闪电侠不愧是闪电侠,在冷静下来的速度方面也是常人不能及的,在仔细思考了一下钢骨的吐槽之后便立刻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哦对,也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正义联盟里这位按常理来说最不可能在感情和自控方面出问题的顾问最近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而当这个问题严重到了连闪电侠都能感觉出来的地步的时候,就相当严重了: 不管是之前他那“错觉般的给人好相处的感觉”的样子,还是现在这一副让全联盟最热情的闪电侠都恨不得避之三尺的样子,都是和正常状态下的蝙蝠侠相去甚远的,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很可能有什么东西让他失常了。 认真追究起来的话,这个问题的根源其实也不难找。感谢正义联盟和少年泰坦合作成立的八卦小分队里不知名大蓝鸟和小红鸟的支援,他们很快就把目标定在了菲奥娜身上,对此最近深受其害的闪电侠率先问道: “有没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去劝劝他们不要吵架了?” 他实在不想再次在翻零食箱的时候被看似在严肃注视他但仔细一看其实是在走神的蝙蝠侠精神折磨了! 迪克二话不说就跳了起来,当场表演了一下什么叫自告奋勇:“我!” 钢骨飞速打开了音爆通道,好让这位愿意去圣彼得堡套话的壮士能够第一时间赶过去,甚至还伸出手对着通道里面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估计也是被蝙蝠侠这几天来的失常给折磨得够呛。 在前往圣彼得堡的过程中,迪克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的,光是怎么打开话题就准备了不下二十种方式。不管菲奥娜当时在干什么、在跟谁说话、说的是什么话题,布鲁德海文警局连续三年蝉联“最受欢迎警官第一名”的理查德·格雷森永远都有信心插入话题并且顺利地从她那里套出情报来。 对此,除了钢骨用飞速打开音爆通道的行为予以的行动上的支持之外,正义联盟里对超低温空气的抵抗比较差的几人——比如说闪电侠和沙赞——对愿意自告奋勇去探路的迪克的这一行为报以了高度的赞扬之情和语言支持,具体表现就是在他走的时候拉住他千叮咛万嘱咐,就差和他一起穿越音爆通道过去了: 一定要让b恢复正常!要不按照这个势头下去的话,瞭望塔时光回溯直接进入冰川时代真是指日可待了啊! 结果迪克明明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在见到菲奥娜的时候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姑娘在专心地看着前来向她寻求帮助的人的时候,给人的那种温和而难以抗拒的感觉实在太强了。而好巧不巧地,眼下她的面前还真的坐着个前来寻求帮助的人。 其实正义联盟和少年泰坦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带的气场,毕竟大家都不是普通人: 在戴安娜身边的话就会感到放松,在超人身边的话就会有明显的可靠感和安心感,在蝙蝠侠身边的话多数正常人都会无师自通一个叫“噤若寒蝉”的技能;隔壁少年泰坦的野兽小子永远能让人开心,现任罗宾达米安永远自带欠揍的气场,让人简直恨不得把这个熊孩子按在地上锤,但是没有一个人的气场让他感觉如此温柔而不容违抗。 他刹那间都有了种错觉,自己在面对一片无尽的、缭绕着潮湿的灰雾的汪洋。 ——谁会想不开到去和大海作抗争的地步呢? 菲奥娜一开始还没看见趴在窗外的迪克——好像这帮义警都自带一个buff,叫做“虽然我知道有正门但是我一定不会走正门的不是走窗就是来个神兵天降”——对一心二用从来都不太擅长的她眼下正在全神贯注地和这个哭着前来求问“和前男友还有没有复合希望”的金发姑娘谈心。 她拉着这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的手,耐心地听完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单方面哭诉。躲在窗外都觉得听得有点烦躁的迪克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了想,说实话,如果芭芭拉也这个样子朝他诉苦半个小时,内容还都是极为相似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的重复表述而已,就算面对的是他自个儿的女朋友,他也可能连十分钟都撑不过去,幸好芭芭拉是个坚强且有主见的姑娘,不会这么为难他的。 而菲奥娜在认真地听完了这千篇一律的抱怨之后,竟然还能有多余的耐心来继续劝解这位走入了死胡同的姑娘: “这不是你们还有没有复合希望的问题,姑娘啊,他不爱你。” “真的吗?”那姑娘抽抽搭搭地把她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这句话又说了一遍:“可是我好喜欢他,他也说他喜欢我,怎么可能没有复合的希望呢?” 菲奥娜轻轻挑了挑眉,发现了症结所在:“我是很想帮你啦,可是亲爱的,在你自己满心都是‘我就是要复合,前来询问只不过是让自己安心罢了’这样的念头的时候,不管我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她这句话说得相当一针见血,直接就让还试图说服菲奥娜“其实我们有复合可能”的求助者当场呆住了,要是她的反应再快一点的话,就要当场开始反驳了。不过她实在是哭了太久,哭得大脑都有点缺氧了,以至于被菲奥娜完全接手了接下来的谈话主权: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恳请你好好回想一下,姑娘——” “你在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真的有过快乐的情绪吗?真正的爱情是不会让你如此伤神的。” 这个问题很明显让这位金发姑娘已经开始有点崩溃的迹象了:“可是他……” 她说到最后甚至都自己无法说服自己了,因为在她刚刚结束的那段感情里,她的确是没有感受到任何快乐的。 ——那么为什么她现在还要想着复合呢? 菲奥娜继续趁胜追击:“想想以前没有跟这种人谈恋爱的你,再想想处于之前那段恋爱关系中的你,你真的从中得到了幸福了吗?” “可是他说他喜欢我……”本来已经哭累了、停止住了哭泣的金发女孩突然就又一次地哭了起来,哭得一抽一抽的,都开始打起哭嗝了:“他说他喜欢我啊!” 菲奥娜无声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轻轻捧起了这姑娘的脸。 身为旁观者、也是一名义警、观察力和感受力都相当优秀的迪克能明显地感觉到,就在菲奥娜伸出手去的那一刻,她周身的气质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这种气质相当微妙,但是如果要让迪克简单总结一下的话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当他看到这本来还在哭泣不止的金发女孩突然慢慢停下了哭泣,进而红透了整张脸的神情之后,他终于如遭雷击地恍然大悟了: 这不就是布鲁斯他作为哥谭宝贝的时候最常用的那种逢场作戏又深情款款的眼神吗?! “你看,姑娘,这甚至还不是爱人的眼神。”菲奥娜垂下眼看着面前的金发姑娘的下半张脸,将目光维持在了一个温柔炽热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状态上。她的眼睛本来就很澄澈好看,在露出了这样的眼神之后,便愈发动人了,甚至有了种超脱性别的吸引之美: “你的前男友有用比这还要深情、还要认真、还要炽热的目光注视过你吗?我想是没有的。” 这位金发姑娘当场就来了个双颊爆红,而且好像突然被抽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样,刚刚还在支撑着她把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的劲头全都没了,口中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拼凑出了一句回答菲奥娜的话来: “……是的,没、没有。” 布鲁德海文的义警夜翼,aka迪克·格雷森:对不起,我输了,我不该在这里,我想回哥谭,现在、立刻、马上。 ※※※※※※※※※※※※※※※※※※※※ 莴苣长大了,会教导白菜了,老母亲的心情很欣慰【抹眼泪】 看看,这就是理论丰富但是缺乏实践的后果【痛心疾首】对别人的事情和渣渣的套路永远知道的一清二楚或者干脆就懒得理懒得想,但是对自己的事情就永远搞不明白【持续痛心疾首】少看书!多谈恋爱!莴苣啊你可长点心吧! 姜是老的辣 虽然偷听别人的隐私不太好, 但是眼下的状况已经不允许迪克往别的方向跑了—— 因为菲奥娜发现了他。 其实这么一想, 被她这个程度的通灵师抓了个现行的话还真的不算什么, 毕竟通灵师们的感官敏锐得很,小到窗外飘落下来的一片羽毛,大到在房间外面偷窥的人, 只要他们的精神足够集中, 就统统都能感应得到,甚至有的时候连那片羽毛的形状、连那个人的样貌和穿着都能描绘得分毫不差,这全都是“眼外之眼”的功劳。 如果一个通灵师的这方面的感官失灵了的话, 要么是他过于紧张了,以至于影响了自己赖以吃饭的最根本的能力的发挥,要么就是他一心二用了——以上两点的话问题不大, 最多只是有一点小偏差而已;但是再惨一点的话,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被物质世界的种种诱惑蒙蔽了眼外之眼。 如果一名通灵师真的过分沉迷于富足的物质带来的享受的话, 那么即便他之前享有的天资再高,也只会在日复一日的、对物质的渴求下被尽数消磨掉的, 而且更为残酷的是, 这是一个永远不可逆转的过程。 菲奥娜从来就没有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特别渴求的欲望, 而且眼下这名金发姑娘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正好可以从“安慰面前的求助者”这件事中短暂地脱身出来歇口气,结果就是这么一歇, 让她能够将全部的心神从“安慰情绪崩溃的求助者”这件事上分散一下, 用在别的地方, 比如往窗外看看风景缓解一下眼部疲劳之类的。 结果就这么一个分神,她的目光直接穿透了厚重的砖墙,穿透了那些葱葱郁郁的爬山虎,准确无误地定在了还努力扒在窗外的迪克身上。 正常情况下来说的话,迪克是发现不了菲奥娜其实已经看见了他这件事情的。毕竟中间有这么多东西隔着,他和菲奥娜还都是生物意义上的普通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透视眼也不可能自带x光线之类的东西,但是当菲奥娜的目光隔着重重障碍物定位在他的身上的时候,竟然让这位身经百战的义警都感受到了某种自内而外生出来的、透骨的凉意—— 就好像被某种特别危险的动物盯上了一样。 再加上这里的地理位置加成,结合菲奥娜的头发颜色,迪克一瞬间就脑洞大开地联想到了某种四肢着地式行走偶尔直立的巨大的毛绒绒杂食动物,而人在面对潜意识里的危险的时候,身体上下意识的行动永远要比头脑中清晰的思考要快,结果等他都调整好了自己的位置才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打个耳光清醒一下: 你慌个啥?!这只是个小姑娘,又不是头棕熊!! 然而等他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想看一下菲奥娜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时候,只见这姑娘又完全把心神放回面前的求助者身上去了。在前来寻求帮助的求助者心防被攻破之后,她终于能够彻底听得进去菲奥娜的话了。 可以说,当一个人满怀心事甚至都认定了结果、前来寻求帮助只不过是寻求某种认可和安慰的时候,所谓的“谈心”也只不过是此人单方面的情绪倾泻。但是在此人的心防和既有的认知被尽数攻破之后,就会变成另一种状态,也就是金发姑娘现在的、完全只能被动接受外界信息的样子,菲奥娜终于可以把之前没来得及说、也没有机会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你没有从这段感情中,得到任何的正面支撑,他将你呼来挥去的,而且还贬斥你的价值,你还想跟这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出于套路使然,他在给你灌输一种概念,你是个没人喜欢的人,也不配得到他人的爱。”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这位金发姑娘的肩膀,言辞恳切得活像她曾经饱受其害而眼下要将作为过来人的最切实的感想和体会都教给她一样: “你不应当落到这种地步。” “你能够——也值得拥有一段健康、积极、平稳、长久的恋爱关系。你的伴侣应该尊重你,爱护你,理解你,支持你,而你也会以同样的热情和真挚回报他。在这段关系里,他应该扮演温和的兄长,包容的爱人,知心的朋友,可靠的同伴。但是不管他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都不该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驳斥你的优点。你说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位金发姑娘的情绪现在已经慢慢平稳下来了,她从桌上抽出张湿巾开始给自己敷眼睛,对着菲奥娜很抱歉地笑了笑: “是的,谢谢你让我想明白了。真羡慕你……”她满眼艳羡地看着菲奥娜,觉得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可是菲奥娜给他们这些求助者的感觉又是那么的温柔可亲,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提不起一点半点来: “你脾气这么好,又长得好看,肯定不用像我一样在这方面太过劳累。” “这可说不准啊,好姑娘。”菲奥娜笑了笑,声音柔和又动听: “不管对谁来说,两情相悦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要在千百万人中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个的难度实在太大了,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千万不要因此就丧失了追寻真爱的勇气和决心。” “你如果主动出击去寻找的话,还有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的可能,但是如果你不去找,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平淡无奇的话其实换做谁都会说,但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便带了几分让人格外信服的力量,这金发姑娘明显就被她给说得动了心,于是前来求问的事情便事到临头改了又改,从“我们之间复合的希望有多少”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问的问题: “那你能帮我看看我的真命天子会什么时候出现么?” “啊……抱歉。”菲奥娜的脸上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这样的神色很少在她的脸上出现,不管是在哪个领域,她似乎都永远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里会一点那里也会一点、擅长白巫术也了解黑巫术只不过坚决不用的年轻灵媒第一次有了类似于“困扰”和“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不擅长爱情魔法。” ——没有受到白巫术“挚爱”支柱保护的人,是无法合理运用这方面的任何巫术的。 她看着金发姑娘瞬间就黯淡下去了的眼神,想了想,从旁边的花瓶里折了支红玫瑰,抖落了上面晶莹剔透的水珠,递到了求助者的手里: “但是取而代之的,我可以给你一个祝福,希望你永远不必因困囿于爱情而太过伤神。” 等这位来的时候崩溃得几乎就能当场嚎啕大哭、离开的时候却是拿着朵花开开心心走的求助者离开之后,菲奥娜才有空招待这第二位来客,还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我看见你了。” 她从窗中探出半边身子去,就算在她的这个角度按理来说应该是看不见迪克的,但是她就是能准确地仰起头,在满眼绿色的攀缘植物和砖墙的遮蔽下冲着迪克的方向问道: “不下来坐坐么?请你喝茶,先生。” 明明上面隔着半个阳台,还有一堆郁郁葱葱的植物,但是她就是能准确无误地隔空和完全不在她视线范围的人进行对话。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自然不会在意你曾经想偷我的猫但是却失败了的事情的,来吧。” 迪克:???我还能怎样,我能不下去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把我身份都叫破了,我再装死岂不是更没面子?! 幸好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可不是一个像达米安那样曾经试图偷猫结果惨痛失败的家伙,他这次前来可是身负某个更重要的任务的,那就是让正义联盟瞭望塔内的气氛重归正常,于是他当仁不让地选择了那实际中谈话方式中最直男的一个,也就是是个人都会用的单刀直入法: “b他这个人说话特别气人,曾经作为他的助手的我深知这一点,要是他有什么地方说得太直接了,相信我,姑娘,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潜台词就是朋友,你是不是在跟这人相处的时候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哎呀不要一个人烦嘛,说出来给我听听,我们大家陪你一起进入冰河世纪——不对,是帮你想想办法拿拿主意呀? “啊?”菲奥娜迷茫地摇摇头:“没有呀,都挺好的,您真是太客气了。” 她认真地看着迪克,就差拍胸脯保证和对天发誓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了: “他是一位心怀正义、行无偏差的真正的英雄,能和这样的人相处,不管是共事还是普通意义上的相处,我都会感觉到由衷的快乐,不会因为些许表面上的言辞就误会他的。” 迪克这才松了口气心想,没出什么大岔子就好。不过倒也难得有人能够对着蝙蝠侠那张令哥谭的诸位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黑脸还不觉得他难相处,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时来运转? “——这就是你被人家小姑娘灌了一肚子茶水之后无功而返的理由?!”对此,扎塔娜只有一个感想: “你难道在面对芭芭拉的时候也是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在和人家姑娘合完影还被芭芭拉看见了之后,她说的‘没事我不在乎’就是真的没事不在乎吗?!” 迪克茫然地眨了眨眼,那个迷茫程度和之前菲奥娜的迷茫程度简直有的一拼,由此可见这俩人恐怕还说的都是真话,而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难道不是吗?” 扎塔娜:???这人是怎么有女朋友的???芭芭拉你要不要考虑趁早更新换代一下??? “……你再把你听到的和你说的话全都复述一遍。”戴安娜觉得她现在简直不是在一个正规的成年人组成的联盟里工作,而是在面对一帮情商正在无限逼近于零的小男孩: “不要省略,一字一句全都如实复述。” 在迪克把他听到的那段对话完全复述过来了之后,神奇女侠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身为菲奥娜的“长辈”的人,做了个言简意赅的评价:“这可真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说得出来的话。” 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和婚姻恋爱结合起来之后是个很微妙的问题,如果真的要讨论起来的话,恐怕光这个论文议题就能让一整个心理学小组的研究生们涕泪交加,我们找到课题了!我们可以写初稿了! ——究竟怎样的程度,才能算是“成熟”,才是可以讨论恋爱、婚姻和生育的年纪? 如果说身体上的年龄到了的话,那心理上晚熟的怎么解释?如果说心理上的年龄到了的话,那么有的人心理早熟得很,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了三十几岁的人的思维了,就算他们的心理准备好了,可是生理硬条件还没准备好,这样的未成年人是肯定不能进入婚姻的殿堂的,先不说别的,对身体的伤害就不是一般的大。 可如果说一定要心理和生理年龄两边都成熟了才可以的话,那么请问: 一个正常情况下的年龄应该只有十六岁,但是生理年龄已经有十七岁、心理年龄也绝对不小了的女孩子,到底是不是应该谈恋爱的年纪?或者说,由于种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原因,而在成长的道路上直接跳过了一年的时间的女孩子,是应该按照怎样的年龄标准去看她呢?再或者说,当一个年轻的女孩能够用这种过分年长又冷静的人的口吻和立场去劝解一位年纪比她大的人的时候,这种过早的成熟是不是也反映了她在爱情上的认知的缺失,所以她才可以这么冷静超然地没有共情对面? 对此扎塔娜倒是有自己独到的一番见解:“管他呢,反正眼下菲奥什卡未成年不得谈恋爱就完事了。” 正义联盟剩下的一帮差点当场化身哲学家陷入对这个问题的终极思考的家伙:???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迪克身为辛辛苦苦跑了一趟却无功而返的人,当场就想给扎塔娜鼓掌,而他还真的不怕死地这么做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扎塔娜:是的没错,姜还是老的辣——???等等???你什么意思,站住,给我把话说清楚! ※※※※※※※※※※※※※※※※※※※※ 元旦快乐╰(*°▽°*)╯新年新气象—— 晋江抽出新花样【小声哔哔,敢怒不敢言】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么么哒~ 橘猫要相亲 菲奥娜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通灵师们的梦不会白做。他们的梦要么是有特殊含义的, 要么就直接是对未来走向的预兆, 有的通灵师在这方面格外有天赋, 便可以通过有意控制做梦的频率和方向来达到预测未来或者解决困难的目的。而这方面的天赋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即便后期有意培养,也永远无法与天生就有这方面天赋的人媲美。比如菲奥娜哪怕已经在班提瓦求学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做预知梦”这方面的能力也始终无法和玛莎媲美。 但是她今晚不仅罕见地做了个梦, 甚至觉得这个梦在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让她觉得分外眼熟,甚至还因为可能是在梦中,所以这个梦境竟然是自带独白的: 【……在一个大城市里, 他们的家连在一起,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就看见自己的身边果然站着个年轻男子。他的身上穿着标准的西装三件套, 就算在梦里这么粗粗一眼看过去,也能知道这衣服造价不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可能就天生和某些衣服犯冲, 即便是这么金贵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在优雅得体里带着一丝褪不去的野性和戾气。虽然说这人的身形很高, 看上去也蛮眼熟的, 不过菲奥娜愣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估计是和她认识的、但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什么交际了的家伙吧。 【在一个冬天雪花飞舞的晚上,她忽然看见窗外有一片很大的雪花正在飘落,越变越大, 最后那片雪花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她披着白雪披纱, 身体发出闪耀的光亮,两眼也闪闪发光。】 菲奥娜在梦里看了看自己身上半袖的长裙,觉得这个旁白有点不讲道理,就算眼下的温度略微低了点,看她的衣服也不是能够落雪的冬天。毕竟她是个“温度风度最好都有但是实在不行要二选其一的话那就只好为了温度不要风度”的人,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大冬天的穿着半袖的裙子在阳台上晃。 既然这样的话,怎么会有雪花呢? ——结果她刚这么想完,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打了脸。 还真的从天空中飘落下来了一朵很大的雪花,落在了她不自觉伸出的手指指尖上,而且还真的没有融化的迹象。随即,这朵雪花便开始变化了,几乎是短短几秒之间,这朵雪花便幻化成了一个女人,长长的、半透明的白雪披纱在她身后自由地悬浮伸展,还在发出细碎而闪烁的光亮,和她自己周身的光芒交相辉映。她的皮肤是雪白的,身上的长袍和头发也都是雪白的,带着银白色的王冠,气势十足地高昂着头,如果不是个头小了点的话,这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冰雪皇后。 ……等等?是个什么?! 菲奥娜浑身一个激灵,然后就在猛然袭来的下坠感里从这个梦中挣脱了出来。 梦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比如在梦里,你要翻开一本你从来没看过、或者很少看以致都记不清内容了的书——比如大学公选课的课本的时候——就会突然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让你无法把这本书看下去。否则的话,在翻开书发现书本一片空白之后,大脑的意识就会上浮,告诉你“这是假的”,进而让你从梦中醒来。 可对于预知梦来说,能让它们破碎的关键点可不是一本书的内容或者第二天的电视连续剧走向是什么这么简单,而是某种更为玄妙的东西—— 比如“真实”和“未来”。 如果能够从一个预知梦里醒来,除去被闹钟吵醒被舍友叫醒被饿醒等种种意外的物理状况之外,在精神方面只有可能会因为两件事情: 第一,你的潜意识已经记住了梦并认同了梦,这样在未来这个梦指示的内容发生前后,你就可以第一时间回忆起这个梦来,让过去的梦对眼下的状况有所帮助,在这种情况下醒来的话,是不会记住任何与梦境内容有关的东西的,只会在预知梦应验的那一刻想起来;第二,就是你虽然没能记住这个梦,但是触碰到了这个梦里的“真实”,因此在醒来,也会隐约记住一些东西,至于能记住多少,就全看缘分了。 就好比菲奥娜之前做过的那个关于正义联盟未来会走向巴别塔引领的分裂的未来之梦一样,“分裂”和“彼此不信任”就是那个梦的真实。 再比如,当一个人心心念念着的都是两个月后的猜谜语比赛的时候,只要他的精神力足够强,他是真的可以梦到和猜谜语比赛相关的事情的,比如谜面,比如举办的时间地点和场地内部的详细安排,再比如他的对手和队友都分别是谁,但是如果他在梦里猜出了能够让他获胜的那个关键谜语的话,那么这个梦就再也不会被做第二次了。 连最本源的、梦境的真实都触碰得到的人,还需要记住什么梦境的内容呢?只要记住那个“真实”就好了。而“真实”容不容易被记住、会不会被忘掉之类的—— 全看天意。 简而言之,就是应验起来要慢一点的、八成只能让人感叹“我做过类似的梦”的第一种方式最为保险也最为常见,同时也最没用,毕竟谁也不想只能在看着彩票号码的时候悔不当初地说“这一幕我在梦里见过”;而第二种方式,也就是探测“真实”只有一次机会,但是如果发挥得好的话,可比第一种要有用多了、也要费神多了。 于是菲奥娜次日起床洗漱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引得旁边的玛莎频频多往她这里看了好几眼,还附赠一条友情提示: “虽然说晚上冥想和晒月光可以有效增长精神力,但是菲奥什卡,容我提醒一下,这几天是新月期,在黑月亮之下你是无法获得足够来自月光的帮助的。” 菲奥娜一个恍惚,差点把满嘴的牙膏沫子都咽下去,惊得她赶紧洗漱完毕解释道:“没有,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但是具体梦到了什么却忘了,只记得跟雪有关。” 玛莎想了想:“你应该是触碰到了‘真实’,因为如果你只是做了个普通的预言梦的话,你应该现在什么都记不住才是。” 她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菲奥娜还没来得及洗完脸,她就已经对刚刚的那个关于雪花的梦境不感兴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话题。她饶有兴味地往菲奥娜身边凑了凑,问道: “这个月月底通灵师内部有个结业舞会,只不过是跨国在曼哈顿举行的,你要去吗?” 达丽亚正好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加了伏特加的红茶经从走廊上经过,菲奥娜敢保证就凭那浓重的酒味,这杯红茶里怕是有至少一半都是伏特加:“你还没在业内正式露过脸呢。” 跨国旅行对菲奥娜来说太痛苦了,还不如宅在班提瓦里面看书呢,但是曼哈顿又有帕米拉她们,要是能顺路去拜访一下这些有段时间没见了的好友的话也很方便……种种需要加起来考量的因素搅和得菲奥娜相当纠结,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玛莎扔出了个超大的诱饵: “舞会上有自助餐,你又不是结业的人,不用跳舞,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而且还可以带着猫去哦。很多人都不放心把宠物放在家里,多半都会带着去的,而养猫的灵媒也肯定不止你一个,万一你能给你的大橘找个玩伴呢?” “那我肯定要去。”菲奥娜一秒倒戈:“正好去拜访一下哈莉她们,顺便万一能给我的大橘找个伴呢。”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了,本来好好地在墙角打盹的橘猫突然惊醒,随即开始疯狂地喵喵喵咆哮了起来。菲奥娜听不懂猫语,但是现在在班提瓦可有不止一个能听得懂动物说话的女巫,尤其对猫这种和通灵女巫们契合度特别高的动物,几乎可以达成无障碍交流。 于是菲奥娜二话不说就转向身边猫语专业八级精通的达丽亚求助去了:“达丽亚,它在说什么?” “它在说……”达丽亚侧耳听了听之后,随即便露出了一个很微妙的表情: “‘包办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菲奥娜:??? ※※※※※※※※※※※※※※※※※※※※ 本章【】里的部分旁白是童话冰雪皇后的原文引用,特此声明,共计不到百字_(:3」∠)_请放心~ 既然童话都出来了,也就是说对dc老粉来说基本上就知道了接下来是什么剧情咳咳咳咳【拼命暗示】请不要给后面没看过这部分的小朋友剧透!!因为—— 反正也要改【心虚顶锅盖遁地】 祝大家新年新气象,工作党年底的交接和总结要好好做,该期末考试的学生党也要好好复习了哦【杯面和善的注视】考完了再来看也不迟,群么么(*  ̄3)(e ̄ *) 走运的莴苣 然而包办婚姻之所以叫做包办婚姻, 就是因为它的不可抗性, 无论受害者怎样反抗, 都无法从这宛如宿命一样的网里挣脱半分—— 就好像现在被套上了伊丽莎白圈、放进了托运笼的橘猫一样。 “乖啦,又不是让你非要去一趟曼哈顿就找个对象回来。”菲奥娜蹲在地上,头发上还别了个绿色的莴苣叶子形状的发卡, 身上还穿着条浅绿色的波西米亚风长裙和白色的针织外套, 简直就是在一心一意地把自己往莴苣块茎那个方向打扮。此刻这只人形自走莴苣正在相当开明地跟她的橘猫讨价还价: “哪怕去玩玩也好,天天闷在家里很容易不开心的。” 达丽亚正在一旁帮她检查行李呢,听她这么说的时候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心想,被一个恨不得天天宅在家里看书的人这么说可真是憋屈,菲奥什卡也就欺负橘猫不会说人话了。 橘猫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它也没有真的多么不高兴和不乐意, 而是和菲奥娜一样的懒而已,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猫。菲奥娜之前明明都被她的橘猫说服了,正准备顺水推舟地说“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去曼哈顿了”, 玛莎突然幽幽地从旁边补了最为致命的一刀: “说起结业舞会……我之前做过个梦,在梦里你的橘猫和一位老朋友久别重逢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超开心的哦。” ——对此, 菲奥娜的第一反应是谁竟然能跟我十五磅的橘猫开开心心地久别重逢, 就不怕被吃空钱包吗?真是个愿意舍己为人的壮士。 然而菲奥娜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这也是很多人最容易陷入的误区之一: 谁说能跟猫咪久别重逢的就一定是人?就不能是另一只猫吗? 菲奥娜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橘猫对此也很感兴趣, 虽然那张肥嘟嘟的、全都是橘黄色猫毛的大饼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 但是那高高竖起的两只猫耳朵暴露了它兴奋的内心。 于是菲奥娜当即便拍板决定, 曼哈顿时一定要去的,橘猫也是一定要带的。 这就是她此刻在这里和达丽亚一起为行李作最后一遍检查的原因。她把自己的背包来来回回查了三遍,在确定了没有任何遗漏之后刚想跟达丽亚汇报,就听见达丽亚发出了对她的行李箱内容物的相关疑问: “菲奥什卡,你的裙子呢?” 菲奥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子:“这件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毕竟对不用跳舞也不用结业的你来说这不是什么重要场合。”达丽亚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特别喜欢那些华丽繁复的东西的。我记得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光是各种各样的水晶戒指就收集了好几盒子了。” 菲奥娜想了想,诚恳地说:“不,我也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只不过我受财力所限,不敢乱花。” 这两人的对话本来应该终止在这里的来着,只不过这个时候扎塔娜正好闲着没事干过来串门,一落地就听见了这么句话,便立刻接过了话头: “那我买一件给你?” “不行不行。”菲奥娜立刻疯狂摇头:“我们不能随意收人礼物的。” 扎塔娜这才想起来这些正统灵媒们的规矩真不是一般的多,尤其是在班提瓦,真是生活中处处都有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比如吃饭的时候一张桌子不能坐满十三个人,因为坐满了十三个人之后饭后站起来的第一个人就要第一个死,所以班提瓦的桌子旁边永远不会有十张以上的凳子;再比如别人的婚戒不能随便交到这些女巫的手里,而相应的,在遵守了这些让人头痛不已的各种规矩之后,能够好好遵守这些规则的通灵师,所获得的力量和报酬也是在行事方面没有顾忌的同行的好几倍。 所以本着“不懂就要问,做人要有求知精神”的原则,扎塔娜问道: “如果收了礼物的话你们要付出什么作为交换呢?” 菲奥娜想了想,回答道:“等价交换吧,只要付出同等价值的物质或者精神方面的帮助就可以了。” 扎塔娜有点无法理解这个交换方式,菲奥娜立刻就给她举了个例子来解释:“你看,你刚刚说要送我一条新裙子。因为你在送礼的时候是很自然的,情绪也很平稳,不带太多的正面情绪波动,所以如果我收下了你给我买的裙子的话,那我日后想要报答你的话,只需要还给你同等价值的东西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你刚刚因为要‘送礼’这件事而产生了开心或者心满意足的正面情绪的话,那么日后我要还这份礼,就势必要在同等的金钱方面的价值之外,也将这份正面情绪反馈给你,也就是说,我不仅要送给你同等价值的东西,还要让你感到同样的开心。” 扎塔娜有点吃惊:“这么说来,你们岂不是不能收任何礼物了?” “还是可以收的,比如来自师长、亲人和爱人的赠礼,都是可以毫无顾忌地收下也不用考虑日后需要予以回报的。”菲奥娜解释道: “但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被划在‘师长’的范围里,毕竟扎塔娜这么年轻漂亮!” 现在还沉浸在夜翼的那句“姜还是老的辣”带来的心理阴影里的扎塔娜差点没为菲奥娜的这句话当场表演一个热泪盈眶:你说说、你说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于是直到最后,菲奥娜前去曼哈顿的时候带着的行李箱里也没有礼服裙的踪影,只放了一大堆书和笔记,还有她惯用的部分可以放在行李箱里的通灵工具,剩下的那些难以收纳的,比如山羊头骨和蜡烛之类的东西,就只好跟运送橘猫一样办理托运了。 于是当晚进场的时候,就看出菲奥娜穿这一身简单的裙子的好处来了。在把大橘放在了宠物托管区之后,她就可以一头扎进会场,在桌子边转来转去拿东西吃,美中不足的唯一一点就是场上的盘子里没什么莴苣。 如果是正常的结业舞会的话,那么舞会上肯定少不了璀璨明亮的灯光和美味的食物,还有宽敞的舞池以及在舞池里相拥起舞的人们。但是不管是这次舞会的举办方还是参加方,好像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和“正常”扯上关系,所以在舞池的另一边还有个独立的房间,被杂乱陈列的桌子分割成了零碎的好几个空间,这些桌子上都铺着纯黑的桌布,每个坐在桌旁的人都有一堆人围着在探讨学术问题。 菲奥娜还在这边晃呢,就看见达丽亚在那边对她挥手,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在达丽亚的面前还坐着个人,是个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挽了个正儿八经的发髻的老太太,虽然她个字不高,但是自带的那种独属于通灵者的气场让人绝对难以忽视她的存在。 ——要命的是,菲奥娜还认识这人。不,与其说她认识这人,倒不如说业内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都应该听说过这位曾经在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组织的特别调查小组中担任要员的大名鼎鼎的通灵者。 叶莲娜·达维多娃对菲奥娜露出个和善的微笑,开口询问达丽亚道:“这是你的学生?” “是的,刚来班提瓦不久,不过我们也没什么能教她的。”达丽亚轻轻按着菲奥娜的肩膀,把她往叶莲娜这位老前辈的面前推了推: “这是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就是之前那段时间传得很火的‘莴苣’。” 菲奥娜:……这个也能用来介绍?!对不起打扰了我想回家——!! 一听见这个名字,就连叶莲娜都露出个忍俊不禁的笑容来了: “小彼得罗娃……我好像听说过你。” “您好。”菲奥娜第一次和这位有名的、据说在前俄罗斯总统组建的小组里就任过的前辈直接打照面,紧张得手心都有点出汗了: “之前在纽约的时候,我曾经见过您的一个学生。” 她之前对这位前辈的了解,最多也就是在各种地方听说过她的名字和事迹、见过她的照片和画像而已,在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应能力的时候,她可以听见和看见面前的人最专注地想着的事情片段,所以她才可以毫无阻碍地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叫破杰森·陶德的真实姓名,才能认出这家伙就曾经是她养过的猫,才能够在和纽约占卜屋里的骗子对峙的时候,第一时间叫破她的老师的名字。 而那个占卜屋里的骗子的老师,好巧不巧就是叶莲娜·达维多娃。 不过自从她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冒犯地窥探过别人的隐私了。因此菲奥娜眼下便无从知晓,这位大名鼎鼎的灵媒前辈对自己曾经把她的学生送进警察局有什么感想,毕竟谁都不能担保叶莲娜·达维多娃是不是那种念起旧情来什么都不顾的老糊涂。 然而菲奥娜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错误的事情,那么就算用再多的人情世故去牵制她,她也是要大声说出来,对此予以反驳和谴责、并且将这种错误的行为予以对抗的性子。 不过幸好叶莲娜没有念跟这种不学无术的徒弟间不必要的旧情的意向。她沉默着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去,满怀慈爱地摸了摸菲奥娜的头发: “是个好孩子啊……沃斯科波耶娃,你可真走运。” ※※※※※※※※※※※※※※※※※※※※ “一张桌子吃饭的时候坐满了十三个人,那么饭后站起来的第一个就要死”出自【大难不死的男孩和他的一生之敌·切片狂魔·无鼻怪纠缠不休的七个年头】,霍校占卜课教师西比尔·特里劳妮在圣诞节吃饭的时候的预言。看过个分析贴,这个预言横跨了七本书后完全应验了来着……引用,特此说明。 支柱的弊端 达丽亚立刻就拿出了菲奥娜曾经只在超市的促销区见过的推销员的架势, 想把自己菜园里的——不对, 把班提瓦里的——这颗上好的莴苣推销出去: “那您有没有兴趣给她一个祝福呢?” 叶莲娜怔了怔, 随即很宽和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里带着年长者特有的慈祥和包容,和那些童话故事里刻薄阴险的老女巫不同,如果不看她周身的气场的话, 这就是个最常见的普通的小个子老太太, 是那种会出现在隔壁的菜园子里、天天坐在小马扎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和善的老人: “沃斯科波耶娃,你可真精明。” 她从口袋里颤巍巍地掏出副老花镜来架在鼻梁上,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菲奥娜, 半晌之后才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行,沃斯科波耶娃,不是我不帮你们……” 她说话的时候语速偏快, 和正常情况下这个年龄的老人都不一样,还格外清晰,有种竹筒倒豆子蹦跶蹦跶的欢快感和紧迫感。叶莲娜用她那枯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菲奥娜的手指, 粗糙皲裂的老人的手和年轻柔软的肌肤相碰触的一瞬间,菲奥娜感受到了一阵转瞬即逝的寒意, 就好像被黑巫术窥视和试探了一样。 ——可是叶莲娜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用黑巫术的人啊? 正在菲奥娜惊疑不定的时候, 叶莲娜又开口了。她对着菲奥娜安抚地笑了笑, 解释道: “她受的白巫术的保护太过完全,来自外界的任何祝福都会打破这个平衡的。” 达丽亚有些失望,不甘心地问道:“连您都无法在这过分纯粹的支柱里加点来自别的体系的祝福进去吧?” “我能, 但是我不敢。”叶莲娜摘下了那副眼镜, 菲奥娜这才发现这幅眼镜的镜片是有着淡淡的、有别于普通玻璃或者树脂镜片的光泽的, 而她恰好对这光泽十分熟悉,也就是说,这是一副水晶眼镜,对于感应能力因种种因素被削弱了的人来说,可以专门用来看他人的周身气场,起到一个增幅“眼外之眼”感应能力的作用。随即叶莲娜说的话正好验证了这一点: “人老啦,是很惜命的。” “沃斯科波耶娃,你看,我已经到了不借助这东西,就连这么有潜力的年轻人的气场都看不清的地步了。” 达丽亚轻轻叹了口气,轻微到了让人简直难以察觉的地步,不过还是被敏锐的菲奥娜发现了。她正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就又听到年老的通灵师用那种吐字格外清晰而有力的声音问道: “她什么时候才能结业?” “快了。”达丽亚想了想:“大概明年就可以了。” “那来得及。”叶莲娜安慰达丽亚道:“我没从她的身上看到任何提前崩坏的征兆,未来一定会有乐观的转机等着你们的吗,安心吧。” 等到她们从这边的侧屋离开之后,菲奥娜已经攒了一肚子的问题了,都没心思回到正厅的舞会里去寻找她最爱的莴苣了,一叠声地问道: “我明年就要结业了吗??!这是开玩笑的吧达丽亚?” 达丽亚正准备解释另一件事情呢,结果被菲奥娜过分清奇的关注点给噎得差点一口气咽进肚子里: “菲奥什卡……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菲奥娜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另一件事也很值得关注:“啊,那个倒没什么,我相信达丽亚做的事情肯定有道理。” 达丽亚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前所未有地心累,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拆开给她一一解释比较省心:“当然没跟你开玩笑,傻姑娘。” “还记得吗?你刚来班提瓦的时候我们就说过,能教给你、让你进修的东西其实不是太多,最主要的是引导你学会掌控自己的力量,还有把一些大家都知道但是就你不知道的常识和规则传授给你而已。” 她满怀感慨地轻轻拍了拍菲奥娜的背: “而你一直都学得很好,现在班提瓦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继续教给你的了。” “现在我要给你解释的,是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她握住了菲奥娜的手,菲奥娜这才发现,达丽亚那似乎一直以来都温暖而让人有依赖感的手,在今晚竟然指尖冰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 “任何东西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菲奥娜半知半解地点点头:“我好想知道这么个道理……可是这跟白巫术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了去了。”达丽亚苦笑:“越是十全十美的东西,就会毁灭得越快。” “我怕你真的会过早地拥有挚爱……菲奥什卡啊,你之前说过的那个问题其实我也在一直考虑,并且也在为此努力,已经查过很多资料了,但是我越查就感觉越心惊。在通灵师们留下的记录里,的确有很多人跟你一样,曾经享有白巫术四大支柱的保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人全都因为种种原因,过早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达丽亚突然握住菲奥娜的肩膀,用力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所有的迷茫都从这双朦胧的灰眼睛里驱逐出去、让她自己赶紧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和紧迫性: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菲奥什卡!叶莲娜不是黑巫术的使用者,她对这方面东西连了解都不了解,只是用混沌的气息试探了你一下而已,你的反应就如此剧烈了,那么如果等你真正集齐了白巫术的五大支柱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如果我从这些人的经历里得出的结论是真实的话,那么我们之前可能都搞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白巫术对你的保护,不仅仅是通过加强你本身的防护罩排斥外界对你有害的东西来达成的,而是通过加强防护罩的同时,排除‘一切有可能对你有害’的东西来达成的!” 菲奥娜浑身一个激灵。 在这还算温暖的室内,她顿觉如置身冰窖,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懂了。如果纯粹到了极点的话,它们有可能连我都要排斥。” ——这就是白巫术最不方便的地方。除了永远纯洁无暇的白巫术自己之外,它排斥一切外界。不管是黑巫术还是自然魔法还是混沌气息,只要不在白巫术的体系之内,那么为了维护白巫术的纯洁,它就要将这些异于白巫术体系的东西尽数排斥。 而菲奥娜不仅是白巫术的运用者,在置身刺客联盟无人教导她的那些年里,她旁证博学,什么都了解了一些,也除了黑巫术之外什么都会使用一些。如果这个理论真的成立的话,那么这就是典型的“我杀了我自己来保护我自己”的闹剧。 然而关于白巫术的资料实在太少了,要不是有了东方三圣族的“五大支柱”的这方面的资料的话,她们可能连这个盲区都发现不了,就算眼下她们发现了,也无法有力地对此予以证实——东方三圣族的书可不是什么图书馆里的书,想借就能借到的,即便是身为他们的后裔的扎塔娜也无法帮到更多了。 正如达丽亚所说的那样,她们不能冒这个险。 更要命的是现在就算知道了白巫术的最大的弊端,她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解除已经有了的四大支柱的保护,哪怕是知识面广博得很的达丽亚目前为止仅知的能够打破一个祝福的方式,就是让另一个巫术体系的人予以一个新的祝福,这样,白巫术的祝福就不会再那么纯粹,也就可以不用把菲奥娜本人都一并排斥了。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眼下菲奥娜已经拥有的白巫术的四个支柱就已经齐全得让叶莲娜·达维多娃都要谨慎地选择退让了。 “所以我才会让你来曼哈顿,玛莎也知道这个,所以她才会跟我一起把你劝来曼哈顿。我们本来以为叶莲娜能够帮得上忙的,就商量好了,如果能顺利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就不告诉你,结果没想到……”达丽亚难得地会有这种垂头丧气的情绪: “可是连叶莲娜都没法和四大支柱抗衡……算了,我再另想办法吧。” “没事的。”菲奥娜踮起脚,抱了抱达丽亚。明明她才是那个最需要担心自己安全的人,她却展现出了相当冷静的、能够安抚人心的态度: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柔和而又坚定,不像是在安慰人,反而像是在阐述一件未来肯定会发生的事情了,就连满心焦躁的达丽亚都被安慰到了,对她笑了笑: “嗯,会好起来的。” 其实菲奥娜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但是她的内心就是有种隐隐的预感,而这种预感从来就没有失灵过: 这件事一定会被完美地解决的。至于到底具体怎么解决,她也不知道。 于是心事重重的菲奥娜决定去撸个橘猫缓解一下压力,结果她刚走进宠物托管区,就发现了让她大跌眼镜的一幕: 她的橘猫竟然在对人撒娇?! 菲奥娜还维持着蹲在地上试图抱猫的姿势,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想驱赶这一幕幻象,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大橘不仅灵活地在地上打着滚儿,甚至在打滚卖萌结束之后朝天露出了自己软软的肚皮,向着面前这个怀里抱着只三花的高大男人开始撒娇: “喵~” 菲奥娜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那个眼熟的身影,而是被这个身影抱在怀里的猫:这个三花怎么看怎么眼熟啊?!这不是她之前还在哥谭开花店的时候在后院用红色水桶诱捕到的桶桶吗?!等等……既然桶桶在这里的话,岂不是…… 下一秒她的猜想就成了真,抱着三花的人也发现了她,开口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菲奥娜抬起头来看着这人,发现当她蹲着的时候这海拔上的落差简直有从马里亚纳海沟的沟底到珠穆朗玛峰的峰尖那么大,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跟这人打个招呼。 结果她刚想开口,就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她忘了这人叫什么了。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尤其是在各种尴尬的情况下,创造力和应急能力都被一刹那发挥到了极致,此话果真不假,菲奥娜也不例外。她沉着冷静地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就对着面前穿着西装三件套的高大男子伸出了手,并深觉自己现想出来的这个称号简直棒到难以让人反驳半个字,值得一个夸奖: “桶桶他爹,你好。” 突然就被升级了辈分的杰森:??? ※※※※※※※※※※※※※※※※※※※※ 【关于辈分的小剧场】 杰森:???桶桶他爹是个什么鬼??? 十年后的菲奥娜·韦恩隔空喊话:珍惜现在的这个称呼吧,至少是个平辈! 杰森:???????????? 风中的铃音 杰森觉得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在蝙蝠家里脱颖而出, 取代了迪克·格雷森一跃而成全家里脾气最好最有包容性的那个人的话, 就肯定是被这样的脑袋里永远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的小姑娘害的, 为首的代表就是这个“小忒弥斯”,毕竟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红头罩,不能跟女人和小孩计较。 而且他这次前来是身负某个重要任务的,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 他连着装风格都改变了,还做了简单的易容,自然不可能在这个保密性不甚良好的地方对菲奥娜进行自我介绍, 只得故作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呼。 菲奥娜:我可真是机智。 她只是不太懂怎么具体处理人情世故而已,对解读气氛什么的还是比较敏感和在行的——至少菲奥娜自己是这么以为的。于是她在感受到了眼下的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略显尴尬的气氛之后, 她就开始很努力地开启新话题,试图让两人之间沉默的氛围能够变得和缓一些了: “桶桶他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已经不是区区缓和气氛的程度了, 这简直就是在无声地盘问,只不过盘问的方式比较委婉了一点而已, 然而也着实委婉不到哪里去。 对着一个明显不属于通灵师这个行业的人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还想得到怎样的回答?无非就两大种答案嘛, 要么是被别的同行带着混进来看热闹的,要么就是自己偷偷摸摸混进来的,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再结合这人一身相当正式的穿着来看, 他前来这里的原因理应是前者, 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同理可证,近蝙蝠侠者就肯定不会为了“看热闹”这么浅薄的事情而劳心劳力。 菲奥娜看着他没有回答,又问道: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说来看看?没准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毕竟在哥谭,人家好好的一个人在从猫变回人之后来她的花店里打听消息的时候,她不光当面扒掉了人的马甲不说,还试图给人继续塞妙鲜包和猫爬架,这的确挺不给人面子的。菲奥娜当时还没感觉出来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然而在离开了哥谭、来到了班提瓦的这些日子里,她接触过的正常人也越来越多,自然也就慢慢地知道了一些适用于正常社交的言辞和行为,比如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学会装傻”。 就算不会装傻,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忒不给人面子。 她本来就没想过能得到什么回答的,结果万万没想到杰森还真的回答了她: “我是来借你的猫的。” 菲奥娜疑惑地歪了歪头:“你要我的大橘干什么?你都有桶桶啦,难道一只猫还不够你养的?” 她虽然没把随后的那些潜台词说出来,但是杰森愣是从她微妙地戛然而止的话尾里把下半句话听出来了: 这人竟然能养两只猫,一定是个豪门大户,实名羡慕了。 杰森:??? 此人在从拉萨路池出来了之后就性情大变,仅有的那点耐心可能都给了老人小孩这样的弱势群体,然而在面对着同样因拉萨路池死而复生的菲奥娜的时候,杰森却有了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好像他在面对着的,不是一个满脑袋都装了各种各样奇思妙想的小姑娘一样,而是一块能够吸收走很多负面东西的海绵。 他甚至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因拉萨路池而生的那些额外的暴戾情绪全都在被渐渐地吸走,取而代之涌入他的头脑和精神世界的,是更加平和的、能够安抚人心的东西。 但是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是能量守恒的。那些过分负面的情绪如果在他这里都不能消解,那又怎么可能在一个比他还要弱小的小姑娘身上被化解掉呢?那些补给了他的正面的情绪,如果是从菲奥娜这里给他的,那么她自身产生的那些空缺,就要用这些负面情绪填补上吗? 这也未免太损己利人了。 ——然而更让杰森感到不对劲的、甚至隐隐有种失控的不祥预感的就是这一点,面对着这么纯粹无害的善意交换,他却无法主动中断这个链接、这次交换,甚至连主动移开脚步都不可能。 些许的冷汗从杰森的背后缓缓渗出,他终于确定了,扎塔娜和圣彼得堡的女巫协会在伏案钻研了许久之后,得出的那个结论真的不是坑人的: 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是十全十美的,尤其是对于本来就是纯洁无瑕的白巫术来讲,过于齐全的保护最终反而会戕害到被保护的那个人。 当白巫术的支柱过分齐全——至少四根及以上——之后,它就不会仅仅通过“加强防护”这么简单的方式去保护受益者了,而是会通过更为强大的方式来施加保护,不仅要加强防护罩,还要净化周围的环境,如果有必要的话,连受益人也可以一起净化掉。 如此才能称得上彻底纯洁。如此才能算得上无人能破的绝对保护。 杰森一开始接到扎塔娜交给他的这个任务之后还不怎么把这当回事呢,在他看来,过分的无害和纯洁能有什么问题,最多估计也就是让受益人只能吃素吧:“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扎塔娜解释道:“最严重的程度,也就是她受五根支柱齐全时候的保护我们现在还不用担心,而至于‘净化周围’这个的威胁性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你混进他们的结业现场,去跟她当面说几句话就能感受到了。” 现在杰森自己终于感受到了过分的纯白的威力,深感自己之前真是太小看白巫术了。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真的让菲奥娜再在他面前站一会儿,地下世界的灾星红头罩可能就真的要放下双枪回归家庭感受所谓的亲情之爱、闲着没事还能在白天干点诸如扶老奶奶过马路这样的好事了。 这个念头一在杰森的脑海里有了个雏形,就被他自己强行砸碎了,还揉吧揉吧塞进了记忆的死角里,严令禁止自己再想这些事情—— 这也太精神污染了吧?!再正义的精神污染也是精神污染! 于是肩负着重任的红头罩开口了: “我来借你的猫。” 这下终于轮到菲奥娜一脸懵逼了:??? “你要借我的猫……相亲吗?”菲奥娜委婉地提示道:“桶桶他爹,所有的三花公猫都是太监哦,目测我家大橘目前为止还没有去发展猫界彩虹之恋的想法。” 可能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是一个人上辈子欠的、要这辈子来还的债,除了儿女之外,只有某些十五磅的、极其热衷给自己主人捧场或者打脸的大肥橘了。就在菲奥娜为自己的橘猫发表了“直猫宣言”之后,这只大橘就用切身举动来反驳了菲奥娜—— 它真不愧是一个灵活柔软的胖子,在看见了那只三花终于成功地从杰森怀中挣脱出来之后,立刻就敏捷地来了个原地起跳,一头拱翻了对面的三花的猫屁股。 又短暂又长久的沉默顿时出现在了两人两猫之间,最后打破菲奥娜和杰森面面相觑不过谁都不太想先开口说话的氛围的,是终于成功地把三花猫坐在了屁股底下的大橘的一声得意洋洋的猫叫: “喵嗷~” 最后菲奥娜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把自己的大橘交出去的,简直就是个十成十的爱猫成痴的老母亲的形象,恨不得一次性把所有的事情都嘱咐到位:“你可千万不要亏待它,我的大橘要吃猫饭的,猫饭要严格按照比例调配,不能随便往里面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人类吃的饭;如果表现好的话隔段时间就得开个罐头给它,但是如果它闲着没事装病讨罐头吃的话千万不要被它迷惑,一定要带它去看兽医;给它准备个猫爬架就好,可千万别把它关在猫别墅里,它很乖的,绝对不会随意弄坏你的东西……” 杰森耐心地听完了之后点点头示意道:“好了,我都记住了。” 他拎着装着橘猫的托运箱都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了、远到连菲奥娜都看不见了之后,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就是扎塔娜和女巫协会一起想出来的缓兵之计,先把代表了一部分“荫蔽”的橘猫从菲奥娜的身边带走,还要是菲奥娜主动把猫送走的,这样最好。 虽然带走橘猫这件事不能让她“荫蔽”的支柱彻底崩坏,但是至少可以减轻一部分支柱予以的保护的力度,在“挚爱”的支柱正在日益增强的同时,通过削减“荫蔽”,从而达到短暂重回以往的、不会太过分的平衡的效果。 而杰森身为除蝙蝠侠之外、曾经以猫的身份和菲奥娜有过接触的人,自然就是去做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了,毕竟在面对动物的时候,多半人的警惕心都要比面对人的时候少一点的。 在把橘猫送走了之后,菲奥娜突然就打了个寒颤,乍然就有了种正在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正好眼下她也身处阳台之上,便把手伸出去,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还真的接到了一片雪花。 菲奥娜惊疑不定地看着落在她指尖的雪花,那片雪花玲珑又小巧,在她的指尖都停留了好几秒的时间也没有融化,反而开始逐渐有着变大、抽长、变成人的迹象了。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来自遥远的风中的一声轻微的、美妙的铃音。 众筹买书啦 那一声铃声是如此的轻微又动人, 压根就不像是从外界传来的, 而是从心底传来的一样, 就好像有个巴掌大小的、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仙子,正在用小小的铃铛在人的心底奏乐一样。 这铃声越传越近,越来越响, 菲奥娜就算是想忽视这明显的异常之处也不能忽视了, 而且与此同时,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铃声,落在她指尖的那片雪花终于开始了它的变化。雪花的主干开始抽长, 变出了人类的身形,那六个尖尖的、晶莹剔透的尖角则慢慢地收拢,最后凝聚成了一顶尖尖的王冠, 轻巧地落在了那个刚刚从雪花变成的女人的身上。 她的个头不大,只有菲奥娜的小臂那么长,但是浑身上下的比例无一不完美, 而且也真如菲奥娜的梦所预示的那样,她的周身萦绕着细碎但是明亮的光芒, 身后披着半透明的白雪披纱, 这披纱的长度是那么的长, 如果她不是悬浮在空中的话,想来一定会被自己的披纱绊倒的——那可不行,这世上怎么可以有被自己的披纱绊倒的女皇呢? 菲奥娜被眼前这超乎寻常认知的一幕给惊到了。这一幕实在太过美好, 带着童话故事里才有的那种浪漫和梦幻的气息, 纯洁得让人完全生不出逃离的心思来。自从菲奥娜来到了班提瓦之后就开始什么书都看了, 尤其是在刺客联盟的时候没有机会看到的那些诸如《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这样绝对不会出现在刺客联盟的书库里的书,都被她如饥似渴地看了个遍,她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了和这一幕完全可以对应起来的一则童话故事的名字: 冰雪皇后。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出了声:按理来说,冰雪皇后应该是个身形高大的女人,而且她也不是加伊,性别就不对,眼下她的身边更没有别人的陪伴,也就不存在什么格尔达了;再说了,退一万步讲,童话故事这么浪漫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呢? 不过白巫术没有对她发出警告,也没有将这个由雪花幻化成的人拦在防护罩的外面,所以这个冰雪变成的小人儿应该是无害的吧,就像是传说里的雪花小仙子这一类的东西? 而正在她思考的时候,那个身形修长的女人从半空俯下身来,飞速地亲吻了一下菲奥娜的眼睛。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得菲奥娜都没能反应过来,便只觉一阵透骨的凉意好像活物一样,从她那只被亲吻过的眼睛一路钻进了心底。 菲奥娜捂着自己的那只眼睛,只觉得在这么气候宜人的眼下,能体会到被冰雪迎面吹来迷了眼的感觉也莫过如此了,要不是她身上穿的衣服足够厚,恐怕就要被那股透心的凉气给冻得打起哆嗦来了。据她所知,能够通过亲吻他人眼睛实现的巫术,只有祝福和诅咒两种,而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就施加给别人祝福的,哪怕有了白巫术的增幅也不可能,这就让刚刚的那一个印在她眼睛上的亲吻变得诡谲起来了: “你是什么人呢?” 那个雪花化成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用那双银白的、冰冷的眼睛细细打量着菲奥娜,疑惑地开口: “加伊,加伊,你为什么还不跟我走?” 菲奥娜的背后顿时沁出了一片细密的冷汗。如果这不是有人在跟她开恶劣的玩笑的话,那么她可能真的遇见什么麻烦的东西了—— 她遇见了“故事”。 故事和传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历史。或许在漫长的时间的磨砺下,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过程中,会发生那么点细微的扭曲,但是这点扭曲和它们曾经代表的光辉历史相比,可谓是微不足道了。曾经有人依着荷马史诗的描述按图索骥,找到了传说中的城池和财富;曾经有人追寻着希腊神话的只言片语,找到了旧时代神灵的神庙;北欧神话里的神灵也曾经在地球现身过,就在隔壁不远的纽约,甚至还有其中的一员加入了复仇者;菲奥娜袭承了正义女神忒弥斯的部分血统和力量之后,凡是在神话体系中位置不如忒弥斯高的人和神,就都要被菲奥娜所影响、更严重一点的话还会被她操控。这样想来的话,童话故事里的人出现在现实中,其实也不是很奇怪。 但是如果这真是那个名为“冰雪皇后”的童话故事的话,那就很成问题了! 这个故事菲奥娜刚看完不到两天,对里面的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比如说加伊的眼睛里是怎么有的那片镜子碎片,又是是怎么跟着冰雪皇后走的;格尔达又是怎样历经千辛万苦,去冰雪皇后的宫殿里救出加伊的;两人最后拼出来的那个单词究竟是什么……但是不管她怎么回想,也可以明确地确定一点: 无论哪个童话版本里,都没有这么小的冰雪皇后,也没有独自一人的加伊,更别说她这个“加伊”的性别还发生了原则上的错误了。 那么眼下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 菲奥娜思虑再三,斟酌着开口,慎之又慎地接着这个小人儿的话往下说: “因为我的眼睛里没有镜子碎片。” “外面的世界这么好看,我们为什么要终年和那些冷冰冰的白雪为伴呢?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里的景色吗?” ——直到这时,菲奥娜也能明显地感受到,一直萦绕在她周身的白巫术并没有对她面前的这个冰雪小皇后报以任何的排斥和警惕,也就是说,这家伙其实对她来说完全就是无害的,只不过可能表达的方式有点小问题罢了。 结果正在她满心庆幸“幸好还有白巫术的支柱保护作为最后一道警戒线”的时候,这玩意儿就对着她发出了预警。 菲奥娜:??我怕是个乌鸦嘴哦?!! 只不过这次的来自白巫术的预警完全不像之前的那样,来得明明白白又果断迅速,而是断断续续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犹豫和迟疑,就好像连它也在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把面前的这玩意儿判断为“对菲奥娜有害”的东西一样。 菲奥娜终于对面前的这个小人儿生出了警惕,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众所周知,如果不想和某件事、某个人扯上关系的话,就千万不要和它有任何的交际和牵扯,而言语又是最能够将两人的关系牵系在一起的东西,哪怕是简单的一句话都有可能将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不相干的事结合起来,更别说像她这样,已经和这个来路不明的冰雪小人儿进行了一番对话的情况了。 那个浑身都在闪闪发光的小人儿对菲奥娜张开了双手,菲奥娜能明显地看到在她的披风下穿着的是白雪做的长靴和帽子,还有一件皮衣,这些衣服都是方便在驾驶那种老式的、由马匹拉动的车子的时候穿的,恰恰又和童话故事里记载的、对冰雪皇后的描述诡异又完美地吻合上了: “来吧,到我的皮衣里暖和暖和。” 菲奥娜连连摆手,试图后退,但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完全不听使唤了,就这么停在了原地——不,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听使唤,而是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不了不了,我想回家!” 刚刚还在轻声细语跟她说话的、疑似“冰雪皇后”的人突然就生气了,那张冰冷而精致的脸一刹那完全扭曲了,凶恶得让人不敢直视,菲奥娜发誓,她都能在这家伙的背后看到熊熊冲天的怒火了: “你说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来自白巫术的警告终于响彻菲奥娜的脑海。 象征着纯洁的保护的白巫术终于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它早就应该发挥的作用,保护着菲奥娜从这摄人的低温里强夺回了些许的对身体的操控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菲奥娜刚想回到大厅里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失去了所有离开的道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冰雪皇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俯下身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问道: “现在你不冷了吧?” 按照正常的童话故事的流程来走的话,接下来应该是“冰雪皇后在加伊的头上吻了一下,加伊感觉这个吻十分冰冷,就好像冰雪皇后在他的心里放了块冰一样,于是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坐在了冰雪皇后的大雪橇上离开了自己的家乡”这样的走向。然而在菲奥娜的身边,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发生过了,还真不差这一个童话故事的“不走流程”。 刚刚的那一个吻完全没有让菲奥娜感觉到半分的寒冷,然而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精神力的迅速溃散,几乎就在这个“冰雪皇后”亲吻完她的下一秒,她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踉跄着跌坐在了阳台的一角。分毫动弹不得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冰雪的小人儿不知道从哪儿掏了架和她纤细小巧的身形完全不符的、正常大小的雪橇出来,二话不说就把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菲奥娜给搬了上去。 ——对,没错,是这个冰雪皇后亲自用手把菲奥娜搬到了雪橇上去。 菲奥娜:???这个冰雪皇后也太硬核了!!!我抗议,这不是童话!是绑架! ——可是谁又能说,童话里写的,就一定是好的东西呢?童话又不仅仅是写给小孩子看的。 ※※※※※※※※※※※※※※※※※※※※ 关于童话……有人看过那个《凯尔格朗智斗女巨人》吗,童年阴影orz没看过的就不要去看了,会怀疑人生的…… 接下来走的是童话女王剧情线!订阅本章即可加入我们的众筹计划:给童话女王买三年高考两年模拟,大学英语四六级真题,所有小语种的历年专四专八真题合集,考研考公辅导书!不是说童话女王的力量来自那本古老的书和想象力嘛,那就把她关进这些书里,好好在题海里磨炼想象力吧_(:3」∠)_学成出来后还能去考个研找个活儿干啥的,不要天天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骑士和公主的故事【痛心疾首.jpg】 让我们一起高呼本章的口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童话的力量 菲奥娜从来没觉得自己有恐高的毛病, 但是在被这个疑似冰雪女王的雪橇带着在天上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 她悲哀地发现, 如果接下来还要这个人带着在寒风刺骨的万丈高空上继续狂奔不止的话,那么任谁都要被硬生生地吓出恐高症来的。 幸好在她冻得支撑不住之前,那架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的雪橇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降落在了一处古典而优雅的花园面前。这座花园是由雪一样洁白的大理石搭成的, 幽幽的丛林中流淌着清澈的溪水,发出淙淙的动人声响,和偶尔传来的低沉的狮吼还有清越的鸟鸣混杂在一起, 简直不像是能够出现在现代社会里的东西。与其说这是一座复古式的建筑,倒不如说这是把童话故事里的花园给直接搬了过来。 在雪橇落地的同时,那个一直驾驶着雪橇的小人儿也消失不见了。菲奥娜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呼出来呢, 就又看见从这座花园里走出了个身形高大的、穿着立领拖地的紫色长袍的女人。 她的颧骨很高,脸上还涂抹了厚厚的一层白/粉,这让她那看起来不好相处的神色愈发明显了。她的眼线画的很浓, 眼影是魔魅而浓艳的暗紫色,在她的右眼角下画着颗黑色的桃心, 配上她那高高梳起的紫色长发还有华贵的发冠, 以及那一身贴身的金属铠甲和及地的紫色长披风, 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高傲的、难以接近和相处的魔性之美来。 这个奇怪的女人来到了菲奥娜的面前。她低下头俯视着年轻的通灵师的时候,菲奥娜这才发现这个女人非常高,就算她现在不是坐着的, 想要和这个女人平视的话至少也要踮起脚来。而身高过高的人由于这方面的因素, 总是会让人觉得很难相处或者很有气势, 至少眼下这位身穿贴身金属铠甲和紫色长披风的女人给菲奥娜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的。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菲奥娜看了好一会儿,那张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便突然带了些悲悯的神色出来: “哦,我可怜的小加伊。” 菲奥娜:???等等,我这么大一个性别为女的人戳在这里,您为啥还会把我认成加伊?我没记错的话加伊是个百分百如假包换的男的吧,您这眼神儿是不是不太好??? 话虽如此,但是她可不敢把心里想的这些事全说出来,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问道: “请问您是……?” 一听菲奥娜这么问她,这位身披紫色长披风的女人脸上那混杂着怒火与怜悯的神色便更加明显了。她伸出手去,就好像是在抚摸小猫小狗之类的宠物一样摸了摸菲奥娜的头发。她给菲奥娜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当达丽亚、扎塔娜、戴安娜她们抚摸菲奥娜的头发的时候,至少都带着一种来自长辈或者友人的亲昵又温柔的感觉,但是面前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她是在居高临下地逗弄宠物一样,而菲奥娜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宠物: “我是你的女王。” 菲奥娜:……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耳朵出问题了,劳驾您再说一遍您哪位?沙俄的封建帝制早就崩溃好多年了吧?! 就好像眼下出现在菲奥娜面前的谜团还不够多一样,这个女人又一挥手,顿时从她身后浓密的绿荫里便走出来了各种各样不可能存在、就算存在也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奇珍异兽。她抚摸着一头狮鹫的羽翼,温柔地对菲奥娜道: “我终于找到你了。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不要出去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要是你又被那个女人拐走了,我又要去哪里把你找回来呢?” “我可怜的小加伊,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于外面的世界呢?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呀,没有魔法也没有精灵,甚至连我们的历史都变成了他们的故事,要不是刚巧有人解开了我的封印,我现在都没有办法出来,你也只能呆在外面和那帮危险人士混在一起了,这可怎么行!” 也难为菲奥娜竟然能仅凭着这段没头没脑的对话得出以下信息来了: 第一,这个女人八成是认错了人,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附属臣民或者是后辈之类的在照看着了,虽然说她照顾人的方式有点特殊,但是至少短时间内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下去的话,她是没有生命危险的;第二,既然她自称女王,又一直在强调“外面的世界”和魔法之类的东西,再结合周围这些过分偏向童话风格的东西,那么初步可以推测她的力量来源就是童话故事这一类的东西。 那么反过来推断的话,想要和她抗衡,就要从这方面入手才可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菲奥娜试探着开口道:“可是我想为您带来更多的故事。” 既然这位女王可以从童话故事中获得力量——那么就姑且称呼她为童话女王吧——她是否也可以从这个世界任何地方的任何故事里获得力量呢?不管童话女王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如何,都至少能够让菲奥娜在这方面有所了解,除非这位女王惜字如金地选择了沉默,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否则无论她回答什么,都可以从中得到情报的。 而童话女王果然也没有辜负菲奥娜挖空心思选择的这个问题,给出的回答简直就等于在自爆老底: “我的力量是从故事中获得的。你无需将它们带来我的面前,我通过那本书,就已经可以号令一切故事了。” 菲奥娜从她颇为自得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极为关键的信息:她的力量和一本书有关。 正当她准备偷偷用随身携带的正义联盟出品的联络器向神奇女侠他们求援,并且试图把这个关键信息传递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了个相当要命的问题: 联络器在这里的信号极其微弱。 她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回到眼下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故事的童话女王身上,正好听到了她在痛批着她的某个宿敌: “……她以为封印了我,将我们的历史全都变成虚无的故事,就可以打倒我了,呵,做梦!” 菲奥娜眼下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做,只好在这里听着童话女王的自述,一边听一边从里面把这个诡异的突发事件的真相给完全拼了起来: 曾经有这样一段淹没于正史的故事。在遥远的时光彼端,在眼下已经不存在于任何版图了的地方,有过一个王国。王国里的统治者是一位精通魔法的女王,她用魔法和高压手段统治着王国,恶龙、食人魔和各种各样的妖精都是她的眼线,不听从她的指令的人会被这些狡诈而精明的家伙撕成碎片,普通人的人命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人命,她甚至还会通过杀死这些已然听从了她的统治的人取乐,久而久之,她的臣民都对她敢怒而不敢言。 不管在什么故事里,有黑暗的地方就会有光明,有残暴的君主统治的地方,就会有与之相对的起义和革命。于是在这样的黑暗和高压之下,终于有一群巫师聚在了一起,撕裂了空间将她流放到了别的地方,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这位女王凭借着残酷的手段,又将这片土地完全纳入了统治之下。 不管什么事情,在发展到了极点之后所迎来的必然是衰落,这就是所谓的“盛极必衰”。而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女王的身上,成为了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也是她唯一的失败点的契机,便因着她的□□和残暴而来了: 因为她过分嫉妒自己的继女白雪,于是在得知了白雪依然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拥有了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之后,女王便愤而举兵,发誓要和白雪以及她的王国不死不休。 那是一场十分残酷的战争,用伏尸千里、血流漂橹来形容都不为过,而善良的白雪自然不能让这场战争再继续下去。这样规模的战争进行到最后,不管赢家是谁,对平民百姓来说,他们都是永远的输家和受害者,于是白雪便找到了一本魔法书,这本书虽然不能完全消灭女王,但是却可以将女王和她的军队完全抹去。 于是白雪打碎了书上的封印,魔法汹涌而出,将这段历史化作了书中的童话,却在千百年后阴差阳错地给了女王号令虚拟世界的力量。 ——不过这些都是菲奥娜自己总结出来的。 童话女王怎么可能在别人的面前说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呢?她恨不得在对菲奥娜讲述自己的这段光辉历史的时候,用尽各种各样的好看的辞藻来美化自己的所作所为,要不是菲奥娜还能凭借着白巫术的保护和通灵者的直觉感受到极其明显的“这人正在说谎”的迹象,她真的都要被这位女王给蒙骗到了,以为她真的是个罕见的老好人,只不过是被自己的白眼狼继女给狠狠地坑了一把而已,眼下她只不过是想回来让两个世界和平共处—— 个鬼。 就算菲奥娜的行为被无形地限制了,被看得死死的她完全无法离开童话女王的身边半步,也能够知道眼下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一团了。童话女王的力量正在不受任何限制地向外扩张着,莫名其妙就被童话女王纳入了自己人范围的菲奥娜也因此感受到了她的力量正在空前地膨胀,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不加遏制地发展下去的话,短短数天时间内,别说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了,她要是用童话故事里的虚拟的东西代换了眼下现存的物质世界都是完全可行的! 不过如果童话女王的力量是号令虚拟世界里的东西的话,她会把菲奥娜归在自己的一方里的原因也就很明朗了: 菲奥娜袭承了正义女神忒弥斯的血脉,因而能够压制和号令希腊神话中一切地位不如忒弥斯的神灵的相关事物,从两人的力量起的作用的最后效果、也就是“能够利用故事的力量”来看,也能称得上一句“殊途同归”。 ——故事自有力量。 但如果童话女王的力量真的来源于这些流传已久的虚拟事物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走向绝对不会是什么“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这样的梦幻童话,而会是混杂着荒谬和恐惧的极端人间真实。 流传到现在的童话都或多或少地被削减和美化了很多,比如人们最熟知的睡美人,原版其实是邻国的国王在外出打猎的时候□□了尚在梦中的公主,随后便仓皇逃走了,等到睡美人因为孩子吃奶的时候造成的疼痛一觉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国家已经荒芜多时了,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孩子;糖果屋里的父亲因为家里的食物不够就把两个孩子扔到了山上让他们自生自灭,灰姑娘亲自下令让她的继母穿上烧红的舞鞋跳舞跳到死;凯尔格朗智斗的女巨人从没做过什么恶事,反而把前来杀她的凯尔格朗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但是仅仅因为她的丑陋就要被愚弄至死,身为加害者的凯尔格朗甚至可以因此威名远扬……在最初的童话里,美好的东西所占据的比例反而没有眼下的这么多。 这可以说是社会和时代进步的一个缩影,年幼的孩子们得到了更好的保护,然而同时,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忽视了童话的危险性,以为“这不就是给小孩子看的东西吗,能危险到哪里去”? ——就好比眼下被彻底地困在了这片密林里的正义联盟的诸位。 他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来着,尤其是在得知了童话女王的力量来源是一本“故事书”之后,就愈发安心了,然而这份安心在不过数小时之后就被撕毁得荡然无存。 “看看这些漫天乱飞的小东西吧,他们难对付的程度可真跟他们的体型不成正比呢!”闪电侠万分狼狈地挥开一只试图隔着他的战衣就啃断他的颈动脉的恶形恶状的精灵: “这下可麻烦了,我们不是这方面的行家!” 戴安娜也难得地陷入了苦战:“正在联系扎塔娜了,不过这玩意儿扩散的速度比我们预计的要快……而且童话女王还带走了菲奥什卡,鬼知道她会不会哄骗到菲奥什卡帮她!” 就在此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蝙蝠侠突然开口了: “她不会的。” 虽然在刚刚的对话里,存在着两个性别相同的、代称都是“她”的主体,但是神奇女侠他们秉着对自己同伴的信任,不约而同地都将这句话理解成了“菲奥娜是不会帮助童话女王”。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菲奥娜不光没被童话女王的花言巧语说动,甚至还一直在努力用尽各种办法从她的身边离开。 她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正因为她们两人的能力在“能够借助故事和传说的力量”这方面十分近似,童话女王的力量能够有如此惊人的涨幅,菲奥娜在她身边起到的无意的助长功不可没,想来童话女王也正是预见到了这一点,才把她二话不说就划在了“自己人”的范围里吧? 要是想有效地减缓童话女王和她的故事对现实世界的侵袭程度,那么菲奥娜就必须尽快离开童话女王的势力范围之内,或者干脆搞点大事出来,从内部分散童话女王的注意力。 ——别说,她还真想了个好点子出来。 菲奥娜尽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的面部表情和眼神维持在一个“对外界抱有强烈好奇心的小孩子”的模样上,对着这位自称女王的人柔声恳求道: “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 童话女王显然对她这种看上去就知道战斗力连个零点五都没有的小姑娘没有半点防备:“我的小加伊,只要你能够拼出‘永恒’这个词语,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也可以出去,和我那命中注定的敌人对抗了。” 菲奥娜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她的这番话的好,是先说“童话故事里的‘永恒’这个词最后还是靠格尔达的眼泪完成的,然而就连加伊的性别都是错乱的,还真不知道从哪儿能给女王大人弄个格尔达来”;还是先说“你的毕生之敌为啥要让我去跟她对抗到底”;还是先问“您的那位毕生之敌是谁我一定要去投靠她——不对,是去对抗她”。 女王看着菲奥娜纠结的神情,似乎误会了什么似的,给她耐心地解释道: “她的力量现在不足为惧,因为她不会遵守童话故事里的规则。” “而在童话里、在故事里,在这世上一切有文字记载的、能够激发人的想象力的东西里——” 童话女王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然胜券在握了似的傲然开口道: “我就是女王。” 菲奥娜被她这完全不带半点心虚的气场给梗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童话女王已经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那个可以窥探外界情况的水晶球上了。她看着水晶球里显示出来的影像,冷声开口道: “我的敌人白雪已经在向我们逼近了!” 菲奥娜:???等等,你说谁?你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个白雪公主吗?! 她对天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么硬核的童话,连冰x奇缘都没这么硬核的。 看着菲奥娜一脸大写的懵逼,童话女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这位小伙伴不光战斗力很低,脑子可能也不太灵光,想来想去竟然只有能够利用故事和传说的力量这一点和她很像,除此之外,两人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外貌上来说都南辕北辙得很: “她在人间换了个名字,改叫戴安娜·普林斯。” “你可千万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你应该是跟我站在一起的,加伊。” 菲奥娜:???我没有,我不是!戴安娜也没有!你不要瞎说啊?! ※※※※※※※※※※※※※※※※※※※※ 好的,感谢大家的理综文综司法园林金融托福雅思高数医学建筑计算机政治行政管理等诸多学科的真题支援,我正式宣布,童话女王无限期进修班即将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希望她从书里再次出来之后可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震声】 从今天开始一月随榜更新orz不能日更啦,在文案已经说过了但是现在应该很少有人看文案了,在这里再说一下_(:3」∠)_年末了,祝大家都能好好地结束这一年,考试门门过,年终奖翻番!加油ヾ(?°?°?)?? 一起找莴苣 童话女王在通过那个水晶球窥探外界的时候, 压根就没有避着菲奥娜的意思, 因此菲奥娜也从水晶球里看见了正在披荆斩棘赶来的路上的正义联盟一行人。眼见着童话女王似乎又要搞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好阻拦这帮人前行的脚步, 菲奥娜赶紧就着之前的那个话题拼命往下进展: “可是我想离开。” 童话女王终于愿意正视她了:“为什么?” 在童话女王的认知里,神奇女侠是她的对头白雪公主,那么眼下这个跟着她在自己的大本营里的孩子就是被白雪公主迷惑了的、不知道为什么差点就要站到她的对面去了的加伊。虽然性别上可能有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不过既然冰雪皇后都已经亲吻过了加伊的眼睛了, 那么她肯定就会忘记很多事情,自然也就会忘掉之前和她混在一起的那帮普通人,进而站到她的这一边来, 为了将这个世界还原成她们原来的那个世界而努力。 ——然而她千没算到万没算到的是,菲奥娜的能够操控故事的能力和她的表现相像,可是追根溯底探求生效的基础的话, 两人的能力其实完全南辕北辙。 这位通灵师和巫师混血的孩子完全放弃了自己身为巫师的天赋,转而投向了班提瓦的通灵女巫那一方,在通灵领域的白巫术的加成之下, 来自希腊神灵的血脉力量被放大放大再放大,竟然在“利用故事的力量”这方面和完全就是通过魔法的力量来利用故事的童话女王达到了相似的高度, 甚至还成功地蒙骗过了童话女王。 菲奥娜谨慎措辞道:“我要去找我的格尔达……也要为您创造更多的故事, 让这个世界更快地归顺在我们的麾下。” 童话女王想了想, 竟然答应了:“好。” 如果菲奥娜面对的是个哪怕还残留着丁点儿正常人理智的对手的话,那么现在最多就两种走向:第一,童话女王真的信了她并且放她走了;第二, 童话女王没有完全相信她, 而是留了后手, 至于留的后手到底是什么姑且不说,反正是不会让她这么简单地就走掉的。 但是童话女王在被那本魔法书囚/禁了多年之后,她的神志显然已经不在能够用正常和不正常衡量的范围里了,就好像是在本来只有x轴和y轴的平面坐标系里增加了一条z轴一样令人头大,在眼下这个状况里,她竟然能用她那神奇的逻辑和思维硬生生开辟出第三条路来: “这样的话,不如你陪我玩个游戏吧。让我们来上演一场好戏如何?如果你的格尔达能够从童话里把你认出来,那么你就可以离开我的身边了。” “让我想想,哪个故事适合在这个时候讲呢……有了,那就莴苣公主吧,欺骗和偿还的故事是多么美妙啊,何其符合我们眼下的处境!” 菲奥娜:???关我啥事儿?! 然而在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她的疑问并没有任何卵用。眼下她深入敌营,直接跟童话女王对着干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只能通过迂回询问的方式来打听情报,必要的时候——比如现在——通过配合和遵从童话女王的指令,可以有效地保全自己。 于是菲奥娜拿出了她前所未有的真诚和热忱的语调问道:“那么请问女王殿下,我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童话女王很奇怪地看了菲奥娜一眼,似乎她问了个人人皆知的、类似于“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的这样的问题一样: “莴苣。” 菲奥娜:???等等,我这么大一个人呢,怎么就突然被强行改换了物种???excuse 咪?! 童话女王越想还越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就是天才才能想出来的好主意:“如果真的有人能在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里认出你来,你就可以变回去,否则的话,就永远和我一起留在故事里吧。” “既然我们的力量来源都是故事,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永远地生活在这里呢?来啊,让我们用故事改写现存的世界和历史——” 菲奥娜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么如果我留在这里的话……是身为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继续做一根莴苣?” 童话女王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小加伊,你什么时候见过会说话、会思考的莴苣呀?” 菲奥娜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也就是说,她虽然在这里享有无限的生命,但是她不会思考、不会说话、甚至连最起码的自我认知都难以维持—— 那这样的话,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是恐惧死亡。 凡是通灵者,在迈过了冥冥中的那条坎,一边站在死人的世界倾听亡者之语、另一边暂且滞留在人间苟延残喘的时候,就都会或多或少地有这种预感了。而且就算通灵者的能力到位,在很多时候也是力有不逮的,比如前来寻求帮助的人太多的时候。 在面临如此进退两难的情况的时候,如果不想一一拒绝、让对面满怀希望的求助者绝望离去的话,就只能燃烧自己的生命力,通过透支生命的方式来帮助别人。这样的话虽然对自己的身体相当有害,但是却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真正的成年人都是善于深谋远虑的生物,在做某件事之前,都定是要考虑好很多事情之后,才会慎之又慎地迈出第一步,但是也有更多的时间,是要靠着满腔的热血行动的。 人活一辈子,最多也就是几十年、百来年的时间。在如此短暂的时光里,如若热血和志气永远不会被时光消磨,这样的一生即便短暂,也无怨无悔了。 ——但是即便菲奥娜早就做过了相关的心理准备,也已经规划过自己的死亡,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的一生以这样荒谬而无用的方式结束在这本老朽的陈年旧书里。 她不恐惧死亡,她只恐惧庸碌无为地消失。 然而反抗无效的菲奥娜最终还是被变成了一根绿油油的莴苣,直挺挺地戳在了花园的泥土里。 莴苣公主,莴苣公主,顾名思义就知道,这个童话的主人公是公主而不是莴苣,莴苣只是其中的一个点缀、一个前置词、一个限定语而已。在莴苣公主的原文里,可没有任何一段话语说巫婆院子里的莴苣会说话会思考,所以菲奥娜在被童话女王变成了莴苣之后,就完全是不会思考也不会说话的状态了,只能静静地呆在那里,岁月静好地当一棵上好的莴苣。 在被童话女王以无可违逆的力量变成了莴苣、强行封住了嘴和一切感官之前,她只来得及在脑海里骂出最后一句话: 阴险,实在太阴险了,真是个阴险程度和年龄成正比的家伙。 当听到“她被藏在了这个童话故事里,只要你们能认出她,就可以带她回到现实世界”这样的话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以为,童话故事里的“人”可能是菲奥娜。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都会陷入“人一定会扮演人”这个思维惯性里—— 可谁能想到,菲奥娜扮演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颗莴苣呢? 童话女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在面对着好不容易来到了她面前的正义联盟的诸位的时候,她也因此而颇有底气地把自己的要求重复了一遍: “只要你们能够从这个故事里找到她,就可以带走她了。” 她看了一眼她的“毕生之敌”,也就是被她单方面认作了白雪公主的神奇女侠,冷笑道:“否则的话,不仅她永远都要在这里陪着我,你们也要把命统统留下!” 这个问题其实原本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的,不管是扎塔娜还是她的男友康斯坦丁出手,都可以分分钟从他们眼前这一对奇形怪状的东西里把小莴苣给找出来。但是不巧的是,正义联盟仅有的那几位擅长魔法的人眼下全都被童话女王制造的麻烦挡在了外面,他们无法通过任何神秘侧和魔法的力量去寻找他们的紧急预案保管者“莴苣”,只能用最原始的观察的方法去寻找菲奥娜。 一时间所有正义联盟的人都陷入了名为“寻找小莴苣”的苦战。童话女王看着他们为难的神色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甚至中途更改了游戏规则,加大了难度: “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现在留给你们找人的时间只有六个小时。” “如果这六个小时里你们没有办法把她认出来,那么以后也就没有来带走她的必要啦!” “谁是加伊的格尔达?有没有人能够猜中,在公主、王子、商人夫妻和巫婆这些人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加伊?” 神奇女侠当场就从腰间解下了真言套索,那把连原子都能劈开一分为二的、神赐的长剑闪着凛凛寒光:“你这是在存心为难人,女王。” 童话女王收敛了所有玩笑的神色,恶狠狠地瞪着眼下在她眼里还是白雪公主的神奇女侠,大有恨不得不玩这个游戏也要把她给当场生吞活剥了的气势:“你以为你带着你的骑士团就能赢我了么,白雪?告诉你,你想错了!” 闪电侠钢骨超人: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不要乱说! ——就在他们两两对峙、剑拔弩张得人人都以为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一直很冷静地在观察周围的蝙蝠侠突然对着童话女王身边的那一片郁郁葱葱、长势良好的莴苣菜地伸出了手。 初升的朝阳 就在他伸出手去的那一刻, 童话女王的神色在刹那间便有了极细微的波动: 这个黑漆漆的家伙是怎么认出来的, 难不成……这就是小加伊的格尔达? 眼下他们身处童话故事之中, 相应地也就要遵守故事的法则。落难的王子会被公主用亲吻还以人形,恶毒的继母一家人到最后就要受到惩罚,而被冰雪皇后带走的加伊, 最后就肯定会有穿着小红鞋的格尔达不远万里地前来营救。 但是童话女王千没想到万没想到的就是这个格尔达的画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在她的设想中, 格尔达再怎么离谱也应该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哪怕是个小男孩也不要紧,但是不管是温柔可爱还是善良和善解人意, 估计都和这个黑漆漆的家伙不搭边。 可要说这家伙不是加伊的格尔达,刚刚那一手完全是蒙的,也不太可能, 因为他伸出去的手有着极为明确的落点,简直就像是开了外挂或者装了透视镜一样,摒去了所有的外在的粉饰, 从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里准确地找到了那个真正需要他们找到的人。 眼看着蝙蝠侠马上就要把她的小加伊从土里□□了,童话女王情急之下赶紧开口道: “你如果找错了人的话, 那么小加伊就要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我了, 而且你是没有反悔机会的!” 童话女王有意把“永远”这个单词放重了音, 试图提醒这个疑似格尔达的家伙,“选错了”这件事有多危险。这可不是什么考试和猜谜之类的事情,哪怕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在最终的时节还没有到来之前都有反悔和更改自己的答案的机会—— 这是不能反悔、事关人命的一锤子买卖。 但是蝙蝠侠丝毫没有被她的这段话蛊惑到或者动摇半分选择的意思。他的手已经搭在了菲奥娜变成的莴苣的叶子上, 眼看就要把她从童话女王的眼皮子底下认出来并带走了。 对此, 童话女王简直都要尖叫出声了:这个人类、这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类,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她是真的想不通啊! 因此,童话女王不死心地继续开口干扰: “都说了让你找的是‘人’,你听不懂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蝙蝠侠终于在拔莴苣的百忙中抽空回答了一下童话女王:“我在……” ——这个时候,菲奥娜的代号的奇妙之处才终于被体现了出来,毕竟眼下变成了莴苣的她的代号不管在哪里都是“莴苣”,这可能是正义联盟、猛禽小队、圣彼得堡女巫协会等各种组织里最切合本人实际形象的无厘头式代号了,没有之一。 于是在童话女王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在正义联盟各位也逐渐反应过来了的同行的恍然大悟的、努力憋笑的目光下,蝙蝠侠沉声回答道: “……找莴苣。” 童话女王:???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你说啥?再给我说一遍? 就在她被她的小加伊在这些普通人中的代号竟然是这么个东西的事实,给震惊得一时间没法说出完整的话来的时候,蝙蝠侠手下一个发力—— 就把全莴苣地里最光鲜亮丽长势良好的那颗莴苣给拔了出来。 这本来应该是十分好笑的一个场景,毕竟菲奥娜就像是被拔萝卜一样从地里拔了出来,多抖几下的话没准还真的能从她身上抖下点泥块来,因为她刚刚是被切切实实地埋在泥土里的。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正义联盟的诸位身经百战,自然也就在看见了菲奥娜的这个状态之后,明白了所谓的“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这根本就是变相的谋杀! 而童话女王就更不可能淡定了: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就在这一刻,整个童话女王势力范围内的生物都感受到了某种来自力量根源的震动,就好像原本合作得相当愉快的两种力量中的一股突然被外来者给抢夺走了一样。这个变化也即刻就反映在了这些由童话女王具现出来的东西上,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立时就枯萎了大半,这座花园、乃至这个故事都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童话故事以外的真实世界。 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乱套了。各种各样本来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东西已然层出不穷地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还在打乱人们的正常生活,乃至威胁他们的人身安全。狮鹫和食人魔正在满街乱跑,天空上飞着的除了巨大的飞鸟之外还有面目狰狞的妖精,色彩斑斓形状诡异的花朵在地上成片地盛开。 这就是故事的力量。除非同样用故事的力量去打败童话女王,否则的话是没有办法让一切都重归原状的,更别提童话女王无意间还借助了她的“加伊”的力量加成了,这也是正义联盟的诸位全都来到了童话女王的力量范围之内的原因。 ——而就在蝙蝠侠成功地在无数伪装之下成功地将菲奥娜认出来的那一刻,整个童话世界都在因失去了一半故事的力量而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扎塔娜和戴安娜趁此机会,两人齐心协力将真言套索套在了童话女王的身上。同样袭承了旧神灵血脉的神奇女侠、天堂岛英武的女战士对着这位分不清现实和故事,还在妄图用自己的那些陈旧的记忆和历史取代眼下的新时代的童话女王发出了叱问: “睁开眼睛看看吧,女王,这里已经不是你的魔法世界了!” “这里是科学和探索的世界,事实已经永远地取代了幻想,不管你如何想回到你的那个世界去,有个事实是你永远无法忽略的——” “那就是这个真实的世界永远都在源源不断地削减你的力量!” 在这个故事世界被强行打开了缺口的那一瞬间,闪电侠就飞速跑了出去,拥有神速力的他自然可以在很短很短的时间内从最近的书店带回来足够多的书。既然童话女王的能力是由故事和想象力而生的,那么想要让她失去所有的能力的话,只需要把她关在一本足够枯燥无聊的书里就好了。 一本不够还有下一本,一打不够还有下一个书架,不管她有多少奇思妙想,总会在这些纯粹的理论和数字构建出的超级无聊的世界里耗完的。 不过这些后续的事情已经完全跟菲奥娜无关了。她蜷在蝙蝠侠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与她并没有直接利益相关和义务相关的人带来的安全感。 女巫协会的人会保护她,那是因为菲奥娜是隶属于这个组织内的成员,大家就应该互帮互助共同进退,等到日后菲奥娜也会反过去帮助那些需要她的帮助的其他通灵者的;猛禽小队的人会保护她,那是因为菲奥娜不仅是猛禽小队里的正式成员,还是这个小队里唯一在神秘学和魔法侧有所造诣的人,如果遇上了什么需要用到神秘侧的知识解决的问题的话,她就是猛禽小队当仁不让第一人;戴安娜保护她,是因为从血缘关系和辈分关系上来讲,两人之间存在着相当微妙的亲缘连结,同时戴安娜身为天堂岛的女战士,生性中就包含着对弱小的、需要帮助的小家伙的怜爱之情。 但是蝙蝠侠给她带来的这种安全感与以上的几种完全不同。他不是菲奥娜的长辈,也和菲奥娜没有什么良好的、能够让他专门去保护她的私交,更不像帕米拉和哈莉这对小情侣一样和菲奥娜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这就显得来自他的保护尤为可贵了。 更别提这人还在所有人之前,从满地的绿油油里准确地拔/出了她这根莴苣。 菲奥娜清醒了一点之后就抱着膝盖缩到了一旁的墙角里,看着正义联盟的诸位清理战场,做好后续的善后工作,而蝙蝠侠就在她旁边沉默地进行战损计算和人手统筹。她百般忍耐之下,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开口问道: “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蝙蝠侠似乎想笑一笑,又好像要开口解释什么,可是到最后,那张脸上也没有露出除了严肃之外的别的神色,也什么都没有说。 菲奥娜心头一动,觉得自己好像在刚刚获救的欣喜若狂之下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便偏过头去看向这位一身黑衣的哥谭义警,没想到她刚偏过头去看他,就发现蝙蝠侠其实一直都在看着她,而且不知道已经注视了多久了。 ——在他们的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朝阳初升。明亮的金色光芒就好像所有的童话故事里写过的那样,穿透了厚厚的云层,带着无穷尽的希望和温暖投向了大地,朝阳的光芒所到之处,一切阴暗和悲苦都要无所遁形。 那是希望的颜色,是初升的颜色,是满载着爱的颜色。 在灿金的光辉照映之下,一身黑色战甲的蝙蝠侠轻轻拍了拍菲奥娜的头。这位能在哥谭夜巡的时候一拳把犯罪分子揍到墙上的义警在此刻把手劲放得很轻,就好像生怕下手重了点就能把菲奥娜拍傻了一样。 菲奥娜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 “……不说就算啦,先生。那……谢谢你?” 来自转移伤者和意外被卷入者的直升机正在有条不紊地开拨进这个地区,如果要不引人注目地离开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菲奥娜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去,在离开蝙蝠侠的目光所及范围的时候,沐浴着一身金色辉光的她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蝙蝠侠用力挥手: “我走啦——!” 蝙蝠侠本来打算依然默不作声地悄悄离开的来着,毕竟蝙蝠是夜行动物,悄无声息、神出鬼没这些词几乎已经成了哥谭黑暗骑士的标配了,要是他根本就不理会菲奥娜的示好直接这么离开的话,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更不会有人觉得他这样是失礼,因为按理来说这才应该是蝙蝠侠的常态。 但是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沉默着伸出手去,对着菲奥娜挥了挥: “再见。” ——而就在此时,在谁都看不到也不会知晓的角落里,业已成型的、来自纯洁无暇的白巫术支柱的保护有了改变的迹象: 第五根名为“挚爱”的支柱,正要以当年上天从天而降巴别塔的气势拔地而起。 ※※※※※※※※※※※※※※※※※※※※ 【小剧场·为什么蝙蝠侠·黑漆漆·格尔达可以认出莴苣·绿油油·菲奥娜】 来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东方三圣族的后裔·不知名魔术师·不想看同僚秀恩爱的扎x娜:别问,问就是挚爱_(:3」∠)_ 暴风雨之前 自从童话女王的事情解决了之后, 菲奥娜的确安安分分地过了好一段平和的日子。但是要是让后来的她回忆这段时间她具体都是怎么过的的话, 她却又想不起来, 只记得那段时间简直要和平得让人从骨子里犯懒。 以塔利亚为首的刺客联盟被白巫术关在了中东,小丑自从离开了阿卡姆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动静,连蝙蝠侠都追捕不到他的身影,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外星人和超能力者, 连她之前一直都要小心翼翼地避着的黑巫师们也因为她有了白巫术的保护和猛禽小队成员的身份之后不得不调整了针对她的计划,据扎塔娜传来的情报看,很长一段时间内德国黑巫师那边是没有专门针对菲奥娜的打算了。 天高气爽, 风轻云淡,空气和阳光都美好得不像话,连路边开的野花和杂草都是看上去那么生机勃勃的样子。 ——但是有句老话说得不假, 最晴朗的天气,永远是出现在极度恶劣的暴风雨之前的。 在菲奥娜不知道的角落里,女巫协会的诸位同僚还在为她的白巫术支柱操心呢: “你不是说要带着她去曼哈顿寻找缓解即将完全成型的白巫术保护的办法吗?!怎么不光原来的四根支柱一点缓解和崩盘的迹象都没有, 第五根‘挚爱’的支柱又快要立起来了?!” 达丽亚能怎么办,达丽亚也很绝望啊:“我也不知道——!请不要再问了谢谢!我只是运气不好, 一个不小心就和菲奥什卡失散了而已, 等到骚乱平定下去之后, 再见到她的时候第五根支柱就已经隐隐有完全成型的迹象了!” 生活不易,女巫叹气。 圣彼得堡的通灵女巫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们见过半夜加班完毕走夜路回家没想到横死车中的受害者,也破解过失踪三天之后赤/裸的尸体在离家数千米外的公园水沟里被发现的悬案, 帮助无数鬼屋的拥有者解决过最切实的房屋居住问题, 也给同样被通灵能力困扰的人指引过前进的道路, 小到未来一星期的菜价和天气究竟如何、大到这个国家未来会在什么地方有怎样的自然灾害都能预测,面对来自不怀好意的同行的攻讦和攻击的时候也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然而对于永远纯洁、永远无暇的白巫术,她们却一窍不通,连如何在绕过白巫术自带的防护的前提下削弱支柱的力量的办法都探讨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如果只看短期内的结果和过程的话,其实想要破除白巫术的保护很简单:让菲奥娜随便说一句脏话就可以当场破除掉“纯洁”;再心狠手辣不当人一点的话,杀掉她的橘猫也是个很有效的方法,直接就可以通过物理手段极大程度地削弱“荫蔽”,毕竟这只橘猫是接受了她的父母的委托来保护她的。 可问题就在这里,这些保护如果被有意破除了的话,谁都不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不会对菲奥娜有任何的负面影响。 对白巫术来说,想要破除的话很简单,但是必须是被保护人无意间破除的或者自然破除的,这样的破除才能算得上最为稳妥。比如到了适婚年龄的人去结了个两情相悦的婚,再比如平常脾气很好的人突然被某些事情给气得或者吓得脱口而出了句脏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两根支柱崩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绝对不能是被白巫术保护着的人主动地、有意地去破除。 毕竟白巫术也是有脾气的。 然而即便一窍不通,也不能让这局势就这么僵着。本来四根支柱齐全就已然足够棘手,万万没想到去了一趟曼哈顿回来的菲奥娜的身上,第五根名为“挚爱”的支柱已经隐隐有成型的迹象了,这让女巫协会的诸位简直吓得肝胆俱裂,恨不得逮住菲奥娜一叠声地追问: 你这是喜欢上了谁啊?! 但是看她那一脸懵懂的、对此一无所知的神色,怎么看怎么不像有了喜欢的人的样子。玛莎曾经还作为班提瓦里少数和菲奥娜的代沟还不是很大的人之一前去问过她这个问题,相当殷切地拉着菲奥娜的手叮嘱了好几遍,就差精神意义上的把她脑壳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哪个人了: “要是有了喜欢的人的话,可千万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菲奥娜也回答得斩钉截铁,就差对天发誓自己现在是一条何等纯正的单身狗了: “没问题!” ——这下就陷入了僵局。 为了不让她有更多的压力,女巫协会的诸位也只能继续给她敲敲边鼓,类似于“你现在可千万不要早恋”和“你要是有喜欢了的人的话可一定要告诉我们”这样的话语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也幸亏菲奥娜不是那种叛逆的小女孩,也知道这是为她的性命着想,才不至于被这样的话语给絮叨烦了。 也亏得女巫协会这边没有人全程目睹过之前在童话女王掌控下的莴苣公主这个童话,要不的话破案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不过她们这边没有人看过,并不代表着别的组织也没有人看过,就好比黑暗正义联盟的扎塔娜。 当这边的“第五根支柱隐隐有了成型迹象”的信息传到黑暗正义联盟那边的时候,扎塔娜作为全程围观了童话女王事件的、情商在线的人士,突然就浑身一个激灵,一时间之前被她忽略过的种种线索全都在这一刻搭在了一起,某个从未有过、也不敢妄加猜测的想法此刻在她脑海里开始成型了: 这个挚爱的支柱……难不成真的是跟某些人有关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想,她特地拒绝了自家男友康斯坦丁出去约会的请求,顶着这人怨念的眼神专门跑了一趟圣彼得堡,想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为了让自己这次突兀的拜访看上去有理有据,扎塔娜还专门加班加点地把最近逮着菲奥娜的橘猫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研究出来的、可以主动进行人和猫之间的转换的成果给带了过来: 简而言之就是在橘猫的配合下和蝙蝠侠的意念控制之下加上了扎塔娜的魔法,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紧急的状况需要让蝙蝠侠亲自跨越大洋前来救人的话,那么橘猫就不会主动变成人;而如果真的需要蝙蝠侠第一时间赶到菲奥娜身边的状况发生了、但是他本人又来不及让钢骨开通音爆通道过来的话,那么就可以主动对接橘猫进行转换。 对曾经饱受转换问题困扰的菲奥娜来讲,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结果扎塔娜前脚刚在班提瓦的大门口落地,后脚就得到了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消息: “你是来找菲奥什卡的吗?她今天不在这里。” 扎塔娜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班提瓦应该还没放假吧?” 玛莎往城外公墓的方向指了指,低声道:“她一个人去祭拜她的父母了。” 扎塔娜这下可犯了难。连女巫协会的诸位都没有跟菲奥娜一起外出,也就是说,菲奥娜是想一个人去做这件十分私人的事情的。毕竟在祭拜的时候会流露出许多的私人感情,如果她是出于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的目的而独自出行的话,谁都没有理由去阻止她、去和她一起的。 但是扎塔娜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特别重要的情报,思忖再三之后,她还是决定前往菲奥娜去的城外公墓远远地看着她,至少可以起到在安全方面抄底保护的作用嘛。 ——幸好她去了。 如果她们能够有人把注意力分出一点来给那个已经被她们抛在了脑后的、原本不应该构成任何威胁的罪犯的话,就会发现一个骇人的事实: 自打小丑从阿卡姆越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得到过跟他相关的消息,最近一次的对他的行踪的报道还是来自哥谭的城市最外沿的监控摄像头,而且他还有继续外逃的趋势。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下去的话,那么这位穷凶极恶却从来都没有踏出过哥谭这座城市一步的罪犯、人渣中的人渣,现在可能已经来到了俄罗斯境内了,甚至可能已经踏上了圣彼得堡的土地了! 所以说,在暴风雨来临前,总是要有那么段极为短暂却又美好得毋庸置疑的好时光的。 大朵大朵的白云从蓝得要汪出水来的天空上悠悠飘过,能够没过人脚踝的青草长势良好,蓬勃又茂盛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就地躺下来往上面滚上一滚。空气中洋溢着的,满满的都是从折断的青草中流淌出来的青涩却又好闻得紧的草木独有的香气,和行走于期间的、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相得益彰,就好像这幅饱含着纯洁和祝福之美的画卷自亘古以来便留存于此,且还会一直将这份祝福延续下去一样。 因为巫师之间的战争实在过于惨烈,拥有迥异于普通人力量的他们在造成伤害这方面也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水准,因此彼得罗夫和菲德丽丝这对死在了战争中的夫妇也没有留下遗体,他们的坟墓都是衣冠冢,和别的正常的衣冠冢不一样,这两人的坟墓甚至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在确定了菲奥娜的国籍归属和上学的地区之后,挪威魔法部就表现出了百分百的配合度,直接动用魔法把这两位战争英雄的坟冢挪到了俄罗斯。套用一下挪威魔法部那边的人的说法,反正这座坟是空的,移动起来不费事,也不存在什么亵渎亡者的可能性。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卖个面子给那位年少的英雄遗孤。 菲德丽丝曾经预见过自己和丈夫的死亡,所以早早地就给自己选好了墓志铭。在洁白的大理石上用简洁的印刷体刻着的是节选自《国际歌》的两句歌词,恰到好处地将这两位战争英雄的一生和功绩都概括在里面了: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菲德丽丝彼得罗夫】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从来没见过自己父母、之前也不知道他们的埋身之处的菲奥娜最喜欢的也是这两句,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也会自己哼唱一下,但是当她站在刻着这两句话作为墓志铭的坟前的时候,突然就体会到了“要为真理而斗争”是何等残酷、又何等壮美的事情了。 她站在这座空坟前沉默了好久,才把她亲手挑选的两束白玫瑰轻轻地放了上去,那洁白的花瓣上还带着些许的水珠,被震得从花瓣上落下去之后,便在大理石的台子上沁出了一点散不开的水珠,就好像刚刚有人在这里落过泪一样。 正在菲奥娜垂首默哀的时候,蓦然间从她的身后传来一个极其耳熟的、带着满满的恶意的声音: “真是太巧了呀,小女孩。” 这个声音简直熟悉得让菲奥娜刻骨铭心。 就算她不记得这个声音,也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的那种邪恶到了用罪大恶极都不足以形容的气场。那是用无数的鲜血和尸体堆积而成的、只有最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家伙才会有的气息,而在她见过的人中,只有一个人能带给她这样的感觉。 刹那间菲奥娜只觉得浑身恶寒,就好像被某种阴冷的、拖曳着粘液的生有毒牙的软体动物给盯上了一样,发自内心的那种抵触感和排斥感让她下一秒就不假思索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 “小丑?!” ——这家伙怎么就能绕过了本该万无一失的白巫术的防护,千里迢迢地从哥谭跑出来呢?这不正常! 她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站在她身后只有十来米远的地方的那人正是穿着一身紫色西装的小丑。这位阿卡姆的无冕之王裂开了被不知名液体涂抹得鲜红的嘴,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满满的恶意和嘲弄: “真是太巧了,小女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在和你的爸爸妈妈说知心话吗?” 小丑来得时候真是太巧了,正好卡在代表“荫蔽”的橘猫被带走、白巫术的防护在“感知和预警外敌”的这方面被削弱了的时间段里。如果换做常人的话,可能现在就开始考虑是不是在己方阵营内有内鬼这样血淋淋的真实了,但是菲奥娜考虑得则更为周全一些,她相信不管是猛禽小队还是女巫协会,是正义联盟还是黑暗正义联盟的成员都不会沦落到要和这种畜生同流合污的地步的,那么也就是说…… 这个人已经不是普通的人了。 他极有可能获得了某种类似于通灵者的超能力——不,甚至可以说是类神的能力,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完美地绕过白巫术的保护,洞悉了最适合的时机之后出现在菲奥娜的面前。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的话,那么这就不是个犯罪分子、也不是个普通的人类了,而是伪神,是足以匹敌承载着旧神灵的辉光的“小忒弥斯”的对手,甚至可能还远远凌驾于她之上。 身为半神的戴安娜在战斗方面可以说是正义联盟里连超人都不得不正视的对手,继承了极为微末的忒弥斯的力量的菲奥娜,就可以将刺客联盟的根基拉萨路池予以净化,将塔利亚·奥·古困守中东,拥有如此纯粹而骇人的力量的她们却连伪神都算不上,最多一个是半神,而另一个则是一脚踏进了半神的门槛的人类而已。 ——既然如此,真正的伪神又该有着怎样的力量? 如果他对这种力量善加运用了的话,会不会连既定的事实都能改变,还可以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来,连带着那些冥冥中的、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其名为“神”的力量,都要认可他的存在? 菲奥娜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直到手都按在了冰凉的墓碑上才定了定神,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硌人的轻微疼痛的她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了,甚至还有心接着这个话头骂回去: “怎么能说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呢?明明在我眼前还有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在这里和我一起嘛。” 她的用词相当考究,连骂人的时候都带着种文质彬彬的咬文嚼字感,要不白巫术的“纯洁”支柱也不会在她这里矗立了十好几年都没有倒下,可这样的话语却更容易让人怒火中烧。不过小丑显然不会被这样的话语给激怒,他咧开了嘴狂笑了起来,鲜红的嘴角都拉扯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地步,让人看着就有种倒错而诡谲的恐怖感: “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啦,小女巫,你的血脉再也不能压制我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想要什么就会偏偏来什么。 扎塔娜赶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菲奥娜对面的是小丑,她下意识地就肝胆欲裂地喊了声: “不——!” 言语永远是无力的,只有行动和实力可以占据话语权的高地。身经百战的女魔法师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和她的话语一同传过去的,还有来自扎塔娜的下意识的一道魔法,极为擅长反语魔法的魔法师第一时间就把她能够想到的、可以切实保护菲奥娜的东西传送到了她的身边。 就在阿卡姆的犯罪头领即将和圣彼得堡的新锐通灵女巫交战的前一刻,一只硕大的橘黄色毛团从天而降,那个身形一看就知道是菲奥娜家养的橘猫,没跑了,毕竟谁家的橘猫应该都不会胖到十五磅这个触目惊心的数字的。 这还不算完。 这只圆润得像个橘猪的猫在空中突然就拉长了身形,猫咪的四肢不断拉长,瞬息间就在空中变出了个人形,等到降落在地上的时候,就完全是个两百一十磅的蝙蝠侠本人了! 小丑:??夭寿哦!明明都出哥谭十万八千里了,怎么还能碰见小蝙蝠?! ※※※※※※※※※※※※※※※※※※※※ 号外号外,特大喜讯,小丑皇帝的剧情即将被十五磅的橘猫一屁股砸没╰(*°▽°*)╯ 【小剧场·如果菲奥娜精通读心术】 小丑:??夭寿哦!明明都出哥谭十万八千里了,怎么还能碰见小蝙蝠?! 菲奥娜:?????这可是能把我砸得差点断气的两百一十磅?!哪里小??!! 崩塌的不杀 在遥远的东方古国有个说法, 叫一力降十会, 用通俗一点的语言来解释, 就是使用的力量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不管用怎样的技巧去对抗都是无用功,也就是说,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效的。 虽然说现在大家对这个词语的理解多半已经偏向后者了, 不过有些时候还是可以按照这个词原本应该有的那个意思去理解和使用它的,就好比现在。 被扎塔娜召唤来的肥猫在空中降落的途中上演了大变活人之后,白巫术即将完全成型的五根支柱在这一刹那集合在了一起, 旧神灵的辉光和白巫术的支柱在这一刻终于齐齐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作用,将还未完全成型的伪神的力量给压制了下去。 ……通俗一点讲眼下是个什么状况的话,大概就是“白巫术在最不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发挥了作用, 于是刚从哥谭阿卡姆不远千里跋涉到了圣彼得堡的小丑突然就动弹不得了,紧接着被从天而降的蝙蝠侠给砸了个正着”。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超级硬核的“一力降十会”,没有任何一个变种人或者超能力者可以在头都要被砸得在地上敲出回响的状态下施展他的能力, 就连伪神也不可以。只要还没有摆脱肉身,还被禁锢在由血肉构成的常人躯壳之内的话, 那么就势必要继续受到这方面的制约。 扎塔娜用一切能够想到的魔法给昏迷不醒的小丑量身打造了个笼子之后感慨道:“我说什么来着?运气真的很重要啊。对这个家伙来说, 可能从美国哥谭一路偷渡到俄罗斯圣彼得堡就用光了他所有的运气, 这可能是他以后都再也不会有的高光时刻了。” 她又对着这个笼子上下端详了一下,一锤定音道:“难不成这就是所有偷渡客的终极噩梦,‘在踏上朝思暮想的土地的下一秒就被暴力遣返’?” 菲奥娜也难以置信, 明明刚刚还带给她无穷尽压力的家伙就被这么“砰”地一下就解决了——各种意义上的“砰”, 既是个拟声词也是个用来形容速度快的形容词:“……被从天而降的重物砸到的后果真的有这么大吗?” 布鲁斯:……你难不成要自己来亲身试一下才能相信? 他虽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但是菲奥娜可能在“解读蝙蝠侠隔着面具的脸部表情”这门功课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她还真的是先正儿八经地想了想才婉拒的: “不了,谢谢,上次的脚伤就已经让我印象十分深刻了。” 两人面面相觑间,蝙蝠侠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话可说”之下的沉默是何等的尴尬,虽然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致力于让任何一个和他说话的人都陷入如此地步就是了。幸好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某些问题的扎塔娜边暗暗心惊地觉得自己的那个猜想可能真的离某个事实很近很近了,边对菲奥娜下达了一个眼下只有她才能完成的委托: “菲奥什卡,你来试着预测一下这家伙如果照这样下去的话,在未来会因他而发生什么。我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甚至在之前的偶尔几次和他打交道的过程中也没有出现过。” 菲奥娜依言,对着被拘束在囚笼中的小丑伸出手去。 在班提瓦学习的这段和平期内,她的感应能力已经有了相当大幅度的提升,已经到达了基本上可以不用借助外物的力量、只要伸出手去闭目冥想和感受就能感知到冥冥中的力场和能量流动的地步了。可以说只要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个没有在精神层面设防的东西的话,甭管是人还是猫猫狗狗还是随便别的什么东西,在她的面前就像是摊开的一本书一样好读、易懂。 扎塔娜正是因为知道了菲奥娜现在在通灵领域的能力已经更上了不止一层楼的这个信息,才放心地把“利用通灵方式从小丑身上获取信息”这个任务交给她的,然而菲奥娜的表情自从伸出手去的那一刻就从来没放松过,不仅如此,她的眉头甚至越皱越紧,到最后都带上了点很明显的、困扰的意味了。 ——也就是说,菲奥娜在她最擅长的通灵领域遇到了难题。 自从她来到了班提瓦并且在通灵女巫们的指导下进修过很多东西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正当扎塔娜胆战心惊地想要不要强制把她从冥想状态中叫醒的时候,菲奥娜反倒自己醒过来了,然而醒来的她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光看她的反应也能知道了。 她大睁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宛如濒死的蝴蝶蝶翼一样拼命地扑闪,在明亮的日光照射下,于下眼皮处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黛色阴影。年轻的通灵师死死地看着在她面前蹲下来、对着她伸出手的蝙蝠侠,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样,声音轻得宛如耳语: “……蝙蝠侠?” 布鲁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菲奥娜的不对劲了。与其说这是受到了什么力场的冲击,倒不如说她只是单纯地被自己看到的某个未来给狠狠地惊吓到了而已,她本人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状况还是十分良好的,也就是说他此刻如果想安慰她的话千万不能过于冒进,只能够慢慢的来。 于是布鲁斯对着菲奥娜伸出手去,低声道: “是我,我在这里。” 然而在变声器的作用下,不管他把语气有意地放得多么柔和,都会嘶哑难听得好像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喉癌晚期一样,按理来说是应该没有任何安慰效果的,可是菲奥娜还就真的被他的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给成功地安抚了心神,那双温柔而朦胧的灰眼睛开始逐渐对焦了: “……是你本人么?” “是我本人。”布鲁斯正准备说些什么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共处和独处的时间简直少到可怜,便只好挑了个最近刚发生的事情来讲给菲奥娜听: “在童话女王来袭的时候,我从满地的莴苣里第一眼认出了你。” 菲奥娜轻轻笑了笑。 ——能笑就是好事,至少可以说明她的精神尚未被自己看见的可怖之物击垮。 扎塔娜抢先一步握住了菲奥娜的手,问道: “你在这个人的身上看见了怎样的未来?” 她的动作太快了,直接把刚想展露一下难得的温柔的蝙蝠侠给挤到了后面去。不过眼下已经没有人还有闲心思去关注这个问题了,因为菲奥娜刚刚终于开了口,说出了那个跟他们必须要避开的未来息息相关的单词: “我看见了……” 就在她即将把那个单词说出口的一刹那,凛然的长风浩浩荡荡掠过他们的身侧,战甲的披风和洁白的长裙纠缠在一起,就好像这个他们每个人都必须极力避开的未来一样,黑白分明却又混乱得让人什么都难以厘清: “小丑皇帝。” 自从这个单词被从菲奥娜口中说出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了她体内的忒弥斯之血在这一刻发挥了它应该发挥的最大的作用: 窥测未来,规避弯路。 那么多本来没有必要遭受的苦痛全都得以避免,那么多本来会痛苦地挣扎着死去的无辜的人们也全都可以保全了性命。本来通灵就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未来也不是死板而一成不变的,利用观测到的未来合理改变当下的做法才是最佳的应对办法。 但是如果真的要把观测到的“依然充满变数的未来”当做“确实会发生的事情”,进而要去利用这个未来、等待这个未来,甚至利用观测到的未来去影响和利用别人的话,那么窥测了这个未来的人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也就是说,在看到了未来之后,只能自己努力做出改变,万万不能将未来的罪行定在眼下的人身上。 “——所以如果我们这次要再次对那家伙施加诅咒的话,就绝对不能让菲奥什卡加入进来。”圣彼得堡的女巫协会在时隔数年后又再次聚在了一起,女巫长塔季扬娜率先发言道: “而且这次施加的诅咒力度和上次的截然不同。上次的只是让他能够恶有恶报而已,但是这次,我们必须让他血债血偿,必须让他即刻还清他所有的罪孽。” 女巫协会的队伍中立刻就有人持有了反对意见:“可是这种程度的诅咒的话对我们本身也有反噬啊,为什么不能像上次那样用恶有恶报的惩罚呢?恶有恶报的诅咒投入少,风险少,但收益也不低。” 塔季扬娜:“我就知道在我的诸位同僚里,会有人有这么一问。” “诸位,且听我一言。之前我们不愿意直接动手,是因为和这种程度的人一般见识会很掉价的,且按照这种人恶贯满盈的程度来看,他的报应理应很快也就会到来,届时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会死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报应不仅迟迟未到,甚至还有继续顺延下去的迹象了。” 之前那个持有反对意见的女巫继续持有反对意见:“可是这件事也跟我们无关啊?既然报应只是‘迟迟未到’的程度而已,又不是说不来了,那就一直等下去不好吗?” 达丽亚也开口了:“是,没错,我们可以等,天理也可以等,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嘛,‘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正当那位女巫准备赞赏达丽亚的立场和她一样的时候,达丽亚话锋一转,立刻就把自己的立场实打实地摆明了: “但是对很多人、尤其是受害者来说,迟到和缺席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这种人存活在世上一天,就要为非作歹一天,对于这种恶棍的行径,我想是个人都不能忍!” 纳塔利亚看了一下环坐在圆桌周围的同僚们不同的神色,心知自然有人不愿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丑一样的罪犯就付出沉重的代价的,这很正常。倒不如说,这种自私才是人之常情,是正常人会有的表现,而有勇气参与进这次崭新的诅咒来的才都是疯子。 ——只是就算要做疯子,也要做最正气凛然的、理直气壮、勇敢无畏的疯子。 在得到了纳塔利亚的“不愿意参与此次诅咒的可以提前离开,我们事后不会追究任何人”的保证之后,本来就与会者寥寥的圆桌边更是剩不下几个人了,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塔季扬娜一声令下,黑色逆十字的蜡烛便在铺着六芒星的桌布上依次排列了开来,正当第一个音节要从她们的口中发出的时候,突然从门边传来了一个谁都没能想到会在此时出现的声音: “请等一下,我也要加入。” 达丽亚震惊地回过头去制止道:“菲奥什卡,怎么是你?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菲奥娜穿着那件黑色的、用金线绣着绵延不绝的藤蔓纹样的斗篷从门边走入室内。她的灰眼睛在眼部的镂空网纱下依然明亮得让人过目难忘,说出口的话语也是温柔而和缓的,却比任何人都直接了当地点出了一个事实: “女巫协会的人本来就少,能够完成上次的那个诅咒就已经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更别提这次还走了这么多人。” “既然这样的话,也就不要顾忌什么窥测未来的后果了,请让我加入进来吧,至少我可以用一条白巫术的支柱来保证这个诅咒的平稳运行,这不管对大家还是对我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做法,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 这的确是个能够让白巫术过分完善的保护消减的好办法,但是与其相伴的后果也是同样严重的,在场的诸位通灵师也都深知这一点,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还是纳塔利亚打破了这阵尴尬的沉默: “——你想好了吗,‘忒弥斯’?” 她那双色泽浅淡的玛瑙色的眼睛从硕大的圆镜片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菲奥娜,称呼她的时候也放弃了那个更像是开玩笑的称呼,而选择了用菲奥娜曾经的代号和荣耀来代指她,与其说这是在询问后辈有没有做好准备,倒不如说这是在询问自己的真正的同僚有没有想好最后的答案: “如果你真的要用‘不杀’的支柱作为代价的话,那么你一切受益于白巫术才获得的能力就都有可能失效。”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从此无法用血脉的力量号令任何与传说相关的人和事物,你从此预见的未来也有可能不是真正的未来,也就是说,如果你真的要加入这个诅咒的话,那么你甚至都有可能失去你的通灵的能力,毕竟你的通灵能力是建立在白巫术的保护的基础之上的。” 菲奥娜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知道,我也想好了。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如果连这种事情我都不敢做、我都在害怕,那么我还配叫‘忒弥斯’这个名字吗?” “……那看来我们的小‘忒弥斯’是没有别的话要说了。”玛莎伸出手去,最后一次以年长的前辈的身份满怀怜爱之情地摸了摸她蓬松柔软的棕色长发。对一个通灵女巫来说,只要完成了一个诅咒,那么就象征着正式的出师,以后的路上或许还会遇到很多的同伴,或许还会遇到值得学习和进修的导师,运气足够好的话还会有个聪明伶俐的小徒弟,但是最终能够支撑着她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只有自己,除此之外,更无他人了: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她们在无边的黑暗里伸出手去,一双双苍白修长的手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蜡烛,捧起的水晶酒杯和头盖骨里满溢着鲜红的葡萄酒,细碎的银粉在六芒星的桌布上洒出愈发难懂而诡谲的图案,细碎的、只有通灵者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在一瞬间震响整个暗室。 在最后一根蜡烛因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狂风熄灭之时,终于有人——虽然不知道是谁——用“人类的耳朵也可以听得到的声音”发出了诅咒: “你将即刻感受到切实的、既加诸于你身也加诸于你心的痛苦,所有你曾经有意或无意施加给他人的痛苦,全都要如数奉还。直到天地都倾覆倒转,直到日月都泯灭于长空,直到最后一颗星辰都陨落了,这个诅咒才可以失效!” “为恶不悛者啊,你要生生世世都在地狱里将这尸山血海的命案予以偿还!” 就在这个诅咒彻底完成的那一刻,菲奥娜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陡然从她的身上脱离了,这种久违的松快感让她几乎想要当场放声歌唱,好像从身上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令人神清气爽。 也就在那一刻,她失去了大半数的“不杀”的保护。 可能因为小丑曾经试图袭击过她,所以此刻的诅咒竟然被判定成了“虽然过分但是理应存在的防卫和还手”,也就无法像菲奥娜规划的那样,将象征“不杀”的支柱完全推倒。不过即便如此,这根过分牢固的支柱也已然坍塌了大半。 当白巫术的“不杀”支柱崩塌了一半、再也不可能被修复好的那一刻,举世的旧神似乎都听到了一声冥冥中的、来自早已陨落的正义女神忒弥斯的叹息: 【再也不会有人能够享有这么齐全的保护了。可惜,委实可惜。】 原来拉萨路池为她带来的“十七岁的巅峰时期”,真的是冥冥中的天意所为,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巅峰”。她曾那么短暂地享有过白巫术的五大支柱几乎齐全的保护,可是当真的需要放弃这举世罕见的保护的时候,她一丝的不舍也没有,反而有种快意恩仇、得偿所愿的感觉。 ——轮回报应永远不爽,天理昭昭,即便失去了白巫术的保护,也自有公义为她留证。 ——就好像那些永远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为他们而战的英雄一样,即便没有政府的承认,没有官方的认可,也自有人民的呼声为他们加冕。 ※※※※※※※※※※※※※※※※※※※※ 橘猫:你可听说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橘猪大/法?!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地雷╰(*°▽°*)╯十分感谢!因为后台名单整理的地方一直崩着所以真的不好详细整理名单orz但是我每天都会去看的~谢谢啦,带着橘猫【划掉】橘猪卖萌给大家看~小丑就这么ko掉了, 等价的诅咒 不管是在物质世界还是在神秘侧的世界, 想要获得某种东西的话, 就必须拿出与其价值相等的东西来交换, 这是个放之四海皆通行的真理。好比想要在某场考试中获得高分的学生,就要付出与其相当的时间和精力复习巩固,否则的话就只有低分飘过甚至不及格的下场;想要变得漂亮的话, 就要有自制力, 远离甜点生冷麻辣等一切刺激性食物的同时还要早睡早起,更有甚者还需要付出金钱来改变自己不甚完美的先天条件;想要有钱的话,就要兢兢业业认真工作, 不让任何一个有可能发家致富的机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就是等价交换。 而在通灵师的世界里,如果在诅咒某个人或者某些事物的时候付出了足够的代价的话,那么这个诅咒也一定会应验得相当迅捷且精彩。但是反过来推导的话, 这个等价交换的公式也同样成立,如果一个人被通灵者诅咒了、而这个诅咒又应验得快准狠的时候,那么这位施以诅咒的通灵者所付出的就肯定不会是什么鲜活的动物心脏和自己的指尖血这样普通的祭品。 不普通的祭品则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什么未来一年的幸运、毕生的爱情、货真价实的寿命等等稀奇古怪得让人简直要怀疑唯物主义的祭品比比皆是,用这些东西作为祭品的时候诅咒的能力自然就要跟着水涨船高, 但是这些东西在白巫术的“不杀”支柱面前都得乖乖甘拜下风。 而直接摧毁了大半根“不杀”支柱的诅咒效果果然非同一般, 在小丑被押解回阿卡姆的途中, 这个诅咒突然就生效了,快得连这一帮通灵女巫都没想到自己的诅咒竟然能应验得这么快,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被施以了诅咒的人还在回程的路上呢, 这个简而言之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诅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了。 小丑当时还在扎塔娜用魔法造出来的囚笼里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儿呢。他虽然是个疯子, 但是却不是个傻子, 自然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命。他曾经被关进过阿卡姆疯人院的先例在那里摆着,按照哥谭那边的处事方式和法律体系来看的话,再加上蝙蝠侠的“不杀”的法则,他被判处死刑的可能性微不可计,更别提他这次面对的还是一帮女性为主的对手了。 小丑从来就没把这帮人当做能够让自己正儿八经对付的对手。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只会神神叨叨的,绝对做不成什么大事,之前被他杀掉的那个也是从圣彼得堡来的小女巫不就到最后只能尸骨不全地被运回去么?之前被打败的那几次无非就是碰巧而已,再说了,这个小女巫似乎也有着什么好人特有的自我约束,无论如何都不杀他,这简直就是个女版的缩过水的小蝙蝠,根本威胁不到他的。 ——对女性的轻视,对这个性别群体普遍存有的善良和仁慈的利用,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坏人们最爱干的事情之一。 然而这次的小丑错就错在他错估了自己的对手。 当小丑还在心里谋划接下来要去哪里搞事、要杀多少人才能逼得蝙蝠侠露出那种痛苦的表情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掠过他的脖颈。 这阵疼痛简直太真实、太残酷了,他简直都以为自己的气管已经被利刃割开了,眼下只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神志清醒的阶段而已,他的耳中甚至都出现了自己的血咕嘟咕嘟地冒泡的声音,还有从自己的喉咙里传出来的嘶哑而绝望的悲鸣。 ——这不对劲。 小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按理来说,拿到了如此超然的力量的他根本就不会被扎塔娜这种程度的魔法笼子拘束住,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突破困境,就是因为他特别喜欢看这些所谓的超级英雄们在发现理应被好好地关押起来的超级恶棍竟然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出去、还成功地杀掉了人的表情。那种绝望和愤怒交杂的神色真是太令人开心了,而为了日后的成倍的快乐,现在短暂的伪装示弱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小丑不知道的是,在诅咒的面前示了一次的弱,那么往后也就永远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无孔不入的诅咒正在逐渐地将所有他曾经在别人身上造成过的伤害如数奉还。 这可真是个玩过头了直接把自己玩死了的标准典范。 蝙蝠侠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被拘束在魔法笼子里的小丑的不正常,他正在捂着自己毫发无损的脖子嘶声痛呼,那种绝望得简直就像个普通人的喊声实在太惨烈了,他不得不赶紧找来扎塔娜,试图从在场唯一一位对魔法精通的人那里问出点什么来: “这是怎么回事?” 扎塔娜对女巫协会那边的诅咒只是一知半解而已,毕竟术业有专攻,不是“魔法”领域的、而是“通灵”领域的东西,就算看上去道理是共通的,她也最多只能给出个大致的方向而已: “好像是诅咒……我对这方面的东西不是很擅长,仅限于‘了解’而已,你不如直接去问小莴苣。” 菲奥娜在接到来自蝙蝠侠的通讯的时候,正在和自己的十五磅大肥橘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对战呢,连玛莎达丽亚尤金一干人都出动了,甚至还动用了猫薄荷和金枪鱼罐头,但是橘猫完全不为所动,连一点被打动的迹象都没有。 ——不仅没有被打动的迹象,甚至还在拖着一身的肥肉往更高的屋顶上爬去,真是有新时代的开拓者的风范啊,可敬可佩得很。 它这幅油盐不进的架势气得菲奥娜在下面扬着手里的洗澡盆和宠物专用淋浴喷头,对着盘踞在屋顶坚决不肯下来、发誓要和烟囱相亲相爱一辈子的橘猫大喊: “不就是洗个澡嘛,你怕什么?!” 玛莎也在一边帮腔:“你可是通灵师的伙伴,怎么能害怕洗澡这样的一件小事?” 达丽亚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油加醋道:“来啊,勇敢的伙伴!从屋顶上跳下来洗澡,我就承认你是一只英勇无畏的好橘猪——对不起——好橘猫!” 然而以上诸多话语都无法打动坚决不洗澡的橘猫。它甚至还撅起了屁股对着下面上不来的菲奥娜,抗拒之情十分明显。 橘猫:天真,我才不要下去。就算我现在已经是通灵师的伙伴了,身为一只猫的习性也是改不掉的,怕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让我在这里做一只岁月静好的喵子,安安静静地舔毛不好吗? 可能连上天都在眷顾这只不想洗澡的橘猫,蝙蝠侠的通讯打进来的可真是个好时候,菲奥娜不得不暂且把“捉大橘去洗澡”的计划往后顺延一下,选择第一时间接起了蝙蝠侠的电话,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明显是经过了变声器处理的嘶哑的声音从通讯器的另一边传来: “小丑眼下的状况很奇怪,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造成的?” 眼下小丑的状况已经惨烈到连扎塔娜都不忍心看、只想把目光转开的地步了,他正在花样百出、无比逼真地演示着十多种死法,喊叫声和嘶吼声简直像是从地狱里传回来的死人的嚎叫一样,估计也只有心智坚定得异于常人的蝙蝠侠还能勉强履行着“观测和监管”的职责: “他明明现在还活着,却表现得像已经死了很多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是来自你们的诅咒吗?” 会好起来的 菲奥娜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这可是班提瓦的诸位通灵师在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做出的最终决定: 如果要将诅咒施加给这个人的话,那么就必须先给他祝福,先把他变成一个正常人。 这个逻辑乍然看上去蛮匪夷所思的, 可是要是仔细想想的话,又的确是这个道理。 “诅咒”之所以是诅咒, 就是因为它是能够将“正常”的生活破坏掉,毁坏成“不正常”的东西, 但是这个规则仅仅适用于普通人, 对于已经和“普通人”这个概念相差甚远了几乎有十万八千里的小丑来说的话,是完全不适用的,因为小丑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 他受伤了也不会觉得疼痛和害怕,死亡的阴影离他越近他反而越开心, 普通人对行走在刀尖上的生活避之不及, 可是这个人却甘之若饴。所有在正常人觉来“痛苦”的、“不愉快”的东西,在他的概念里都是最能够让他感到开心和愉悦的好东西。 因此, 如果要让他切实地感受到痛苦的话, 那么施加给他的诅咒也不能按照正常的、普通的“恶有恶报”的逻辑来。人人都知道, 对疯子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更不能用常理去判断和约束的。 也就是说,在让他“痛苦”之前,就先要让他能够“感知痛苦”。 但是这种事情如果要详细解释起来的话还是很麻烦的,而且菲奥娜不知道这人特地打电话来的用意是什么, 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可能是吧?” 她就算不是正义联盟的正式在职人士, 在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也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他们的事情, 其中自然就包括蝙蝠侠的“不杀”原则,这让刚刚献祭了一根支柱作为诅咒小丑的原材料的菲奥娜有点慌,毕竟四舍五入一下的话,这简直就是在把蝙蝠侠“不杀”的原则按在地上踩,所以她连说话的时候都在字斟句酌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不过恕我冒昧问一句,现在连义警也要关心起这种罪大恶极的犯人的健康状况了么?” 蝙蝠侠一听就知道菲奥娜可能误会了什么。他的“不杀”原则只是不让自己迈过那条线而已,如果他身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却又要次次都越俎代庖的话,那么等到他的正义感无法支撑着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时候就十分危险了。 能够审判罪犯的,永远不应该是“个人”,而应该是“司法机关”。他本来就是在用过激的手段在制服罪犯,和传统的警方相比已经很是剑走偏锋了,如果真的越了线,那么在暗夜中行侠仗义的义警和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从本质上来讲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杀”是他的底线,也是他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因为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人”,而不是“神”,守住了这条底线,就意味着他守住了自己的本心和人性,不至于被似乎永远都看不到什么希望的黑暗的哥谭还有层出不穷的各种犯罪事件打垮。 ——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如果有的人真的在遭遇了“报应”之后他也要去救,蝙蝠侠也不是什么一心只想维持正义、满眼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的毛头小伙子了,他还不至于这么迂腐。 不过在此之前,他一定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原理究竟是什么。只有在知晓了原理之后,才能够切实地知晓这究竟是真的“恶有恶报”,还是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的、完全出于个人意愿的诅咒。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如实说出来了,可见这段时间以来他和菲奥娜的相处还是成功地改变了不少东西的,否则就按照蝙蝠侠自己的那个好像一万年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的臭脾气,他才不会这么推心置腹呢。对,没错,区区一个“说实话”这么简单的、似乎谁都会做的事情,对蝙蝠侠来说就已经是推心置腹这个级别的高难度的事情了: “……我不是那种一味地遵循所谓的‘不杀’原则的人。如果这个诅咒来自你们的话,我不会多管,但是前提是这得真的是‘恶有恶报’的诅咒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这个诅咒来自班提瓦的话,那么它的原理是什么?” 菲奥娜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先捂住了话筒,对着她身边还在兢兢业业写报告的塔季扬娜用眼神示意道: 【我能说吗?】 毕竟这可是全班提瓦一起想出来的办法,在不知道这个办法还能不能对外说之前,菲奥娜是不会轻易把任何信息说出去的。 还在奋笔疾书的塔季扬娜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东西,换作大部分逻辑正常的普通人其实都能想得出来。只不过她都点完头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相当重要的事情,吓得她连压低嗓音都忘了,直接就出声问道: “你在跟谁打电话?上帝保佑,可千万不要是萨沙!” 菲奥娜:???萨沙?那是谁来着??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隐约想起来,似乎那个让她感觉很不好的黑巫灵媒亚历山大似乎说过这个名字,而且还对她说过可以这么称呼他。不过菲奥娜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对“昵称”这方面饱含的过分暧昧的亲近的感觉是一点都体会不到。 一般来说,能够称呼昵称,就代表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拉进到了某种完全可以说得上“亲密”的地步了,如果是在同辈之间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两人一定是至交好友或者更为亲密的情侣,如果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的话就说明这位晚辈肯定特别受照顾;而这两点互为必要充分条件,也就是说,这个道理反着推回来依然成立,女巫长塔季扬娜担心的事情完全不是什么大事,菲奥什卡根本就没有和亚历山大发展成为点头之交以外的交情的意思。 这可让女巫长犯了难。如果那个代表白巫术里的“挚爱”支柱的人能够出现在她的面前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能揪着那人的领子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你能控制一下自己吗朋友?!能不能在“不杀”的支柱彻底崩塌之前好好管管自己的脑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感情这种东西真能够被自如操控的话,那也就不会让古往今来都有那么多人为此犯难、乃至夜不能寐、茶饭不思了。 这个通讯器是韦恩集团出品的、专门用于正义联盟内部人员沟通交流的通讯器,自从菲奥娜持有了那套能够应对全正义联盟的人士的紧急预案之后,神奇女侠就给她配备了同样的一套东西,说是“方便紧急联系的时候使用”,通讯效果好到出奇。别说塔季扬娜在那边说话的时候忘了压低音量了,就算她在那边用气音说话,这边也可以模模糊糊地听到个大概。 而正是托了这个收音效果奇佳的通讯器的福,塔季扬娜的担心一分不漏地全都传到了蝙蝠侠的耳边。菲奥娜的资料在蝙蝠洞里存着一份,在正义联盟瞭望塔里也存着一份,而且两份资料还在同步实时更新,他自然知道那个“萨沙”指的是谁,因此在听到了这人的名字突然出现在塔季扬娜的口中之后,他突然就有了点不开心,连带着面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了。 不过对这人来说,他的“不开心”和“开心”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普通人很难从他那张被面具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脸上解读出什么别的东西来,就算是跟他共事了一段时间的、在“解读蝙蝠侠的面部表情”这门课上颇有造诣的神奇女侠也只不过能看出来很少的一点情绪变化而已,对扎塔娜来说那就更难了。 即便如此,扎塔娜还是有着最起码的察言观色的能力的,这位来自东方三圣族的年轻女巫真是在把“英勇无畏”四个字当做了自己的人生信条一样,并且还要实打实地予以践行,于是她试探着问道: “b,你这是生气了?” ——别说,还真让她误打误撞地猜对了一次。 蝙蝠侠黑着脸不置可否,继续和那边的菲奥娜在沟通这个诅咒的细节,扎塔娜见状,心下一惊,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超级大八卦: 蝙蝠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种小事生气?不应该的啊。 虽然说正义联盟的顾问常年的表情只有两种,“现在我心情不好”和“我现在还ok但是过一会就心情不好了”,极其偶尔出现“高兴”的情绪——等到这种情绪明晃晃地出现在他脸上的时候大家当天就可以去买彩票了,绝对稳赚不赔——但是他的情绪变化也是有章可循的,像眼下的这种状况按理来说根本就不会、也不可能让他生气。 拜托,人家通灵女巫们也要有口饭吃的呀。如果这是人家的某种看家绝活什么的话,那肯定是不能完全告诉你的,要是这么轻易地就泄密了的话,那么以后还怎么赚钱吃饭? 扎塔娜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说隔行如隔山,但是她在做了这么久的功课之后对通灵师们自己那一堆奇奇怪怪的规则还是很清楚的,而且哪怕除去“通灵”这个玄之又玄的职业定性之外,只把班提瓦当做一个普通的团队的话,那在每个行业和团队里也都是有一些小机密的,如果菲奥娜不能完全据实相告的话,其实也没啥大问题。 要是蝙蝠侠真的一定要知道的话,哪怕菲奥娜无可奉告,多给扎塔娜一点时间,她也可以从东方三圣族的藏书和正义联盟藏有的对通灵者的记录数据里推断出来这个诅咒的原理,也就是说,堂堂正义联盟的顾问、哥谭的黑暗骑士,根本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对着人家小姑娘穷追不舍的。更别说他还是在用这种不好的脸色和一板一眼、正经得要命的语气在跟那边沟通了,简直不是一点半点地吓人。 扎塔娜已经很接近真相了,而她的智商和情商也果然不负所望地在下一秒就总结出了正确答案: 也就是说,蝙蝠侠如果刚刚真的是生气了的话,其实不是在因为“不知道诅咒的内在真相”这种小事生气,而是在为“菲奥娜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实情”而生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等等。 扎塔娜看着那边还在和菲奥娜沟通、只不过眼下已经明显地被安抚好了的、神色都回到了正常状态之下的蝙蝠侠,突然就隐隐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原因无他,因为当年康斯坦丁追她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表现来着。用康斯坦丁自己的话来说,他在看到身穿白色束腰长裙、黑礼帽斜斜盖住一只眼睛,在缭绕的烟雾和璀璨的灯光中出现在舞台上的扎塔娜的时候,就对这位使用着反语魔法的魔法师一见钟情了。 等到后来康斯坦丁和扎塔娜一起创立了黑暗正义联盟、从正义联盟里独立出来之后,他追起扎塔娜来真可谓是热血上头,还搞得轰轰烈烈众人皆知的,一点传说中的、能够对得起他名头的“地狱神探”的架势都没有,正义联盟和黑暗正义联盟的诸位还为此私底下打了个赌,赌的就是康斯坦丁最后会不会成功追到扎塔娜,输了的一方要负责瞭望塔累计一个星期的值班。 平心而论,康斯坦丁的确和扎塔娜不是最好的情侣搭档。从出身来看的话,扎塔娜出身东方三圣族,虽然年轻的时候曾经沦落到要在舞台上表演魔术混口饭吃,但是即便如此,在她身穿黑色的紧身演出服开始变魔术的时候,那种仿佛镌刻在骨子里的端丽和优美也难以被一身廉价的装扮掩盖下去半分;而康斯坦丁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住在伦敦的工人阶级术士兼驱魔人,虽然他也有着魔法氏族的血脉,这条血脉往上追溯的话还可以追溯到亚瑟王和梅林的时期,可即便如此,在东方三圣族的魔法传承面前,他还是要生来就矮上那么几分的。 而这悬殊的出身还不是他们最不般配的地方。所有见过扎塔娜的人都会说,她热情、迷人、神秘、浪漫、优雅又强大,令人着迷,值得依靠,是很多小姑娘见了一面就想成为的那种强大的女性;而康斯坦丁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有着一样的、极为恶劣的共性,乖戾偏执又任性行事,受血脉影响而癫狂起来的时候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下得去手诅咒——虽然后来他又后悔了,可是诅咒一旦开始就无法倒退,只能勉强停止,他的父亲直到死去的时候还在饱受诅咒之苦的折磨。曾经有人这样评价过康斯坦丁: “你这个人啊,满口谎言、虚情假意又铁石心肠。” 这样的两个人,可以说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是极为不般配的,就连向来没什么自知之明的康斯坦丁自己也清楚。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真能够被自如操控的话……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失意人了。 后来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这位邋邋遢遢又满口谎言的魔法师在扎塔娜的面前也曾短暂地卸去过防备,用他的魔法为扎塔娜构建了一个诺言: “只要你不会先对我拔刀,我就永远不会伤害你。” “你是我心底永远的不灭之光。” 任何与神秘侧的力量相关的诺言都是不能被轻易打破的,因此魔法师和通灵者们就在“许诺”这件事上变得慎之又慎、谨慎小心了,即便如此,能够绕过法则打破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的方法也有很多种,就看这帮人愿不愿意多花心思去做了。 扎塔娜一开始也是不信的,直到他们中了那个咒语,一方会忘掉所有的感情,这些欢喜和痛苦全都需要由另一方背负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康斯坦丁将“忘却”的一方毫不犹豫地给了她,而自己选择了记住所有之后,便似乎明白了什么了。 ——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话,哪怕对方忘记了你,只要有所有的、和这个人的记忆相伴,不管是苦痛还是甜蜜,也足够支撑起没有爱人相伴的、孤寂而漫长的一生了。 等到后来,恢复了记忆的扎塔娜和康斯坦丁在一起了之后,这位曾经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骗到过正义联盟三巨头的骗子魔法师彻底在她的面前改变了自己的物种,从一头招摇撞骗无恶不作的豺狼变成了忠心耿耿寸步不离又擅长在各种神奇的地方吃各种神奇的人的飞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吃不到——的哈士奇。 可别不信,菲奥娜就曾经被康斯坦丁用恶狠狠的“你离我女朋友远一点”的眼神“友好亲切”地注视过。 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大事的话,康斯坦丁现在什么情报都想从扎塔娜这里获取,曾经警惕心相当高、谁都信不过的康斯坦丁在追到了扎塔娜之后恨不得天天都黏在自家女朋友的身边,压根就不担心扎塔娜会坑到自己,用他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把命给她都可以”。 为此,正义联盟和黑暗正义联盟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加了累计一个星期的班,顺便再悼念一下自己输掉的赌局。 扎塔娜在将两人的表现放在一起对比之后真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像,可是蝙蝠侠自己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此为了不过早地让菲奥娜身上的白巫术的“挚爱”支柱成型,扎塔娜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她不点明的话,按照蝙蝠侠自己强大的逻辑和分析能力也迟早会想明白的,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且不点明的话对双方都好,可以有效地避免接触时候的尴尬;如果她点明了的话,万一菲奥娜突然也双向喜欢上了蝙蝠侠的话,那才是真正大写的“不巧”。从菲奥娜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不杀”的支柱还没有完全崩塌的信息相当关键,谁都不敢赌一赌当五大支柱齐全了一大半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而此时蝙蝠侠和菲奥娜的交谈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年轻的通灵师终于在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展现出了自己日益成熟的、属于“通灵女巫”的一面: “说实话吧,先生,‘加害别人’这件事其实永远都不会让正常人快乐的。” 她说起话来的时候依然那么温柔而和缓,不管说什么语种的时候都莫名地带着一股认真感,却让人更能听得进去了,向来都在依托着“通灵”行事的她终于在完全的个人意志下说出了可以说是在对自己进行深度剖析的一番话与: “因为我们是正常人,所以我们就有着良好的道德观和为人处事的底线,而人类又是群居动物,想要在无数次的试探中找到能够让彼此都舒适的相处办法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有空去无端加害别人?但是这个诅咒绝对不是加害。这只是恶有恶报、天理昭昭,仅此而已。” “就算会被认为是很差劲的人,我也一定要说出来:正因为这不是‘加害’,而是‘报应’,所以能够看到这种人在天理之下伏诛,我就前所未有地开心。为此的话,我可以付出一切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的东西作为‘诅咒’的祭品!” ——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真实感受、能够正视自己的任何一种情绪变化和行为,并且能通过客观的分析得出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导致的后果并且将它诉诸于口,这是每一个成年人都能够、也应该做到的事情。因为成熟了的人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更要为自己的行为有可能影响到的他人负责。 由此可见,那个曾经在刺客联盟一个人环抱双臂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的小女孩,在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是真正地、切实地长大了。这个“长大”不仅指的是她被拉萨路池影响过的生理方面的改变,更是指她的心态正在逐渐地往成年人的方向缓缓行去。 虽然她看上去还是那么一副苍白纤细又典雅的样子,战斗力怕是弱得随便来个正义联盟里战斗力垫底的人都可以打她二十个不费力的,但是从刚刚的自我剖析中所展现出来的她的内心的强大,就已经足以让她和神奇女侠这样的成熟而英武的半神并肩了。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之后,蓦然就把话题转向了一个菲奥娜想都没有想过的地方去: “那你是用你的‘不杀’作为祭品的吗?这条支柱现在已经崩塌多少了?” 扎塔娜:……等等,b,你要是真的想知道这个信息的话其实可以来问我。我们彼此之间还是能互相感应得到这些东西的,你没必要舍近求远——我看你就是想跟她说话吧?! 菲奥娜也万万没有想到蝙蝠侠能够猜到这里,明明这人之前没有表现出半点对这方面有兴趣和有了解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正中红心了。不过扎塔娜还在那边和蝙蝠侠在一起呆着,她也没有阻止蝙蝠侠的询问,也就是说这个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退一万步来讲,蝙蝠侠也不会是那种随时准备给队友后背来一刀的人,把资料和安全托付给他,都足以让人感到十二万分的安心:“没有完全崩塌,还差一点。” 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先生,这个问题的话你直接去问扎塔娜也是一样可以获得情报的呀?” 蝙蝠侠:……忘了。失策。 扎塔娜实在看不过去了,在旁边小声吐了个槽: “关心则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在太小了,而且语速又快得很,别说还在通讯器另一边的菲奥娜了,就连扎塔娜旁边的蝙蝠侠本人都没能听清: “什么?” 扎塔娜竟然莫名地从蝙蝠侠这么简单的一个反问里听出了自己有那么点即将作为电灯泡开始发光发热的意味:……我不该在这里,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走。 不过这么直接的话肯定不能说出来,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她选择了从蝙蝠侠的手边接过通讯器,看着被她拘束在魔法囚笼里、即将在精神上死去第三也可能是第四次、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的小丑,对通讯器那边的菲奥娜问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这家伙说吗?我觉得他的这条命可能坚持不到落地,趁着他现在还有最后的一点清醒的意识,你赶紧说完了吧。” 这个问题可真切地把菲奥娜难住了。 别说,她还真的想说点什么。就好像每次在白天吵完架、晚上在床上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还有一箩筐的话可以说、真可惜白天为什么没有发挥好的那些人一样,她其实也有点后悔自己在小丑落网的时候没能说些更有威慑力的话来怼回去。眼下扎塔娜正好给了她这个机会,那么不说白不说。 ——可是说些什么好呢? 要是说“你这就是自找苦吃,活该得很”的话,未免太没有气势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可要是骂一串带着各种生殖器官和不文雅的动词的脏话的话,她自己就要先把脸红个透,更没有气势了。想来想去,菲奥娜还是选择了个相当温和的说法,只不过在逃脱的规划完全被打破了的小丑耳朵里,这一串称得上温文尔雅的话简直就是在往他心口上又扎钉子又撒盐,那叫一个刺激: “为恶不悛者,永远不能登基。” “你就和你那名为皇帝小丑的梦想,永生永世都在赎罪的血海里飘零着罢!” 而也正像扎塔娜预料的那样,小丑的这一条精神方面的命果真没能撑到飞机落地就没了。那具扭曲成古怪形状的身体在断气断了三秒钟之后又重新开始了呼吸,随即而来的是新的一波折磨,凄惨得扎塔娜都不得不感慨一下,要不都对不起这个她毕生以来见过的最精彩的诅咒: “我要是也能去学白巫术的话就好了,平常可以用支柱来保护人,关键时刻献祭一根支柱还可以进攻,我的天,稳赚不赔哦!”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诅咒——也可以说是祈愿的力度实在太大了,大到惊动了新神灵。 第三世界是凡人与神的世界,而第二世界则是旧神们的世界,在大部分旧神均因争斗而消亡、剩下的部分旧神也逐渐离去了之后,第二世界便重生成了第四世界,新时代的神灵们就诞生于这里。 小丑的超能力在成型的那一刻就已经惊动了遥远的天启星上的诸位新神了,但是就连新神的力量都被他影响过,足以见他的力量又多么恐怖,如果没有这个诅咒横插一脚的话,这个以杀戮和折磨他人为乐的家伙没准真的有可能会像菲奥娜短暂的灵视所见里的那个未来一样,成为所谓的“皇帝小丑”。而在这样极致的邪恶之下,连正义联盟的力量集合都没有办法与之匹敌,可见这是何等可怖的事情。 然而好巧不巧地,在小丑差点就要真正“登基”成功之前就被这个诅咒的力量给来了一脚,当即就把差点就可以统治世界的这家伙给踢进了尘埃里,再一连串地滚进了他自己造成的杀孽所累积成的血海里。 ——真是报应。 ——恶人所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永远不是什么司法机关执法机关和义警,而是自己所造成过的杀孽。 在小丑的不知道第几条命死去的那一瞬间,天启星上被他的“皇帝”力量影响到的某些新神也与之一并陨落在了遥远的第四世界里,包括且不仅限于荒原狼和达克赛德。 其实这样的陨落还是很带点讽刺和黑色幽默的意味的,毕竟某些新神灵从来都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不和普通人类为伍的高等智慧种族,再兼以遥远的天启星上,无人不知晓祂们的名字,无人不臣服祂们的威力,便要更加强祂们的这种傲慢而不自知的观点了。祂们连进攻地球抢夺母盒、发展殖民地、把这个落后的星球如何发展成原料提取厂的方法都想好了,却无意间被一个人类影响到了,随即又在这个能够影响他的卑劣的人类死亡之后,被连带着一同陨落在了亿万星辰的深处。 在天启星上的数位新神灵陨落的那一刻,有无数个星球迎来了又一天的黑夜,又有无数个星球沐浴着各种各样的、来自恒星的光芒迎来了崭新的一天。在遥远的、被刚刚陨落的新神灵们觊觎过的地球上,无人知道这个变动,依然有一半星球的人沐浴在沉沉夜色里,另一半星球上的人们还在朝五晚九、兢兢业业地工作、学习和活着。 但凡在这个星球上生活着的人,就永远都要有生有死,有哭有笑,有沉眠也有清醒,有贫穷苦乐与祸福轮回;同理可证,但凡在这个宇宙间生活着的、有智慧的生物们,便都会在各处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在形形色色的日常和生活中,对未来抱持着更好的希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要坚信着这一点,就永远都会有很好很好的事情发生,可能是有人在你陷入困境的时候拉你一把,也有可能是这个种族的天敌突然与他们和解,也有可能像这样,尚且藏匿在遥远的宇宙深处、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野心付诸实践的巨敌,突然就成功地把自己作死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菲奥娜在给自家的橘猫读了个童话故事作为对抓它去洗澡的补偿之后,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点幼稚和好笑,还不如给它来上一盒金枪鱼罐头来得划算,可是一来这猫是真的不能再胖了,二来这本书是橘猫叼过来的,还翻开了书页用猫爪爪拍着书、指名要听莴苣公主这个故事,也就随着自家的猫去了。 她合上了手里的童话故事书,蹭了蹭那只竟然就真的耐心听完了她讲故事的橘猫柔软丰厚的背后皮毛,轻声道: “晚安。” 橘猫甩了甩尾巴,柔软纤长的橘黄色毛发正好从她的脸上拂过,隐约间就像是个年长又温柔的长辈在安抚因为突然失去了一根支柱而略显不安和不适应的小姑娘一样: “喵。” ※※※※※※※※※※※※※※※※※※※※ 本章对原作有大改,渣康ooc!因为原作里的扎塔娜和康斯坦丁后半部分简直虐死个人,实在受不了了就魔改了一下,请自行选择吃不吃这一口安利,嘤……扎塔娜我爱你【小声bb】 老规矩,如果这一章买了看了接受不了的话还是来微博找我退钱~微博:只会说梦话的绝世好咸鱼 不要学赌博 如果说小丑还算得上是伤害过菲奥娜的一方, 所以对他进行的诅咒也勉强可以算是“反击”的话,那么被这个诅咒波及到的天启星上的新神们可就是完全的遭受了无妄之灾的一方了。虽然祂们想进攻地球,但是问题是这帮人还没来得及把行动付诸实践呢,就被连带着一同陨落在了遥远宇宙的深处, 所以这样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主动进攻”了,因此白巫术的名为“不杀”的支柱, 便在那一刻悄然崩塌了。 ——虽然当事人菲奥娜在起床之后,感受到了这根支柱的完全坍塌的时候是一脸懵逼: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刚刚干了啥?! 然而这件事情的最真实的原因却永远不会被菲奥娜知道了,这也是正义联盟和黑暗正义联盟在协商过后一致做出的决定: 没有必要让她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背负这么大的压力。 他们之所以要成立名为正义联盟的组织,之所以要背负起那么多的事情、要肩负起那么多的责任,就是为了保护人民, 就是为了让那些曾经加诸于他们身上的苦难就此截止, 不必继续扩散下去,不会波及到更多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 那拦下这个对菲奥娜来说实在太不可思议又会让人太有心理压力的事情算得了什么呢?毕竟“我利用我的力量在不知何时杀过人”这件事情, 不管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对他们这些超级英雄来说都让人很难一时间就接受。因为这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自我失控, 而对于掌握了异于常人的力量的他们来讲,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们对自我产生怀疑、更有甚者会进一步产生负罪感了,哪怕杀的人是坏人也很难减轻这种负罪感的。 可是天启星上陨落了的那些新神又是实打实的想要对地球不利的坏家伙,这就让人很是纠结了, 经过一番讨论和争执过后,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拦下这个绿灯侠从宇宙里带回来的消息。 “天启星上陨落的新神都成了全宇宙的八卦了。”好不容易从宇宙归来、回到了自己扇区的绿灯侠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开始对着正义联盟的诸位同僚传递这个惊天的消息: “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神奇女侠戴安娜:……能从那么远的地方传到地球的这个情况就已经说明了这个八卦的不可思议了吧。 从来没见识过白巫术的力量、只见过能够使用反语魔法的扎塔娜的本事绿灯侠百思不得解: “巫术真的就有这么大的力量?” 扎塔娜耐心地解释道:“永远不要小看任何好的东西。” “那些坚持‘人性本恶’学说的人, 说人类生来就身负七宗罪,就懂得嫉妒和欺瞒,懂得自满和傲慢;而即便是坚持‘人性本善’学说的人,也无法否认在我们的本性中,始终藏有无比黑暗的一部分的现实。”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克制住自己的这一面,甚至能够在充斥着厮杀、争夺、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的如此黑暗的大环境下都能够努力把自己活成一个温柔又心怀正义的人的话,那么光这种‘坚持’所代表的精神力量的强度就已经十分惊人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是偏偏有某颗小莴苣能够在刺客联盟这个一缸黑的大染缸里把自己活成个健康积极天天向上的好孩子,不得不让人诚心叹服。 而这颗典型的好孩子模范莴苣眼下正在班提瓦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堆女巫聚众豪赌,并且分毫没有想加入进去的迹象。 这是云淡风轻的一个午后,适合聚众饮酒和开盘赌博,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以上歪理全都来自被塔季扬娜揪着耳朵制裁了的梦女巫玛莎,达丽亚捂住了菲奥娜的耳朵,力求让这些来自自家同僚的歪理无论如何都不能灌到后辈的耳朵里去。 不过说是豪赌,但是没人能拿得出一千卢布以上的赌注,可以说是非常真实了。 被用“小孩子不管是小赌还是大赌都不要沾边,自己去一边喝果汁才是正经”的理由赶去在一旁喝苹果汁的菲奥娜对所谓的“每年一度例行团建活动”相当好奇,便对着刚被制裁完毕的玛莎问道: “你们一般都赌些什么呀?” 玛莎想了想:“什么都赌的。没有你想不到,只有我们赌不到。” 菲奥娜:??? 眼看菲奥娜没有办法在一时间内就认识到有着通灵能力的女巫们赌博的精髓与奥妙所在,玛莎想了想,还是在自己的座位旁边给菲奥娜加了把凳子,不放心地嘱咐道: “说是赌,但是开玩笑的成分更大一点,你看看就好,千万别加入进来。” 她不嘱咐还好,一嘱咐,可算是把菲奥娜的好奇心彻底勾起来了:“为什么?” 玛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围在桌子旁两眼发光的同行们,心有余悸:“这些可都是人精,你要加入进来的话,恐怕要输光你所有的积蓄和零花钱。” 看着菲奥娜还是一头雾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的样子,玛莎不得不为她做进一步的解释:“你觉得对通灵师们来说,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 菲奥娜回答得毫不犹豫:“实力!” 玛莎被这个又耿直又大实话的回答给狠狠地噎了一下子,更要命的是她竟然找不出什么能够反驳菲奥娜的话来,便继续循循善诱道:“……这是一个方面,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不可或缺的条件?” 菲奥娜想了很久之后,最终还是如实相告:“想不到。” 她专心地想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地抿起嘴来,以前菲奥娜的脸上还有点尚未褪去的婴儿肥的时候,她一抿起嘴来就会在两颊鼓出一点点的肉来,可以说相当可爱了,怪不得玛莎以前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捏她的脸。 不过菲奥娜眼下已经快要成年了,脸上的婴儿肥也已褪去大半,当她抿着嘴专心致志地思考某件事情的时候,以往的可爱和专注便全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淡却不容违抗的压迫感。用达丽亚的话来形容的话就是“敢捏这种状态下的菲奥什卡的脸,需要有着能够从老虎嘴边拔胡须的勇气”。 可是习惯这种东西如果能改掉的话也就不叫“习惯”了,于是玛莎还是伸出手去捏了捏菲奥娜的脸,笑嘻嘻地说: “是表述方式呀。” “如果你们都看见了某件事情又都要说出来的话,这些人精就会选择更加万用而安全的表述方式,这样一来,你的过分精确在很多时候就会成为劣势了。” “如果你一开始在描述的时候就说得足够清楚,听到这个预言的人在见到了被你点出过的事实之后,就会开始下意识地对比起你的预言和现实中不一样的那些东西,不管你在其他事情上的表述有多么准确,只要不准确的东西多了,那么信任感也就会荡然无存;反之,如果你一开始在做出预言的时候就说得模棱两可,那么当这件事情真实发生之后,他们就会把你的预言中每一处模糊的地方都往现实上套,在发现你说的这些东西都发生了之后就会诚心诚意地相信你。” 玛莎看着菲奥娜恍然大悟的样子才想起来,她没有选修班提瓦的心理课的课程,怪不得对这些行业里的潜规则和弯弯绕绕都完全不晓得,不过按照她的实力,想来也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辅助,便总结道: “反正你用不到这些就是了,不过这些东西你还是要多少了解一下的,万一以后被心怀歹意的同行坑到怎么办?” 菲奥娜觉得玛莎说得相当有理,便抱着自己的苹果汁完全挤到了玛莎和塔季扬娜的中间,对着刚想开口说话的达丽亚举手发誓道: “我就看看,不干别的!” 达丽亚:……行吧。 她还是不太放心,便再三嘱咐道:“千万不要参与进来哦。” 菲奥娜拼命点头:“好的好的!” 等开盘了之后,菲奥娜可算是切实体会到玛莎说的“什么都赌”是个怎样的概念了。这帮通灵女巫们赌的内容可真是什么都有,小到面前的盒子里放的是什么、这张面朝下的塔罗牌究竟是大阿卡纳还是小阿卡纳、具体又是哪一张,大到截止明年的这个时间在俄罗斯境内会发生什么大事、刚刚被警方强行结案了的悬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赌注也足够千奇百怪的,就好像尤金已经把自己用来在小办公室里煮奶茶的化学器皿输了两套出去了。 只不过对其中的一点,菲奥娜还是有些不解,便悄声问道:“达丽亚,我有个问题想问,就是‘明年的此时在俄罗斯会发生什么大事’这么遥远的事情,你们到时候怎么兑现赌约呢?” 达丽亚刚刚把玛莎的一整套蜡烛赢了过来,心情好得很呢,说话的时候都快乐得像是在唱歌: “我们自己都会记着的,到时候尽管兑现就是了。” “如果人人都说中了的话,那么谁说中的多,谁就可以赢得全部的赌注!” 正在达丽亚还在给菲奥娜解释规则的时候,女巫协会创始人纳塔利亚突然从她面前差不多已经垒成一座小山的瓜子后面抬起了眼——对没错,瓜子就是她的赌注——突然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开口道: “我出六千卢布坐庄,赌一个眼下正坐在我们中间的人的婚姻问题。” ※※※※※※※※※※※※※※※※※※※※ 六千卢布就是六百块钱……真不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豪赌个啥呀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梦女巫的梦 ——六千卢布!何等的巨款!而且这笔钱还是由纳塔利亚拿出来的, 这简直就等于在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身上抠了一斤铁下来啊,毫不夸张地说,这宛如开天辟地以来的旷世奇观! 乍闻此言,诸位圣彼得堡的通灵女巫全都沸腾了, 立时就要大展身手,各种各样菲奥娜之前连见都没见过的压箱底绝活全都被搬了出来, 什么鼠尾草和迷迭香的烟熏什么灵摆指示什么塔罗牌阵和观测水晶球都弱爆了,用怎样的方式想要拿到这六千卢布的人都有: 此时不赌, 更待何时! 等众人纷纷表示“我对这个赌约很感兴趣我要参与进来”, 没有一个人落下之后,纳塔利亚才优哉游哉地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们中有一个人会在今年的六月和一个有钱人结婚。” 这个问题对女巫们来说简直弱爆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小问题的话,她们完全可以看出那个有钱人的所有信息,不管是清晰还是模糊的, 总之都能或多或少看出一点来, 根本就不用赌六千卢布的巨款! ——至少对这帮经常无偿帮助别人、还把大部分钱财都花费在通灵器具和路费上的女巫们来说,的的确确是一笔巨款了。连玛莎都在怂恿菲奥娜: “来试一试呀菲奥什卡, 难得纳塔利亚这么大方!” 菲奥娜:不, 我不要参与, 谢谢,我只是路过的一个无辜弱小可怜而且还不能吃的莴苣菜帮子。 要让菲奥娜来说的话,纳塔利亚在那一瞬间肯定感觉到了什么非常确切的东西,才有可能如此信心满满地拿六千卢布来“豪赌”, 而且她在纳塔利亚开口的那一瞬间也感受到了某种非常强烈的波动, 是那种看到了非常明晰的未来才会有的感觉, 综上所述,菲奥娜决定还是不趟这次浑水的好。 而且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纳塔利亚接下来肯定要加大难度。 果不其然,纳塔利亚的下一句话就提高了这个赌注的难度: “让我们说出尽可能多的所有的准确信息吧,不准模糊过去,也不准模棱两可。要么描述这个人的情况,要么描述婚礼现场的情况,说得越清楚,最后能够拿到的卢布就越多。开始吧,朋友们,既然我坐庄那么我就先说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这人应该是菲奥什卡!” 众位通灵女巫的第一反应大多都是“纳塔利亚真是太狡猾了,直接就把名字说了出来,如果真的是这个人的话她就可以凭着这个准确的信息拿走至少四千卢布,这样的话后续不管我们再说多么精确的东西出来的话也都只能平分剩下的两千卢布,嗨呀好气呀”,只有达丽亚和玛莎还有塔季扬娜的第一反应截然不同于众人: ???纳塔利亚,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了谁的名字??!! 菲奥娜正在美滋滋地喝苹果汁呢,突然就被点到了名字的她吓得差点没把果汁呛进气管里:等等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六千卢布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得周围的通灵女巫们都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个“菲奥什卡”是坐在她们中间、此刻正捧着玻璃杯一脸懵逼、满脸都写着“我不是我没有与我无关”的这位尚未成年的后辈之后,也都先来纷纷跟菲奥娜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儿,然后就参与到这场赌博中去了: “菲奥什卡,我保证,如果我能够赢到剩下的两千卢布,我就和你平分!” “预言这东西呢,其实很多时候是做不得准的,你要是真的不想结婚的话,那你也可以从现在开始规避的,如果到时候真的被这方面的问题困扰了的话,请务必要来找我。综上所述我这就要参与进去了,你可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信我,菲奥什卡,我不是有意要赌的,但是这个赌注真的太诱人了,这样吧,如果我真的赢了,我就请你去吃大餐!” 菲奥娜:……等等,我自己都没感受到的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们为什么个个都说得像是要准备吃这桌喜酒了一样?? 等到基本上所有人都把信息或真或假或认真或玩闹地说过了一遍之后,菲奥娜已经哭笑不得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帮人要来宽慰她了: 因为她们自己说的话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互相冲突的! 从来在预言方面都是百发百中的菲奥娜终于体会到了大部分通灵师的平均水平:为什么上一个人还在信誓旦旦地说“我从水面的倒影给我的指示中能够看到,这位有钱人肯定是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下一个就开始完全把方向带去了另一边,说“我的神谕卡给我的指示是那个人是个年长的女性”;上个人还在那里斩钉截铁地说“依照权杖骑士的指示,这是个有着一头红发和褐色眼珠的男人”,下一个就好像专门要来跟他作对似的说“在六芒星的星框里显示出来的是一个博学沉默的黑发女子”…… 你们自己至少也要对这六千卢布认真一点,把口径统一一下啊?! 在这一片混乱中,菲奥娜突然发现,只有三个人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达丽亚,塔季扬娜,玛莎。 达丽亚还在观察她那些随身携带的红色小石子,塔季扬娜还在一瞬不瞬地端详着她刚刚倒在桌上的一滩水,玛莎干脆就开始睡起来了,等到连塔季扬娜都起身准备发言了,玛莎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于是作为在场诸位通灵女巫里最后三个还没有说话的人中资历最老的圣彼得堡女巫长,塔季扬娜率先发话了: “我在水面的倒影里通过光的折射看到了今年六月的星空。” “金星和火星相成交角六十度,可见婚姻和谐;但是金星的光芒又有些暗淡,由此可知这个人已经有了至少一个与他血脉相关的亲生子和一个与他没有直接血脉的样子了。如果我的预测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家庭问题不容忽视。” ——其实自从纳塔利亚把赌注说出来之后,还真没几个人在认认真真地占卜和预言。因为要想看到精神力量远胜于自己的人的未来的话,就要比看普通人的时候要多费好几倍的精力,比起她们要为此事付出的精力来说,六千卢布的赌注委实有点少了,所以在塔季扬娜之前,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在带着半开玩笑半嬉闹的心态去凑热闹的。 ——但是如果真的把那些模模糊糊的预言掐头去尾拼在一起的话,就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要在今年六月迎娶菲奥娜的人,是个一头黑发、博学年长而沉默的男性。这样看来,倒也不能说她们的预言有极大的纰漏,只不过每每都在关键的地方有所跑偏就是了。 不过眼下这件事还八字没一撇呢,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能够这么有先见之明地把这些零碎的信息从看似漏洞百出的预言中挑拣出来进而拼在一起了,而塔季扬娜她们则是这么想的,既然纳塔利亚都说了可能会有这么码事了,那还是未雨绸缪的好。这样,如果菲奥娜能够提前得到足够多的有用的信息的话,那么不管她是想努力规避今年六月的这个预言指向的未来还是想提前掌握自己的命运做好准备,都就可以更加轻松一点地就能完成了。 抱着和塔季扬娜相似心态的达丽亚也开了口: “我在经受过神秘的东方神灵的石头构建出的力场中看到了婚礼的现场。” “一位黑发的、身形高挑的女人牵着你的手从香槟色玫瑰和白色玫瑰扎成的花门下经过,把你的手交给了你那未来将要与你相伴一生的伴侣;而且伴郎团里有个不是人类的家伙,他为你们打造了戒指。” 等到达丽亚说完了她所看到的今年六月的未来之后,玛莎终于打了个哈欠,悠悠醒转。她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人才会有的惺忪而迷迷糊糊的神色,慢了半拍地看向周围一圈看着她的人: “呃,难道我是最后一个吗?” “是的。”塔季扬娜点点头:“所以你刚刚睡着了?做梦了吗?” 玛莎的能力是通过做梦看到在未来和过去发生的事件,只不过她的能力虽然前景可观,但眼下尚不成熟,毕竟睡觉这种事情可不是想什么时候睡就能什么时候睡的。因此她的能力相较于其他女巫同僚来说也略微有点不受控制。但如果能够让她在需要用到她的能力的地方入睡做梦的话,那么她能够做出的预言和看到的未来就会精确度大幅度上升了。 有着一头蓬松的红色长发的梦女巫揉了揉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开心心地对着菲奥娜开口道: “我看到了梦里的你了,菲奥什卡!”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如果玛莎在梦里看到的真的是今年六月即将结婚的菲奥娜本人的话,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精神力终于又上了一层楼,要不的话,她能看到的最多也只有像那些女巫们做出的零碎又奇怪的预言一样的影像而已。 还没等菲奥娜追问她具体看到了什么呢,玛莎就开始详细地描述起来了: “梦里的你穿着白色的婚纱,上面还有暗纹和刺绣,一看就很贵,而且你头上的纱也很好看,我还是你的伴娘,祝福你啊菲奥什卡!” 菲奥娜:……???? 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述自己的心情了,最后只能双手捂脸,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 “……我想静静。诸位,以上种种都不会发生。” 一起写论文 如果有细心人能够继续进一步地把这些信息拼凑起来的话, 其实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还是很好找的,至少可以把需要搜寻的范围大大缩小,毕竟能够达到女巫们的概念中“有钱”这个地步的、还没结婚的人屈指可数。虽然她们赚的钱可能真的不多,且在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捐出去了不少之后留给自己的也就那么几个了, 但架不住她们见识过的东西多呀,在见多了神神鬼鬼生生死死的事情之后, 对钱财这样的身外之物也就会看得很淡了。 只要有一个靠谱点的人能够给出更加精确的信息、比如这个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或者年龄身高体重和姓氏名字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把这个人给准确地定位出来了, 但是在菲奥娜本人的强烈要求之下, 她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用菲奥娜本人信誓旦旦的话来说的话就是—— “从现在开始到今年六月,满打满算也就剩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了,可是我现在还没谈恋爱呢?我又不是那种会对什么人一见钟情的性格, 更别提闪婚了。就这么半年的时间, 怎么可能就要结婚嫁人?” 预言永远不是能够一锤定死的东西,就算给出了这个预言的人是纳塔利亚这样水平十分高超的通灵师, 也并不能以此来定言菲奥娜一定会在今年的六月结婚, 最多只能说在六月有一个十分适合她结婚的契机而已。到最后究竟结果怎样, 还是要顾及菲奥娜本人的意愿的,毕竟人有主观能动性,如果她对婚姻真的十分排斥或者还没想好怎么办,在知道了这个预言之后对和任何异性的交往都要小心翼翼、再三忖度的话, 那么这个所谓的“六月结婚”的预言, 也定是要在她的小心谨慎之下作废的。 对此, 达丽亚和塔季扬娜表示,如果这个预言真的没有作准的话,菲奥娜就可以独享六千卢布,岂不美滋滋! 菲奥娜:借诸位吉言,我也这么觉得。 自从象征“不杀”的支柱倒塌了却没有出现反噬的那一刻起,白巫术对菲奥娜的保护就已经彻底地进入了正常的轨道了,简而言之的话就是“白巫术再也不会过于苛求受其保护的人,更不会试图连带着把她一起净化掉,之前曾经利用白巫术设下的禁止和诅咒都可以继续保持,不过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巅峰时刻了”这样的状态,对现在的菲奥娜来讲,虽然她的能力缩水了大半,但是最基础的那些东西还保留着,人身安全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威胁,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完美了。 她虽然不再是“巅峰状态”的十七岁,但是却站在了最安全的、也最意气风发的十七岁的尾巴上,而且即将成年的她已经一只脚迈进了通灵行业的圈子里,就等着新一年的胜利日的来到给她来个临门一脚,把她给彻底送进去了。 只不过在菲奥娜从班提瓦毕业之前,还要先进行一项不管在全世界的哪个学校、哪个专业都逃不开的最要命的任务: 毕业论文搭配毕业实习。 双倍的压力,双重的掉发,减半的快乐。 如果是在那些正常的学校的话,这两者其实是可以分开的,互不影响,写着跟本专业相关的论文的同时也是可以去与论文不相关的专业混一下实习分数的,比如建筑专业的学生在实在找不到跟建筑相关的实习工作的时候,可以利用看文献积累下来的英文经验去进行家教辅导,这样既能混到实习分数又能够用省下来的足够多的时间去写完至关重要的毕业论文。而且退一万步讲,现在的人才如此饱和,还不知道毕业之后做的工作究竟能不能跟自己上学的时候所学的专业挂钩呢,提前开发一下别的路子总是没错的最保险的选择。 但是在班提瓦这个特殊的通灵学校,这一套可就行不通了。 班提瓦通灵师学校创校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跟英伦三岛那边的霍格沃茨、法兰西的布斯巴顿和挪威的德姆斯特朗这样的拥有千百年传承的名校相比,那是绝对没法跟人家并肩齐头的,但是和近日来逐渐兴起的无数号称“专门培养通灵师”的学校相比,又有着足够的底气,可以说是比上相当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建校多年来,班提瓦迎来了一届又一届的新生,也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生——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些毕业生选择结业后留校,这些人才是送不走的。但是人才常年源源不断地进入,可是能写的论题挑来挑去也就那么几个,尤其是近些年来,随着想对通灵有所了解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对这个行业的歧视也在被渐渐地改变,前来班提瓦上学和深造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在菲奥娜入学之前,这个问题便凸现出来了: 所有常见的通灵方面的论文论题全都被开完了。 因此现在就读于班提瓦的学生们如果想要写出一份能够让自己顺利毕业的好论文的话,那就必须通过实习的方式去自己开拓思路,寻找新的方向,用在实习中发现的问题或者积累下来的经验为自己的毕业论文打下独立性足够强的立题基础,这也间接地成就了一件很好的事情: 近几年来,从班提瓦通灵学校毕业的学生综合素质是越来越高,从通灵占卜到调制香水到心理辅导再到珠宝的搭配和选择,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就算在通灵这一行吃不着饭,也能跨行业去别的领域赚钱,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得很哪。 ——不过对这些还在为毕业论文的选题开题而愁得差点当场表演压力过大圆形斑秃的班提瓦应届毕业生们来说,这么美好的长远景象他们还暂时看不到,取而代之能被他们看到的,是自己日益抬高的发际线和一次又一次和前面已经有人写过了的题目重复了的论文选题。 这可真愁人。 达丽亚和塔季扬娜她们已经对一年一度的毕业修罗场习惯了。习惯到什么程度呢,她们甚至都可以抱着一大摞教材目不转睛地从愁得直咬笔头的学生身边走过,留下一句“加油”之后就可以把一干哀怨的目光全都抛在身后了,然后直奔图书馆开始疯狂看书补充知识。 别怀疑,这帮学生们每年开出来的题目都永远不缺乏多姿多彩得让人能当场怀疑人生的东西,比如《青蛙的蹼脚对幸运值的提升究竟有没有提升作用,如果有的话那么具体起到作用的是蹼脚的哪一部分》这种兼具了生物学和通灵学的玩意儿。 只不过今天,在她们惯坐的隔间里已经坐了个人了,是菲奥娜。 她穿着和她的老师达丽亚喜欢的风格如出一辙的挂脖束腰不规则剪裁的黑色长裙,因为图书馆里的空调热力很足,所以她的那一身黑色的大衣已经挂在了旁边的衣帽架上,黑色的丝绸衬衫袖口的一溜扣子已经全都被解开了,用隐藏在袖子内侧的系带扣到了外层袖管的扣子上,露出她线条柔和清瘦又好看的小臂来,当她在那里低着头奋笔疾书的时候,很难让人相信这其实还是个在校就读的学生,光看她周身的气场就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个和东方女巫和圣彼得堡女巫长已经至少站在了同一个高度上的、成熟的通灵者了。 达丽亚对塔季扬娜比了个“嘘”的手势,塔季扬娜正好也想知道菲奥娜在干什么,便任由达丽亚悄悄走到了菲奥娜的身边了。 不过就算达丽亚已经尽量走路的时候不出一点动静、塔季扬娜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但是这俩人怎么说也是活生生的两个大活人啊,就在她们和菲奥娜之间的距离近到能够被菲奥娜感觉到的那一瞬间,被面前的这一堆东西搞得头晕脑胀、自然无法专心致志集中在面前的书本和记录上的菲奥娜便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便抬起头来对她们笑了笑: “怎么了?” “本来是想在不吓到你的前提下看看你在干什么的来着。”达丽亚发现自己已经被菲奥娜发现了,也就不费劲掩盖自己的踪迹了,哪怕她们现在是在个专门为她们隔出来的隔间里,达丽亚说话的时候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这是……也在准备毕业论文?” 菲奥娜叹了口气如实相告:“是的,而且我还没能开好题。” 她的速度委实有点慢了,别的应届毕业生们大都已经开始了实习并且早就选好了论题了,菲奥娜还是这一届——不,可能是好多届以来继玛莎之后最有潜力和天分的通灵师,这样缓慢的进展委实不应该发生在她的身上的,于是塔季扬娜也把注意力分了过来,开始帮菲奥娜出主意了: “毕业论文应该难不倒菲奥什卡的呀,眼下你懂的东西也不少了,而且你也有这方面的天赋,随便查一个之前没人写过的就可以写了,只是有点可惜,现在没有足够的事儿给你练手,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菲奥娜两手一摊:“可问题就在这里,我找不到还没写过的论题了。” 她把面前的影印资料和书籍一字排开,和自己做的笔记一一对比: “本来想写的是《论塔罗牌之大阿卡纳正逆位在占卜中的应用》,但是伊丽娜那边的学生们已经把相似的论题翻来覆去全写完了,连七十八张牌都要拆开一一详写,还剩几张没人写过的、不好理解的牌,在发现那边的人特别缺论题之后我就拱手让出去了;后来选用的是《论灵摆材质与功效的关系》,但是经查询资料之后发现不管什么材质的灵摆都被研究了个透,虽然有的论文写得尚不完整,但是那也是别人的劳动成果,我不好随意续尾的;后来又选了个《在烟雾中解读未来》,但是这个论题也都被翻来覆去地写烂了,连狗尾巴草的烟雾竟然都有人愿意去写!” “倒是有不少太过生僻的论题还真没人写过,可是如果我真的选择了这么冷门的论题的话,那么毕业实习就是大问题了。” 达丽亚和塔季扬娜对视一眼,发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果菲奥娜钻空子,逮着一个大众的论题从前人写过的、不算完美的论点入手去继续完善的话,也不能判她不及格,最多算一个偷懒式的投机取巧;如果她选择了太生僻的、类似于《青蛙的蹼脚对提升幸运的帮助》这样的论题的话,虽然实习起来可能会有点不相干,没有办法提供翔实可靠的案例和数据来有力地讨论这个论题,但是绝对能保证她的论文切入点独一无二。 但是她生来就不是在大事上可以含糊对付过去的人。 在日常生活中,菲奥娜对很多身外之物都是看得很淡的,就好比给她布置了一个帮助前来求助的人的任务,她是不会计较这个任务的难易程度的,更不会去在意这个需要帮助的人到最后究竟能付给她多少报酬;住在哪里都可以,只要别太差、别天花板簌簌往下掉粉、墙角长满了让人窝心的霉菌就行;吃什么也都可以,有美味的食物可供食用的话固然让人会感觉很开心,但是如果没有,菲奥娜也不会苛求什么的。 ——但是对于这种会留下记载、留下资料、会帮到和影响到后来者的事情,她向来十分认真。 达丽亚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班提瓦常驻通灵女巫,在想了半晌之后,给出了个相当可行的建议: “你为什么不试试写《论白巫术在实际占卜中的影响和应用》呢?绝对没有人写过这个。” 这个论题别说,还真没人写过,因为像菲奥娜这样受着齐全的白巫术的保护的人本来就很少,能够来到班提瓦接受全套的教育、还要搞个论文出来的人就更少了,称得上凤毛麟角,但是如果菲奥娜真的选择了这个论题的话,就有更要命的一个问题便摆在了她们的面前了: 如果菲奥娜真的要写这个从未有人深入研究过的论题的话,那么很多东西就要她亲自去完成。 她之前运用白巫术的时候,多半是用在实战中的,而并非用在占卜中的,如果她真的要以这个为题的话,就必须从现在开始自己给自己搜集资料,眼下留存于世还能公布出来作为参考的、跟白巫术相关的东西本来也就不多,能够对她的论文写作有所帮助的更是少之又少。 也就是说,在别人可以通过跑图书馆解决参考资料的问题的时候,她必须亲自去做各种各样的实际占卜,再搜集资料写论文,如果占卜结果有所差错的话,可能还要在同一类型方面的占卜上反复进行多次练习取大众数据,可以说是十分凄惨了。 “我倒是觉得这个选题很可行。”纳塔利亚正好从她身边经过,瞥了一眼她只写了一个题目的纸之后,给出了个相当有创造性的建议: “我之前曾经参加过一档真人秀节目,节目的主要内容就是让通灵师们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解决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还误打误撞地拿了那一季度的冠军呢。” “既然这样的话,你不如也去这个节目里试试,正好可以把你解决过的事情加以整理之后写进论文里,也算是继承了我们班提瓦的光荣传统了。” 菲奥娜:……打扰了。战斗民族果然名不虚传,这么玄乎的东西都能拿来做节目! ※※※※※※※※※※※※※※※※※※※※ 给所有的应届毕业生朋友们的温馨小提示:如果你们毕业之后不急着就业,那么千万不要随便签三方合同,去学校办理一下暂缓就业证明【大概是这个东西】,这样如果你们毕业两年之内想考公务员和事业编这样的体制内的工作的话,那么你们就都是应届毕业生,除去特别限定了年份的应届要求条件之外的单位你们都可以考;但是如果你工作过辞职了的话就很难搞了,有的单位让你考有的单位不让你考…… 单身狗之力 也亏得菲奥娜运气好, 瞌睡了就正好有人送来了枕头这句话可能就是为她这样的幸运儿量身打造的。纳塔利亚在询问了之前负责和她对接的节目负责人之后,就得到了关于这个名叫《通灵者之战》的最新一季的录制相关消息: 这档在俄罗斯已经火了很多年的通灵节目正好即将开始对最新的十四季节目的录制。 纳塔利亚身为第七季的冠军,实力强劲又会处理人际关系,就算眼下的节目已经进展到了十四季, 她在节目录制组里的人气还是有的,至少把一个完全没有报名的菲奥娜加塞进去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就算给了这个机会, 到最后的海选初赛和复赛等一系列紧凑的赛事,她可就真的帮不上忙了, 一切都要看菲奥娜自己的实力。眼下纳塔利亚只是给错过了报名时间的菲奥娜一个机会而已, 究竟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还要看菲奥娜自己,如果菲奥娜现在就从圣彼得堡动身前往莫斯科的话,完全可以赶得上参加海选赛。 为了保质保量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的菲奥娜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开始收拾行李了,班提瓦的一干通灵女巫在得知了她即将成为继纳塔利亚之后第二位来自班提瓦的参赛者之后, 也纷纷来给她加油打气: “班提瓦的人已经很久没在那边露过面了, 菲奥什卡一定要争气呀!” “不过也不用太紧张,更不用认真过头, 节目到最后为了保证放送的效果会做一些剪辑的, 节目还没播完一套之前千万不要去搜索大众对你的评价, 心态一定要放平。” “能不能赢下比赛在其次,先趁着这难得的好机会多收集一点资料,写完你的毕业论文再说。” 自从纳塔利亚在第七季的通灵者之战上拿到了当之无愧的冠军之后,班提瓦通灵者学校就再也没有派过任何一个人参加这档节目, 因此此次菲奥娜还没来得及正式出现在通灵之战的赛场上、仅仅是她那带着“班提瓦”后缀的名字出现在了报名表里, 也是足够令人兴奋和激动的一件事情了。 虽说长久以来无人代表班提瓦参赛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大家都在钻研学问, 也不缺钱和名气,用不着专门千里迢迢地跑过去参加这种节目博取众人的目光,但更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班提瓦除了这些闻名已久的通灵女巫们,还真没多少能拿得出手的新人。 可是当真的来了个能拿得出手的新人之后,班提瓦的各位通灵女巫们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了,可能这就是老母亲们在面对自家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的时候普遍有的心态吧,既想让她能够好好发挥好好表现,又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出远门。 ——对,没错,一个人。 “真的不用我或者达丽亚陪你去吗?”塔季扬娜帮着菲奥娜把她惯用的白水晶灵摆收进了绒布袋里,又和她细细检查了一遍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地多问了一句: “这是你第一次在完全没有人陪护的情况下出远门,怎么说都要有个监护人跟着比较好吧。” 菲奥娜依然婉拒了塔季扬娜的陪伴:“我和玛莎都有种极为强烈的预感,如果塔季扬娜你去了的话,那么接下来在感情方面你就要走很长一段的下坡路了,而且这种感情方面的逆行运势甚至有可能干扰到你的人生。” 在之前纳塔利亚坐庄的那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赌局里,玛莎原本不稳定的能力突然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精准指向性,说明至少她依靠梦境窥探未来的能力已经成熟了,再加上菲奥娜也在塔季扬娜第一次提议“我陪你一起去”的时候感受到了某种危机感,这件事基本上就是铁板钉钉要发生的了,她们眼下正是要努力规避这一点: 如果塔季扬娜真的要去参加这个节目的话,极有可能在感情方面——进而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的各方各面都深深受挫。 但是不管是她还是玛莎都无法确定这种危机感更具体的指向,也就是说,她们不知道是“塔季扬娜不管什么时候去参加这个比赛都有可能倒霉”,还是“塔季扬娜只有去这季的节目才会倒霉、别的时间对她来说都是安全的”,就只好让塔季扬娜长时间都呆在圣彼得堡,等着留守班提瓦的玛莎对这件事的危机感解除了再说。 ——这才是对预言的最合理的态度,不是一味地消极顺从、明明知道有这样的风险却还是要硬着头皮上,而是要合理利用它的指向以规避风险。 而好巧不巧地,之前准备陪着菲奥娜一起赶往俄罗斯的达丽亚突然接到了来自中国城那边的求助,说是有一家店铺的风水可能不太好,自从开业三个周以来已经遭遇了两场小火灾和一场水灾了,更加诡异的是周围的店铺全都没什么事,按照“术业有专攻”的道理,想请班提瓦唯一对风水有点研究的东方战斗女巫过去看一下实在是再合理不过的请求了。 可这样一来的话,菲奥娜就势必要自己一个人前往莫斯科。为了让塔季扬娜紧皱的眉头放松一点,菲奥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我没问题的。” 塔季扬娜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突然就有种相当欣慰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了。 几年前菲奥娜刚刚来到班提瓦的时候,还是个对如何精准掌控自己的力量都不在行的小姑娘而已,塔季扬娜还暗地担心过她会不会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不适应、进而产生退却和难过的心理呢。虽然这样的担心已经在长久的相处中消减了不少,可是当菲奥娜要离开班提瓦前往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同样陌生的人们展开通灵能力上的较量的时候,这种担心感便又悄然在她的心头冒出来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菲奥娜: “菲奥什卡,愿你一路顺风。” 节目的初次亮相环节安排在了莫斯科郊外的某个相当安静又偏僻的公园的草坪上,同时,这也是这些通灵者们的第一次集体会面,几个小时之后,他们中的某些人就必须在残酷的竞争中打道回府、来年再战,而另一些格外卓越的人便可以取得留下来继续和同样杰出的对手们竞争的机会。 不能怪节目组始终不肯改善一下初次亮相这个重要环节的拍摄地点,实在是因为这帮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太显眼了,换作胆子小的某些普通人都有可能被他们中的某些人给吓到,尤其是当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要尽量选择安静的地点好的。 在一干戴着黑纱或者艳丽的头巾、穿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长袍、拿着五花八门的器具的男男女女中,只是穿着一身相当乖巧的黑色背心裙的菲奥娜看上去就像个还在就读于高中的学生,简直是这帮人最正常的那一个,再加上她身量不高,如果努力缩减一下自己的气场的话,还是可以在大部分仅能凭着双眼判断外界情况的人面前保持低调的。 ——然而在拥有货真价实的“眼外之眼”的通灵师的眼里,她活像不小心落进了玉米地里的一棵大莴苣,又显眼又出挑,虽然这样的人很少就是了。 但是很少并不意味着没有,就好像现在走到了菲奥娜身边的这位爱沙尼亚女巫,哪怕语言不通、两人在沟通交流的时候中间还要加一个翻译,也不能阻碍这位也穿着一身黑裙的女巫对着菲奥娜投出橄榄枝: “我叫玛丽莲·凯洛。” 菲奥娜伸出手去和她握了握:“菲奥娜·彼得罗娃。” 就算中间隔着个翻译也不能影响这位爱沙尼亚的女巫对菲奥娜的好奇,因为和周围这一大堆明显已经是成年人了的通灵者们相比,菲奥娜看起来委实过于年轻了,要不是她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参赛者的队伍里的话,怕是大部分人都会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偶然路过顺便看热闹的学生。 但是如果对着刚认识的人就直接开口问年龄的话又有点过于唐突,这可切实地把爱沙尼亚女巫给难住了好一会儿,才绞尽脑汁地想了个合适的切入点: “请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菲奥娜一摊手:“我的老师因为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我就一个人先过来啦。” 不知道这个回答给玛丽莲留下了怎样的印象,反正她看着菲奥娜的眼神是愈发地柔和了,还很贴心地鼓励了她一下: “不要紧张,要加油。”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的人越来越多,摄制组也开始了对前来的人们中比较有特点、能够在节目开端就吸引人们的注意里的那些人的采访,年轻又漂亮的玛丽莲自然就成了首先要被采访到的人。她对着镜头介绍完自己之后,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刚认识的小朋友不见了,绕了好大一圈才发现菲奥娜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撤离出人群,独自一人站在树下了: “菲奥娜,你不过去吗?” 菲奥娜摇摇头:“不了,我不太喜欢热闹,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就很好。” 其实这不是她躲在树后的真实原因。在玛丽莲接受采访的时候,菲奥娜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眼熟得很、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的英俊的年轻人,心下便狠狠地咯噔了一下,宛如逃命般地就窜到了大树的后面,等着玛丽莲的受访结束: 自从她的不杀的支柱倒塌之后,还没怎么跟这位黑巫术的使用者、亚历山大·谢普斯近距离接触过呢,既然如此,倒不如提前躲远一点。 结果她千算万算之下愣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位黑巫术的使用者在她这个受着白巫术的庇护的人眼中显眼,那么反过来推导的话也是成立的,她在这人的眼中也显眼得很,除非她能够完全地把自己的气息和气场都遮掩起来,否则的话不管她怎么躲都没用。 玛丽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菲奥娜躲得远远的——能够在电视上露面可是个能够大大提升知名度的好机会,只要别犯太蠢的错,别得罪节目组,在这个节目上出一出头,乐观的话再小胜几场,回去之后就可以身价翻番多赚点钱好养家糊口——但是她也不会强行干涉自己这位小朋友的选择,便和她一起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了。 就在她们聊天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从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菲奥娜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也是最有可能和她的气场发生冲突的人的声音: “菲奥什卡?” 菲奥娜浑身僵硬地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站在那里的正是亚历山大本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的西装和黑衬衫,袖口挽得高高的,露出半截小臂,看上去风度翩翩又优雅随性,迷人得很,看周围那少有的几位年轻女性满怀爱意的赞赏的目光就知道了: “真巧,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今天的我是何等的幸运啊。” 此刻在菲奥娜的脑海中跳出来的,只有血淋淋的一行大字: 天亡我也。 ——她是真不想在倒塌了一根支柱、还没完全适应现在的状态的情况下和亚历山大碰面。而且眼下,菲奥娜已经感觉到了那种令人打心眼里不适应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发生碰撞的感觉了。 玛丽莲敏锐地感觉到了菲奥娜的不适,便伸出一只手来安抚地揽住了菲奥娜的肩膀,挺直了腰板,对着面前这位陌生的、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就相当差劲的人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朋友、现在、身体不舒服。” 年轻的爱沙尼亚姑娘本来不太会说俄语的,否则的话也不会连来参加节目都专门带上自己的翻译,要不是有她的翻译的帮助,她可能连这个初次集合的地点都摸不过来。但是在她新认识的这位朋友的面前,玛丽莲陡然就生出了无穷尽的力量,要和面前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让她的新朋友莫名地不舒服了起来、白瞎了一张英俊的脸的家伙死磕到底了,连带着说话的态度和语气也变得相当坚定了起来: “请你暂时离开,先生,留给她一点独处的休息时间。” ※※※※※※※※※※※※※※※※※※※※ 解释一下本章题目:身为目前还是单身狗的菲奥娜要彻底地发挥单身的实力,把周围差点遭殃的同事和朋友也全都带成单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单身总比遇上不咋地的人要强! 您认错人了 就在远在莫斯科的玛丽莲·凯罗为了她新认识不久的朋友菲奥娜·彼得罗娃, 拿出了她不远万里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参加比赛、给自己谋个好前程的勇气站了出来和一个陌生人对峙的时候,还在圣彼得堡的班提瓦里通过做梦来加强锻炼自己对能力的控制程度的玛莎做了个模模糊糊的梦。 一般来说,玛莎是可以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每一个梦境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日后需要回想和利用这些梦境早早就给出过的提示的时候让它们发挥作用, 但是今天的这个梦,玛莎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也想不起来了。 ——她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 在她不知道的某个角落里,有个在未来会跟她成为好朋友的姑娘躲过了感情上的一劫。 此时, 在郊外公园集合完毕、也拍完了入场镜头的通灵者们被带到了一个设有数百座位的大房间里, 选手们在这间房间里可以穿自带的衣服、用自带的所有的东西,只要最终能给出一个答案就可以了: 在他们面前那块不透光的黑布后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几乎已经成了这个节目的每一季的例行开胃菜了,而且节目组为了节目最终播出的效果,还会把一些说得相当准确的答案和完全就风马牛不相及的胡诌放在一起作对比, 可以说这是上通灵之战这个节目之后的第一次公开处刑——后面的公开处刑只会只多不少的。 而且节目组们为了刁难这些前来参加节目的通灵者们, 可谓是挖空了心思去找各种各样的东西放进来,然而这一次放进去的东西却委实有点让人反感, 没点强大的心理素质很难不对这东西产生厌恶的。 菲奥娜依然和玛丽莲坐在一起, 在这个问题被提出来之后, 她们就是要互相竞争的对手了,不过菲奥娜还是在看到玛丽莲的脸上流露出窘迫的神色之后问了一下: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她回答,玛丽莲的翻译就可以替她苦笑着回答了: “临时从商店里买的火柴受潮了,划不起来。” 也就是说, 这位来自爱沙尼亚的女巫选择的是通过点燃蜡烛观察光影和烟雾来窥探那块黑布的后面的影像的方式。 眼下只要还坐在这个大厅里, 那么所有的人就都互为竞争者的关系。代表着最终获胜者的蓝手奖杯只有一座, 光看海选的人数就知道接下来的竞争有多激烈了,自然是能够挤下去一个就算一个,而且大家现在都在忙着大展身手好得出自己的答案呢,哪里还有空管一个外来的女巫的窘况? “用我的吧。”菲奥娜压根就没想那些竞争和排挤的事情,相当自然地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火柴,结果她一拿出来,就觉得触感有点不太对,她往自己的包里探头一看,小小地惨叫了一声: “天,我水洒了!” 自从来到了常年干燥的俄罗斯之后,菲奥娜就养成了个习惯,在出门的时候往包里塞个盛着温水的水瓶,但是今天好像幸运之神是真的不想眷顾她,她包里的水瓶盖子没有拧紧,洒出来的水虽然不多,可刚刚巧地就把她的火柴给泡了个湿哒哒。 玛丽莲一看菲奥娜手里的那盒比她还要惨的火柴就知道了,这姑娘和周围那些用奇葩借口躲避向她提供帮助的家伙们不一样,她现在也是真的自身难保了;而且按照之前和菲奥娜交谈的时候对她的了解,这个有着一头蓬松柔软的棕色长发的小姑娘也是不会不伸出援手的那种人。于是玛丽莲拍了拍菲奥娜的肩膀、又用爱沙尼亚语和她的翻译沟通了几句之后,便继续举着她手中用俄语写了“拜托,谁能借我一点火柴”的本子向着周围神色漠然的家伙们努力求救了,只不过那个“我”被改成了“我们”。 就在此时,从她们并肩的空隙里伸来了一只手,递了盒火柴给菲奥娜和玛丽莲: “拿去用吧,小姑娘们。” “实在太感谢您了。”菲奥娜惊喜地接过这盒火柴,对着坐在她们身后的那位浑身都披挂着各种各样的小挂饰、一看就是个城市萨满的通灵师道谢: “等我们用完就立刻还给您!” “唔。”这个留着一头蓬乱的金橘色短发的女子眯起了眼睛看向菲奥娜,她的眼睛色泽浅淡如玛瑙,即便已经老得脸上都纹路纵横了,却有种神秘和威严混杂的气质,只不过这种威严被她周身那颜色搭配相当绚丽大胆的衣着给冲淡了不少。如果她就这么不加修饰地走在街上的话,八成会被在背后嘀咕“疯疯癫癫的老婆子”的,尤其是她突然开口指点想习惯性地用眼外之眼先看一看黑布后面的东西的时候还没头没脑地提醒了一下菲奥娜的时候,这没上没下的谈话还真的听起来有那么点疯癫的味道: “这里的人太多了,小姑娘,在多个力场的干扰之下你是看不清这黑布的后面究竟有什么的,点起你的蜡烛吧。” 菲奥娜一怔,没想到竟然有人在一开始就愿意为她这种明显实力尚可但是经验不足、此时对付最划算的人提供帮助,然而她的沉默却被误会成了她对此一窍不通,于是这位年长的女萨满又指导了她一下,就差手把手地教她该怎么做了: “点起你的蜡烛,试图回溯这块布后的过去的影像和未来会发生什么。这样即便你看不见现在在它的后面有什么,通过对过去和未来的信息的拼凑,你也可以得出十分相近的结论。” 菲奥娜正在一叠声地给这位好心人道谢的时候,旁边有个人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可是听她说话的内容,又不能说她说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雷日科娃,这可不是给你带你的小徒弟的地方,小心被你自个儿的学生打下去。你吃的这方面的亏还少了?” “……我哪儿有这么好的学生哟。”这位金橘色的头发上缠着一块至少包含了五个颜色的大花头巾的萨满遗憾地摇摇头,耳朵上的大坠子便也互相撞击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比起向来给人以不可接近的印象通灵者来说,她更像那些流浪四方的、神秘的吉卜赛人: “她的老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陪她一同前来,我现在充其量只是在扮演着临时看护者的角色而已。” 这下周围所有听见了这句话的人全都转过头来了,原因无他,这位可是在通灵行业里相当有名气的城市萨满,叶卡捷琳娜·雷日科娃,而能够和雷日科娃交好的人也肯定水平不会低到哪里去。对在这一行上没有什么天分的人来说,有个实力强劲的老师带着的话,就可以冲破自己的天花板,达到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某些领域;而对有天分的人来说,一个经验丰富又有着好天分的老师对他们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这些人的大腿不好抱,那他们的学生——还是个看上去这么软和的小姑娘——总是好套近乎的吧?要是能搭上这条线再进而和那些他们平日里见都见不着面的前辈们说上几句话、再给自己找个老师的话,那可就真的是一步登天了啊?! 然而这帮人窥探的、跃跃欲试的心思全都在叶卡捷琳娜那双涂抹着夸张的青绿色眼影的眼所投出来的冰冷的目光下偃旗息鼓了,只有菲奥娜委实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趁着点完蜡烛还火柴的时候小声问道: “请问雷日科娃女士,您认识我的老师达丽亚吗?” 叶卡捷琳娜这才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来,随即把菲奥娜认真地上上下下快速打量了一遍,然后神神秘秘地凑了过去。正当菲奥娜以为她这是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的时候,只听叶卡捷琳娜活像在对暗号似的正儿八经地说了个名词出来: “莴苣?” 菲奥娜:……对不起,我没有,我不是,您认错人了。我们还是专心答题吧求求您了。 一分三十秒 对一个节目来说, 最重要的、也是最能引起观众们的兴趣的,其实不是正确的答案,而是在追寻正确的答案中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同样的道理对通灵之战这样一个和神秘学挂钩的节目来说其实也是通用的,最能够吸引到观众的, 除了“回答正确”这件事之外,还有通灵者们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道具和复杂多变的手法, 如果能有一些丑角和那些实力高强、外貌又深得人心的“大神”们加以对比,好衬托他们的话, 那就更有看点了。 综上所述, 其实还没跟后勤和人员安排那边详细沟通过的导播在把镜头给到菲奥娜的时候,导播组里十好几个人,愣是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么个穿着黑色背心裙和白衬衫、白色浅口短袜和黑皮鞋的,还带着一丝没有完全褪去的学生气的年轻姑娘会是班提瓦这个声名在外的通灵师学校派来参赛的人, 更没人能想到她就是班提瓦里大名鼎鼎的东方战斗女巫达丽亚·沃斯科波耶娃的学生、是那个还没完全成年就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提前把名气给打了出来的“小莴苣”。 ——虽然这个出名的方式有点小小的奇怪, 不过无伤大雅,总比出不了名的好哇。 导播组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好看, 很上镜, 专门切个镜头过去绝对不亏, 对那些恨不得对着一堆镜头剪出花来的后期们来说肯定能用得到。 而就在导播组把镜头切过去的一瞬间,菲奥娜正好熄灭了手中的蜡烛,随即露出了个相当古怪的、混杂了懵逼和“我现在只想赶紧溜走了事”的表情来。她看了看周围还在努力奋斗的同行们,迟疑了一小会就起身对着负责统计答案的人举手示意了。 都这样了, 还没人觉得她是得出了答案才会想呼叫工作人员的, 可见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不假, 压根就没人把这个看上去没一点竞争力和威胁力的年轻姑娘放在眼里,就连负责统计答案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想到。工作人员快步走来,笑眯眯地问道: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菲奥娜不确定地问道:“如果现在能够交出答案的话,可以提前离场的么?” 她这句话一出来,终于所有人都不得不正视她了: 从这个怕是全场年龄最小的通灵师经历了一番艰难困苦、好不容易用从身后的城市萨满那里借来的火柴点燃了蜡烛,到她在空中画了个正五芒星、再把蜡烛的光焰和刚刚划出的五芒星的大致中心位置重合,再到她细细观察一番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场,前后不过短短的一分三十秒整。 一分三十秒是个什么概念呢?可能连一杯大杯奶茶都喝不完,连一页书都来不及细细读完,就算是把一道细致的数学题的答案摊开在你的眼前让你抄,恐怕连完整的步骤都来不及抄完。 ——可是就是有人能够在神秘学的领域里,用这短短的一分三十秒震惊全场。 这是通灵之战这个节目开播十四季以来,最快地在海选赛就交了自己的答卷的参赛者。 菲奥娜前脚一走,后脚在她原来坐的地方周围的那帮通灵师们就心态全都崩了。这就好像高考的提前交卷一样,哪怕你心里有底,知道自己的智商绝对没问题、这次的卷子也不是那种可以奋笔疾书一下写完的简单程度、之前经历过的一模二模三模成绩也全都能让你失常发挥都一本保底,但是当身边有人突然举手要提前交卷的时候,你的心态还是要小小地崩上那么一下的。 等到玛丽莲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离开了大厅之后,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菲奥娜。她双手背在背后,百无聊赖地用后脚跟轻轻地踢着地板,嘴里还哼着歌儿,除去玛丽莲是真的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之外没有任何问题,纯洁美好得像是那种能够传世的名作。 然而玛丽莲的翻译只想以头抢地: 要不是她听见了那几句耳熟能详的歌词的话,光听这个调子都听不出来这是《国际歌》! 在看见了玛丽莲之后,菲奥娜立刻就凑了过来,不过完全没有要对答案的意思,只是问道: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她对着玛丽莲这个爱沙尼亚人说话的时候,本来就和缓的语速就放得更慢了,只要和她说话的人知道这个单词怎么念,就一定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身前往俄罗斯的爱沙尼亚女巫在这异国他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便对着菲奥娜也露出了个笑容: “好的。” 好容易等到之前的海选的正确答案公布了出来,玛丽莲经过和翻译的一番沟通之后,便露出了个类似于“幸好没有看清”这样的表情出来,而在她看到了身边的菲奥娜毫无变化的神色的时候,那庆幸的神色里就更是掺杂着几分好奇了,于是她努力地用磕磕绊绊的俄语夹杂着爱沙尼亚语试图和菲奥娜沟通道: “你不会、觉得……很讨厌这些东西吗?” 菲奥娜想了想:“不会。” 既然结果都揭晓了,那么问一问对方看到了什么其实也不算太过分,于是玛丽莲问道: “你的答案是什么?” 菲奥娜也没有遮掩什么,大大方方地就把自己曾经给出过节目组的答案原样在玛丽莲面前复述了一遍: “我就看到了这些虫子。” 玛丽莲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肯定都没满二十岁的少女,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位年轻的通灵师的身份可以说是呼之欲出了: “你是从班提瓦来的人吗?” 菲奥娜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随即她抬起眼睛凝视着玛丽莲,认真地点了点头,又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我现在是来自班提瓦的菲奥娜。” “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有属于我自己的、能够拿得出手的、响亮又正式的名号的!” 这就是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他们爱着自己的来处,但是又不想过分借助前辈们的力量,想要雄心勃勃地靠着自己的本领实打实地做一番大事出来。今天的他们还带着“我以我身在这里为傲”的纯粹的崇拜呢,可是明天,他们就要大声地呼喊出那一句话了—— 要让我曾经归属的地方,以能够拥有过我这样的人而感到自豪。 最后通过了通灵之战的海选的有二十六人,这还是节目组为了效果而小小地放了一下水的结果,就算是这样,从浩浩荡荡的百余人里挑选出来的、具有真才实学、经得起观众们和前来求助的人们的检验的人也不过这么多而已,足以说明这个节目刚刚设置的那个题目的难度了。 对此,节目策划组表示是很正常的现象,毕竟能够拥有这么神奇的力量的人本来就不多,要是真的能从区区几百人里就找到几十个真正的通灵者,那么他们也别继续做什么节目了,干脆去买彩票发家致富好了。 第二天进行的比赛环节是初选。通灵之战的节目组给选手们出的题目是在一个封闭的仓库里、面对着几十辆品牌颜色都尽不相同的车子,找出哪辆车里藏着人,这些车子的车主们会在另一旁的房间里看着,如果有什么需要通灵者解决的问题的话,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出面,请通灵者留步。而且为了避免题目变得太简单或者有作弊的嫌疑,他们还专门从街上随机找了个人参加节目的摄制,每进来一个人之后,这个人藏身的位置就都会换一下,可以说在人力能及的范围内把作弊的可能性杜绝到了极致。 不得不说节目组们为这个题目的摄制费尽了心思,但是对更多依靠的是“眼外之眼”、而并非感应的人来说,这个难题可以说是接下来要遭遇的一系列问题中最简单的一个了。尤其是对菲奥娜这样受着白巫术的庇护、把眼外之眼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是开发到了最大的通灵师来说,这就等于让她在无数敞开着的后备箱里找出躺着人的那一个,简单得几乎没什么看点。 ——只可惜现在还没人能认识到这一点。 和“猜出藏在不透光的黑布背后是什么东西”的这个题一样,从好几辆车里找人也已经是通灵之战的固定筛选环节了,甚至有人投机取巧地已经在还没通过海选的时候,就已经在试图从前几个赛季的这一环节的藏人的车辆选择中推敲出某些习惯或者规律了: 如果他们能够进入初选环节的话,那么就可以把这一套拿来试着用用;如果他们没有办法进入初选环节的话也不要紧,每赛季都有人会为了营造更好的节目效果被凑进去的,到时候把这个所谓的规律卖出去的话也能大赚一笔,真假不论,有钱就行。 负责这一场的主持人是谢尔盖·萨夫罗诺夫和另外两名常驻主持人,谢尔盖对通灵是否存在一事向来存疑,如果不能在他面前展示出足够让他信服的能力的话,那么他是不会心服口服的。在一个竞争类的节目中安排一个强势的主持人,既能够引发观众们热烈的讨论,也能够激起参赛者的热情和好胜心,可以说对节目来说是很好的一个选择了。 通灵者们分别抽取了自己的号码,可能因为菲奥娜的霉运还没过去,或者说来自圣彼得堡的她和莫斯科不太对盘,她抽中的号竟然是最后一个,这就有点吃亏了。因为通灵者们如果在这个场地上用神秘侧的力量通灵过了的话,那么或多或少地都会对后面的人产生一点影响,就算这影响不大,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的道理也是适用的,整整二十五个人的残留能量堆积在这里,势必要对第二十六个人产生影响。 玛丽莲运气很好,抽到的号码比较靠前。她眼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准备自己的赛事,咬了咬牙,带着自己的翻译来找菲奥娜,焦急地为她翻译道: “如果你感觉到被干扰了的话,就随便说点你看到的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这样有了这些辅助的加分项,哪怕你没有找到那辆藏着人的车,也不会被淘汰的。” 这是玛丽莲凭借着她仅有的那点对这个节目的了解能对菲奥娜提供的最大限度的帮助了。因为能说得多,就代表这个人还是有着一定的实力的,只不过因为受了太多的干扰而发挥失常而已——当然如果越说越错那就另当别论了——节目组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在人员的去留上,参赛者们能够提供的信息的多寡也是分量可观的决胜武器,甚至有这个节目的死忠粉戏称提供题目要求之外的信息这一行为为“附加分”。 只不过玛丽莲的一腔好意完全没能在作弊一样的白巫术面前派上用场。节目一开始,菲奥娜就谢绝了谢尔盖递过来的、藏身在车中的人所佩戴的怀表,然后闭上了双眼开始绕场疾走。 谢尔盖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就不知道菲奥娜这是在干什么,便对着镜头摊了摊手,小声道: “我可从来没见过需要动用双脚的通灵方式。” ——然后,在第二个一分三十秒后、在从计时员和观看区齐齐爆发出一声震天的欢呼声的那一刻起,初选结束。菲奥娜在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的前提下,完美地绕开了所有的拐弯,直直地站在了后备箱藏有人的那辆车子的面前。 大胡子谢尔盖:???这不科学!我怀疑她作弊!肯定有人告诉过她了吧?! 是选做题吗 对一个节目来说, 没有冲突点和爆点,基本上就等于提前宣告了这个节目的萎靡和血本无归。很多时候,为了防止节目摄制过程中出现爆点不够的窘况,很多节目组都会提前备好台本应对这种情况, 通俗一点解释的话就是“哪怕和平得一批也要搞点事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在很多涉及比赛的综艺节目中常有主持人明显刻意刁难参赛选手的镜头出现, 因为这样的爆点就是收视率的保证。 如果一场比赛就这么无风无浪、安安稳稳地进行到最后的话,那么谁还会专门拿出时间来收看这样的综艺节目呢?自己去找纪录片看岂不是更好?而且如果处理得好的话, 比赛可以变得更加精彩, 参赛选手的人气也可以上涨一波,收视率也可以被带动,主持人也能够拿到更多的分红,可以说是相当万全多赢的选择了。 只不过通灵之战这个节目的特殊性——跟神秘学挂钩——就间接决定了它的台本的特殊性, 让参赛者们不仅没有办法提前安排好应对方式, 也无法提前考虑一下应对临时的为难的套路。因为就算他们想得再全面,对节目组和主持人临时安排进去的那些套路了解得再详细, 也没有办法在面对完全未知的事物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施展出来。 通灵之战可以说是最大程度地让预先准备好的台本失效、让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的一个节目了, 正因如此, 它的多变性和真实性还有神秘感才能够始终如一地保持了这么多年,成为俄罗斯电视台经久不衰的经典节目之一。 谢尔盖其实本来不太想为难他面前的正美滋滋地站在后备箱旁边的菲奥娜的。他看过了海选的录像,自然对这个在海选环节仅仅用了一分三十秒就递交上了相当标准的答案的年轻姑娘印象颇深。其他的胜者最多只能说出一些模糊的、和现实比较接近的词句,例如“恐惧和鲜血”、“飙升的肾上腺素”、“带着紧张感凝视镜头的女人”、“虫子钻洞的声音”这样的东西, 只有这位看上去过分年轻的选手, 在递交答案的时候还带着相当纠结和有点扭曲的表情呢, 说出来的答案却精准得活像开了挂透视到了黑布后面的东西一样: “……老天。你们是怎么想到用还在人身上吸血的水蛭来当测试工具的?对软体动物恐惧者也太不友好了吧?顺便真诚建议那位为了配合你们的摄制而坐在在后面的姑娘回去吃点什么东西补一补。” 从看到了这份递交上来的比赛影像记录的那时起,整个摄制组就为她沸腾了: 自班提瓦的纳塔利亚横空出世、一举夺魁之后,通灵之战整整七期,都再没见过能在第一关就完全递交上来绝对标准答案的参赛选手! 而在得知了这位叫做“菲奥娜·彼得罗娃”的姑娘也来自圣彼得堡女巫协会、还是纳塔利亚推荐来的班提瓦的学生之后,节目组就给谢尔盖下了个任务: 不管她第一关初选给出的答案是否正确,都要让她多说点东西出来。她能够展示出的超强的实力越多,这个节目的爆点也就越多,只要她错得不是太离谱,那么就冲着她在海选环节这么完美的表现,也能让她进入后面的摄制环节! 这其实不算是为难,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扶持,因为有着真正过硬的实力的人是不会因为“额外加赛”这样的一点小事就被打败的,反而可以在节目播出之后吸引到更多的人的注意和喜爱。“实力至上”这个道理不管在什么领域都一样的通用,有着真本事的人永远都要比那些混日子和走偏路的人要受欢迎。 于是谢尔盖便开始了对菲奥娜的追问: “你是目前为止花费时间最少的选手,请问你是怎么发现他在这里的?” 这其实是个给菲奥娜回答附加题的好机会。她能够在此时说出的信息越多,就意味着在本场比赛里能够给到她的镜头也就越多,先不提她后面的表现怎样,至少在这次的初赛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毋庸置疑的赢家和镜头宠儿了。 但是有的人就可能天生就对“出名”这种事少根弦。要是换做别人的话,肯定就要借着这个机会侃侃而谈了,可菲奥娜就是缺根弦的那种人,她茫然地看着把话筒举到了她嘴边、等待着她的回答的谢尔盖,是打心眼里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就这么知道的啊。” 谢尔盖和菲奥娜面面相觑,这位主持风格向来都是一针见血式的直接、从来都只有他让别人无言以对的主持人终于切实体会了一把被反杀得无话可说的感觉。但是不管他现在的心情如何懵逼,节目还是要做下去的,爆点也是要努力营造出来的,于是他硬着头皮问道: “那既然如此,你能不能给我们再示范一次你是如何找到他的呢?” ——如果菲奥娜接受了的话,那么这将成为通灵之战的节目史上屈指可数的几次加赛之一。 随着节目的推进,通灵者们要处理的问题也会越来越复杂,后期甚至会有很多直接跟人命相关的案件,俄罗斯对通灵这件事的认可程度也很高,更有甚者,会有警方带着悬案命案前来寻求通灵者的帮助,只不过得出的结果和详细的部分过程在播出的时候会打码就是了,足可见这个节目后期的任务的难度有多么愁人;相比之下,像前期的海选初选的时候这种看看黑布后面的是什么东西、在几十辆车子里找出藏身其中的人、隔着眼罩和黑布猜面前的人的身份这样的任务立时就显得简单了起来,相比起越往后就越累的任务来说,前期加赛的话更是稳赚不赔: 只要前面给观众们留下的印象足够好,那么接下来几次的测试只要不犯什么致命的错误,就能在良好的首发印象的加持下挺进决赛,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菲奥娜想到的却和大部分人在遇到这件事上的思路不太一样。毕竟绝大部分的参赛者来这个节目都是为了提高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知名度,或者是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的人来给自己的身价加分的;只有极少数的参赛者是为了来到这里和优秀的同行们竞争以提升自己的实力的;估计为了给自己的毕业论文收集资料和完成毕业实习的,整整十四季以来可能也就菲奥娜一个人了,于是她问出这样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这是选做题还是必做题?” 谢尔盖:???这突如其来的好好学习的氛围是怎么回事??感觉突然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考场上啊?! “……是选做题。” “两次成绩是取平均分还是取最高分?” “……取最高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因此心满意足的菲奥娜爽快地答应了加赛的要求,不过她这次打算试一下用别的方法来找人。谢尔盖也不是有意刁难她的,光看他刚刚有意无意地提示了菲奥娜“是花费时间最少的选手”就知道了,她已经有这么好的成绩抄底了,那么接下来的加赛不管她花费多长时间,只要能找到那个人,就对她最后的成绩半点影响也没有,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尝试一些陌生的、还不熟练的套路呢,正好算作练习了。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菲奥娜在出去和场外的工作人员协调了几分钟之后,抱了一只硕大的橘猫进来,而在她前去协调的过程中,之前那个被节目组从街上临时拉来的、要藏在车里等待着通灵者们寻找的家伙,就趁着这个空当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塞进了和之前的那辆完全不一样的车里了,也就是说,刚刚出去了的菲奥娜是完全不可能知道此人的藏身地点的。 谢尔盖觉得自己如果接下来一直都要面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参赛选手的话,可能马上就要失去他那引以为傲的口才了:“请问这是……?” “是我的大橘,它是陪了我很久的伙伴啦。”菲奥娜满怀慈爱地揉了揉手下蓬松的、大把大把的猫毛,对着周围一脸懵逼的主持人和摄影师解释道: “我曾经跟我的老师学习过如何跟动物沟通。虽然现在还无法做到像我的老师那样熟练的地步,但是熟能生巧,不练习的话就永远不会进步,基本要点都掌握了的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练习一下我的和动物沟通的能力。接下来我会尝试一下和之前所用的完全不同的方法,那就是让我的猫来找,然后我通过和我的猫咪沟通,再把藏着人的车辆指出来。” 谢尔盖虽然对她的印象不错,但是不该放松的地方也丝毫没有放松:“既然这样的话,这只猫会不会闻着人的气息就能把人找出来?这样的话该算是猫咪的功劳吧?如果需要用到这些嗅觉灵敏的动物的话我们需要加个条件,我们是不会为你提供刚刚那人的私人物品作为指示的;而且你在寻找的过程中不能和你的猫有接触,我们会通过抽签派一名车主来,抱着你的猫在所有车面前走一遍,然后回到你的面前,在此之前你都要戴上眼罩,等到你的猫回到你的身边、你和它进行过沟通之后就要指出那人的藏身地点,这样可以吗?” 菲奥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可以。” 在单独的房间里通过镜头转播看现场情况的车主们对视了一下: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经过一番抽签之后,来到了菲奥娜面前、从她手里接过她的橘猫的人是个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的金发女子,她略带紧张地对菲奥娜笑了笑——这是所有初次和通灵者们接触的人的通病——随即抱走了她的猫,而菲奥娜也如约地戴上了黑布和眼罩,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们,等待着她的橘猫在被抱着在所有车面前都走了一圈之后给她把正确答案带回来。 ※※※※※※※※※※※※※※※※※※※※ 啊 过完年还要回去考试的朋友们 选做题 千万要记得 涂卡说明你选了哪个题 ——来自一个听了半个多小时的小朋友的哭嚎的我的发自内心的感慨 你别再唱了 等那位自愿前来抱猫绕场的金发女子带着菲奥娜的橘猫回来之后, 为了展现给观众们“我们的节目在最大限度地杜绝任何作弊的可能”这一看点,谢尔盖率先迎了上去,避免了菲奥娜和这位金发女子的接触,发问道: “请问你抱着通灵师的伙伴绕场一周之后有何感想?” 这位金发女子略显吃力地把橘猫放在了地上, 脸上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种“谢天谢地可算完事儿了”的神色出来,言简意赅道: “沉。” 谢尔盖立刻把话筒递到了正在抚摸着自己的橘猫的菲奥娜面前, 问道:“请问这就是通灵师的伙伴的重量吗?你们的猫都会这么重,是因为越重的猫的资质就越好吗?” ——别说, 这还真是绝大部分人在看到了菲奥娜养的猫不是黑色的而是橘色的之后的第一感想, 当年连扎塔娜都这么问过。毕竟“橘猫是通灵师的伙伴”这件事真的和传统认知中的“黑猫通灵”太不一样了,这只橘猫还这么肥,简直就是在挑战外人的认知啊。 菲奥娜小小地沉默了一下,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试图给自己的橘猪——或者说是肥硕得有点过分的橘猫——挽回一点最后的排面: “其实我的猫不重的, 也只有十五磅而已。” 她这句话说得可太有睁眼说瞎话的架势了,搞得旁边的摄制组和另外两位在电脑屏幕前远远观看着现场的的主持人都隔空对她投来了“你怎么这么能扯”的眼神, 菲奥娜只好改口道: “好吧, 也不是特别重, 至少和它的体型搭配一下的话……至少不在能够归属于肥胖的体重区间内。” 然而还是没多少人信。 看着周围人的眼神,菲奥娜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冤,因为即便眼下她的橘猫是正常得从里到外都是无辜弱小的纯正猫咪,她也很难不想起之前那个曾经和她的橘猫置换了的、陡然间从天而降的黑漆漆的两百一十磅。 她又在和自己的橘猫沟通的过程中短暂地见缝插针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陡然便产生了一种“全世界算来竟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相”的感觉, 真可谓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了: 朋友们, 说着“这只橘猫真的好重”的你们真是太天真了,怕不是没有见过能附在这只橘猫身上的、至少也有两百一十磅的黑漆漆的哥谭义警! 在和橘猫沟通完毕之后,菲奥娜便起身去寻找那辆藏着人的车了。第二次的找人的过程果然相对第一次的闭眼蒙头往前一路冲到了正确答案旁边的迅捷要慢了一点,毕竟因为第二次采用的方法不是直接去找,而是让猫咪去找,再来采用别的方式间接获取情报,然而即便如此,她的找人的速度也位列前茅,连续两次的出色表现让她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纷纷前来向菲奥娜寻求帮助,这也是通灵之战这个节目的惯例了: 如果在刚刚的比赛中有通灵师让参与比赛的志愿者足够信服的话,那么他们便可以带着那些令自己困扰的问题前去询问、请求帮助,这样既能够让他们的问题得到解决,也能够让节目更有可看性,更可以提高这些有实力的通灵师们的人气,可谓是一举三得。 只不过在他们来到菲奥娜身边之前,就看见她摸了摸自己的猫,然后竖起了手掌,对着那一堆从旁边的观察室里纷纷跑了出来想问她问题的车主们比了个“止步”的手势,然后大眼瞪小眼地和她的橘猫沟通了起来。 谢尔盖身为一个合格的节目主持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可是妥妥的节目爆点啊,便赶紧问道: “感觉你的猫好像有话要说,对不对?” “唔。”菲奥娜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猫,又看了看眼前等着她的回答的谢尔盖,表情明显纠结了一下,在“我一定要做个说实话的好孩子”和“我还是好好做人不要做魔鬼了给你留点面子吧”两者之间来回徘徊,谢尔盖一看,觉得自己闻到了加薪的气息,便避开了话筒小声鼓励道: “没关系,你只管说就是了,如果说得太离谱也不要紧,反正我们后期会处理的。” “那就好。”菲奥娜长长松了一口气,得到了这个保证的她再次开口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压力了,一股脑儿地就把她刚刚和橘猫沟通的时候从橘猫那里得到的大实话给说了出来: “我的大橘说它觉得你很快就要秃顶了,看着就‘於猫心有戚戚焉’,让它也连带着蛮有压力的。” 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己日益后退的发际线的谢尔盖:???这个猫???这个猫怕不是思想有问题!! 然而不管他对菲奥娜的橘猫有多大的意见,都阻挡不了她成为能够进入第三次测试的参赛选手队伍中的一员的走向——而且那只肥硕的橘猫也跟着一起进入了第三次测试的现场。负责第三次测试的主持人可不是他,而任何与当场节目摄制无关的人都不能进入节目的录制现场,于是谢尔盖只能站在原地,干看着这只橘猫欢快地远去的背影,这橘猫还留给了他一个橘黄的、多毛的屁股。 谢尔盖:……很好,我宣布我从今天开始就是狗派的了。 数天之后,从第二次的测试中脱颖而出的通灵者们再次集合了起来,一起前往第三次的测试地点,准备迎接新的挑战。第三次的测试也是通灵之战这个节目的常备题目了,那就是让所有的通灵者们在戴着眼罩还隔着眼前一层不透光的黑布的前提下认出坐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谁来,可以说这是在让他们经历超高难度的、切实解决事情的这一类考题之前最后的简单级别的题目了。 这个人的身份在节目录制开始之前对外完全保密——有的时候连外围一点的节目组成员都不知道这位即将裹着严严实实的长袍、戴着只露出双眼和一点点下巴、化名为“x先生”前来的人的真实性别和身份——从流行歌手到曾经为国争光过的运动员,从曾经红极一时的明星到同样对神秘学感兴趣的舞蹈家,一切皆有可能,这些人前往这个节目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也有在这方面寻求通灵者们的帮助的需求,而这个节目又需要借助他们的人气和信誉来证明“我们不会说谎”的这一点,所以也可以说是个两全其美的题目设置了。 今天坐在那里的是基里尔·托尔马茨基,也叫德策尔,曾经是个以说唱出道的小童星,名噪一时的他在十数年后依然从事说唱行业并且热度不减,只不过眼下的他已经很少再使用以前的名字了,而是多使用化名参演各种节目。 节目组选到他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的名气还有那些困扰着他的问题,更因为这位相当有名的说唱/红人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神秘的通灵很感兴趣,“有着共同的爱好”这一点明显让他能够更好地融入这个节目,也可以迎合通灵之战的节目群体。 而且他自己说的“对此很感兴趣”想来也不是什么客套话,因为在城市萨满叶卡捷琳娜·雷日科娃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认出她来了,而且这两人还是可以互相开玩笑和随意收赠礼物的好友,可见要不是他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还是那种尊重的感兴趣——的话,是不可能认识这位挺有名的女萨满的。 选手出场的顺序依然是完全随机的、靠抽签决定的,只不过节目组在后期剪辑的时候会做一些小小的调整,比如把说得完全不在谱上、纯粹就是一通瞎蒙的人的镜头和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剪辑在一起,好让节目更有看点,菲奥娜的出场正好就在城市萨满叶卡捷琳娜的后面,而每位选手在入场前是不会知道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是谁的,离开之后更是不会和后面的人有任何沟通机会的,把“保密”的原则发挥到了极致,也很好地减弱了后面的人有可能产生的紧张感。 菲奥娜身为被节目组暗地决定要观察的通灵业内的新生力量,在一入场的时候就引起了大部分节目组的人的关注,而在那句“请说出尽可能多的你面前的这个人的信息”话音刚落之后,菲奥娜就伸出手,踮起脚之后在空中比了个大致的高度: “这是个留着长发的男人,这是他的身高,他前来这个节目是为了寻求得到能够切实解决他的感情方面的问题的答案的。” 坐在座位上的德策尔立刻比了比大拇指以示认同,而接下来菲奥娜说出的信息就让他刚刚还在那里心服口服地比着大拇指的双手立刻僵硬了,不知道是继续比下去的好还是放下去的好: “他应该是个说唱家,从小就出道了……挺有名的那种,我能看见他的过去的影像、听见他的声音。”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真实,菲奥娜还当场就给大家唱了一段,然而她的唱歌功力可是经过正义联盟的顾问亲身验证过的荒腔走板、一个音节都不在调上,要不是还能听见她说出的那些歌词,就连德策尔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唱的歌了。 这位x先生只想一头把自己怼在身后的软椅上: 好了,小姑娘,我知道你是个挺有实力的通灵师了。 ——求求你不要再唱了啊!! 谁手机响了 然而这位x先生的凄惨的内心呐喊并没有传到正在蒙着眼睛解读他的个人信息的菲奥娜这里, 不过幸好菲奥娜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的人的崩溃的心情,立刻就停止了翻唱——不,说翻唱都是客气的了,这压根就是在拿着一样的歌词在重新谱曲吧?关键是谱得还不咋好听——往外走了几步, 试探着对摄制组所在的方向问道: “……抱歉,请问是不是我唱的不好?感觉这位先生似乎要崩溃了。” 通灵之战的节目组难得在摄制过程中和神秘嘉宾在某件事上达成共识:说她唱得“不好”都是客气了的。 德策尔沉默了一下, 对着旁边的节目组的人员比了个“我还能坚持”的手势,看来是打算听下去了。毕竟通灵师也不指望着唱歌吃饭, 不管她唱得多难听、多荒腔走板, 至少知道她这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唱不好、而且通灵的实力相当高超也就可以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对着一个行业外的人过分苛求那么多做什么?只要等忍过去,就可以在过会的单独交谈环节中和这位实力明显相当不凡的通灵师单独沟通了, 无非就是继续忍受几分钟的魔音穿耳而已, 稳赚不赔。 然而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是,就在德策尔做出了这个手势的同时, 菲奥娜突然就把头转过去了, 还是分毫不差地对着这个人的手伸出去的那个方向, 然后—— 也紧接着做了个同样的、一模一样的手势。 这个场面比起之前的亚历山大通过蜡烛来看到德策尔的动作来,更平添了几分莫测的、诡异的气息。亚历山大能够感应到德策尔的动作变化,是因为他借助了蜡烛的光影作为介质来感受到的,他先是透过蜡烛将此人的身影和动作感受出来, 再借助某种方式在双眼完全被蒙住了的前提下解读这些影像, 所以解读的速度便难免要稍稍慢上那么一点, 但是也足以令人又惊叹又心悦诚服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位年轻的通灵者所展现出来的明显是更高一层的实力,就好像她根本就没有被蒙住双眼一样。 或者说,她的那双浅灰色的双眼是被蒙住了,可是冥冥之中有着另一双无法被人类的肉眼和科学仪器所探测到的双眼,依然在忠实地履行着原本应该由肉体的双眼来履行的职责,替她看着面前的这人的一举一动,因此比起亚历山大需要经过多重解读因而反应要略慢上一些的动作,她的行为几乎是分毫不差地直接和面前这个人的同步起来了。 德策尔背后已经细密地沁出了一层凉汗,对神秘学颇有研究的他已经隐隐地感受到了,他面对着的其实不是简单的、普通人想学的话也能来上那么几手的最基础的“通灵”,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魔法,而是某种更为高深玄妙的东西,硬要给这种感觉下个定义的话…… 就好像孤身一人面对着月光下粼粼的、无边的万里黑海一样。你知道这片海在不地震不海啸的时候相当安全,也知道以你的能力所能抵达的最深的区域可以说是完全无害的,但是这过分宽广的海洋本身便足以打消你心底的一切安全屏障,让人凭空就生出无尽的恐慌和无助感了。 从来都是未知感最能引发人的恐惧。 这位过分年轻的小通灵师还在源源不断地解读出更多的信息,更让人吃惊的是她解读出来的信息还都准得很,活像是有人给她通过台本一样——然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有些事情就连德策尔都没有跟外人透露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便使得这位原本其实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来这个节目的嘉宾愈发地期待了: 没准这位小姑娘真的可以帮他解决那个已经困扰了他很久的感情问题呢? 一个人的神色,不管掩饰得多么好,不管他的表情管理多到位,只要他不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那么不管他多么努力地试图去控制,也没有办法把自己最热切的神色掩盖得彻底,就连一旁看着的那些节目组的人员都能看出来德策尔满腔的热切期待之情,有那么极为少数的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也在替他开心,心想终于可以在今天解决所有的事情了—— 结果就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菲奥娜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和话语,就好像突然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本来说得相当顺畅的那些信息突然就卡壳了。 她虚虚抬起手,指向那个坐在她的面前的人的胸口的位置,好像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略带困扰地开口,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先生,你来求助的是感情方面的问题么?” 德策尔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然而他突然又想起来菲奥娜的双眼眼下还在被遮挡着呢,应该是看不见他的动作的,便示意一旁的节目组人员这个测试可以到此告一段落了。他想和这位出色的通灵师单独沟通一下,然而菲奥娜好像能看见他的那个点头的动作一样,对着刚准备说“可以摘下眼罩”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抱歉,我对这方面的问题无能为力,我选择提前终止这个测试。” 节目组的人员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些许的好奇。最后还是负责带着菲奥娜进门的那位工作人员开口问道: “你确定么?如果你确定了你无法对这位相当需要你在这方面提供帮助的先生伸出援手的话,那么你就可以摘下眼罩,确认你的答案的正确程度了。” 菲奥娜毫不犹豫地就摘下了眼罩,此举引来了周围的人的一阵小小的感叹声: “真是太可惜了,她为什么要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呢?” “肯定不是因为能力不够,信我,我跟着这个节目组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能够像她一样轻轻松松就说出这么多信息的通灵师!而且她八成还有余力,只不过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而已!” “那她为什么要突然放弃?要是继续说下去的话她保准稳赢的。” 这个人的疑问基本上把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给问出来了,半晌之后才有人犹豫着回答道:“或许是因为她想保留实力……?按照她的海选和初赛的成绩再结合这一关的成绩综合评判的话,她想要在第一次的筛选中留下来是毫无问题的,这一场就算表现得再差,也能为她赢得一张在比赛的道路上走得更远的门票,与其过早地就开始争夺所谓的‘最受欢迎选手’,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保留实力,留到后面再发力,毕竟只有留在最后的舞台上的人才有资格角逐那个蓝手奖杯。” 通灵之战的最终胜者资格证明是一只蓝手模样的奖杯,无数前来参加这个比赛的人都以能够站在决赛的舞台上捧起那座蓝手奖杯为荣。这个节目已经办了十多季了,也产生了十三个拥有蓝手奖杯的人,可以说能够在这个节目里获胜、能够在最终的竞争舞台上举起这个奖杯的话,至少就能证明这个获胜者必然实力卓然,而且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或者她的身价都要至少翻个番。 同样的一个奖杯已经在班提瓦的荣耀陈列室里有了一个了,上面还用激光刻着纳塔利亚的名字,而此次菲奥娜前来的最终目的,其实也是这个奖杯。既然这个奖杯已经约等同于对通灵师的实力的一种认可了,那么她就定要继承班提瓦的先辈的优良传统,把第二座奖杯捧回去,为班提瓦的荣耀陈列室进一步增光添彩。 如果说菲奥娜现在的过早交卷是为了保存实力、最终竞争这座蓝手奖杯的话,倒也不奇怪。德策尔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依然不死心地追问道:“就真的一点也不能说吗?” “……抱歉。”菲奥娜轻轻叹了口气,如实相告: “我对感情这方面的问题……说实话,不是很会处理。” “不管是我的长辈们还是我的老师们,都没来得及告诉我如何正确地应对这种东西,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不接触这种感情就是我当时最佳的保命方式;而在之前的那种迫切需要避开爱情以保命的尴尬境况过去了之后,我们也没来得及好好促膝长谈,我就来参加这个比赛了。” 她的双眼是那么的真诚又温柔,以至于即便她说的事情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也能让眼下正在听着她说话的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在凝视着那双眼睛的时候,时间一长,便让人觉得能从里面看到一切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却又朦胧梦幻的、忧伤却又美好的东西,比如铅灰色的积雨云、浓重的晨雾、发间因浓重的晨雾而生出的细碎的水滴,以及深秋里的白桦树树荫。 当她垂下眼的时候,那种通灵师独有的、典雅忧郁异于常人的感觉便更为明显了: “我对爱情的所有解读和感知只来自于书本,而我最喜欢的对这种复杂又微妙的感情的解读流派是叔本华。为了您长久的幸福着想,我诚挚建议您不要来我这里寻求太多的感情问题的帮助。” 德策尔:……我懂了。 这个周的比赛很快就过去了,整整十二位通灵者们在大厅里呈弧形站开,等待着这一周的阶段结果的宣布,将会有一个人以失败者的身份离开,而与之相对的,会有一个人成为本周的最佳通灵者。主持人马拉特·巴沙罗夫推门而入之后,先是一番例行的寒暄,随即在他即将宣布这两个分别藏在黑信封和白信封里的通灵者的名字的时候—— 现场突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 然而在进场之前,每位选手的手机已经都确认过关机或者静音了。 ※※※※※※※※※※※※※※※※※※※※ 别怕!不灵异!是恋爱的前奏! 退赛和离开 这一道手机铃声的威力真是堪比午夜凶铃, 哪怕在场的都是小有本事的通灵师也都结结实实地被这突如其来的铃音给吓了一跳。因为在进入节目录制的现场之前,工作人员已经逐一确认过大家的手机都调了静音或者干脆就直接关了机,以防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干扰录制现场的工作,这就使得这一声原本听来应该很普通的手机铃音愈发地吓人了。 菲奥娜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的来着, 但是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属于幽灵鬼怪这一系列家伙的气息,再加上那个手机铃声也是越听越耳熟, 使得她成了在场所有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人: “……不好意思,这好像是我的手机铃声。” 一旁还在懵逼的主持人马拉特·巴沙罗夫可以说是相当有职业素养了, 虽然他还处在受惊的余韵中, 但是还是紧跟着菲奥娜的话作出了反应: “流动工作组,麻烦把彼得罗娃小姐的随身物品拿来一下。” 工作组过了好半天才把那只装着还在震动和发出铃声的手机的手提袋拿了过来。菲奥娜入场的时候是被他们亲眼看着已经关闭了手机的,这就使得眼下的这通电话愈发吓人了: “彼得罗娃小姐,你、你的手机……” 菲奥娜接过手机之后, 跟周围投来好奇目光的同行和节目自人员们道了个歉, 就冲出房门接听电话去了,至于一定要出去接这个电话的原因很简单: 在因为关机而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右下角, 有个她熟悉得要命的蝙蝠图标。 她即便不是正义联盟的成员, 也已经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这个图标了。如果是正义联盟的顾问的话, 的确有着能够黑进人的手机拨通她的电话的本事,但是会有什么事情值得那个似乎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人专门黑掉她的手机再打电话呢? 抱着这样的疑问,菲奥娜在接通电话的时候就想问了,然而让她吃惊的是, 从手机的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不是蝙蝠侠的。那也是个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的声音, 但是即便如此, 菲奥娜也能凭直觉判断出来这人不是蝙蝠侠,但是却又一样地值得信任: “请保证周围没有任何外人,忒弥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菲奥娜闻言,警惕地迅速感应了一下四周的状况,在确定的确完全没有任何人能够处在可以听见自己说话的范围内的时候,才对着手机小声开口: “没人的,你说。”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小会,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菲奥娜愣是借着这个空,从那边的背景音里听到了很模糊的一段简短的争吵,其中菲奥娜唯一熟悉的,就是那个欠揍的要命、明显属于曾经的刺客联盟继承人达米安的声音了: “我们应该再尝试一下别的方法!她一点战斗力也没有的,要是让这么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去的话,肯定去了就回不来了,蝙蝠侠肯定不会接受别人为了救自己而白白搭上一条命的做法的!” 立刻就有人反驳道:“可是现在只有她能看得见这个未来的走向,也只有她能够从时空乱流里把蝙蝠侠带回来了!” 另一个声音也有点耳熟,菲奥娜想了好久才模糊地想起来这人应该是桶桶的饲主: “还是联系不上扎塔娜吗?要是能联系上她的话,就不用让这个已经完全在状况外的小姑娘来处理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立刻就有人飞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扎塔娜和康斯坦丁双双失踪。” 菲奥娜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的手心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没着没落的恐慌感在电话那头的人将“蝙蝠侠失踪了”的这个消息告知了她之后终于达到了顶峰。 不能怪她慌,实在是“蝙蝠侠会出事”这个意外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太让人难以相信了。这个人能够成为正义联盟的大脑、被誉为“正义联盟的精神支柱”,靠的就是他那几乎可以称得上算无遗策的强大的规划和未雨绸缪的能力,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可以随时随地拿出能够完美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紧急预案的人,要想让这种人计算失误,甚至被困在眼下的这个“失踪”的窘况中,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简直跟火星撞地球有的一拼! “如果你愿意去时空乱流里寻找蝙蝠侠的话,就来哥谭吧,会有人去接你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告诉她: “在这里不方便说太多。” “不过你完全可以自主选择来还是不来……因为这件事眼下只有你能办得到,但是对你来说,危险程度实在太大了,哪怕是用最乐观的数据去估算的话,你们一起生还的几率也只有不到五成。” 等到菲奥娜回到室内之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相当好奇和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如果硬要用语言表述一下的话,那么这些眼神多半可以归结为“她刚刚是出去接了个谁的电话”和“这个电话究竟怎么打进来的”这么两种。为了避免这些人甚至主持人真的把这些问题问出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通灵之战节目史上最令人难以相信也难以接受的一幕出现了: 这位开赛以来最年轻、却又展现出了相近年龄段里最强的实力的通灵者,选择了在以超高的分数通过了海选、初赛和第一次复赛之后,毅然退出了节目的录制。 她的名字甚至还在那个盛有“本场最佳通灵者”的照片的白信封里——而且她当选的时候是所有的人都选择了她的名字,正常情况下可能会出现的意见分歧在此时完全消弭了,评选者们在选择菲奥娜·彼得罗娃作为本场最佳通灵者一事上没有半点犹豫——然而她自己却率先放弃了。 就连身经百战、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主持人也有点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在看了一下周围的其他选手也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之后,他才确认,哦,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也不是他熬夜过多出现了幻听,是这位年轻的通灵师真的要在一路高歌猛进秒杀了三场比赛之后功成身退、提前离开: “请问彼得罗娃小姐,你确定要现在退赛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想到这个走向,都震惊地看向场外的节目组,意思很明显了: 是谁强制她退赛的吗?还是说有什么特殊情况?无论如何,你们总得给我们个说法!不能让她轻轻松松秒杀了全场之后又挥一挥衣袖离开,连个找回场子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的!太气人了吧?! ——有她这么个令人感觉难以超越的对手,固然不是件能让人轻松起来的事情;但是本来通灵业内的新人就少,出挑的新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果能够出现一个实力相当扎实的对手同台竞技的话,这样的几率简直少之又少地堪比你刚买完菜然后用找给你的零钱随便买了张彩票结果中了五百万一样罕见! 如果说这还不算气人的话,那么菲奥娜的离开就足以让人更加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了: 她这一套操作下来,把所有人的竞争欲都提到了最高点,然后又这么突然地退赛离开,是个有本事的、还想跟她继续同台竞技的人就都不能忍!错过这一次,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中个五百万、来个第二次? “是的,我确定要弃权。”菲奥娜冷静地开口道: “眼下正有人急需我的帮助,我必须回去伸出援手,一刻也不能耽搁。” 立时就有人相当不甘心地一连声追问道:“那他是你的什么人?你一定要现在就走吗?” 菲奥娜想了想,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还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情: 蝙蝠侠在她还在哥谭开花店的时候就已经提供给了她庇护,在她选择了离开哥谭避开小丑之后也竭尽所能地提供了帮助,更是把她从刺客联盟带走、给了她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可以说是对她有数重救命之恩了;她也在刺客联盟为这位永远藏身于黑暗中的英雄挡过一下必死的冷枪,也曾经和他并肩战斗过,如果当初她选择的组织是正义联盟而非猛禽小队的话,那么他还有很大的几率成为她的上司;而且最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蝙蝠侠曾经和她心爱的橘猫互换过好几次,可以说不管是人类状态下的蝙蝠侠还是肥猫状态下的蝙蝠橘,都和她交情匪浅。如果真的要只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那么眼下这个世界上能够用在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词语,怕是还没被在任何一种语言里创造出来呢。 于是她选择了一个相当保险的、也绝对不会出错的词来形容: “可以说是我的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这个说法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对在场诸位不明真相的人来说堪称一个滴水不漏。于是菲奥娜便顺顺利利地退赛了,徒留一堆后悔没能趁着在她还在这里的时候赶紧和她拿出真本事来比一比的人扼腕顿足,悔不当初。 就在她的前脚即将迈出大门的那刻,她临时认识的那位来自爱沙尼亚的女巫朋友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菲奥什卡!” 菲奥娜疑惑地回头问道:“什么?” 玛丽莲匆匆跑来,像是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一样,最后也只是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用尚且还不是很熟练的俄语对她说: “你要一路顺风、注意安全啊。” 菲奥娜的白巫术式的感知未来走向的方式和玛丽莲这样的传统通灵师有着很微妙的不同。在白巫术的判定看来,只要结果是好的、在这个过程中不会让它保护着的人受到伤害,那么这件事就不算是大事;玛丽莲能看到的,却是有时候模糊得很但是有时也可以清晰得要命的影像,而对于正常人来说,不管是“在枪林弹雨里一路冲出去”还是“刚成年就结婚了”都不是什么小事,可贸然说出来的话也有可能推动着未来的走向真的往那个方向一路狂奔过去,她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也只能这么模糊地、尽可能地给菲奥娜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信息了。 ——当时的菲奥娜还真不知道玛丽莲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抱着自己的猫、坐着蝙蝠家友情提供的无人战机、甫一降落在哥谭就受到了“相当热情”的枪林弹雨的招待,甚至还能听见外面的数声高喊“她可是把小丑搞了下去的人,能弄死她可比什么都长脸,绝对能够在和双面人的争斗中占据先机”的时候,菲奥娜才知道了玛丽莲的欲言又止是为的什么: ……请等一下,我的朋友。别看想弄死我的人这么多,可是我真的是个良民。 ※※※※※※※※※※※※※※※※※※※※ 【小剧场·数学鬼才菲奥娜】 红罗宾:生还几率最乐观也只有五成。 菲奥娜:好的懂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百分百! 欲言又止玛丽莲:……感觉你有近八成的几率将要在成年后就紧接着步入婚姻的殿堂…… 菲奥娜:好的懂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零! 班提瓦的诸位女巫:???我们是不是该加一门数学课??? 橘猫要逃票 关键时刻见真章, 在不要钱也似的枪林弹雨的倾泻下,菲奥娜愣是连个皮都没擦破,由此可见不光蝙蝠侠出品的战机质量过硬,而且白巫术的防护还是相当万全的, 有的时候只关注结果而不注重过程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甚至还能头脑冷静、条理清晰地跟外面的那些一心只想要她命的阿卡姆里的罪犯们讲道理: “你们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在和你们对头的斗争中占得先机的。杀了我没钱拿, 根本没什么赚头,而且还会遭报应的——看见小丑的惨况了吗?那就是得罪通灵师的下场——而且我的朋友们也会跟你们死磕到底, 你们图啥呢?就图一个虚无的气势和所谓的排面?要我说, 这绝对是个稳赔不赚的赔本买卖啊!” “而且我劝你们谨慎行事,有人会来接我的。” 别说,外面的枪弹的声音还愣是被她的这通看似很荒唐但是细细一想又很有道理的话给阻拦得停了好几秒钟。随后便有个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了,带着股阴沉沉的死气和诡谲的气息, 一听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绝对是犯过事的那种狠角色: “既然如此,那你是哪个派的?” 菲奥娜愣了愣, 这才反应了过来, 好像她的意思被完全曲解去了另一个方向了。她本来只想狐假虎威地吓唬这些人一下的来着, 结果万万没想到哥谭的世道已经乱成了这个地步,在听到这么句话的时候,这帮人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会有人来救她,我们可得小心一点”, 而是“她是来和我们同流合污的, 只不过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边的”。 不过他们这么想也着实算不得错。阿卡姆的家伙们又不能算是那种特别有情义的家伙们, 要不他们也不会在小丑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之后还不想着为他报仇,反而要趁着蝙蝠侠不在的时候为非作歹、分割地盘了,在他们的眼里,“忒弥斯”还真的跟他们没什么仇;得益于蝙蝠侠把“忒弥斯”和“莴苣”这两个代号背后的菲奥娜的资料保护得可谓万全无失,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菲奥娜是红罗宾一行人请来的帮手,多半都以为这个行事亦正亦邪、甚至可以说全凭心意的家伙也是来哥谭分一杯羹的,没问题,很滴水不漏。 事已至此,不如将错就错,于是菲奥娜相当有底气地回答了个相当通用的答案: “我还没选好。你们是哪边的?报上名来。” 别说,她这么有底气的样子还是真的挺能唬人的。而且永远不要用正常人的逻辑去揣度阿卡姆的那帮疯子,在他们的眼里,世界上的一切好人都可以变成坏人,而恶人也永远只有往着更恶的方向去的唯一一条路子。于是外面那帮刚刚还在跟她单方面打得气势汹汹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彻底被她给蒙着了——一个活着的通灵师能起到的作用可绝对比死了的她的威慑力要大——还是因为小丑过分凄惨的下场被唬着了,半晌过后才有人搭理她: “我们是企鹅人手下的。” “哦那算了。”菲奥娜秒答:“我不是企鹅派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外面齐刷刷的枪弹上膛的声音:“那你是双面人那边的?!” ——由此可见,眼下在哥谭这座城市中展开的黑帮斗争真是势如水火,甚至都容不下以往的那些不在这边也不在那边的中立派的存在,要么站在这一边,要么就去往另一侧,完全没有留给第三个选择的余地。 自从蝙蝠侠被确认死亡之后,哥谭这座城市便失去了那个可以一直在黑暗中约束着它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乱成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这座城市还没有蝙蝠侠只有暗中窥伺的猫头鹰法庭的那段黑暗时光里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阿卡姆失控、罪犯们一涌而出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黑帮猖獗,罪恶当道,双面人和企鹅人正在为了抢夺地盘而大打出手,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超级紧张的□□气息,浓度超标得都要化成实体了,尤其是在这架战机的旁边,活像一个不小心有人走火就能把这块地完全给爆掉一样。 就在此时,菲奥娜突然感到了从战机上方传来了相当沉闷的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在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一切都安静了。 菲奥娜等了好一段时间,发现外面那人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但是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蹲在战机上,重得能够在砸下来的时候让战机里的她都有感觉的体重就这么明晃晃地盘踞在头顶上的话还是让菲奥娜蛮有压力的,于是她终于选择率先开口了: “桶桶他爹,你就是那个来接我的人吗?如果是你的话能不能吱个声?” 杰森:……我就是为了避免被叫这个蠢得要死的称呼才没有第一时间搭理你的。 万万没想到,就算他不开口菲奥娜也能感知得到他,这反而让他的纠结无所遁形得相当尴尬了。 在接菲奥娜前往蝙蝠洞的途中,杰森相当简略地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概括了一下: “天启星人在几个月前入侵过哥谭和纽约,他们原本能对我们造成巨大威胁的‘新神’已经陨落了,按理来说这些人无法造成什么大的威胁,但是他们却带来了仿制自他们的某一位首领的神奇的射线,在被这道光线击中之后,蝙蝠侠就失踪了。”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牺牲了,但是后来我们发现他没有死,只是被卷入了时空乱流里。从那时开始,我们就在着手寻找能够将蝙蝠侠带回来的办法,原本是想让扎塔娜去的,但是数天前扎塔娜和康斯坦丁双双失踪,我们认识的其他魔法侧和神秘侧的人要么正在陷入苦战,要么联系不上,就只能向你求助了。” 在发现前来和忒弥斯接头的人是红头罩之后,胆敢前来拦路的人便寥寥了,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位于韦恩庄园地下的蝙蝠洞。这里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带着沉沉的、挥之不去的岩洞特有的阴冷的气息,而在通灵者的眼里,这个地方除了能施加给人以物理意义上的寒冷之外,还有精神意义上的孤独: 这个地方眼下已经失去了它的主人。 菲奥娜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真身的蝙蝠驻地,之前她对这里的了解还停留在“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个地方”的程度,如果换作平时的话,她肯定要把这里里里外外都好好打量一下的,只不过眼下她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跟在杰森的后面一进去,就看见了那个正好能放进去一个人的、接满了各种电线的装置,看来这就是用来在时空乱流里穿梭的机器了,在这个装置的旁边,还有个坐在椅子上正在运指如飞操控悬浮在空中的光屏的达米安。 ——哦豁。太尴尬了。 菲奥娜简要地回想了一下她和达米安上次打交道的时候是什么状况,随后又经历了什么——人家不远万里特地来刺客联盟把她给救了出来,结果她反过来把人家的生母直接用白巫术关在了中东——就恨不得一头拱进地里去,好避免接下来可能会有的更加尴尬的场面出现。 幸好达米安完全没有和她仔细计较这些事情的意思,只是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开口道: “你知道成功率最乐观也只有不到五成是吧?” 对这位出身刺客联盟的少年来说,这已经是很隐晦的贴心的关照了,菲奥娜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点点头道: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要从一不小心就再也回不来了的时空乱流里抢人的活。要我说,能有一成的成功率都是赚,更何况还有将近五成呢?” “白巫术也没有给我任何‘会有危险’的失败预警,所以我觉得还是可以去赌一赌的。” 如果换做是那个一直在刺客联盟长大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达米安的话,他没准还真的会赞同菲奥娜的看法。但是他已经在蝙蝠家待了这么久,逐渐地也被这些义警们的价值观往正常的路上带了带,开始认同“不能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的这个道理的他对眼下只能向菲奥娜求助一事感到万分纠结,可是就像红罗宾说的那样,现在也找不到别人能来帮他们了。 现任的年轻罗宾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给菲奥娜打开了那个装置的门,告诉了她这东西的使用方法: “因为蝙蝠侠不是过去的任何一段时间里的人,所以他的存在哪怕是在时空乱流里也会显眼得很,而且你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感应到他。等你找到人之后,这东西就会再次启动,把你们一起带回到这里。” “除去随身的衣物外,你还能携带一件额外的东西,你要带什么过去?” 达米安话音刚落,那只他打小就眼熟得很的橘猫就从不远处的台子上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起跳,划了道完美的抛物线后稳稳地落在了……离橘猫本来就不到一米的可移动可升降的座椅上。不过这一跳也不能算是白跳,因为它最后还是靠着冲击力硬生生地把自己和椅子一起冲了过来,正好停在了菲奥娜和达米安的中间。 ——敦实橘猫,在线冲浪。 “这猫是真成精了吧?!”达米安估算了一下这只猫和他认识的时长之后震惊了,猫的寿命一般在十八岁左右,可是这只橘猫怎么说也应该有十三岁往上走了,换算成人类的年纪的话这人也应该是个中老年人,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利落的身手的。别的不说,按照这猫的体重能通过椅子把自己冲过来就已经很利落很聪明了: “你要是带它去的话那我们就得临时调整一下机器,因为一开始没有想过你会带有生命的物体过去。” “不用改了,这样就好,开始吧,东西我已经带好了。”菲奥娜秒否了橘猫以行动给出的无声的提议: “扎塔娜曾经带给过我很多跟魔法相关的书籍,我虽然只练习过其中的几个,对更为高深的战斗魔法和守护类的魔法都无法精通使用,但是给物体来个最简单的变形这样的事情还是能做得到的。只要让我带上我的魔杖,那么就约等于给我带了个小型移动军火库和万能求生箱了。” 她俯下身去,把脸埋在橘猫背部丰厚的毛发里好一阵蹭才抬起头来,笑道: “别再看了,我不会带你去的,这太危险了。” 橘猫急了,不停地用头和湿漉漉的鼻子拱着菲奥娜的手,蓬松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叫得那叫一个软乎乎,连讨猫罐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用力过猛,真是把“橘猫越肥撒起娇来就越可爱”的这个定理发挥到了极致。 只不过不管它叫得多楚楚可怜,都没有办法改变它的主人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半分,毕竟养橘猫的人要是一不小心一个心智不坚定,那可就是养出一整坨橘猪的事儿了。菲奥娜拎住了它命运的后颈皮,把它塞进了达米安的怀里: “一天五顿饭,一顿也不能少,少食多餐,记得带它去跑滚轮和散步。” ——结果就在菲奥娜头也没回地进到了那个机器里之后,这只明明之前还表现得相当安分的橘猫突然就从达米安的怀中挣脱了出来,随即一跃而起,把自己撞得都贴在了正在运转的机器上,发出了狠狠的、“砰”的一声撞击声,卡成了个近乎圆形的、肥墩墩的猫饼之后…… 就在一阵耀眼的光芒中和菲奥娜一起消失了。 ※※※※※※※※※※※※※※※※※※※※ 橘猫:论逃票,我是专业的(`?w??) 感情进展中 在扎塔娜他们原本的构想中, 蝙蝠侠身为从这个时代误打误撞进入了别的时代的人,在时空乱流里的存在感肯定特别明显,但是等到菲奥娜切身进到了时空乱流里之后,才发现这个预想有多荒谬。 五颜六色的光带从菲奥娜的眼前飞速划过, 周围的景物也在不断地变幻,速度快得都出现残影了, 细细注视一下的话保准能在三秒钟之内完成“从被晃晕到哇地一声吐出来”这样的转变。上一秒她还身处衣香鬓影的庄严华美的镜宫里,下一秒她可能就已经在古色古香的肃穆的东方古国的宫殿里了, 再下一秒可能就在荒无人烟的万里冰原上, 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话—— 乱得很,找不到人。 而且令菲奥娜倍感惊恐的是,就在她迷失在这时空乱流里的时候,她那原本十分敏锐的感觉开始渐渐变得迟钝了, 而且还不是那种“我累了所以无法集中注意力”的迟钝, 而是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的身体里的生机在被抽走,是离死亡越来越近了而生的迟钝。 就在这紧要关头, 她感受到了来自某个熟悉的重量的迎头一撞。 整整十五磅的橘猫全力飞扑撞过来的时候真是力道十足, 差点没把她给砸出内伤来。菲奥娜为此甚至短暂地忏悔了一秒钟, 她不该嘲笑那些被天降正义十五磅给制裁了的小丑希瓦夫人等一系列倒霉人士的,这个重量真的是妥妥的爱的重量啊,好沉。 然而也正是托这力道十足的一撞的福,把菲奥娜一个大活人都撞进了某条光带里。虽然暂且不知道去往的是什么地方, 但是至少可以保证的是, 她不会在这过分杂乱无章的时光乱流里被消耗到死去也无法找到落脚点了。 菲奥娜跌跌撞撞地在那片及膝深的雪地上落地的时候, 橘猫也分量十足地落在了她的身边,砸出了一个深深的雪坑。她还没来得及为橘猫担心呢,就被这只分量十足的猫溅起的一大片雪雾给迷住了眼,冰凉的积雪落在她的头上和睫毛上的时候,便有丝丝的凉意沁了开来,让她不得不专门分出心神来将这很快就化成了冰凉的水的薄雪拂去。 然而就在此时,她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滞涩感,她的感应能力和对鬼魂的可视能力全都被削弱了不止一半,就好像这个时空已经切实感受到了她的异常、正在努力把她排斥出去一样。 不过比起这些东西,眼下更需要注意的是她所在的地点。菲奥娜的橘猫不是普通的橘猫,它是货真价实的通灵者的伙伴,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菲奥娜不带它进到时空机器里的原因无非是这真的太危险了而已,她原本以为没有橘猫也可以完成“从时空乱流中把蝙蝠侠带回来”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只不过受的伤和吃的亏会更多一点就是了,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是个“没有外力再次相帮就无法完成”的超高难度的任务,要不她的橘猫也不会专门跳进来帮她了。 换而言之,她的橘猫都把她给撞进了这个时空,那么蝙蝠侠一定就在这里。距离远近姑且不论,至少还在同一个时间段和世界里,这就已经很有指望了。 ——但是通灵者的伙伴可绝对不止这点能耐。 等到菲奥娜终于把身上的雪花拂去、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之后,余光正好瞥到一个身穿黑衣、坐在火光前的人影。那个披风和战甲的形状真是太熟悉了,菲奥娜不假思索就喊出了那人的代号: “蝙蝠侠——!” 就在她张口出声的那一刻,菲奥娜能明显地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禁锢被她这一声拼尽全力的呼喊给打破了。她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缓缓地接纳她,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之前她这么大一个大活人掉下来的时候,都溅起了那么多雪花也没觉得冷,但是此刻,冰冷的寒意正在刺痛她的骨髓;之前正在雪地上觅食的几只不知名的大鸟就连她凭空落下来都没被吓跑,然而此刻她只是这么一喊,就把这些鸟儿纷纷惊走了。 而就在这时菲奥娜才发现,正坐在篝火旁的蝙蝠侠没有戴面具。 她下意识地就想别开脸,好不让这位黑暗骑士的真实身份过早地暴露在她这样的外人面前。然而令菲奥娜万分心梗的是,就在她出声喊了他的那刻,蝙蝠侠才感知到了之前一直被世界排斥着、眼下终于融入了这个世界的她的存在,于是他的第一反应—— 是从一旁的石头上拿起蝙蝠侠的头罩来,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然而即便是那么简短又仓促的一瞬间的注视,菲奥娜也能看见他的小半边的侧脸。这人的面容带着欧美的男子特有的轮廓深邃,却又有别于那些过分朝气蓬勃的、元气十足的轻浮的年轻人,带上了一点饱经岁月砥砺的独有的成熟和稳重感,却又不会显得过分老气,简单概括一下的话是绝对能够称得上英俊迷人的面庞,哪怕只有对这小半张脸的匆匆一瞥也能确定下来这么简单的事情。 然而让菲奥娜倍感疑惑的是,为什么这小半张脸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就好像她之前已经以某种角度看过了这张脸的这部分了一样。 她感觉有某种东西要从自己的胸口跃然而出,可是从未体验过这种感情的菲奥娜下意识地就把这种感情当成了纯粹的憋屈。这不能怪她,毕竟刺客联盟里没有什么正常的男女之间的爱情——妮莎和白金丝雀之间相爱相杀但是关键时刻又能生死不离互相依靠的爱情倒是挺感人的,但是放在眼下这种情况的话未免有点性别不符——更不会有能够细致描绘年轻女子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之后的内心情绪变化的书,因此她在迎上去的时候第一句开口的话就是这么一句直来直去的、硬邦邦的、没有丁点儿久别重逢的欢喜的话也不足为奇了: “能够接到您实在太好了,请别担心,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您的助手罗宾说等我找到您之后就会被自动传送回去了,请问大致会什么时候开始传送呢?” 蝙蝠侠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在确认她的身份的真伪,而后开口的时候所问菲奥娜的话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证明你自己的身份。” 菲奥娜想了一想之后——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和这位素来都以难相处和严肃冷淡著名的哥谭黑暗骑士也攒下了这么多相处的点点滴滴了,一时半会儿地想要找个特别有说服力的事情出来还真不容易——最后终于挑了个最能有力证明她的身份的事件出来: “正义联盟的专门应对各人的紧急预案是我保管着的。” 蝙蝠侠这才点了点头,微微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菲奥娜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周身传来的寒冷的气息。她来这里的时候俄罗斯还处在可以穿单衣的地步,就算她平时怕冷得很,在通灵之战这个节目的摄制片场也要多加一层衣服,这仅有的数层衣服也是不够抵御这茫茫雪原上的寒冷的。 于是下一秒,一件尚且带着它的主人余温的黑色披风便扑头盖脸地从天而降了,还伴随着蝙蝠侠的声音: “外界的‘立刻’的标准和这里的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最快也要等上好几天。” “披上它,我带你去最近的村庄找地方投宿。” 蝙蝠侠的战甲和披风都自带一定的调温功能,等到菲奥娜把这件可以说是蝙蝠侠的象征物之一的披风披在了身上之后,蝙蝠侠便相当自然地把她给横抱了起来。按照菲奥娜的身高和衣着的话,哪怕这件披风能给她带来一定的温暖,保证她在到达最近的投宿地之前不会被冻僵,也很难保证她无法被披风覆盖到的双脚不会先一步冻得废掉。菲奥娜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被第不知道多少次抱和背了起来之后,她脑子里半点浪漫的气息也没有,当然在这么冷的环境下也很难有就是了: “等等,我的猫——” 蝙蝠侠不动声色地把菲奥娜颠了颠,好像在确认她的体重变化一样,同时开口道:“它已经提前跑过去了。” 等到他们灭掉了篝火,一同动身前行的时候,菲奥娜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一点: 是不是如果她没有来到这里的话,蝙蝠侠就永远不会朝着远处的有灯火的村庄迈出哪怕一步? 一念至此,她便再次抬头看向了蝙蝠侠,和往常一样,她还是只能看见他没有被面罩覆盖住的下半张脸,但是此刻,这张脸带给菲奥娜的思绪就不是一点半点了的。她现在纠结的就只有这一个点:蝙蝠侠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呢? 如果他好相处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身份掩藏得这么深,都来到了这里不知多久了,能升起篝火、给自己建造好简易住处,也不肯去最近的村庄?如果他不好相处的话,那么他为什么又能够心细如发地发现她的不合时宜的衣着的问题,还把自己的标志性的披风借出去,为什么又要第一时间抱着她前往有人烟的地方投宿? 如果要有一天把菲奥娜不擅长的东西列个名单出来的话,那么“一心二用”这件事便是一定要排在榜首的。她还在苦苦思考这个问题呢,浑不觉其实蝙蝠侠也在挣扎着某件事情: 他在认真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菲奥娜。 跟那些有利于同伴之间的相处和战斗的时候能够更加交心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无关,只是她实在太善解人意、太懂事了而已。那一个主动移开视线的行为和他的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反应一对比,便愈发衬得他有点…… 太计较这些所谓的秘密和界限了。 其实如果真的细细盘算起来的话,菲奥娜绝对符合他一直以来对队友的要求,冷静谨慎,心怀正义,除了年龄实在太小了一点之外别的一切都堪称完美,虽然平常偶尔也会有点脱线的、状况外的举动,但是关键时刻菲奥娜从未踏错过一步,而正是她所展现出来的这与她的实际年龄并不匹配的懂事,才让人愈发觉得“就算把这件事告诉她也没什么”。 然而有些事情,当事人不说出来的话就永远不会被另一方所察觉到。于是当布鲁斯还在苦苦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倒是菲奥娜先开口安慰他了: “您没有必要这么防备我的,我从一开始就无意窥探您的秘密。” “或许在我们认识之初的时候,我因为对能力的掌控不熟练而无意间揭破过很多似乎不该揭破的真相……”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饶是心理战的高手布鲁斯也无从判断这个停顿究竟是因为他和橘猫会经常进行灵魂交换一事、还是说他的第二个养子会和一只极为罕见的公三花灵魂交换、还是更令人忍俊不禁的两者皆有,不过眼下再计较这么细枝末节的小事也挺没意思的,因为菲奥娜的重点明显不在这里,而在下一句: “但是自从我能够熟练掌握自己的能力之后,就很少犯过这样的错误了。”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菲奥娜随身携带着的那根白杨木魔杖仿佛活了一样,在她的衣袋里微微发烫,就好像在提醒着她自己的存在一样。 直到这时,菲奥娜才想了起来它的存在。毕竟她不是正规的巫师,没有接受过系统魔法教育而是走往了另一条通往神秘侧的世界的她自然也就不会有着跟那些正儿八经的巫师们一样,视魔杖如同自己的性命和延伸出去的手足这样的习惯了。 但是能想起来总比想不起来好,于是她赶紧把魔杖抽出来,解释道: “我们甚至可以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约!如果我违背了誓约透露了你的秘密的话,那么我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你觉得这样如何?” 蝙蝠侠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往前走的步子,随即往前走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就好像如果走得慢一点那么菲奥娜就会被什么人抢走一样: “既然你有这个,那之前为什么不用?” 菲奥娜愣了三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对哦,她根本就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就像她跟达米安说过的那样,现在的她完全搞得定那些简单的变形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一整套温暖的雪地装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这不正是她选择了携带魔杖前来的原因吗? ——可是为什么一见到这个需要自己带回现实世界的人之后,她就连这么基础的东西、这么紧要的事情就全都忘了个干净呢? 蝙蝠侠还在耐心地等待着菲奥娜的回答,然而此刻的菲奥娜真是恨不得学那些撒哈拉沙漠里的鸵鸟把自己的头一下子拱到雪地里去,好给她不知道为什么还在隐隐发烫的双颊降降温: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忘了。” 随即出现了一声让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干脆自己的神经已经在时空乱流里被冲刷得整个儿都坏掉了的事情: 菲奥娜听见了从她的上方传来了极轻极轻的一声笑。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就是很单纯的一声笑,就是正常人在看到了什么让人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之后会自然而然地露出的那一点笑意,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但是当这一声轻笑是蝙蝠侠发出来的、没有经过变声器的加工的轻笑的时候,就相当惊悚了。 不是说他的声音不好听。相反,他在不用蝙蝠侠特有的那种嘶哑低沉的声音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原本的声音可以称得上相当好听了,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声轻笑都能让人有醺醺欲醉的某种不真实感。但是如果一个从来都把自己的超级英雄的身份和身为普通的人类的身份界限把握得相当分明、又极为排斥和不熟的外人交心、恨不得把自己层层保护起来的人发出了这么一声不加掩饰和情绪控制的、真的只是极为单纯的愉悦的笑的话,那么这便让人不得不有点什么别的想法了。 而就在此时,他们也来到了投宿的乡村门前。 菲奥娜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把自己的这一身看上去就很奇怪的打扮变成了还算看得过去的御寒衣物之后,布鲁斯就敲响了这扇小小的木门,过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有道苍老的声音隔着门问道: “是谁?” 菲奥娜隔着门柔声道: “我们是来投宿的人。” “老人家呀,行行好,能不能让我们进去住一晚?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她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一对面目慈祥的老夫妇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为首的老妇人可能因为上了年纪,就有点话多,自打开门起嘴就没闲下来过,甚至在给他们准备热茶和汤饭的时候也还在慢条斯理地絮絮说话: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坏人。” “请进,请进,这位雪松林里的好心先生,真是太感谢了,你在数天前来到这里的时候为我们解决了每年冬天都要经历上那么好几次的狼灾的时候,我当时就请你来这里做客好报答你了,结果你还跟我客气呢,说你要等人——怎么,这就是你要等的人?” “哎哟,看把这小姑娘冻得,真是太可怜人了,快进来喝口热乎乎的红菜汤吧。” 蝙蝠侠最不擅长应对这么纯粹的好意了,所以负责回答这些问题的也自然还是菲奥娜,正在她帮老妇人把满满一大盆的红菜汤端到桌子上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擦拭眼镜看报纸的老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会专门来这里为一个村庄解决狼灾的以此为生的猎人。容我冒昧问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菲奥娜心想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呢,不就是同僚吗?这句话都冲到她的嘴边了,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感受到了蝙蝠侠投来的属于正义联盟的顾问那“极为不赞成”的目光,反应了一下之后冷汗便涔涔而下了: 原因很简单,哪怕是在女性解放运动兴起最早的法国,距离女性获得人权、受教育权、工作权乃至最起码的生存权到现在,也不过区区百余年的时间。 “见笑了。我是他的……” 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就好比情急之下,菲奥娜愣是从整整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以及它们能构成的无数个单词中,挑了几个最稳妥、最保险的词语出来: “……能一同并肩前行,可以将后背彼此托付的人。” ——至于这么一段话还有怎样能被解读下去的深意,她是真的来不及想了。 因此,当晚这对老夫妇抱着微妙的欣慰的笑意只给他们收拾了一间客房,也就很好理解了。 菲奥娜对此一脸懵逼:??? ※※※※※※※※※※※※※※※※※※※※ 【欢迎来到大橘老师的欢乐小课堂】 原题:假如你是一位长期生活在雪山里的老人,突然有一天来了位穿一身黑漆漆的人,帮你们村庄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着你们的狼灾的问题,然而此人高风亮节,不愿接受任何回报甚至不投宿;后来终于有一天他来投宿了,只是还带了个年轻的漂亮姑娘,请问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是: a:同僚战友;b,血亲手足,请选择。 解析:选c,即将修成正果的一对情侣,因为遇事不决盲选c就对了。 原题:孤男寡女,雪山深处,同住一室,一般来说接下来的走向只有两种: a:灵异片;b:爱情片,请结合当下情形进行选择。 解析:在女主自带通灵天赋、能看的见鬼还能和鬼交流的前提下,可以排除a;那么由此可知我们的最终答案是c,猫片,因为万事不决盲选c就对了。 小朋友们学会了吗?考试的时候千万别这么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亿分之一 蝙蝠侠不愧是蝙蝠侠, 对当前事态的把握能力真是无人能及,在菲奥娜还一脸懵逼搞不清眼下状况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对老夫妇究竟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误会成了什么样子: 他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也是没有办法被这个世界所接纳的, 直到他杀掉了一群看着他是个落单的人就想袭击他的、饿疯了的狼之后,因为“无意中帮雪山上的人解决了狼灾这个大难题”, 才被这个世界所接纳。 以一个常年生活在深山里的老人的角度来看,一个身手好、穿着明显是用来战斗的衣服的人, 不在战场上, 反而来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说要等人,过了几天之后果然带来了一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长相的貌美少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是一对私奔了出来的年轻夫妇, 男方可能是雇佣兵, 也有可能是私人军队里的兵士,总之过的是需要刀口舔血、拿命去换钱的日子;女方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千金大小姐, 不管是年龄还是地位都相差得很。将心比心, 如果他们的女儿也是这么个又漂亮又有教养的孩子的话, 他们也是不放心把她交给这样的一个人的,所以这两人情急之下仓皇出逃,私奔到了这雪山里,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再加上菲奥娜用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话是“能放心交付后背”这样的词语, 便愈发坚定了这两位老人的猜想了, 于是在收拾房间的时候也不做他想, 直接给他俩收拾了同一间房。出逃在外的爱侣,自然要睡在一起,才能让可能已经被逃亡消磨了些许的感情迅速升温回来的嘛。 菲奥娜还在那里犯愁自己的橘猫跑去哪里了、到底用不用出去找呢,就听见从床的下面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猫叫: “喵嗷!” 菲奥娜赶紧蹲下去,把她那足足十五磅的猫从床底下拖了出来,难以置信道: “你是怎么跑进来的?!” 猫是液体做的这句话果然不假,这么一大坨的猫都能成功地把自己塞在狭窄的床底下,真是不知道它怎么做到的。 当菲奥娜还在和她的橘猫闹成一团的时候,布鲁斯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们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对菲奥娜来说可真是神来一笔,终于成功地吹散了她脑海中所有的迷雾。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似乎还在等她说点什么的、一身黑色战衣的人,前所未有地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不苟言笑、冷静自制的哥谭黑暗骑士兼正义联盟的顾问,在将他身上所有的符号都去除掉之后,他唯一的本质就显现出来了—— 这是一个性别为男的、估计也没啥隐疾的人。 但凡是个有点自我保护意识的姑娘,就不应该在独身一人的情况下和异性在一个房间里共眠,哪怕此人的性取向不明也不行。 虽然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人们首先要谴责的肯定应该是图谋不轨的加害者,但是如果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提高警戒,把出事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的话岂不是更好? 还没等菲奥娜想出什么来回答呢,布鲁斯就又主动开口补充道: “我会去外面的。” 这间木屋的结构是最常见的一厅两室的构造,两个卧室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最北边的卧室正好对着茫茫无垠的雪山,除了像他们这样误入这里的外人之外,平常能从山上下来的根本就不会有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有几群狼而已。 他是穿着蝙蝠战衣过来的,万能腰带里肯定有能让他独自一人也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的东西,比如说经过了压缩的高科技帐篷之类的,否则的话一个人很难在周围没有什么山洞之类的遮蔽物的前提下等到了另一个通过时空乱流降落在这里的人;而且在这种尴尬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他避出去才是一名绅士应该做的事情,毕竟如果解释起来的话肯定是多说多错,万一被人看出端倪来那就不好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错就错,反正他不睡在里面也不会被外人看见。 菲奥娜突然就莫名地心虚了起来,因为他们能够有这个容身之地,全都是靠蝙蝠侠之前替这个村子解决了狼灾,但是眼下他却要避去外面,这让素来都和人保持着合理的礼貌界限的菲奥娜有点不知所措了——可是让他睡在屋子里的话更不行。 不是说她信不过这人的人品。倒不如说,如果连蝙蝠侠这样的超级英雄的人品都信不过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可能就真的没多少人是能信得过的了。这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习惯问题,素来独居惯了的人是很难接受自己的私人领地里突然多了个外人的,想来蝙蝠侠也一定一样。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深在雪山里的人家是不会专门准备为远道之人而设的客房的,这对夫妇应该是专门把自己睡的一间卧室收拾了出来给他们。但是这样的床原本就是为一个人准备的,如果要睡两个人的话也不是不能睡,但是肯定要紧紧地肩并肩依偎在一起,而且势必会有一个人在翻身的时候会一个人滚到另一个人的怀里。 如果是她滚到蝙蝠侠身上的话那还好,不会出什么人命,但是要是蝙蝠侠一个翻身把她给压个正着的话…… 菲奥娜像是海獭甩毛一样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原因无他,她可是深切地亲身体验过有蝙蝠战衣的重量加持之下的这人有多重!要是睡觉的时候被突然这么泰山盖顶一下的话,怕是要被砸得当场灵魂出窍吧?! 一念至此,菲奥娜觉得自己曾经被砸得崴过的脚又隐隐作痛了起来。就在此时,布鲁斯已经准备好越窗而出了,她心念电转之下终于想了个还算不错的办法出来,便叫住了他问道: “呃,我是说如果你要睡在外面的话,我或许可以提供给你一点帮助?” 她挥了挥手里的白杨木魔杖:“或许可以帮你生个能装在玻璃瓶子里的火之类的。” 布鲁斯:“好。” “不过得先在外面的空地上试一试,之前还从来没用过这个咒语呢。”菲奥娜把魔杖对准窗外的雪地,努力地回想着她看过的那些艰涩的咒语书,小声念了一句拉丁文: “incendio!” 在她话音刚落的一刹那,便有风铃草一样的蓝色的火焰从她的杖端猛然跃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片空无一物的雪地中间,静静地凭空燃烧着的样子有种惊心动魄的、梦幻的美。 菲奥娜从床头上找了个空的玻璃瓶,指挥着白杨木魔杖把那朵火焰放了进去,握在手心试了试温度,发现这个瓶子果然像书里说的那样正在慢慢变烫,还从瓶口正在不停地喷出热气,便提着瓶子口把它递给了蝙蝠侠: “送你!” 说完之后,菲奥娜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有歧义,便赶紧补充道: “当然外面的玻璃瓶子不能给你,等我们走了之后还是要物归原主的。” 布鲁斯怔了怔,难以自抑地在短短半天之内就露出了第二个笑容来。在这个没有人需要他的保护、除了菲奥娜也没有人认识他的时空里,布鲁斯终于可以短暂地卸下一切重负喘口气了,这个笑容即便有着面具的遮挡,也直接晃到了菲奥娜的眼,等这人都跳窗出去、在外面收拾出空地来搭好帐篷了,她的脑海里还在被一个念头充斥着: 原来之前听到的那声笑……真的不是幻觉啊。 按照达米安的说法,在她找到蝙蝠侠之后那个机器就会立时启动,把他们带回来,可是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台机器还没有启动的迹象,但是菲奥娜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点儿也不慌。 蝙蝠侠对此的解释是因为这里是时空乱流里的时间段,所以会和外面的正常世界有一定的时间差。按照菲奥娜的说法,她是在接到了红罗宾的求援信息之后立刻赶过来的,最快也要大半天的时间,但是自从他来到这里、被这个世界感知到的那一刻起,也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了。如果这是正常的时间差的话,那么他们的确是应该被第一时间传送走的,可是并没有,也就是说,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差可能会突然变长也有可能会突然变短,要不的话,就不会叫做时空乱流了。 在他们被一同困在这个世界的第十二个小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菲奥娜本来还在床上抱着她的肥肥的橘猫睡得正香呢,突然就被简单直接地往脸上糊了一捧雪,在她差点哀嚎出声的时候又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使得她所有的声音都被闷在了这只手里。 这架势搞得太粗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绑架人而不是要叫人起床呢。不过平心而论这个叫人起床的办法是真的有效,至少菲奥娜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把挂在她那长长的睫毛上的雪化成的水珠给眨下去,可是她的睫毛本来就长,被这么糊了一下之后更是刮得眼球生疼,不仅没能把那些雪水给弄干净,反而让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更多的泪水来了。她的双手还被十五磅的橘猫压在身下,一时半会儿地也拿不出来。 就在这时,她听见面前那人极低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摘掉了手甲,给她生疏而温柔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不知是因为有手甲的保温作用还是得益于她的魔法火焰,总之那人的手暖得很,和菲奥娜偏凉的、哪怕在温暖宜人的室内也没能改善多少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这只手的指腹上和指缝间都有着一层薄茧,和菲奥娜眼部的细嫩的皮肤对比之下便愈发有种粗糙的感觉了,不管是从温度上还是从触感上来说,都在相当鲜明地在昭示着这样的一个事实: 这是另一个人的一双手。 这样一来,菲奥娜终于彻底地醒了过来,当她完全睁开眼之后视线便也清楚很多了,至少可以借着那束她变出来的魔法火焰的光芒看清楚面前之人的轮廓,是蝙蝠侠。 布鲁斯在发现菲奥娜醒了之后也没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多做解释,只是往窗外的天空上一指,言简意赅道: “可以回去了。” 菲奥娜这才发现,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种来源于这个世界对她这样的外来者的排斥感又回来了。室内还能听得见炉火哔哔剥剥的声音,窗外还在安静地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覆盖了这个静默的世界,但是这些东西在此刻,便与她完全没有关系了。 她眼下唯一能感受到的、切实存在的东西,便是那只还停滞在她的脸侧的手。偌大的一整个世界里,想来只有两人相依为命……也算是同甘共苦、进退与共了。 菲奥娜抱着橘猫拿着魔杖,匆匆向外赶去,一出门便知道为什么蝙蝠侠如此确定是那个见鬼的时空机器终于开始运作了: 一道明亮的、纯白的光芒在漆黑的夜幕上盘桓,久久不散,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得想办法让那个机器注意到我们。”蝙蝠侠当机立断地从万能腰带的储物格中拿出了用以通讯的烟花往天上扔去,蝙蝠家出品的烟花果然不同凡响,曳着长长的光尾在天空上炸开的那一瞬间,就连时空机器启动的时候自带的白光都要被这能够染红半边天的红色给压下去几分,可是等光芒散去了之后,那道白光还在盘旋着,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菲奥娜和布鲁斯都一直在尝试着吸引这台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的机器的注意,他们连往天空上发射魔咒这样的方法都试过了,然而收效甚微,直到最后蝙蝠侠终于建议道: “那试试最简单的办法吧,随便找点什么东西挥舞一下,引起它的注意力。” 可是这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从哪里找能够吸引人目光的东西呢? 菲奥娜往旁边看了看,在心里默默道了个歉,然后用魔杖这么一点,旁边的树上便蓦然掉下来一根长长的树枝。她低声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对着这根树枝再次轻轻一点,方才还没有半点生机的树枝便蓦然返青了,随即从上面开出了无数不知名的鲜红的花朵,如果不看周围映衬着的白雪的话,还真的是一番春天万物复苏的好气象。 ——等等。这不对。 顶着蝙蝠侠疑问的目光,菲奥娜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拱进地里去,如果地上有条缝的话她没准还真的能做得出来: “……我用错咒语了。” 不过在这个也无暇去找别的东西的关头,有总好过没有。乐观一点的话这些红色的花朵在雪地里也算得上醒目,于是菲奥娜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最高的那块石头上,挥舞着长长的、开满了鲜红的不知名花朵的长枝,抖落了自己一头一脸的薄雪,高声喊道: “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啊!” 在她的呼喊声里,那团白光终于注意到了他们,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地落了下来。菲奥娜把手中的花枝一扔,对着面前的蝙蝠侠露出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来,橘猫也小碎步地跑到了她的脚边,一边从嗓子眼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边蹭着菲奥娜的脚腕。 布鲁斯突然就觉得,可能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她这个样子了。 世界上共有六十亿人,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相识相知进而成为交心好友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在可选择范围内相爱的几率是亿分之一,而意气相投又真心相爱的几率不到十亿分之一。 这是看起来多么近似于零的、无望的一个数字啊,怎么偏偏就让他这么赶巧地遇上了呢? 她年轻,善良,生机勃勃,因无所畏惧而一往无前,满心满眼都是世间的公理和正义,尤其是在需要她挺身而出的时候,即便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无前的气魄。 ——说是此时此刻一见钟情的心动也好,说是长久以来日渐生情的意动也罢。总之有些事情就好像在遍布枯草的荒原上燃起了小火苗一样,哪怕此刻这一朵颤巍巍的小火苗再怎么微弱,假以时日,也必定要燎原。 哪怕是隔着头罩和战甲,在这重重的障碍下,布鲁斯在那一瞬间也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有若雷鸣。 ※※※※※※※※※※※※※※※※※※※※ 本章拉丁文翻译来自google~顺便郑重告诫所有正在看本文的朋友,在下雪天捧着一捧雪糊到别人脸上可绝对不是个浪漫的叫人起床的方法,不要学习这个直男杯面。 感谢小天使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和营养液!╰(*°▽°*)╯挨个举高高亲亲! 美妙的误会 由蝙蝠家的人和扎塔娜这个黑暗联盟的创始人联手出品的时空机器真的挺好用的, 哪怕是顶着这么巨大的时差又加进去了一只肥硕的大橘猫,也能把这两人完好无损、全须全尾地给运回来。 只不过菲奥娜抱着她的橘猫精准地一屁股砸在了那把椅子上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时空穿梭的后遗症的,比如头晕目眩眼花想吐。 善解人意的橘猫还没等菲奥娜动手, 就自觉地从她身上跳开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一头冲到了旁边在纠结要不要趁着这不可多得的机会撸猫的现任罗宾身上。要是达米安真的只是个这个年龄段的普通的小屁孩的话, 可能真的就要被这分量十足的一撞给撞个趔趄,不过他怎么着都是经过刺客联盟的训练的人, 当场就反应了过来, 幸福地把这一团暖暖的肥肥的、介于可流动液体和不可流动固体之间的毛绒绒给抱在了怀里。 一开始还真没人发现菲奥娜的不对劲。因为她落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了椅子里,被高高的椅背挡住了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她又是个擅长克制自己的人,自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之后就一直在努力调整呼吸, 短时间内还真没被人看出端倪来—— 直到蝙蝠侠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旁边, 问道: “你怎么了?” 他这话一出,顿时全蝙蝠洞里的四只小鸟八只眼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先不说菲奥娜到底有没有事, 光是被这么多人的目光审慎地看着就能让人压力倍增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 这人明明一开始和她落下来的地方隔得很远,他是怎么赶过来并且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的? 不过眼下菲奥娜还真的没工夫去关心这个,她捂着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最终还是没控制住, 跌跌撞撞跑到旁边的废纸篓那里干呕了好几声才缓解了过来: “……没事。就是有点恶心, 现在好了。” 她话音刚落, 就听见从蝙蝠洞的入口处那里传来了一声响亮而清脆的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顿时全蝙蝠洞里的属于六个人的六双眼睛、连带着一只胖得已经看不太见眼睛的具体位置了的橘猫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失踪多时、好容易回来了的扎塔娜正呆呆地站在楼梯上,在她的脚边有一个已经碎裂成了好几片的玻璃果盘,看来是刚刚拿东西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 那些水果里有个苹果,又红又圆的样子特别好看,此时它正借着果盘落地的余力,咕噜咕噜地滚下了台阶,然后蹦蹦跳跳地一路滚到了菲奥娜的脚下,还轻轻地撞了一下她的鞋子才算停止。 菲奥娜因为时空穿梭而差点被搅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终于迟钝地运作了起来。她看着周围人随着这个苹果又再次齐刷刷地投到了她身上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扎塔娜手中的那个果盘好像是被她吓掉的。 问题是她又做了什么呢?难不成是她主动请缨去时空乱流里把蝙蝠侠带回来的这件事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可是在当时扎塔娜和康斯坦丁双双失踪、他们又无法向素来排外的巫师们求助的前提下,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她一人了呀,而且这还是菲奥娜自己主动愿意去做的事情,也没人逼她,怎么就能把扎塔娜给吓成这个样子呢? 还没等菲奥娜主动跟扎塔娜解释呢,就被一时间蝙蝠洞里齐刷刷起响起的无数道声音给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可见这帮人的默契好到了什么地步,生怕晚说一句自己就要失去了难得的话语权一样。 扎塔娜是最先出声也是说的话最长的那个:“b!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达米安当场就尖叫出声了:“父亲——?!” 红罗宾本来还在那里检查机器的来着,这下终于抛弃了他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所有睿智冷静的形象,拼命揉了揉眼喃喃道:“我可能真的没睡醒。” 夜翼和红头罩同时发出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感叹,尤其是夜翼,他目瞪口呆地用一个单词一顿的一句话给这突然爆发又猛地归于静寂了的氛围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我、的、天、啊。” 扎塔娜率先反应了过来,颤巍巍地从地上抄起一根甘蔗对准了蝙蝠侠: “你接下来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个字都要被当做证据呈堂证供!” 菲奥娜是真没搞明白为啥突然就这个架势了,扎塔娜就来到了她的面前,相当温柔亲切地——甚至都有种关怀自家女儿的老母亲一样的感觉了——握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等等,b,你别说话。” 菲奥娜想了想,从刚刚那乱成一团堪称群鸟混战的场面里揪出了最关键的一个词: “有。达米安,你刚刚叫他什么来着……?” 达米安看了看一旁面色不变的蝙蝠侠,又看了看一脸懵逼的菲奥娜,回答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我什么都没叫,你听错了。” 菲奥娜:“……我觉得我是真的听见了!你叫他父亲!” ——其实菲奥娜也不确定自己听见的是不是那个单词,毕竟刚刚的那突然爆发出来的尖叫声简直太吓人了,要是她当时机灵一点赶紧打开手机录下来的话怕是将来驱鬼的时候都能有奇效。 达米安一眼就看穿了菲奥娜其实是在诈他,便咬紧了牙关死不承认: “是你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吧彼得罗——菲奥娜!” 菲奥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示好给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自然也就忘了她本来是想问什么事情来着的了:“……好吧,可能真的是我听错了。” 别人可能没看清楚,但是一旁的扎塔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在达米安脱口而出菲奥娜的中间名的时候,本来还在面无表情接受尖叫声洗礼的蝙蝠侠突然往自己儿子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要是没有这一眼的话,达米安估计是绝对不会改口的,菲奥娜也一定要揪着这个问题问下去了。 其实要是让她追问下去的话也没什么不能告诉她的,但是大家都知道,不管是在单纯地谈恋爱的时候还是在以结婚为前提进行相亲的时候,如果有一方是带着孩子的,那么考虑的问题就要更多一点了。而在连窗户纸都没有捅破的两人中间,过早地把这个事实摆在面前和直接就把自己红牌出局有什么区别呢? 菲奥娜不想追问下去了,可是达米安想,于是他思考了一下之后选了个自觉比较委婉的问法: “你需要叶酸吗?” ——孕妇怀孕初期三个月需要补充叶酸,可有效预防新生儿神经管畸形。 刺客联盟的书房里爱情小说的存量接近于零,但是这些医学心理学战争史之类的、但凡能帮助得到刺杀行动顺利进行书倒是不少,直接导致了菲奥娜看的这方面的书也不少,她愣了三秒钟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之前的那一阵噪音是怎样爆发出来的了,自然明白了过来刚刚到底造成了怎样的误会,于是便捂着脸爆发出了比刚刚所有人的声音加在一起还要大的尖叫: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为什么都能想这么多——没有!不需要!我可真谢谢你啊——!” 扎塔娜错眼一看,就看到了蝙蝠侠在旁边好像差点就要笑出来但是又极力地忍着不要让自己真的笑出来的样子。饶是她见多识广,连和康斯坦丁这样的人共事和谈恋爱的时候都能和平共处,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房子着起火来的样子可真是吓人得很。 于是当晚,在正义联盟的内部线路里,召开了一个没有蝙蝠侠和神奇女侠参与的赌局,目睹了这件事的始末的扎塔娜把前因后果简单陈述了一下之后开始坐庄: “我赌接下来一个月的瞭望塔当值,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对他花花公子的外皮还是有那么点信心的。”普通人的身份同样是花花公子和亿万富翁的绿箭侠奥利弗·奎恩也开始加注了: “跟注,一个月的信用卡随便刷,我来给你还。我赌他就这段时间一定会说出口的,最长不超过三个月。” 闪电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长达一个月的可以随便刷的信用卡”的诱惑下加入了进去:“我也赌b不会开口的。朋友们,你们都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怕是宁愿在人家的婚礼现场去当神父和伴郎面无表情地祝她幸福,也不会说出来半个字的。” 对此他的好搭档绿灯侠倒是看得很开:“没准爱情的力量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呢?我赌他会开口的,只是三个月的这个期限有点短……那我赌半年好了,赌注就是下次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给你带回来的外星特产如何?” 扎塔娜:“不,我觉得真的不如何。还记得有部著名的电影叫《异形》吗?” 就连正义联盟最后的良心超人在犹豫了半晌之后,也挣扎着加入了这场赌局: “赌一块钻石,手捏的,绝对新鲜。赌b一定不会告白的,要我说朋友们,他可能真的有社交障碍症,就好像多表现出一点正面的感情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一样——他们一家人可能都有这个问题。” 在这个秘密的赌局正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在遥远的哥谭与布鲁德海文的交界处,发生了一场让参与这个赌局的所有人都注定要赔得倾家荡产的谈话。 当场就叛变 参与这场秘密的、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知晓的对话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夜翼,布鲁德海文的义警,曾经的第一任罗宾,“黄金男孩”迪克·格雷森;另一个就是曾经担任了夜翼的导师兼养父、现在是他的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的蝙蝠侠。 说实话夜翼在接到蝙蝠侠的通讯的第一时间其实还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的, 毕竟就算蝙蝠侠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处理的麻烦的话,也不会选择这么尴尬的时间: 凌晨三点。 就算是义警们也是人而不是铁打的机器, 尤其是像他这样夜晚要夜巡白天还要去领那点微薄得可怜的工资的、身兼双重职务的人,不能像哥谭的布鲁西宝贝那样, 就算夜巡了一个通宵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在白天开董事会的时候打盹。白天只不过是布鲁德海文的一个普通小警察的他精力有限时间有限, 自然要抓紧时间好好休息,而这个时间放在平日里的话已经是他夜巡完毕、都进入梦乡的时候了,只不过今天布鲁德海文又抓获了一起私下贩卖来源不明的枪支的案件,全体警务人员都在加班加点, 连带着让夜翼的夜巡时间都晚了不少, 在这个平日里他已经回去睡觉了的时间点他还在夜巡。 此时的夜翼正好已经夜巡到了布鲁德海文的边缘,就在他巡视了这一圈这个城市治安最乱的地方、发现没有问题紧接着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之后, 来自蝙蝠侠的私人通讯便精准无比地接入了进来, 就好像他在自己曾经的首位助手的身上装了个监视器一样。 ——不过按照他的那要命的掌控欲来看的话, 没准他还真的可能做得出来。 于是夜翼在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战衣,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便十万火急地赶往了蝙蝠侠在通讯里提到的那个地方,等到达了目的地之后,果然那辆他以前身为罗宾的时候坐过不知多少遍的蝙蝠车已经在路边静静地停着等他了。困得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里然后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一口气睡到天亮的的夜翼强打起精神, 敲了敲车窗道: “是我。” 蝙蝠车的车窗应声摇下, 露出了蝙蝠侠那张戴着面具的面无表情的脸:“上车。” 夜翼抱着“究竟有什么麻烦事能让蝙蝠侠亲自来找我”的心态从善如流地上了车, 只是在三分钟后听完了布鲁斯的来意的他当场就后悔了,只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这里或者干脆就装作没有看见那通电话,要不的话他也不用面对这么个让人只能单纯地从喉咙里发出各种各样表示惊叹的拟声词的场面了: “我就该知道是这么个事儿——我就说你和那个小通灵师一起从时空乱流里回来的时候,你看着人家的眼神就不太对,小翅膀还要嘲笑我说我想太多,看看,果然我才是对的!” 连续数年蝉联了布鲁德海文警局最受欢迎的警员迪克·格雷森觉得自己真是太对得起这个称号了,虽然说每次在酒会上对布鲁斯抛媚眼的掘金女郎多得怕是双手双脚都用上也数不过来,但是大众的眼光才是雪亮的,感谢布鲁德海文的同事们对他的魅力和情商的肯定,让他在面对着前来在感情问题上要向他求助的蝙蝠侠的关键时刻都要格外有底气: “不过说真的布鲁斯,当你在凌晨三点这么个尴尬的时间段用秘密频道联络我、又不肯在通讯里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紧急事态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这绝对不该是公事了。” ——不过摸着良心说的话,就算他能想得到这不是公事,怕是也不会想得到是这种事。 他是蝙蝠侠的第一个罗宾,亲眼看着蝙蝠侠收养了第二个和第三个罗宾,直到他的血缘上的亲生儿子来到了韦恩庄园,然而即便如此,这人偏执又独/裁、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控制狂和过分冷静到让人不得不怀疑此人究竟有没有感情的这一系列性格上的问题也没有得到丁点儿的改善。 说得好听一点的话这叫意志坚定,不会被人随便左右自己的想法,说得不好听一点的话就更简单了,这就是死性不改。 当这么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性格都成为了他的招牌之一了以后,任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有主动想改善自己性格的这一天,就连迪克一开始也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但是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就开始尽心尽力地给自己的导师出谋划策起来了: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你这个性格……其实就算不改,人家小女巫估计也早就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了。你陷入了某种误区,布鲁斯,你现在要做的其实不是改变你的性格——你们都熟到这个份上了,就算再改也无济于事了——只要你能把你想说的东西毫无阻碍地、不加你自己特有的蝙蝠侠式扭曲的方法说出口,就是一种进步了。” “简单一点的方法的话我推荐你从最基础的追人开始,这个你也会,不是吗?比如送个花啦、约她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之类的都可以,看你喜欢,先把你的身份从‘有经验的、值得依靠的战友’转变为‘可以在日常生活中也能好好相处的异性’再说。” “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可是人家小姑娘还没把你当成能够发展一段恋情的异性,还在把你当成同僚看呢。” 迪克觉得自己说得很中肯,而且给出的方法也极为可行,毕竟让一个披着花花公子的表皮逢场作戏惯了的人突然就要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那未免难度系数也太高了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此蝙蝠侠压根就没展现出“此法可行”的丁点儿意思出来。迪克还以为他是没法克服自己一贯的心里的那个槛呢,苦口婆心地劝道: “拜托了,相信我,b,其实真的没这么难的,你不要皱着眉头搞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好像这件事对你来说有多困难似的。” 布鲁斯终于开口了: “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夜翼夜巡的时候本来带了盒披萨准备回去当做今天的早餐和晚餐的来着,结果被蝙蝠侠这么一打岔,估计回去再吃早餐是来不及了,正好他夜巡得也有点饿了,就直接在蝙蝠车上开吃了起来,反正他以前当罗宾的时候也不是没这么干过。结果“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这句话果真不假,在蝙蝠车上吃东西的次数一多就难免要手抖那么几次,把吃的东西掉在了那一看就贵得要死、需要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每天都颇花心思细细保养一遍的真皮座椅上: “你说什么——?!” 蝙蝠侠揉了揉眉心,觉得找夜翼来商量这件事可能真的是个错误,他还不如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这些东西全都憋死在心里来得省事。迪克和他可真是太熟了,蝙蝠侠这么一皱眉头他就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人怕是又要跟以前一样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钻进自己的厚厚的外壳里,继续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就算、就算她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要紧!”迪克心想好不容易有个能拉人一起进火坑的机会,他怎么着也要极力一手把这门亲事给促成了。男人嘛,都不吝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温柔一点的,要是真的能把菲奥娜拉进蝙蝠窝的话,以后每周回家吃饭的时候就再也不用被饭桌上纠结得几乎要凝成一团的气氛给弄得食不下咽、都要得胃病了! ——哪怕是坑蒙拐骗,也得把隔壁的这颗俄罗斯出品的莴苣给拔进自家的菜园子里来! 迪克觉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大脑飞速转动的声音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个合适的方法来给他加油鼓劲:“说真的,别紧张好吗?当布鲁西宝贝的时候你不是很口甜舌滑柔情蜜意的吗?把你的个人魅力好好发挥一下,肯定不成问题的。大不了先把人给拐回家,至于秘密身份之类的可以日后再说。” 布鲁斯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这不一样。” 他对待此次感情的态度前所未有地认真,自然是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全都给她,一点委屈都不想让她受的,然而这样的心思和他素来不愿意展示正面感情的性格纠结在一起,就让他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哪里不一样了?”迪克是真的不知道布鲁斯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难不成要比外星人都要恐怖?拜托了b,你端正一下心态,人家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好吧好吧,是个小通灵女巫,可是她也不是动画片里那种会把小孩捉去熬汤的巫婆啊,再说咱们家里唯一一个还是未成年范畴内的小孩估计熬汤也不会好喝的。看看人家,长得多好看,脾气又好,还能接受你的这个超级英雄的身份,还有什么能挑的?真不知道你在怕些什么。” 布鲁斯刚想赞同夜翼说得可真是太对了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还在试图垂死挣扎最后一下呢: “我记得好像我从来没说过另一位当事人是谁。” 夜翼难以置信地反问道:“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的吗?!!” 坐在蝙蝠车里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之后,夜翼不得不承认,要让布鲁斯亲口承认他喜欢什么人,还不如指望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更实在一点,这人的感情表达障碍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有好转的迹象了。 于是当晚,加班加到神志不清的夜翼一想起自己那不知远在何处的、能够切实改善他们家餐桌上的气氛的那剂良药就感觉悲从中来,甚至去扎塔娜的赌局里加了个注: “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也要赌,我就赌布鲁斯绝对不会告白的,他绝对不会提前开这个口!我没啥能赌的,但是如果他真的开口告白成功并且结婚了的话,我就穿着白裙子去给他们当伴娘!还会拽着小d去给他们当花童!哪怕要被小d跳起来打爆我的头我也会做到的!” 扎塔娜面无表情地把夜翼的赌注完完整整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厉害了厉害了,骚不过骚不过。 ——为了亲眼看到夜翼穿裙子当伴娘,区区一个月的瞭望塔当值算得了什么,再让她加班加到三个月也是稳赚不赔的! 于是开了这个赌局的扎塔娜在听到了夜翼的赌注之后当场就叛变了组织,颠颠儿地去给蝙蝠侠出谋划策了。 ※※※※※※※※※※※※※※※※※※※※ 神奇女侠:???hello???excuse me??当我不存在的吗??!!【恶龙咆哮.jpg】 成型的挚爱 扎塔娜在听完夜翼出的主意之后, 把这位首任罗宾出的一系列主意全都迎头痛批了一顿: “特殊问题就要特殊对待,人家小姑娘连你的真实身份都还不知道呢,你打算怎么发展感情?按照你身为布鲁西宝贝的那一套来,绝对打一开始就要被三振出局的!而且那一套万能的招数在你身为蝙蝠侠的时候也不能用啊, 难道你要真的穿着这一身黑漆漆的衣服去看电影送花请吃饭吗?!你信不信要是你真的这么干了非要把人给吓个半死不可?” “夜翼他能跟那么多女孩子搞好关系是因为他哪怕戴着超级英雄的面具,也遮不住他那阳光开朗的性格还有一个好屁股——对不起无意冒犯, 但是天知道这玩意儿多加分——他不管是以迪克·格雷森的身份还是以布鲁德海文的守护者的身份往那儿一站,就能吸引到一大片为他痴狂的女孩子, 但是你对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得太好了, 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简直是两个人。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你会把蝙蝠侠和哥谭的布鲁西宝贝联想到一起吗?!” 布鲁斯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想起了他从红罗宾那里无聊的时候看见过的某些东西,突然觉得如果是菲奥娜这样特别擅长脑洞大开的姑娘, 没准还真的能猜出来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现在没乱猜纯属是因为她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同时还知道人和人之间是要保持一定界限才能和平相处的: “……她连把我想象成橘猫的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呢,还有什么是她想不到的?” 扎塔娜:……真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么段轶事, 因缺思厅, 不得不服。 两人对视了一眼, 扎塔娜决定再挣扎一下,万一真的就成了呢?她的想法和夜翼一样,婚姻可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事情,如果布鲁斯真的可以顺利和菲奥娜迈入婚姻的殿堂的话, 那么以后正义联盟岂不是就和“蝙蝠侠的注视”这样的冷得连超人都能瞬间停止暴走的东西绝缘了?哇, 那简直不要太美好! “你看, 她对你的这个身份也不排斥,也知道身为蝙蝠侠的你是个怎样优秀的人——别用这种不赞同的眼神看我!b!拜托你们家的人都改改这个一听别人夸自己就浑身不自在的性格好不好——你为什么不从这个角度入手呢?既然她现在还是猛禽小队的人,那就去多和猛禽小队合作,再顺便请求一下来自猛禽小队的神秘侧方面的帮助,共事的时候多照顾她一下,先把距离拉近了再找个机会表明真实身份,那接下来的一切还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布鲁斯表面上认真接受了扎塔娜的建议,实际上扎塔娜一走,他就把这些非常有用的、可以说是手把手教他怎么从隔壁撬一根莴苣回来的实用方法给全都抛到了脑后去。如果说他的这一帮同僚想的全都是婚姻会带来的乐观的局面的话,那么他这个不管在什么事上都冷静得要命的人所看到的,就是两人的结合会导致的一系列问题了。 菲奥娜还年轻得很呢,直到今年的胜利日才是她的成年礼,有着如此巨大的年龄差的两人如果真的结婚的话,那么秘密身份和立场还有三观这些更深层次一点的问题姑且不说,光是这个年龄差所将导致的外界舆论就能把人压垮。而且按照当今世界的局势,在男方的年龄明显长于女方的前提下,社会舆论肯定是要偏向维护男方而恶意针对女方的,就算他能把这些报道统统都扼杀在摇篮里的话,也很难堵住悠悠众口,更没有办法保证菲奥娜出门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心怀恶意的家伙。 她还年轻,脸皮子又薄,要是真的一不小心就遇上了这种事的话,来自外界不明真相的人的满满的恶意足以从人心最薄弱的地方将她击垮。 “老爷。”突然有人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出声了,是韦恩宅的管家阿尔弗雷德,这位曾就任于英国安全组织的前任特工在他漫长的就职生涯中担任过布鲁斯曾经的代父、现在的后勤、贴身男仆和知己等各种各样的角色,眼下他正眼含期盼地看向布鲁斯,问道: “介于扎塔娜小姐刚刚的叫声实在太凄惨了,无意间听到了某些秘密的我,可否认为空置了这么多年的韦恩庄园女主人的房间即将入驻它的长久住客?” 布鲁斯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破天荒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以往在被催婚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排斥全都在此刻消失不见了:“……得看情况。” 不管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都很少说这么模糊不清、模棱两可的回答。他的回答一般从来只有“是”和“否”两个选项,不存在折中的第三个选项,然而现在,他已经为菲奥娜破了不止一次的例了。 远在圣彼得堡、刚落地不超过俩小时的菲奥娜还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另一边还有人在操心她未来的婚姻问题呢。刚从时空乱流里回到正常世界的她表示现在累得很,只想倒头狠狠睡一觉,然后再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其他的什么事都不想干。 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就是骨感的,她还没迈进班提瓦的大门呢,就被塔季扬娜拖到了一盆水前,水里面还沉着那把她惯用的匕首,要是天色再阴暗一点、周围的环境再逼仄阴森一点、再把水里加点红色染料的话,那么这妥妥就是个恐怖游戏的开场画面。 幸好菲奥娜的想象力还没这么丰富。塔季扬娜拍了拍水盆让她过去,凝视着这把刀,刀刃的锋面和水面的双重反光就可以把她身上携带的东西的信息给反馈出来了: “来,例行检查。” 菲奥娜听话地往刀上看去,除了一点点的水波轻轻荡漾而投射在刀刃上的水波纹外什么都没看到,实在没能控制住自己好奇心的她小声问道:“都能检查出什么来呀?” 塔季扬娜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太多次了,简直称得上轻车熟路,因为通灵者们有的时候也是会去帮周围的居民处理一些小问题的,这个方法最常用了,所以她甚至可以一边跟菲奥娜说话一边仔细地调整着刀的方位: “理论上来说什么都能检查得出来,尤其是对那些经常找不到东西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把东西放在哪里的、可是就这么放着不管用不了几天就又能找回来的人来说,这招特别好使。这些人多半是被恶作剧小精灵的诅咒给缠上了,从刀刃和水面上就能看见诅咒究竟是从哪种精灵那里带过来的……让我看看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也不小心带一点外面的特产回来,比如恶作剧和小诅咒之类的。” 菲奥娜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塔季扬娜把那把雪亮的尖刀放平拿在了手上,边围绕着她转圈边嘴里念念有词,还在继续调整刀刃的方向,确保它的刃面上残留的那些水珠正好可以照出菲奥娜的影像: “虽然这些东西不会伤到有白巫术的保护的你,但是它们会波及到我们,所以例行检查还是很有必要的,别紧张,很快就好了。” ——也亏得菲奥娜心大。要是有个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乱蓬蓬的淡金色头发一看就带着股莫名其妙的疯劲儿的、画着烟熏妆的女人拿着雪亮的尖刀在你周身前后左右绕来绕去,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换个正常人怕是都要紧张得要死,也怪不得塔季扬娜会习惯性地安慰菲奥娜“不要紧张”了,这多半是她用这个方法出去给人解决问题的时候,因为遇上的紧张的人太多了而养成的习惯。 结果她最后一句话音还没落呢,突然就发出了一声倒抽冷气但是又噎住了的声音,就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但是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尖叫好让自己保持冷静一样。 菲奥娜突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而下一秒她的预感就成了真,因为就在塔季扬娜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的刀子,似乎要从这个平面上生生看出朵花来的时候,玛莎带着另一帮女巫从班提瓦里面走出来了,一看就是来迎接她的,而背对着她们的、本来应该能感受到同僚们的到来的塔季扬娜因为刚刚受到了不知名的莫大打击,所以压根就没感觉到玛莎她们的到来。 于是当玛莎也好奇心满满地踮起脚探头望去的时候,也一并沉默了,她身后的那帮女巫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八卦之心的人——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管你是男是女是人妖还是超级英雄是女巫是普通人之类的——要不的话也不会成功地把那个堪称豪赌的赌局给开起来了,便一个个地也探头来看,结果就这么一眼,也都紧跟着纷纷僵住了,就好像全体中了某个叫统统石化的巫师的咒语似的。 空气中弥漫开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漫长得菲奥娜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最后打破这漫长的沉默的,是玛莎一字一顿的感叹: “老,天,哪。” 在她发出了第一声感叹之后,就好像是在原本没有人敢去扰乱半分的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投下了第一块小石子一样,随即有人开了这个头之后,接二连三的石子也都被投了下来,终结了之前那仿佛能持续到天荒地老的宁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终结的那一刻,班提瓦的这帮女巫们在自家的校门口发出了震天的尖叫,这个尖叫声真的是响彻云霄,菲奥娜发誓她亲眼看到班提瓦里的人工湖旁边的鸽子们都被吓得飞起来了,各种各样的表述方式和感叹词混在一起,千言万语简缩成一句共鸣: “菲奥什卡?!谁给你的挚爱的支柱——?!” 幸好塔季扬娜身为女巫长,还是留存着那么丁点最后的理智的,在尖叫完毕之后立刻理智回笼,自告奋勇道: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话,我可以用爱情魔法帮你查看一下那个人到底是谁的,菲奥什卡,交给我吧,我对爱情魔法十分擅长!” ——毕竟十八九岁、在至关重要的爱情观形成的期间全都看的是叔本华这样的书的小姑娘,在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之后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太正常了,这个时候就需要百发百中、屡试不爽的爱情魔法的高手塔季扬娜出手了, 然而不知是因为白巫术的力场太强大了,还是因为塔季扬娜被“全班提瓦最小的团宠菲奥娜竟然有了两情相悦的人”这个消息给惊得水准大失,她在把菲奥娜拉进了室内、在她面前点燃了鼠尾草和迷迭香,对着它们的烟雾看了整整五分钟也没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塔季扬娜:……尴尬了,尴尬了。 不过这帮通灵师们自己倒是看得很开,毕竟马有失蹄人有失手,除了菲奥娜这样的受白巫术保护的、可谓是bug一样的存在的家伙之外,谁都不敢说自己的通灵本领已经炉火纯青得一点问题都不会出了。 而且不管她们的本领有多偏向神秘侧,可是这个世界还是立足于物质的嘛,既然通灵术看不出来这人是谁,那就选用排除法,也能够有殊途同归的效果。于是一帮通灵女巫在菲奥娜哭笑不得的目光下围在了一起,把有嫌疑——委婉一点的话就是有发展感情的可能——的人全都写在了一张纸上,然后慢慢排除: 之前挚爱这根支柱的苗头就一直隐隐存在,直到现在才彻底地真正立了起来而已,那也就是说感情的变化是在最近才发生的,那么这段时间没怎么跟菲奥娜接触过的人就可以排除了…… 等等。 等等。 稍等一下。 仅凭着这一条,就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出局,剩下的那一个就是和菲奥娜一同在时空乱流里呆了不知道多久但是肯定有日久生情的这个基础前提的蝙蝠侠了! 塔季扬娜等人只觉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菲奥娜看着她们震惊的眼神,耸了耸肩补充道: “我刚刚就想说这件事的来着……但是你们推理起来的时候实在太热情了,我都不好意思中途打断你们热火朝天的讨论。” 半晌之后,第二阵混杂着悲愤不甘和难以置信的尖叫又一次爆发了出来。班提瓦今天的鸽子们好苦哇,被吓得飞来飞去的还没人来喂它们面包屑,因为平日里这个时候会来喂面包的女巫们此刻全都去关注这个八卦去了: “我拒绝相信我们的好莴苣被黑漆漆给无声无息地偷走了!” “我的莴苣呢?我放在这里的这么大的一根莴苣呢?!” “菲奥什卡——菲奥什卡你听我讲啊!你要是日后结婚过日子的话,肯定要选知根知底的人,哪怕不是同行,也不能选一个连真实面目都不愿意露给你看的人!” 菲奥娜愣了好久,等到女巫协会的人全都小心翼翼地停下了话头看着她、生怕她被过大的信息量给吓傻的时候,她才露出个恍然的、如释重负的笑意来: “很好,我也觉得我挺喜欢他的……虽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记得我之前就说过,这么好的英雄,谁会不喜欢他呢,可真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在这一刻笑起来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应有的、无忧无虑又鲜妍明媚的样子。那股宛如被镌刻在通灵师们骨子里的看透世事的忧郁终于在爱情的光辉的面前也要退步,就好像漫天的乌云在遇到炽烈的骄阳之后,也不得不为这万里的天光让路: “言语果然是有力量的东西,这不就应验在了我身上了么?” ※※※※※※※※※※※※※※※※※※※※ 对了,顺便给dc第一臀打个广告咳咳咳咳,有个迪基鸟为男主的综英美言情同人预收在我的专栏里哦,在【同人区·挖坑要填益寿延年】里有个叫氪金系统附身之后的就是,打算在桶桶男主的不挖坑就会死的后面无缝接档, 追捕谜语人 如果说之前的“挚爱的支柱已经立了起来”和“菲奥娜亲口承认了这件事”还不算是给了人特别大的打击、还能让见过大风大浪的塔季扬娜等人留存下那么一丁点的理智来的话, 那么接下来的这件事可算是把她们的最后一点留存下来的理智也彻底击垮了,就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在了已经不堪重负的沙漠之舟身上一样。 自从菲奥娜的通灵师证书从暗网被转走、挂在了通灵师内部的网站上之后,她也不怎么用那个忒弥斯的名号了,就乖乖地呆在班提瓦做一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莴苣, 偶尔跟着班提瓦出外勤的通灵师们去和警方合作,刷一下脸再锻炼一下实战能力。如果她这次在通灵之战的比赛中没有中途离开的话, 那么这个被她当成了毕业论文资料搜集地点的节目就应该是她在毕业前最后一次以“莴苣女巫”这样有趣但总归没有那么正式的名号行动,等她真正进入了这行之后, 肯定有各种各样的称号要加在这位年轻的通灵师身上的。 但是她在节目录制的中途离开了, 可是在之前的比赛中又留下了过分优秀的成绩,这就让她陷入了某个相当尴尬的境地: 说她已经毕业了吧,可是她还没有走过毕业论文和答辩等一系列的流程呢;可是让她再读一年?别闹,班提瓦图书馆里的书她已经看完了, 就算把整个女巫协会的人都底朝天拎起来倒一倒也再也倒不出什么菲奥娜不知道的通灵师必须知道的常识来了——这也是她来班提瓦的初衷, 既然如此,还是赶紧给她安排补考来得正经! 于是女巫协会的人商量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 做了个决定: “你去挂着证书的网上接个你看得顺眼的活干了吧, 完事儿把结果递交回来, 就算是你的社会实践已经完成了;再写一份报告,你的毕业论文也就有了,两全其美,到时候跟那帮正儿八经写毕业论文的家伙们一起答辩就可以。” ——后来这一帮通灵女巫们恨不得拽着自己的头发塞进脸盆里把自己灌到失智或者时空回溯。 菲奥娜在那个专门的通灵师网站上一登录, 就被满屏幕的乱七八糟的来自各方的信息给晃花了眼。她粗略看了一下, 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求助, 心想,果然专门为通灵师设置的内部网站就是要比外面鱼龙混杂的暗网来得安全,不会什么乱七八糟的、连哥谭博物馆藏的宝石失窃这么艰巨的任务都要派给一个新人。 结果她刚这么美滋滋地想完,就被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给狠狠地啪啪啪打了脸。一条来自哥谭那边的求助信息已经在她走神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送进了她的收件箱里了: 追捕谜语人。 不过和之前接到任务就必须去完成的模式不同,现在的菲奥娜是可以自己选择自己擅长的或者愿意去做的事情去做的,但是追捕谜语人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这人的危险性可比猫女要高多了。 在蝙蝠侠疑似死亡的这段时间,哥谭的黑帮斗争是如火如荼,企鹅人和双面人四下火拼,普通人别说晚上出门了——在犯罪之都晚上出门本来就跟找死没什么两样——白天出门都要心惊胆战的,生怕被流弹给波及到,一不小心就要把小命给丢了。 在这次斗争中,双面人竟然隐隐占到了上风,而且还拉拢到了谜语人作为帮手,谜语人是阿卡姆疯人院里相当棘手的家伙之一了,虽说阿卡姆里的那帮形态各异的罪犯们真没几个好对付的,但是像他和小丑这样的高智商罪犯最难对付。 像这样的高智商罪犯,最喜欢在犯罪之后把一些线索故意留在现场,引得警方焦头烂额又团团转,拿着这些高难度的线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种故意逗弄他人的行为相当恶劣,就好像一只完全不饿的猫在戏耍掌中的老鼠一样。 ——在蝙蝠侠曾经凭着他那敏锐过人的头脑和冷静的性格成功破解过了谜语人的不止一道谜语之后,这位高智商的罪犯便对蝙蝠侠生出了无限的兴趣,单方面宣布要和他结为死敌了。如此一来,他再犯罪的时候,就不是为了娱乐自己、展示自己聪明过人的才智,单纯就是想和同样有着过人的智慧的蝙蝠侠在这方面决一高下而已,浑然不顾自己的行为会给其他普通人带来多大的危害。 毕竟在这种高智商罪犯的人眼里,所有不如他聪明的普通人全都不是人。 而谜语人也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能够掌握的他的藏身处和情报显示他即将现身的地方可绝对不止三个,就算把蝙蝠家里在这方面最为擅长的人全都派出去也不够,所以他会向通灵师求助,希望借助神秘侧的力量和这位高智商罪犯的智慧对抗也就说得通了。 ——管你多聪明,还不是都是活着的东西?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能被灵摆感知到,就能被百发百中的寻物的白巫术给影响到。有了来自神秘侧的力量的帮助的话,追捕起这个平日里就连蝙蝠侠都会感觉有些棘手的家伙岂不是如猛虎添翼? 于是等刚在圣彼得堡落地还不到72小时的菲奥娜决定要再次前往哥谭的时候,一时间女巫协会全体成员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起来了: “菲奥什卡?你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可能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你要去哪里?” “说真的菲奥什卡,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这样来来回回,你的身体也遭不住的,诚恳建议你去跟他们商谈一下这个跨洋过去帮忙的补助的问题。” 真的,这两人刚相互扶持着从时空乱流里历经重重阻碍回来,这一下子就要再回哥谭去进行什么见鬼的合作,真不能怪她们想太多: 就算追捕谜语人用得着这方面的手段,难道哥谭就没有一两个这样的人才了吗,美国境内的那些通灵师都被他给自动过滤掉了吗,为什么非要不远千里地跨国界来找一个小姑娘?!再说了,蝙蝠侠和谜语人之前打交道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吧,大家在民风淳朴的哥谭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了,怎么之前的那么多次都没见着这人向他们通灵师们求助,偏偏这一次就求助了、还是向菲奥娜求助的?! 说这个任务和蝙蝠侠没关系、或者丁点的来自哥谭那边的某些人的私心都没有、真的只是一次单纯的、不带任何其他的目的的合作的话,鬼都不信! ——简单点!套路的方式简单点!不要老搞这些花里胡哨有的没的的东西! 说实话,等到菲奥娜拎着那个由通灵之战的剧组给她送回来她就没打开过、原封不动的箱子来到哥谭之后,这边的负责接机的迪克也是这么想的,他心惊胆战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打过怎样的赌就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达米安在得知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自家大哥给卖了当花童、且按照目前的状况这件堪称噩梦的事情在未来真的有可能实现后,暴怒到要绕着韦恩庄园追着夜翼打,于是迪克不得不强行自告奋勇,接下前来给菲奥娜接机这件谁都想掺和一下但是到头来谁都不太想来的事情,至少可以离已经被毫无人性拿这件事开玩笑的红罗宾逗得快要疯了的达米安远一点。 其实一开始达米安问出那句“你需不需要叶酸”的时候,谁都没想到达米安这么轻松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通过后来他差点真的要绕着韦恩庄园暴打迪克的这一表现来看,明显“有极大可能要跟着大哥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这种事情更让他受挫一点。 为此,在韦恩家的当家主母常年空缺的期间,不得不担当起家里唯一一个知心大哥角色的迪克还私下小心翼翼地问过他,想看看达米安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即将变成后妈”这件事的看法。 达米安用那种他万年不变的“我看你超不爽你最好下一秒就从我眼前消失”的眼神盯了迪克整整三分钟后,发现这人是真的要来关心一下他的心理健康问题,便开始条分缕析地从他的话里找漏洞了: “首先你说错了一件事,格雷森,并不是所有一起长大的男女就都能被称为青梅竹马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近。” ——这倒是真的。身为刺客联盟唯一的正统继承人的达米安和最多就是被寄养和禁锢在刺客联盟里的一个百分百纯正的外人,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该有太多的交集,能让两人的关系和缓一下的,也就是菲奥娜的橘猫了。 与其说这两人的关系好,倒不如说达米安还是对菲奥娜的橘猫更爱一点,在他加入蝙蝠家、学到了一点正常人应该有的理念和感情之前,这位刺客联盟本地出产的小暴君可能把他唯一的一点温情全都用在动物们的身上了。要是把那坨人见人爱的毛绒绒十五磅的因素剔除出去的话,这两人估计也就是点头之交,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熟人辈分突然往上升了整整一辈的尴尬了,因为不熟。 “而且不管父亲最后跟谁结婚,都改变不了我是父亲的血脉、更是在长期内都会继续担任蝙蝠侠的助手罗宾的这一事实。” ——这也是真的。达米安是蝙蝠侠板上钉钉的血脉后代,哪怕这个后代并不是从子宫里孕育出来的、幼时也没享受过多少正常的血脉亲情、甚至曾经被他母亲悬赏追杀,这个事实也难以改变,更不可能改变在他还没单飞之前他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现任罗宾的这个事实。 “我又不缺钱。” ——听上去很气人,但这句话也是真的。先不说达米安现在已经有了多少私产,光看他的智商就知道,哪怕是白手起家成为亿万富翁这样看上去相当天方夜谭类似小说情节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也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更别提他还在第一次接触韦恩企业的报表的时候就能准确地说出哪里的生意有问题了。 “所以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一件事?”达米安终于肯大发慈悲地给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长兄一个怜悯的眼神了,随即发出了他那几乎是标志性了的弹舌音,不知道是同情想得太多反而把自己绕进去了的这帮傻乎乎的成年人,还是直接就是干脆地嘲讽: “tt。” ——但是这绝对不是迪克·格雷森这个骚东西拿他去打赌的理由!他才不要去当花童这么傻逼的东西! 迪克:……好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 谜语人:可是即将被暴塞狗粮的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提前见家长 严格来说, 这只不过是菲奥娜与夜翼状态下的迪克在非战斗场合下的第四次见面而已。而且之前的两次见面也都挺尴尬的,一次是他伙同达米安试图去撬菲奥娜家的橘猫的墙角,一次是听墙角的时候被菲奥娜逮了个正着,最近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菲奥娜和蝙蝠侠一同从时空乱流中回来之后, 夜翼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发出抑扬顿挫九曲十八弯的八卦的声音。 这也就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眼下车内的气氛会如此僵硬、都有种要凝成实体的感觉了。 夜翼感觉自己以往应对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的方式全都失效了,他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沉默寡言过, 都和蝙蝠侠状态下的布鲁斯有的一拼,如果人的内心想法可以简单地用世界名画来表示的话, 那么现在他的内心活动简单概括一下就是爱德华·蒙克的《呐喊》: 如果时空可以倒流, 请立刻把我倒转回第一次准备偷猫的时候! 然而冥冥之中掌控时间的神灵完全没有倾听这位信徒的呼喊。菲奥娜依然还记得夜翼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是冲着她的猫来的,理所当然地就把这人误会成是一位“爱猫成痴但是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毛绒绒的可怜人”了。在班提瓦的时候,怎么说那都是在通灵女巫们自己的地盘上,还是很有底气的, 但是眼下, 哥谭这座城市对她来说可真是人生地不熟,就算她之前曾经在哥谭待过一段时间, 那也是好几年之前了, 那家小花店周边的店主们还活不活着、进没进局子都是个未知数。 为了在这不属于她的地盘上保全她的橘猫, 菲奥娜诚心诚意地对夜翼发问道: “先生,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些好养活又不贵的猫吗?我个人推荐三花,吃得少,好养活, 最关键的是还不会随意发胖。当然如果你喜欢体型巨大的猫的话缅因猫就挺不错的, 机灵且活泼, 还温顺得很呢,毛发长长的很漂亮,你肯定会喜欢的。” ——言外之意就是“请你放过我的大橘,谢谢”。 夜翼崩溃地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里: 这是个怎样的聊天鬼才!他觉得这个天是没法聊下去了!布鲁斯你快来把她领走,这个打开话题的方式过分清奇让我有点接不来! 但是如果要他自我辩解一下“不其实我不是去偷你的猫的主要是想为蝙蝠侠解围”的话,那么他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问题:要怎样解释夜翼和蝙蝠侠的关系。 而眼下摆在菲奥娜面前的线索其实已经足够多了,只要她愿意打破自己的誓言主动去探寻一下的话,那么她轻轻松松就能把眼下的这些谜团给解开,得出真相,就像是把仅有两半的拼图拼在一起这样简单。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秉着这样的思想,夜翼决定不会把蝙蝠侠的真实身份的情报透露半个字出去的,至于到时候这两人要怎么处理真实身份和表面伪装身份的关系…… 那是他们的事情!他只是个可怜无辜的领着六险一金吃饭的布鲁德海文小警察而已,完全不想牵扯进这种老房子着火的匪夷所思的老套爱情故事里! 幸好在这时车辆已经到达了哥谭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夜翼立刻在被误会成猫贩子的尴尬气氛中逃命也似的窜下门,维持着仅有的那一点绅士风度给菲奥娜也拉开了车门,还贴心地伸出手去给她挡了一下头,免得她一不小心撞在车门顶上。 等到菲奥娜拖着行李箱从另一边绕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刚刚还跟她坐在一辆车上的人正僵硬地站在车旁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还以为这人遇到了什么危险呢,便小声问道: “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就感受到了很明显的、来自在场的第三个人的气息。 是蝙蝠侠。 于是菲奥娜完全无视了正在内心狂喊“我真的只是顺手给她拉了个车门而已你不要对我发射蝙蝠侠的不赞同的目光这么威力强大的光线成吗”的夜翼,开开心心地举起手,对着夜色中身形朦胧不清、但是凭着那个标志性的蹲在滴水兽上的动作还有酷似黑猫的蝙蝠战甲也能认出来此人究竟是谁的家伙快乐地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 夜翼:……上帝啊。你们可算是好久不见了,都快一个星期了呢。我算是看透了这虚伪的人生,我不应该在这里,我该在车底。 蝙蝠侠对菲奥娜轻轻一点头,动作幅度小得连目力良好的夜翼都差点没看清,然后赶在菲奥娜问出更多的话之前,就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下了。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夜巡的途中路过这里,而不是专门绕过来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只为了看看她一样。 剩下一个还在那里举着手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蝙蝠侠离开的时候活像在逃命一样的菲奥娜,还有一只恨不得钻进车底,就当自己从没出现过的夜翼。 在菲奥娜抵达了哥谭的当晚,阿卡姆的罪犯们——除去已经手拉手在脱团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小丑女和毒藤女还有已经莫名其妙就半死不活了的小丑之外——便又一次聚集在了一起,之前还在势不两立、打得全哥谭的普通人连出门买个菜都要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流弹给送去见上帝的双面人和企鹅人都坐在了一起,共同商讨今晚唯一的一个议题: 那个通灵师她怎么又双叒叕来了?!要怎么应对啊?! 不能怪这帮人实在太小心翼翼如临大敌。要换做你是这帮人中的一员,在亲眼见证了但凡这个不管看上去还是实际上都是个战斗力连零点五都不到的小姑娘,每来哥谭一次就要把阿卡姆的墙脚给挖走或者干脆毁掉一块的话,你也会觉得这简直不是个抱着猫的弱小无辜的小姑娘,而是个人形自走罪犯毁灭机,对上阿卡姆的诸位的话还有额外的攻击力加成的那种。 ——明明哥谭是座能令外人闻风丧胆的犯罪之都,犯罪率常年居高不下,在“治安最差的城市”排行榜上已多年蝉联冠军,但是到了菲奥娜这里,她就是有这个本事把“令人闻风丧胆”的主语和宾语倒置一下,变成了“她令哥谭的犯罪分子闻风丧胆”。 别问,问就是天赋。 企鹅人是最先收到这个消息的。他带着微妙怜悯的目光看了一下双面人阵营里的谜语人,心想,幸好自己动作慢了一步,没把这家伙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否则眼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和他的冰山餐厅了。 谜语人和双面人那边也接收到了来自企鹅人这边的微妙的嘲讽,要是换做平常的话,这两大阵营早就撕破脸皮拔枪开火了——甚至可能连坐在一起议事的机会都不会有——但是眼下状态特殊,不管他们之前闹得怎么崩,现在也得强忍着火气坐在一起讨论怎么应对已经在哥谭落地了的通灵师的问题。 “如果我们收集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那女孩是‘忒弥斯’。”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企鹅人率先开口道: “诸位对几年前那个横空出世、昙花一现的通灵师有印象吗?” 阿卡姆的诸位交换了一下于我心有戚戚焉的眼色:怎么能没印象,太有印象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和真正意义上的神秘侧的家伙打交道。小丑在听说了“忒弥斯”差点没撬走他的得力助手哈莉·奎因之后就怒火中烧,威逼利诱地找了个受过她的帮助的家伙去暗害她,万万没想到不仅第一次暗害没有成功,第二次直接把自己都搭了进去,据说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从天而降了的吊灯给砸了个半死不活。 虽然在小丑第二次找上门之前,名噪一时的“忒弥斯”就蓦地消失在了他们的目光里,应该从那时起,就被蝙蝠侠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里了,从那以后也没再翻出什么大水花来,他们也就渐渐地淡忘了曾经还有过这么个人的存在。但是如果今天企鹅人带来的这个情报无误的话…… 他们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存在了,是头皮发麻x2! 大敌当前,阿卡姆的犯人们也不是头铁得不撞南墙不回头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傻瓜,当即便协商了停战,决定先韬光养晦、忍辱负重地把这段艰难的时光给度过过去再说,等这位通灵师走了之后再搞事,毕竟按照以往她的行程来看,都是路过哥谭或者只是短暂停留没几天而已。 外地人嘛,总是对这座城市怀抱着微妙的排斥心理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就不可能长住的。既然如此,那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类似于这种“等她走了我们再搞事”、“搞完最后一票就回老家结婚”这样的必死flag是不能随便乱立的,就好像他们不知道仅仅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后,他们就会得到个新的让人肝胆欲裂的消息: 那个通灵师!她拖着箱子带着猫、拖家带口地住进了韦恩庄园了,一看就是要长住的样子! 阿卡姆的这帮人真是想破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还住在韦恩集团名下的酒店里的通灵师为什么第二天就换了住的地方。不过唯一能让他们感觉到那么丁点安慰的是,不光他们没想明白,就连风吹草动都能尽收眼底的哥谭日报的八卦板块也没能想明白。 通灵师们的作息通常可以划分为两种,一种是试图从黑夜中寻找通往神秘侧的道路和力量的昼夜颠倒式作息,昼伏夜出这个词简直就是为这帮人准备的;一种是早睡早起得简直不像当代熬夜青年一样的作息,恨不得晚上八点就睡觉早晨四五点就起床,中午还要睡个养生午觉打盹,不知道是为了养精蓄锐还是和所谓的自然之力沟通。 菲奥娜次日清早醒来的时候一看表,发现只有五点,心想坏了到时间了要起来晨读了,结果她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她现在已经在哥谭了,不在班提瓦,用不着早起晨读。 于是她又一次美滋滋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五分钟后她在从天而降的十五磅橘猫的压迫下不得不又一次揭被而起,趿拉着拖鞋去给自己的橘猫做饭,边把新鲜的金枪鱼剁碎边对着橘猫碎碎念: “快些瘦下来吧我的大橘,你再这个样子的话我就真的不得不带你去做抽脂手术了啊。” 橘猫本来还美滋滋地蹲在一旁的高脚椅上等着自己的特制豪华版猫饭出锅呢,一听菲奥娜要带它去做手术,当场就来了个信仰之跃,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脸扑进了那碗猫饭里,大有要和这个猫饭碗同生共死同进同退的气势。 菲奥娜就算身为这只橘猫的主人都被如此凶猛的气势给吓了一大跳:“……你努力控制一□□重,不要继续变胖,就不带你去抽脂了。” 别说,这只橘猫的体重可真是令人费解,都能成为猫界十大未解之谜了。别人家的橘猫要是有十五磅的体重的话,怎么说都会有很多的安全隐患的,每次去查体的时候拿到的结果也不会太乐观;但是这只橘猫就是跟别人家的橘猫不一样,都胖成个球儿了,去查体的时候愣是什么毛病都没有,一屋子的兽医都在啧啧称奇,每次去查体的时候都要呼朋引伴来看这只堪称生物学上的奇迹的十五磅健康大肥橘: “说实话,要不是它的体重检查结果白纸黑字地在这里写着,我们都以为它只是看上去虚胖而已。” “这猫跟了你多少年了?有个三五年吗——什么,都有十来年了?!这也太长寿了吧?!” “要是它真的这个年纪了的话,你一定要小心,平时不要给它吃太多老猫不该吃的东西,带着它出门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长途跋涉之类的旅程能免则免,不要太劳累它的。” 菲奥娜素来是个很听医生话的好孩子,于是这次她来哥谭的时候,本来没想带着她的大橘的,但是拗不过大橘用爪子扯着她的裤腿,跟着她一步一步地往门外挪,还努力睁大埋在橘黄色毛发里的湿漉漉的眼睛冲着她咪呜咪呜地撒娇,菲奥娜一个没忍心,就还是把它给带上了。 ——就好像如果不跟着菲奥娜来哥谭,它就会错过什么一旦没能亲眼见证,那这辈子都不圆满的事情一样。 “吃完饭我们得出门去和芭芭拉一起买件衣服。”菲奥娜边吃着酒店刚送来的早餐边含糊不清地跟她的橘猫聊天,虽然只是她单方面地说话橘猫单方面的听而已: “晚上要去个拍卖场,没有礼服的话进不去。” 哥谭地下拍卖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办一次,进入者不拘身份,毕竟能够得到“地下拍卖场”的消息的,都不是什么善茬,要是真的有什么小鱼小虾机缘巧合混进来了的话,也会被一眼识破然后分拆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按照他们的计划,菲奥娜应该在礼服店的面前和芭芭拉见面的,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来见她的不光有芭芭拉,还有一帮稀奇古怪的人,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桶桶他爹,达米安,之前在哥谭报纸上见过的韦恩集团的现任代理ceo还有一位看上去怎么看怎么莫名眼熟的黑发蓝眼的青年。 除去半熟不熟的达米安还有三花桶桶的饲主之外,菲奥娜对面前的其他的人可谓是一知半解,但是芭芭拉也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就带着陌生人前来这么亲密的闺蜜逛街聚会现场的人。 当菲奥娜还在那里疑惑不解的时候,芭芭拉率先开口解释了,只是这个解释怎么听怎么有种莫名的咬牙切齿的味道: “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理查德·格雷森。我们一般都叫他……嗯,反正不好听,你还是别跟着我们学了,不太好。” 菲奥娜毫无戒心地和他握了握手——真的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没准是错觉呢? 她指了指那位黑发蓝眼的青年,然后指着一旁的杰森和达米安道:“这两人你也认识,我就不浪费时间介绍他们了。” 两人象征性地对菲奥娜挥了挥手,菲奥娜开始逐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帮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芭芭拉又介绍道:“这是韦恩集团的代理ceo,你前几年不是抽中过纽约的包年酒店这么个大奖么?设立了这个奖项的就是他,提摩西·德雷克,你叫他提姆就行。” 英俊帅气又风度翩翩、怎么看都是个年少有为的人生赢家的青年彬彬有礼地和菲奥娜握了握手: “重回哥谭的感觉如何,还习惯吗?” 菲奥娜:“……还行,挺好的,谢谢关心。” ——此刻菲奥娜的警戒心已经拉到了最高点。如果她的脑海里有个报警器的话,那么眼下这玩意儿一定在超负荷运作,还要冒着浓浓的白色蒸汽、闪烁着奇大无比的红灯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先不说这帮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就光说这帮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完全不像是在看初次见面或者不熟的、认识的人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什么“并肩作战多年然而即将失足坠入魔窟的少女”,尤其是芭芭拉的男朋友,看她的时候都有种微妙的慈爱感和同情感了?! 这都是什么鬼?! 芭芭拉可能也发现了这帮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奇怪,赶紧解释道: “我们是——” 菲奥娜心想,你可千万别说是路上碰见然后一起顺路过来的,可万万没想到芭芭拉还真的就这么说了: “——是路上碰见了然后一起顺路来买东西的!” 菲奥娜:???你以为我会信吗芭芭拉??!! ※※※※※※※※※※※※※※※※※※※※ 菲奥娜:毫无戒心——逐渐警惕——拉响警报——你谁啊???!!! 四小鸟:……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无辜路人而已。 芭芭拉:提前看热闹见家长的感觉如何啊小伙子们?!你们要是敢在我们逛街的时候搞点什么幺蛾子出来的话就死定了,懂?! 四小鸟:……好的好的没问题。【疯狂小鸟式点头.gif】 人生重来吧 真不能怪菲奥娜想太多。芭芭拉路上遇到了她的男友, 那带过来顺便给她拎包也没什么问题;身为罗宾的达米安和芭芭拉认识的话,成吧,这还勉强说得过去,可能这就是哥谭警方和蝙蝠侠之间的某种微妙的联系, 但是为什么会凑在一起逛街就很让人费解了,至少菲奥娜头都要想痛了也没能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但是另外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说这里面没点什么故事都很难让人相信吧? 芭芭拉也觉得有点头疼。她第一百零一次深刻地忏悔了一下, 果然从迪克那里带来的八卦不能乱听,一听就要出事。她前一天还在那里和迪克一起目瞪口呆地鼓掌, 感叹老房子着火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呢, 今天就被这个八卦的余波给狠狠地波及了个正着。 蝙蝠家的男孩子们总是在不该默契的时候前所未有地一致默契,就好比在得知了她今天是要和菲奥娜一起出来买东西之后,先是迪克黏了过来说要履行一下身为男朋友的职责帮她拎个包;随后又跟了个不情不愿的达米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别扭什么, 可能这就是蝙蝠家的人一脉相传的随时随地都可以表演一下不开心的技能吧, 不过这毕竟是布鲁斯正儿八经血脉相连的孩子,人家孩子想要来提前看看未来要成为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的人, 预先做好心理准备, 那也没什么问题;再然后就跟过来了一个难得没有被工作和学业这两座大山压垮的提姆, 估计是达米安不开心那他就开心,这个热闹无论如何也要凑一下——这就不太对劲了;最后跟过来的是杰森,这人的理由太正当了,简直让芭芭拉没办法拒绝: “我要去交流一下养猫经验。” 芭芭拉:???这么多年来怎么就没发现你们这么会凑热闹???你们也就不怕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 果然, 菲奥娜好像真的被这一帮人给吓着了, 芭芭拉顿时感觉自己任务重大, 她简单换算了一下如果这事儿真的成了之后菲奥娜和她之间的辈分问题,惊恐地发现以后可能这一腔母爱完全没有宣泄的机会了,便要抓紧时间慈爱地抚摸一下小莴苣的头: “你别紧张,他们不是坏人。” 说完,还用眼神狠狠地威胁了一下这四只瞒着他们的大家长偷偷出来看望即将要被从隔壁拖进自家菜园的莴苣的小鸟。 菲奥娜默默地把要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我才不紧张呢,莫名其妙就紧张起来的明明是这一帮人。 等两人逛起街来之后,菲奥娜终于又再度紧张起来了。只不过这次的紧张可不是因为有这么多人在旁边,而是纯粹被扑面而来的土豪的气息给震慑到了而已: “……芭芭拉?这是你包的场吗?!” 芭芭拉心想你可太高看我们哥谭警方了亲爱的,我们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到位呢,从哪儿抠出这些闲钱来包场。结果她刚想从后面那一堆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直视她和菲奥娜的蝙蝠家的小伙子们那里打听点消息出来呢,有个可怕的想法就猛地蹦进了她的脑海,使得她悄悄摸过去跟自家男朋友打听消息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了: “这个包场……是b干的吗?” 迪克:“……应该是吧,至少我们都今天才知道你们要来逛街。”言外之意就是今天突然就全家齐聚来看热闹的局面是偶然造成的而不是蓄意约好的,但是不管凑到一起的原因是什么,至少是来看热闹的。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只不过两人的关注点完全没有靠在一起,甚至还天南地北地各自跑偏了: 迪克想的是今天能看见b他真情实感地搞浪漫,明天没准可能就要彗星撞地球了,他是先去准备一下避难的好还是先旁敲侧击地问一下达米安喜欢穿怎样的花童装的好;而芭芭拉则以女性特有的细腻敏感的心思敏锐地感知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菲奥娜可能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大部分姑娘都会喜欢的口红香水、名牌的包包和鞋子、价值动辄过千万的高定,在这位年轻的通灵师的眼里,都不是什么能勾起她的兴趣的东西,都只不过是“有着额外的附加价值的生活必需品”而已。 然而她不是那个“大多数人”范畴里的普通姑娘,布鲁斯也不是。 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在荷尔蒙的促动下抱着懵懂的少年心事喜欢过另一个人的。只要这样的感情一萌发出来,那很多事情也就无师自通了,但是这只是对正常人而言。对布鲁斯·韦恩来说,他那短暂而不晓事的青少年时期,在很早很早之前,便随着划破寂静夜空的一声枪响与散落了满地的珍珠项链,一并葬送在那黑暗的小巷里了。 自那之后,他便不是布鲁斯·韦恩,而是蝙蝠侠。 他把这一身黑漆漆的义警的战甲穿了这么多年,这都几乎要成为了他难以割舍的第二身份,别说让他回忆起正常的青少年时代里的春心萌动了,他怕是连这么珍贵的、懵懂的回忆都没有,便被滔天的仇恨和怒火还有决心给催生成了哥谭的黑暗骑士。 ——简单概括一下的话,就是蝙蝠侠可能真的不会追人,而且布鲁斯·韦恩也是。 他可以一掷千金为女伴选购昂贵的珠宝和精美的衣裙,也可以揽着掘金女郎的纤纤细腰在赌场上彻夜狂欢,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似乎生来就是要和醉生梦死花天酒地这样的词牵连在一起的,然而这不是追求,更不是爱情。 既然如此,就更不用提好像连表达一下自己的正面感情都像是能要了他的命了的蝙蝠侠了。 芭芭拉忧愁地叹了口气心想,就按照这两人目前的进展,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如愿以偿地看见迪克为了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打下的那个赌穿伴娘裙呢,真是令人忧伤。为了排解这令人两眼一抹黑、看不到任何感情进展的希望的悲愤感,芭芭拉挽起了菲奥娜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踏进了已经被包场了的礼服店里。 五分钟后,从门口路过了挽着芮妮·蒙托亚的蝙蝠女侠凯特·凯恩,美其名曰“今天芮妮想要买点东西,我便陪着她一起出来了”,结果她当真用实际行动给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说一套做一套,直接就坐到了菲奥娜的身边,顺手还摸了摸她的那一头蓬松又柔软的棕色长发: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看中了直接拿走就可以了哟。” 菲奥娜诚实地摇摇头:“没有,谢谢,我对这些东西没有特别的喜好——不过请问一下,这是你包的场吗?” 凯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不是我,是我的亲戚。这样可以有效地封锁购物信息,避免晚上被人一下子就认出来。” ——芭芭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布鲁斯·韦恩是凯特·凯恩的表弟!这算什么,一家人齐齐来围观莴苣吗?! 然而菲奥娜对此一无所知,不仅如此,在听完这个说牵强也牵强、说合理也算合理的解释之后还恍然大悟地由衷赞叹道:“果然是个好主意。” 芭芭拉:……没救了,这两人的感情进展怕是短期内都没救了! 结果芭芭拉是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她白天还在那里唱衰呢,就在当晚,这件事便有了个堪称史无前例的进展: 布鲁斯莫名其妙地就在菲奥娜的面前掉马了。 当晚入场的时候,菲奥娜是跟在芭芭拉的身后进去的,两人都做过了简单的变装,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戴着镂空的面具,菲奥娜的手上还额外戴了副长长的黑手套,据她所说这样可以更好地隔绝外界对她的感应能力的干扰,如果有什么异动的话,她第一时间就能感知得到。 毕竟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是谜语人,而谜语人所依仗的并不是像大部分阿卡姆成员都拥有的格斗技术和武力,而是他那智商奇高的头脑,他逗弄起哥谭警方来简直就像是猫逗老鼠一样,也就蝙蝠侠这种同样头脑聪明过人的家伙才能有跟他一战之力。 ——只不过眼下蝙蝠侠完全不想去跟谜语人斗智斗勇了,他只想在堪称作弊的通灵术的帮助下赶紧把这人逮回阿卡姆。 拍卖会进展到中期的时候,菲奥娜突然碰了碰坐在她身边的芭芭拉的胳膊,小声提示道:“我能感觉得到那个人已经在往这边来的路上了。” 芭芭拉在得到了提醒之后立刻接通了所有参与这次活动的蝙蝠家内部人士:“做好准备,谜语人要来了!” 这都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布置,本来不该有任何差错的。菲奥娜哪怕有了魔法的加持之后战斗力也没高到哪里去,先不说跟阿卡姆的那一帮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们相比,就算是跟蝙蝠家的这一窝坚持不杀原则的义警相比也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欠缺就欠缺在她没有经过足够的实战这一点上,所以等这帮义警悄无声息地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之后,菲奥娜就可以像计划中的那样功成身退、沿着侧门离开了。 结果她走都走到一半了,突然听见从某个空房间里传来了一声猫叫。 菲奥娜已经对自家大橘的声音耳熟得很了,除此之外,更是对它神出鬼没的特性知之颇深,一听到这个原本不应该在地下拍卖场出现的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被她的橘猫给秀的。 要是这真的是她的猫的话,那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自己一个人提前离开!知道它有自保的能力是一码事,但是要是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把它给扔下的话,是个有良心的人就做不出来吧? 果不其然,等到菲奥娜抱着“千万不要是我的猫”这样的想法往那个空房间里探进头去的时候,就看见在房间正中央的高脚椅上坐着只肥墩墩的橘猫,还在那里优哉悠哉地舔爪子呢。 还没等菲奥娜过去准备把它给抱下来,这只橘猫就以一种胖子很难达到的灵活程度一跃而下,瞬息就藏在了旁边的桌子下面。桌子的上面还铺着长长的、几乎都要垂地了的桌布,菲奥娜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好分辨她的橘猫已经拱到了那里,只好小声地焦急催促道: “快出来呀,大橘!我们要赶紧从这里离开才行,要是有人突然进来了的话那就不好了!” 然而平常善解人意得跟人类没什么区别的橘猫今天完全没有听从她的吩咐的意思。不仅没有按照她嘱咐的那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反而跑到了地下拍卖会的现场,还摆出了一副“这个桌子的下面可真是舒服得很我就要在这里落地生根”的架势,菲奥娜不得不钻进去,在狭小而漆黑的桌子下面的空间里寻找自己的橘猫。 而就在她成功地逮到了自己的猫的那一瞬间,她就听见了有人推门而入的脚步声。 因为不知道来者究竟是敌是友——说实话在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内能和友方人士在一间空屋子里相遇的几率简直就像蝙蝠侠突然掉马了的几率一样大——所以菲奥娜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手下的橘猫的嘴,不让它发出什么奇怪的动静来,以免被外面的人发现。 然而就在那人进来的同时,之前还在躁动不安、和以往的乖巧风格完全不同的橘猫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要不是它的鼻头还在往菲奥娜的掌心喷着细微的热气,偶尔还晃一晃尾巴,简直就跟晕死过去了没什么两样。 就这么一直在桌子下面呆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菲奥娜轻轻地趴在了地上,试图从缝隙里看见来人的身份,结果她刚一矮下身去,就看见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布鲁斯·韦恩。 菲奥娜对这位“名声在外”的花花公子的了解可真的不算多,在她当年还在哥谭的时候,也只是从每天必看的《哥谭日报》上对此人的花边新闻有所了解而已,据说他每周都要换一次女伴,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女伴能在他身边停留一周以上,就更别说什么正儿八经的交往和结婚了。 她暗暗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心想,果然书本并不是全然可信的东西,就好像《傲慢与偏见》里说的那一句“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这句就不太对。韦恩大宅已经多少年没有女主人了,而这位韦恩先生看起来也不太需要太太的样子,自己一个人还不照样玩得很开心吗—— 结果下一秒,这位刚刚还被她归类为“不熟”的韦恩先生,就在她的面前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大变蝙蝠侠,还是活生生的、新鲜出炉的那种。 真是刺激。 幸好菲奥娜的自制力到位,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哪怕丁点儿的声音来,但是在如此之大的信息量的冲击下,她捂住怀中的橘猫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了一下。 就这么一小下,也足够橘猫发出声音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了: “喵——” 菲奥娜:……天亡我也! 布鲁斯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掉马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在接到了芭芭拉发来的通讯之后,他便立刻就开始从拍卖会场撤离了,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变装成蝙蝠侠,而在进这个空房间之前,他已经用随身携带的反侦查和热量成像仪将这里检查过了,明明确定了没有人才进来的。 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未失手过。 只是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鬼”,等量代换一下放在他这里,就是“变装的次数多了就难免要被人给逮个正着”。 这不,他刚完成从“不学无术又热爱极限运动的花花公子”的身份到“哥谭的黑暗骑士蝙蝠侠”的身份的转换,就听到了从一旁铺着长桌布的桌子下传来了一声细微的猫叫。 布鲁斯心想,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猫?!而且为什么这猫的叫声还这么耳熟?上帝保佑可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结果和刚刚的菲奥娜心想的结果一样,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从桌子下探出头来的还偏偏就是那只十五磅的大肥猫。 直到这时,布鲁斯身边那个专门用来检测室内是不是还有别人的热感器才终于正常工作了起来,勾勒出了藏在桌子下的一人一猫的身形。菲奥娜她也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败露了,赶紧从桌子下探出了头来,白色的桌布在她的头上堆叠成一大块,颇有种摇摇欲坠的滑稽感。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真的,太尴尬了,不管是蝙蝠侠还是年轻的通灵师,在他们迄今为止的人生里都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时刻。 布鲁斯和菲奥娜在这一瞬间齐齐体会到了之前迪克恨不得时光倒流是什么感觉:……人生重来算了。 ※※※※※※※※※※※※※※※※※※※※ 布鲁斯菲奥娜:……时光倒流算了!!! 蝙蝠家的其他人:???不要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点进展一倒流就要彻底清空了呀——!!!! 猛虎与莴苣 如果眼下菲奥娜不急着从这里撤离、蝙蝠侠也不用急着出去追捕谜语人的话, 那么就照现在这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尴尬得不行了的气息,不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话估计还真不能把这么久以来的隐瞒和误会解开。 然而情势不等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长达三秒钟之后,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响彻了他们的耳畔,布鲁斯心知这是谜语人来了, 赶紧按照原计划冲出了门去,幸好他冥冥中的人类最本质的直觉还没有丢掉, 那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如果不赶紧找个机会把这事说明白的话那么还没煮熟的鸭子自然是会跑掉的”预感席卷了他,使得布鲁斯在逃命也似的离开这个房间前还来得及对菲奥娜说了句: “等下再跟你解释。” ——是相当标准的一个直男式的回答了。 据《哥谭日报》的八卦板块所做过的某个介于正经和不正经之间的调查显示, 直男最常对女友说的、容易让女友生气的话排名前三句的是“你怎么回事”、“你不懂”还有“等下跟你说”。 大部分男性们在看到这个调查之后唯一能应对的表情可能只有“一脸懵逼”和“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两种表情, 而女性们则感受到了相当强烈的共鸣,而导致此种状况出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男性和女性的思考方式的不同。 男性的思考方式比较直接,直来直去的, 而女性则会天生就心细一点, 所以明明两个人想的是同一件事,但是说出口的表述方法可能就有天壤之别, 如果不赶紧把这点误会说开的话, 那么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当无数次这样的小误会堆积起来之后,便会形成更大的问题。 对此,《哥谭日报》还附赠了一期后续的采访,算是给被这个终极难题困惑着的情侣们指了条明路: 提问, 男友太过直男说话一点都不委婉, 直来直去地戳得人肺管子都疼的话怎么办? 答:你只需要把自己也变成一个直来直去毫不拖泥带水的钢铁直女就可以了。戳回去, biubiubiu。 好巧不巧,不管是菲奥娜还是布鲁斯都是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绝不矫饰的人。于是菲奥娜在响彻半边天际的爆炸声里对蝙蝠侠快速地、用力地点了点头之后,两人便齐齐冲出了门,一个往外面的负责接应的人员那里跑去,一个对着拍卖场上面的栏杆射出了钩枪,漆黑的披风在飒飒经过他身边的气流中舒展开来,活像硕大的暗夜蝙蝠伸展开了它的翅膀一样。 拍卖场里的人在看到了这个身影之后目眦欲裂,下意识地就要按动紧急报警按钮让谜语人不要过来,蝙蝠侠就守在这里等他自投罗网呢,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按下按钮,就被人从背后来了个锁喉,在口吐白沫地晕过去之前,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个相当辣眼睛又特别有标志性的红黄绿三色的罗宾服。 ——在这里守株待兔的不是一只蝙蝠侠,而是他妈的一整窝的蝙蝠崽子! 菲奥娜一口气跑到外面负责接应的毒藤女和小丑女这帮情侣组的旁边之后立刻就后悔了。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特别想反身再冲回拍卖场里去,也不太想看见毒藤女利用自己可以操控植物的能力给小丑女不停地送花,颇有种要当场送满九百九十九朵的架势。 菲奥娜:失礼了,打扰了,阿卡姆人才辈出的传言果真不是假的,玩个浪漫都这么硬核! 这两人不亏是已婚人士,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菲奥娜的不对劲,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之后,帕米拉小心翼翼地问道: “菲奥什卡,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看她的那个架势,如果菲奥娜真的说了“是”的话,那么等这次的行动完结了之后她怕是一定要冲进去,揪着昔日的狱友的领子挨个逼问一下究竟是谁干的。 菲奥娜赶忙摆摆手,想解释一下但是又不好说得太细,因为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实在不能对别人说得太细,可是面前这两人的目光又太灼灼了,颇有不把原因问出来就不罢休的架势,半晌之后她不得不在这目光之下节节败退,实话实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感情问题。” 帕米拉和哈莉一听,嗨,这种事情交给她们这样的已婚人士来处理绝对没问题的,便一人一边拉住了菲奥娜的手,看她们那个语重心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这两人夹在中间的那个神似小海獭的姑娘是她们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呢,要不的话不至于关切到这么事无巨细的地步: “菲奥什卡,听我一句真心话,不能跟你坦诚相待的人绝对不能要。” “性别不是问题,国籍不是距离,贫富不是差距,关键是你们要真心相爱,要是只是在一起凑活着过日子或者只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喜爱的话,那日后肯定不能长久!” “而且你要是喜欢上了谁的话,事前一定要做好功课,确认在你之外没有人已经占据了那个名正言顺的位置。” 这两人在哥谭纵横多年,更是在阿卡姆疯人院里多次进出,对待感情的经验和越狱的经验都有的一拼,丰富得很。所以当蝙蝠家的人拎着五花大绑、到最后也没能想到自己怎么还没来得及正式登场留下他的标志性谜题就被逮了个正着的谜语人出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菲奥娜在两人的滔滔不绝下不停点头的场面。 蝙蝠侠突然就有了那么点不好的预感。他不是个过分迷信神秘侧的力量的人,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没怎么跟通灵师们打过交道了,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通灵师们的人就要莫名其妙地就跟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扯上关系,而这不好的预感在他往菲奥娜那里刚迈出第一步后,就全都应验了: 先是从天而降的神奇女侠挡在了他和菲奥娜的中间,说是瞭望塔那边有新情况了急需蝙蝠侠亲自回去处理;而就在他跟神奇女侠就此事展开了短暂的交流的那个空当里,他分明听见帕米拉和哈莉这对已婚人士在那里拼命用他给菲奥娜做“不能交往的人的典型反例”: “谈恋爱的话,那人一定要阳光开朗!哪怕实在不能开朗的话也要跟你和谐相处,像这种——”两人拼命用目光示意旁边的蝙蝠侠: “——这种闷得要死的家伙一定不能要!” “信我,菲奥什卡,你要是跟这样的人谈恋爱的话,总有一天要被气死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个还想好好跟自己的暗恋对象慢慢发展的人就不能忍! 等蝙蝠侠回过神来之后,发现他自己已经站在菲奥娜的面前了,还单手拉着她的手腕,把她从那两个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已婚人士中间拉了出来,连神奇女侠都没搞懂他这是要干什么,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菲奥娜的帮助呢: “b?这个突发的新情况用不着她的……” 菲奥娜也有点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像蝙蝠侠这么谨慎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的相关资料装进铁箱子沉底大西洋式地保密起来的人,定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跟她解释自己隐藏身份的事情的,可是除了这件事,他还能有什么事情跟自己说呢? 两人相顾无言之下,连流动着的、带着和煦的春意的晚风都在这一刹那静止了。谜语人已经被赶来的哥谭警方匆匆带走了,眼下还留在这里的,无非就是身为外援的猛禽小队已婚人士二人组、正义联盟唯一的在场人士兼对某个赌局完全不知情的神奇女侠,还有一家子同样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的知更鸟。 眼下在场的没有一个普通人,当这些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某人的身上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压力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但是处于他们的目光中心的又不是什么普通人,这样的注视无非也就是能让菲奥娜这个火候略微欠缺的家伙感到如芒在背而已,便低声问道: “请问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么?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即便眼下她长高了一些,可是身高差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弥补得平的东西呢,布鲁斯还是比菲奥娜要高了那么一大截。两相对比之下,倒显得这不像是在拉着她的手腕有事想要告诉她,倒像是那种三流的小说里某种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烂俗剧情了。 就在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的、众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这里的一刹那,布鲁斯突然想起了他当年在西藏雪山上修行的那段日子。他不仅要穿着单薄地在及膝深的雪地里前行,锻炼在极端环境之下的生存能力,提升身体素质,锐化反应力,更要参与密宗的苦修,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寺庙里学习藏传密教的诸般法门。 密宗传法,博大精深,当他刚来到这里、站在一干弟子的中间听着寺庙的主持的训/诫,说着什么“诸般语句多如恒河之沙,但千言万语终归不二法”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件事: 在这个教派里,最本质的其实只有一句话,“人的本性是最难掩盖的东西”。 这也是后来他最终没能在这里修炼下去的原因。全寺庙里的十二位主持齐聚,摆出了前所未有的大阵仗,将他客客气气地送下了雪山,说他是真的不适合这里,要是将来有机会的话再送你孩子过来吧。临别之际,那位最初之时接纳了他的主持长叹着告诉他: “你太过于克制自己了。” “人的心里生来便伴生着猛兽,不可视而不见亦不可轻纵,尤其不能长久压制。所以我密宗之内至高无上的法门里,既有空性大手印、空乐大平印和光明大手印,也有七十二道欢喜禅,讲究的就是一个收放自如、张弛有度。” “即便你血海深仇在身……如此长久压抑下去,怕是要将你心中的猛虎给生生扼杀至死。你眼下已经要连自己的本性都忘了,若还不迷途知返,又何时能醒过来呢?” 当年的布鲁斯可没有现在这么成熟。正如主持所言,他的内心满溢着仇恨,更有个是时虽仍模模糊糊、但是将来终要实现的,要将哥谭这座城市给拨乱反正的长久的愿景,根本就没那个闲工夫去搞明白自己“内心的猛兽”究竟渴求什么—— 他甚至一度以为这头猛兽已经死去了。 然而人生在世,那话就千万不能说得太满,种种突变比比皆是,任何事情在没有结尾的前一秒都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式的转机。就好比眼下,布鲁斯曾经以为已经沉眠了的那头野兽正在他的胸腔里咆哮,发出震天的的隆隆吼声,一遍又一遍地撞在他坚固的——或者自以为坚固的心防上,很快就撞出了个豁口来,张牙舞爪地想要突破这么些年来,他强加给自己的种种牢笼。 他深知有些话如果这个时候不说出来,那以后可能就真的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然而要让素来都把一切的心事和情绪都压在心底,都封存在面具下的蝙蝠侠开口,又委实过分困难了。 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的话,他怕是要突然逃走的,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菲奥娜朦胧间感知到了什么东西,主动地迈出了第一步,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蝙蝠侠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了。就在这时,菲奥娜将她的另一只手附了上去,按在了他的手甲上。 明明两人之间还隔着层手甲,菲奥娜为了参加哥谭的地下拍卖会而特地买的黑色长手套也没有脱掉,在双重的阻隔之下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的,但是就在那一瞬间—— 便真如有燎原的火,盛夏的风,热烈而直白地燃过某片枯萎多年的荒芜草原。 烈火之后,便要有初春的、嫩绿的草芽,从一地狼藉的焦黑里轻轻探头出来了。 在场的诸位都是对蝙蝠侠了解颇深的人,要不的话那个赌局到最后也不会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全都押在了“此人不会开口”的这一边。然而令这帮人大跌眼镜的是,先开口的竟然真的是蝙蝠侠,是那个披着花花公子的表皮,内里却克制得几近严苛的那个人: “……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他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委婉,没头没脑的,一般人别说听都听不懂了,怕是连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这本书都没看过,就更不可能了解其中的深意了。 可是菲奥娜懂了。 她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灰色眼睛,突然就红了脸,甚至这个脸红的速度在被面前的人察觉了之后不降反增,一路气势汹汹地就从耳根红到了脖子,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到最后结结巴巴地说出来的也只有那么一句话: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两人继续相顾无言了长达整整一分钟,久到连周围惊得差点都要下巴脱臼了的哈莉和帕米拉都用手机联网查完了这句话的深意究竟是什么,布鲁斯才开口道: “我想是的。” 就是那一瞬间的事。 宛如汹涌的万丈天光撕破厚重的云层从天际挥洒而下,宛如滔滔的春水奋力撞碎一冬蓄下的冰层,将尚且带着未曾褪去的寒气的春意一泻千里。昔年风雪交加的雪山上,那位眉眼间包含了无限的忧虑与关切的老主持的话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地得到了验证: 人的本心,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而不管人生来是恶还是善,总有一样东西永远与人自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永久伴生存在,那就是“爱”。 哪怕把爱慕的心、把年少的梦、把能够悸动的所有的可能全都长长久久地压制在了心底,就连布鲁斯本人都有种错觉,他再也不会喜欢什么人了,可是等到正确的那个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依然会有低下头来细嗅蔷薇的猛虎,从重重困锁的牢笼里探出一只毛绒绒的爪来的。 ——正义联盟的某个赌局在这一刻宣告全面崩溃。三分之二的人赌了“他不会开口”的输了个底朝天自不用说,哪怕对布鲁斯有那么一丁点的信心,也是谨慎地拉长了战线参与赌局的,赌他开口的时间一个比一个长,不过相比之下倒是好很多了,至少只到了输得给自己留了条裤子这个地步。 终于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的神奇女侠戴安娜:??? ※※※※※※※※※※※※※※※※※※※※ 附上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原文: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未签署之名 正义联盟的诸位之前在开那个赌局的时候, 不管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俩人成不了的,还是半开玩笑半观望、偶尔心血来潮想要去帮一把的,都下意识地把这个赌局的消息对着神奇女侠封锁了起来。 毕竟从血缘关系上来说的话,这位英丽勇武的亚马逊女战士是菲奥娜最正牌的亲戚。谁都不想去挑战一下神奇女侠的威严, 毕竟人活得好好的不就行了吗,何苦要冒险去太岁头上动土、去老虎嘴边拔毛呢? ——结果今天还真的有人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当面抢人。 神奇女侠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在今天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挑战。素来洞察世事如观火的她这次愣是事到临头了也没能搞明白, 这两个不管从性格还是从能力亦或者是从其他随便一个角度看都完全不在一条道上的人,是怎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勾搭起来的。 当然如果这种东西真的能弄明白的话, 古往今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或惊心动魄或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是吧。 戴安娜真是恨不得在这里对着自己的同僚来一个兜头真言套索, 但是顾忌着一旁还有外人呢,在这里直接问不仅于保密无益,也太不给人留情面了,于是她当场就远距离把还在家里看橄榄球比赛的钢骨给一个远程电话叫了起来, 让他把音爆通道打开, 左手一个蝙蝠侠右手一棵小莴苣地就把这两人给拎到了瞭望塔里。 但是等真的要开始问了,戴安娜一时间又突然觉得根本无从下手。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什么存心诱拐却又不想负责任的老男人和无知的被拐少女, 也不是如同这两人的表面形象展现出来的那种最常见的花花公子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搭配。这两人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决心, 心智坚定得常人万万难企及十分之一, 像这种人决定了的事情、认定了的人,那么哪怕是时间倒流了,也不会改变他们的选择半分。 于是戴安娜想了半天之后,只能问出一句话来: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言外之意就是怎么她之前连个风声都没听见呢?! 刚刚莫名其妙就把两人之间的关系从同僚升级成了情侣的菲奥娜与布鲁斯面面相觑, 两位当事人竟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这不是什么一见钟情, 不管是蝙蝠侠还是最年轻的通灵女巫都不是过分迷信命运这种东西的人, 更别提什么“宿命也似的相逢”了;可是要说这是日久生情的话,那么这个概念里的“时日”也未免太模糊了一些。 要说他们的关系是在时空乱流里独处的那段时间突飞猛进的,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段时间未免也太短了,完全称不上“日久”;可是如果把之前的那些相处也全都算上的话,未免也过于牵强,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前相处得那叫一个坦坦荡荡,半点能激出火花的互动也没有,硬要按头的话也不太好,更何况要是把之前的那段时间也全都算上的话,那可就真的是一个成年人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故事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法案都不会保护这样的关系的! 不过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只要是对的那个人,那么即便中间阻有千山万水,也能被冥冥中的红线牵着走到一起去的。 ——不过有的时候这个红线会具象化成一只肥墩墩的大橘猫就是了。 菲奥娜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布鲁斯便率先开了口,回答得那叫一个简略: “刚刚她看见了我的真实身份。” 戴安娜本来都做好准备听一个荡气回肠感人至深的故事了,万万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个十二万分耿直的回答。她差点都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啥?” 菲奥娜还在旁边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之前真的没什么关系。” 她的本意是想帮布鲁斯证明一下清白的来着,结果完全没有起到意料中的作用,神奇女侠看起来都有点懵了,颇有种想拿出真言套索来把这俩人绑在一起验证一下的架势: “就这么简单?” 菲奥娜和布鲁斯看了看对方,同时疑惑地问道:“那不然呢?” ——在这种不该默契的时候反而更是看出这两人的默契来了。 戴安娜只觉一口气就这么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她想了想,觉得这两人还真是绝配,换作任何一个其他人的话估计这条同样的故事线走到一半就要卡住了: 哪里有刚被发现了隐瞒许久的真实身份就紧接着告白更要命的是还能成功的道理?!怎么说中间也得经历一下闹别扭或者说是信任危机这样的剧情的吧,哪里有真实身份曝光了——还是内外风格相差这么大的真实身份曝光后就能毫无阻碍顺顺利利地在一起的道理,众神之父宙斯在上啊,这也太没逻辑了吧?!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两人对彼此的信任、倚重和喜欢都到达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上之后,再用普通人的那一套理论去推断就很不合适了,因为这种高度上的感情是不会被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干扰半分的,别说什么真实身份曝光这样的事情了,除非有某种极为致命的原则性问题发生,这两人之间的感情的根基才有可能被动摇。 这样一来,反倒让戴安娜自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直隐隐蓄在心里的那股火突然没了着落的地方。菲奥娜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要是自己管东管西管得太多了的话,要是把她迟来的叛逆期给激发出来的话怎么办?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了戴安娜的情绪变化——倒不如说他在有想把菲奥娜带回韦恩庄园的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考量了。于是他直接就对戴安娜开口了: “请你放心把她交给我好了,女侠。” 戴安娜还在那里木着脸看这两位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完全不搭边的新鲜出炉的情侣呢,就感受到了普天下的父母在面对着想要拱走自家菜园里的猪的心情,而且这头猪还不是一头普通的猪,是一只黑漆漆的深谋远虑老谋深算的大蝙蝠。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如果真的要让戴安娜说个一二三出来的话,亚马逊的半神还真不知道应该具体担心哪方面的内容的好,毕竟亚马逊岛上可没有那么多需要顾忌的事情,她们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当断则断,爱与恨都分明得很,哪里有尘世间这么多的纠葛和晦暗呢? 然而即便如此,这位从来对人世间的种种弯弯绕绕都不太擅长的半神也隐约能有种预感: 如果这两人真的就以明面上的身份在一起的话,那势必要因为财富和年龄还有社会地位等各种方面的差距而被外界攻讦;但是如果不以明面上的身份在一起的话,那菲奥娜也太憋屈了。 蝙蝠侠是何等深谋远虑之人。只要让他计划一件事情的话,他就永远都能做好好几手的准备,计划a崩溃了之后还有计划b,计划b实行遇到困难的话还有计划c,无数个备案为各种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抄底,足以见此人的心思缜密。 换句话说,只要他下定了决心想去做某件事的话,那肯定各方各面都要考虑到的,别说这种财产分割社会舆论之类的小事了,怕是连怎么应对戴安娜这个名义上的家长都准备好了。 果不其然,蝙蝠侠从瞭望台的文件室里当场就调出了一份档案,当着神奇女侠的面让菲奥娜签字。戴安娜和菲奥娜凑过去一看,即便是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怎么在意的两人,也被这份档案给惊到了: 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的是一份生前赠予协议,直接把布鲁斯眼下的一半身家全都赠送出去了,只要菲奥娜签个字,她从此就是韦恩财团的第二股东。如果双方因感情破裂而分道扬镳的话,这些已经赠予的财产不予收回,所产生的相关衍生财富也全都归在菲奥娜名下。 在婚姻法还不完善的那些年,因为离婚而一夜暴富的反面例子实在太多了,所以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婚前财产公证也被越来越多的国家和人所接受,对于未婚夫妻来说,财产公证无非就是把两人婚前的财产各自归类就是了,婚后的夫妻共有财产再另说,离婚的时候分走的也是这婚后的共有财产,婚前已经公证过的财产无论如何和不会分割出去的。 菲奥娜本来也算是小有身家的人了,一般情况下来讲,婚前公证对她这样的小姑娘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然而她仅有的那点存在瑞士银行里的钱,连面前这一份生前赠予协议的零头都算不上。 这份生前赠予协议最关键的地方就在这里:这是一份自签名起便可即时生效的文件。 只要菲奥娜签下她的名字,那么这些钱就永远的、真真切切的就是她的了,甚至还可以在婚前公证的时候将这一部分的钱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进行公证,要是将来万一真的离婚的话还可以把布鲁斯手里剩下的那部分继续分走一半,四分之三的韦恩财团全都要落在这位俄罗斯姑娘的名下! 神奇女侠觉得自己可能有了某种尚未被科学界证明过的阅读障碍症。她又仔仔细细地把这份协议读了一遍,觉得真是没话说了: 社会舆论在金钱的力量面前算个屁!她可是亲眼见过韦恩财团全线发力把一整份攻讦正义联盟的报纸给憋死在了印刷流水线上的场景的,要是菲奥娜的婚前公证里真的有一半的韦恩财团,谁还会用自己的饭碗去开玩笑写什么对她不好的八卦,活得不耐烦了吗? 在场的两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菲奥娜,等着她亲笔签下这一份对她来说只有利没有弊的赠予协议。 然而就在这一刻,来自女巫协会的通讯就像是催命铃一样陡然炸开在了这空旷又安静的资料室里。 ※※※※※※※※※※※※※※※※※※※※ 见家长二连,就问你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好刺激哦【笑容逐渐癫狂.jpg】 坚定的基石 最后菲奥娜还是没能在那份赠予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被来自万里之外的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给夺命连环call了回去,而且打电话过来的通灵女巫们展现出了菲奥娜之前从未见过的、十二万分的严肃的态度,耳提面命地让她“一个人回来”。 既然班提瓦的通灵师们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必须对外人保密的事情。菲奥娜只得遗憾地打消了带着自己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一同回去的消息, 抱着自己的橘猫迈进音爆通道之前她突然想起了个很紧要的事情: 她的行李箱还在酒店里呢!还有她的猫也还在哥谭呢! 于是她又急急奔了回去,一路小跑在布鲁斯面前站定, 还露出了那种酷似棕色的小海獭的神色来,一看就是有什么话要说。站在一旁的戴安娜凭着她对电影和书中的理解, 还以为这两人要来一个告别的亲吻呢, 很礼貌地就背过了身去,甚至还想出门去,把这个房间留给这对刚新鲜出炉不久就要迎来第一次分别的情侣——打住打住,这么一来越想越觉得女巫协会那边的人是棒打鸳鸯的大反派了。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她实在太高估这一对刚成事不久的情侣了。菲奥娜还是没能改过来之前和蝙蝠侠相处的时候那种互相扶持、有话就要赶紧直说出来的同僚之间的方式, 张嘴就是一句: “我的行李箱和猫全都托付给你处理一下, 可以吗?谢谢啦。” 戴安娜梗了一下,突然就对自己的同僚生出了莫名的同情心, 结果令她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更直男式的回答出现了!果然这两个人能凑在一起是有道理的! “我知道了, 会处理好的。” 戴安娜:……你们是两个高中生谈恋爱吗?!而且不是我说, 这么幼稚又有点莫名的老夫老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怀揣着满心的不解目送着菲奥娜离开之后,刚想问问蝙蝠侠你们难道平时就一直这么相处、一丁点的变化也没有的话真的没问题吗,突然就看见了个让她特别想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所以出现了超级可怕的幻觉的事情: 蝙蝠侠笑了。 不是那种面对着敌人的冷笑, 也不是之前那种看到了什么东西即便觉得好笑, 也只是轻轻地拉扯一下嘴角的笑容, 而是一个相当正常的笑,连一直皱着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唇都有了些许松动的迹象了。 这样的一个笑容出现在普通人的身上的话那再正常不过了。不管是由于看到菲奥娜这么可爱的姑娘而生的、看到美好事物最简单的开心和喜悦的感觉,还是说刚刚跟这样的姑娘成为了情侣这样的幸福感,种种正面的感情加持之下都足以促使一个人露出这样的笑容,但是当这样罕见的松动的情绪出现在了蝙蝠侠的身上的时候,那简直就宛如密西西比河当场表演一个倒流。 戴安娜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欣慰感,不管是看着自己的同僚好不容易把他那过重的心防和伪装掀开了一个角、正面情绪的表达困难症终于好转了些许,还是看着自己的小后辈终于找到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人托付,都是会让人觉得足以露出会心的笑容的事情: 要是这样凑在一起的话……没准还真的会挺不错的呢? 然而可能菲奥娜自带的“永远不会被和平眷顾太长时间”的这个唯一的倒霉属性是从旧时代的神灵的血脉中带来的,因此就连神奇女侠都没能例外。正当戴安娜准备履行一下身为名义上的长辈的职责的时候,蝙蝠侠突然就又恢复到了之前最常见的面无表情的模样,然后然快步走到门口,用力一拉门—— 砰砰砰砰,齐齐栽进来整整四个偷听的家伙:闪电侠,绿灯侠,钢骨和绿箭。唯一一个反应够快的超人没栽进来,飘在外面双手扒着门框,对着正在发射“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的正义联盟顾问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来: “……嗨!b!好巧!” 戴安娜:绝望了,对这个一屋子的男性都是没长大的小男孩的组织绝望了。 但是不管怎么想,闪电侠都会被蝙蝠侠这猛地一拉门给搞得栽进来实在太奇怪了,于是趁着蝙蝠侠还在那里对钢骨进行注视差点没把这可怜的人给搞得死机的时候,神奇女侠拼命用眼神示意闪电侠询问道:你怎么没跑掉?你不是号称是全联盟里速度最快的人吗? 闪电侠:……信息量过载,吓得跑不掉了。 戴安娜:彳亍口巴。 就在这两人拼命在无声中交流信息的时候,蝙蝠侠终于结束了他那无差别的目光扫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甲之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 “说说看,你们都赌了什么?” 闪电侠钢骨绿灯侠绿箭侠超人:……认输了!蝙蝠侠果然无所不知! 这么说来在场唯一一个对正义联盟这帮人私下偷偷开的赌局完全不知情的就是戴安娜了,于是顶着神奇女侠莫名犀利了起来的眼神,闪电侠艰难开口: “我赌的是b不会开口,赌了一个月不碰瞭望塔里的零食箱。” 既然大势已去,剩下的几位也都纷纷说了大实话了,试图争取一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赌了一个月的信用卡随便刷。”——来自隔壁星城的超有钱的绿箭侠。 “赌了一年的瞭望塔值班。”——来自很想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带回来的外星特产做赌注然而被扎塔娜等人联手制裁了、不得不换一个赌注的绿灯侠。 “赌了块手捏的钻石。”——来自身无长物幸好还能徒手捏钻石的超人。 “赌了半年的瞭望塔值班和半年的专属下载器,下什么都可以。”——来自用天启星的高科技作弊的钢骨,有了天启星高科技,从此再也不怕网速过慢了! 戴安娜:???你们竟然还能为这个事儿开起赌局来???还能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让我说什么好,看来还是平常加训得太少了!开启训练室,把这些男孩儿全都扔进去! 不过在她把自己的构想付诸行动之前,蝙蝠侠倒是先一步行动了,这位常年不苟言笑的正义联盟顾问对着他们的主席伸出了手,目标赫然便是他们的主席——超人: “来。” 超人带着他那缕标志性的小卷毛一脸懵逼:??? 蝙蝠侠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下:“钻石。” 直到这时,之前参与过扎塔娜私下开的那个赌局的人们才纷纷反应了过来眼下是个怎样的状况: 除去神奇女侠之外,几乎每个人都在这个赌局里押了点东西,然而大家本着对蝙蝠侠这么多年来的了解,赌他能开口告白的就没几个,大部分人都押了他死也不会开口;少数那么几个觉得他会说出来的,也没对他在感情方面上的行动力有多大指望,押他开口的期限是一个比一个长,恨不得把战线往后拉个五六年七八年的。 扎塔娜本人因为途中叛变了自己的选择去给蝙蝠侠开小灶了,所以这位庄家名存实亡,真要算起来的话,这个赌局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赢,但是庄家落跑的话该怎么办呢,肯定要有人顶上呀,那谁来顶呢? 肯定是被他们当成打赌对象的蝙蝠侠了。 一干之前还在美滋滋吃瓜看戏打赌的人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要是蝙蝠侠接管这个赌局的话,那此人毫无疑问就是唯一的最大赢家,等这人把好几年的瞭望塔值班时间赌注全都赢走之后,岂不是就能功成身退美滋滋地休假去了吗?! 那可不行!没有蝙蝠侠的正义联盟在智商这方面就运营不过对面! 但是要让他们直接问“你打算用这些时间干什么”,也有点太直接了,然而身为菲奥娜的正牌家长的神奇女侠就没这方面的顾忌,直接单刀直入式地问道: “你攒这么多时间用来干什么?” 蝙蝠侠很奇怪地看了戴安娜一眼,就好像这位亚马逊的女战士刚刚问了个类似于“为什么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简单的问题一样: “以后要去度蜜月啊。” 戴安娜:……果然还是应该在把那帮酷爱打赌的同僚在丢进训练室之前,先痛揍这只黑漆漆一顿比较好吧。 那边的布鲁斯还在瞭望塔里拼命跟闻讯而来的同僚们解释“不我没有强行拐人”呢,菲奥娜在班提瓦这边一落地,就遭到了一拥而上的通灵女巫们的围堵和追问: “玛莎说她又梦到你的婚礼了,菲奥什卡,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话说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容我多问一句,你对面具之下的他有所了解吗?” “他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会不会让你的日常生活遭到困扰?如果过分纠结于尘世的生活的话,很有可能蒙蔽你的眼外之眼啊。” “这场婚姻真的是出于你的本心、而不是被什么花言巧语给诱惑到了的结果吧?” 在这一众交织在了一起、便显得有点乱糟糟了的询问声里,塔季扬娜越众而出,精准地点中了最关键的那一个问题,也恰恰是她和纳塔利亚等经验丰富的通灵师们都在担心的那个问题: “不是说我们反对婚姻,像过去的那些老古董的想法一样,认为白巫术的使用者就必须终身保持纯洁;也不是说我们反对你结婚的那个对象。菲奥什卡,你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认知,而长久以来,你都是在我们的迟来的看护下成长的,我们对你很放心,连带着对你的眼光也放心。”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么快就要结婚的话,未免也太仓促了。” 纳塔利亚也补充道:“只是婚姻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委实意义重大。” “当你把你的手在神父的见证下交给另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命运便从此都要与他息息相连。对普通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仪式和承诺而已,他们想分开的话,那么随时都可以分开,一纸离婚判决下来之后,便桥归桥、路归路了;但是对灵媒们来说……” “这是永远都无法去除的、誓言与爱的烙印。语言和誓言是有力量的,所以我们从不轻易许诺,更不会这么早就托付自己的一生,因为人的一生的路实在太长了,变数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多。” “通灵师的誓言一经许下,便永远再没有离弃的机会。哪怕日后感情破裂、两人在法律意义上已分道扬镳,可是在通灵师的眼里,这个烙印也不会去掉的,只会随着婚姻次数的增长而叠加。所以我们别的可能判断不准,但是在判断此人结过几次婚这样的事情上,就连水平最低的初学者都从不失手。” “只要烙印存在一天,你生命中的欢喜与幸福、幸运与通灵方面的敏感,便要自始至终与那个曾和你共享烙印的人平分;他的这方面便也会终生与你共享。这本来没什么问题的,不管是运气也好,幸福也好,一夜暴富的际遇也好,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基础,不管是被赐予还是被分走都无关紧;但是很少有人在通灵这方面的敏锐程度能够及得上我们,所以在这方面,我们身为更为强势的一方,正在缔结誓言的过程中只能给予、不能得到任何的回报!” “我们都知道你的情况和正常的通灵师不一样。”玛莎也挤了进来,满怀某种长姊也似的心态轻轻摸了摸菲奥娜的长发: “你有这次的婚姻带来的支柱的保护和加强,所以哪怕再分给你的另一半一些,你也会很强,可是你一定要想好,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你确定以后你们的感情不会破裂吗?每一段感情都是有保鲜期的,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之后,你们要是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离婚了的话,你真的不会后悔么?你可是把你举世无双的天赋全都和这个人平分了呀,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这样不带任何负疚感地离开你,你真的不会感到可惜和难过么?” 这些通灵女巫们不仅是通灵师,还是女人,个个都见过世面,提出的问题也都全然设身处地地在为菲奥娜着想,可以说是切中要害、一针见血。 在这样的高强度的逼问之下,但凡菲奥娜刚交到的那位男朋友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对劲的地方,便肯定要在她的心底种下怀疑的种子,而俄罗斯的姑娘们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忍耐。她们爱要爱得轰轰烈烈,分手也要分得尽情又决然地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从上位到分手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绝对能在婚礼之前,就仅凭着这一连串的问题把那个胆敢来拐走她们的小莴苣的家伙给快刀斩乱麻了。 这就是所谓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然而很可惜,这次她们百发百中的软刀子撞上的是滴水不漏的黑漆漆的铁板。莫说杀人不见血了,就连个刀尖尖都没有办法捅进去。 于是这帮通灵女巫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菲奥娜沉思了好一会后才对她们露出个坚定的笑容来,仿佛连俄罗斯极北的港口那冬日绵延万里的海冰都能融化: “我爱的人,是个意志坚强如钢铁、许下的誓言重逾千斤的家伙。” “他戒心重、心防高,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然而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便能百折不挠;一旦认定了什么人,便至死都不会放手;一旦寻到了自己的道路,即便踽踽独行,也能在正义的路上孤身行走十余年,且至死不悔。与这样的人平分我的一切的话,我岂止十分乐意,我甚至——” “无限欢喜。” 直到这时,塔季扬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之前的爱情魔法没有生效的原因: 如果爱情已悄然降临了被检测的人身边的话、如果这段感情双方都倾注了足够多的心血与爱意、不存在任何分离与背叛的可能的话……这种程度的爱情,是无法被爱情魔法窥测到的。 但凡魔法和通灵,便都要与神秘侧挂钩;但凡要用到这样的手段去探测某些事情,那必然是心存怀疑、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来证明了。然而世间有一种感情,坚如磐石,能裂苍穹,任何与“虚无缥缈”和“变数”相关的通灵手段,任何带着“心存怀疑”或“底气不足”相关的负面感情的试探方法,都无法检测到这立足于坚实的、永不可更改的基石上的感情半分: 那是毋庸置疑的爱情。 然而有些事情不管女巫协会这边看见的前景多么乐观、不管正义联盟那边输掉了赌局的人多么凄凄惨惨戚戚,都不能改变一个不争的事实: 菲奥娜现在完全没有入住韦恩庄园的意思! 这要是换个性别的话,简直就跟那些撩而不娶、明明都在谈婚论嫁了却还拒绝婚前试行同居试图隐瞒点什么的渣男没什么两样了啊?! 于是菲奥娜在长达三天都没能等到自己的行李和猫之后,去跟蝙蝠侠本人一核对才发现: 她的这一系列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尽数放进韦恩庄园里去了?! 菲奥娜:……这个操作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我需要冷静一下。 然而就在她还在这边摸不着头脑、还在犹豫要不要搬过去住的时候,布鲁斯那边已经悄悄地把戒指都准备好了。戒指上的钻石是超人友情亲手提供的,据说此人在捏钻石的时候展现出了略显崩溃的表情,就好像搞不懂这两人为什么真的能成一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欠一阵能够让菲奥娜在外人的目光里都占据绝对的先机、连最八卦的报道也不能对这怎么看怎么不搭调的两人——尤其是其中明显处于弱势的一方的菲奥娜,加以半分污蔑之词的东风。 ※※※※※※※※※※※※※※※※※※※※ 今天去看完惊奇队长之后感想很多,但是太严肃正经的就不说了,我就说两点: 第一,至高智慧在一开始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大尖角真像fgo里的拉二光辉坟头大对撞; 第二,橘猫饲养者或成最大赢家,真诚建议大家都养橘猫,养好橘,养肥橘,橘好养!!养好橘橘,拥有噬元兽,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梦! 死刑判决书 东风这种东西总是比预想中的来得要快。 菲奥娜当天早晨起床的时候, 就感觉一股莫名而轻快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就好像终于有什么事历时弥久终于完成了、得到了令人宽慰的结果一样。 她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天空,觉得在这样难得晴朗的、连白云和微风都莫名带着欢欣的感觉的日子里定要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而且这股感觉相当强烈,如果通灵天赋到达了某个强度的话, 那么对这些冥冥中将要发生的事情便会有着极为强烈的预感,就好像现在的菲奥娜, 连测算都不用测算也知道这个好消息今天必能送达她的耳畔,便像平常一样穿着随意地就出门去食堂吃饭去了, 打算吃完饭之后继续跟自己未完成的毕业论文死磕。 结果她一出门, 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整队穿着圣彼得堡的警察制服的人,领头的那位女警官赫然便是和她重了中间名的、曾经在她第一次跟着达丽亚外出处理疑案的时候见过的彼得罗娃。 菲奥娜下意识地就停下了脚步,还没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呢,就见这队警官齐齐上前一步, 对她敬了个礼, 为首的女警官对她微微一笑之后,把一直拿在手中的那个材料袋递到了菲奥娜的手上, 满怀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彼得罗娃, 我们幸不辱命。” 菲奥娜在粗略一扫、看到眼前的来人是警方的时候, 就已经有了那么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而在看清了领头的是彼得罗娃警官、听到了那一声幸不辱命之后,便毋庸多言,也知道这个材料袋里放的是什么了。 那是一张死刑判决书的复印件。 ——关于死刑是否应该废止, 一直是司法界争论不休、长久以来都难以达成一致的争议性话题。 有的人认为应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死刑犯一个悔过重来的机会, 但是也有人反驳, 那些被死刑犯夺去了性命的人,又应该让谁来给他们重来的机会呢;有的人主张每一条生命都是宝贵的,看在以命抵命的这个道理上就不该废除死刑,但也有人反驳,如果死刑一直存在的话,会不会在重压之下让人铤而走险、将受害人杀人灭口以求脱逃死刑? 然而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家都废除或停止了判决死刑,代替以无期监/禁或者漫长得都有些可笑了的刑期。至少在俄罗斯,死刑已经开始逐渐从大众的视野里淡化了,如果真的判决了某人以死刑的话,那么要面临的,不仅有来自犯罪嫌疑人及其家属的无休止的上诉,还有一浪高过一浪的来自社会上的人道主义者的阻止,可以说如果不是什么大案子的话,没人想往自己身上揽麻烦的。 就连彼得罗娃警官都想过要放弃。 她只是个小警察,在重逾千斤的社会舆论的压迫下什么都做不得,更别提她参与的缉拿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还目睹了完全的超自然事件,没被上面下令、强制签署高级保密协议永久封口就不错了。就算俄罗斯对待这方面的东西再怎么宽容,当在场所有的人全都被突然出现的幽灵给吓懵了、没能来得及留下些许的影像证据的时候,他们的口头证词根本就不能用作能登上台面的证据。 在深知“事情不闹大法院就不会重判死刑”的前提下,这位犯罪嫌疑人一直在积极表现,试图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来给自己减刑。与此同时,社会上的舆论也日嚣尘上,没能亲眼见过伊丽莎白的过分惨烈的遗体的人和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要说风凉话的家伙们“联合”在了一起,一同对着圣彼得堡这一方小小的法庭施压,要是圣彼得堡的法官没能顶住压力,那怕是还真要判个几十年的有期徒刑、然后再过几年不停减刑了事呢。 每次开庭的时候,来旁听的人数都寥寥无几,彼得罗娃警官都跟伊丽莎白的父母互相脸熟了。因为当一件几乎成为悬案的案情在告破之后,几乎人人都会额手称庆那么几天,说“老天开眼终于让犯罪嫌疑人落网了”,可是落网之后的嫌疑人究竟能不能得到应有的处罚,却很少有人愿意去关心。 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相信法律的公正性,觉得“既然能抓住那就一定能判”,可是就怎么很少有人会去考虑…… 如果判决过轻了会怎么样呢? 有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想很想放弃了,只是她一想起自己曾经对那位跟她重了中间名的小通灵师说的话的时候,就又坚持了下来,从内心平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一定要把这个国家的法律所带来的足以令人欣慰的结果,呈现在这久别归来的游子的面前。 ——要相信你的祖国的法律。 就是这么一句话,硬是支撑着彼得罗娃警官从头到尾地看完了这个几经波折的案子的一审二审和终审判决,支撑着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努力,一直在争取社会各界的关注,慢慢地,逐渐从铺天盖地的对死刑犯的同情里,涌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按照法律,这种侮辱和过度伤害死者的案子,这种引发全社会关注的影响极大的案子,理应判处加害人以死刑! 凭什么要给加害人一次重来的机会?谁能给死去的受害者一次重来的机会?! 等到案件终于得到判决之后,彼得罗娃警官和那位顶住了压力的圣彼得堡法官一同被记为三等功,然而能送给圣彼得堡女巫协会的协助者们的,却只有几不可计的一些钱财,和一张姗姗来迟的判决书。 彼得罗娃看着菲奥娜惊喜地接过那张死刑判决书——可能是今年圣彼得堡判处的第一档死刑案件——突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份荣誉……应该属于这个直接就帮他们逮到了人的姑娘。 可为什么神秘侧的荣耀就无法像他们这行一样,光明正大地现于人前呢? 菲奥娜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的这位警官的情绪变化,她略想了一下就知道这位跟她重名了的女警官在替她打抱不平什么,便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手里的那份死刑判决书的复印件,笑道: “我们通灵师不在乎这些与通灵无关的虚名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它又有什么用呢?只要能伸张正义、能让死者安息,那么这份荣耀不管让谁拿走,我都十分开心。” “谢谢您专门给我送来这个。”她对着彼得罗娃警官扬了扬那份终于让罪犯伏诛、在发现来的那一刻让痛失爱女的夫妇双双抱头痛哭的判决书复印件: “我会长长久久地保存着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耀的。” ——然而谁都没想到,替菲奥娜这个出了大力却什么荣耀都没能得到的小通灵师打抱不平的不止彼得罗娃一个。 当晚,班提瓦的官网直接就被挤爆了。 一众通灵女巫在神秘侧方面的造诣真的是她们敢谦称第二,那么圣彼得堡就再也没有第二个规模如此庞大的组织敢称第一了,但是“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可真的不是盖的。具体表现在当下,那就是一众生可解读人心千里寻物预知天灾、死能复原遗言沟通亡灵驱逐鬼魂的通灵女巫们聚集到了一起,在不管怎么刷新都刷不出东西来的班提瓦官网页面前面面相觑,委实搞不懂这个常年访问量的大头都是由自家学生教员共享的小破网怎么就能瘫痪呢? 换而言之,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很快她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一帮人中用手机用得最欢的玛莎看到facebook上突然多了个热点话题,好像还跟自家最年轻的小莴苣有关系,点进去一看,整个人就懵逼了: ……她们的小莴苣有这么厉害的吗?! 这个热点话题的起源源头是一篇对圣彼得堡今年开年以来判出的第一案死刑的“内部人士揭秘”。发这玩意儿的人估计也觉得自己凑热闹可以、丢工作不行,所以就用了个小号,把班提瓦的小通灵师在此案侦破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是一篇追星族的彩虹屁论文,真应该让所有明星的后援站都来学一学如何才能利用有限的事实把一个人的优点放大到无限大。 这东西发出来了之后,简直等于捅开了神秘侧和现实世界里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一时间人们对死刑案件的关注还没下去呢,就立刻把目光投往这上面来了。 然而不管是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就走的人,还是对神秘学本来就很感兴趣、想来看看这到底是炒作还是真正的通灵的家伙,或者是对通灵完全不理解只是冲着这个新兴的热度一路飙升的话题进来的人,在看见了这么一长篇有理有据、丁点问题都挑不出来的文章之后,个个都沉默了,甚至一时间都能感觉到背后猛然蹿上来的些许凉意: 这个世界上难不成真的有这么多不是人的东西,正在同一片土地上、同一片天空下,和人类共存?! 然而对于这方面的内容那篇长文却没怎么细说,于是一干还想继续了解此事的人只能纷纷涌入班提瓦的官网。这个官网自打成立以来就没怎么维修过,依然用的是好多年前随便做的那个老得要命了的框架,因为能用到这玩意儿的内部人士自然有内部人士的交流办法,真的有这个心来进修的人每年也就那么一丁点,所以乍然遇到这么个大场面之后,班提瓦的官网便相当不负众望地—— 死机了。 然而即便死机了,也有人在死机之前从官网上抢救出了菲奥娜的所有资料,虽然少得可怜,但是不管是她那令人失神的、优雅中带着一点忧郁的沉静的美,还是她刚刚十八岁的过分年轻的年龄,亦或者是她的名字,都大有文章可做! 这不就是年少成名的最佳代表吗?! 一时间所有消息灵通的记者都在闻风而动,和那些想要前来一探通灵究竟的人一起,数小时内就齐齐把通往圣彼得堡的机票和火车票一抢而空。 ——但是说实话,菲奥娜的名字是真的没什么文章能做的。 这个名字是从苏格兰那边的当地语言演化来的,象征着纯白与公平。而叫这个名字的姑娘从来都不少。虽然说不至于像珍妮、玛丽,安妮这样多到烂大街的程度,但是在一座楼下大喊一声“菲奥娜”的话,也肯定会有女孩子探出头来的。 然而时至今日,这个名字的含义终于变得特殊了起来。除了这位俄罗斯与挪威混血的白女巫之外,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如此贴切地诠释这个名字里的“纯白”和“公义”。 就在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年满十八岁的那一年,在她从班提瓦尚未正式毕业便凭着那桩依靠通灵能力侦破的死刑案一炮打响名声、进入通灵业界的那一年,她“维京白女巫”的名号无需多言就横空出世,无人不叹服。 还是女巫长塔季扬娜见过世面,在发现了这一突发状况之后当机立断地拍板做了决定: “把菲奥什卡送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真的有那位死刑犯的狂热亲友趁着她们不注意,混在即将到来的大批记者中把菲奥娜给拐跑暗害了的话,她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们第一时间就把菲奥娜托付给了东方三圣族的扎塔娜,毕竟这位魔术师和神秘侧的联系最为紧密,是当之无愧地能保护菲奥娜的人选。然而扎塔娜前脚刚接下了这个任务,后脚就被怨气横生、吃飞醋得差点把自己变成醋罐子的康斯坦丁拐跑了,去度蜜月了。 康斯坦丁:恕我直言,我看这个莫名其妙就经常黏着我过去式的女朋友现在式的妻子的小通灵师不爽已经很久了:) 这样一来,保护菲奥娜的责任就当之无愧地落在了她那刚新鲜出炉不久的男朋友身上。 当她拖着她从班提瓦带过来的第二套全新的行李站在韦恩庄园的门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害羞或者尴尬那么一小会呢,就被突然从围墙上跃下来的橘猫给撞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被这么硕大的一个毛墩子一砸,什么情绪都要迅速飞到九重云霄之外去了。 ……等等,我的猫是不是终于瘦下来了?! 菲奥娜惊喜到差点没热泪盈眶。为了确认她的大橘是真的瘦了下来而不是她的错觉,她当场就把自己的猫给上上下下从头到尾撸了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相当振奋人心的答案: 是的,没错!是真的瘦了! 高兴得她当场就想振臂欢呼一声乌拉拉,顺便想跟这些天来负责饲养她的大橘的人进行一番深刻的沟通,是何方能人竟然能把她坚持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功的事给做成?! 结果她刚这么一想,就看见明明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门口突然多了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模样的人,更要命的是此时这位管家还在用一种类似于看自家孩子一样的慈爱感看着拖着箱子抱着猫、一声“乌拉拉”已经冲到了嘴边的菲奥娜: “日安,彼得罗娃小姐,请进。我是韦恩庄园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菲奥娜:……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我好方,方得一批。 然而这位管家似乎能读懂菲奥娜的内心一样,他变魔术也似的从背后掏了个牌子出来,赫然便是当年圣彼得堡的女巫们干过的事情: 在接机牌上画了只硕大的橘猫。 ——这相当圣彼得堡女巫协会的作风引得菲奥娜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之前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紧张感也便荡然无存了。她愉快地伸出手去,和阿尔弗雷德握了握,道: “你好,潘尼沃斯先生。这几日因有特殊情况而不得不短暂逗留贵处,多有打扰了。” ※※※※※※※※※※※※※※※※※※※※ 【小剧场】 管家侠:为了布鲁斯老爷的幸福,现在的彼得罗娃小姐未来的韦恩夫人,请务必长长久久地打扰下去! 一心不能二用还在那里思考橘猫减肥的问题的菲奥娜:??????? 秘密的会议 就在阿尔弗雷德带着菲奥娜往庄园里走的时候, 蝙蝠家的四只小鸟史无前例地在非家庭聚餐日聚在了一起——还是和平地聚在了一起——讨论某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关于怎样把菲奥娜的猫瘦下来的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橘猫之胖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成的,自然而然也就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地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瘦下来。猫咪的体重骤减有很多原因, 在它还健康地活着的情况下,最后可能的就是压力过大了。 于是会还没开起来呢, 迪克杰森和提姆就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家里唯一对菲奥娜的橘猫展现出了超常喜爱的达米安,虽然无人发言但是这个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是不是你撸猫过度把人家的橘猫给硬生生撸得吓掉了膘的?! 达米安能怎么办, 达米安也很绝望啊。自打菲奥娜的橘猫来到了韦恩庄园之后, 最高兴的人是他,这没错,可是他就算再怎么喜欢猫,也不可能在白天还要装模作样地去上学、晚上还要夜巡的前提下和猫天天黏在一起, 甚至把它给活生生吓瘦吧? 而且不是他自夸。他觉得菲奥娜的橘猫现在还挺喜欢他的。 于是他当即就一点儿也不心虚地挨个对他的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哥哥们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那只猫就是这么自己瘦下去的!” 迪克杰森提姆:……行吧。但愿你能说服即将进入韦恩庄园大厅的俄罗斯小姑娘。 他们这个临时的小会议是在厨房里召开的, 虽然在座的诸位除了偶尔还能给自己做个饭的杰森之外已经全都被阿福下达了“厨房禁入令”了。然而迪克的提议乍然一听还蛮有道理的: “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这个会议一定要在厨房里召开,等阿福回来之前我们再回到客厅里就好了。” 然后这四只从厨房偷偷钻出来的小鸟们就被刚从外面接人回来的阿福给撞了个正着。 “好吧少爷们。”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 “请容许我假设, 没有人想利用厨房别出心裁地为这位要和我们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女士准备点惊喜, 对吧?” ——对对对很对的, 毕竟除了小翅膀/大红/陶德之外没人做的东西能吃。我们还不想在俄罗斯的莴苣刚刚进驻韦恩庄园的第一天就搞点什么新闻出来的意思,我们一家都是低调的好义警。 四小鸟排排站在一起疯狂点头,场面十分搞笑,一度令人想起【疯狂的小鸟.gif】。 在阿尔弗雷德这位面目慈祥的老管家表明了让橘猫成功减掉一身肥膘的人真的不是他之后, 菲奥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韦恩庄园里还有四个人, 而且这四个人她还都认识。 只不过是在穿着制服的前提下认识的就是了。 于是在看到了这四个在阿福面前板板正正站成一排的、没有穿着义警的制服也没有戴着多米诺面罩的家伙之后, 菲奥娜一时间还觉得有点新鲜呢。 这么想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齐全的蝙蝠家的年轻一代的男性们不戴面罩的真实的样子。蝙蝠家的女孩子们已经私下聚会过无数次了,之前每次见面的时候芭芭拉都在拼命地摸她的头发,把满腔的来自姐姐的爱全都灌注在了小小的莴苣头上,一度让菲奥娜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头上有晦气云,芭芭拉想通过这种传递好运的方式把她身上自带的晦气给驱赶走。 她想了想,问道: “达米安,我的猫……?” 达米安立刻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不是我。” 当年达米安都能在刺客联盟里给她的猫背黑锅,眼下肯定也不会为这么点小事就撒谎。再说了,能让橘猫瘦下来可是个相当不容易的好事呢,要是真的是达米安干的话他怕是早就要邀功式地把她的橘猫给长时间地借走不还了。 菲奥娜疑惑地把自家的大橘来了个举高高,自言自语道: “难不成你还是真的自己就这么瘦下来了的?” 要是是真的话那就麻烦了,是水土不服还是压力太大?不管是哪个结果,都足以说明她的大橘和韦恩庄园这个地方的相性度不是很好,既然如此,她也肯定不能再在这里暂住了,一定要把她的橘猫好好运回俄罗斯去养着才行。 大橘那双几乎完全隐没在了橘黄色的毛发里的眼睛眯出了智慧的弧度,然后—— 一个饱满而圆胖的肉垫就迎面拍在了菲奥娜的脸上。 菲奥娜:破案了。我的橘猫依然精神好得很。 “彼得罗娃小姐,请这边走。”阿尔弗雷德带着终于放下了一颗心的菲奥娜上了楼,为她打开了一扇门,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可以吗?” 菲奥娜看了看这间房间,觉得对于“暂住的外来客人”来说,这个房间未免也规模太高了。周围的墙上都贴着有绵延暗纹的米色壁纸,脚下的木地板更是透露着久经岁月和精心保养之下才能沉淀得下来的内敛的暗光,卧室内的家具配置也十分齐全,她的行李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稳稳地停在床边了,又齐全又稳妥,就算是最挑剔的人来,怕是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就突然有点受之有愧,赶紧解释道: “可以的,非常好,只是我不过来这里暂住而已,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你们了?” ——她这话一出,四只挤在楼梯下面试图偷听到只言片语的蝙蝠家的小鸟们齐齐僵硬了一下,直到阿尔弗雷德笑意满满的“不麻烦,彼得罗娃小姐只管住着就好”的回答传来之后,他们的僵硬也没能缓解半分。 这就是五分钟之后这帮人又钻进了储藏室的原因,因为有第二个紧急会议要召开了,在阿福明令禁止了这帮人进入厨房之后,没人想用“试吃阿福做的华夫饼”这么惨烈的代价冲破管家侠在厨房门口设立的无形防线的。 四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面面相觑,一瞬间都有种自己才是反派的微妙感了。最后还是超级不服气的达米安率先发言了,只不过这位最年轻的罗宾不服气的点似乎有点微妙的跑偏。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菲奥娜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入住了韦恩庄园女主人的房间”这件事,更在乎的是——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没有长久留下来的打算?韦恩庄园就这么不好吗?!” 迪克:……小d你冷静一下。从这个微妙跑偏的关键点上就能看出来了,你们果然是一块在刺客联盟长大的。莴苣小姑娘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抓错重点的能力在这么多年后终于成功地传染给了你。 说真的,要让这帮除了达米安之外、个个年龄都比菲奥娜要大的人一下子接受“突然有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要成为韦恩庄园的女主人”这件事还真有点难度。虽然大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不会轻易对什么事感觉到无所适从了,但是“蝙蝠侠突然谈了恋爱还要结婚”这个事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场面,如果真的要具象化一下画面的话,怎么说也该是天崩地裂、海啸飓风、彗星撞地球式的那种。 ——别不信。光看看正义联盟的那帮人输掉的瞭望塔值班日程就知道了。一帮同事了好多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押“蝙蝠侠可以雷厉风行告白成功”的,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但是如果在蝙蝠家的小鸟们彻底能接受和消化这个消息之前,再扔给他们一个更加惊人的重磅炸/弹,“她不会久留、只是单纯地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的话,那么他们的注意力就会齐齐转移了: 这两人不是都在谈恋爱了吗,不是都在谈婚论嫁了吗?!布鲁斯他不是都准备好了婚前赠予协议和私下公证婚前财产了吗?!我们听说了,超人已经自觉地把作为赌注的钻石徒手给捏出来了,以此为原材料的戒指都打好了! 布鲁斯都紧锣密鼓地准备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个个都在努力说服自己和做好心理准备了,为什么她竟然说“只是来暂住的”?!这简直就像本来以为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于是花天酒地挥霍完了所有的财产、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世界根本就没有毁灭而且自己还负债累累一样令人超级绝望! 是不是这两人的关系又出了什么问题?! 不能怪这帮小伙子们想得如此多、如此长远,实在是蝙蝠侠的表达正面感情的困难症状实在太重了。当年迪克执意要离开哥谭前往布鲁德海文的时候,就跟自己的那几个知道他的双重身份的好友抱怨过这件事: “让他好好夸个人、让他用正常人的方式表达一下正面感情,简直就难得像要我徒手不戴任何护具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而且还是要从马里亚纳海沟爬上去那么困难!” 综上所述,要让他们相信菲奥娜真的只是来暂住的,还不如让他们相信两人本来都准备好婚前同居了结果布鲁斯的正面请安表达障碍症又双叒叕犯了、硬生生把人给气跑了、都说出了“暂住”这样的话来赌气比较合理。 然而此刻还在楼上认认真真整理自己行李的菲奥娜完全没有感受到地下储藏室里的那帮小伙子的脑电波,毕竟她一心不能二用。如果她能听到的话,肯定要当场表演一个目瞪口呆: 别乱说,我不是!不是我!我们没有! 然而很多东西只要不说出来,就绝对没有办法让对方感觉到。所以这个美妙的误会就这样迅捷而生猛地生长得相当蓬勃了,甚至当即便促生了这个会议。 继刚刚被逮了个现行的短暂的“橘猫体重骤降大揭秘”之后,在今天之内紧接着召开的第二个会议也在这光线昏暗的储藏室里紧锣密鼓地召开了。 【以下为会议记录报告,记为绝密s极档案,可查阅者……算了还是不要存电脑里吧,就偷偷放在达米安的课本里好了。达米安你上课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让这玩意儿掉出来。 达米安:???你就一定要这么跟我过不去吗格雷森???我从来就没翻开过那些弱智的课本! 提姆:恶魔崽子请你安静一点。你的声音都震得灯在乱晃了,我写不好字。 达米安:tt。】 会议名称:如何在庄园内饲养一颗健康的莴苣暨如何长久地让莴苣在这里落地生根的严肃探讨。 【达米安:为什么要用代号?我觉得好蠢。】 会议目的:如题。如有余力,一定要搞明白黑漆漆和莴苣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并予以解决。 【提姆:说真的迪克。我觉得你用的这些代号真是完美地体现了你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精神。你还记得你输给了扎塔娜的伴娘裙和牵连了恶魔崽子的花童装吗? 达米安:哦。闭嘴吧你德雷克。 提姆:别担心,我有录音备份的。 杰森:身为目前家里可能唯一脑电波还在正常线路上的人我有点绝望。我不想开这个会了。让我走吧,我要回去喂猫。 迪克提姆达米安异口同声:想都别想!】 初步拟定三大步计划及具体实施方式:第一,由看上去最好相处、之前也有过一定接触经验的大蓝鸟出动,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使其放下戒心,进而快速而迅捷地打听到感情问题的关键所在。 【杰森:……所有人里面只有你给自己的代号这么正常不要紧吗?迪基鸟? 达米安:我觉得你有点想太多了格雷森。把你无处安放的魅力——还有你的屁股——收一收,别看你是布鲁德海文蝉联数年的最好相处的警官,但是你要去谈的对象可不是那些会对着你的脸和身材大发花痴的小姑娘,她甚至还见过你扒在人家学校墙上、活像个变态的样子。 提姆:我难得附议恶魔崽子的意见。 达米安:闭嘴吧你德雷克。】 第二,若第一步出现了问题,则有红桶负责用猫咪的饲养和减肥方式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来打听清楚这两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杰森:这个代号……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先不跟你计较。迪基鸟。可要是我也失败了呢?】 第三,由小矮子出动—— 【达米安:格雷森你别拦我我今天就要把德雷克的脑袋摘下来和这储藏室里的卷心菜并排放在一起看看到底谁比较圆! 杰森:小红不是我说你,明明迪基鸟说的代号不是这个,你这个私自篡改的做法真的是太棒——我是说太好了。 达米安:你这两个说法有什么区别吗?!根本没有!! 提姆:啊,难道真的说的不是小矮子吗?对不起,可能我带了某种自动能“将所有与恶魔崽子相关的称呼都换算成最能使人直观地感受到这到底是在说谁”的耳机。 迪克:我求求你们全都正常一点!这是和b的终身幸福息息相关、攸关生死的会议!绝不容许有一点闪失! 达米安:……既然如此那我就忍一忍吧。小矮子就小矮子。 提姆默默地将小矮子三个字划去,写了个“d”。】 ——在三红的帮助下直接询问。 【达米安:tt。最后还不是要靠我抄底。 提姆:……三红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要打人了啊!】 本次作战计划拟定完毕,我发誓,身为会议参与者和计划制作者的一员,对此次会议过程和所有行动相关事宜都有绝对的保密义务,完毕。 于是当菲奥娜收拾好了行李从楼上下来之后,就看见了芭芭拉的男朋友,也就是迪克·格雷森,aka夜翼之后,也就不奇怪了。 她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来能够让迪克专门来找她说什么事的理由,然而此人凝重的神色又不是假的,难不成是布鲁斯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念头一在脑海里成型,就被菲奥娜给打散了。她感受了一下,发现白巫术的“挚爱”的支柱还在那里好好地立着呢,可见布鲁斯丁点事儿都没有,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菲奥娜便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她看了看面前这人过分英俊的面容,以及那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然而不管是那风度翩翩的举止还是黑发蓝眼的外表,都比达米安这个正牌的小韦恩更得布鲁斯的真传,突然就心有灵犀了,便抢在迪克开口询问“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你要不要吃点甜点对了你和b之间最近相处得怎样”这一系列问题之前问道: “你是来询问和芭芭拉未来的感情走向的吗?” 迪克:……好主意!在我问她和b的关系走向之前不如先问问这个,正好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当然要是能让她忘记我扒在班提瓦的阳台上的那一幕就更好了orz。 于是当天上午,两人就占据了向阳的阳台上的小圆桌,刚刚一出道就名声大噪的维京白女巫带着她那一整套叮叮当当五花八门的通灵用具,详细地给迪克分析了一下两人的爱情前景,甚至还详细地用把水滴在桌面上、利用镜子的反光的方式,完完全全地把迪克和芭芭拉当年相识相知相爱的场景给具体地、一丝不差地还原出来了。 “你们以后会很幸福的。”菲奥娜笃定地下了个结论:“在我们的概念里有这么句话,正好可以用来形容你们。” “直到最后一颗星辰的光芒也难以照亮这里,你们之间的爱情的最后一颗火种才会终止于寂静与黑暗之中。” 这么久过去了,菲奥娜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俄罗斯的口音,怕是以后也很难改过来了。再加上她的柔和的声调是如此令人信服,说的话还那么动听,轻轻松松就让迪克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真的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了。 等到中午,还不能称为一家人的一家人好容易聚在一起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布鲁斯才匆匆赶回来,落座之前相当自然地亲了亲菲奥娜的侧脸: “公司有点事,抱歉回来晚了。” 四只小鸟立刻齐刷刷地看向了菲奥娜。然而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位本应在热恋期内的年轻姑娘完全没有红脸的意思,甚至很自然地对他点了点头: “辛苦了。” 说得好听点这是老夫老妻的默契,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就是明晃晃的恋爱危机啊! 全桌上恋爱经验最丰富的迪克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甚至完全没有考虑第一种状况,和其他三人交换了一下沉痛的眼神: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于是当天下午,杰森便抱着三花来了。他心想自己身为在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会议中唯一从头到尾都保持了那么点理智的人,一定能够不被这位俄罗斯的小姑娘给带跑偏话题的—— 吧? 菲奥娜相当自然地伸手撸了两把三花之后就判断出了三花的健康状态:“它健康得很,你一定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朋友。” 好一个热烈真挚的赞美。恕杰森直言,他就没能从布鲁斯那里得到过加起来的话语数量可以超过两只手的这玩意儿。 等他回神之后,两人已经就“如何合理而科学地烹制猫饭”说到了“橘猫减重一百零一式”,眼下正在讨论的话题是“如何挑选合适的猫罐头”,而且已经有着往“你家的三花喜不喜欢金枪鱼罐罐、我觉得我的大橘就不太喜欢这个反而更喜欢鲐鱼”方面跑偏的趋势了。 杰森:……对不起。之前真是错怪你了,迪基鸟。这姑娘岔话题的能力简直就是天生的,更可怕的是她还不是有意的岔话题。我撑不住了,请求换人。 于是达米安便登场了。 ——在他看来自己是来力挽狂澜的,然而在菲奥娜看来,这是个前科累累的家伙又要来抢她的猫的前奏。 于是菲奥娜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橘猫挡在了身后,和达米安大眼瞪小眼长达五分钟之后达米安才艰难开口: “我们谈谈?” 负责远程通过耳机给达米安进行谈话指导的提姆即便隔着好几个房间,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莫名凝重的氛围,于是试探着说道: “d,你加个称呼进去试试。” 达米安的脸色就像是他这个素食主义者某天早晨一起床,发现世界上所有的绿色植物全都变成了肉制品一样绝望,然而还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了个称呼出来:“……母亲。” 菲奥娜顿时露出被雷劈了个七荤八素一样的神情。真的,她一点都没夸张,因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辈分的问题,不如说“刺客联盟的人竟然还会在意这个”更让她懵逼一点:“住口吧我求求你了。” 达米安也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合适。但是刺客联盟的人永远是实用主义至上,区区辈分这样的小事,也就普通人会纠结了吧,在场的这两人死都死过了,还会被区区一个称呼问题所困扰吗? 他纠结的点和正常人会纠结的点完全不一样,他只是在认真地考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菲奥娜应该获得怎样的称呼,不过看菲奥娜的反应,似乎她也觉得“母亲”这个称呼应该是用来留给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的——菲奥娜:不不不算了吧我可没这么想——便从善如流地换了个新称呼: “那就后妈?” 然而这个称呼并没有带给菲奥娜任何的欣慰感和幸福感,反而相当惊悚,就好像蝙蝠侠突然把他的蝙蝠战衣全都涂成了橘猫的橘黄色一样惊悚,冲击感强得无与伦比,让她真是恨不得当场就去自投伏尔加河: “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顺便这到底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绝对不会是你要这么称呼人的!” 达米安:……果然还是应该折返回去砍掉德雷克的头。 已经感受到了隔空而来的蓬勃杀气的提姆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开始给自己无声鼓掌,觉得自己还是从现在就开始在韦恩庄园内部开始逃亡比较保险一点。谁都想不到堂堂红罗宾,提摩西·德雷克·韦恩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个这么神奇的、绝对能让《哥谭日报》的销量在当天至少翻上一番的标题: 花季妙龄少女喜当妈。 菲奥娜完全搞不懂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而在看见达米安挥动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寒光闪闪的武/士/刀气势汹汹地追在提姆的身后一路飞奔过草坪,甚至把阿尔弗雷德精心修剪出来的动物形状的灌木丛都削平了之后就更迷惑了。 正在她陷入灵魂疑问“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和我有点气场不合”的时候,红罗宾甩着钩枪就从她面前的窗户飞过了,与此同时,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对自己的灵魂拷问能力——也就是读心能力完全外放——的菲奥娜一不小心,就看见了红罗宾脑海里的这个硕大的标题。 菲奥娜:???我很懵,我很慌,我现在特别迷茫,已经陷入了对人生的再思考了!你们都在搞什么骚东西??!! 于是当晚夜巡归来的布鲁斯就收获了一个温暖的、印在侧脸上的吻,简直就像是比着今天中午他的那个问候方式来的一样,还有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把我的行李和猫带来呢?布鲁斯?” ——这是她第一次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叫出这个名字,却自然得就好像已经在心底呼唤过这个名字千万遍了一样。明明那么平静,可是里面的感情又是做不得假的。 只要呼唤,便宛如有玫瑰色的风拂过两人的鬓边。 其实虽然现在人人都爱说什么“金发蓝眼的美国姑娘”,但是事实上,眼下的美国人里已经没有多少纯色的蓝眼睛了,这就显得哥谭宝贝布鲁西的那双钢蓝色的、莫名多情又冰冷的双眼极为难得。也怨不得《哥谭日报》曾经如此盛誉过他的那双好看的眼睛,“没有人能在他的注视下不动心”。 菲奥娜也不能例外。然而他们已经相处了太长的时间了,使得那一点原本可以在荷尔蒙的涌动下催发出来的热恋感都褪了去,留下的只有莫名的熟稔和相互依赖——这是比懵懂的、热烈的爱情更能支撑着两人长久走下去的东西: “我不知道怎样让你融入我的生活……菲奥什卡。” 蝙蝠侠对菲奥娜、对忒弥斯都了如指掌,然而菲奥娜只熟知一个蝙蝠侠,关于“布鲁斯·韦恩”的种种,几乎都是从八卦头条和花边新闻里知道的。信息的不对等在长期之下必然导致感情的失衡,所以他眼下对于接纳菲奥娜进入他的生活,可以说是少见的一腔赤诚。 ——坏就坏在这个少见上。 他从来不擅长这个。 所以即便是智商爆表的蝙蝠侠,在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情急之下也只能想到这个最急切、最笨拙、却又最认真的方法了: “我只能想到让你搬来韦恩庄园。” “你可能会觉得这有点冒犯,可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了。” 星星和月亮 次日一早, 菲奥娜起床的时候还狠狠地懵了一下呢,直到看到了与班提瓦的简洁风格完全不同的室内家具和装潢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她现在已经不在俄罗斯的班提瓦,而是在哥谭的韦恩庄园里了。 换作常人的话, 可能就要想到“这算不算婚前同居”这件事情上,然后再害羞腼腆和不适应一下;但是菲奥娜完全就没往那个方向想。这可怜的、被自己八字还没一撇的毕业论文给折磨到差点表演一下莴苣掉叶海獭脱毛的姑娘第一时间就在脑海里奏响了胜利的凯歌: 万岁, 乌啦啦!不用写论文了! 这么开心的事情使得她一整个上午的心情都很好,就连布鲁斯为了进一步让菲奥娜加深对他的理解, 把约会地点定在了蝙蝠洞里的如此直男的操作也没能让她的心情变坏丁点儿。 这个操作真的是太直男了, 但是细细一想的话又是百分百的蝙蝠侠的作风。蝙蝠洞对他来说,几乎和第二个家没什么两样,而且是不能现于人前的秘密所在,要让一个人进入韦恩庄园的话其实还不能深度说明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他能够接纳一个本来不属于蝙蝠家族的人进入蝙蝠洞的话, 那就已经是蝙蝠侠式的推心置腹、坦诚相待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掩盖不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这可能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别致的约会地点了, 怕是纵观古今都找不到第二个像眼下这么没有浪漫情调的地方来。 一个阴沉沉的、坐落于地下的蝙蝠洞。 然而当事人完全没有自己精心挑选的这个地方用作约会的话委实有点煞风景的这个事实, 作为被邀请者的那一方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甚至还一人在看文件、另一人在一旁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书翻找资料,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两人之间即便一言不发,只能听得见些微的机器运作的细碎声响和菲奥娜翻书的时候纸张摩擦的声音,也让这一幕有种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半分的静谧的美好了。 ——旁人不愿意插进来搅和了这安静的氛围, 但是并不代表着旁猫不会突然从任何奇怪的地方蹦出来。 “喵~” 一个细声细气的叫唤声从菲奥娜的背后传了过来, 菲奥娜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橘猫呢, 就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现在已经不能用重量这个最直观的标准去判断猫咪的身份了,因为橘猫已经在不知名力量的帮助之下完全瘦身成功。 于是菲奥娜不得不转过头去确认了一下这只猫咪的身份,随即再把挂在她身上还在不断哼哼唧唧的橘猫给捉到了怀里,对着柔软的橘黄色毛发就是一阵满怀爱意的秃噜,嘴里还不知不觉地哼起了歌。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完美,只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菲奥娜哼的调子有点微妙的跑调。布鲁斯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认认真真地听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听出来她到底唱的啥,但是就凭着这个调子听起来如此古怪的这一点,他也能知道菲奥娜已经完全跑调了。 可是看她唱得这么认真的样子,布鲁斯突然又觉得无所谓了。不就是跑了个调吗?又不能把人怎么样,况且听习惯了还挺好听的。 ——爱情令人耳聋眼瞎。 换作以往的蝙蝠侠的话,他肯定无法容忍竟然有人在他工作的时候在旁边哼歌,就算是无意识的、并非故意的打扰,怎么说都至少要吃一记“来自蝙蝠侠的不赞同的视线”的。但是眼下他完全没有被打扰的感觉,甚至平白有了种错觉,两人的相处模式合该如此。 布鲁斯之前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长久以来习惯的“约会”可以说长久以来都跟“安静”这个词无缘,要么是带着表面意义上的女伴在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他不喝酒就是了,喝的是姜汁——要么是带着人包下一整家店来买买买,他负责在一旁小憩、适当给出意见然后刷卡就可以。 然而纵使眼下的场景令他倍感生疏,可是这样闲适自在的氛围又令他感觉并无大碍。 两人竟然就这样在蝙蝠洞里耗了一整个上午,竟然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有把这一天的时间都耗费在蝙蝠洞里的趋势。 这让前来拜访顺便看热闹的猛禽小队一干人士全都一脸懵逼。但是就算再借给她们十个胆子,估计也没人敢去跟蝙蝠侠当面说“嘿朋友你觉不觉得你选择的约会地点和方式都有点直男过头”。 爱护生命,从保持沉默做起。 不过很快聪明的黑金丝雀身为团队内唯一一个还没有因为脱团而过分降智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曲线救国的方法: 她没这个胆量去跟蝙蝠侠说话,那去跟小莴苣说话总可以了吧? 她一见到菲奥娜,就知道这姑娘在韦恩庄园过得相当不错,眉梢眼角都是满满的快活的氛围,之前一直萦绕着的那种因为洞察了过分多的世事而永远缠绕着一丝忧伤的灰眼睛眼下已经丁点儿这般的情绪都看不见了,很容易让人想到动画里最常见的那种跟着风中传来的歌声不停摇摆摇摆的快乐的莴苣。 结果黑金丝雀本来是想跟菲奥娜沟通一下关于她的心情如何、在这里住得怎么样的来着,等她认识到自己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菲奥娜把话题给完全带跑偏了这件事情之后,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讨论起口红色号来了: “我觉得真正的蝙蝠侠……他可不像个会贴心地给女朋友挑选这些东西的人。” “其实他人挺好的,真的,信我。”菲奥娜还在努力为自己新上任不久的男朋友辩解:“就是方法和常人不太一样而已。” 黑金丝雀一脸懵逼:不就是看新品单子上的色卡报序号然后买买买吗?!还能怎样,还能挑出朵花来不成? 菲奥娜解释道:“你不能给他看广告单上的色卡,你得直接给他报rgb色彩序号。” 黑金丝雀:……打扰了。还真没见过这种方式。 “我给你演示一下好了。”菲奥娜看了看黑金丝雀捎过来的一大摞单子,对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出现在了床边的一对尖尖蝙蝠耳朵问道: “可以帮忙找一份色值为d67871的口红么?” 黑金丝雀还在懵逼着呢,因为她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有其他人的存在,就听到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可以,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个色号不如e68e96。” 黑金丝雀:输了输了,告辞。 ——而且这人是怎么神出鬼没到达这里的?! 她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是她明明是去找猛禽小队的吉祥物小莴苣的,结果被买一送一地强行附赠了一只黑漆漆的大蝙蝠,一直在用“离我的莴苣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可以离十米以上”的眼神盯着她,生生把她盯走了。 等到布鲁斯硬生生把黑金丝雀给盯走了之后,才对菲奥娜问道: “你喜欢什么?” 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正面情绪、没怎么经历过这么安静又让他舒心的约会氛围,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对正常相处模式下的情侣们应该干什么一无所知。 他的本意是问问菲奥娜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礼物之类的东西,然而菲奥娜完全就把这个问法按照字面意义理解了一下,于是相当诚实地说: “我喜欢莴苣和猫。” “……不是这个。”让布鲁斯亲口说出“我要给你买礼物”这件事还不如让他去天启星上单挑一帮外星人来得更现实一点: “除了这些呢?” 菲奥娜想都不想地就当场一个直球打了回去。她用那双温柔的灰色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人说话的时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那种软乎乎的、萌萌的小动物,当这种小动物用如此认真的眼神看着人的时候,即便是钢铁心肠也要一瞬间都柔软下来: “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当场就又黏糊糊又甜蜜蜜又沉默无言得让人窒息起来了,这时菲奥娜才察觉到了布鲁斯问这个问题更深一层的含义,便笑了出来: “并不是所有的爱都要靠着物质来表达的,布鲁斯。” 年轻的通灵师看着她爱人那几不可查、被掩藏在淡定的表象之下的手足无措,只觉得有点莫名的开心。她可是让正义联盟的顾问都感觉到了束手无策的人,这简直是举世无双的成就啊: “我要是说我要月亮要星星,你还能真的摘给我吗?你陪我看看星星就好。” 菲奥娜只是为了举个例子证明“对灵媒们来说,精神上的陪伴比物质上的满足会更让他们开心”这件事的真实性,结果万万没想到她忽略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题,那就是她的男朋友简直不要太有钱。 对一个超能力就是钞能力的人来说,星星和月亮这些东西还是真的可以买到的。 于是好几个星期后,菲奥娜本人都要忘了这档子事了,甚至都开始美滋滋地收拾行李准备搬回班提瓦去了,布鲁斯突然来找她,送了她两件礼物: 一件是从月亮上带回来的陨石捏成的钻石——依然百分百超人手工制作出品;另一件则是一颗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小行星。 送来的钻石底座上还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刻了句话: 【你是我的启明。】 “星星也有了,月亮也有了。”他认真地看着当场就呆在了原地的菲奥娜,唇边不自觉地就带了点笑意出来,问道: “菲奥什卡,你还要什么?” 菲奥娜:……等下。等下。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 等我以后有钱了 我也要 给自己 去买一颗星星——————!!!!!!!【土拨鼠尖叫.gif】 哐当一板凳 不过就算被这两件礼物给迎头砸了个正着, 也没能改变菲奥娜想要赶紧回到班提瓦的想法,理由很简单: 到了新的一季的通灵之战的节目录制时间了。甚至那边的摄制工作早就开始了,她这次估计还是要加个塞进去。 上次没能在比赛中一举夺魁终究还是成了菲奥娜一个不大不小的心病,当得知新一季的报名开始之后, 她立刻就要收拾包袱冲回俄罗斯,就算整个猛禽小队和在之前的赌局里输了个天昏地暗的正义联盟部分成员齐齐来劝也没能把人给留下。 就在她认认真真收拾行李的这几天里, 所有人都陷入了某个怪圈: 世代效忠韦恩家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用欲言又止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着布鲁斯;布鲁斯在接受了这道目光之后便要反馈出去,搞得所有在瞭望塔里值班的人都能感受到某种类似于“拜托了朋友帮个忙吧”的气息;正义联盟和猛禽小队双双出动然后全部铩羽而归, 就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蝙蝠家的小鸟们;然而不管是最大的、最热心的大蓝鸟还是从来都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所有的温暖都留给了毛绒绒对待人类简直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达米安都婉拒了来自正义联盟的求救。 只有红罗宾实在受不了这个怪圈了, 稍微透露了那么一丁点的信息出来: “别担心朋友们,你们应该了解你们的伙伴的,她不是个对这点荣誉特别看重、甚至到非要不可的程度的人。” 正义联盟猛禽小队: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啊!可关键是眼下这两人难道不是正浓情蜜意着吗,还能有什么事比安抚一下暴躁的老蝙蝠避免瞭望塔提前进入冰河时代更重要?!要是真的有的话那肯定是不太好的事情, 我们岂不是更应该知道了?! 然而等到他们还想从红罗宾这里再打听点什么东西出来的时候, 红罗宾又把嘴给闭上了,闭得简直比紧紧闭合的蚌壳都要紧, 任谁来都没办法再打听出半点情报来。 菲奥娜从韦恩庄园走的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不冷不热的温度特别容易让人产生某种自我质疑: 我去年的这个时候是穿着什么过来的?简直没衣服穿! 不过菲奥娜没衣服穿是因为她真的没衣服穿了。这几年来她的身量在飞速拔高, 很快就从一个只是仰头看蝙蝠侠的时候都会觉得有点脖子酸痛的小姑娘变成了标准的一米七起步的俄罗斯美人。尤其当她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你的时候, 那种通灵师自带的仿佛能够看穿世间一切事情的目光都要把人的一腔热血给冻个透。 扎塔娜来韦恩庄园帮菲奥娜收拾行李的时候,顺便带来了菲奥娜要的衣服。除去几乎千篇一律的、跟圣彼得堡女巫协会的家伙们一脉相承的黑色长袍长裙和风衣之外,她还带来了那件菲奥娜自从以“忒弥斯”的身份出道以来就一直穿着用来掩饰身形的黑色带兜帽的长斗篷。 这件斗篷已经有点旧了。边缘上绣着的金色的藤蔓已经隐隐有了磨损的痕迹,黑色的布料也已经有了历经时光的洗礼而沉淀下来的内敛的光华。然而菲奥娜却一直都很看重它, 就像是把它当成了什么生命一样贵重的东西一直都带在身边, 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换新的意思。 扎塔娜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小莴苣——或者说维京白女巫——认真地抚平每一件衣服的褶皱, 再把它们认认真真地放进箱子里,突然就有点好奇,便问道: “菲奥什卡,这件斗篷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听说你当年来哥谭的时候就带着它……等下,不方便说的话就不用说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菲奥娜最后把这件黑色的外套细细叠好,放在了所有的衣物最上方,合上了行李盖子,对扎塔娜笑了笑: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是她从巫师世界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了。” 扎塔娜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了。然而菲奥娜的神色平静得很,完全没有被戳中了伤疤的那种难过的隐晦的情绪。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是看到菲德丽丝的遗书都会眼眶泛红的小姑娘了,常人需要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才能练出的淡然面对生死的本事,她在这短短的数年中已然经历过了生死轮转,对这些东西都看得格外淡了。 她对扎塔娜笑了笑,道: “没事的,不用替我担心。” “我的父母都是英雄。他们为有意义的事生,为千千万万想要终止战争的人而死,而只要是善良的灵魂,就终会在只有死者才能去往的爱丽舍乐园重逢。” 扎塔娜已经隐隐有了个猜想,但是她没敢直接说出来: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只有在极为重要的场合上,菲奥什卡才会穿这件斗篷? 她上一次去通灵之战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郑重其事、全副武装,也就是说,这次前往俄罗斯,必然有什么地方和上次去的时候不一样了,她正是因为这个变化才格外看重这一次的比赛的。 和上次相比,除了菲奥娜已经成年了、还多了个男朋友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也就是说—— 她对这次比赛的莫名重视的原因肯定就出在这里! 因为行程紧凑,也为了让节目更有看点,所以这次菲奥娜进摄制组的时候直接空降到了她上次退出比赛的那个赛程,直接略过了海选初赛这些重重筛选。不少没亲眼见过她的实力的参赛者对节目组的这个决定颇有微词,压根就不觉得这个小姑娘会有什么本事,甚至有人还在私下里和自己的朋友讨论过,说“看看这个走后门加塞进来的家伙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然后这帮从未亲眼见过当年的莴苣女巫有多出色的家伙们就被狠狠地打脸了。 不管是怎样的案件,是隔空感知还是意外死亡,是多年来难解的某种神秘传说还是家中异象,只要这个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姑娘一出手,根本就不给别人半点表演机会了。 这在通灵之战这么多年来的摄制史上可以说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厚道的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有来有往,哪怕在这样争夺荣誉的赛场上,也不能丢了和气,甭管面上闹得有多僵——为了节目效果做给观众看的,私底下的关系一定要好到“姐妹出去玩发自拍都不忘给对方p一下图”的地步——为了对外宣传效果做给更多人看的。 至于这帮人真正私底下的关系如何,没人想去关心。 通俗一点讲的话,就是你给我一个板凳,我给你一个台阶,这样两人都能往前走得更远。只要不是最后关头争夺那个蓝手奖杯,那基本上所有人都不会太早亮出自己的底牌的。 但是菲奥娜这样就太不厚道了,约等于你给她一个板凳以示友好,她也十分友好地反手给了你一板凳——还是当头砸过来的那种。因为对她来说,放水可不是什么友好的表现,只有全力以赴才能让对手感受到自己的尊重。 这么别致的有来有往还真不是一般人顶得住的。 等到节目的后期,不管是其他的参赛人员还是节目组的摄制人员都麻木了。其他参赛人员基本上全都消极怠工了,节目组看着这帮消极得恨不得跟在菲奥娜的身边,不管她干什么都拼命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是的是的你说的就是标准答案的通灵者们,觉得有点头疼: 这样秒杀的、全程单方面压制的节目是没什么看头的!观众们不会买账的!他们甚至都能想象得出这一期节目播出之后收视率会有怎样可怕的跳水大波动了! 然而不管他们有意无意地给这姑娘安排了多少障碍都没有半点用。不管是把她的录制时间拖到晚上,还是让所有通灵者都把现场勘探过一边、破坏了最本质的感应条件再让菲奥娜登场,还是说干脆就派人来私底下和她接触: 你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困难和难言之隐才来参加这个节目的?以你的实力你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困难就要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啊,然后你就跟上一次一样退赛不好吗?通灵圈子这么小,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要是在这里把你们之间的关系彻底搞僵了,以后又该怎么办呢?再见面联手合作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然而种种试探和阻挠在她的面前半点用都没有,甚至在听完了节目组那边派来的人提出的条件之后,她当场就笑出了声: “我要是缺钱的话,早回家结婚去了,还来这里要这么个……” 她遥遥看向了远处存放蓝手奖杯的那个大厅,险些没笑出声来: “……要这么个东西干什么呢?” 得,这下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节目组倍感麻木地看着这姑娘又在一分半钟的时间里把她知道的、看见的事情全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全都掉了出来,完全不给自己保留丁点的神秘感,觉得这节目是真的没法做了。 正常来说不都该说一部分再留一部分、等到正式询问环节结束之后的私人问询部分再把这些说出来吗?这样既能够让节目效果更好也能让人更信服,没准还能接个私活赚点外快呢,这姑娘就丁点这方面的意识也没有? ——好像还真没有。 当天节目摄制完成之后,所有人在路过后期组那边的时候,都带着某种微妙的怜悯感和同情感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兄弟,撑住,等她走了你们就解放了。” 后期组的成员们差点没哭出来。 平常他们多轻松啊,只要负责把太长的段落给剪掉,再把那些发挥失常的人的表现给压缩压缩再压缩,和正常发挥的通灵师们的表现穿插在一起,在对比中就能获得更好的节目效果了,但是这姑娘的表现有哪里能剪?没有!那把她放在哪里好?哪里都不好! 放在一开头的话,有珠玉在前,观众们根本就不会正儿八经地看后面的人们的表现了;要是放在中间,那不管是在她之前的还是在她之后的都要在水平差距如此之高的对比下被衬托成渣渣;放在最后压轴或者大轴的话,那观众们就要破口大骂了: 我们忍了你这个节目前面这么多的废话,就把表现最出色的放在后面?诚心吊着我们胃口是不是?! 然而劝退赛也劝不得,打压又打压不下去,节目组这才知道之前她过早退赛到底有什么好处: 既能够很好地展示自己的实力水平,又不至于让同组的人们太受打击。 这下,曾经遗憾过为什么上一季录制的时候早早就退赛了的节目组齐齐反悔,甚至求天告地想要上次的退赛意外再来一次: 拜托了!把她带走吧!我们的节目经不起这么搞,地方太小,放不下维京白女巫啊! ——然而并不是所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真诚的呐喊都能被冥冥中的命运听见的,至少已经懵逼得不知道该怎么剪辑、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这么多年来是不是见的场面还是太少的后勤组的呼喊没能传递到命运之神的耳边。 第十六季的通灵之战的冠军桂冠,当之无愧地落在了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的头上。 ※※※※※※※※※※※※※※※※※※※※ 所以说朋友们,千万记住了,将来有人跟你一起要演有来有往的对手戏的时候,或者塑料伙伴之间进行商业吹捧的时候,对面给你一个板凳,你可千万要给对面一个台阶而不是哐当迎头一板凳hhhhhhh 最后的结局 其实节目组要想做手脚的话, 在最后的冠军选拔的时候还是能做的。 因为通灵之战看起来再怎么玄乎,归根到底,它的本质还是个综艺节目,只要是综艺, 就都有做手脚的空间,更别提它最后的冠军人选还是由公众投票刷出来的了。 只要舍得花钱, 就能刷票;只要刷票刷得够多,就能扭转冠军人选。 然而节目组们深刻讨论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这么干了: 第一, 在专门投票的官网上, 维京白女巫的票数已经遥遥领先,如果真的要花钱刷票的话,只要财务部略微估算一下他们接下来的支出就心疼得要命了,有这个钱去刷个连他们自己说实话都不会信的结果出来, 还不如把这部分支出用在宣传上呢;第二, 就算他们想捧一个比维京白女巫更具商业价值的赢家出来的话,在剩下的这帮人里也没有能在实力上完全压过她的, 观众们也不是瞎子, 自然不会买刷出来的结果的账, 通俗解释一下的话就是——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在投票众选阶段结束了之后,那座蓝手奖杯还是落在了菲奥娜的手里,这可能也是这么多年来由这个节目而产生的、最年轻的冠军了。 当晚颁奖仪式的时候还下了点小雨,然而即便细雨蒙蒙, 也浇不灭不少人不远千里而来想亲眼看一看维京白女巫的热情。他们的手里拿着新鲜芬芳的花束, 还有专门为菲奥娜制作的应援海报和手幅, 不一会儿,在专门的颁奖大厅外面的广场上便一左一右汇集起了两道洪流。 他们没等多久。倒不如说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半点架子也没有,甚至是到的最早的那一个。当她穿着黑色的斗篷和黑色的长袍从计程车里低着头下来的时候,看起来和通灵者的世界半点边都不沾,她只要不往大厅里走,谁都想不到这个打着把朴实的、没有半点花纹装饰的素面雨伞的姑娘就是他们一心想见的维京白女巫。 然而等她把兜帽一摘,只是往门口那么一站,便像是在已经烧沸了的油锅里滴进去了一滴凉水似的,震天的欢呼声便陡然爆发出来了: “维京白女巫!” “菲奥什卡——菲奥什卡——!” “我特别喜欢你,一直都在支持你!” “我为了看你特地从圣彼得堡过来啦,你什么时候回去?没准我们可以再凑巧碰到一起呢!” “之前有寻求过你的帮助,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觉得我现在好多了!” 不管这些人们多热情,被他们簇拥着的维京白女巫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沾沾自喜或者自矜的意思来。她耐心地听完了每一个人想要说的话,和他们一一握手合影,然后才往里面走去。 别的不说,就光看这份超脱年龄的沉稳,便让人觉得这是个可以信赖的、可以依靠的人了。 当然也有人看不惯她这么四平八稳的作风。她的某位竞争对手就嘲讽过她,说她太能装了。而这位对手实力不俗,竟然也挺进了决赛,甚至还是决赛中唯一的男性。 这人当场就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了,甚至在亲朋好友的面前也如此暗示过,结果一下车,看见面前浩浩荡荡的两列人的手里拿着的几乎都是写着菲奥娜的名字或者印刷着她的照片的海报和横幅之后,脸色当场就绿了,就连进了大厅之后也没能好起来。 为了让节目更有观赏性,接下来还会有每位选手的支持者进来,把精心准备的礼物和花束献上。光看站在外面的那么多菲奥娜的支持者,跟她同台竞技的人心里差不多也就有个数了: 接下来能够收到最多礼物的肯定是菲奥娜,能有自己的非亲友团的一个人来当面表示支持就是不亏可以,有两个和两个以上就是超常发挥简直血赚。 ——人生的精髓就是乐观! 然而他们预料中了结局,却没能预料得中结局的惨痛程度: 在接下来的长达半个小时的选手与各自的支持者的见面中,几乎都是这位年轻的维京白女巫在接受来自她的支持者的礼物,源源不绝的鲜花被一个接一个进来的人们堆在了她的椅子边上,到后来边上都放不下了,便放在她的椅子后面;结果没过多久,就连椅子后面前面都被摆满了花束,没过多久,她就几乎要完全淹没在鲜花的海洋里了,和周围根本就没能收到多少来自支持者们的心意的其他选手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年轻的通灵师穿着黑色的长裙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便自有一番沉静的、美丽的姿态,她的斗篷没有完全脱下来,只是搭在肩上,在极为暗沉的黑色和绚丽繁复的金色藤蔓映衬之下,愈发显得她肤白如雪,即便身边堆满了昂贵的鲜花,也没能夺去她的风采半分。 这样一来,菲奥娜本人好看是好看,但是一旁的其他选手的脸色可就不是很好看了: 大家都是吃同一碗饭的人,搞得太僵了以后对谁都不好。就算这个小姑娘年纪太小,实力高超便轻狂不懂事,那节目组的人都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微调一下。 于是节目的引导人员在把接下来的支持者引入这个波澜暗涌的房间之前,都会先进行简单的问询: “你也是支持维京白女巫的吗?也是?啊那真是太好了——不不不我不是,但是您看,喜欢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全都是来给她送花的人,与她一起同台竞技的其他选手会很尴尬的。” “如果没有什么非支持她不可的理由的话,能不能拜托您在支持她的同时也支持一下别的选手呢?” 然而这个看似没什么问题的提议却遭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拒绝,而且他们的拒绝理由是一水儿的千奇百怪且莫名正当: “您摸着良心说话,有人比她漂亮吗?没有?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是条颜狗。” “以前我向她求助过,她不仅当时就很热情地帮了我,而且在之后的好几个月里也都在一直有对我进行一系列的后续关照,我就是专门为她而来的!” “她没有架子,可别人有啊。让我去支持别的那些眼睛恨不得长在额头上居高临下俯视别人的家伙?……抱歉,我觉得这件事有难度得很啊。” 于是到最后节目组也没能成功把菲奥娜和其他选手之间的礼物差距给抹平,到最后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自我安慰道: 不管了就这么着吧!反正以后真有传言说选手内部不和的时候需要发愁的可绝对不是他们,他们真的努力过了! 在主持人马拉特·巴沙罗夫从那个盛着冠军人选的信封里拿出了信纸、在镜头面前念出了菲奥娜的名字之后,一瞬间大厅外面在看实况转播的人们齐齐高声呼喊了出来。他们的喊声越来越高、越来越热烈,不管喊的究竟是什么,到最后全都汇聚成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一句话: “维京白女巫菲奥什卡!” 直到这时,一直没什么大的表情波动的菲奥娜才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来。 她提着优雅散开的长长的黑裙裙摆上台去,拿起了那座在灯光的照射下愈发流光溢彩的蓝手奖杯,行动间便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那条纯黑的丝绒长裙,袖口和裙摆在高举奖杯的时候,都绽放成一朵花的形状。 在如此强烈的灯光照射之下,她精致的、带着种忧郁的典雅感的侧脸也半点瑕疵也没有,一时间就连对她颇有微词的那些被狠狠打击到了的选手们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好看。 年轻的维京白女巫站在台上,长长的、带有金色藤蔓刺绣的斗篷垂曳至小腿肚处,把她的大半身形都掩盖住了。而当她在四面八方打来的尚带着些微热度的聚光灯下,在闪耀的水晶大台灯投下的光芒下,在无数人灼灼的注视下在高台上,将蓝手奖杯举起来的时候,一瞬间天地万物都要为她屏息,恍然间只有一句话能够形容她了: 风华正茂,功成名就,举世无双。 ——自那以后,这座蓝手奖杯在女巫协会的展览柜里摆了好多好多年,都再也没能出现第二个如此年轻有天赋、又刻苦努力的人来刷新她的记录。 她声名鹊起,风头无两,只要一提“维京白女巫”,是个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是她,她是白巫术里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按照惯例,不管到最后赢下了这座蓝手奖杯的人是谁,都要和其他的参赛选手一同出门去进行最后一个阶段的收尾录制。其他的参赛选手都在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的时候,反倒是收到的礼物最多的菲奥娜率先收拾好了。 她从所有的花束里捡了一整捆的红玫瑰重新扎在了一起,左手举着奖杯,右手抱着一整捆的红玫瑰,只是这么往门口一站,便让所有人都有种莫名的预感出来了: 她有话要说。 于是原本滔天的喝彩声也都在她安静伫立的身影前慢慢地静默了下来,这份静默仿佛会传染似的,不一会儿,就连带着从大厅到广场,再到电视机前收看颁奖礼实况转播的人全都沉默了,想要听听这位通灵之战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到底想说什么。 主持人马拉特·巴沙罗夫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不得不鼓足勇气做一下破冰者了,想让菲奥娜主动开口把话头给打开: “彼得罗娃小姐,请问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是的。”菲奥娜往周围环视了一圈,果不其然,便在遥远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同样撑着把朴实的纯黑色素面雨伞的人,不得不说这也是别样的心有灵犀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问道: “请问布鲁斯·韦恩,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曾经把班提瓦的官网给挤爆了的八卦人士们在这一刻齐齐见证到了tnt电视台的黑屏。不过俄罗斯官方转播这个节目的电视台可不是被飞速涌来的收视观众给挤得出了问题的,而是有某种外力直接把电视台接下来的信号给当场阻断了。 关于这段令无数人啧啧称奇和艳羡的婚姻当年的求婚现场,除了这一句仅存的影像资料之外,再也没有人传出丁点儿的只言片语来,就算八卦杂志和报纸好容易找到了前去最终的颁奖典礼的观众,许以重金多次询问,也没有人能说出当时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来。 直到多少年后,两人都已然一并老去,在最后的回忆录里,被求婚的那位知名不具的当事人才用自己的视角描绘了当年这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问句之后是个怎样的场景: 【她怀抱着那座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蓝手奖杯和热烈的玫瑰,看向我的时候,恍然间我都有了种错觉,以为我在那一瞬间拥抱了整个世界的富足和权柄。】 而菲奥娜本人留下来的记载就更难以捉摸一点了。她根本就没写自己的心情如何,就好像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逢一样,就连写回忆录的时候,留下的文字记载也恍如在吟唱着一首动人的诗歌: 【死亡永远不是终点,而爱和记忆可以永恒。】 【朋友们,不要畏惧死亡。灵魂流转不息,世世代代,千秋万载,只要心中始终怀有炽烈的爱意,那么不管何时何地,我们都终将重逢。】 【这个约定和爱意一起深植于心中,最后终将在来世与你重逢的那一刻,开出炽烈的花朵,生出累累的硕果。】 【我来这世上一趟,我要看看太阳。】 ※※※※※※※※※※※※※※※※※※※※ 【冷门小知识】 1.菲奥娜最后还是没能按照正常流程顺利毕业,因为她的论文完全就是人生赢家模式的,在地狱难度里打出了普通难度的完美结局,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不具参考价值。 2.她最后是以“毕业实习过分出色而可以免除毕业论文”的特殊待遇毕业了的。 3.正义联盟的参与了赌局的人全都输惨了,因为到最后竟然是菲奥娜开的口。 4.在菲奥娜开口的那一瞬间正义联盟的内部通讯联络也全都爆掉了,人人都在计算自己到底输了多少。 5.即将被捉去当花童的达米安已经开始准备跑路了。 ——————正文完结!谢谢大家!!!接下来有三个番外,分别是婚礼,平行世界的不义联盟和平行世界的挪威黑女巫,第二个不义联盟的是个be结局,请自行选择是否购买╰(*°▽°*)╯ 番外·无垠星空 问:为什么一个人的婚礼最好一辈子只有一次? 用普通人的最现实的角度回答:因为离婚要分割财产, 再结婚还要重新公证,亏得慌。 用通灵者比较玄乎的角度回答:因为会增加烙印。烙印多了之后通灵能力就会变弱了,结的婚多了的话通灵能力就会被削弱得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样一来以后还拿什么吃饭? 用知名不具莴苣最真实的内心感受回答:因为累。 ——大实话, 这是百分百不掺假的大实话。 一人结婚,全体亲友就会集体有压力这个道理真真不假。 自从她在圣彼得堡把那句气势十足的求婚宣言给当众喊出来了之后, 再次回到韦恩庄园的她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阿尔弗雷德在看着她的时候那种莫名期盼和慈爱的眼神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那是“韦恩家终于后继有人了真是可喜可贺”的眼神。 菲奥娜:……我觉得有点压力。 而她再次搬进之前那个房间之后,也终于明白之前感觉到的那种莫名的郑重感是怎么回事了。上次来因为人生地不熟的, 又不好意思, 还有一堆烦心事都压在心头,所以没能注意到这个房间的微妙之处。眼下是一回生二回熟,她很快就知道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韦恩庄园女主人的房间,是主卧之一。 在一座房子里, 总有那么些房间一进去就能让通灵者们感受到微妙的不同, 就算是蒙着眼一进去也能知道。比如在进入厨房的时候就会看到火与水、更精确一点的话还能看到食物的幻象;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就会有种最直观的感觉,这里很脏;在书房就会感到来自知识的厚重感和宁静, 在主卧的话, 就会感觉到来自世世代代的家主们居住之下积累下来的威压了。 房子的历史越久, 就越能感觉到这种历经岁月沉淀而积累下来的东西。 菲奥娜:……我觉得压力不小。 这还没完。在她第二次带着全副身家——抱着猫拖着行李箱——搬进韦恩庄园的时候,因为“维京白女巫”的相关新闻热度正高呢,有不少狗仔拼着不吃不喝日日夜夜蹲守在韦恩庄园周边也想拍摄到她的身影。然而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些器材全都失效了, 不管多昂贵的镜头和多齐全的设备, 也没有办法留下半点清晰的影像。 不过没有清楚的照片这件小事自然难不住他们了, 这帮八卦记者们真是充分发挥了没有条件就要创造条件、恨不得从石头里攥出水来的精神,把创造力和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直接把布鲁斯和菲奥娜的照片p在了同一张背景上,还从素材库里给菲奥卡抠了张婚纱照出来。真不愧是为了创造八卦板块的销量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人。 菲奥娜:……我不是对这个有意见,我是对这个人的直男审美有意见。你p我图也就算了!你给我p个艳粉色的婚纱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很有压力了,马上就要开始当场表演海獭脱毛了啊! 不过很出菲奥娜本人意料的是,不管哪个语种的、什么地区的报纸上,对两人婚事的评价简直是一面倒的赞扬。她本来都做好迎接八卦轰炸的准备了,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宁静,暴风雨在半路直接就蒸发掉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实在想不明白,干脆就带着报纸去问布鲁斯本人了。当时布鲁斯还在那里跟正义联盟里唯一的一对已婚人士海王夫妇探讨经验呢,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那两人在说布鲁斯在边听便做笔记就是了。 菲奥娜一进门,就看见了湄拉。海后的那一头红头发委实显眼得很,而且整个人周身的气场也给菲奥娜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于是一心不能二用的她当场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和湄拉大眼瞪小眼长达半分钟之后才出声道: “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 ——这话要是换别人来说的话,还不指定要说得多油腻呢。但是她的眼神那么认真又清澈,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不在里面,连带着让听她说话的人也不得不郑重其事起来了。 湄拉觉得这姑娘真是越看越顺眼,蓬松柔软的棕色长发一看就手感很好。本来就住在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人见过不少水生动物和半水生动物,她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那种会抱着贝壳砰砰砰地一通敲的海獭,超可爱的: “那我们缘分可真不浅呀,小姑娘。” 海王:……我现在也感觉很有压力。请某些人把自家莴苣赶紧抱走。谢谢。老婆你不要再看别人家的小姑娘了,我回去就在浅海给你养海獭! 海王夫妇离开之后,菲奥娜才想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事来的了。她刚想把手里的报纸举起来给布鲁斯看,布鲁斯便先开口问她了: “你在梦里见过海后?” 菲奥娜理直气壮地点点头:“就是以前做过的那个梦啊,我还跟你汇报过的!” 她说完了之后又感觉布鲁斯不是这种会随便乱问问题的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想问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问不出口就是了,便主动询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布鲁斯沉默了一小会才低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这一句问话说得极快又极含糊,要不是菲奥娜还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等着他的回答,怕是只能听见一阵模糊的、含糊的话语了。她想都不用想地就一个直球打了回去: “现在我天天都能看到你,以前隔一段时间就要跟你合作一下,还在梦里看什么?看真人不好吗?” 布鲁斯:……好直的球,接不住,打扰了打扰了。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菲奥娜可算是彻底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布鲁斯便偷偷把她带来的报纸藏了起来,顺便转移了一下她的注意力: “阿福做了小甜饼,你要不要上去吃?” “要的要的!”菲奥娜立刻就从蝙蝠洞噔噔噔噔地跑上去了。等她离开之后,布鲁斯才拿出了刚刚那张被他藏起来的报纸,匆匆扫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便心满意足地在心里的计划表的两件待办事项上打了个勾: 跟已婚人士询问经验 √ 控制舆论√ 不过其实就算他不操这个心舆论也不会太难看。当前维京白女巫的名号风头正盛,大家就算不迷信也会尊重一下神秘侧的力量,韦恩集团也已经未雨绸缪收购了不少报纸了,但是蝙蝠侠做事从来都要万分周全,为了以防万一,干脆把所有在八卦这方面特别没有底线的杂志报刊都收购了下来。 所以明面上的报道出来的时候,大家竟然都在讨论的是这样的一个话题: 维京白女巫多久会受不了这个花花公子? ——不过私下里大家是怎么想的别人就不知道了,真的要细细查探一下的话,肯定更多的人对他们的哥谭宝贝更没有信心一点。 不过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情,没人想冒着丢掉饭碗的风险在明面上八卦,所以当事人本人也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了,因为她眼下要应对的是雪花一样飞进来的私家侦探的名片。 并不是外人送来的东西就能畅通无阻地进入韦恩庄园的,所以有些人就另辟蹊径,把自己的名片和业务广告单寄到班提瓦去了。 然而他们没能料到的是,他们把东西寄到韦恩庄园去的话,万一赶巧,还能像眼下一样,被闲的没事干要给自己找乐子的菲奥娜给要来看一看,但是要是跨越大洋寄到俄罗斯去的话,这些东西怕是连见光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拿去烧炉子了。 菲奥娜翻着这些私家侦探的名片和广告单子,看着看着表情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这是什么好东西让我来好好看看”变成了完全的一脸懵逼,因为所有的招揽业务的广告词和自我介绍里透露出来的只有一个信息: 监视你的丈夫,防止婚外情!有效为您进行婚前财产公证,帮助您漂漂亮亮打响离婚前哨站! 菲奥娜: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我们感情好着呢!不要乱讲啊你们——!!! 总之不管这俩人的婚前准备做得多乱七八糟,婚礼还是如期在六月举行了。他们在哥谭举行婚礼的时候,圣彼得堡的女巫们正在核对信息,看看到底谁赢的最多,结果算来算去,每个人说出来的关键信息点都差不多,这岂不是要庄家通吃?! “等等,玛莎呢?”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缺了个人的塔季扬娜突然精神一振,觉得自己可算是找着了个输了的人来上缴赌注了: “她是不是发现自己没能成为菲奥什卡的伴娘,预料到的未来失效,要上缴赌注所以偷跑了?” 纳塔利亚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一棒子就打碎了她的美梦: “想多了,亲爱的。玛莎早就坐飞机过去要给菲奥什卡当伴娘了。” “顺便说一下,既然大家猜中的信息量都是一样的,那这些赌资我就包圆了啊。哎,别说,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塔季扬娜:……我财政压力突然有点大。 婚礼当天的时候迪克果然成功履行了自己的赌注,穿着高领——掩饰喉结、低胸——胸肌也是胸、高开叉——我腿这么好看必没有不露的道理的伴娘长裙在正义联盟的诸位面前走了个过场,意思了一下“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然后就被达米安给追着一路打回了更衣室去,伴随着一声咆哮: “格雷森你要是不好好给我穿衣服我就专捡你夜巡的时候去踹你屁股我说到做到!” 等到婚礼开始的时候,迪克还是老老实实地换回了西装,和他小时候的偶像超人并肩站在伴郎团里,伴娘团那边空出来的缺便正好让玛莎补上了。达米安最终还是没能反抗得过他大哥,被硬生生塞进了小西装里,手里被塞了个花环,旁边还有提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建议: “恶魔崽子,你得笑一笑,要不和今天的氛围太不搭调了。” 达米安:我想杀人了。 ——要不是德雷克答应了他说只要他这么穿,他第二天就能把那只圆滚滚的橘猫给他偷过来,他死都不会这么干的! 提姆和迪克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真答应小d帮他去偷猫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谨言慎行。】 【我也就意思一下而已,谁想去偷那只只要心怀不轨那就碰都碰不到的毛团子,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那你可得赶紧准备跑路,兄弟。】 这场婚礼结束之后,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的全名便摇身一变,变成了菲奥娜·韦恩,同时她所隶属的组织也发生了改变,自动从猛禽小队脱离,正式加入正义联盟,再也不会有来自圣徒的觊觎了: 这可是被正义联盟保护着的家伙,谁会这么想不开去找死?!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只是在婚礼的第二天,菲奥娜便发现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她的橘猫不见了。 提姆:……等等,这和计划中的不一样!我准备好的落跑计划难道这么快就要被一只率先自己失踪了的猫打破了吗? 阿尔弗雷德动用了韦恩庄园和蝙蝠洞里的所有摄像机镜头,然而无论怎么搜查也没能找到菲奥娜的橘猫去了哪里,这只不管是从毛色上来说还是从体重上来说都分外出众的橘猫相当突兀地就从韦恩庄园不见了,就好像是遭遇了什么超自然事件、凭空消失了一样。 百般无奈之下,菲奥娜不得不向女巫协会求助,试图找到自己的橘猫眼下到底在什么地方。接起了她的电话的是达丽亚,在听完了她的问话之后,达丽亚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 “菲奥什卡,你这么聪明,其实你能想得到答案的。” “天底下所有称职的父母的心愿,其实大体上都是一致的:想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建构起自己的梦和理想,找到适合自己走的道路,然后如果可以,就再来个能够陪着你走完这条路的人。如果没有,那也不要紧;如果有,那也很好,只要你开心,你的父母就会开心了。” “我知道。”菲奥娜看着空荡荡的猫窝,眼眶突然就红了: “我就是……不敢去想。” 根本就不可能有猫能活这么久,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一只胖成了这个样子的猫。 芭芭拉饲养的芝麻糊在完成了亡灵们的嘱托之后,已经完全就是一只普通的黑猫了,那么受了菲奥娜的父母嘱托的橘猫在亲眼看着她有了如此强力而牢不可破的依靠、有了能够相伴一生的人之后,又怎么会继续留在人间呢? 就算是神秘侧的力量也不能将生死颠倒逆转,在完成了这个心愿之后,她和她的橘猫便要一夕永诀,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使得菲奥娜难过了好一阵子,连蜜月旅行的时候都打不起精神来、不想去,但是她总能感觉得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便还是强打起精神去了。 结果在某个万里无云的星月夜,两人自驾进行跨洲旅行的时候,菲奥娜无意间往路边一看,当即便惊得一头撞在了车玻璃上: “停车!布鲁斯,停一下车!” 明明在飞速行驶的状态下是不可能看见路边的那么小的一个身影的。更何况天色都这么暗了,天空中都现出了闪烁的繁星,是不可能看见太小的东西的,更别说还能看清这东西的颜色了,压根儿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她就是看到了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橘猫。 就好像它之前就跟菲奥娜已经认识很久了,眼下便要专门巴巴地跑到这里来等她一样。她看见的并不是用“双眼”看到的光学成像,而是记忆和“眼外之眼”的相互作用下,将它最本质的特征展现在了菲奥娜的感官里。 等到他们掉回头去,把车停在路边之后,那只橘猫依然没有半点被汽车的发动机声音和灯光给惊得跑走的意思,依然规规矩矩地蹲坐在原地,等着菲奥娜折回来找它。 菲奥娜刚把这猫一抱起来,就觉得手上重重一沉,好家伙,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是瘦瘦小小的一只还没发福的橘猫,可是传递到她手上的重量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何等熟悉哟,这分明就是她十五磅的大肥橘的灵魂的重量—— 好沉啊! 在无垠星穹之下,菲奥娜抱着她那突然离开却又突然回来了的橘猫蹲在路边,泪盈于睫间,突然就笑了起来。 布鲁斯也没有催她。两人就这样沉默而安静地伫立在路边,温柔的夜风从他们发间和衣上拂过,无垠的星穹便要对这一双新成就的爱侣与她失而复得的伙伴洒下饱含祝福的微光。 灵魂流转不息,即便相隔万里,善良的灵魂们也终将相遇。 ——哪怕跨越国际和大陆,生与死。只要善于等待,便终究要再次相逢。 番外·无声之歌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浮云悠悠,阳光明朗,但是即便如此,以往的街道上在此时也不会有多少行人。 在过去的正义联盟分崩离析、分解成了以超人为首的推行强权的不义联盟和蝙蝠侠领导的反抗军之后, 这个世界就再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曾经的“美好世界”的理想眼下连个残影都没有,战火燎燃, 硝烟四起,曾经的英雄们各自为了各自的信念, 对昔日的战友刀兵相向, 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们便整天都提心吊胆地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 然而习惯永远是最可怕的东西。在逐渐接受了眼下这个颠倒错乱了的世界之后,人们便又开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了,只不过平日里不太敢出门就是,好像躲在家里就能把那些战乱、鲜血和废墟全都挡在外面似的。 不过今天是个不一样的日子。 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 人们全都从家里走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潮汇聚在一起,宛如潮水般向着远处的广场逐渐逼近;不知道究竟要发生什么的, 在问过情绪激昂的同伴之后便也要出门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与反抗军有莫大密切联系的女巫将要被当众处以火刑。 在世道不好的时候, 便总要有人背负个罪名, 成为千夫所指的那个大罪人,就好像如果把这个背负着罪名的人给杀了之后,所有的战乱就都会被平息,所有的争端就全都会被消弭一样。 可是如果真有这么简单的话就好了。 当人们来到广场上之后, 发现这里真的被绑了个人, 只是这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传说中会“蛊惑人心”、“引发社会大规模动乱”的女巫就是了。 她看上去非常年轻, 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棕色的长发蓬乱得很,然而即便如此,也依旧能看出来这是个美人。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都已经马上就要死了,她的神色中却没有多少慌乱的意思,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看透世间一切谎言的灰眼睛,依然温柔而平静地注视着所有前来观看她火刑的人。 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恍然间便宛如被温柔的海风拂面,如同注视着朦胧的灰云笼罩下海天一色的茫茫海面,不少人都逐渐从心底升起同样的疑问来了: 这真的是个女巫吗? 她看上去那么年轻,那么无害,真的会做到像公示里说的“蛊惑人心引发动乱”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负责行刑的人可不管这么多。他接到过上面的通知,说这个女巫有着极强的蛊惑人心的能力,千万不要跟她说话,也不能跟她对视,否则就会被她迷惑了。他一看正在向这里聚集的人们的神色就心知不好,果然被迷惑了,便直接就把一个破旧的麻袋套在了这个女巫的头上,对着周围的人们解释清楚了这人的特殊能力之后,才揭了开来,问道: “菲奥娜·别列科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是临刑前的例行文化,一般没有多少人会说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女巫却还真点了点头: “有。” 行刑官并没有按照正常程序一样让人们安静下来,毕竟要是让她的话语被人们听到了那就麻烦了: “那你说吧。” 在群情激奋的阵阵“烧死这个邪恶的女巫”呼喊声里,年轻美丽、又苍白虚弱的白女巫露出个相当好看的笑容来—— 就好像那些迫害和指责从未加诸她身一样。 那个笑容是如此的温柔而光辉璀璨,带着莫名的说服力和感染力,而这也正是使得她被指控为“女巫”的原因之一,她太会蛊惑人心了。 不同于超人的绝对力量,也不同于神奇女侠的优雅与神赐的说服力,更有别于蝙蝠侠的条分缕析和冷静。她的风格和已然分道扬镳了的正义联盟三巨头没有一人相似,她只是站在那里,这么轻轻一笑,就足以让心智还不够坚定又受过惊吓的年轻人饱受安抚,再加上一点好言好语的安慰,不少童子军就此倒戈卸甲,叛向了起义军的那一方。 这其中固然有她的气质和魅力的加成,但是更多的还是真正的巫术作用。 正因为她太会蛊惑人心,所以对这样的人,就一定要处以公开的死刑。 然而眼下,她被五花大绑在高高的火刑柱上,因为是超人亲自点名过要“特别防范”的人,因此谁都不敢大意,明明面对着的是个苍白又虚弱的漂亮姑娘,却把面对最穷凶极恶的犯人的那一套都拿出来了。 可是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的美也不会为此削弱半分,依然带着那种温和之下隐藏的无匹的锋锐。 她边笑着边抬起头,看向茫茫无垠的万里长空。浮云悠悠,阳光明朗,真是个好日子。 ——就好像她当年在蝙蝠侠的手把手的引导下,加入正义联盟那样的好日子。 可惜,可惜,好日子永远稍纵即逝。 眼下她即便已经狼狈得很了,然而这一笑之下依然美得惊人。静默就好像会传染一样,从以她为中心的点飞速传了开来,数息之间,整个广场便都安静下来了。 只听见她在万籁俱寂里,口齿清晰而有力地说: “我们要联合向暴君开战。” “行刑!”行刑官又惊又怒,大喊:“把油泼过来!点火,点火——!!” 菲奥娜依然在不甘示弱地喊着,她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一样,当年她仅凭普通状态下的能力,就可以引得无数超人的童子军纷纷倒戈叛逃去反抗军的阵营;眼下在生死关头,全部的潜力都被激发出来了的这一声呼喊,便宛如无声之歌,合着冲天而起的火焰一起,热烈而熊熊地响彻苍穹: “要为真理而斗争!” 多年后,在反抗军胜利、超人被严密地关押了起来,即将接受审判并流放的当晚,身为反抗军首领的蝙蝠侠却没有出现在普天同庆的任何一个宴会上。 就算取得了胜利,可是民众受苦多年,同伴分崩离析,却也不是真正的胜利。 迪克很理解自己养父的心态。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沿着蝙蝠洞的楼梯走了下去,想就这么远远地陪他坐一会儿也好。 然而出乎了他的意料的是,突然从黑暗似空无一物的蝙蝠洞里,传来了一段因历时过久而有些断断续续的、失真的音频: 那是死去多时的菲奥娜的声音。 这可真是难得!迪克心想,毕竟当年因为她利用最简单的话语就能说服人的能力太过出色,在她死后,所有的画像和音频都被不义超人下达的命令强制着毁掉了,如果真的还能有那么最后一条漏网之鱼的话,也只能存在于蝙蝠洞里。 她其实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在以前正义联盟还没有四分五裂的时候,迪克曾经有幸在瞭望塔里得知过这一点: 她唱歌跑调,所以不轻易开口。 而且这个跑调呢,还是十分微妙的那种,每个音都不在它该在的地方,可是你合起来听这个音距又觉得没太大问题,这里高了一点那里低了一点,合起来便十分搞笑地完全跑偏了。 她当时坐在椅子扶手上唱《国际歌》的时候,迪克目瞪口呆地看着蝙蝠侠不仅没有制止她,反而跟着一起无意识地小声哼了起来,就觉得这可能是老蝙蝠对人好的极致了。 果不其然,直到两人结婚——正义联盟猛禽小队等等全都一脸懵逼地收下了这个婚讯,两人也再也没有过什么过分亲密、会对外人造成精神冲击的举动。迪克一度都觉得这两人并不是新婚夫妇,而是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而且比起单纯的“爱人”的这一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要更为亲密和互相信任一点,就像是挚爱与战友的结合体一样。 对此,蝙蝠家的罗宾和前任罗宾们曾经私下讨论过,得出的答案却是相当一致的: “没救了,续不动,告辞。就让他们这么公事公办着吧!” 芭芭拉倒是提过个建议: “如果他们没有特地做避孕措施的话,那肯定会有孩子的,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然而耐心等待换来的最终是菲奥娜的死亡,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以后”,没有了验证他们之间到底是爱情更多一点还是战友之情更多一点的契机。 可是眼下,早已牺牲多年的菲奥娜的声音再次从蝙蝠洞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虽然历史久远而略微有些音损,却完美地传达出了她跑调跑得荒腔走板的那种感觉,录音里的她恰巧热血澎湃地唱到那一句——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那么年轻的、朝气蓬勃而笑意满满的声音,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连带着她年轻美丽的笑颜、荒腔走板的歌声、还有那一只在最后关头也一起跃进了火焰中的猫,都化作飞灰,随风而逝了。 幸好在另一个世界她还活着,而从另一个平行世界来的人们带来的消息也成功证实了一点: 不管在哪个世界,菲奥娜最喜欢的歌曲和手机铃声都是这首象征着自由的歌曲,而她在这个世界,也忠实地做到了这样的事情: 毕其一生,终结一役,要为真理,奋斗到底。 迪克止住了脚步。 他看见蝙蝠侠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已然鬓边有了雪也似的白发、已然老去了的哥谭骑士对着他那早已阴阳相隔了不知多久的爱人留在人间的唯一音频,发出了一声至恸、至深沉、至为绝望的长长的叹息。 就在此时,迪克突然感到身边有一阵微风拂过。 这缕不知从何处而生的微风从生与死的界隙中挣脱了出来,轻轻缠绕过蝙蝠侠的手—— 宛如一曲谱写了满怀爱意的无声之歌。 番外·无尽之海 那是菲德丽丝夫妇双双阵亡后的事了。 德姆斯特朗的诸位巫师明显就是实干派的, 如果用文理分科来形容一下的话全都是理科生,再拓展一下就是实打实的理科直男直女。平日里全校就看不见一件黑色之外的袍子,而给他们一个扮成麻瓜的机会的话,也都个个不约而同地会选择格子衬衫格子长裤格子风衣。 真是一大人间盛景…… 个锤子。 而这样的一堆实干派的人, 在看完了菲德丽丝的遗书之后当即就把还在襁褓中的菲奥娜抱走了,速度快得一批, 让闻讯而来的刺客联盟完全扑了个空: 什么狗屁预言!不能信!当年大名鼎鼎的“这场战役将会毁灭一个伟大的国家”这样的乌龙你们还没闹够吗,搞什么幺蛾子呢!既然是我们校友的后代, 那没人愿意抚养, 就由我们来抚养好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个鬼。 德姆斯特朗素有“黑魔法工厂”之称,可没有“养孩子小能手”之称,而且大战过后人才凋敝, 直接导致剩下的全体教职员工全都是永远光荣高贵又伟大的单身狗。 硬要加个定语上去的话, 那就是“直男直女得一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连异性小手都没拉过、一天到晚都在想着怎么搞破坏搞大事的纯血统单身狗”。 还好家养小精灵们知道怎么看护孩子。于是巫师们便纷纷退居二线,只负责怎么教这个小姑娘学习魔法界的知识就好了。 所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 会有类似于一个小巫师打小学会的第一个咒语不是“羽加迪姆”这样的漂浮咒, 而是攻击性极强的“昏昏倒地”昏迷咒;学会的第一副药剂不是课本上的标配疥疮药水, 而是活地狱汤剂;学会的第一件与自身性别切实相关的事情不是给自己挑选裙子,而是“值钱【划掉】珍贵的独角兽只喜欢女孩子的抚摸所以男孩子都是不值钱的大猪蹄子”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 个屁。 一点也不正常。 最后还是占卜课教授暴起了,从她的同僚们的手中接过了“至少把内里已经歪掉了的小莴苣给培养出表面上的温柔气质来”这样的重任。 占卜课教授:……我压力很大。妈的, 头秃。 然而即便如此, 她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毕竟占卜和通灵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微妙相通之处的。所以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刚毕业不久、就上过战场受过致命伤、最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选择了留校的占卜课教授就负责天天把小小的一只莴苣姑娘抱在怀里,自觉地担任起了抚养者的职责,每晚都抱着她出去看星星。 托过分发达的现代工业的福,其实普通社会中的通灵师们已经没什么星空可看了,但是这可是在魔法学校里。想看星空,就有除云咒;想绘制星图,就有专业的天文望远镜,简而言之就是想看什么都能看见。 她们凝视着过分遥远的无垠苍穹的时候,菲奥娜突然开口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和占卜课教授单独相处的时候主动说话——或者说,这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孤僻而实力超群得不正常了的小姑娘第一次主动开口和别人说话: “老师,看,有雪山。” 占卜课教授差点热泪盈眶:她真的要以为他们会教出来第二个格林德沃!感谢梅林的袜子,这姑娘还有掰回来的潜质! 在遥远的德姆斯特朗,年少的菲奥娜刚刚指着天际那模糊的、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影像,说出“雪山”这个单词的时候,远在哥谭的布鲁斯·韦恩也刚刚从痛失双亲的苦痛中挣脱了出来,随即便踏上了周游世界四处学艺的漫长旅程。 ——在布鲁斯刚刚踏入西藏境内的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便一瞬间被那浩瀚无垠的星穹所震撼了。那种过分浩大的美,让每一个能面对它的人都会由内心生出一股最真切的渺小感,而在这样的渺小感之下,个人的爱与恨,便全都在一刹那远去了、平息了。 等再度回来的时候,便会褪去那几乎将人压迫至死的沉重感和窒息感,变成能够砥砺人前行的磨刀石。 辽远的星穹下,有人遥遥同望一片天空。 十年后。 因为一起“德姆斯特朗的黑巫师败类从阿兹卡班监狱中逃跑”的案件,本来就名声不好的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声誉再创新低,于是德姆斯特朗派出了他们的黑魔法教授前去追捕自己的学生,誓要把这个败类的性命给终结在自己人的手里;而越狱的黑巫师已经来到了美国哥谭,这座城市就算发生再多的人命案子也不会像在其他城市那么显眼的,等正义联盟和蝙蝠家齐齐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将近三十个受害者了。 “毕竟是巫师。”扎塔娜检查着死者的遗体,叹了口气: “干净利落,一道咒语就终结了普通人的性命,半点痛苦也没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然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突然有道声音在窗外响起,温柔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有点散落了: “没有苦痛的死亡是不会引起人们的警觉的,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扎塔娜当即就感觉到了这句话中的不对劲:那如果按照此人的观点来看……岂不是死去的人越痛苦,她才会越高兴?! ——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而且他们正聚集在哥谭警局的验尸厅,这里可是三楼,什么东西的声音能够在三楼之外响起?! 扎塔娜当即一个反语魔法丢了出去,却直接就被打了回来,要不是闪电侠拉了她一把,她都要被自己的反语魔法给定住了;警惕性超强的超级英雄们立刻就把武器对准了窗外,戴安娜的真言套索已经掷了出去,却什么都没能套到,依然被反弹回来了;蝙蝠侠也开启了红外线扫描,结果不管他们怎么看,外面都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相当诡异。 正在这帮人如临大敌之时,那人又说话了: “别这么紧张,女士们,先生们,我是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派来,与诸位联手和平解决这个问题的。” 扎塔娜丝毫不敢大意。她的确接到了来自那边的通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可是黑巫师们全都是撒谎搞事不眨眼、杀人越货如家常便饭的家伙,要是让她听了这么几句话就信了,不用说,那必是扎塔娜·扎塔拉的脑子不好用了,更别提这人的逻辑还是个从头到尾的黑巫师的逻辑: “你要是真的有心和我们和平解决这件事的话,就该把脸露出来跟我们说话!” 在他们面前的窗外,突然有一块空气漾开了缓缓的波纹,露出了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人。那人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慢慢靠近了窗户,点点头道: “的确是这个道理。” ——离近了之后,这人一开口,在场所有的人纷纷侧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个女人?! 倒不是说他们对女性有什么偏见,只是男女之间的最大的差别就是体力,这是天生的、由自然在一开始就定好了的事情,只要锻炼的强度相同,没有经过任何奇奇怪怪的改造的话,那么女性天生在这方面就要弱上几分。 能够从遥远的挪威德姆斯特朗一路连夜赶来、又在刚刚因误会而生的交手中丝毫不落下风的,除了要有充沛的魔力之外,更要体魄强健,要是换做一般人的话早就倒下了,哪儿还能撑到现在呢? 所以人人都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个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阴森森的黑袍的巫师是个男的,也就很说得过去了。 ——更别提她的声音还这么好听。 绿灯侠没能控制住自己,小声地吹了个口哨,立刻就被扎塔娜狠狠地拐了一个胳膊肘。这位出身东方三圣族的魔法师在面对着面前这位看不见面目的女巫的时候更谨慎了,每句话每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别大意,这可是黑魔法工厂出来的人!”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就算来的真的是那个德姆斯特朗派来帮助他们的巫师,也万万不容小觑! 那个还未露出真面目的女巫突然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这么一笑,便愈发有种春风拂面、夜莺啼鸣般的感觉了: “你是东方三圣族的扎塔娜·扎塔拉?”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让人难以忽视的魔力般,就连满心戒备之情的扎塔娜也不由得点点头道: “是我。” 那位只是听着声音就知道格外年轻的女巫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是你的话我就放心了。” 还没等这帮人们弄明白她这是“放心”什么,年轻的外来者就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就在这同一瞬间,寒冷的夜风直接吹过她棕色的长发,使得她不得不抬起手去,把那些凌乱的发丝挽到耳朵后面去,便露出那白得几乎能发光的肌肤、细长的脖颈还有明亮锐利的灰色眼睛来了。 扎塔娜看着来人,谨慎地开口了:“我可真没想到,来自德姆斯特朗的、眼下最年轻的黑巫师竟然是个……这么好看的姑娘。” 这是个典型的俄罗斯姑娘。 她的美相当具有攻击性,锋锐、冰寒却又带着极力压抑过后的内敛的气息,就像一把上好的刀,如果没有人不知死活地去试探的话,是不会发现它的锐利和锋芒的,甚至在她垂下眼睛,用那双明亮的灰眸去注视着他人的时候,竟然罕见地带了点温和的意思出来。 然而这点温和,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便如水中月,镜中花,晨露遇到了和煦的暖阳,薄雾碰上了徐徐的清风一样,霎时间便要破碎、消失殆尽了: “我是德姆斯特朗的来客,黑魔法教授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你应该听说过我。” 扎塔娜当即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个正着: 她当然听说过这姑娘。 在魔法世界里有很多难以用常识解释得通的神奇之地,就好比德姆斯特朗所在的挪威,就有一片神秘的海域,里面有货真价值的海怪和史前生物,所有行驶进去的普通人的船只都会失灵,然后困死在里面,变成幽灵船。 多少年来,这里一直被称为“无尽之海”,就算是巫师,在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也不会从这里走近路的,而是会选择绕个远路。 ——菲奥娜·彼得罗娃·别列科瓦,一个尚在德姆斯特朗就读七年级的时候,就在返校途中只身渡过了无尽之海的狠人,更狠的是此人的理由竟然是“要赶不上毕业舞会了”。 这还不是最让扎塔娜吃鲸的地方。 她难以置信地第一时间就扭头看向了蝙蝠侠,因为数天前,伴随着那条“我校将派人前来与贵方接触还请多多关照”的信息一同传来的,还有她的那位至交好友、德姆斯特朗的新任占卜课教师发来的一条预言: 【扎塔娜·扎塔拉,展信安。废话少说,我要开始了。】 【这条预言免费放送给正义联盟中最深谋远虑最有钱的黑漆漆的男性超级英雄……原谅我看不见更多的东西了,就这样吧,请听好——】 完全出乎了扎塔娜预料的是,蝙蝠侠竟然对这个从挪威远道而来的黑女巫点了点头: “你好。” 这下好了,在场所有熟知蝙蝠侠秉性的人全体像生吞了一整根莴苣似的齐刷刷地转头瞪着眼看向他,就好像看到了“蝙蝠侠把他的战甲涂装成了粉红色”一样惊悚: 这么普通的问好方式放在蝙蝠侠的身上简直就他妈约等于一见钟情。 【——你毕生的伴侣即将跨越无尽之海而来,一往无悔地深爱你。】 ※※※※※※※※※※※※※※※※※※※※ 完结啦╰(*°▽°*)╯深夜完结,surprise!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么么哒!支持正版的真的都是小天使呀,超爱你们!!非常感谢大家对橘猫的喜爱(づ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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