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们深爱过》


 楔子

如果要向盛夏星空许愿，
    我愿，
    一辈子与你相依。
    你是暗夜里的沉默，
    偶然的一滴泪水，
    成了我心波的微影，
    引起阵阵涟漪，
    而我却浑然不自知。
    秋风微雨的日子，
    烟花易冷的季节，
    你是否听见——我的呼唤。
    男孩，别哭，
    把你的烦恼都倾洩在此，
    女孩，别怕，
    梦想，我们依旧，
    属于我们的幸福，
    要一起追求。
    听说秋风会吹散回忆，
    听说时间会冲淡泪水，
    可我依旧站在烟雨中，
    仰望曾经的盛夏星空。

 chapter 1 转学生(一)

    不知不觉，高一的生活已经过了六分之一，感觉才开学没多久，就考完第一次段考了。
    佈告栏前挤了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想瞧一瞧榜首是谁。
    何颖，一年七班的学霸兼班花，有名大企业腾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无论是平时考，或者回家作业，她几乎都拿满分。
    李言风，一年五班的学霸，仪表出眾，风度翩翩，听他说话温文尔雅、如沐春风，可真是人如其名啊！他和何颖是国中同学，学校提供他优渥的奖学金，作为重点栽培的对象。
    「别挤，大家别挤啊！」教务主任人群旁走过，看到了大名鼎鼎的陈宇盛。
    「喔？陈宇盛你还需要看成绩啊？不就是全校最后一名吗？还有你的制服，注意一下啊！」
    陈宇盛，可以说是学校麻烦人物之一，他的母亲是学校基金会的董事，他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名牌。不过，他总是不交作业，考试交白卷，更动不动挑衅、殴打同学，被公认为不良少年。他也习惯了异样的眼光。
    「主任，他在看何颖的成绩啦！他喜欢何颖......」旁边有人做了个鬼脸。
    「何颖和陈宇盛？在搞笑吗？十二生肖中有属癩蛤蟆的吗？」主任不屑地摇摇头。
    「哈哈，超有胆的癩──蛤──蟆」有人学癩蛤蟆跳了起来，冷不防被陈宇盛一拳挥过去，眼镜都打掉了。
    教务主任衝过来，一手拉着他的衣领，破口大骂。
    「你敢在我面前逞兇斗狠，你又想转学吗？」
    「你再嘴贱试试看，别以为我不敢揍你！我告诉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哪天教务主任的位置突然就飞了，谁知道呢？」
    妈妈的后台背景，是陈宇盛唯一骄傲的事情，学校老师常常也拿他没办法。
    教务主任气急败坏地把陈宇盛摜倒在地，大吼着：「你妈不守妇道，勾搭上学校的董事长，就可以威胁师长，为所欲为吗？真是一门子垃圾！」
    在场的人全都被火爆的氛围吓到，回过神后，一个个都赶紧跑走，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教官赶来，示意教务主任先冷静。
    「我妈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批评，那是我们家的事。」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底线，从小父亲出国工作，母亲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母亲的事业心与对国外父亲的背叛，使母子关係疏离，两人渐行渐远......。
    教官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教务主任不对在先，于是她走向陈宇盛，把他带回教官室。
    「要联络你妈吗？」在她的眼里，陈宇盛不是个坏孩子，老实说，他缺乏照顾和关爱。
    「随便。反正她也懒得管我。」
    「宇盛，我要代替教务主任，向你说声抱歉。我知道......」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就能够解决一切吗？」
    「至少，能让你稍微消气，不是吗？你还年轻，可塑性还很大，你要记住──越成熟的稻穗越往下弯。教务主任有错，大家都知道，我希望你不要像他一样好吗？」
    陈宇盛走出教官室，他抬头望着天空，灰暗的苍穹带来了秋意，操场上随风而来的沙尘，刺痛了他的眼。这间高中，还要待很久很久，他不能再当一个转学生。多么渴望在那阴霾之上，有片蔚蓝的天、净白的云，可以展翅飞翔。
    回到家后，陈宇盛看着空空的客厅，直接走进房间，打开电脑。
    不知道多久以后，听见有人打开大门，他没有任何反应。
    「宇盛，快出来，你爸爸打电话来了。」林妍馨女士，这就是陈宇盛的母亲。
    他从房间走出来，看见家里还坐着一个男人，他露出厌烦的表情。
    「来，快来接电话。」说完就把电话交给陈宇盛，并示意旁边的人保持安静，那个人点了点头。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只一次，几乎是每个礼拜都会发生，而陈宇盛对此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
    陈宇盛喜欢何颖，这是从开学第三天就有的事情，可是他一直没有告白。
    何颖做惯了娇娇女，对于班上同学常常颐指气使，喜欢她的男生觉得很享受，不过讨厌她的人也是不少，只是看她家有权有势不方便说什么。
    「欸，帮我抬椅子嘛！」她以一种撒娇的口吻对陈宇盛说。
    每次打扫的时候，陈宇盛对于自己的扫区，总是展现出一副懒懒的样子，然而，这样的他却愿意帮何颖扫到一尘不染。
    靠着这种方式，何颖在打扫时间可以随心所欲，想找谁聊天也没人管得着。
    「报告，请问何颖在吗？我是一年五班的李言风，我有事情想找她。」
    原本站在教室里，和陈宇盛聊天的何颖，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马上跑了出去。
    「李言风，你来啦！」
    这位是何颖心仪的男孩，从国中开始，她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陈宇盛不是不知道何颖有喜欢的人，但看到这种情形，难免会生气。
    班上同学也注意到他的尷尬，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偷笑了起来，大家都觉得他不自量力。
    李言风是来找何颖一起去学务处的，因为不久之后就是运动会，主任希望他们能代表高一上台致词。
    他想拒绝，因为何颖不是个好应付的人，他不愿意招惹她。但在这么做之前，必须先说服何颖。
    「我没办法和你一起上台致词，因为我不喜欢站在显眼的地方，更不擅于在很多人面前说话。」
    「怎么会呢？你说话的声音那么好听，这个机会是别人求之不得的......」
    「那你去找有意愿的人吧！」
    「不要拒绝我啦！这会是我们将来美好的回忆呢！」
    「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去学务处和主任说一声吧！」
    何颖不顾形象地走上前，拉住他的手，以亲暱的动作靠近他，想要阻止他。
    李言风愣了一下，没想到何颖会这么做，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匆忙往前走。
    走廊上传来其他人曖昧的笑声，这样的场景李言风很不喜欢。
    而此时陈宇盛就在他们后面，盯着他们两人看。
    身后有几个男生，看起来是要去打架的，还有人在旁边嚷着，「去打他啦！不就是一个成绩好的小弱弱而已吗？」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李言风更近了，何颖也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想拉起李言风快步离开。
    正当她要伸出手，李言风转过身子，往另一侧楼梯方向走去，躲开了何颖。
    教官就在后头，她很怕陈宇盛会衝上去打人，最后看到他愣在那里，教官也有点心疼。
    「宇盛，你现在有没有空？过来一下。」教官想和陈宇盛谈谈，在她的眼中，他还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恶霸。
    她知道，如果有人可以好好教导陈宇盛，或许他今天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chapter 1 转学生(二)

    ＊＊＊
    高一上就这样过了，不知不觉，连寒假都悄然离去，转眼就到开学的日子。
    这一天，大家都懒懒散散的，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
    「各位同学，我们这学期来了一位转学生，请大家要好好照顾新同学喔！来，自我介绍一下吧！」很少人会在刚迈入高中生活就转学，大家都对这位同学感到格外的好奇。
    从门口走进来的，是一个长得文静又可爱的女孩，她害羞的低下头。
    「大家好，我叫夏寧。」只有一句话，她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就这样吗？要不要再让大家认识认识你？」闻言，夏寧摇摇头。
    「那没关係，先欢迎你加入一年七班。」导师依旧笑笑地说着。
    夏寧找了后排的一个空位坐下，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课本，开始认真的听课。
    陈宇盛不时回过头，看她一眼。转学生，他最讨厌转学生了。
    下课的时候，很多人坐在位子上，看着夏寧。
    「欸，你有没有觉得她可以做我们班的班花了？她很有气质耶......。」眾人议论纷纷，对于这个同学，想走过去和她聊聊天，可她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夏寧拿着水壶站起来，想出去装水，走到教室门口，被拦住了。
    陈宇盛挡在她前面，比她高出半个头。
    「你好，请问你是......？有什么事吗？」夏寧很有礼貌的问道，虽然她觉得这个人不怀好意。
    陈宇盛斜眼看着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夏寧不想惹事，她转头想从后面出去，陈宇盛叫住她：「等等。」
    快要上课了，她只是想去装个水而已。
    「新来的，你不知道我们班的规矩吗？想要安安稳稳地待下去，先交保护费。」陈宇盛对着她伸出手，这无理的要求，吊儿郎当的口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夏寧没有理他，直接往前走掉。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住，居然有人敢无视陈宇盛说的话。而且陈宇盛为什么要对一个转学生做这种事，他平常不是最喜欢美女的吗？
    不过大家也知道，她之后要倒楣了。
    放学的时候，陈宇盛故意经过夏寧的座位，撞倒了她的水壶，顺手连铅笔盒也拨到地上。
    夏寧出去找老师了，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杯盘狼藉的景象。
    有同学不忍心，走过来帮忙她捡起东西，有些人选择冷眼旁观。
    何颖走进教室，看到夏寧，只觉得她不会看别人的脸色，而且她抢走了她的风采。
    收好东西，夏寧背起书包走出去，没有管任何人的眼光，这件事是谁做的，她心里有数。
    经过导师室，她被叫住了。
    「夏寧，班上有一个同学，他比较特殊......，希望你能多多包容他。」
    「老师，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实说，我现在也还不够了解他。我知道要不和他计较有点难，但也许有一天，我们将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夏寧默默的走出去，剩下的高中日子，她不想惹事，爸爸才出院没多久，这所学校提供的丰厚奖学金，可以解决燃眉之急。现在，能和父亲一起，对她来说就是最开心的事。
    穿过热闹的夜市，夏寧停在一个麵摊前面。
    看着里面忙碌的中年男子，夏寧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她挽起袖子，走上前去。
    「爸，我来了！」随手拿起了一个碗，放到水桶里洗了洗，这是个熟练的动作。
    夏员抢过她手上的碗，接着转身想把水桶搬走。
    「我的女儿，你回来啦！给我，你赶快去读书，别在这里鬼混。」
    夏寧笑了笑，不理会父亲的话。
    「爸！医生说过了，你的身体是不能这么操劳的，还有啊......这个水桶放下吧！你是不能提重物的。」
    夏寧撒娇的口吻说着，一边偷偷的拉走夏员手里的水桶。
    看见夏寧这个样子，其实他很开心，这是属于父女俩人的时光。
    「来喔，好吃的拉麵，一碗只要70元，有多种食材任君挑选！这位小姐，你要点些什么呢？」夏寧热情的招呼客人，看到她可爱的样子，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你们是最近才来的吗？之前好像没看过你们......。」隔壁摊的老伯伯问道。
    「是啊！这里的人潮特别多呢！」夏寧转头微微笑说。
    「那也是你们东西做得好吃才会有人愿意来，对吧？」
    「阿伯要不要尝尝我爸煮的麵啊？真的是人间绝味喔！」夏寧很有自信的说。
    「现在真的很少看到这么孝顺的女儿了......真幸福啊......，来，也尝点我做的蚵仔煎。」这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地方，大家也都愿意互相帮忙。
    「好啊，谢谢阿伯。」
    整个晚上，夏寧蹲在水桶旁边，不停的洗碗、不停的招待客人，接过父亲手里的工作。
    当指针指向八点半时，吃晚餐的人陆续减少，也到了他们要准备收摊的时候。
    几个女孩一起逛夜市，这是很常见的事。
    「咦？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其中一个人问道。
    「谁？她......她是一年七班的转学生.......我有听颖颖说过。」
    「颖颖？你跟她很好吗？这么做作的女生......。」
    「这个转学生看起来还挺有气质的，怎么会在这里卖麵？」
    「这件事情若是让他们班同学知道，不太好吧？」
    「没事的，我们明天等着看好戏吧！」
    女生的八卦功力是不可小覷的，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
    夏寧陪着父亲，两个人一起推着麵摊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沿途中，他们有说有笑，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很陌生，可是两个人会合作克服一切。
    「爸，我们今晚赚了多少钱啊？我觉得我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真的吗？」夏员看到女儿可爱的样子，笑了笑。
    「爸，你什么时候要教我煮菜啊？这样以后很丢脸的！一个大厨的女儿居然是个生活白痴......。」说这话的言外之意，她想帮助父亲。从他生病之后，她一直很担心他。
    「你好好读你的书就好啦！以后要比我更有出息啊......。」
    「爸爸你别担心，这次段考我考第一名给你看看！」
    女儿很有信心，他很高兴。
    「爸，你看天上好多星星，明天又是个好天。」
    父女俩一起看着满天新斗，夏寧忆起了儿时爸爸常唱的那首儿歌，不禁哼了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放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chapter 1 转学生(三)

    ＊＊＊
    隔天早上，夏寧到了学校，发现有些同学对她的态度改变了。
    「欸，那个就是一年七班新转来的同学，原本以为她家是开什么公司的，结果她爸是一个夜市摆地摊卖麵的......。」
    「真的假的？看她那么有气质，说不定她家麵摊是全国连锁的？」
    旁边另一个女生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夏寧尝试忽略他们的对话，可不止几个人说这种话。
    看着桌子上的选社表单，她不知道要去哪个社团，才可以避免八卦。
    最后选择了推理研究社，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社团，再加上自己未来的梦想......。
    听见上课鐘声，大家都回到教室，夏寧从书包里拿出之前老师给的上学期课本，复习了一下，明天要期初考，她不想让父亲担心。
    班上的人，她还认识不到一半，这个时候都只能认真的看书。
    下课的时候李言风来找何颖，他看见了夏寧。
    这个女孩，他认得......。
    彷彿通过时光隧道，回到小六参加即席言讲的那个早晨。
    「来来来，别挤啊！每位参加比赛的同学都来这里签名，等一下会有哥哥姐姐们带你们去比赛场地喔！」国小的时候，成绩好的同学最期待的就是国语文竞赛了，得名不但会有奖学金，家长也会带孩子去庆祝一番。
    「同学，你是参加国语演说比赛的吗？过来这里喔！」一位热心可爱的大姐姐对李言风说。
    李言风走到队伍中，东张西望的，突然他注意到一个像阳光般耀眼的女孩。
    「夏寧，加油！等一下妈妈会在底下帮你拍照，不要紧张喔！」夏寧的母亲，是一位可亲的国小师，而她的父亲，是一间小企业的老闆。
    夏寧对他们比了个爱心，笑着走进准备室，李言风跟在夏寧身后。
    抽题目时，他很紧张，生怕抽到自己不熟悉的题目，结果「是祸躲不过」，他脑子一片昏乱，直觉上就往厕所里躲。
    怎么办？完全没有经验，想掰都掰不出来。
    在没有人的地方，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谁在里面呢？发生了什么事？」
    温柔悦耳的声音传来，李言风赶紧用袖子擦擦眼泪，走了出来。
    他看见那抹阳光......
    「你还好吗？」夏寧递出手上的卫生纸，轻轻拍拍他。
    他点点头，马上又哭了起来，「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讲......。」他摊开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电脑与我」。
    夏寧疑惑地看着他，这个题目很难吗？
    「我从来没用过电脑，我们家没有电脑。」
    夏寧没办法体会这样的感觉，「要不然，我们交换题目好了。」
    「这样不会被发现吗？会不会被处罚啊！」
    「没关係，至少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夏寧天真的说。
    他笑了起来，「我叫李言风。」
    「我叫夏寧。」
    后来那场比赛，因为东窗事发，两人并列最后一名。
    他难过的向夏寧及她的父母道歉，他们说：「没关係，这是成长的经验，重点是跌倒了要站起来！」
    「李言风，你来啦！」何颖走出教室，把他拉回了现实。
    「你们班有新同学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
    「这学期新转来的，有点令人讨厌的感觉。」她不喜欢这个女孩，温柔里带着一些骄傲。
    「怎么了吗？」何颖很好奇，他什么时候对他们班同学感兴趣了？
    「没事。」李言风不想让何颖知道他们之前的事，他怕何颖会去找夏寧麻烦。
    ＊＊＊
    期初考完的下午，数学老师走上讲台，他打开装着考卷的纸袋。
    「现在要来发考卷了，这次我们班的100分换人啦！」
    老师一讲完，全班震惊了，居然会有人考的比何颖还好？这个人会是谁？
    何颖露出了生气的表情，是谁抢走了她的第一名？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夏寧吗？她有这么强吗？
    「公布成绩，请唸到的同学来前面拿回自己的考卷。夏寧100分，何颖98分......」
    所有人转头看向夏寧，她缓缓地站起来，走到讲台前面。陈宇盛不屑的冷笑，考个100分有什么了不起？他相信何颖还是最有实力的。
    「不错啊！要继续保持喔！」老师讚赏的对她说。
    夏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不想太招摇。
    但已经引起了班上一些同学的不满，他们就算不太喜欢何颖，也不相信她怎么会就这样输给一个转学生。
    「咦？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不是那个什么麵摊老闆的女儿？这样也能考第一名啊？其实你是作弊的吧？」班上一个和何颖感情不错的女生，走到夏寧旁边挑衅的说。
    夏寧打开自己的书包，把数学课本放进去，不理会她的言语。
    何颖也从她的位子跑过来，站在一旁看着夏寧的反应。
    她依旧是做自己的事，完全无视其他人。
    何颖从她的抽屉里拿出刚刚的数学考卷，当场撕碎丢在地上。
    夏寧抬起头瞪着何颖，站起来捡起自己的考卷。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也去帮忙夏寧，寻找考卷残骸。
    「你最好是不要干涉这件事情啊......。」何颖警告那个女孩，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何颖说完就离开教室，大家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女孩把考卷交给夏寧。
    「谢谢你。其实你不用帮我。」夏寧只是微笑一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我们交个朋友吧？」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夏寧点点头。
    正想要黏回撕碎的考卷，夏寧听到她说的话，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她。
    「你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啊？」从刚刚到现在，夏寧都还不知道她是谁。
    「我叫韩芸，很高兴见到你。」
    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夏寧点点头，想要离开。
    「要不要一起回家？你家住哪里？」韩芸热情地问道，她喜欢夏寧，她想和她一起。
    「嗯......，我们不顺路，我还是先走好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这样敷衍。
    「好吧！拜拜，记得明天我还会在这里等你喔！」她们走到校门口，韩芸对着夏寧挥挥手。

 chapter 1 转学生(四)

    ＊＊＊
    高一下学期第一次上社团课，其实每个社团内成员并没有很大的变动。
    夏寧在佈告栏寻找推理研究社的上课地点，韩芸走到她身旁。
    「我是推研的，你是什么社团啊？」她疑惑的看着夏寧。
    夏寧愣了一下，接着对她说，「我也是推研的耶！你上学期就在那里了吗？你们平常都在做什么呢？」
    韩芸微笑的望着夏寧，她终于愿意和她聊天了。
    「一起走吧！到那里你就会知道了。」故意卖个关子，她希望她们能多讲讲话。
    走到教室门口，看到了一群人，夏寧真想直接转头就走。
    韩芸看到夏寧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拉起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嗨，我来啦！」韩芸向学长姐打招呼，李言风转过头来，看到夏寧，他微笑了起来。
    「这位是我们的新社员吗？来，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吧！」这里的学姐很热情，她不知道夏寧和其他同学发生什么事。
    何颖去上完厕所，走进教室看到夏寧，她露出一丝冷笑，她来这里会被整死吧？
    夏寧转头看着韩芸，「何颖也在这里啊？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这样我才能转社。」
    「会选推研，一定是你对这个领域有兴趣对吧？那干嘛要因为其他人而放弃原有的想法呢？我告诉你，等一下你会看到更可怕的事情。」
    夏寧已经知道，有何颖的地方就会有陈宇盛。
    「大家好，我是推理研究社的社长。很高兴大家愿意继续支持这个社团！小高一们请注意，之后就会选取下学期的干部，所以要记得多多参与活动喔！」
    听到要选干部，何颖眼睛一亮，那个社长之位，她势必要角逐。
    「大家好，我是副社长，现在要点名喔，请唸到名字的举个手！」
    「一年一班......，一年五班李言风.......。」
    夏寧听见他的名字，马上转头寻找他的身影。这个人是她国小遇见的那个人吗？
    李言风抬起头看着夏寧，朝她一笑。
    下课的时候，夏寧坐在位子上和韩芸聊天，李言风走到她们旁边。
    「你还认得我吗？以前演讲比赛交换题目......。」
    「哈哈真的是你啊！刚刚听到你的名字我就觉得很熟悉。」夏寧没等李言风说完，直接截断他的话。
    真的没想到他们还能遇见，能到同一间学校、同一个社团。
    「你们两个以前认识啊？」韩芸好奇的问道。
    「是啊！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面太闷了。」李言风只是想躲开何颖，她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夏寧和李言风一起走在走廊上，引起不小的骚动，大家都从窗户探头出来。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从遇见她，李言风就觉得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寧站在走廊上，看着远方没有尽头的地方，她想起了一些事。
    国小毕业的那年，母亲因为一次偶然的事件，到医院检查身体，被发现已经癌症第三期了，当时的夏寧还不瞭解这会怎么样，只是看到母亲辞去原本学校老师的职位，看到她的头发一丝丝的减少，看到父亲愁眉不展的样子，她觉得家里一定是发生什么事。
    他们家本来算是富裕的环境，慢慢被消磨殆尽，再加上遇到金融风暴，她父亲经营的小企业敌不过长期的亏本，最终只能走向倒闭的下场。那个时候她的母亲过世，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可是又查不出病因，夏寧差点就要放弃学业，还好有国中老师的支持，陪她走过最痛苦的日子，最后她选择陪爸爸到这里，他们要从头开始，寻找曾经的快乐，而夏寧很高兴她现在做到了。
    李言风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继续往前走。
    随着上课鐘响，夏寧回到座位，何颖就站在她身后。
    「你们两个认识吗？真没想到，一个爱作弊的学生居然和一个真学霸是好朋友啊？还是期初考的答案都是他告诉她的？」
    夏寧对于作弊这两个字，特别敏感，凭什么要把她的努力当成虚假？
    李言风听到何颖讲的话，愣了一下，夏寧很有本事他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被何颖说成作弊。
    夏寧也站了起来，她比何颖微高出一点，但她很瘦。
    「请你不要信口开河好吗？我和李言风作弊，你去找出证据啊！」提高的语调，加上增大音量，两个人快要吵起来了。
    陈宇盛从后面走过来，看着夏寧冷笑，社团里的其他人都感到害怕。
    高二的干部们，一直觉得陈宇盛是一个难搞的人物，连带的他们也不想要何颖留在这里。
    李言风走上前，拉开夏寧，转头看着何颖，「我和她从国小就认识，我们只是朋友，夏寧她是个很优秀的学生，作弊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听见他的话，陈宇盛仔细打量这个女孩，她很有气质，真的有一种饱读诗书的感觉，可他就是讨厌她，因为她是转学生。
    何颖从来没有听过李言风这样称讚自己，而如今他竟然这样对另一个女生说，何颖二话不说，衝上去拉住夏寧，抬起手朝夏寧挥过去。
    一时来不及反应，夏寧往后一倒，还好后面坐着韩芸，一把接住了她。
    韩芸瞪了一眼何颖，抬头看见夏寧没事，从椅子上站起来，作势要回击。
    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陈宇盛也过去帮忙何颖，夏寧害怕韩芸会受伤，想把她拉出来，可还是被捲进去了。
    最后连李言风都加入这场打斗，学姐们无法阻止，只好把教官请来。
    那天下午何颖被罚打扫整个学务处，因为事情是她引起的，其他人也站在教官室门口动弹不得。
    从那时候起，陈宇盛找了一群人，有时候是把夏寧堵在校门口，有时候是故意破坏她的东西。
    而何颖在班上散佈谣言，就像小学生一样，她要大家不要和夏寧说话，让她天天都当值日生。
    儘管大家觉得夏寧很可怜，可还是照做了，他们不想惹麻烦。
    李言风知道这些事情，他很努力想要保护夏寧，那都是因为他而引起的，而且，他喜欢夏寧。
    何颖对他的追逐始终没有停歇，这样让他很困扰，无法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
    ＊＊＊
    高中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期末考就快要来了，大家还以为刚考完期中考。
    一年七班的第一名，自从夏寧转入后，何颖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了，而她还是一样讨厌夏寧。
    眼看着要升上高二，各个社团开始选干部，大家也开始讨论，到底要选择文组还是理组。
    推研选干，何颖最期待的一天终于来了。
    这不算是个大社团，所以没有全部人的投票，以面试作为评断标准。
    社长要求所有高一的社员在纸条上写下自己想参选的干部，可以选择三个志愿。
    何颖毫不犹豫地写上「社长」，她不相信会选不上，所以剩下的栏位全都空白。
    夏寧看了看纸条，为了她的梦想，即便不喜欢这里的人，还有强大的竞争对手，她还是要试一试。
    面试的那一天，看着何颖胸有成竹的样子，夏寧有些却步。儘管相信自己和她是不相上下的，但夏寧还是害怕会被学姐讨厌，这样就算她再优秀、有能力，也得不到想要的。
    「第一个，何颖请出来。」某个学姐开始带着想选干部的人到面试地点。
    「学姐，我想问个问题，这次有几个人想选社长啊？」从这学期刚开始，她就告诉大家她要选社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有人敢出来竞争吗？
    其实这位学姐不喜欢何颖，她觉得她太骄傲了。
    「好像还有另一个人吧？」没有多说什么，只回答了一句话。
    轮到夏寧的时候，她看起来很紧张，学长姐们和善的表情让她放松许多。
    「为什么想选社长呢？你对推研的想法是什么呢？」前任社长笑瞇瞇地问道。
    「因为，这和我以后的梦想有关......，我很喜欢这里，我可以学到不少东西，也可以适度的放松。」
    「那你对何颖和陈宇盛是什么想法呢？」
    夏寧没想到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她愣了一下。
    「我......我承认很讨厌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如果你今天选上社长，而他们也是其他干部之一，那你会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夏寧没有想过，只觉得要是她主导这个社团，说不定他们会直接转社。
    后来回答了什么，夏寧已经不太记得，只看到学姐拿着点名单，公布当选的干部。她选上社长了，从何颖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愤怒和诧异。走回教室的途中，她想到很多事，还有以后会遇到的麻烦。现在她只希望可以赶快升上高二，文理分班的日子。
    休业式的那一天，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期待已久的暑假终于来了，不过，分班后有些朋友可能渐行渐远。
    听说陈宇盛要向何颖告白，所有人都挤过去凑热闹。
    不过可想而知，这是不可能成功的，何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她看不上陈宇盛。
    当何颖拒绝他的时候，尷尬的场面让周围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行为在陈宇盛的眼里，是一种嘲笑。虽然他知道结局一定会是这样，但他无法忍受......。
    转头想逃离现场，他发现一个人，她也在围观，却没有露出任何不屑的表情。

 chapter 2 讨厌的同学(一)

    高二文理分班，夏寧等了半年，就是这天。她没有上网查询分班结果，因为她相信，不可能再和陈宇盛同班。
    穿上制服，她陪着爸爸一起走到麵摊，再往学校的方向离去。
    二年六班，走在走廊上，隐约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笑闹声，这个班级，充满青春气息。
    看着墙上贴着的座位表，她兴奋的寻找自己的位子，能不能，是在窗户旁边，最好还能看见篮球场？
    突然间，她愣住了！
    是在窗边没错，但隔壁同学是......，怎么会是他？
    冤家路窄到这种地步？不只同班，还要坐一起？
    她彻底崩溃了......。
    走进教室，勉强保持着微笑，她走到陈宇盛旁边，冷冷的说道：「借过。」
    「怎么是你？」他震惊的看着她。
    「你刚刚没看到门口贴的吗？果然是不长眼的东西。」夏寧这下怒了，跟你坐心情已经差，还被完全无视。
    他把座位向前移，留一条小缝让她过去。
    「我以为你选理组，我才选文组的。」陈宇盛淡淡地说道，看不出任何表情。这句话是认真的，因为他没有梦想。
    「我不想跟你讲话，我告诉你，这学期你最好是不要太超过，否则我跟你闹到底。」
    说完她在桌上画了一条线，把他的东西推开。这明明是小学生在做的事情，今天她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第一节上的是英文课，英文老师就是他们的班导，她很喜欢这个老师。不过只要抬头看看黑板，眼角馀光就会扫到陈宇盛，于是她尽量看向窗外。
    「夏寧，操场什么东西这么好看？上课不专心，你下课来找我。」
    夏寧眼里闪过一丝难过，才开学第一天，就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陈宇盛一句话也没说，这是专注地思考，这个时候的他，好像没有那么讨厌。
    放学是下午四点，她走到导师室，里面空无一人，于是她站在门外等待。
    不知不觉已经五点多了，这个时候是麵摊最忙的时候，她想回去，可是老师要她留下来。
    从头到尾都是站着，她还背着书包，其实很累，可依旧没有改变姿势。
    终于，老师来了，看到她的样子，老师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你怎么还在这里？对不起啊！刚刚在教陈宇盛。」让她等这么久，老师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又是他？他想学习吗？不然为什么老师愿意留下来陪他？
    「没事的，言老师，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夏寧，我知道你和陈宇盛合不来，所以才把你们俩安排在一起。高一的事情，或许我不清楚，但我希望，新的两年，你们不要继续那样。你可能会生气，不过对一个人来说，当朋友绝对比当敌人轻松，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原来老师早就知道他们的事情了，她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走出办公室后，时鐘指着六点。她看看天空，心道我又何尝不想和他和平相处，可这不是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啊！她快步走在走廊上，天还没暗，她还要回去帮忙。
    陈宇盛看看桌上的英文课本，他不想打开它，所有的科目中，他最讨厌英文。
    六点了，是该回家的时间，可他不想回去面对空空的客厅。
    他慢慢地走下楼梯，天还没黑，但已经微微昏暗，他想从书包中拿出手机，翻了翻，发现没有在原本的地方。
    是忘记带了吗？早上都还在用的啊！
    疑惑的往楼上走，突然间，一脚踩空......。
    「啊！」他瞬间往下滑，滚到第三阶的地方。
    收起掉在地上的东西，他拉着旁边的扶手想站起来，却感觉到脚下传来微微阵痛。
    现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经过这里，晚上六点还待在学校的，绝对是有问题的人。
    他试着用爬的，想往外移动，但是脚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他动不了。
    听见楼上好像有走动的声音，他燃起了一丝希望，不用在这里睡一个晚上。
    走下来的人，是夏寧。
    她看见他，先是诧异，接着往前走，没有回头。
    「喂，你！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啊！没看见我需要帮忙吗？」说出口都是没礼貌的话，她不理他，继续走。
    「喂，你回来！」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不能就这么失去它。
    「我没有名字吗？」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冷冷的说道。
    「夏寧，我拜託你帮帮我，我站不起来，也找不到手机。」他改口以哀求的语气说道。
    「想不到一个看不起我的人居然会向我求助了？怎么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说完她拿去手机，要播出119。
    「等等，我不想去医院。」
    「那你想怎样？我很忙的，没时间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夏寧只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又囉嗦。
    「借我。」陈宇盛抽走了她的手机，她生气的看着他。
    「你干什么？谁说要借你的？」
    「密码设0000做什么？直接取消掉就好了啊！借我打个电话。」说完他直接拨通了电话，没等她回答。
    「转接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他掛断再拨了一次。
    连续三次，都是这样......。
    「没接电话吧！这种人你妈都不想理你。」她以嘲笑的口吻说道，明明一向最痛恨别人拿自己的家庭开玩笑，她却不小心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看见他脸上静静地，没有一丝微笑。
    「你先走吧，对不起打扰你了。还有，拜託不要拿我妈来开玩笑。」
    气氛变得凝重，她接过手机，没有说话。
    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
    「你要怎么办，在这里睡一晚？」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担心他。
    「你说的很对，连我妈都不想理我......。」他脸上流露着一种忧伤，不像平常的他了。
    此刻，她只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去，也没有要帮他。
    「还是，你扶我走到校门口好了。我自己想办法。」
    「刚刚，对不起。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
    「我不想一个人，躺在空空的病房里。」
    夏寧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把陈宇盛拉起来，他很配合的移动身体。
    就这样，他们慢慢的往校门口走去。
    走到校门口，把他扶到旁边的矮石墙上坐下。

 chapter 2 讨厌的同学(二)

    「我......那我要回家了！」说完夏寧走向车棚，她每天都是骑脚踏车上学的。
    把车子牵到校门口，还看见陈宇盛坐在那里，没有动静。
    她忍不住又走过去，对他说：「你不回家吗？这样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是我的责任啊？」
    「那你要带我去你家吗？这可能是你能给我的唯一帮助，如果你怕我会死掉的话......。」他抬头看着她。
    「去我家？你有没有搞错？最好你死了就不会有人挡住我的视线了，我只是怕我会坐牢！」
    陈宇盛伸出手，要夏寧拉他起来。
    「算了。」她懒懒地说了两个字，把他扶到脚踏车上。
    「你要是敢碰到我试试看！」用最兇恶的口吻，夏寧警告陈宇盛，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从学校骑车回家，这段路程对她来说，平常最多是15分鐘，今天居然骑了快半个小时。快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
    回到家，发现爸爸还没到家，她拋下陈宇盛，直接往外跑。
    远远的看到，夏员推着推车，有点吃力的在斜坡上行走。
    「爸，对不起，今天回来晚了。」还带着微微的喘气声，她看着爸爸抱歉的说。
    一手接过爸爸的推车，父女两日走在月光下，这样的场景，陈宇盛忽然有些羡慕。
    「没事，爸爸很好。我的宝贝女儿今天怎么啦？」夏员伸出手捏捏女儿的脸。
    「刚刚在学校遇到一个可怜人在楼梯跌倒，又找不到人帮忙，所以就把他带回来。爸，你放心，等一下我就会把他交给别人了。」夏寧看着前面的陈宇盛，一副不屑的说道。
    夏员往前走了几步，打量一下这个男孩，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什么坏孩子。
    「年轻人，刚刚听到寧寧说你跌倒了，是不是脚扭伤了？严重吗？」
    对于爸爸的关心，夏寧吓了一跳，陈宇盛也愣了一下。
    「来、来，快进来。寧寧你怎么是这样照顾同学啊？快把他扶进来。」
    夏寧没有反抗，就照着父亲说的去做了。
    从冰箱拿出冰袋，夏员亲自用毛巾包了包，蹲下来敷在陈宇盛的脚上。
    夏寧看傻了，连忙接过父亲手上的东西。
    「爸，你蹲着会累吧！我来好了。」
    「你这个这样用不对啦，就说爸爸可以，你去旁边。年轻人，不好意思啊，我把寧寧惯坏了。」
    「爸......。」夏寧想阻止父亲，可是父亲的倔强任性她也是知道的，于是她抬头瞪了陈宇盛。
    陈宇盛也算是个知情达理的人，只是外表常常看起来很不成熟，他弯下腰帮忙夏员。
    站在一旁的夏寧突然觉得有点饿，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几声，尷尬的她赶快低下头。
    「你们吃过晚餐了吗？我弄点东西给你们吃吧！」夏员看到女儿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留下两个人坐在小小的客厅，这样的环境，陈宇盛不习惯，老实说，他几乎没有吃过夜市摊，妈妈也不让他接触那些。
    吃过晚饭，夏寧决定帮陈宇盛叫计程车。这样的人在自己家里，她片刻都不能休息。
    「今天，谢谢你。晚餐的钱......」
    「不用，我爸不会拿的，你给了钱最后也是进我的口袋，你赶快离开我家就好。」
    陈宇盛无奈的看着她，点点头，慢慢的坐上车。
    回到家，已经快八点，家里依旧空空荡荡的。
    陈宇盛扶着墙壁，走进客厅，坐在沙发椅上，打开电视发呆。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夏寧。
    明天要期初考，看着书包里的书，还是一样，他不想打开它们。
    升上高二，是很多文组学生翻身的机会，因为没有那么多困难的物理、化学。
    坐在夏寧的旁边，他要是成绩忽然变好，应该很多人会觉得他是作弊得来的吧？
    所以他选择继续放任自己......。
    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他有点生气，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宇盛，妈咪回来啦！吃过晚餐了吗？」
    「晚上九点还没吃饭，也是挺糟糕的吧？」对于妈妈的关心，他只觉得那都是讨好。
    「怎么啦？心情不好？高二的生活快乐吗？」陈宇盛心想，只要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他就不快乐。
    「一个晚上都不接电话，妈，哪天你儿子死掉了，你都不会知道吧？」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是啊，我是个不良少年。」
    说完他站起来，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妈妈看见他走路的样子，愣了一下。
    「宇盛，你怎么啦？宇盛......」
    看着他的背影，妈妈忽然说不出话来，打开自己的手机，里面有三通陌生的未接来电。
    ＊＊＊
    隔天早上，夏寧很早就到学校了，看着旁边空空的位子，她微微发愣。
    也不晓得昨天他怎么样了？自己怎么会让一个那么讨厌的人进她家？
    接近早修结束到时候，他才出现。
    今天是期初考，可能是因为大家才刚认识，也不需要排梅花座。
    「你还好吗？」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和他说话。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打扫的时候，新的打扫工作，夏寧是负责扫地的，而陈宇盛是负责拖地的，怎么这么巧，连打扫也要被分在同一组。
    她还是一样的认真，而陈宇盛还是喜欢偷懒。
    言老师是不能忍受这些事的，就算他知道陈宇盛脚受伤。
    「宇盛，这里没有拖乾净，等一下要考试，快点。」
    不一样的是，陈宇盛照做了，他没有反抗。
    高二的期初考，考的都是高一的课程和一些高二的预习，这些对夏寧来说，都是瞭若指掌的。
    陈宇盛讨厌这些考卷；讨厌坐在教室里上课；讨厌高中生活，他放弃了高一，也打算放弃剩下的日子，反正家里有的是钱，他只要不太挥霍，应该够一辈子吃穿的。
    虽然对成绩一向无感，但坐在学霸旁边，还是忍不住偷看几眼。
    「第五排第二个，不要东张西望的！」监考老师果然注意到他的行为。
    他连忙低下头，看见夏寧认真的眼神，彷彿没有听见周遭的声音，他愣了一下。

 chapter 2 讨厌的同学(三)

    当天下午，成绩就公布了，数学老师拿着名册开始报分数。
    多数同学不喜欢这样的制度，每个人都有权利不让大家公审自己的成绩。
    「夏寧100分、秦夕95分......陈宇盛12分。这么简单的考卷，你有办法考到十几分，我也是服了你！」
    陈宇盛懒懒地站了起来，拿回自己的考卷，没有说话。
    一旁的夏寧偷看了几眼，他写这张考卷的时候，应该都是用猜的吧？
    「各位同学，今天发下去的成绩单，记得要给家长签名喔！」放学的时候班长对大家宣布。
    其实夏寧想要选这学期的班长，只是，她害怕选不上或是被别人嘲笑。
    收好书包，大家都准备要回家了，正当她要走出教室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二的新班级，虽然又和陈宇盛遇到了，但至少少了一个人——何颖。有时候夏寧讨厌她还超过了陈宇盛，因为女孩的心机往往比男孩重。
    「夏寧，好久不见啊！想不到你居然选文组啊？这样我们就不能互相竞争了！」何颖一副不屑的神情，故意提高的语调，让人感到不舒服。
    夏寧不想理她，直接往前走过去。
    何颖见夏寧的反应，第一次被别人忽略的她，顿时发怒了。
    「怎么，成绩好就目中无人？在新班级过得太安稳是吗？」何颖伸手想把夏寧拉住，却被一个人挡住。
    转头看见是个陌生的女孩，她愣了一下。
    「何同学，请你不要在我们班门口耍流氓好吗？你也不想想，自己成绩好，看不起多少人？」这个人是秦夕，也算是个学霸，高一时候是一年五班的，李言风的同学。
    「你......！」何颖说不出话来，只好拉着旁边的女孩离开。
    夏寧回过头看秦夕，微微笑着。
    「刚刚，谢谢你。」
    「没事的，我也看不惯何颖很久了。以后她要是这个样子，都跟她吵个没完。」
    夏寧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起回家吗？」秦夕热情的对夏寧说。
    「不......不用！不顺路。」面对同学的关心，她还是不习惯。
    「好吧！下次我们再一起。」秦夕没有这样就作罢，她觉得夏寧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好友。
    陈宇盛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开始对何颖產生反感。
    陈宇盛回到家后，难得母亲就坐在客厅，他从书包里拿出成绩单。
    母亲从来没有因为他考的不好而责骂他过，在别人耳里大概是很幸福的事，但他希望她能多管他一下。
    「签名。」陈宇盛把成绩单摊在桌上，只说了两个字。
    母亲看见他的成绩后，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考这么差？这样你有办法毕业吗？」
    陈宇盛感到诧异，第一次听到母亲说这种话。
    「上学期就有一堆科目是死当的，也不差这一年了吧？反正一定毕不了业。」
    他想着家里那么有钱，也不需要他来努力。
    「不行，现在这个时代还有谁没读过高中的？你想办法把之前的补起来，我帮你请家教。」
    陈宇盛想反抗，却说不出话来。
    星期六的早晨，陈宇盛通常都在学校篮球场打球。
    可是今天母亲要他待在家里，因为等等会有家教老师前来，而且他的脚也还没完全好。
    他讨厌补习，更讨厌家教，但他决定还是先留在家里，他想看看这个人会是谁？
    「叮咚！」门铃响了。
    陈宇盛直接走过去打开门，然后就愣住了，对方瞬间也吓了一跳。
    「陈宇盛？怎么会是你？我怎么会这么倒楣啦！」夏寧崩溃的眼神，配上陈宇盛无奈的表情。
    「你......，进来吧！」也只能先让她进家门再说，不然等一下要是被母亲知道，一定会气死。
    「我告诉你，我是来赚钱的，契约在这里，你要是敢说什么，我一定跟你没完没了。」
    「我看起来是这种人吗？」
    「你做过多少没水准的事情你自己想想。」
    夏寧不想教他，但是薪水这么高的工作，她必须好好把握。
    「等一下要在哪里上课？」陈宇盛家实在是太大了，光客厅就快是她全家的大小，有钱人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你真的要给我上课？」
    夏寧转头吃惊的看着他，难道他要蹺课出去？这样她会被开除吧？
    「我们去书房吧！这样等一下我妈回来才不会起疑。」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这里面有很多漫画和小说，应该是陈宇盛专属的房间。他还会看这些书？
    旁边有个小柜子，里面放了很多不同的战斗机，有些夏寧从来没有看过。他有什么梦想吗？
    来到他家，才发现他好像不是表面上的那种不良少年。
    「你在干嘛？到底要不要过来？」站在旁边的夏寧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嗯，我刚刚在想事情。等等要不要先订正期初考考卷啊？」一下子就切进正题，陈宇盛还来不及反应。
    「你确定要教我吗？我从国二就再也没有认真上过课了。」
    「既然你妈已经聘请我了，我一定要把你教好。」夏寧是个负责任的女孩。
    「那你先借我明天的作业抄。」下礼拜要交暑假作业，而陈宇盛的本子里依然空空如也。
    「我......我是来教你的，不是来给你抄作业的好吗？」夏寧没好气的说道，这样的要求真让人无言以对。
    「我妈说，这学期不能再有任何一科被当掉，所以如果不写作业就马上少一个成绩，这样你就要花更多的心血不是吗？」陈宇盛笑着说道。
    「唉，你这么会辩解，干嘛不去参加辩论社啊？算了，拿去。」夏寧斜着眼看看陈宇盛，露出了不屑的眼神，把自己的作业簿丢给他。
    看他认真的在抄作业，自己在旁边无所事事的，觉得很不应该，但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事。
    「你曾经有过梦想吗？」从走进这个房间，她就一直想要问这个问题。
    「谁会没有梦想？只不过是发现那终究太遥远，只好选择让它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像你们，头脑那么好，那么有能力。」夏寧微愣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原来，陈宇盛是这样的人。
    到了午餐时间，夏寧想偷偷离开，趁陈宇盛上厕所的时候，她溜到客厅。
    一走出去就后悔了，看到一对中年男女坐在沙发椅上。
    这是陈宇盛的父母吗？这样子走过去很丢脸吧？
    她想悄悄的地回去，可是来不及了，他们转过头来，看着她。
    夏寧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用最快的速度衝进书房，配合巨大的关门声。
    从厕所走出来的陈宇盛，困惑地看着夏寧，她站在门边，气喘吁吁。
    她走过去拉住陈宇盛说：「你帮帮我，刚才我被你爸妈看到了，怎么办？这样会被误会的。」
    「误会什么？一个家教和一个学生搞七捻三？」陈宇盛不解地看着夏寧。
    「对，我只是个家教......。」夏寧从来没有和一个不熟的男生待在同一个房间过，这样让她很慌张。
    「你刚刚说的人，不可能是我爸的。」淡淡的一句话，里面没有任何感情。
    夏寧愣了一下，接着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
    「妈，你今天怎么会在家？」陈宇盛先说话了，打破了沉默。
    林妍馨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抬起头看了看陈宇盛。
    「你带女朋友回家？还躲在书房？」这句话一说完夏寧愣了，难到她不知道她只是个家教？
    「妈，家教不是你帮我找的吧？我还在想你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结果根本就是我会错意。」
    陈宇盛面无表情地说着，林妍馨迟疑了一下。
    「是梁叔叔帮你找的，不过我们有讨论了一下，才这么做的。」知道陈宇盛会生气，林妍馨抬头望着远方。
    「我透过学校，找到成绩最优秀的同学，希望能帮到你的忙。」梁彦承诚恳地说着。
    「梁叔叔，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家教，我不需要。」他抬起头看看夏寧，她一脸震惊，可是这里没有她说话的资格。
    「宇盛，我没有......。」
    陈宇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到了房门口，回头看一眼夏寧。
    她还傻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走吗？」拋下这一句话，陈宇盛直接离开。
    夏寧转头想收起自己的东西，又发现两个人盯着她看，她尷尬的笑了笑。
    「对不起啊，小女孩，我们不知道宇盛会那样。」林妍馨赶快向她道歉，「之前的钱，我们会全部给你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夏寧是一个很懂事的女孩，她摇摇头。
    「阿姨，没事的，我是陈宇盛的同班同学，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样子。」
    以前说到她的同学，最讨厌的就是陈宇盛，可现在好像已经不是那种感觉。
    「你是宇盛的同学啊？那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顿午餐？我一直很想要了解他的情况。」
    只是吃顿午饭，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夏寧留下来，和他们一起。
    走进一家高级餐厅，她不习惯，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到过这种地方。
    林妍馨看到夏寧的尷尬，她很好奇，这个女孩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你的父母是在做什么的呢？」
    即便家里没有钱，夏寧一直都很骄傲，她和父亲的感情，是无人能及的，可是当她说到爸爸摆麵摊时，她看见林妍馨皱了一下眉头。

 chapter 3 误会(一)

    高二的第一次社团课，除了兴奋的小高一，其他人都懒洋洋的。
    新任社长一边指挥干部做事，一边热情的招待高一学弟妹。
    没想到陈宇盛和何颖，依然留在这个社团里，他们分别当了公关和教学。
    副社长是李言风，他在高一新生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成绩好又长得不错，不少女生因为这样来到推理研究社。
    现在最尷尬的已经不是夏寧和陈宇盛了，虽然两人还是看不顺眼，但在陈宇盛心里，更讨厌的人是何颖，可以说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或者是他终于看清楚何颖的真实性格。
    那个陪着夏寧度过高一下学期，被不少人排挤的日子的人——韩芸已经转学了。
    她的父母要搬回家乡照顾年老的祖父母，于是她离开了她的好朋友。她希望能和夏寧一直保持联络，夏寧只是微微笑着点头。
    从搬家后，夏寧没有认真交过一个好朋友，总觉得自己有一天就会离开那个地方，而她不想留下太多遗憾，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别人先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推理研究社，听起来是一个很棒的社团，但其实大家常常都在读书，或只是看看有关犯罪的戏剧。
    夏寧是个胆小的女孩，常常看到血腥画面就会默默闭上眼睛，假装镇定的样子。
    儘管是这样，她还是拿着书本，一边预习等一下要上的科目，一边抬头看看前面的萤幕。
    「你不考学科能力竞赛吗？下个月就要比赛了耶，都不用准备的吗？」李言风看她分心的样子，忍不住碎碎唸。
    学科竞赛大都是理科学生在参加的，不过夏寧的化学成绩也非常顶尖，是有能力代表学校比赛的一人。
    「我......唉！你别这样嘛！让我好好看完这一段。」始终无法将眼神移开萤幕，她心虚的说着。
    对夏寧来说，参加这些比赛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反正她以后读社会类别的科系，不必管自然科怎么样。
    何颖在旁边看着这样的场景，没有说话，心里除了嫉妒，还有一种深深的羡慕，那样的感情，她得不到。
    ＊＊＊
    二年六班的教室里，也有某个社团在上课，一位女生走进去，坐在陈宇盛的位子上，他的桌面有点乱，她只好把他的东西收进抽屉里。
    「欸，你还给我！」有两个人在教室里追逐，不顾旁边的其他社员。
    「砰！」突然间那个男生撞到了桌子，把上面的东西撞倒在地。
    「你们在做什么？这不是我们的教室耶！」坐在陈宇盛位子上的女孩受到波及，站起来生气地说着。
    一群人赶了过来，帮忙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努力恢復成原本的样子。
    原本放在陈宇盛桌上的手机忽然不见了，那女孩看起来很紧张。
    趴在地上仔细的检查一遍，把遗漏的全都拿到桌上，怎么样就是没看到手机。其实刚刚也没有听到重物坠落的声音，说不定是自己看错了？
    她选择默默掩盖这件事，反正也不是她弄不见的。
    社团课结束后，大家开始收东西，准备回教室。
    几个人走回二年六班的教室，看见桌子上乱糟糟的样子，非常生气。可是他们也不能怎样，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陈宇盛看看被翻乱的位子，也没想太多，直接坐了下来。
    夏寧从他身后挤了进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学校。
    突然，有人发出叫声，「是谁这么没水准啊？乱动别人的东西？」
    「我的位子也是，到底那个社团啊？我要去检举它！」秦夕虽然不是个爱乾净的人，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无法忍受。夏寧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东西遗失，于是她直接走出教室。
    「寧寧，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啊，等我一下嘛！」第一次被父母以外的人叫这个绰号，她愣了一下。
    秦夕走上前去抓住夏寧的手，把她往教室拉回去。
    她和秦夕还不算那么熟，可是又不擅长拒绝别人，她苦笑着任人摆佈。
    「欸，你是哪个社团的啊？我跟你说，我们羽球社烂死了，指导老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堆自以为是的人佔着场地，看着旁边其他同学姿势错误也没人管！」秦夕上学期参加的社团倒社了，她只好来到这里，本来想锻鍊身体，结果一切都化成泡影。
    「那你要不要来推理研究社呢？」夏寧第一次向别人招生，这话说在嘴里让她觉得奇怪。
    「你是推理研究社的？对喔，我都忘了，你是社长啊！那我要转去你们社团了。可是我好想要运动喔！」
    「又没人说一定要在社团时间才能健身，现在你就可以去跑操场啦！」夏寧一本正经的对秦夕说。
    「那你要陪我去吗？」秦夕撒娇的对她说。
    「不要！我最讨厌跑步了......。」夏寧转头想离开那里，但是秦夕拉着她她动不了。
    「借过一下好吗？」后头突然有人问了这句话，听到那个声音，两个人都愣住。
    陈宇盛居然会说这种话？他不是一向没礼貌的吗？
    尷尬的三个人互相看了对方几眼，点头赶快走过去，秦夕拼命拉住夏寧的手，像是受到惊吓一样。
    等到走了几步，距离陈宇盛一段距离后，秦夕突然停住，「他今天吃错药了吗？」
    「你......你别讲这么大声，等一下被听到怎么办？说不定人也会突然改变的啊！」
    夏寧拉起秦夕的手，快速往前面跑，离开可怕的现场。
    不知不觉她们经过操场，看见一群人在运动，有的在跑步，有的在踢足球。
    「走，我们去跑步！」敌不过秦夕的要求，她还是放下书包，把鞋带绑好，开始暖身。
    「你很少运动吧？可是为什么还能这么瘦？」仔细打量她一番，秦夕羡慕的说道。
    「我有气喘的，不过我很会打桌球，要不要哪天我教你？」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有气喘，但她不想被别人当作体弱多病之人来照顾。
    「什么？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们就不要来跑步了。」秦夕带着遗憾的说道。
    夏寧摇摇头，直接往跑道的方向跑去，一边回头对着秦夕大喊，「你看！我不会有事的啦！」
    跑完步后，夏寧一个人走回家，她和秦夕家实在是距离太远。
    背着书包，总觉得很奇怪，好像增加了什么，包包竟然比平常来得重？

 chapter 3 误会(二)

    早上起床，陈宇盛才发觉自己少了什么东西。
    「咦？我的手机怎么又不见了？是忘了带回家吗？」陈宇盛看着书包，纳闷地问自己。
    为了不被母亲骂，他偷偷在家里寻找手机，但实在太多东西，最后由小心翼翼变成翻箱倒柜。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他明明记得学校座位上已经没有东西了啊？
    「宇盛，你在做什么？」听见吵杂声，林妍馨从里面走出来。
    「你没看到吗？我在找东西啊。」家里杂乱的样子让陈宇盛非常不满。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大小声的啊？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小孩！」
    这样的话陈宇盛听过几百遍了，他根本不在乎，继续点头翻找柜子。
    突然从里面掉出一份文件，这时候林妍馨已经转头离开，陈宇盛偷偷打开它，看到上面的文字，陈宇盛震惊了。
    离婚协议书！是母亲要和父亲离婚吗？她竟然为了一个讨厌的男人而拋弃自己的家庭？这样的事情瞒着他，也瞒着父亲。
    眼看着上学就要迟到，他随手把文件丢进垃圾桶，放弃寻找手机，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其实他希望，那封文件能就这样被烧掉，可是母亲依旧会再列印一份，这是个无法更改的决定。
    沿着树荫走过人行道，他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到自己最近遇到的倒楣之事，他有种迷信的想法，不会是因为和夏寧坐在一起，靠得太近了，才被厄运附身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位子？
    走进校园的时候已经打鐘，他悠间地漫步在走廊上，反正都迟到了，干嘛还慌慌张张用跑的？
    「宇盛，你怎么迟到了？」言老师怀疑地看着陈宇盛。
    「我出门的时候找不到东西，所以晚了一些......。」他很认真的解释，不想让老师觉得他那么无理。
    「快进去吧，下次别再迟到了。」他没有生气，只是拍拍陈宇盛的头。
    陈宇盛微笑起来，第一次，迟到却没被老师恶言相向。
    「对了，你刚刚说，你什么东西不见了？很重要的吗？」言老师走上前去叫住陈宇盛。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师会这么问，就老实的告诉他，「我的手机不见了。」
    言老师吓了一跳，这种贵重的东西不是随便开玩笑的，陈宇盛也不像是个会到处乱丢东西的人，要是是被班上同学偷走，处理起来可不是一桩小事。
    看到老师的表情，陈宇盛马上补了一句话，「很有可能是我在家弄丢的，老师你别紧张。」
    陈宇盛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反正他也不是买不起新的。
    「要是我们班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你回家后仔细找找，再给我答覆。」言老师坚定的说着，他不允许他的学生是个小偷。
    陈宇盛点点头，往教室的方向走去，路途中努力回想着，到底把手机丢哪去了？希望不会真的被偷走......。
    走到教室，里面在上数学课，陈宇盛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夏寧看见他，继续抬头专心听课。
    她的习惯把书斜着放，这样字会比较好看，因此，陈宇盛的桌子被占走了一小部分。
    本来早上心情就不好，他直接把她推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夏寧在课本上画上长长的一撇，她生气的瞪着他。
    「你有什么毛病吗？怎么那么粗鲁啊？」脱口而出的几句话，讲得太大声，连老师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尷尬的夏寧说不出话来，马上低下头，全班哄堂大笑。
    陈宇盛斜眼盯着夏寧没打算道歉，但也缩回刚刚伸出的手。
    秦夕一直在后面偷笑，旁边的另一个女生拍拍她的背，深怕她等一下会呛到。
    下课的时候，班上有几位同学向老师解释，陈宇盛和夏寧的关係。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死对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孽缘，又被分在同一个班，还坐在一起，我都替他们难过。」
    数学老师笑了起来，这种事他本来就不是太在意，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现在的高中生很可爱。
    「老师，刚刚的事，对不起啊！」夏寧从座位跑出来，跟上老师的脚步。
    「我也知道，陈宇盛是学校出名的难搞，你坐在他旁边可真是辛苦了！」
    「老师，其实我觉得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突然接不下下一句话。
    她不喜欢讲别人坏话，但她也不擅长帮别人解释。
    回到教室，看见言老师站在台上说话，夏寧赶紧跑回座位。
    「各位同学，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觉得偷窃是怎么样的？」为什么班导突然说这种话，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怎么回事。
    陈宇盛没想到老师这么快就问大家，他有点害怕，万一之后发现是自己的疏忽，那不就变成笑柄吗？
    「我们班上有同学的手机不见了，现在你们检查一下书包，如果发现不是你的，请马上拿出来，不会对你做任何惩罚。」
    是谁的手机不见了？老师没有说清楚，夏寧把餐袋从书包拿出来，疑惑的翻了翻，什么也没找到。
    看到旁边的陈宇盛，他没有任何动作，她只觉得他一向忽略别人的话，没有想到遗失者是他。
    所有人都摇摇头，老师没有资格搜查学生的书包，他慢慢地走了出去。
    夏寧发现陈宇盛一个早上都没拿出手机，才觉得有点奇怪。
    「你就是手机被偷的那个？」
    「嘘，你别说这么大声，等一下又被别人听见。」陈宇盛压低音量说道。
    「怎么了？被知道会怎么样？还是根本没这回事？」夏寧还是不太相信陈宇盛，因为他的行为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我很怕......算了，没什么。」对着她常常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人真是特别，总喜欢说话说到一半。不理你了，我要陪秦夕去买午餐。」说完她把沉甸甸的餐袋放到桌上，从书包里拿出钱包。
    其实她每天的午餐都是父亲早上替她准备的，带上钱包只是为了看起来不要像是去合作社逛大街，还挡住别人的路，等一下被控诉。

 chapter 3 误会(三)

    终于十一点了，学校规定这个时候才能开冷气。
    「大家快帮忙把窗户关上！」事务股长拿着遥控器对班上其他同学说道。
    有人走到夏寧座位前面，想伸手把触碰窗户，却发现少那么一截。
    看看她桌子上，除了餐袋和铅笔盒，其他什么也没有，那个人直接爬上去。
    「你小心啊！桌子在晃耶！」旁边几个女生担心的说道。
    只是关个窗户，他很快就准备跳下来。
    可是一抬起脚，整个桌子失去平衡，差点倒下来，陈宇盛从头到尾都坐在旁边观看，还好他伸出手扶住了桌子。
    夏寧的餐袋从桌子前面滑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啊！有没有打翻，快看一下！」那个男生为自己做的事感到抱歉，马上蹲下去查看。
    里面的碗破了，饭菜、汤汁慢慢流下来。
    「我......我去拿抹布。欸，陈宇盛，你帮一下忙好吗？」
    陈宇盛站起来，把夏寧的餐袋捡了起来，里面突然滑出一个东西。
    「哐噹！」
    「这是夏寧的手机吗？快拿起来，沾到油了......。」有人手忙脚乱抽起几张卫生纸。
    「咦？这不是陈宇盛的吗？」看见这手机，觉得很眼熟，一个高一就和他们同班的女生说道。
    陈宇盛低下头，盯着地板，突然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会是她？她为什么要偷她的手机？
    她真的会这么做吗？
    「所以刚刚班导讲的人就是夏寧？好像听说她家没什么钱，也难怪会偷东西。她成绩好是不是都作弊来的啊？」大家议论纷纷，几个人尖酸刻薄的说道。
    「她也太噁心了吧！我们赶快把这件事告诉班导，亏得导师还很喜欢她。」
    「你们等等，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一个比较厚道的男生说道。
    「真的吗？我以前听何颖说夏寧这个人怪可怕的，大家都以为她在社团是个无名小卒，没想到选社长的时候突然冒出，还跟几个干部学长姐关係不一般！」
    「对啊对啊，她都诱惑学长，说不定是晚上几千块的那种？」
    「她爸摆麵摊吧？她这么有本事，也不需要她爸爸辛苦赚钱养她了。」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谈着，她们觉得夏寧是一个城府很深、又工于心计的女孩。
    陈宇盛站在旁边，他愣愣地，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相信夏寧是那样的人。
    「嘘！她回来了，你们小声点！」看到夏寧和秦夕有说有笑的走进教室，有人暗示了一下旁边的女生。
    「干嘛怕被她听到啊？这就是她的真面目，要大声的讲给她听。」副班长故意提高音量，转头去看夏寧。
    发现大家奇怪的眼神，夏寧快步走向自己的位子。
    「你快看看，别人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餐袋里？是不是怕老师搜书包，所以把它藏起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对吧？」
    夏寧看着桌上沾湿的手机，再看看地上打破的碗，她瞪着挑衅的副班长。
    「是你做的吗？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丢在地上，他的手机关我什么事啊？」她知道自己没有偷拿陈宇盛的手机，所以确定一切都是有心人士营造的现场。
    「我没事把他手机放你餐袋做什么？刚刚只是有同学想关窗户，不小心把你的东西弄倒了，没想到里面掉出来的东西令人震惊。」副班长指着关窗户的男生，他尷尬的低下头，这件事是他引起的，看到夏寧无辜的眼神，他不知如何是好。
    「寧寧，别理他们，我们快把这里整理好。」秦夕走出来，想把夏寧拉走。
    「你等着看，看老师会不会相信你。」副班长冷冷的拋下这句话，她直接走出教室，往办公室走去。
    夏寧愣愣地望着眼前一切，她有点害怕，明明不是她做的，却有种心虚的感觉。
    陈宇盛追出教室，想拦住副班长，跑了几步，停留在原地，是什么，让他这么做？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其他班，夏寧希望老师能为她澄清，可班导却始终没有提起。
    坐在陈宇盛旁边，夏寧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陈宇盛现在一定更讨厌她了。
    下课的时候，秦夕想逗她开心，于是把她带到走廊上，远离教室里刻薄的言语。
    「寧寧，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嘛！不要再难过了好吗？」夏寧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从侧面看去，阳光洒在她脸上，银闪闪的，那是泪水。
    秦夕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这样。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想要融入这个班级，想要改变自己，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李言风从走廊那一头走过来，静静地看着她们。
    「寧寧，他们只是不够了解你，而且那东西就从你袋子掉出来的，当然会误会你。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孩。」秦夕只能这么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夏寧，有没有空？我们去一趟实验室。」李言风走上前，对着夏寧微微笑。
    秦夕看着李言风，说不出话来，这位男同学，从高一她就认为他高不可攀，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主动亲近夏寧。
    夏寧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
    李言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是来安慰她的。
    「我们去实验室吧！有些药品需要你专业的化学知识。」李言风最擅长的是生物，他每天都在准备学科竞赛。
    夏寧点点头，转头和秦夕说，「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了。」
    说完就和李言风往实验室方向走去，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秦夕稍稍松了口气。
    「你今天要做什么实验？」走进电梯，夏寧忍不住问道。
    「没，我今天只是来配药品的，所以才请你帮忙。」李言风正经的说。
    「我才不相信，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一个全校前三的男生，如果不会做这些事，会被所有人耻笑吧？
    「你不相信我？就像别人不相信你那样？」
    夏寧惊讶的转头看着李言风，「叮！」电梯门打开，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
    两个人走在走廊上，一前一后，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
    「你刚刚说什么？」走进基础化学实验室，夏寧才想起方才的话。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那件事......。」李言风装傻地微笑着。
    夏寧瞪了他一眼，也笑了笑。
    站在水槽旁，夏寧拿着烧杯、量筒，认真地清洗，这是从小养成的好习惯。
    突然间，「哐啷！」一不小心手滑了，一个玻璃容器摔碎在水槽里。
    「啊！」夏寧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一向小心的她，怎么也会这样？
    「你还好吗？」李言风从另一边跑来，挡在她前面，防止她伸手进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边低下头，一边抬起手想捡起里面的碎玻璃。
    「你别动，会被割伤的，我拿扫把来。」在水槽里打破东西最难处理了，用扫把扫也不太方便。
    「怎么办？这样弄得乾净吗？」看着自己闯的祸，夏寧不知所措。
    李言风用扫把把能扫起来的都处理掉，最后只好用手轻轻拿起，因沾湿而无法移动的小碎片。
    终于收拾好所有东西，他们准备要离开。
    「等等，你的手怎么流血了？是不是刚刚......，不是说好不用......，算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夏寧摇摇头无奈说道。
    「没关係，我一向不用ok绷的。」李言风想收回手，却看见夏寧脸上认真的表情。
    坐在实验室对面的椅子上，男孩注视着女孩。

 chapter 3 误会(四)

    ＊＊＊
    「宇盛，放学的时候，帮我找夏寧来，你手机不见的事情，老师要问清楚。」
    「夏寧？她和李言风一起去实验室了。」秦夕告诉班导，她心目中的夏寧是光明磊落的。
    放学鐘声响起，陈宇盛走上楼梯，到了实验室所在的四楼。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愣住了。
    停在原地一阵子，才想起自己是来找人的。
    这样的情景，他不知道要怎么走上前去。
    直到两个人站了起来，他退后，躲到柱子后面。
    「你在这干嘛？鬼鬼祟祟的样子。」何颖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吓了他一跳。
    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看李言风和夏寧，遗憾的是，他被发现了。
    尷尬的四个人站着不动，谁也不肯先说一句话。
    夏寧转头想直接离开，李言风一把抓住她的手。
    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甩开。
    此时何颖就站在陈宇盛身旁，可他却因另一个女生感到心理上的不平衡。
    「李言风，你在做什么？」何颖一如往常的，衝上去阻止他们。
    夏寧不想引起战争，她轻轻抽回了手，往电梯方向走去。
    李言风眼里的失望，何颖看得出来。
    陈宇盛追了上去，「你等等，言老师说他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终究还是来到这一刻，该面对的、该澄清的，只有靠自己的力量。
    夏寧害怕，她无法证明自己。停下脚步，转头想看一眼陈宇盛，在眼角馀光里，她发现李言风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走进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现在要让心情沉淀，冷静下来，好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她还没告诉父亲这件事，他不可能相信女儿会是这样的人，她不要父亲和其他人起衝突。
    「夏寧，老师想听你说说这件事。」当事人有权利说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委屈的表情，她很难过。
    「你现在回想一下，宇盛前一天就遗失手机了，表示有人先拿走它。你有没有感觉，餐袋多出一个东西？」言老师耐心地说道，他想弄清楚这件事。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发现书包好像变重了，我以为是多带了几本书。」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只能靠着老师对她的信任。
    「你都没有检查餐袋？还是回家都没有把东西拿出来？」
    「它有好几个夹层，我只有从里面取出便当盒而已......。」说着说着夏寧哭了起来，她从小就讨厌别人误会她，如今的事情，却只能照着表面上的样子走。
    言老师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要怎么处理才会最好。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言老师站起来往外走。
    「宇盛，你怎么来了？」看到陈宇盛的样子，言老师愣了一下。
    「我有些话，想要在这里说，在有她的地方说。」他转头望向夏寧，也看见她的泪水。
    言老师害怕他会说出伤人的话，想请他先离开，但他直接开口。
    「老师，这件事情真是麻烦你了。我不知道谁会这样对我，但我确定不是夏寧做的。」
    夏寧吓了一跳，他不是来毁谤她的，他今天吃错药吗？
    言老师拿起桌上的水杯，先吞了几口水。
    「宇盛你......？」
    「那天下午是社团课，在我离开教室前，她已经去拿纪录簿。我走的时候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回来的时候发现桌子变得一片杂乱，我也没有看到手机的踪影。当时班上有不少人在抱怨，自己的东西被乱动，也许是有人不小心撞倒桌子，手机刚好滑进夏寧的餐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陈宇盛停下来看看他们两人的表情。
    夏寧疑惑地望着前面，这样的逻辑太复杂，她来不及思考。
    「老师，我希望你不要处罚她，她什么都没有做。」第一次，夏寧在陈宇盛脸上，看见因为她而產生的笑容。
    「我会再去查查看，谢谢你，快回家吧！你们两个一起好了，这样我比较放心。」眼前的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仇视对方了。
    「陈宇盛，你今天是怎么了？」走出办公室，夏寧挑眉问道。
    「没什么。就你之前帮了我，也希望这次能帮到你的忙。」他对她点点头，往前走。
    夏寧摸不着头绪，也跟了上去。
    「别忘记，星期六、星期日早上九点......。」
    「什么？要干嘛？」这个人的思绪实在太快了，她赶不上。
    「你已经忘记你要去我家当家教了吧？领了薪水就落跑真是太过分！」
    「你自己说你不上这课啊！怪我了？你这人真奇怪！」
    「那是之前，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给你两倍的薪水，来不来？」挑逗的言语，陈宇盛对着夏寧说道。
    「你......，好，我去。早上九点，你给我好好待在家，要是放我鸽子你试试看！」说完这话，夏寧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陈宇盛脸上出现了微笑。

 chapter 4 四个人的感情(一)

    「叮咚！」早上九点，陈宇盛家里的电铃准时地响起。
    才刚起床，陈宇盛睡眼惺忪地走到玄关处。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能是还没脱离舒服的睡眠，他忘记之前的约定。
    夏寧瞪着他，没好气地说道：「陈先生，你以为我很间吗？你现在什么态度啊？」
    「对不起啦，我们快进去。」被夏寧严厉的眼神吓了一跳，他拉着她往里面走。
    「今天是要上什么？」其实陈宇盛一点准备也没有，他第一次主动请家教，很不习惯。
    「我带了数学讲义来，要不要先上三角函数的部分？」她看着陈宇盛，一副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真想踹他一脚。
    「随便你。」走进书房里，陈宇盛打开书柜，拿出新发的书本，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翻开过。
    「我先考考你，什么是sinθ？」这种简单的知识，一定要先具备。
    「什么？我不知道。」
    夏寧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从一开始，老师每节课都会重复说的话吗？他就算不想听也被洗脑了吧？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他感到自卑。
    「你有读过国中吗？还是你要去重读国小？反正你家有钱也不怕你太浪费。」
    「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说话这么毒。不要这样，我曾经很优秀的。」最后几个字越来越小声，有种心虚的样子。
    「你不要说大话，一看就知道你从国小就是个混混......。」夏寧用谴责的眼神打量着他。
    陈宇盛忽然有些失神，夏寧叫了他几声，他似乎没有听见。
    国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已经不太记得了。
    偶尔梦里会出现童年快乐的回忆，就是那个时候吧？
    不知道为什么，陈宇盛打开心内的门窗，对着夏寧诉说曾经的一切，他没有理会，她是否愿意聆听。
    ＊＊＊
    某个国民小学，学生不多，不过都是顶尖的孩子，父母老早就把户口牵到附近，为了挤上那少数的名额。
    坐在教室里，陈宇盛不是个吵闹的男孩，他很专心地看着前面的黑板。
    下课的时候，他和几个好朋友站在走廊上，不像一般好动的小学生，他没有去打篮球。
    「宇盛，等一下帮老师发这份作业。」
    「好。」接过手上的书本，他微微笑，身为被看重的学生，他很高兴。
    国小的考试没有太多人会认真读书，其实他也只是考前临时抱佛脚，可是依旧得到班上第一名。
    放学时，才刚从教室走出来，就看到母亲在校门口等他，那是幸福的眼神。衝上去拉住母亲的手，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开心地走回家。
    等父亲回来，他们一起在餐桌吃饭，热腾腾的饭菜，是母亲的心血，听父母亲说说他们的故事。
    就算生活不那么好过，他还是很满足。这辈子能和爸妈这样一直走下去，那就够了。
    金融风暴是什么，他不知道，只是突然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再像以前那样，父母没有吵架，可是家里的房子贴上了法院的封条，每天家中愁云惨雾的，陈宇盛开始逃避回家。
    国一的那年寒假，父亲为了躲债，远渡重洋到海外工作，他和母亲投靠舅舅，寻求舅舅的帮助。
    「林妍馨，我们家没有钱，可不可以请你赶快离开这里？」身为亲弟弟，他无能为力。
    常常听见几个人在房里吵架，吵着要他们搬家，不愿意帮陈宇盛付学费，也不愿意让他们吃一口饭。
    于是，陈宇盛从原本的私立国中，转到最便宜的公立中学，人生第一次换环境，他很不习惯。
    刚开始他交不到好朋友，只能躲在角落静静看着这里的一切。他并不是不擅交友，只是在寄人篱下、被嫌弃的环境中，他抬不起头。
    成绩慢慢变差，他开始自暴自弃。
    当同学们在讨论一个数学题目，他也想听一听，才刚走上前，一句尖酸刻薄的话出现了，「转学生，你别在旁边碍事好吗？你又听不懂。」
    当下陈宇盛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走出教室，这里不属于他。
    此时，有另一个男孩，在他身后，注视着他们。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眼前出现一幢幢房屋，有电动玩具场、有ktv、有许多从来没看过的店面。
    踏进去的那一剎那，他觉得自己很羞耻，竟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离了原有的轨道。
    从此以后，他学会了抽菸、喝酒，成为老师们眼中的麻烦人物，也被母亲看作一个不学好的孩子。
    父亲固定一个月，打一通长途电话，每到那天晚上，他坐在沙发椅上等待，这是他唯一的温暖。
    母亲的新工作，一个办公室的助理，常常加班到很晚，才会回家，见不到母亲，他也习惯了。
    「陈宇盛，你的亲师联系函什么时候要交，已经迟了一个礼拜耶！」
    「我......我妈......」
    「你不要找理由，明天不交来，我就记警告，要不要试试看？」
    原本不知所措的他，突然愤怒地站了起来。
    「记就记啊！谁怕你啊！反正单子到了我家也没有人会收。」
    老师拿起桌上的点名板，往陈宇盛身上丢过去，他对着他怒吼，「我忍你很久了，陈宇盛。不要那么嚣张！」
    点名板从陈宇盛身上滑落，掉在地上，他没有躲开，静静地站在原地。
    突然身旁来了一位同学，把陈宇盛带开，他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来插什么手？你品学兼优，不要被他带坏。」
    他只是把陈宇盛扶起来，没有回答老师的问题。
    进这个班那么久，陈宇盛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只是点点头，表示一下谢意，陈宇盛快步跑出教室。
    从此以后，陈宇盛被欺负的时候，他会偷偷伸出援手，儘管陈宇盛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依旧这么做。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我就说了我没事嘛！」曾经有一次，陈宇盛倔强的拒绝他，叫他别多管间事。
    那个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为什么，你还是不认得我？是你故意不记得我的名字吗？」
    说出这句话，陈宇盛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算了，要不然现在认识也可以，我叫李言风。」他对陈宇盛展开温煦的笑容。
    国中两年半的生活就这样过去，唯一的朋友，总是那样支持他。

 chapter 4 四个人的感情(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母亲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他叫梁彦承。
    对于父亲的电话，母亲用一种敷衍的态度，便迅速交给陈宇盛。
    此时他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了，国三男生的力量，不可小覷。
    第一次和别人打架，他出手是毫不留情的，林妍馨看傻了，衝上去想拦住他，他一把推倒她，揪住梁彦承的衣领，直往他身上打，不管他是什么公司的董事长，此时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诱拐母亲的罪人。
    曾经发誓过，见他一次就打一次，可陈宇盛发现，梁彦承似乎就是那样，依旧对他很好。
    母亲的外遇，加上家庭的问题，他即便进了高中，还是无法将这些痛苦拋进岁月的长河，只能看着它们，被掩埋在心头深处。
    ＊＊＊
    夏寧听完这些话，有些失神，她曾经那么讨厌他，现在竟然想走上前去，摸摸他的头。
    「你和李言风是好朋友？为什么我看不出来？」这是她最纳闷的一点。
    「人，总是会改变的......。」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
    国三面临的考试，决定他是否能和好朋友，一起踏进同一所高中。
    整个国中几乎都没有读书，他早就想放弃这件事了。
    「欸，宇盛，我们等一下去图书馆读书吧？有什么问题我教你。」李言风看到趴在桌上睡着的陈宇盛，马上把他带离现场。
    经常待在游戏场所，李言风看不惯，他是真心想让两个人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然而陈宇盛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害怕，努力之后，依然没有结果。
    只能让李言风认为，他毫不在意，甚至不打算读高中。
    「陈宇盛，你为什么要这样？」总是听见李言风在他身后喊道，可他没有勇气回头。
    白天在学校装作颓废的样子，回家后都是读到两三点还不睡觉，就这样，他上考场了。
    成绩单寄到家里，他将它摊在桌上，迟迟没有撕开看。
    登上学校榜单的时候，班导拿着纸张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宇盛，「大考作弊，你也太大胆了吧？哪天被发现，我看你多丢脸......。」
    以为的讚美，是这样伤人，他不知道，老师会这样回答他，全校同学也认为，那不是他应得的。
    当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只要好友能相信他，那就够了。
    可是陈宇盛发现，自己和李言风渐行渐远，其中充满了误会和不解。
    「陈宇盛，你怎么这么白目啊？我说了我们这样会被李言风误会的，误会我和一个智障一起。」何颖说的这句话，不时在他的脑海里回盪。
    喜欢何颖的男生，不只他一个人，但他不能接受，何颖喜欢的人，是李言风。
    自己不如他，陈宇盛心知肚明，可他不愿服输。他开始和李言风保持距离，因为他不愿看见何颖对李言风的执着。
    没有好朋友的支持，在高中里，他不是当年被拍挤的陈宇盛，而是学会威胁、打架的校园老大。
    ＊＊＊
    「陈宇盛，连你都看不起自己，别人怎么可能看得起你？」夏寧听完后，转头笑着对他说。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故意现出难过的表情，他斜眼看着夏寧。
    「我哪有啊？只是很想说，我一个家教，快要变成辅导老师了......，这样你考试不及格我也没办法。」
    「没差啦，不及格就算了。」摇摇头，陈宇盛坐在一旁，回想刚刚的事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把自己的过往全都说了出来。
    夏寧看他没有要上课的样子，就随手打开桌上的一本书，翻了几页，那是一本数学讲义。
    「这题歷届试题，你会算啊？可不可以教我一下，我都看不懂解答在写什么。」身为一个资优生，夏寧很少说这种话，她也怕会破坏形象。
    「应该是乱猜的吧？你都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陈宇盛狐疑地打量一下，抬起头对夏寧说。
    「我不相信。你这里写这么多算式，而且答案也是对的，不要因为我是你的家教，你就不肯教我。」
    学生教老师，听起来很好笑，可是夏寧是认真的。
    把陈宇盛拉到椅子上，硬是塞给他一支笔，要他解释。
    「你不要......我等一下教错怎么办？很丢脸。」陈宇盛为难的神情，显现了出来。
    「没差啊，反正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夏寧笑了起来，强迫他开口说话。
    「我那时候是这样算的，把这两个加起来......然后......」讲解完一整题，夏寧看着考卷思考。
    从陈宇盛的角度望过去，她的侧脸，散发着淡淡温柔的气息，第一次仔细的打量她，陈宇盛没有移开目光。
    「你在干嘛？」不习惯这种注视，夏寧转头推了一把陈宇盛。
    「没......没事。你看完了吗？我讲的很烂吧？」赶紧转移话题，陈宇盛说的是这句话，心里却微微地期待。
    「你？」夏寧停了一下，看着陈宇盛，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
    「算了。你今天要上什么课？我们直接开始吧。」没有接下去说，陈宇盛直接合上那本数学讲义。
    「陈宇盛！你明明就很厉害啊！干嘛装的像个白痴一样，整天被其他人嘲笑？还是，你就喜欢这种感觉？」夏寧站起来，大声地对着陈宇盛说道。
    原本脸色黯淡的他，抬起头微微笑，「你说真的吗？」陈宇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唉啊，我来当什么家教嘛？其实可以说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讨论课业。」
    看到夏寧可爱的样子，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第一次，有一个人，这么肯定他。
    「你刚刚说什么，我是白痴？」放下芥蒂，陈宇盛发现和夏寧玩闹也很快乐。
    「哈哈哈哈！这是事实啊！看看你在学校，每天做了多少蠢事？」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反正以后你就不是我的家教。」
    「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夏寧一脸委屈地看着陈宇盛。
    「你不是说我们以后就一起讨论功课？那还算什么家教？」
    「不过啊，就算这样，你该给我的钱还是一毛也不可以少！」夏寧瞪了一眼陈宇盛。
    「你真是爱钱鬼！」抓到弱点，陈宇盛马上攻击她。
    「没办法啊！我要赚钱养我爸，谁像你这么有钱？」夏寧叹了一口气，不屑地丢下这句话。
    从这时候，陈宇盛决定，他要偷偷帮助她。

 chapter 4 四个人的感情(三)

    「咦？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梁彦承走过敞开大门的书房，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不是你找的家教吗？怎么你自己都认不出来了，真是好笑......。」陈宇盛冷笑一声说道。
    梁彦承接不上话，手里拿着一杯果汁，愣在那里。
    夏寧看到这尷尬的场面，她很想出来打圆场，又不知道怎么说。
    「叔叔你好，我叫夏寧，我是宇盛班上同学。」曾经说过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你好，你好，我记得你。刚刚忽然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你，好像不太一样啊！」梁彦承笑容满面地说着，一边转头去看陈宇盛。
    他低着头，丝毫不理会梁彦承。
    「看到宇盛在读书，拿了一杯饮料来，先放这里好了，我再去准备......」陈宇盛没有伸出手，梁彦承只好把饮料放在桌子上，当作没有那回事。
    「叔叔，不用了，我自己有带开水，不用麻烦了。」夏寧走过去要阻止梁彦承。
    「没关係，你是宇盛的朋友，本来就应该......」
    「你不必去拿了，我不想喝，这杯给她就好。还有下次请不要用我的名义，做一些虚情假意的事情。」
    说完后，整个房间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陈宇盛，你不要这样。」夏寧拼命给他使眼色，但他完全不理会她。
    为什么每次有她在，就会造成这么尷尬的情况，她真的很苦恼。
    「我先出去了，需要什么再跟我说。」他伸手想拍拍夏寧的肩膀，被陈宇盛一把抓住。
    「你干嘛？」他生气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挡在夏寧前面。
    夏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梁彦承看到陈宇盛的表情，马上收回手和他道歉，离开书房。
    「你怎么了？」低下头想关心脸色微红的陈宇盛，他转过身去，面对墙壁。
    这么衝动的反应，很少出现在他身上。
    夏寧自讨没趣，直接坐到椅子上，开始算数学，当她专心的时候，旁边的任何声音都会被忽略。
    不知道几点鐘了，陈宇盛也翻开课本，一页一页地仔细看过，才发现，高中课本也有个小天地，他从来没进去过。
    「欸，你为什么会和叔叔闹彆扭啊？」夏寧突然抬起头，对着陈宇盛说道。
    「我劝你最后还是不要管我们家的事。太复杂了，也让人心烦。」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会这么讨厌他，不就是因为他破坏了你的家庭？可是他对你很好啊！」
    「你懂什么？要是没有他，今天我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曾经有多少次，我痛恨这里的生活，我多想逃离，可我无路可走，只能站在房子的顶楼，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跳下去。」他对着夏寧吼叫，却忍不住流下的泪水。
    「陈宇盛，你别这样......，没事了。」拍拍他的肩膀，夏寧在一旁安抚他。
    ＊＊＊
    身为一个家教，夏寧不止假日要辅导课业，平常上课时候，要是陈宇盛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她也愿意指导他。
    这些举动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得很奇怪，这两个人不是互相讨厌的吗？而且偷窃案都还没解决，他们是自行和解了吗？
    「寧寧，你最近是怎么了？老师有听你的解释吗？」秦夕看不下去，过来关心夏寧。
    「已经没事了。有空再向全班澄清吧！」
    「你看起来不寻常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被陈宇盛威胁？」露出害怕的眼神，秦夕偷瞄了陈宇盛一眼。
    他正好从门口走进来，接受到秦夕奇怪的眼光，他怀疑地打量所有人。
    言老师走在他身后，来到讲台上。
    「各位同学，我现在要宣布一件事情，请宇盛和夏寧一起上来。」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抬起头，停下手边的事情，转头看向往前走的夏寧。
    秦夕想拉住她的手，她不知道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已经不会打架了啦！你放心。」看到秦夕紧张的眼神，夏寧笑着说道。
    「当你们被误会的时候，会怎么做？如果别人不愿意给你们解释的机会，你们会就此放弃吗？」
    言老师把讲台让出来，给夏寧和陈宇盛一个空间。
    陈宇盛很久没有站在全班面前了，他也很紧张。
    「有件事情，我想在这里对所有人说，之前偷手机的人不是我。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可没有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们将此归咎于我身上。」夏寧先开口，不慌不忙地陈设事实。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她。」陈宇盛看着所有人，不管任何人的眼光。
    「那天下午，是她先离开教室的。而我回来教室的时候，她还留在那里和别人聊天。你们也都知道，有人把教室弄乱了。我不清楚是哪个社团的人这么粗鲁，但我相信不是她。」
    台下有人点点头，赞成这样的说法。
    「老师，对不起，我们是篮球社的。因为那天外面突然下雨，我们就临时改在这里上课。我没有想到会造成大家的困扰......。」一个高壮的女生站了起来，带着歉意向老师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的你为什么不早说？」看到秦夕恍然大悟的样子，夏寧笑了起来。
    「对不起，夏寧。」她也向夏寧道歉，毕竟之前还曾跟着别人起鬨，嘲笑过夏寧。
    「没关係。现在说开了就没事了。」她摇摇头，微微笑着。
    「夏寧，我也要说声抱歉，之前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夏寧准备走下讲台，听到陈宇盛在后头说道，她愣愣地回过身。
    什么时候，他不再讨厌她了？什么时候，他会道歉了？
    全班同学看着这两个人，发出了一阵惊叹。
    有一天他们能和好，夏寧从来没有想过。
    言老师努力许久的事情，终于打到目标，他很高兴看到这样的情景。
    李言风从外面经过，他好奇地往教室里看过去，站在讲台旁的两人，他都认识，从他的角度，望见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
    这件事传开后，不少人来向夏寧道歉。
    「颖颖，我们等一下放学要不要去逛街？」何颖身边，总是充满一种女生，喜欢打扮，以为自己很新潮、时尚的人。
    「明天要考英文吧？我想回家读书。」想逛街什么时候不行？但她不想和她们一起。

 chapter 4 四个人的感情(四)

    「听说那个什么品牌推出新產品啦！我们要趁现在才抢得到！」用撒娇的口吻，她直接勾住何颖的手。
    「那很贵吧？你有钱买吗？」一旁的人听到了，只觉得很奇怪。
    何颖也知道，她找她出去，不就是想要她替她出钱吗？可她不能失去这个朋友。
    「随便。」淡淡的回答两个字，她拿起书包往教室外面走。
    有两个女孩一起跟了上来，走到她旁边想和她聊天。
    「听说，六班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耶......。」何颖特别在意二年六班，所有人都知道，因为那里有她的情敌，大家就是要故意提起。
    「之前那个校排第一的，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偷东西！」
    「咦？后来不是澄清了吗？」一个比较单纯的女孩怀疑地问道。
    「欸！你不要......。」拼命地使眼色，要她不要继续讲下去。
    何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理会这些人的言语。
    「陈宇盛，你在做什么？」听见二年六班教室传来的喊声，何颖加快脚步。
    秦夕在里头对陈宇盛大叫，因为他打翻了她的东西。
    李言风站在教室门口，不知道是在等谁。
    「寧寧，你快过来帮我！」秦夕一边拿着书本作势要打人，一边弯下腰去捡拾散落一地的考卷。
    「不行，李言风他在门口了，我们等一下还要去找老师。」背起书包，夏寧往教室门口跑去。
    不偏不倚地撞上快步行走的何颖，身后有李言风，夏寧被扶住，何颖直接跌在地上。
    「你......，走路不看路的啊？啊！好痛！」想爬起来，却没有一个人要去拉她，原先跟在身旁的女生笑弯了腰。
    何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自己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陈宇盛和秦夕也赶了过来，一眼看见狼狈的何颖，秦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宇盛......。」这个时候只剩下他可能会帮忙她，于是何颖朝他伸出手。
    陈宇盛往前走两步，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拉住她的手，他突然转头，把李言风推开。
    原本还不肯放手的李言风吓了一跳，夏寧站在两人之间，她有种等一下要打起架的感觉。
    「别拉着她，这样不好。」陈宇盛说完这两句话，直接走到走廊上，没有看何颖一眼。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夏寧迟迟没有移开目光。
    何颖自己站起来，几个同学想上前关心她，她轻轻甩开那个人，独自一人向校门口走去。
    夏寧顾不得李言风，她往前跑，想追上一个人，儘管他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夏寧，你做什么？」李言风没有阻止她，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陈宇盛，你等等我！我有问题想......」气喘吁吁地在走廊飞奔，她管不了会不会撞到人。
    好不容易追到校门口，她看见陈宇盛愣愣地站在那里。
    停下来喘口气，她没有继续往前。刚刚的自己做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只是心上涌出一阵阵悸动。
    他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李言风喜欢自己，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做？从侧面望见他的眼神，那冷淡里带着一丝不悦。
    夏寧躲到警卫室后面，何颖正好从另一边走来。
    「陈宇盛，你......」她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故意针对自己吗？还是他对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被同学拋弃和嘲笑，她已经够生气，又看到这样的情形，恨不得把夏寧拖过去打一顿。但她在李言风面前，不能再失态了。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找她麻烦，不然后果自负。我想你知道我在说谁。」回过头来，陈宇盛留下这句话，自顾自地走了。
    夏寧听到这样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就算她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至少能感到安心。
    移情别恋这件事，何颖不是没经歷过，但她不能忍受，他喜欢的人是那么讨厌的女孩。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喜欢夏寧？
    「夏寧，你还好吗？怎么突然跑掉了？」李言风好不容易从后面赶来，看到一旁的夏寧，他马上开口问道。
    「嘘！」何颖还没离开，夏寧一手遮住李言风的嘴，往后面挤，不让他露出任何一点。
    「你做什么亏心事啊？」突然被揪住衣领，他一边抗拒，一边继续说。
    「你！何颖在那里......。」拼命压低的声音，她慌乱地站起来想逃跑。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躲在教务处前面拉拉扯扯的！」教务主任从另一头走过来，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一下，这不是李言风和夏寧吗？校排第一、第二的人，做这么亲密的动作，难道有什么特别关係？
    「老师，真不好意思，我们......」想说谎又找不到台词，她支支吾吾的。
    教务主任斜着眼，好奇他们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他们捡到了一把坏掉的雨伞，看起来很像是主任你的。可是不好意思当面拿给你，打算等你不在的时候偷偷放在你桌上，结果才刚走出来就遇到了。」陈宇盛突然冒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完整件事，所有人朝办公室的桌子看去，还真有一把破伞。
    「你们怎么知道那是我的？」
    夏寧反应不过来，只是推开了李言风。
    「以前曾经看过主任拿着它，走在中庭花园啊！」李言风看了一眼陈宇盛，配合的说道。
    「谢......谢谢你们啊！」主任的脸难得露出了笑容。
    「我先走了。」李言风失望的神情，显露在脸上。
    等夏寧回过神，只剩下陈宇盛和她两人。
    「你不是走了吗？」她疑惑地看着陈宇盛。
    「我发现你跑过来找我。」淡淡的笑容，他也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吗？」摸摸自己的脸，她苦恼地摇摇头，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全世界最笨的人，就是你吧？」

 chapter 5 不要怕，有我在(一)

    往来的人群里，都是来这度假、休间的观光客。
    「老闆，我要一碗肉燥乾拌麵。」
    「好的，好的，来这里坐吧！」
    几个人站在夏员摊子前面，被贴在墙上的图画吸引，那是夏寧为了帮助父亲的生意，亲手画的示意图。有可爱的牛肉麵、小菜，她以前总觉得自己的美术是万年零分，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派上用场。
    「咦，年轻人？好久不见啊！」夏员站在前面，看到一个熟悉的男孩，他走上去打招呼。
    「叔叔你好。」他点点头，朝他微笑。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寧蹲在后门的地上，她站起来，回过头。
    陈宇盛怎么会来这里？她下意识地想躲起来。
    「寧寧你快过来，这是你同学。」向她招招手，夏员把陈宇盛带进去。
    「你来逛夜市的吗？还是来嘲笑我的？」在这里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她总是充满敌意。
    「我没事来嘲笑你干嘛？不要那么兇好不好？」
    「我......，没有。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啦？」
    「我说我来找你的你信不信？」陈宇盛笑了笑，没有看着她。
    「你说什么？」
    「没事。我想去逛逛，要不要一起去？」
    「我还要帮忙呢！你自己去吧。」她想逃离现场，但这里毫无别路。
    「你在躲我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在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他看得出她的慌张，而他不愿意造成她的困扰。
    夏寧愣了愣，她没有回过头，只是往里面走去。
    陈宇盛站在原地，停了许久，始终没有离开。
    夏寧知道，他还在等她的回答，可她抬不起头，第一次，她觉得很自卑。
    陈宇盛来到夏员身边，「叔叔，我来帮你吧！」
    捲起袖子，他开始招呼客人、收拾碗筷。
    今天是周末，川流不息的人潮，和陈宇盛爽迈的笑声，为小摊带来盎然的
    气息。
    夏寧心中块垒尽去，也和他一起忙碌着，一对璧人，是夜市吸睛的焦点呢！
    电话响起，是林妍馨打电话找陈宇盛。
    「宇盛，你跑哪去了？你忘记今天你父亲会打电话回家吗？」她不相信，一向期待这件事的他，会不知去向。
    「我还有事。晚点再说吧！」他只淡淡地回答一句话，就打算掛掉电话。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现在马上给我回来，我不想和他说话。」
    「你们自己的恩怨，不要牵拖到我身上好吗？」他躲到后面的角落，不耐烦地回答，这个问题，已经烦恼他很久。
    「你在说什么？要不是为了你，谁会想要和他联络啊？一个拋弃老婆和小孩的人，值得我们这样对他吗？」林妍馨也生气了，她开始翻旧帐。
    陈宇盛听到那一头梁彦承的声音，要林妍馨冷静点。
    「到底是谁拋弃了原本的婚姻？你开扩音啊！有种你也让他听啊！」顾不得自己身处何地，他失控地对着电话大吼，夏员吓了一跳。
    「陈宇盛，你在干嘛？」夏寧跑出来，想拉走他。
    他甩开她的手，「你不要管我！」他想把这些年来，所有的不高兴，全都说出来。
    「你在夜市吗？你身边还有别人？怎么，现在都不听我的话了？只陪女朋友逛街？」林妍馨什么也不知道，只凭着自己的感觉乱讲。
    「是，我恨你，林妍馨我恨你。今天会变成这样，都是你！」本来愤怒的情绪，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角留下泪水。
    夏寧第一次看到他哭，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陈宇盛，你还好吗？」拿起桌上的卫生纸，递给他。
    夏员也赶了过来，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没事......妈妈要我回家，我先走了。」站起来的时候，他显得格外冷静。
    「你真的没事吗？」夏寧跑过去想拉住走掉的陈宇盛，他转头看了一眼她，「如果我被赶出家门，你会收留我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他是打算和母亲闹翻了吗？夏寧没有回答，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陈宇盛已经从难过的神情，转变为一丝微笑。
    他走进人海中，消失在喧闹的尽头。
    望着远方，夏寧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心里有些担心。
    看看手錶，时针指着七点半，距离八点还有半个小时，他不想坐计程车，于是从距离家里两公里远的夜市开始走。
    着名的补习班，他曾经在这里上课，身为一个成绩优异的男孩，他曾经为自己感到骄傲。
    对面的小餐厅，是国小同学父母开的，记忆里她好像曾经喜欢过他，那个时候，全家一起去吃饭，也不会花太多钱，因为这里永远会给他们打折。
    「爸爸，你不可以把它吃光......。」看到盘子里只剩下两块鲜虾肠粉，五岁的陈宇盛着急地狼吞虎嚥。
    「好啦！陈业你怎么也这么幼稚，不要欺负他！」林妍馨笑着夹起一块放到他的碗里。
    这东西不算便宜，只有在特别日子，才有可能吃到，而陈宇盛最喜欢的就是它了。
    五岁的生日，就那么过去了，他觉得很幸福。
    十一月的天气，不像之前那样潮湿闷热，反而是一丝凉意，随着落下的枫叶飘了过来。
    父母曾戏说，因为他的出生，让他们欣赏到最美的秋天风景。
    站在玻璃窗前面，这家餐厅老闆已经不是当年的叔叔，虽然装饰摆设没有什么改变，故人却不知去向。
    风尘的记忆，他很少翻开来检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常提起它们。
    明明只有两公里的路，对他来说，似乎没有尽头。
    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爸，我们今天早点回去吧？我好累喔。」假装打了一个呵欠，夏寧撒娇地对父亲说。
    「你从来不会这样的啊？你看看，今天生意这么好......。跟爸爸说，你是不是被刚刚那个年轻人吓到了？」
    「爸，我才不是那种人。而且啊，他有名字的好吗？人家叫陈宇盛。」听父亲口中的年轻人，她很不习惯。
    「陈什么？唉啊，这么急着跟我介绍他？是不是对他有好感啊？」看见女儿每天开心的样子，他也怀疑，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你别乱说，等一下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多丢脸啊！一个女学霸喜欢一个小混混......。」
    「他看起来也不是这样的孩子，你不要看不起任何人。说不定别人也觉得我们家没钱，不愿意和你一起呢！人会骄傲是正常的，但不能因为这样说其他人都很差劲。」
    很少和女儿说这种话，不过他希望她能交到好朋友。

 chapter 5 不要怕，有我在(二)

    ＊＊＊
    走进客厅的时候，家里没有任何一人，还不到八点，陈宇盛有些害怕。
    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母亲闹翻，会那么讨厌一个人，儘管梁彦承全心全意地对待他。
    听见玄关的声音，陈宇盛知道，林妍馨和梁彦承，只是出去散散步而已。
    看到他坐在沙发椅上，两人愣了一下，「宇盛？你怎么回来了？」梁彦承疑惑的口吻，带着一丝关心。
    「我不能回来吗？这不是我家吗？不该进来的人是你吧？」一说出口就是挑衅的话语，他控制不住自己。
    「陈宇盛......。」林妍馨开口想制止他，梁彦承在旁边拉住她的手。
    「吃过晚餐了吗？要不要弄点东西给你吃？」梁彦承走上前去，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
    林妍馨和陈宇盛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三个人忽然安静下来。
    陈宇盛只是摇摇头，打开手机看看简讯。
    时间就这样过去，没有人说话，破坏寧静。
    电话响起时，陈宇盛静静地移动过去，最后拿起话筒。
    「喂，爸，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有一句话一直没有说出口，他默默地把它藏在心里最深处。
    放在旁边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他没有转过身去查看。
    「梁彦承，你不要这样，会把他宠坏。」林妍馨压低的声音，不想让陈宇盛听见。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躲在角落，偷听他们的对话，而且不告诉任何人。
    「他很乖啊！你不要整天骂他。」他只是转头劝林妍馨。
    陈宇盛没有听清楚父亲说的话，他分神了，因为他们也在旁边。
    抬起左手，对着电话想按下一个按钮，却迟迟无法下手，他犹豫了。
    「你不要讲话，不然等一下他又在那里无理取闹。」林妍馨冷冷的话语，让他生气。
    「啪！」就轻轻的一个声响，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听见。
    「还是我们出去好了。」梁彦承不想让陈业听见他的声音，于是他拉起林妍馨。
    才刚站起来，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还有别人在屋子里？」
    转过身来，对上的是两人震惊的脸孔，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扩音？是陈宇盛故意的？
    把电话听筒放下，扩音不需要拿着它。陈宇盛淡定地回答问题。
    「是啊！现在这里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为什么还会有别的男人出现在家里？」故意把「男人」两字拉地特别长，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
    林妍馨衝过去，抢走电话筒，把陈宇盛推开。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解释什么？我受够你们，一群表里不一的人，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噁心吗？」
    转头去看梁彦承，他用嘲讽的语句说道，「你看，现在出了事情，她第一件事就是向那里的老公解释......。」
    梁彦承闭上眼睛，看不见任何表情。
    林妍馨愣在那里，手里握着电话筒，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陈宇盛曾经在梦里，看见一个场景。
    梁彦承和母亲出国旅游，遇到父亲，他们大吵一架，最后决定要离婚。
    其实他一直很害怕，父母的结局会是这样的，可是恶梦环绕着他，让他快要窒息。
    夏寧看着手机，想打开却又不知道做什么。第一次给陈宇盛传讯息，他的反应会是什么？为什么他都不回呢？
    已经回到家，望着空空的小房间，她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平常恨他恨得牙根痒痒的，现在又很担心他。
    她很少看脸书，只觉得那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
    突然点开很久没使用的facebook，漫无目的地看着。
    陈宇盛在这里会叫什么名字？努力在共同朋友里寻找。
    咦？找到了。她兴奋地开始瀏览，查看他的相关资料。陈宇盛的生日是十一月十八日，已经快到了耶！
    要不要买个礼物送他呢？夏寧犹疑不决，她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
    八点多了，应该还不算太晚，她决定出门逛逛。
    陈宇盛家那么有钱，大概送什么他都会觉得很廉价吧？
    夏寧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冲昏头，才会没事跑出来做这种事。
    走着走着发现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为什么身后好像有个男人一直跟着？
    全身都毛毛的，她加快脚步，想寻找便利商店。
    而后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靠近。
    不停地低头偷瞄，她正准备大叫出声......。
    「陈宇盛？你怎么在这里？」她一头撞上坐在长椅上的陈宇盛，他手里拿着一根菸。
    后面那个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在两人错愕之中。
    「你真的会抽菸啊！刚刚还不敢相信是你。真是吓死我了！」还惊魂未定的夏寧，不能接受地摇摇头。
    「这么晚了你出来干嘛？如果我不在这你是不是就要被绑架了？」把手里的菸熄掉，他生气地看着她。
    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来帮他买礼物的，她只好胡乱撒个谎。
    「看你一副心虚的样子，好学生做久了，连说谎都不会。」他瞇着眼睛，一边笑着说道，先前的难过神情，全都消失不见。
    好在夏寧是个机灵的女孩，她马上转移话题，「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发生什么事？他寧愿不记得。
    「陈宇盛，你这么爱他，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国外就好了？我白养你这么久。」林妍馨对着他大吼。
    「你们离婚啊！你知不知道这烦恼我很久了？整天看到被蒙在鼓里的父亲，还有虚偽的两个人，我就好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一些哭音。
    「梁彦承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他？我也努力过，要让你接受他，可是......。」说不下去，林妍馨觉得自己不够了解孩子。
    转头看着梁彦承，他还是那样风度翩翩，从陈宇盛第一次看见他，他就是这个样子。
    他为什么愿意没名没分的，替林妍馨做事，暗地里照顾陈宇盛？能说这就是爱情吗？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但陈宇盛寧愿他没有出现过。
    家庭的是非，大人的争吵，让他觉得很沉重，快要喘不过气。
    直到遇见一个人，一个看似开朗乐观，无忧无虑的女孩。

 chapter 5 不要怕，有我在(三)

    「欸，陈宇盛，你别发呆啊！」看着他失神的眼睛，夏寧拉拉他的衣角。
    被拉回现实，此时身边的人，让他很有安全感。
    「我送你回家吧。」直接站起来，他帮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
    驻足欣赏夜景，夏寧没有做过这件事。
    陈宇盛走得很慢，她也跟着他，一前一后，没有说话。
    看着路上炫彩夺目的霓虹灯，是啊，都市就是那样，不只有夜市的吵杂声。
    夏寧伸出手，想拉住前面的陈宇盛。
    触及的那一刻，他正好往前走了一步，那滑开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没有回过身，陈宇盛浅浅一笑，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停下脚步，低头握着她的手心，继续往前走。
    微凉的感觉，却又带着一丝温暖，如果此时时间暂停，那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快到她家门口，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微笑地仰望夜空。
    数不完的星星，藏在心里的言语，就让它们随着清风，飘荡在一片回忆中。
    「爸，我回来了。」坐在沙发椅上，明显发怒的夏员，故意装作没看见夏寧。
    「这么晚跑出门，你不知道爸爸会担心吗？」瞪她一眼，夏员继续手上的工作。
    「好啦，以后不会这样嘛！」一边撒娇，一边靠到父亲旁边，想替他捶背。
    夏员没好气地斜眼看着她，接着微微笑起来。
    「我去洗澡，顺便收拾东西。」站起来往房间走，把摊在桌上的书收进书包。
    望见窗外的月色，今天是满月。
    她站在窗户旁边，迟迟没有离开。
    陈宇盛走到巷口，迎面而来的是月色与星空。
    「你也在吗？」淡淡地问了一句，看似自言自语，他希望她能听见。
    今晚发生的事情，他会永远记得。
    记得这属于两人的月景。
    回到家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陈宇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清。
    地上有一个摔碎的杯子，他离开前，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梁彦承，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看着从大门跑出去的陈宇盛，慌乱中，林妍馨把一个杯子推倒在地上，低头啜泣着。
    很久没有如此软弱，在她的心里，没有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
    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瞒着陈业是害怕两人离婚后，陈宇盛会更痛恨梁彦承。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既然决定要帮助你们、爱你们，我就会这么一直下去，不管结局是什么。」
    两人曾经是大学同学，再度相遇时，她已经是个有孩子的母亲，身上连吃饭的钱都不够。
    他有钱有势，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为了这一切才接近他的，连陈宇盛也不例外。
    被人看不起，她早已习惯，没什么好反驳的。
    但他的一句话，「我相信你。」让她慢慢地沉沦，拋弃曾经的所有。
    有一个人，她放不下，这辈子都不可能遗忘，那就是陈宇盛。
    在其中的拉扯和痛苦，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当她看见他努力的讨好陈宇盛，爱护他、照顾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她决定，再怎么艰难，都要和他一同走下去。
    只是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陈宇盛还是无法接受。
    ＊＊＊
    二年二班的教室，有何颖在的地方，就是那么热闹。
    所有人都知道，李言风的生日在十月二十九日。
    何颖会送他什么礼物，大家很好奇，却又不敢问出口。
    她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因为她害怕他拒绝她。
    从小没有失败过的何颖，没有想过自己会在爱情里吃那么多苦，可她一直不愿意放弃。
    「欸，借我看一下嘛！」死命地拉住何颖的手，一位喜欢关注八卦新闻的女孩，想偷看礼物带里装着什么。
    「不要，我还没全部准备好。」一手抓紧袋子口，一边把她推开。
    「还没准备好？这什么烂藉口，你都筹画多久了？」
    「我觉得好像很没有诚意，都是一些国外买的可爱小东西。我又怕送太贵重的他会不接受。」她脸上尽是担心的表情，很少看过她这个样子。
    「要不？送他一个你自己做的布偶或者铅笔袋？」有人在旁边想凑热闹，说到有诚意的东西，她有很多想法。
    「咦？好像不错耶？我先走啦！去买东西......。」拋下这几句话，何颖快速向校门口跑去，她开心地唱起歌来。
    买这种东西的地方，应该就是文具店或纪念品店了，坐上早已在那里等待的车子，她往老街飞奔而去。
    留下的同学摇摇头表示，那么难的工作，对一个美术零分的人是否太困难了？
    下了车，和家里的司机一起走进巷弄。
    不是假日时间，没有太多的观光客，能在这种风景区穿梭自如真的很高兴。
    不知道逛了几间店，她终于找到一家专门卖手工艺品的店。
    兴奋地踏进去，看到墙上摆设的作品，她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搬回家。
    再往前几步，何颖伸出手，想拿起檯子上的一个娃娃。
    却在将要触及时，抢先一步被拿走了。
    居然有人敢做这种事？她走上前去想把它抢过来。
    「夏寧？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这么倒楣吗？一天到晚都遇到你......。」夏寧把手背到身后，硬是不让她拿。
    「那是我要送给李言风的，你拿来！」本来还没有一定要拿到，看她这个样子，何颖就生气。
    转头看看墙上的标价，才100多元，夏寧直接走向结帐柜檯。
    「欸！」何颖不甘心地跑到她旁边，对着柜檯小姐说：「我是要送给别人的，我可以用1000元来买。」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夏寧一脸不屑，「我也是要送人的啊！有钱了不起啊？」
    店员看到这场面僵持不下，有些不知所措。
    「我要结帐了。」夏寧从包包里掏出钱，直接交给店员。
    何颖在一旁想推开她，被司机挡住了。
    「何总最近情绪不太好，别惹他生气......。」压低的声音，只有何颖听到的。
    她真的惹太多麻烦，导致父亲常常看她不顺眼。
    付完钱夏寧直接离开现场，不理会何颖的任何表情。
    何颖一副沮丧的样子，「怎么办？等一下她要是也送给李言风，那我这么辛苦准备的，他会不会都不屑一顾啊！」
    夏寧没想到她居然抢赢了何颖，走在老街上，她连眼睛都在笑。

 chapter 5 不要怕，有我在(四)

    隔天一大早，夏寧坐在椅子上，瞄了一眼隔壁的位子，陈宇盛还没来学校，她看着窗外傻笑。
    想起昨天何颖说的话，她愣了一下，李言风也是最近过生日？那她完全来不及准备。
    感觉有点心虚，又不知道怎么办，最近忙陈宇盛的事，弄到焦头烂额的。
    「你发什么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陈宇盛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听说......李言风他......。」
    「他今天生日。」陈宇盛有些失望，她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今天！我什么都没准备啊！」怎么会这么临时？现在去哪里买礼物啊？
    「我想，你亲口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他可能比收到任何礼物更快乐。」淡淡地说着，他不带有任何感情。
    「你怎么了？」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但她不了解他的想法。
    「没事。」只能叹一口气，他的眼神充满无奈，低头打开书包，把课本拿出来。
    走廊那头传来了叫声，似乎在叫李言风的名字。
    他从二年六班的教室门口走过，陈宇盛用手故意轻敲桌面，想告诉夏寧。
    而她却迟迟没有抬头，不知道是不是在躲避这一切。
    「夏寧。」陈宇盛第一次这么靠近她，轻唤她的名字。
    她转头对上的，是他微微带着温柔的双眼。
    「你......，不过去吗？」开口说的是这句话，违背良心的话，可李言风是他曾经最要好的朋友。
    「我和他，永远只是那种朋友，不可能......」她不想给李言风任何机会，明明李言风身边就有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孩，他却视而不见。
    陈宇盛点点头，想开口说话，又沉默了一下。
    「如果今天是我，你也会这么做吗？」藏在心里很久了，突然一股衝动，他说了出口。
    「蛤？陈宇盛，你想干嘛？」不知不觉中，夏寧的脸微红，窗边透着早晨的阳光。
    「我讨厌你，是你让我想起痛苦的回忆，我喜欢你，是你陪我勇敢面对这些过往。」瞇起眼睛，他注视着她。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俯下身子，再靠近一步，她只要一点小动作，就会碰到他。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大家都出去了，想看何颖向李言风告白，殊不知，这里也即将展开一场恋情。
    陈宇盛坐下来，夏寧还没回过神。
    如果说夏季的闷热气息让人难受，那么他寧愿一直停留在此刻，十月的天气，除了凉爽舒适，还有她，在身旁。
    「陈宇盛。」拉住他的手，他的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嗯？」
    「你刚刚的问题，我想好答案了。」这个时候的夏寧，不再像以前那样，不了解自己的感情。
    「什么问题？」他挑眉，刚刚说了什么话，一时紧张，全都忘了。
    「你什么意思啊？还是都是随口说说的？」假装生气地瞪着他，夏寧戳他一下。
    「啊呀！好痛！」
    「如果是你的话，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愿意去做。」这就是她的答案，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讨厌过他。只是在被排挤的环境下，她必须和他争到底。
    何颖停在教室门口，她知道李言风要从那头走来了。
    手里拿着的小袋子，是她反覆思量，寻找很久才完成的礼物。
    不论今天他的答案是什么，她都努力过。
    「欸欸，他来了。」低声暗示一下何颖，负责通风报信的人悄悄跑开。
    很多人躲在教室的另一头，想看一眼学霸间的告白。
    脚步声靠近了，现在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李言风。」看见他的一剎那，口中只说出这三个字。
    李言风似乎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给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是......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何颖害怕地递出手上的东西，期待他亲手接下它。
    陈宇盛拉着夏寧偷偷跑到二年二班教室附近，他们是曾经的好朋友，他知道李言风要的是什么，而且夏寧的心意已经表明得很清楚。
    李言风没有回答何颖的话，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害羞的表情，她努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点点头，接过手上的礼物。
    何颖很惊讶，也很高兴。
    「其实我......喜欢你。我知道另一个人对你来说更重要，可我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一年多了，你喜欢过我吗？」刚开始有些彆扭，她越讲越快，像是要逃跑的狐狸。
    李言风静静的，眼光飘向远方，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
    何颖注视着他，这个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没关係，我知道你的答案。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而已。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眼眶微红，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全是哽咽的声音。
    身为千金大小姐，她几乎没有对别人道歉过，笨拙的话语，她第一次说出口。
    「何颖。」李言风想拍拍她的肩膀，抬起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你说的没错，我心里有另一个人。爱一个人，却无法向她许诺，这样的感觉我明白。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喜欢你的人，也不只一个，我不想伤害——曾经的朋友。」他看似轻松地叙述完整件事，然而其中的每一句，都是琢磨无数次的决定。
    他不讨厌何颖，但他更喜欢夏寧，更怕伤害陈宇盛。
    躲在一旁的陈宇盛静静的，夏寧感觉到他拉住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陈宇盛，以后要是我们喜欢上同一个女孩怎么办？」国中时候的李言风就是那样，还像个国小小孩。
    「怕什么，我一定让你和她一起，我在旁边，看到你们幸福，我就很快乐。」他的回答，那样的让人感到安心。
    「我也会把她让给你的。」李言风板起脸孔，装成大人的样子。
    两个人坐在夕阳下，许下承诺，要守护对方的爱情。
    国中时发生太多事，陈宇盛早已忘掉那些美好的时光。
    都说幼年时的承诺无法实现，终会像云烟一样飘散。
    而这两个人注定要为同一个女孩流泪，为同一个女孩努力。
    李言风还记得当年说的话，可陈宇盛不愿将到手的幸福，扔进大海里。

 chapter 6 承诺(一)

    高二的段考，除了文理组考科不同外，教室里的气氛仍然和高一相同。
    夏寧依旧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秦夕开始每天抱着一本笔记本，不知道在做什么。
    「秦同学，请问这题的答案是什么？」数学老师注意到始终低着头的她，就问了这么一句。
    茫然地抬起头，她拉住前面同学的椅子，要他给她一点提示。
    陈宇盛坐在位子上，完全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夏寧不忍心地在桌子下比个手势，偷偷告诉她答案。
    「我知道。是a对吗？」马上说出这句话，她装作无辜的样子。
    「秦同学，该专心上课吧？什么时候要收起课外的东西？」老师挑眉，盯着她看，她默默地收起笔记本。
    下课时，夏寧移动到陈宇盛的位子，偷偷注视着秦夕。
    「你到底是怎么了？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一说出口她就被吓了一跳，马上合起笔记本。
    「我没有啊。」紧张的表情，秦夕拉着夏寧往外面走。
    「去哪啊？」
    「寧寧，我还记得，你选择文组是为了追寻梦想。你愿意和我分享吗？」自认为是夏寧最好的朋友，她竟然对她毫无知晓。
    「你是不是想当作家啊？」看到秦夕的样子，夏寧想问的就这一句。
    「寧寧？真的还假的？你怎么知道？」这个梦想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家人的反对，环境的压力，她只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接触更多相关事宜后，她更喜欢写作。
    「这就是我的特异功能！」用手肘推推她，夏寧笑了起来。
    「当作家会不会很辛苦？你要加油！说不定以后我是第一个拿到秦大作家的签名？」对着秦夕比了个讚，她们说好两个人要一起努力。
    「寧寧，换你了。你的梦想是什么？」秦夕盯着夏寧，想一眼把她看透。
    「我想读法律系。」她想像自己穿着法袍，坐在法庭里，为好人伸张正义。
    「你要是当了律师，以后我有任何纠纷都要找你，记得要给我算友情价喔！」
    「我直接免费帮你打官司。」两个好朋友站在走廊上，快乐地说笑着。
    陈宇盛从后面走过，听见夏寧说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话说回来，就算是这样，也该准备期中考了吧？」夏寧就是一个实际的人，再多的梦想也没有眼前考试的重要。
    「好啦好啦，别只管我，也多管管陈宇盛嘛！」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跟他......。」难道这件事全班都知道了？夏寧吓了一跳。
    「你们......我看你每天上课都跟他聊得那么开心，原来是有什么特殊关係啊！」故意拉长尾音，她想让全班都听见。
    「你！」衝上去掩住她的口，拉拉扯扯把她拖进一旁没有人的走道。
    「别乱说，等一下被人误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甜美的笑容，微红的脸，透露出她一点儿也没生气。
    「看看你自己，考试前谈恋爱，还敢说我啊？」装作一副兇巴巴地说着，顺便推了一下她。
    「我没有......。」
    秦夕听见鐘声响起，往教室跑回去，夏寧在后面作势要打她。
    衝进教室，所有人都坐好，她们也赶紧入座。
    这节课是物理课，夏寧最讨厌它。
    老师一走上讲台，丢下怀里的一叠纸，坐了下来，「各位同学，还记得老师说过的吗？这节课要小考，现在请小老师发下考卷。」
    「什么？他什么时候说的？」夏寧什么也没有读，只对着陈宇盛拼命摇头。
    「你上课不是很认真吗？」他挑眉，瞇着眼睛笑起来。
    「你坐在我旁边，我哪有办法专心啦！现在怎么办？」大脑思考的速度赶不上嘴巴说话的速度，讲完她马上尷尬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宇盛算是个冷静的人，也难得红了脸。
    「既然是我害的，那等一下我帮你好了。」上高中头一次借别人抄答案，他想也没想到。
    夏寧迟迟没有反应，他以为她要拒绝他。
    「好啊，就这么说定。」她也是第一次考试作弊。
    「你反应真的很慢很慢......」每次都让他误会，他也感叹她怎么这么迟钝。
    夏寧从桌子底下用手指戳他一下，顺便瞪了他一眼。
    先把自己会写的题目写完，夏寧算了一下，就算全部答对，也只会有55分。
    于是转过头，偷瞄陈宇盛的考卷。
    印象中他的物理好像没有很烂，反正现在什么也管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抄下去。
    陈宇盛也很配合，偷偷把考卷往夏寧那里移动。
    「夏寧，写考卷干嘛东张西望的？想看陈宇盛的答案？等一下会不及格吧？」以前的她要是听到这种话，心里只是暗自窃笑。
    现在听起来，有一把火默默烧起来。
    看不见陈宇盛的脸，夏寧有些担心。
    陈宇盛似乎不是当年的样子，可所有人还是这么对他。
    收走考卷后，夏寧想走上台前，请老师向陈宇盛道歉。
    才刚站起来，她被往后拉，跌进一个人的怀里。
    「唉，你干嘛？」转身想看一眼陈宇盛，却被抱得紧紧的。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教室里，看着两人的动作，瞪大眼珠，不敢相信这件事。
    「没关係，我已经习惯了。得到道歉，也不能代表什么。」在她耳边低语，其他人都听不见。
    「那要怎么样，你才会高兴起来？」不想看他伤心难过，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做。
    「只要像现在这样，一直到永远，就是最快乐的了。」以前对她说出这种话，都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这次，他全是认真和深情。
    同学们曖昧的话语，闹哄哄的教室，似乎不影响他们两人。
    此时夏寧的眼里，只剩下陈宇盛一人。
    李言风经过二年六班门口，本想直接走过去，突然想到有个东西要拿给夏寧。
    听见里面的吵闹声，他准备敲一敲木门，抬起头却看见他们的动作。
    有别人出来，问他是来找谁的，他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脑袋里轰隆隆一片，虽然早知道夏寧不喜欢自己，但他不能接受，她喜欢的人是他的好朋友。
    害怕伤害陈宇盛，他做了很多牺牲，只是他都不知道。
    如今的牺牲他做不到。

 chapter 6 承诺(二)

    ＊＊＊
    每年十一月十六日，是学校的重要日子，即便快要段考，所有人还是会尽全力准备。
    那就是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夏寧不喜欢这个活动，因为身为一个不擅长体育的资优生，她觉得很累。
    班上所有人都在准备比赛，不论是个人一百公尺、跳高，或是大队接力，大家跃跃欲试，希望能得名。
    言老师每天陪着几个人，放学留下来练习，才不会拖慢整体速度。当然，夏寧也是其中之一。
    跑步对患有气喘的她来说，压力很大，她都想要装作受伤不练习了。
    「寧寧，等一下一定要来喔。」秦夕怕她偷溜走，特别叮嚀她几句。
    她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
    「你怎么了？」陈宇盛的关心果然是最有用的，他问了一句，她马上抬起头。
    「我不想去了，我好累。」拉拉他的手，要他帮她逃出这里。
    「走吧。一起去......」直接站了起来，陈宇盛拖着夏寧走下楼梯。
    迎面走过来的人，是何颖。她有听说这两人的事，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嗨，你们好。」大方地展现自己的风度，何颖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陈宇盛不想回答她，直接往前走掉。
    夏寧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被两人无视，何颖生气了，她追了上去，勾住陈宇盛的手臂，情切地叫道：「宇盛，你要去哪里？」
    陈宇盛想一把推开她，她拉得紧紧的。
    「宇盛，你说好我们明天要一起去看电影的啊！你忘记了吗？」噁心的撒娇口吻，让陈宇盛不敢
    相信自己曾经喜欢过这个人。
    夏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往前走了几步，夏寧和那两人擦身而过，陈宇盛想叫住她，却没有说出口。
    等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何颖松开了手，得意地笑着，「看来，你还是很喜欢我嘛！」
    「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这种嘴脸，真让人讨厌。你别以为这样会影响我们两个，我告诉你，夏寧她根本懒得跟你计较。」
    陈宇盛用力推开她，此时已不想管她是否会跌倒。
    他快速跑走，去追也不知去向的夏寧。
    夏寧站在学务处前面，她不是在等陈宇盛，她看到了李言风和朋友走在一起。
    不打算走过去打招呼，她决定寻找其他替代路线。
    才走了几步，经过一个转角，不偏不倚地撞上迎面而来的陈宇盛。
    发出「砰！」的一声，还好没有人跌倒。
    李言风和几个人一起过来查看，发现是他们两人，就上前关心。
    夏寧看见李言风的眼里，没有任何对陈宇盛的不满，他还是那样微微笑，不说一句话。
    陈宇盛拉着夏寧的手，不肯放开，就这样摆在李言风面前，他看得一清二楚。
    李言风的好朋友都知道他喜欢夏寧，也都知道他们的事。
    有一个男孩上前揪住陈宇盛的衣领，想拖走他，让他远离夏寧。
    另外一个人衝过去对他说：「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欠揍吗？」举起手就想往他身上打，夏寧看傻了，换她紧紧抓住陈宇盛的手。
    「李言风，你做什么？」慌乱里，她用哽咽的声音对着他喊叫。
    李言风开口阻止他的朋友，他们停下来，在他的眼里，除了失望以外，似乎有一丝泪水。
    不管夏寧怎么逼问，陈宇盛只说自己没事。
    经过这件事，夏寧开始害怕李言风，她到处躲着他。
    ＊＊＊
    运动会终究还是来了，不管成果怎么样，至少大家都努力过。
    准备进场活动，每个人都在教室化妆，他们表演的是一小段舞蹈。
    夏寧是个纯朴的女孩，她几乎没有化妆，也讨厌那些香水味。
    秦夕拿着口红，准备涂在夏寧嘴上，谁知道她脸一歪，一下子涂到牙齿上。
    「唉啊！你在干嘛？」夏寧大叫一声，站起来就想往厕所跑。
    其他人在那头笑得前俯后仰，陈宇盛扶着桌子站不起来。
    等夏寧回来，秦夕不再做这种苦差事，换陈宇盛手上拿支眉笔，又拿个镜子交给她。
    「等一下你要是动了，我把眉笔刺到你眼里。」这未免也差太远吧？不过夏寧倒真的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注视着他。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就这样度过早晨时光。
    今天的比赛都属于田赛，夏寧没有参加任何一项，陈宇盛也不大有兴趣。
    如果一整天就这样过去，那运动会一点刺激感也没有。
    放学的时候，有几个班来找二年六班挑战大队接力，包括二年二班，儘管言老师不断阻止，他们还是抗拒不了邀约。
    千叮嚀万嘱咐，言老师要大家保留实力，明天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枪声，他们选择挥旗子，作为起跑的指示。
    第十二棒，一个不太重要的位子，夏寧想随便跑跑就好，反正下一棒是陈宇盛，他要负责追回先前的差距。
    顺利地跑完全程，夏寧把棒子交出去，她停在跑道上喘气。
    这是最危险的行为，不知道后面是否有人会撞上来。
    很幸运的是，一开始的领先，让他们持续保有优势。
    陈宇盛已经跑到对面，夏寧只看见一颗石头飞向陈宇盛的跑道，她心脏忐忑不安地跳动着。
    突然听见尖叫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接着看见两个男孩，一起跌倒在操场上。
    明明刚才已经很累，夏寧狂奔过去，用跑百米的速度。
    陈宇盛站了起来，身上有一些擦伤，转一转关节，还好没事。
    低下头看着被他压在下面的人，脸上痛苦的神情，陈宇盛马上蹲下去。
    何颖和夏寧都跑来，夏寧只顾着关心陈宇盛，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直到对上他的眼睛，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谁。
    「李言风，你还好吗？」何颖拉着他的手，脸上全是担心与慌张。
    其他几个人走过来，想把他扶起来，他艰难地移动身子。
    陈宇盛伸出手，让他攀着，走向医护中心。
    二年二班的班导不在，言老师跟了上去。
    夏寧站在原地，想跟上去又发现没有理由，关心李言风吗？没有人会相信。

 chapter 6 承诺(三)

    一路上李言风都没有喊痛，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悄悄回头，没有看见夏寧的身影，眼神转为冷淡。
    何颖第一个跑到医护中心，想帮忙，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没有人看清楚，李言风明明坐在观眾席，为什么会跑下来？
    陈宇盛似乎被石头绊倒了，那又是谁做的？
    捲起裤管，鲜红色的血液留下来，何颖害怕地闭上眼睛。
    陈宇盛站在旁边，低着头，在思考事情。
    不知道有没有骨折，护士阿姨建议去一趟大医院。
    「不用去了，我没事。」他有些虚弱，但很坚持地说出这句话。
    言老师直接把车子开到医护中心门口，要同学推轮椅出去，他负责带李言风去医院。
    陈宇盛扶着他坐上车，把轮椅收好，也一起坐上去。
    「宇盛，你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言老师没想到他会来帮忙，就问了一下。
    陈宇盛点点头，没有看李言风。
    躺在急诊室的床上，经过一连串的检查，一起等待报告出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看着李言风，陈宇盛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一向都是这样的啊，就算是陌生人，也一定会去帮忙。」说完他有些心虚，赶忙低下头去。
    「是吗？我觉得不需要为一个陌生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吧？」他的话咄咄逼人，其实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是陌生人吗？」李言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刺痛了陈宇盛。
    「对你来说，或许是吧？」这么久以来，他一直认为，李言风讨厌自己。
    「陈宇盛，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如果是前几天那件事，那不用了。我最讨厌别人为这种小事道歉......。」忍住心里的激动，他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知道，你了解我的话。」李言风伸出手，想去拉陈宇盛的手臂，他躲开。
    当陈宇盛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
    这一生唯一认真交过的好朋友，就这样消失了，现在他又出现在他眼前，但两人已不知对方心意。
    「宇盛，我们之间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李言风不是没有愧疚，只是两人中，有太多误会。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好像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很好的时候。
    陈宇盛摇摇头，身边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只有两年多的日子，对他来说，似乎过了二十年。
    一直尘封的往事，只有对一个人说过。
    陈宇盛坐在床旁边，陪李言风聊天，都是那些快乐的回忆。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许过的誓言吗？」
    「我都没有忘记啊，你指的是哪一个？」李言风好奇，他怎么会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如果我食言了，你会原谅我吗？」陈宇盛害怕，他们又会误解对方。
    「小时候我们讲的话，有几件能做得到？我们就当作忘记那件事就好。」他笑起来，爱情可望而不可及，但不能连带地失去友情。
    夏寧站在急诊室的门后面，没有走过去，她听见两人讲的话，也很高兴。
    这是陈宇盛的愿望，或许也是李言风的愿望，跌倒受伤，换来从前的友谊，这样做值得了。
    夏寧转身离开，从大门走了出去，明天还要比赛，她有些紧张。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小雨，夏寧没有带雨伞，她拿起书包，遮在头顶上，快步跑向马路另一头。
    第一次淋着雨，还能开心地笑着。
    ＊＊＊
    早上吃完早餐，夏寧匆匆出了门，到学校准备比赛。
    骑着脚踏车，迎面而来的风，让人觉得有些冷。
    到检录组检录完毕，大家排好队，穿好比赛背心。
    高一的学生先比，夏寧几个人站在太阳下帮直属学弟妹加油。
    头昏昏的，夏寧接过陈宇盛递给他的水，随便喝了几口。这种天气，不可能中暑，她不太在意。
    「等一下是第二跑道啊！大家要记得......。」班长拿着相机，一边拍照，一边叮嚀大家。
    抽到的道次，算是很不错的，大家很有信心。
    「来来来，同学们一起过来，我们比个加油手势！」言老师先把手摆下，等待所有人聚集过去。
    手叠着手，期待的比赛终于到来，终于可以展现实力了。
    「二年六班，加油！」惊天动地的呼喊，伴随着汗水，全校都听得见。
    站上准备区，排好队，秦夕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寧寧，你的气色有点差耶！是不是昨天没睡好？等一下不要太勉强喔！」看她有些累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
    「你是真的会看什么气色吗？听你在那里胡说，我现在好得很呢！」转头给她一个微笑，要她别担心。
    「好好好，随便你。」做个鬼脸，秦夕也跑去另一头准备区了。
    第一棒站好位子，以起跑姿势，等待枪声。
    「砰！」
    一听见枪声，所有选手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去，全场的加油、叫喊声此起彼落。
    二年六班，一直以第一名领先其他班级，八棒、九棒，跑过一半啦！比赛也越来越激烈。
    轮到夏寧，她站在助跑线前面一点点，准备出发。
    就这样，跑过转弯，再进入直线区，夏寧怀疑，这是不是这辈子跑最快的一次。
    交棒给陈宇盛，她用尽全身力气，在旁边的草地上一屁股坐下。
    「夏寧，你好厉害！」旁边几个同学拍手，称讚不已。
    她没有抬起头，还有些喘不过气。
    陈宇盛交下棒子给后面的人，他环顾四周，寻找夏寧的身影。
    找了几下，没有看到她，他直接从操场跑到休息区。
    「第一轮比赛结束，等一下将进行第二轮，请参加的班级就位！等比赛结果出炉，会将此两轮合併计算，选出冠军团队。」大会中心传来消息，大家松了一口气，刚刚的名次，他们是第一名没错。
    「要先恭喜大家了！等一下请你们喝饮料好不好？」言老师眉开眼笑地喊道。
    所有人聚在一起，摆好姿势，准备拍照留念。
    「等一下，夏寧跑哪去了？」秦夕疑惑地看着陈宇盛，他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她刚刚不是还坐在那里吗？」班上有同学看到，先前有几个女孩和她在一块儿，一起聊天。
    「这样少了一个人怎么行？等她来......。」言老师发号司令，有些人决定去寻找她。
    陈宇盛打算回教室看一眼，说不定她是去上厕所？
    走上楼梯，听见上面的喧闹声，黑压压地挤了一大群人，他转头想往另一个方向，避开人群。

 chapter 6 承诺(四)

    突然听见里面有人在说「快找老师过来！」、「还是要叫救护车？」
    明明甚么也没看见，他心里生出一股不安，快速衝上楼梯。
    跑完步没有太多力气，他挤过人群，想看一眼前面到底怎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
    「夏寧，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蹲在地上，他害怕地拍拍夏寧。
    她紧闭的眼睛，一动也不动，躺在冰冷的楼梯转角处。
    「让开、让开，快给我看看，她怎么了？」护士阿姨抬着担架，从另一头跑下来，有同学拉开陈宇盛。
    他全身软软的，一屁股跌坐下来。
    救护车鸣笛声越来越靠近，一群人赶到校门口。
    言老师也来了，他看着夏寧，不知道如何是好。
    护士阿姨联络夏员，他也不敢相信女儿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等一下我陪她就好，你们先回去吧！」言老师不想影响学生心情，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秦夕摇摇头，她表示自己想陪伴好朋友，度过艰难的时刻。
    还好数学老师前来帮忙，载着陈宇盛、秦夕，一起前往医院。
    何颖从走廊经过，看到这一切事情，突然间，她好像不那么讨厌夏寧。或许从头到尾，她都没做错什么。
    看着开在前面的救护车距离遥远，他们被红绿灯阻拦，它消失在眼前。
    陈宇盛害怕，夏寧也会这样，消失不见。
    秦夕拍拍他的手，「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坚定的眼神，她不像先前那么紧张。
    坐在前座的数学老师一句话也没说，定定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学校到医院，原本大约十分鐘的车程，为了追赶救护车，大约才六分鐘。对于陈宇盛，却好像过了一小时。
    抵达医院，两人快速跑下车，穿梭在急诊室的角落。
    找不到夏寧，陈宇盛慌乱地坐在椅子上，秦夕拿起手机，「言老师，拜託你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始终只有「嘟嘟嘟......。」。
    她往后退了几步，撞上一个人，还好对方拉住她。
    转头去看这个人，她不认识他，只觉得在哪里见过面。
    「年轻人？是你吗？」他是对着陈宇盛说的，没有看秦夕一眼。
    陈宇盛缓慢地抬起头，定神一看，是夏员没错。突然他想要逃跑，他对不起夏寧，也对不起夏员。
    「你们看见寧寧吗？她怎么了？」夏员担心地在原地踱步，想马上找到夏寧。
    「我也不知道，叔叔，我是她好朋友，刚刚只听说她昏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秦夕安抚夏员，希望他先冷静。
    言老师从后面的小门跑出来，正好遇到他们几个人，于是一起走进急救室。
    夏寧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脱离危险，手上吊着点滴，嘴唇有些发紫。
    夏员走到最前面，伸出手摸摸她的脸，粗糙的手掌，带着父亲的爱和温暖。
    「目前看来，夏小姐可能是因为过度操劳，引起感冒发烧，再加上她本来就有气喘。跑步过后，身体本就不适，又激烈运动造成气喘发作。目前只要住院几天，观察一下情况，就可以出院。」她的主治医师细心地向他们解释，告诉他们不用太紧张。
    所有事情安顿好，大家都累了，眼看着已经晚上七点多，几个人一起草草吃完晚饭，先回家去。
    陈宇盛本想留下来，夏员让他先回去，明早再来换班。
    病房里剩下夏寧和父亲，她还没醒来，夏员坐在一旁发呆。
    这个孩子，从小就很会照顾自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从来不熬夜，也不吃零食。
    有时候连夏员都忘记，女儿有气喘啊，不能做激烈运动。
    到底她为什么要逞强？为什么会气喘发作？夏员不了解。
    他躺在陪伴床上，正好看见女儿的侧脸，她依旧是那么寧静、沉稳的样子。
    一大早起床，陈宇盛急忙赶往医院，连秦夕也一起来了。
    带点东西，给夏员吃，也让他回去休息。
    「好，那我走了。寧寧有什么状况记得赶快通知我。对了，年轻人，可以麻烦你把那个水瓶装满水吗？」已经走到门口，夏员想起水瓶里好像没水了。
    陈宇盛点点头，拿着水瓶和夏员一同走出去。
    秦夕看看病房，只剩下她们两个，她移过去靠近夏寧，拉住她的手。
    「寧寧，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们都很担心你耶！」还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可秦夕一时语塞。
    突然觉得很想哭，她努力忍住快要滴下来的泪水。
    转头看着夏寧的脸，却发现，她好像张开了眼睛。
    「寧寧，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从椅子上跳起来，秦夕激动地对着夏寧喊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几月几号？」夏寧认真的眼神，像是一定要问出所以然。
    「你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夏寧的样子，让秦夕以为她失忆了。
    夏寧伸出手，打着点滴的手，用力抓住秦夕。
    「快告诉我，今天几号？」秦夕准备衝出去找医生，这样一来，她瞬间傻住。
    「十一月十八日啊。你到底怎么了？我好害怕......」
    「十八号、十八号......」夏寧嘴里不断唸着，接着四处寻找她的包包，快速跑向柜子去。
    她从里面掏出一个有些压扁的小吊饰，看得出来，是她自己做的。
    「陈宇盛呢？我要找他。」蹲在柜子前面，她泫然欲泣地看着小吊饰。
    病房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夏寧抬起头，眼前已因为泪水而模糊了视线，她知道，那是她在寻找的人。
    时间就这样停止，停在两人相遇、互相注视着的那一刻，不再移动。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有多好？
    陈宇盛走过去，抱起蹲在地上的夏寧，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良久，一动也不动，夏寧靠着他温暖的怀抱。
    「这是什么？」陈宇盛注意到她手上拉着的东西，微笑起来。
    「生日快乐。」希望她是第一个，第一个记得他生日的那个人。
    陈宇盛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你自己做的？」
    「对啊，你不喜欢啊，我把它放在书包里，不小心压坏了。」露出失望的神情，她低下头去。
    「坏了吗？我看起来倒像一个小傻瓜......。」
    夏寧听不懂，抬起头看着陈宇盛，还是洩气的样子。
    「傻瓜，我很喜欢。」

 chapter 7 盛夏星空(一)

    日子实在过得太快，幸福在时光长河里悄然逝去，转眼就到了升高三的暑假。
    「各位同学，你们将度过高中的最后一年，请好好珍惜时光。或许以后就不会有现在的生活，也不会有感情如此亲密的班级。」偶然听到这样的话，明明首先要面对的是可怕的学测，大家忽然有些不捨。
    「寧寧，我们快毕业了耶！」秦夕在后面死命地拍打夏寧的椅子，想叫她回过头。
    夏寧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眼角馀光瞄到陈宇盛。
    他们是不是快要分离了？有没有可能，他们读同一间大学呢？
    「大家，刚刚有人提议，要不要一起去露营？办个营火晚会？也算是庆祝我们终于过完高中的两年。」秦夕就是那么爱玩，于是替那位同学发声。
    「好啊！可是只有我们一个班，会不会太无聊？」
    「哎呀！你打着谁的主意？」某位喜欢隔壁班同学的男孩，马上被大家取笑。
    「要不，就来个......类似毕业旅行的形式，只是改成去山上露营。」班长的想法，果然让大家都满意。
    「好啊。」秦夕欢呼，拉起夏寧的手，兴奋得不得了。
    夏寧没有太多表情，她只觉得，这样要花很多钱吧？她哪来的钱让她挥霍。
    陈宇盛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一时也想不到解决方法。
    放学了，夏寧牵着脚踏车走向校门口，陈宇盛从后面追上去，「我们一起走吧。」
    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没有什么笑容。
    「你觉得，李言风和何颖会一起去露营吗？」想找点话题，于是提起这件事。
    「会吧。」淡淡地回答两个字，夏寧失了神。
    已经走出校门，她还是那样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心。」陈宇盛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肩膀，一辆车从旁边呼啸而过。
    「我自己回去好，今天我好累。」
    陈宇盛只能担心地看着她，点点头。
    夏寧慢慢走到路的尽头，回头看一眼，陈宇盛还在遥远的那一边。
    骑着脚踏车在马路上，突然感觉到书包里手机在震动。
    「爸，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我在回去的路上。」夏员很少打电话给夏寧，她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
    「好好好，快回来吧！爸爸今天准备丰盛的晚餐，庆祝你读完高二。还有啊，我们一个远房亲戚要回来看我们啦！」说的是远房亲戚，其实就是夏寧的小叔，他们很久没有见面。
    「真的啊？」能见到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她有些兴奋。
    又想到他们要去露营，这件事要和父亲说吗？他一定会叫她去的，不管家里有没有钱。
    「爸爸骗你做什么？不吵你，专心骑车。」夏员也难得心情那么好，和女儿开起玩笑来。
    夏寧关掉手机，随便放进口袋里，踩上踏板，越骑越快，看着前面的蓝天，儘管天气很热，太阳很亮，她还是仰起头，对着天空。
    不管怎么样，就让它开开心心地继续走下去吧！
    哪有什么困难会影响自己啊？
    从国中开始就很少参加校外教学，也不会觉得少什么。
    她微笑起来，对着路上的行人、车辆，对着地上的小花、小草。
    想到无数回忆，她又失神了。
    这次是在马路上，没有陈宇盛。
    「喂，骑车小心一点可以吗？」一个男人摇下车窗，对着她大吼。
    受到惊吓，她两手抓不稳，往左边摔出去。
    还好及时用脚撑住，没有直接跌倒在地上。
    「哐啷！」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水沟里，夏寧赶下去查看。
    深深的水沟，重重的水沟盖，有东西掉下去，怕是也捡不出来吧？
    想不透到底是什么，会这样溜下去，还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夏寧重新踩上脚踏车，打算先离开。
    现在是几点，她不知道，和父亲说的是，五点以前一定要回到家。
    翻翻书包，找不到手机，应该是放在口袋里。
    「咦？怎么不见了......？」她忽然想到，不会是掉下水沟吧？
    她马上衝回那个水沟旁，尝试伸手进去。
    洞太小，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卡在里面的手机。
    想和路边行人求救，大家看起来都像有急事的样子，不愿意停下脚步。
    正当她觉得无助，一个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这个小女孩，你还好吗？」不认识的人，可以说是其貌不扬的，要不是现在情况危急，夏寧一定会偷偷跑开。
    「我的手机掉进去了......。」带着一点哭音，她真的很像小朋友。
    他蹲下去，用手扳扳水沟盖，它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看见边边有一个木棍，他打量一会儿，决定把它拿起来，顶着旁边马路，撬开水沟盖。
    夏寧过去想帮忙，他挥一挥手，要她等一下就好。
    终于打开了，他伸手取出手机，交给夏寧，对她微微一笑，转身就离开，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端详一下湿湿黏黏的手机，她压一压电源开关，没有动静。
    泡水后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通通不知道，只能慌乱地按下按钮。
    是不是该用吹风机吹乾，她快速赶回家，为了救她的手机。
    走进客厅，本想衝向厕所去拿吹风机，却看见父亲和叔叔已经坐在沙发椅上聊天。
    夏寧只能假装高兴的和他们微微笑，打个招呼，拖着尷尬的步伐走去房间。
    「这孩子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跑走？」
    「可能只是去放东西吧！没事，我们继续聊，刚刚讲到哪儿？」叔叔没有太在意，继续聊起来。
    夏寧坐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她的手机，要是真的这样就坏了，她有钱修吗？
    打开书桌上的电脑，搜寻「手机泡水后该怎么做？」。
    「关掉电源」、「拔下没必要的东西」、「晾乾」
    这么多步骤，她来不及一一去做，只庆幸自己，没有使用吹风机，那可是个大忌啊。
    「寧寧，做什么呢？还不赶快下来？叔叔难得来一趟，你本来不是很期待的吗？」听见父亲的喊声，她不得已把手机留在桌上，顺便用个东西遮住，往楼下走去。
    还回头看了一眼，她在心里默念，拜託，不要坏掉啊。
    很不幸的，靠自己的力量，夏寧无法修好它。
    这件事情，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缺少手机的日子，慢慢习惯了。

 chapter 7 盛夏星空(二)

    ＊＊＊
    返校日的那天，夏寧一走到座位边，就觉得杀气很重。
    「你怎么啦？跟人吵架了？看起来心情不好啊？」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她居然咬了一下笔头。
    「这样很脏。」陈宇盛没好气地摇摇头，不再理她。
    「欸！你看我一下嘛！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发现他好像针对自己，夏寧回想之前的事，有哪里做错吗？
    「你还敢说？都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吗？」看他激动地站起来，夏寧吓了一跳。
    「我怎么听得一头雾水？」想不起暑假前的事，她一副无辜的样子。
    「算了。」淡淡地留下一句话，陈宇盛直接离开座位。
    夏寧想要他把话讲清楚，可他跑太快，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班导走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了一大堆东西，在还没解释前，没有任何人看得懂。
    「各位同学，这是我们开学后的行事历，几个重要的模拟考，请不要请假。」
    夏寧拿出笔记本，一项一项地抄下来，有时被老师的身影挡住，她也努力移动视线。
    「你干嘛不用拍照的？」班上有一堆人拿着手机，只有她一个人是低着头，陈宇盛看不下去。
    伸手摸一摸口袋，她还是习惯那么做，才想到已经没有那样东西。
    「没带手机？」陈宇盛挑眉问道，顺便递出他的手机。
    「我......。」
    「怎么了？」发现夏寧有些奇怪，他想要关心她。
    「我的手机，坏掉了。」反正最后还是会被发现，不如现在早点说出来。
    「坏了？怎么会坏掉了呢？怎么没拿去修？难怪之前会......」陈宇盛没有继续讲下去，毕竟是他错怪别人。
    「我不想浪费钱，而且那隻手机已经用很久，说不定根本修不好。」
    这样的生活，是太久以前的事，陈宇盛已经无法想像。
    「你刚才说我怎么样？」她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于是问起他没说完的事。
    「我很生气。这几天打你手机、传讯息给你，你都不理不睬，我很担心，不知道你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了。」陈宇盛拍拍她，眼睛亮了一下，他突然想到要怎么做。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
    「你还生气吗？」夏寧拉住他的手摇一摇，用撒娇的口吻对他说。
    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事情，也不会大惊小怪的。
    陈宇盛瞇起眼，笑着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以后不要再这样，一发生什么事就要马上告诉我。」
    夏寧很少这么乖，她点点头。
    「露营你要去吗？」还有这件事一直忘了问。
    为什么讲来讲去，都和钱有关，夏寧不想回答，她怕陈宇盛会生气，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我可以先帮你出钱，你为我多上几堂家教课好吗？」他是真心想要她去。
    听在夏寧耳中，她只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她不能接受，陈宇盛的成绩已经追了上来。
    「不需要，我不想去。」坚决的口吻，她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卑微。
    「都快要高三了，你还不赶快出去走走玩玩，之后恐怕没有机会。」陈宇盛不了解她的心思，劝她一起去。
    「我说了，我不要去。」很大声地说出话，她站起来直接走掉。
    跑下楼梯时，夏寧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班长拿着点名单，统计要参加露营活动的人数，顺便收钱。
    「你要去吗？」走到陈宇盛的位子旁，他问他。
    陈宇盛点点头，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把钱交过班长。
    「你干嘛？多给我钱吧？」他疑惑地看着陈宇盛递给他的钱，好像超过很多。
    「咦，这好像是两倍的钱吧？陈宇盛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数学都会算错？」旁边一堆人哈哈大笑起来。
    陈宇盛站起来，只是微微笑，「是夏寧交给我的，她有事出去了，要我替她付。」
    尷尬地咳几声，大伙儿偷偷溜走，班长也默默走开。
    夏寧停在教室门口，没有走进去，她听见他们的对话。走廊透过来盛夏的阳光，那样令人感到烦闷，却又少不了它。
    「爸，如果有一个人一直替另一个人承担责任，愿意帮她做所有事。这样的关係会不会不平衡？能长久吗？」夏寧很困扰，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都不受伤。
    「你遇到这个难题？」看看女儿的样子，父亲大概知道她发生什么事。
    「我......我没有。」她忽然有点害羞，把脸别过去。
    「你喜欢的那个年轻人，叫陈宇盛对吧？」从看见陈宇盛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孩和他们家特别有缘，他三不五时地到麵摊帮忙，总是带着笑容，勤快、热情的收拾碗筷，招呼客人，夏员对他的印象不错，不反对他和女儿一起。
    夏寧忍不住点点头，把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事情说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去争取，爸爸不想看到有一天，他离开这里，而你后悔没有好好爱他。」夏寧的母亲，也是这样就消失不见，他措手不及，无可奈何。
    陈宇盛会离开吗？她总是习惯每天早上，看见他坐在那里，等着她。
    「好啦！爸，我要去收行李。」她想清楚，就这么走下去吧，她要珍惜他。
    「收行李？你要去哪里？」
    「我要跟班上同学一起去露营。免费的喔，很棒吧？」夏寧也学会说谎，陈宇盛教她的。
    夏员还真的就这么相信，叮嚀女儿几句话，让她赶快去准备东西。
    边折衣服，夏寧打开电脑，看着facebook上的联络人，她敲了一行字给陈宇盛。
    「谢谢你，后天见。」这样他就明白，不需要多说什么。
    陈宇盛早早就睡觉，听见那头传来讯息声，本来不打算爬起来，转身继续睡觉。
    想一想，不对啊？这个时候有谁会传讯息给他，而且还是使用脸书？
    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发现是夏寧的名字。
    有些害怕，不晓得她要说什么，会不会有急事？
    硬着头皮点开程式，他笑了起来，已读不回一向很没礼貌，但他只能这么做。实在太兴奋，连字都打不出来。

 chapter 7 盛夏星空(三)

    ＊＊＊
    一群人站在游览车下，浩浩荡荡准备出发，露营活动终于来了。
    「来来来，大家排好队，别挤啊，每个人都会有位子的。」班长在游览车门口点人数，顺便叮嚀大家。
    夏寧提着行李，一旁有人帮忙接过，要她赶紧上车。
    陈宇盛坐在第二排，她一走上去，看见秦夕在后头向她挥挥手，「寧寧，你快过来这里坐。」
    果然，她旁边还没人。
    正想要往后走，被一个人拉住，马上跌进温暖的怀抱。
    「你不怕等一下晕车？应该会有山路吧？」陈宇盛把她拖进旁边的空位，要她坐下来。
    「秦夕还在那里，等一下......」看起来就没有转圜的馀地，夏寧乖乖地点头。
    「寧寧，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人，以后不和你一起了！」秦夕大叫，只见陈宇盛回头看她一眼，她马上闭嘴。
    整部车快坐满了，还有一个人没有到。
    「有谁能帮忙联络李言风，他要迟到了。」夏寧不相信，李言风不可能会迟到吧？
    「他来啦！他来啦！」秦夕透过窗户，看见他从另一边走来。
    李言风走上车，东张西望地，想找一个空位。瞥见陈宇盛、夏寧两人，他假装没看到走过去。
    只剩下秦夕隔壁那里，于是李言风坐下去。
    何颖有些羡慕，但她早已经被其他女生朋友拉走。
    「hi，学霸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秦夕无话可说，只能先打个招呼。
    李言风点点头，看起来没有兴趣继续和她聊天。
    游览车上，大家最喜欢的就是一起唱歌，这比在ktv里更热闹。
    夏寧转头去看陈宇盛，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欣赏外面的风景。
    「陈宇盛，我......」想说什么又停住，她默默低下头。
    陈宇盛从包包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夏寧接过去，疑惑地打量着。
    「给你吧，我们家正好多了一隻手机，这样我也比较好联络你。」到底是不是多的，陈宇盛自己最清楚，不过要让她接受，恐怕只有这个方法。
    「真的吗？这样会不会太佔你便宜？」有些犹豫，夏寧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你也不是第一次佔便宜吧？」把手搭在椅背上，陈宇盛慢慢靠近她。
    「我......那怎么办？」她一脸歉意，想解释又发现这好像是事实。
    「没关係，以后多的是机会。」坐回位子，他笑一笑，转过头去。
    夏寧脸红了，露出害羞的笑容。
    秦夕坐在后面，一阵山谷间回旋后，她有点晕车，早知道就去前面和夏寧一起。
    怕自己等一下会吐，她闭上眼睛，睡着以后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没有枕头，也没有安全带，她随着车子转弯而移动上身，有时会突然撞到椅背。
    李言风看见她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盯着窗外看。
    这趟旅程不算便宜，为什么会愿意来，只是听说，有一个人也有来，李言风想找机会和她讲讲话。
    不过现在好像不需要他了。
    正望着外面出神，肩膀瞬间被重重的东西压住，李言风吓了一跳，转头过去后，他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秦夕似乎睡熟了，对于发生的事毫无感觉。
    李言风拿去手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到了。」李言风留下短短一句话，把她轻轻推开，站起来去收东西。
    秦夕慌张地跳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係，我知道。」李言风直接走下车，没有等秦夕反应。
    她呆呆地坐回原位，看见大家都离开了，她才慢慢起身。
    「咦，秦夕呢？怎么没看见她？」坐在营区入口处，夏寧才想起有个人没跟上来。
    「是去上厕所吗？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好了。」陈宇盛陪着夏寧一起等她。
    「来了来了，她在那里。秦夕，你快一点啊！」夏寧对着她大喊，顺便招招手。
    秦夕快速跑过去，「寧寧，都是你啦！不跟我坐，害我不小心睡在李言风身上了。」讲这话的时候，她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害羞。
    「什么？」夏寧和陈宇盛异口同声地问道，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睡在李言风身上？他有没有生气啊？」夏寧也不太清楚李言风的个性，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怎么办啊？等一下惹怒他我不就要变成全民公敌吗？」一个学霸，拥戴他的粉丝可真不少。
    「我们先进去吧。他刚刚没跟你说什么，应该就不会太在意。」据陈宇盛对他的了解，是这样没错。
    夏寧拉起秦夕的手，往里面拖去。
    「多来几个人，先搭帐篷，女生的帐篷，全是由男生负责喔！」有人在草地上大喊，一群女孩欢呼，有的男孩瞪了一眼和自己交情好的朋友。
    「今晚会有晚会吧？我好期待喔！」夏寧坐在秦夕旁边，靠着她的肩膀。
    「现在到晚上还要三个多小时耶，我们去附近逛逛吧？听说有很多美丽风景。」秦夕站起来，伸手朝向夏寧，作势要把她拉起来。
    「我们去逛老街，这里有一个黄昏就会关门的老街。」有先查过资料，夏寧被这里早睡早起的文化吸引，想去看看白天的老街。
    一路爬上阶梯，古老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欸，你快看，那个猫头鹰好可爱啊，我们进去看看。」秦夕摇摇夏寧的手，知道她不喜欢买东西，于是以撒娇的声音央求她。
    夏寧直接往里面走，把秦夕丢在后头。
    这里全是手工艺品，木雕、玩偶，各个栩栩如生。
    「我好想买一个回去喔，放在桌上看，一辈子都不会腻。」秦夕随手拿起一个，仔细瞧一瞧。
    「是吗？我看你就不是这样的人。」夏寧打趣地说道。
    走着走着，秦夕忽然发现脚下踩到软软的东西，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环顾四周，没有和它长得相似的东西，再打量一下，好像是个钱包吧？
    「欸，你看......你怎么啦？」想和秦夕说话，回过头她还站在那里，夏寧赶紧过去。
    「寧寧，这里面好多钱喔！也不晓得主人是谁，能不能佔为己有啊！」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秦夕就是忍不住，谁叫没有任何身分证件。
    「不行，丢掉它的人一定很着急。我们要怎么办，先送警察局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警察局在哪？
    「寧寧，你真的要这样吗？」

 chapter 7 盛夏星空(四)

    此时从另一边传来几个声音，听起来想是有人要向老闆买东西。
    「老闆，这个多少钱啊？也顺便包起来吧！总共要多少钱？」开口就有种阔家女的样子，夏寧先是摇摇头，接着感觉到，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那个人站在柜檯前，翻翻口袋，又打开包包，好像找不到东西。
    「等......等一下，我的钱包怎么不见了？」
    夏寧、秦夕两人互看了一眼，瞪大眼睛。
    何颖，没事跑来老街做什么？坏了两人的好时光。
    「到底有没有？你是来乱的吧？」老闆口气不好，看起来有点生气。
    「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何颖慌张起来，如果整个店里只有她一个人，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她真的不知道。
    丢下手上的东西想往外面跑，听见老闆在背后大吼：「站住！往哪里跑？你是来捣乱的吗？」
    从小到大没遇过这种事，何颖吓哭了，一个高中生，站在柜子旁哭了起来。
    「老闆，她是真的要买东西，我们好像捡到她的钱包。」夏寧快步地走到何颖身旁。
    秦夕深知夏寧的个性，也不打算拦着她。
    何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夏寧。
    走到前面，把钱包递给何颖，夏寧拉着秦夕马上离开现场。
    「寧寧，我好累，别跑了。」她们快要从老街这头跑到那头，秦夕气喘吁吁地表示她不行了。
    「第一次做好事还要逃跑，大概只有遇到何颖才会这样吧！」夏寧也累了，靠着石头坐下。
    两人在那里待了半晌，决定起身继续逛街。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能不能等一下？我有话要说。」何颖也追上来，想说什么又没说完。
    秦夕回头，本想骂她一句，突然住口，这时的何颖没那么讨厌。
    「那里有一间豆花店耶，要不要一起去吃？我请你们，当作是感谢你们捡到我的钱包。」何颖试着微笑，对着曾经的敌人露出灿烂的微笑。
    秦夕点点头，跟着何颖走过去，夏寧不得已，也和她们走到豆花店。
    「随便点，反正我请客。」何颖就是习惯这样说话，即使她知道容易被人讨厌。
    「有钱人，果然就是不一样。」秦夕口气不好，夏寧在桌子底下使劲拉拉她的衣服。
    何颖尷尬地一笑，把单子递到她们前面。
    「好，我就不客气了！」秦夕一口气点了一大堆，何颖和夏寧盯着她，一副你怎么可能吃得完的样子。
    「她......平常也这么会吃啊？为什么还那么瘦？」何颖转头问夏寧，露出羡慕的眼神。
    「没......没有啊！」秦夕今天摆明就是来佔便宜的，她会不知道吗？夏寧很怀疑。
    何颖笑笑，拿起汤匙舀了几口，她们没有再说什么话，就这样到离开的时候。
    「你们感情真好，我也好想有个朋友能这样。」看到秦夕一直拉着夏寧的手，不是諂媚的笑容，而是充满真心。
    「你有认真想交朋友吗？看你的样子就是对所有人都不屑。」说到底秦夕就是想呛何颖，这个人根本欠修理。
    「好了，秦夕。」夏寧暗示她，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很对不起。」回想起以前做的事，何颖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夏寧回过身，看着何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你吃错药吗？我才不相信一个千金大小姐会说这种话。」秦夕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我想了很久，或许李言风讨厌我，让我不理性地迁怒于你吧！剩下一年的时间，我不奢求两人能在一起，只希望他可以对我留下好印象。」
    感情上的事不能强求，何颖知道，说输给夏寧吗？她觉得或许是没有缘分。
    走回营区，她们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风景。
    「等一下是晚会吧？我好期待喔！想听你家陈宇盛唱歌。」用手肘推推夏寧，秦夕曖昧地笑着。
    「你不要乱讲话！被听到怎么办？」被「你家的」这句话影响，夏寧坐在位子上傻笑。
    后面飘来烤肉香，不知不觉天有点黑了。
    「营火晚会你们想做什么呢？唱歌跳舞还是真心话大冒险？」班长拿不定主意，只好问大家的意见。
    「我要真心话大冒险！」
    「我想听别人唱歌。」
    此起彼落的叫喊声，还有人觉得这些都太老气。
    最后决定玩真心话大冒险，毕竟那是多数人的想法。
    围成一个大圆圈，大家坐下来，拿好想吃的东西，在地上放了一根短木头，开始旋转。
    很倒楣的是，第一个就是夏寧。
    「出个题目吧？我还挺好奇我们学霸的私生活！」有人跟着起鬨，提出「你最喜欢的是班上哪个男生」这样的问题。
    「只有班上的人吗？这样他们没办法参与啊！换成全校好了。」班长负责打圆场，不能让任何一人感到无聊。
    其他人通通点头，夏寧不敢抬起眼睛，怕看到李言风，会很尷尬。
    「快点回答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是每天都跟某人眉来眼去的？」有人取笑夏寧，这里的某个人已经非常明显。
    夏寧不想说话，她不愿意让李言风听见她的答案。
    「可以说，我没有喜欢的人吗？」
    她说完，全部人傻住，为什么会这么说？
    李言风听得懂她的意思，是为了要保护他。
    陈宇盛也知道夏寧说的不是真心话，但是他不能接受，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刺痛他的心。
    「真的还假的啊？那你每天和陈宇盛拉拉扯扯，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被耍了？」有人站起来质疑夏寧，这话有一种嘲笑的味道，嘲笑陈宇盛是傻子。
    之后的所有问题，夏寧都心不在焉，她顾虑太多，只会造成其他人受伤。
    「陈宇盛，你等我一下。」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八点多，看见陈宇盛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夏寧马上追上去。
    他放慢脚步，似乎在等她，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了一个草原，看见天上满是星星。
    「你生气吗？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夏寧拉住他的手，靠在他肩上。
    「我知道。」淡淡地说出三个字，他抬头看着夜空。
    「好多星星喔！要不要许个愿？」夏寧相信这一套，如果有流星会更好。
    「你想考哪间大学？」一直不敢问这个问题，怕她说出来的，他考不上。
    「我不知道。只要是喜欢的就可以吧？那你呢？我都不知道你想读什么科系耶！」梦想就是那样，成绩到哪里就进那间学校。
    「其实，我没有方向。如果要向盛夏星空许愿，我只想这样一直陪着你。」就像那样，他愿意倾此生，爱她一人。
    夏寧抬起头注视着他，那一刻，他的温暖，覆盖在她的唇上。
    她伸出手抱住陈宇盛，紧紧的不肯放开。
    黑暗里的另一个角落，李言风默默转过身，往回程的路走去。
    「李言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喝酒吗？」何颖一个人到处散散步，却看到李言风失神地坐在石椅上，手里拿着的好像是酒瓶。
    他笑笑，点点头，有点喝醉。
    「你是第一次喝酒吗？不适合这种烈酒吧？是谁给你的？」他一看就是乖小孩，从小到大一滴酒也没沾过。
    「我说是我去买的，你相信吗？」他连好好坐着都没办法，何颖很头痛。
    「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想把他拉走，他定在那里不肯移动。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一种挑逗的眼神，李言风盯着何颖。
    被他的目光吸引，她一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因为你这样一个人会迷路，等一下掉到山谷底下怎么办？」想不出说服的理由，只能这么说。
    「你担心我吗？为什么？」明明是对着何颖讲的，听起来却像在问自己。
    「别问这么多，你过来，我扶着你吧！」使劲一拉，终于把他拖到小径上，一步步拉着他走。
    天气微凉，何颖的手心有些冷，握着的是李言风暖暖的体温。
    「要怎么样才能不再喜欢一个人？我好困扰。」他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何颖。
    这个问题，一样是她心里的一个伤痕，如果有答案的话，也许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你快回答我！」在原地不肯走，李言风就想听听何颖会怎么说。
    「去喜欢另一个人。」她想要他去做，因为自己做不到。这个愿望，只能靠着别人完成。
    李言风没有说话，喜欢另一个人？要是有这么简单，那该有多好。
    回到营区，正好撞见夏寧和陈宇盛，何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怎么了？」夏寧看到李言风直不起身子，上前来关心。
    「喝醉了吗？这哪来的酒啊？」接过何颖肩上的李言风，陈宇盛把他带向帐篷。
    「你把他带回去，我也比较放心。」何颖向他们招招手，往另一边走去，眼里有些失神。
    夏寧没有跟上去找陈宇盛，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很努力不想让李言风知道他们的事，不过还是失败了。李言风从来没喝过酒，她是知道的，今天他到底发现什么，才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
    慢慢走回自己的帐篷，秦夕在里面已经睡着了，她躺在睡袋里，迟迟无法入睡。

 chapter 8 来不及，说爱你(一)

    露营过后，何颖与李言风关係变成前所未有的紧密。
    「你当真不记得那天的事吗？我才不相信喝醉酒就会把所有事都忘记......」高三的新座位，何颖居然被安排在李言风旁边，这下她可高兴了，能在那么忙碌的高三生活，每天一眼就看见喜欢的人。
    记得啊！李言风默默在心里唸着。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
    陈宇盛扶着自己回帐篷，他说了很多话，他不想听，可是没有力气抵抗。
    「李言风，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我努力不伤害你，可是却把自己也推向深渊。」
    假装没有听见，假装喝醉酒，李言风推开陈宇盛。
    「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他和何颖的关係，永远就只能这样。
    何颖点点头，盯着前面，没有说话。
    高三的日子，除了读书没有别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无聊。
    秦夕喜欢上课时候低着头，拿着笔不断地写字。
    「都快要学测了，你还在干嘛？」夏寧一手抽出她的笔记本，放进书包里。
    「欸，寧寧，你别这样嘛。我还是有认真读书啊！我模拟考考得不也很好吗？」秦夕拉着夏寧的手，露出哀求的眼神。
    「不行。如果你想要紓压，我们可以找时间去走走，但不能这样上课恍神。」秦夕的父母也不太管她，夏寧希望她能更好。
    「去哪里玩？我要一定要去，真的快受不了啦！」秦夕站起来大叫，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各位，我们的学霸提议，学测前可以去个一日游，算是放松与调剂身心。」能多一些人参加，就越热闹，秦夕越喜欢。
    「好啊好啊，要不要去湖区散步，听说那里最近都免费耶！」班长想起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广告，只要是学生进入园区都不用钱。
    「会不会到时候下雨啊？十二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怕冷的人马上抗议，那样感冒怎么办？
    原本一片死寂的教室又开始闹哄哄的，破除了学测前的恐怖景象。
    当天陈宇盛不在，事后才听说，大家要去一趟湖区。
    「去湖区是你提议的？不怕到时候气喘发作？」陈宇盛挺担心的，要是出什么意外，他可承担不起。
    「我只是说可以去走走。」面对陈宇盛生气的脸色，夏寧无辜地说道。
    「湖区我们要怎么去？开车吗？」十二月的时候，陈宇盛已经超过可以学开车的年纪，他作个司机也不错，而且副驾驶座只有一个人能坐。
    「对啊！我想看你开车。」靠过去陈宇盛身上，夏寧开始对他撒娇。
    以前她最讨厌的就是以噁心的口吻说话，现在她一天到晚都这样。
    「你别这样......。」禁不起她的挑逗，陈宇盛直接躺在沙发椅上，「这是我家耶！」
    夏寧还是每个週末都会去当家教，这变了样的师生关係还未曾让陈宇盛的母亲知道。
    「反正也没有人。我才不相信你妈会回家，就算这样她也不会进来。」都不敢和陈宇盛说，其实自己不怎么喜欢林妍馨，她一看就是个势利的人。
    不相信的事情就会发生，不喜欢的人总会出现。
    两个人坐在书房里，谈笑声传到客厅。
    「谁在里面啊？宇盛这个时候会在家吗？」听着家里的声音，林妍馨自言自语。
    仔细想了想，这不止一个人吧？应该还有个女孩。
    都快学测了，陈宇盛带女朋友回家吗？林妍馨忽然觉得生气。
    走过去毫不犹豫，花的一声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人，她更生气！
    「不早叫你离开这里吗？怎么？看我们家宇盛有钱，赖着不肯走啊！」知道她家没钱，林妍馨就想着她是来诱惑陈宇盛的。
    「妈，你什么意思啊？别以为每个人和你一样，接近男人通通为了钱！」听见母亲这样骂夏寧，他很是不满。
    「要不是我那么努力和梁彦承在一起，今天会有你吗？会有这个家吗？我告诉你，我就是有本事，像她这种在夜市卖麵的女孩，以后能有什么成就，我都不相信。会看上她，我也是服了你！」林妍馨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露出不屑的神情。
    陈宇盛震惊，母亲敢这么说，他不敢听。低下头去，他没有看夏寧一眼，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真的很抱歉......。」夏寧有礼貌地说着，口中是另一种冷静，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快步跑出书房，夏寧直接衝到玄关处。
    正好撞上走来的梁彦承，看见这女孩，他就知道又发生什么事。
    把林妍馨拉走，他对陈宇盛使了个眼色，要他去追夏寧。
    来到巷口，不见她的踪影，他很慌乱。母亲说的话，太狠了，一种硬生生拆开两人的感觉。
    播出电话，幸好之前给她一支手机，要不然现在就真失联。
    隔了许久，才听到那头传来她的喘气声，「你干嘛？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好想念你。」拜託不要乱跑，丢下他一个人。
    夏寧拿不住手机，它要滑下去了。说不出话，只能仍由眼泪留下......。
    这是哪里，她不知道，刚刚跑了多久，她已经没有感觉。
    「陈宇盛，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明明知道你母亲很讨厌我？」坐在某个公园的长凳上，她哽咽了，低着头哭泣，像是小朋友。
    「你等我。」他掛断电话，朝她刚才叙述的场景，努力回想，那是什么地方。
    顾不得马路上的车子，他迅速穿越一条条街道，终于看到远方夏寧的身影。
    她抬起头，望见的是他清澈明亮的双眼，后头照过来的日光，正式那么温暖。
    对，这就是属于她的太阳。
    往前走几步，陈宇盛拉起坐在椅上的夏寧，带进怀里。
    「对不起。」靠在她的耳朵旁边，轻轻说出这一句，只能抱着彼此，更紧。
    夏寧想摇头，她的眼泪已沾湿他的衣襟。
    「我不要你说抱歉，我不要听！」推开他的手，她撇过头去，看着地板。
    她不要陈宇盛承担这个不属于他的过错，她只要他一直陪着自己，到永远。

 chapter 8 来不及，说爱你(二)

    算好想参加活动的人数，这次是由几个已经会开车的同学载大家出去玩。学校没有规定，在学期间不能开车或骑车，于是大伙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快要学测了，它真的要来临......，现在是倒数三十天。
    坐上火车，经过一小段山脉后，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车站，准备下车。
    「寧寧，你都收好东西吗？」看到墙上还摆着一个水壶，秦夕赶紧抓住夏寧的手。
    她走神的样子，秦夕有种不祥的预感。
    夏寧转头收起水壶，又检查一下座位，看到没有其他东西，才放心地离开。
    「我刚才好像做梦了，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湖旁边，快要掉下去......」是身歷其境的感觉，让她很害怕。
    「只是一个梦，干嘛那么在意？还是因为今天正好要去湖区？唉啊，出来玩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嘛！」捏捏她的脸，秦夕笑着往前跑。
    不舒服，夏寧就是无法接受，在这种时候梦见这样的事。
    「欸，管管你家老婆好不好？看她那样子，不知道是中什么邪了？」陈宇盛走在前面，被秦夕这么一喊，赶快来到夏寧身边。
    「还好吗？」看着她，轻轻地拍拍她。
    夏寧点点头，靠在他旁边，慢慢向前走。
    还没有看到湖区的样子，说不定一切只是个毫无意义的幻象。
    只能这么想，让自己安心一点。
    这里没有太多人，大家一起从火车站走到租车的地方，只租两台车，所有人就全挤下去了。
    沿途都是山路，左弯右拐无数次后，何颖坐在后头，她有些晕车，努力挡住不断涌上来的噁心感。
    坐在驾驶座的李言风注意到她，「你要不要坐来前面，看起来很不舒服？」
    何颖很勉强地摇摇头，很快就要到了，她不想因为她，弄得他整趟路途都不开心。
    「那你再忍耐一下。」第一次，李言风对她这么温柔，这么关心她。
    继续开车，他没有再回过头，她一直注视着他，没有移开目光。
    停好车，终于到了，夏寧靠着车窗睡着，陈宇盛小心帮她解下安全带。
    她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心里一惊，这里怎么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
    很不幸的是，才刚到那里，外面下去微微细雨，湖上泛起一阵淡淡的雾。
    一群人走到凉亭，里面有个人拿着大提琴，拉着从未听过的曲调。
    寧静里，只有琴声飘荡在空中......。
    「要不要拍张照片，记下最后一次一起出游的样子？」毕业后，大家会去哪里？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一群高中好朋友聚在一块，也或许将会少掉一些人......。
    「好啊，大家快聚集过来。咦，李言风和何颖怎么不见了？」秦夕想召集所有人，却看不见他们两个。
    「何颖晕车，好像挺不舒服的，李言风陪她去厕所。」跟他们同车的人，想起刚刚的事情。
    「那就在这里等一下好了。」夏寧不愿意有任何一人被忽略。
    「有没有好一点？走一走会更舒服。」李言风跟在她后面，看她一直没说话，有些担心。
    何颖点点头，听见远方传来的讲话声，大家应该就在前面。
    「你们，快过来，我们在这......」秦夕大喊，挥挥手。
    山谷回绕着她的言语。
    大家就站在小亭子前，开始聊天，这是学测前最后一次出游，所有人都很把握时光。
    何颖看见湖畔有一朵小花很美，应该叫做鳶尾花，它象徵爱情与友谊。想要摘下来送给李言风，因为，他喜欢它。在他们中，她永远是做那个主动付出的人。
    踩着旁边的岩石缓缓前进，她伸出手，差一点，还差一公分就搆到了。
    努力移动身子，终于，她拉住那朵小花，用力，要把它拔下来。
    那顽强的生命力，始终无法将它扯断。
    忽然脚下一滑，何颖顿时失去平衡，重心向前移动，掉进湖里。
    「噗通！」那样的声音让人感到害怕。
    「何颖！」夏寧大声尖叫，往前衝过去。
    脚下全是泥泞，她没有办法支撑住自己，慢慢的往下沉，水开始淹进她的鼻子，吸不到空气。
    陈宇盛也衝过去，一把抓住夏寧的手，不让她往前跑，夏寧整个人跌进他的怀抱里。
    李言风用最快的速度跳进湖中，想要拉起何颖，可是她慢慢往后漂。
    何颖仅存的力气，她看见李言风了，她看见他朝她伸出手，那是两年来，他从来没有对她做过的事。
    她消失在水面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你放开我，我要下去帮忙。」被陈宇盛抱住的夏寧，一边哽咽的说着，一边挣扎。
    陈宇盛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更紧，她动弹不得。
    「你过去了，只会和何颖一起沉下去好吗？」陈宇盛对着夏寧怒吼，这是第一次他这么做。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夏寧哭了。
    陈宇盛靠着她的背，把脸埋进去。
    「我不会让你像她一样，消失在我眼前。」就这一句话，夏寧瞬间失去了力量，软在他的怀里。
    看着李言风把何颖从水里抱出来，夏寧赶紧跑过去。
    她躺在草地上，已经听不见她的呼吸声，可手里还拉着刚才的小花，原来她用自己的生命，想守住这份爱情。
    「cpr，快帮她做cpr！」有人嚷着叫救护车，有人在旁边想帮忙。
    李言风蹲下去，从侧面看见他眼里的泪水。
    她追了他两年，他一直喜欢着另一个人，当他注意她时，却为时已晚。
    她曾在他伤心难过时，陪着他数完天上的星星，给他一股继续走下去的力量；也曾在他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哄夏寧开心的时候，对他伸出援手，儘管那是她最讨厌的人。而这些，似乎都被他忽略......。
    人总在失去后，才明白拥有的美好。
    刚刚想拍的照片，会不会，将少掉一人？
    从湖区到医院的路上，陈宇盛开车载着夏寧、秦夕和其他人，跟随着救护车。
    李言风坐在何颖的旁边，看着她微湿的脸庞，紧闭的双眼，他知道也许没有机会再看见她醒来了。
    他轻轻拉起她手中的小花，他知道，那是要送给他的。放进口袋里，他许下誓言，永远不会忘记她。
    站在医院的长廊上，夏寧一动也不动，只是望着前面的急救室。
    联络了何总，电话里听见他着急、惊讶的声音。
    医生走出来，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大家都不想面对事实。
    「何颖的家属在吗？」旁边的护士看着所有人，想寻找她的家长，没有人回答。
    医生抬起头说：「我们替她接上呼吸器，只能靠此暂时延续她的生命，但无法保证，她是否能活下去。可以请你们帮忙联络她的家属吗？」
    陈宇盛点点头，夏寧没有回应，似乎走神了。
    李言风瘫软在长椅上，闭着眼睛，从他的眼角缓缓滑出泪水。

 chapter 8 来不及，说爱你(三)

    何颖躺在加护病房的床上，身旁的维生器具让人觉得可怕。
    何总很快就赶来，他不是平常意气风发、骄傲的样子，他只是衝到医生面前，请求他救活他的女儿。
    没有人知道，何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隔天早晨，夏寧睡不着觉，只坐在床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曾经非常讨厌何颖，希望她能马上死去，可她现在却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她不想失去她。
    到了学校，无意间走到三年二班，看到她空空的位子，还有另一头李言风也还没来。
    一整天的课她都在恍神，陈宇盛看不下去，但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放学的时候，夏寧没有停留任何地方，直接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加护病房要六点才能探房，几个人坐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儘管现在已经没有本钱可以浪费时间，依旧没有人离开。接近六点鐘，看见何总和何太太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
    「你们是何颖的同学吗？」何太太很有礼貌地问道。
    「是。」夏寧不敢多说什么。没错，就是他们，带着何颖跑去湖边，是他们让何颖变成现在的样子。
    「谢谢你们。」何太太才刚说出这句话就哽咽了。
    「我知道颖颖在学校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有很多朋友和她在一起都只是因为我们家有钱，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好处。而她以前回到家常常对着我们哭泣，说为什么我们家这么有钱，让她交不到好朋友，后来看到露出青春的微笑，我们很高兴。」她说不下去，直接哭起来。
    夏寧没有想到，这个骄傲的女孩背后，居然有那么多难过。
    「我还是要再和你们说声谢谢，让她拥有最后一份幸福的友谊。」何总对着所有人鞠躬，夏寧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听见「最后」两个字，她的心颤抖着。
    李言风已经待在医院一整天，他疲惫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默默地站起来问道，「阿姨，何颖她现在怎么样了？」这是平静的口吻，陈宇盛感觉到他心里的滔天巨浪。
    「医生说过，就算一直治疗下去她也不会醒来。」何总看着李言风，他知道他就是何颖喜欢了两年多的人，何太太看不起他，可他觉得他很有实力，可惜他不喜欢何颖。
    李言风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他不能接受......。
    大家一起进了加护病房，看到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浮肿的何颖，夏寧说不出话来。
    陈宇盛拉住夏寧的手，温暖的气息环绕住她。
    「我们明天会帮她拔管......你们要来吗？这样颖颖会很高兴吧？」没有人知道，她现在还能否听见别人的声音。
    李言风承认，他从来没有对她產生任何爱情，可当她在她身后不断地追逐，他发现生活没有了她，就失去一部分的色彩。他想和她当很好的朋友，但她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她要他陪她一辈子。
    如今真的实现，那个一辈子，她将在世界的另一头，陪着他。
    夏寧靠在何颖的床旁边，有些话，她还来不及对她说。
    大部分的人都先出去了，只留下李言风和陈宇盛。
    「何颖，我真的很讨厌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高中生活过得那么辛苦......，都是你，让我被全班排挤，都是你，让我感受到另一种幸福。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我还不想从中清醒。」
    陈宇盛从旁边抱住她，摸摸她的头发。
    从讨厌一个人，到喜欢一个人，不用经过多少时间。
    走出加护病房，大家一起在医院吃饭。
    李言风吃不下，一个人先离开。
    七点多的时候，夏寧接到了李言风父母的电话，他们说找不到他。
    夏寧也很担心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她很无助，现在该怎么办？
    「喂，你在哪里？」夏寧习惯，不论发生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宇盛。
    「怎么了？」沉稳地回答，让她觉得很安心。
    「听说，李言风不见了......，你会知道他在哪吗？」身为从前的朋友，或许陈宇盛会更了解他。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晚上七点多，一个女孩孤身在街上寻找朋友，有点危险。
    陈宇盛开车，来到夏寧家门口，等她出来。
    「你又要去哪里？一天到晚乱跑，到底有没有在读书啊？」夏员看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很无奈。
    「我去找个同学。」她眼神黯淡，只留下一句话。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陈宇盛也不清楚，这么大的世界，李言风会去哪里。
    开着车四处察看，学校、医院，可能的地方都去过，就是没看到他。
    寻找行列不只有两人，班上的其他同学也一起来帮忙。
    秦夕自己一个人，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她有种错觉，会不会李言风根本就还待在医院。
    回到加护病房门口，外面坐着两个人，仔细一看，是何总和何太太。
    「同学，这么晚还不回家，这样父母会担心。」何总看到这个小女孩，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
    「叔叔，我们班有个同学不见了。」低下头，不敢多说什么。
    「怎么会这种时候发生事情？是哪个同学？」会在医院失踪的人，到底是谁？
    「李......李言风。」结巴地说着，她不知道何总会是什么想法。
    「他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因为颖颖的关係？他还好吗？」何太太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秦夕的手，露出紧张不安的眼神。
    「走，一起去找他。」何总也站起来，往前走。
    秦夕跑过整条走廊，毫无目标地打开每一间房门，她越来越无助。
    不知道走到哪里，看到一个楼梯，可能太累了，她直接走上去。
    平常算是大胆，但这里是医院，眼看着上面涌入一片黑暗，她停下脚步。
    不敢再走动，但她要是回过头，等一下背后会不会有人把她推下去？
    努力盯着尽头，里面是什么？突然有种预感，李言风他会不会就在顶楼？
    鼓起勇气走上去，反正要是真发生什么事，她会尽全力保住自己的生命，不能再给大家添麻烦。

 chapter 8 来不及，说爱你(四)

    一片寂静，只有远方传来的汽车声，秦夕扶着墙壁，慢慢走到外面去。
    乍看之下，整个顶楼空空如也，她倒也安心不少。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把整层楼都逛过一遍？以后还可以说自己到过医院顶楼。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摸黑走到围墙边，这里没有高栏保护，一失足就会摔下去。
    她还是有惧高症的，转头就要离开，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她尖叫「啊！」
    儘管手上的手电筒快要握不住，她还是很努力地举起手，照着前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清楚的人形，她确定不是自己看错。
    他移动了，朝着矮墙方向。
    秦夕丢下手机，用最快的快速奔过去，「不要......，不可以！」
    不会有别人听见，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人。
    不管自己是否会被跟着拉下去，她死死抱住他的腰，哭喊道，「李言风，你不要这样！」
    经过一阵拉扯，秦夕瘫软在地上，紧紧握着李言风的手。
    「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何颖的死是你造成的吗？不是一直都讨厌她吗？今天居然要为她做这种傻事。要是你死了，寧寧会怎么样？陈宇盛会怎么样？」她失控地大叫，但最后也哽咽了。
    李言风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远方失了神。是他造成的吗？不就是因为他，何颖才会躺在炳冷的床上，再也起不来。这样的责任，他承担不起......。
    何总和何太太也赶上来，看到地上的两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言风，你还好吗？」想把他扶起来，何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软。
    他配合地站起来，只是回去的路上，都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能跟你单独说些话吗？」何太太靠过去，拉起李言风的手。
    他点点头，秦夕被何总开车载回家。
    「颖颖，我想她会很高兴，喜欢这么久的人，因为她而流下眼泪。我知道你很自责，但她不愿意你这么做。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看着他，一直一直很幸福......。替她做到她无法完成的事情。」她微笑，眼角滑落泪水。
    李言风哭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拥有幸福。
    「寧寧，我们找到李言风了。」回家的路上，秦夕打电话给夏寧。
    那头接电话的是陈宇盛，因为夏寧已经睡着。
    「在哪里找到的？他现在怎么样？」陈宇盛很关心他。
    「顶楼。他在和何颖的母亲说话。」没错，是在顶楼，她没有说出他做了什么事，不过陈宇盛会明白。
    听不见任何声音，起初秦夕以为是电话被掛掉。
    坐在驾驶座上，陈宇盛没有踩下油门，红绿灯转为绿色，后面车子传来「叭叭！」的喇叭声，夏寧惊醒，转头望向陈宇盛。
    「怎么了？你怎么了？」被吓了一跳，夏寧伸手去摸他的脸，替他拭去泪水。
    陈宇盛微笑，直接掛掉电话，拉起夏寧的手，把她拥入怀里。
    夏寧伸出手，想把他推开，现在还在马路口，后面还有很多车。
    「陈宇盛，后面有人在按喇叭......。」
    他反手握住她，将唇吻上，后面的车子呼啸而过，里面一片寧静，他迟迟没有放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远方的灯光，红转绿，绿转红。
    ＊＊＊
    班上几个人站在医院的大门，东张西望。
    还有人还没到，夏寧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李言风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陈宇盛很担心，却只能偷偷打量他。
    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即将面对一个人的离开，从此消失在学校，消失在其他人的人生里。
    何颖已从加护病房被推到安寧病房，等待最后的决定。
    李言风先走进去，坐在床边，想对何颖说话。
    「我们出去吧，让他单独跟颖颖说说话。」何总站起来，拉着何太太一起离开。
    关上门的声音，清楚地印在李言风脑海里，他有太多话，来不及对她说。
    他清一清喉咙，哼出一首歌。
    我会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最后一句话，李言风哽咽了，他努力想唱完，可是声音越来越小。
    这是〈童话〉，是何颖幻想的童话世界，可惜结局不是幸福与快乐......。
    他无法给何颖她想要的爱，也没有能力去爱她。
    如果人生是一个童话故事，那么就失去所有难过与不捨，少了感情的起伏，也少了快乐。
    拉着何颖微微发冷的手，她身上还有血液的流动，李言风希望她还能听见他对她说的话。
    面对死亡，李言风是第一次，他不想接受这事实。
    在所有人的陪伴下，何颖离开了，整个病房没有任何声音，只看见何总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夏寧望向窗外，十二月的天气，为什么还有枫叶，她不知道。风吹过，一片片的叶子缓缓飘落。
    还有未来要打拼，还有学测要努力，不是个该放弃的时候，但夏寧觉得全身无力，无法继续向前行。
    陈宇盛牵起夏寧的手，带着她走在医院外的河堤上，这条路很长很长，似乎没有尽头。
    「你说，我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吗？」身边的人慢慢消失，她害怕，有一天陈宇盛也会不见。
    「可以。我相信可以的。」坚决的口气，他不会让属于自己的幸福，溜进深海无底洞的。
    夏寧瞇起眼睛，被风吹过的脸颊冰冰的，他用温暖的手掌，轻轻拂过。
    「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你要不要教我数学？」走着走着，陈宇盛觉得夏寧应该很累，是该回去休息，也要转移注意力了。
    夏寧点点头，跟着陈宇盛上了车。
    「去我家吗？」要去教数学，陈宇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他家，做个家教。
    夏寧忽然有些惊恐，她害怕一个人，她不想再进入他们家。
    陈宇盛知道她在想什么，默默地闭上嘴巴。车子停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要不然，我们去图书馆？」真心想和她一起读书，叫陈宇盛去哪，他都愿意。
    「嗯。」这样的回答，她很敷衍，但只能这么做。
    「对不起。」看到夏寧失意的样子，他道歉了无数次。
    「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我会靠自己，证明我的能力，让她不再瞧不起我。」夏寧努力露出微笑，给陈宇盛看。
    「我陪你，一起面对所有困难。你也要帮我，我想和你考上同一间大学。」他的愿望，就这么一个。

 chapter 9 (一)

    学测的日子终究来了，谁也无法逃离。
    事先就看过考场，几个人缓缓地走进学校。
    在休息室放好东西，这里有各个学校的精英，有他们的对手。陈宇盛看着夏寧，他很害怕，这决定了他是否能和她一起上大学。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大家聚在一起，互相打气。李言风也来了，这是何颖死后，他第一次出现在人群中。他还是一副走神的样子，大家都很担心，他还能否找回自己。
    「加油！」夏寧对着所有人比出胜利手势，再对着陈宇盛笑了笑。
    他朝她点点头，这就是给他最大的鼓励。
    考试的一整天都很顺利，就算几个粗心的错误，也还不至于影响总成绩。陈宇盛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讨论题目的答案，因为那样让他紧张。
    隔天考完就可以放松了，辛苦的高中也将要逝去。
    一月十六日，陈宇盛没有忘记，今天是夏寧的生日。
    早就和秦夕还有好几个同学说好，要给她一个神秘派对。
    考完最后一科，秦夕要先到考场拦住她，陈宇盛负责准备蛋糕，其他人在路途中炒热气氛。
    所以在考完试之前，陈宇盛必须先买好蛋糕。
    倒数第二科考的是国文写作，他随便写一写，时间一到就交卷了。
    骑着摩托车，寻找夏寧最喜欢的那家西点店，因为等一下还要赶回去考试，他没有在任何地方逗留。
    走进那间店，熟悉的场景好像曾经看过，可是又想不起来，是和谁来过。
    「宇盛？是你吗？你长这么大了啊？」老闆娘亲切的叫着，看到陈宇盛尷尬的笑容，赶紧补了几句话，「以前小的时候，你父亲常常带你来这里买麵包啊！看到你和父亲争论要买哪个口味的土司，我就觉得，怎么会有口才这么好的小孩？」
    是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家里都还不算有钱，他想吃个牛角麵包都还要经过母亲的层层关卡，有时候考试得到前几名，他们就会一起到这间店挑选他喜欢的，作为奖励。后来父亲出国了，母亲也变得很有钱，不需要这样考虑，可他们的感情也不再如此。
    「宇盛好久没看到你父母亲，他们还好吗？你今天是来买什么的啊？」这个阿姨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他如今却觉得她很陌生。
    「我是来帮一个朋友买蛋糕的。」他微微发愣，没有回答老闆娘的问题，也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事情。
    「来来，来这里看看。今天不是学测吗？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呢？」
    对，今天是学测的第二天，他还没考完试，还有最后一科。
    快速买完蛋糕，他和老闆娘道别，往门口走，一路跑到摩托车旁。
    虽然他是社会组的，可一样要考自然科，超过入场时间，他就失去资格，要是发生这种事，夏寧一定会很生气的。
    抬头望一望天空，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开始下起濛濛细雨。
    冬天的雨，不是倾盆大雨，可是一样让人讨厌，微湿的衣衫被风吹过，真的很冷。
    快速穿过大马路，他不想淋湿，也不想迟到。
    从前对夏寧的爱，一直没有正式的说出口，他没有勇气。
    到了这个时候，不论他们是否能走进同一间大学，他都要用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看着眼前的道路，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人，于是他又加快速度。
    陈宇盛高一的时候，就骑过摩托车，在别人眼中是飆车的不良少年，可那时候的时速还没有现在的水准。
    快到学校了，雨慢慢变大，他没有降低速度。
    他听见喇叭声，想抬头看一眼，一阵风吹来，他的眼睛进了水，很不舒服。
    就在学校的侧墙外，发出「砰！」的一声。
    所有人都在考试，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陈宇盛的座位空空的，监考老师关上门，不会再有任何人进出考场。
    救护车的警笛声靠近，又缓缓的离去，就这样度过110分鐘的考试。
    考完学测了！儘管还不知道成绩，不知道自己会上哪间大学，可所有的高中生就像脱序一样，从鸟笼中飞奔出来。
    秦夕已经在走廊上等待，等着夏寧走出考场。
    一群人把寿星带到原本约好的秘密角落，却迟迟等不到陈宇盛的出现。
    「奇怪，他跑哪去了？」秦夕疑惑的问旁边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陈宇盛和李言风怎么都没看到他们？」夏寧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打个电话问问吧？不然这样下起也不行。」
    秦夕拿起手机，直接拨电话给陈宇盛，「嘟嘟......。」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电话。
    「他为什么都不接电话？」夏寧的脑海闪过一丝不安，有种不祥之感。
    「那......算了。不然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秦夕只想着给夏寧过生日，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等一下陈......？」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拉向餐厅。
    陈宇盛从来不会这样，夏寧知道。
    在餐厅里，大家都忘记刚刚的事，只顾着喝酒。
    学测考完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的狂欢，秦夕拚命喝，大伙儿想把夏寧灌醉。
    坐在椅子上，夏寧努力拒绝朝她递过来的酒杯，她还想着陈宇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群人互相扶持着，走出餐厅。
    「我的寧寧，我的宝贝！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秦夕对着天空大喊，这是给夏寧的生日礼物。
    「快，快许愿，有流星！」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居然会有期待那么久的东西出现。
    夏寧已经微微喝醉，她抬头望向夜空，说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我希望，爸爸能陪着我。我也希望陈宇盛会......喜欢我，希望阿姨，不要再讨厌我。」
    夏寧曾经讨厌陈宇盛，可是她慢慢发现，他并非表面上的样子。
    陈宇盛曾经和她说过喜欢她，可她不知道，他是否在开玩笑，他对她的若即若离，让她拿捏不定。
    在爱情上，她是第一次，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因为从前的陈宇盛喜欢何颖，他的母亲也喜欢何颖，而那里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chapter 9 (二)

    「林总，你的电话响了！」秘书拿着手机，交给林妍馨。
    她愣了一下，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给她，然后才接起电话。
    「林小姐你好，我们这里是仁安医院。」
    「医院？你们整天都间间没事吗？还要打电话做什么调查，你知道我很忙的。」林妍馨一向讨厌採访电话，因为她很忙，等一下还要开会。
    「小姐，请你冷静，我们现在并不是要做採访。你的儿子，陈宇盛先生，出了一点事，可能要请你来一趟。」林妍馨真的愣住，她从来没有想过陈宇盛会发生什么事。
    来到仁安医院，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个时候，陈宇盛生病了，而陈业出国在外，她一个人要照顾小孩，还要赚钱养活全家人。
    当她抱着陈宇盛坐在长椅上，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梁彦承出现了。
    他轻轻拿起她的包包，把他们带进一个认识医生的诊间。
    看完病后，她已经不记得那时医生说的是什么，只知道要花很多钱。
    她想救陈宇盛，但无能为力。
    梁彦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自己的名片交给她，告诉她，他会帮他们。
    林妍馨不相信，他会愿意这么做，他只是她曾经的高中同学。
    最后林妍馨选择背叛陈业，她要脱离这样的贫困、卑微，她要变有钱。
    可是陈宇盛不明白这些，他只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林妍馨讨厌夏寧，因为她就像是一片倒影，曾经的自己。
    走上手扶梯，此时的林妍馨，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可她其实很害怕，陈宇盛是她往未来梦想奋斗的唯一一个。
    找到刚刚通知她的护士，她震惊了！
    陈宇盛怎么会在学测考试期间突然出车祸？
    她没有看到陈宇盛的样子，身子已微微发软。
    警察拿着他的手机，还有刚刚买的东西，交给林妍馨。
    「这是你孩子的东西，很讶异的是，他受的伤那么重，而这个蛋糕竟然毫无损伤。」
    「你刚刚说什么？他怎么样了？」
    「林小姐，你的儿子的状况，可能还是要请教医生比较好。」
    林妍馨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害怕的看着前面往来的人群。
    这里不是急诊室，是手术室的门口。
    她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陈业。
    她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他任何事了，就算是他们的孩子，也不承认自己是由这样的父母所生。
    她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告诉陈业这件事。
    「喂，你有没有空？有点事情......」
    「说吧。」他淡淡的两个字，里面不带有任何感情。
    「宇盛他出了一点......一个车祸，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不过我想还是先通知你一下。」她微微的结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什么车祸？他怎么会突然这样？有任何事情都要马上联络我，请不要像以前一样。」陈业很紧张，他也很怕陈宇盛会出什么事，而林妍馨从前总是欺骗他，隐瞒他，让他慢慢失去陈宇盛对他的感情。
    ＊＊＊
    学测后的上学日，大家都懒洋洋的。
    走进教室时，夏寧看见旁边的空位，突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他忽然就消失不见？昨天是她的生日他还记得吗？
    这个时候上课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言老师走进来，只是坐在讲台上。
    「各位同学，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考学测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人中途离开考场？」夏寧愣了一下，秦夕抬起头，看着老师，没有说话。
    「不论你们对于未来有什么幻想、梦想，都要为了它们不放弃一切，不是吗？」言老师的话语带着微微的激动，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大家有空，去仁安医院看看陈宇盛吧！」最后只有淡淡的一句话，夏寧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秦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坐在位子上，下寧忽然掉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要失去他的感觉。
    之后的一整天，她只是望着窗户外，没有任何言语。
    秦夕不敢去找她，因为这件事是他们几个人一起规划的。
    放学的时候，夏寧想走去医院，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
    秦夕从后面追上来，拉住她的手。
    「寧寧，对不起。」才刚开口，就哽咽了。
    夏寧回过头看着她，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陈宇盛他......还是你早就知道？」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问秦夕才好。
    「这件事是我们一起......寧寧，我们只是想要......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车祸。」秦夕边哭边说，她很害怕陈宇盛会怎么样。
    「你慢慢说好不好？你说你们要做什么？」夏寧也哭了，可她还保持着一丝冷静。
    「他那天问我说，要怎么帮你过生日，我就告诉他......告诉他学测完去庆生。然后他就决定先去买蛋糕，在考自然之前要赶回来。」说完秦夕低下头，眼前只有一片模糊。
    「所以他是为了......」话还没说完，她马上向前跑，往医院的方向衝过去。
    那是她满18岁的第二天，都说这个时候要去狂欢，做一些以前不能做的事，可她只是满眼泪水，不停地往前跑。
    一直都有气喘，她跑不快，何况从学校到医院，那是很长一段距离。
    「寧寧，你等等，我们一起去！寧寧！」秦夕想追回夏寧，可是她跑得太快，她来不及。
    跑到校门口，夏寧直接坐上计程车，往医院的方向离去。
    秦夕赶过去，只有看到李言风站在那里。
    「你能不能载我去仁安医院？」她拉住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言风没有说话，就只是点点头。
    上了车，秦夕还在喘着，一边说，「夏寧她也跑太快了吧！你开快一点！」
    李言风从镜子里映出的眼神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看了看她。
    「你们去医院做什么？」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秦夕讶异地看着他，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单单回答他的问题，「陈宇盛他出车祸了。」

 chapter 9 (三)

    李言风没有再说话，只是怀疑的看着秦夕。
    「等一下到了医院，你就会知道。」这件事她不想再多提，只想赶快确定陈宇盛没事。
    停好车，秦夕直接向前跑，发现李言风还在后头，她转身直接拉住他，拖着他一起跑。
    夏寧已经跑到病房门口，听见里面有人在讲电话，她停住不动，里面的声音是熟悉的林妍馨。
    「陈业，请你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你的儿子要是一辈子都起不来，看你怎么样？」夏寧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妍馨，宇盛是我们的儿子，我说过了，我们要一起对他负责。或许你很讨厌我，你只想保住你和梁彦承的感情，可是该做的还是无法逃避。」
    「陈业，你要是对我有这么多不满，那很简单，很好解决，你直接把他带出国就好，反正他对我也只有怨恨而已。」
    「林妍馨！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他的母亲耶！」电话里陈业的愤怒，从另一头传来。
    「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要讨论这些事以后再说吧！」说完她直接把电话掛掉，转头看着手术后还没清醒的陈宇盛。
    如果他真的离开她去找自己的父亲，那么林妍馨多年的努力不是都白费吗？
    林妍馨坐在陈宇盛的床边，看着窗户外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看到陈宇盛张开眼睛，她马上站起来，想走到外面找医生。
    夏寧赶快往另一边后退，怕被林妍馨发现。
    往护理站走去的林妍馨，好像想到什么，又走回病房里。
    「宇盛你感觉怎么样？你还好吗？」她担心地对他说。
    陈宇盛扶着旁边想坐起来，可是没有力气，他没有回答母亲的话。
    「宇盛，妈妈有件事想和你讨论一下。你要不要，去国外唸书？你爸说他可以照顾你，那里的医疗也比这里好。」夏寧没有想到刚才林妍馨是认真说的，他要出国。她愣了一下，心头隐隐作痛。
    她不想要他离开，可是她知道，林妍馨是不会让他为她而留下的，这样林妍馨只会更讨厌她。
    「妈，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相信去了国外，事情不会变好。」陈宇盛不想出国，虽然他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可他爱一个人，因为她，他不愿意离开。
    夏寧没有听见陈宇盛的回答，她头也不回的往电梯口走去。
    「你是为了夏寧吗？她不值得你这么做的。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来，那我会想办法把她赶走的。」林妍馨坚定不移地说着，她不想让儿子失去大好前程。
    「你是我的母亲吗？你做任何事之前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从你外遇到处处针对夏寧，都是把我在意的人一步步推远，妈，你到底还想怎样？」他还很虚弱，可是他的愤怒，已经超过理智，他的左脚很痛，摸一摸硬硬的石膏，应该是骨折了，他直接拉着床栏坐起来。
    这个时候秦夕和李言风正好赶到病房门口，听到里面的吵架声，秦夕停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
    李言风直接拉住秦夕，往里面走，她抬头看着他，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林妍馨和陈宇盛看见他们，全都闭上嘴。
    林妍馨发现夏寧没有来，就不再多说什么，走出病房，不打扰年轻人说话。
    秦夕、李言风两人还牵着手，陈宇盛露出了曖昧的表情。
    「你们是......，夏寧呢？她没有来吗？还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本来想取笑他们，随即想到夏寧居然没出现，有些诧异。
    「寧寧？她刚刚不是来过了吗？她没有进来？我们还在楼下遇到她啊！只是看她心情不好，什么都没问就直接上来。」
    「她来过？你说她心情不好？」陈宇盛很害怕，夏寧是不是听见母亲说的话？
    「她看起来好像哭过吧？我们以为是你伤得很重她才这样的，可是看起来你还挺好的啊！」秦夕不解的看着陈宇盛。
    陈宇盛忽然想从床上下来，他伸手去拿放在不远处的拐杖。
    「唉，你干嘛？别动，你还不能走路吧？」秦夕吓一跳，往前想阻止他，却被陈宇盛推了一把。
    李言风走上前拉住差点跌倒的秦夕，林妍馨听到里面的叫喊声赶快衝了进来。
    夏寧坐着电梯到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觉得迷茫，往后的日子，她会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一个小男孩把她拉回了现实，「哎呀！」他在大厅里小跑步，然后撞到她，他跌倒了。
    「小弟弟，你还好吗？」夏寧伸手把他扶起来，他用手紧紧拉住她。
    「姐姐，我找不到爸爸。」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夏寧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要我带你去广播台？」好像也只能这么做，她拖着他往服务台走去。
    小男孩突然走得很慢，他似乎一下子就没有力气了。
    夏寧转头打量他，为什么刚刚跑得那么快，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姐姐，我的头好晕。」他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像是要昏倒。
    夏寧赶快抱着他，往急诊室的方向跑，生怕他会出什么事。
    没有看到他的父母，他只好把他带到急诊室。
    等医护人员接手后，夏寧才离开那里，想起自己的手提袋遗忘在大厅。
    她慢慢走回去，看到放在椅子上的提袋，她也坐下来。
    现在才刚考完学测，照理来说，她还不能松懈，之后要申请大学，说不定要指考。
    可是她已经失去继续奋斗的意志，就算是母亲离开自己的时候，她也不曾这样。
    为什么陈宇盛悄悄在她心里佔有一席之地，而她却浑然不知？
    如果他真的离开，那她会怎么样？他又有什么义务为她而留下？
    从病房里跑出的陈宇盛拿着拐杖，他全身都很疼痛，此时最痛的地方却是心头。
    陈宇盛被母亲拦住，拉着旁边的栏杆想挣脱她的手。
    秦夕在后面帮忙林妍馨，李言风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
    「李言风，你快点过来，不要在那里发呆。」秦夕对着李言风大叫，转头看看护理站，那里空无一人。

 chapter 9 (四)

    陈宇盛拿起手上的拐杖，想要对母亲挥过去，秦夕看傻了，林妍馨愣愣地看着他。
    「妈，我拜託你，你已经做很多让我痛苦的事情，这次不要再这样，好吗？」陈宇盛说话的口吻，是愤怒和难过。
    「宇盛......」林妍馨哭了，她衝上去拉住他。
    李言风把秦夕拉到一边，走了过去，秦夕以为他要去帮忙林妍馨。
    他走过去，扶着陈宇盛，把林妍馨的手推开。
    陈宇盛抬头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李言风，你在......」秦夕瞪大眼睛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当你快要失去你所爱的人，你会不顾一切地把他留下来。」李言风抬头看着远方，看着长廊的尽头，冷冷地回答。
    陈宇盛往前走，虽然没有力气，但他继续往前走，毫无迟疑，留下身后震惊的两人。
    「她应该已经去搭车，你要快一点。」李言风回头对陈宇盛说。
    这是他曾经的朋友，他们的关係已不像从前，可他依旧是帮忙他了。
    「谢谢你。」陈宇盛只有回答三个字，里面藏着深深的感情。
    夏寧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她昨晚没有睡好，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秦夕讲的那句话，「他是为了帮你买蛋糕才出车祸的。」让她没有脸去见林妍馨，也不敢再和陈宇盛说话。
    经过左边的电梯口，她没有停留，只是慢慢走着。
    「叮！」电梯门一打开，发出声音，她转头看向里面。
    她被吓到，陈宇盛怎么会跑出来？
    陈宇盛也愣了一下，她还没离开吗？
    陈宇盛拿着拐杖，从里面走出来，「你......」
    夏寧眼角滑落泪水，她突然转过身，往前跑走，什么话也没有说。
    「夏寧，你等一下！」陈宇盛对着长廊大叫。
    秦夕和林妍馨也从电梯赶下来，往前想要拉住陈宇盛。
    可是陈宇盛比她们快了一步，虽然行动不便，他努力想追上夏寧。
    夏寧衝出侧门，四处寻找计程车和公车，外面下着雨。
    「夏寧，你给我站住！」陈宇盛从后面大吼。
    她害怕地回过头，已经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心头不断的抽痛，林妍馨瞪她一眼，她跑进雨中。
    雨很大，儘管快要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她直接衝到马路中间。
    「夏寧你不要走！」陈宇盛第一次哭着说出一句话，他也想往雨中跑，被其他人拉住，跌倒在地上。
    夏寧站在雨中，只回头看了一眼陈宇盛，或许是最后一次能这样看着他。
    那是她所爱的人，可是她现在要失去他，她不捨，可是无能为力。
    「陈宇盛，我讨厌你。我不要你离开......」夏寧一边跑，一边哭，靠着路旁的电线桿，她无力的蹲下去。
    现在是一月底，全身湿漉漉的，加上微微的冷风吹拂，她颤抖一下身体。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一个人拋弃原有的梦想，以前看到李言风失去何颖后的样子，只觉得他没有考虑过身边其他人，可她现在也要落到那样的地步。
    明明自己和陈宇盛是不可能的，而她无法从中清醒。
    努力那么久，不想被林妍馨看不起，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是无后顾之忧的富家子弟，她是要负起照顾家庭一切的穷学生。
    夏寧不希望他为她留下来，他有自己的未来，她没有资格阻拦他。
    她是有贫血的，蹲久就头昏。
    慢慢的站起来，她背着湿湿的书包，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李言风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突然夏寧觉得重心不稳，快要摔倒的样子。
    李言风衝上去，把她抱住，「夏寧，你还好吗？」
    夏寧没想到会是他，也不敢相信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李言风，我......」没有力气说下去，她昏倒在李言风的的怀里。
    摸摸她的额头，应该是发烧了，这样淋雨又吹风，难怪会感冒。把她带回她家，李言风按一按门铃，看见夏员出来应门，他对着他说：「叔叔好。」
    夏员看着女儿的样子，很抱歉地对他说：「寧寧她怎么了？真是麻烦你......。」夏员知道，这个男孩曾经喜欢过夏寧，但他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夏寧喜欢的是另一个人。
    李言风背着夏寧进房间，放在她的床上。
    从来没有看过夏寧这个样子。爱一个人的心痛，他能理解。
    夏寧醒来的时候李言风已经离开，她只觉得自己头很痛，很不舒服。
    父亲担心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夏寧有点后悔，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坐了起来，夏员生气的看着她，「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还跑出去淋雨？爸爸都没像你这样。」
    听到这些话，夏寧忽然哭了。
    「爸，怎么办？我不要他......」
    夏寧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子，就算被班上同学排挤，她也没有向父亲诉说任何负面情绪。
    突然间，房门外的电话声响起，夏员转身走出去接电话。
    「寧寧，过来，你的同学找你。」他从客厅把女儿叫过去，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夏寧看见来电显示，是秦夕打的电话。
    「喂。」她不想多说什么，她只以为秦夕是来安慰她的。
    「寧寧，你要不要来一趟机场？他要......」这句话没有说完，秦夕害怕夏寧太激动。
    「他要走了是吗？」本来想用冷冷的话回答，可是才刚说出口，她就哽咽了。
    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开她？
    夏寧赶到机场，在第一航厦快步奔跑，想找到他们。
    在一个行李托运柜檯，看到熟悉的身影。
    秦夕东张西望，李言风静静的站着，陈宇盛坐在椅子上，怀抱着期待的眼神。
    她怯步了，没有勇气走出去，和他说再见，那样她捨不得。
    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她依稀听见他们的对话。
    「我刚刚打电话给她了啊，她为什么还不来？」
    「我们再等一下吧。」陈宇盛淡淡地回答。
    时间就像停格一样，直到柜檯人员提醒他们，该进去了。
    夏寧看着陈宇盛的背影，泪水溢出眼眶。
    高中的日子，随着那一滴泪逝去。

 chapter 10 未来依旧(一)

    「啊！我快要迟到了！为什么又睡过头？还正好是早八......。」秦夕从宿舍床上一跃而起，快速衝进厕所。
    「学妹，你高中也常迟到吗？」一个比她大一届的女孩，忍不住笑着说。
    「我我我......，没有！」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秦夕跑出去。
    大学读的是中文系，喜欢天马行空的她终于有发展方向啦！
    以前住的地方，不像现在那样繁忙，大学城里，等处都是等待公车，快要迟到的学生。
    校园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低着头看手机，秦夕一边闪躲，一边加快脚步。
    「啊啊啊......！」她撞上一个人，顺便把手上的咖啡泼了对方一身。
    秦夕不敢抬起头，拼命喊着「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没有回答，全场只剩下秦夕的声音。
    「我能不能......我快要迟到了，晚点再回来，衣服我会帮你处理的。」自己还要上课啊，不能这样拖下去。
    看对方一直不讲话，她生气了，不过就是个咖啡嘛，摆什么架子？
    抬起头想拉他的衣领，马上愣住了，怎么会是他？
    「李言风，你刚刚就知道是我吧？为什么不出声？」从她开口说话，李言风应该就知道是她，竟然装作不认识。
    他笑，只是那样淡淡地笑着。
    直接放弃那节课，秦夕和李言风一起坐在校园草地上。
    「你读哪个科系？后来我们好像就没有再聊天，我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每天都在干嘛。」太多事情，让她没有办法好好注意，剩下的日子有哪些事情发生。
    「你还有跟夏寧联络吗？她最近怎么样？」放假的日子，他最担心的就是夏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他的离开。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会讲话了？没事装哑巴做什么？原来你这么关心寧寧啊......，真有戏......！」她露出曖昧的笑容，推一推李言风的手。
    「能用语言说出来的事，恐怕很少吧？」李言风看着走过的人群，他们都是有说有笑的。
    「不要老是那么感伤的样子，以后交不到女朋友。」她不喜欢这种多愁善感的男孩，比起陈宇盛，她还比较喜欢他。只是这个人也已经消失......。
    「轮不到你来担心。」他瞪她一眼，转过头去。
    「好啦好啦，难得遇到老同学，就不能好好相处吗？你还没回答我，你什么系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硬是把他的头转过来，对着自己。
    「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推开秦夕，李言风站起来要走掉。
    「寧寧，她去......去读外交系了。」夏寧的选择，她没有权力干涉，只能努力在后头拉住她，不要让她掉进深渊。
    「为了以后出国去找陈宇盛？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对吧？」不讶异她会这么做，只是他还是不喜欢听到这些言语。相爱之时，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另一半拱手让人。
    秦夕点点头，往前走，不理会站在原地的李言风。
    他跟上去，「我读电机系。你是智障吗？出现在这里当然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啊！真不懂你是怎么考上的？」他无奈地摇头。
    「你刚刚说什么？我就是有本事怎样？像我这种人是深藏不露的，那像你到处宣扬？」秦夕生气，她跳过去要打他，李言风快速躲开。
    「你真的要上课吗？现在这样是蹺课吗？大一新生蹺课，恐怕比我还招摇吧？」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和女生说话，他很不习惯。
    秦夕跑掉了，谁叫他没事要惹怒她。她现在可是个名气不小的作家，要是能不顾形象，她一定会把他丢进太平洋，去跟何颖作伴。
    李言风微微笑着，没有追上去。
    秦夕走到楼梯口才发现刚刚没有和他说再见，下次会再遇见吗？应该会吧？反正一间学校也没有多大。
    记得听某个以前朋友说，三年六班要办一个同学会，不晓得李言风知不知道。
    拨通电话，那头传来「嘟......嘟......。」
    「寧寧，我告诉你，我今天遇到了......，你猜猜，是以前的一个好朋友！」秦夕遇到李言风，算是很高兴，她迫不及待地告诉夏寧。
    夏寧吓了一跳，秦夕会遇到谁？会不会是那个人？
    迟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秦夕愣了一下，突然了解她在想什么。
    「我居然在我们学校里，遇到李言风，他读电机系耶！没想到对吧？」努力营造欢乐的气氛，秦夕对着电话开心地大叫。
    李言风？他现在还好吗？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吧？不知道他对于当初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寧寧，你要不要来我们学校逛逛，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草原，后面还有一个小湖，听说观光客曾经在上面划船呢！」这个学校很美，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但大家都喜欢这里的风景。
    有一个湖，李言风会怎么想？那个画面，一直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等等还要上课，先掛了啊！」敷衍地回答她，夏寧快速掛掉电话。
    「喂，我还没说完啊！寧寧，你怎么掛......？」摸不着头绪，秦夕差点手滑，把手机摔下去。
    「秦同学，请问是你吗？我能不能请你签个名？我是你的粉丝。」一个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从后面拉住她，要她等一下。
    马上就忘记刚刚的事情，秦夕露出灿烂的笑容，拿起那个人递给她的笔。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小说呢！没想到竟然能在同一间学校读书，你是中文系的吗？我能常常去找你吗？」她很热情，想要和她做朋友，并请她一起吃饭。
    秦夕摇摇头，表示不想佔她便宜，不过能一直当好朋友。
    夏寧正好走出教室，后面传来同学的声音。
    「夏寧，记得要给我今天的笔记喔！」
    她回头做了个ok的手势，走下楼梯。
    那头的阳光照进窗户，夏寧瞇起眼睛，跳下楼梯的最后一阶。
    陈宇盛的事情，她不愿意去想，但不代表她忘记了。
    外交系的女孩，刚开始父亲听完很是生气，他以为女儿一心一意就是想往外跑。
    夏寧没有反驳，她只是笑笑的，安静坐在那里。有谁不会改变梦想？
    她不是个善变的人，她只想到世界的尽头，去寻找他的踪影，即使他已经不那么在乎她。

 chapter 10 未来依旧(二)

    后来秦夕发现，朋友说的同学会，并不是曾经的三年六班，而是推理研究社的学弟妹，希望邀请曾经的干部，一起吃顿饭。
    夏寧是社长，但是她不想去参加，去了那里，说不定又要提起一堆往事。
    「学姐，你一定要回来，言老师也很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拜託嘛！」本来还想叫她上台演讲，分享有关大学的生活与曾经社长生活，这样一来，负责活动的主办人忽然有些苦恼。
    听见学妹的哀求，她有些动摇，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回去。
    「喂，秦夕，你有空吗？我们推理研究社的学妹要办活动，想找我回去，你能陪我吗？」假装忽略自己掛她电话这件事，她正经地说着。
    「这位同学，我认识你吗？本大作家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和你说这些......。」她故意把电话拿远，作势要直接掛掉。
    夏寧知道她是在报復，不想理她，静静地站在原地。
    「喂，你那里收讯不好吗？你听得见吗？」夏寧不回答，秦夕拿起手机，靠在嘴巴旁大喊。
    夏寧还是不说话，秦夕急了，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叫，「寧寧，你快说话！你要去参加什么活动？」
    站在马路旁，路人露出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只觉得怎么会有一个疯子这样乱叫。
    「我好像听不见耶？」夏寧也提高音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寧寧，你别这样嘛......。我到时候不陪你去喔！」秦夕只能用最后这招威胁她。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想去？」夏寧挑眉，儘管秦夕看不见。
    秦夕跳到旁边一个椅子上，开始认真地讲事情。
    「那就这样订了吧？十一月十三日下午三点半的火车。」夏寧用电脑订好票，把车次传给秦夕，就掛掉电话。
    她决定到街上逛逛，从来到这里，她都还没好好看过所有景物。
    坐上捷运，全都在地下道里，没有外头的一切，眼里只有黑暗。
    低下头来看着手机，她习惯每天看几眼facebook，儘管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这位年轻人，别顾着看手机，那边有个行动不太方便的人，你可以让座给他吧？」坐在隔壁的是个白发苍苍的爷爷，他催促夏寧。
    一向是很热心助人的，她从来不会这样佔着位子，不给需要的人坐。
    只是最近改变太大，她自己都来不及察觉，常常失神，忘东忘西，好像是家常便饭。
    「我很抱歉。」夏寧迅速跳起来，走到那个人旁边，去请他过来。
    看见那个背影，她一度误以为那是陈宇盛......。
    「先生，你要不要去那里坐？」拍拍他的肩膀，夏寧指了指那头的位子。
    他也是拿着拐杖，脚上绑着石膏，困难地移动过去。
    夏寧握着旁边的拉桿，她又走神了，彷彿回到那天大雨中，他在后面追她。
    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回过身，紧紧抱住他，就算是最后一次，还要说一句话「我好爱你。」
    终于到了高架桥，玻璃窗微微反光，她看见自己的脸，那被泪水湿润的脸庞。
    ＊＊＊
    美国的某个不知名小镇，陈业懒懒地坐在沙发椅上，盯着电视，没有什么反应。
    这里生活步调缓慢，连陈宇盛都睡过头......。
    他也很久没有晚起，那时候每天早上6:00起床，衝到巷口等夏寧一起走路去学校。
    即使生活让他觉得疲惫，但还是很想念那段时光。
    「宇盛，你几点要出门，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我们早点去比较好。」陈业从包包拿出车钥匙，放在桌上，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做事速度变得很慢，陈宇盛点点头，慢慢提起东西往门口走去。
    「我来拿，你去把车门打开就好。」陈业追上去，抢走他手上的包包。
    虽然常常和孩子吵架，但他很努力，想拉近和陈宇盛的距离。
    陈宇盛不喜欢，他不想被别人当作一个残障，需要处处体谅他、帮忙他。
    只好勉强地露出微笑，走回客厅去。
    行李有点重，陈业吸了一口气，闭上嘴巴，用力把它抬上后车厢。
    刚到美国那阵子，所有钱几乎都寄回去给林妍馨了，每天在超市逛过一圈，东西很贵，贵得离谱。
    英文不好，想买一箱泡麵回去，看着架子上各式各样的商品，他不敢抬起手。
    旁边有店员经过，看起来应该是华人，要不要上前去问问看？
    「先生，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很有礼貌地笑着，这或许是唯一的帮助。
    对方回过头，给了一个不解尷尬的眼神，直接往前走掉。
    他愣了一下，想追过去，才发现他们根本沟通不良。
    quot;excuseme.quot;实在没办法，他找到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店员，努力回想自己学过的英文。
    quot;ican't...quot;用力摇摇手，店员往后退几步，陈业赶忙跟上去，拉着他，他看起来快生气的样子。
    背着一大袋东西，他缓慢地走回住处，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吃这些不知名的奇怪泡麵。
    身体不舒服是家常便饭，他只能默默承受，不告诉身边任何一人，包括远在那头的亲人。
    「爸爸，你最近怎么都没有打电话回来？是不是你不爱我们了？」陈宇盛好不容易联络上父亲，他很害怕，却还是装作撒娇地问道。
    林妍馨在旁边皱一下眉头，也有些疑惑。
    「不是不是，爸爸现在比较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偷偷跑出去打电话......。」陈业马上否认，但也没有说出实情。
    林妍馨从那里听出他的声音带着一点虚弱，想关心他却不知道怎么提起。
    「老公你早点睡吧！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讲......。」掛断电话，她坐在床旁边发呆。
    似乎早已忘记，两地时间不同，陈业正要到上班地点而已。
    陈业听不见任何声音，被大家忽视的感觉，真不好受，他没有地方诉苦。
    好在还有可爱的孩子，愿意常常在电话旁边，等到铃响声。
    终于收好所有东西，可以把陈宇盛叫过去，陈业才发现，自己失神好一段时间。
    「宇盛，快过来吧！再不走我们就要来不及了。」从外面看进去，陈宇盛的身影停留在沙发椅上。
    「好，我来了。」

 chapter 10 未来依旧(三)

    「好，那就这么说定，下个月的五号我们办个同学会吧！」秦夕打电话给班长，再和好几个人讨论后，决定这个日期。
    除了推理研究社的活动，他们自己班也办了一个同学会。
    找了夏寧要一起去，她一边推辞，一边含糊地说着最近比较忙。
    「寧寧，你是在怕什么？遇到陈宇盛？他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的......。」明明从头到尾没有讲到半句有关他的话，秦夕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出席，陈宇盛远在美国，怎么可能会为这一点事而跑回来。
    「我没有。」难到陈宇盛是她们两唯一的话题吗？每次只要和秦夕打电话，就会提到有关他的事。
    算是一种底线吗？至少让她很难受。
    「那你就来吧！见见老朋友也不算什么坏事。我们还可以到以前学校的教室，坐在位子上听言老师上课。」也和言老师联络，他表示很想看看他们几个人。
    曾经的教室，曾经二年六班的教室位子，她不愿意再坐下，旁边已是空荡荡的一切。
    夏寧没有拒绝秦夕，于是她兴高采烈地欢呼，取消原本的车票，重新订几张更早的，两人一起回去。
    掛下电话秦夕才发觉，不该说那些话的，夏寧现在应该又走神了吧？
    拋下这些，秦夕一路跑到电机系大楼，管他是上课还下课。
    有好几间讲堂，也不晓得李言风会在哪里，只好漫无目的地乱走。
    「不好意思，等一下能不能借我刚刚上课的笔记......，我有些东西没抄到。」背后传来一个女生娇滴滴的声音，旁边还有好几个同学，她朝某个男生走过去。
    「很抱歉，我也没有抄到。」对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给她任何机会。
    「什么？」女孩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个好学生上课会做什么事，竟然没有听讲。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转身想走掉，他最讨厌被莫名其妙的人搭訕。
    无奈她直接追上来，伸出手就要勾住他的手臂，「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同系的同学总不能不认识吧？」一看就知道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打算自我介绍。
    「不用了。我等一下要去找我的女朋友，迟到她会生气的。」李言风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有人惊呼，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秦夕站在走廊的那一边，望着远方发呆，她在想早上看到的小说场景。
    突然被一个人牵住手，她吓得差点大叫出声。
    回头发现是李言风，先是一怔，接着抬起脚就要朝他踢过去。李言风用力拉着她往前走，拼命对她使眼色，暗示她不要衝动。
    终于来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秦夕甩开他的手，「你吃错药吗？没事拉着我一直跑做什么？」
    李言风盯着她没有说话，秦夕浑身不自在，刚才的怒气全没了。
    「我被别人搭訕，想找个人帮我挡挡，结果就看到你正好在那里......。」李言风说的是实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种淡淡的欢喜。
    「你只是拿我来当挡箭牌吗？」秦夕失望，她突然想逃离现场。
    李言风反手抓住她，「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电机系？」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改变。
    「我......我本来有些事情想找你。」秦夕结巴起来，此时李言风的样子，她从未见过。
    「什么事？」他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她打开手机，找了一张照片给他看。
    李言风不解，她没事拿个火车订票代码干什么？要他去帮忙买车票？
    「你要做什么？回去学校吗？」想一想，这不是回去家乡的火车吗？一个爱到处乱跑的人竟然会想回去？
    「我帮你也顺便买了一张车票，要不要一起啊？」故意在他眼前晃啊晃，想吸引他的注意。
    「为什么是我？」李言风没想到，她居然会第一个想到他。
    「我已经和寧寧说好，你身为一个推理研究社的副社长，也该出席吧？」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过就是想多找几个以前的好朋友。
    「推研有什么活动？我怎么都没听说？」没有人通知他吗？也不是这样的。
    李言风已经很久没有和推研的人联络，他不想和这些过往纠缠，常常在心里回绕的人他放不下。
    「你真的是个与世隔绝的人，以后要是你女朋友找不到你，她会气死吧？」秦夕脑海闪过一个画面，李言风被某个不知名的女性当街咒骂。可是怎么觉得那人的背影有点熟悉呢？
    「用不着你担心。」李言风推开秦夕的手，转过身去，表示抗议。
    还想和他多争辩几句，忽然想到今天的目的不是这个，正事比较重要。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这票很浪费的......。」秦夕硬是把他拉过来，盯着他的眼睛看。
    「不要，票你退了吧！」坚决地回答，李言风别过头，往前走几步，丢下秦夕。
    没有感受到身边气氛的改变，秦夕大叫，「不去你会后悔的。」
    她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李言风没有走开，他看向天空，如果此时有一个人，多问他几次，或是用撒娇的口吻要求他，那么他会伸出手，答应她一起走。可惜秦夕不是那样的人。
    「喂，你等一下。」李言风开口对着远方大喊，不管她是否听见。
    秦夕走到楼梯口，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往反方向跑去。
    迎面而来的拥抱，对于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心情。
    「陪我去领火车票，里面有你的那一份。」秦夕笑着，瞪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好。」任由她牵着他的手，他们一起走向校园的那一头。
    「行李都收好了吗？我好期待......。」秦夕打电话去给夏寧，对方的回答没有太多情绪，她自讨没趣，本来想打开电视，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可以陪她聊天。
    「喂，怎么了？」他接起电话就是这么一句，让人觉得好生疏。
    「能不能跟我聊聊天？我好紧张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反正多说说话就能抒发一下。
    「你在紧张什么？秦大作家，我真的很不了解你......。」李言风叹气，这个女孩的思绪千变万化，他赶不上，也不想花心思去认真探讨。
    会不会是太久没回学校了？还是因为要跟某人在一起？
    那现在这样子她更冷静不下来啊......！

 chapter 10 未来依旧(四)

    进入火车站，冷气有点太冷，夏寧伸出一隻手翻找包包，想拿出外套。
    此时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秦夕和李言风到了没，只好随便找一个位子坐下来。
    隔壁的人低着头在看手机，突然「砰！」的一声，他的背包从椅子上掉下去。
    夏寧没有犹豫，直接蹲下去帮他捡起来，对方抬起头，接过自己的东西。
    「咦？好久不见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男生笑瞇瞇地看着夏寧，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
    夏寧也笑起来，这是当年帮她找回掉进水沟里的手机的人，虽然后来手机坏了，她依旧很感谢他。
    「我在这里读大学，今天正好要回去家乡。」回去他们相遇的地方。
    「我那时候一直想，你那么重视那隻手机，也不晓得它能不能用，我家有几台备用机，借给你又怕太失礼......。」他嘀咕着，想帮忙又害怕伤害人，他不知道怎么做。
    夏寧摇摇头，举起现在使用的手机，「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送给我这个。」本来打算炫耀一下，才刚说完，眼睛感觉到一股湿热。
    「我等一下还有事，先走了。」夏寧站起来，慌张收好东西，不敢看他一眼，直接走掉。
    「我说错话吗？」他纳闷地看着夏寧的背影，继续盯着手机看。
    火车票在秦夕手里，夏寧无处可去，只能在站里到处乱走。
    「寧寧，你这么早就来啦！我真的要检讨一下自己......。」看她提着大包行李，秦夕有点过意不去。
    「票呢？我们赶快上车吧！」想赶快找到座位坐下，夏寧催促秦夕。
    秦夕从包包里拿出一张车票，交给夏寧，「这是你的。」她偷偷转头去看李言风，嘴角含笑。
    「我们不坐同一车吗？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么后面？」发现秦夕手上夹着的另一张票，一个在三车、一个在八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售票员会这样......？」秦夕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她要求另一个座位要在不同车厢。
    「好啊。你就去跟你的李言风一起吧！这个见色忘友的人，我不想理你。」看穿她的微笑，夏寧头也不回地跑掉。
    「喂，寧寧......。」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秦夕不打算去求情，反正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不会生气。
    窗外的风景很熟悉，常常坐火车，夏寧早已习惯。
    她没有一直看着窗外，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不管旁边做的人是谁。
    「小姐，等一下就是终点站，你是不是睡过头了？」有个年轻女子拍拍她的肩膀，她赶紧拿起包包跑下车。
    和秦夕会合之后，他们往学校方向搭车过去。
    曾经的高中生涯，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无论是伤心难过或是快乐温暖，都已消失在眼前。
    言老师开心地向他们挥挥手，他的学生，现在可好？
    夏寧悄悄走进二年六班的教室，这里是一成不变吗？她不知道。
    坐下那个窗边的位子，努力回想她和她的一切。
    「陈宇盛，我好想回头看一眼，属于我们的盛夏光年，可是，我没有勇气......。」
    (正文完)

 番外 再见康桥(一)

    身为一个外交官，夏寧常常在各个国家四处游荡，只有一个地方，她从未到过。
    「寧寧，你别老这个时候打电话回来，下午两点我要睡午觉的，你嫌爸爸每天过得太轻松是不是？」没有继续在麵摊卖麵，夏寧每个月固定寄钱回家，夏员也常常无所事事的。
    「没办法嘛！我就是这个时候最间。要不然，以后我都不打电话回去囉！」夏寧走在伦敦的街道上，早上七点，真的没有太多人。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听到女儿的声音，这样才知道你好不好啊！」曾经埋怨过，女儿为什么要去读外交系，做个常常不在家的孩子。那毕竟是她的选择，没有人能干涉。
    「好啦！我要去吃早餐，先掛了啊。」夏寧运动完，要准备开车离开住家，今天要开一个会议。
    夏员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夏寧觉得高兴，他就满足了。
    秦夕要写稿，每天赖在沙发椅上，不肯移动一下身子。
    李言风下班后就去给秦夕当奴隶，有时候是打扫房间，有时候是整理稿件。
    「大作家，你的东西能不能放好一些，这样我真的无能为力啊！」忍不住叹几口气，李言风压低音量。
    「唉啊，你以为我听不见啊？这么囉嗦你干嘛硬要跑来？外面追我的男生那么多，不差你一个好吗？」秦夕走过去推他一下，抬起闪亮的眼镜盯着他。
    堂堂一个电机系毕业的男生，居然落到这种地步，要每天被女朋友使唤？他还是默默认了。
    看他不说话，秦夕满意地走掉，留下李言风站在那里。
    「铃铃铃......。」电话响起，秦夕被吓了一跳，快步走去拿手机。
    「真是的，到底是谁啊？这个时候打电话，是想吓死谁？」一边嘀咕着，一边拿起手机，发现是一通国际电话。
    「夏寧吗？她又换号码啊？她现在是在英国吗？」李言风凑过去，怀疑地问道。
    「喂，是寧寧吗？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啊？」秦夕没等对方开口，她先说了。
    「不是。」只有两个字，他停顿下来，此时没有任何声音。
    怎么有点熟悉？秦夕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想不起这会是谁。
    「可以帮我打一通电话吗？」奇怪的要求，秦夕有点害怕。
    「怎么了？不是她啊？要不要我来接？」看到秦夕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李言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等等，不用。」阻止他伸过来的手，秦夕往外走，示意了一下。
    「在听吗？我需要你帮我打电话给一个人，她现在在英国。」对方冷静的声音，让秦夕也不那么慌张，即使他是个陌生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又为什么知道夏寧在英国？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绝对不会出卖她的。」有一瞬间，秦夕觉得这是诈骗电话，夏寧一个人在国外，她不放心。
    「你把她的名字讲出来，不就出卖她吗？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如果你不这么做，会后悔的。」明明是威胁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有种另类的感伤。
    「我晚点再回电话给你好了。」秦夕犹豫了，她真的害怕，哪天会后悔。
    明明是这么说，她却没有掛电话，对方还在等待她。
    「你要我和夏寧说什么？你讲完我考虑一下......。」如果不是太危险的事情，或许可以试试。
    「告诉她，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剑桥大学附近一家餐厅，有个很久以前的朋友，想和她聊聊天。」
    就这样，没有别的要说，具体是在哪家餐厅，等秦夕决定后再说。
    「老朋友？我认识吗？还是那个老朋友就是你？」她不记得，以前有谁毕业后，到英国去了。
    「或许......你认识我。这不是重点，我要找她。」发现秦夕动摇了，他马上提出刚刚的要求。
    「既然你们认识，为什么要我来打电话？这种事你自己做就好啦！」这是个疑点，他干嘛要这样？
    「以后，你就会明白。」
    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没等秦夕开口，他掛断了。
    秦夕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重新打开手机，她拨了夏寧的电话号码。
    「寧寧，你快接电话啊！」在原地来回踱步，她听见那头传来嘟嘟声。
    现在是英国的几点，她管不了这么多，只要夏寧回答就好。
    回头看见李言风站在家门口，望着她这里，秦夕快速跑回去。
    「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寧寧接电话？就算是在会议里，也会注意到的，有没有？」一边喘气，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叙述自己的需求，李言风愣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夏寧她怎么了？出什么事吗？」一向不会这样打扰她，他看得出来秦夕的着急。
    「没有，我只是要告诉她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也许是她期待了很久很久。
    「夏外交官，我接到一通电话，他应该是我们的高中同学，现在也在英国，他想跟你见个面、聊聊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秦夕好不容易联络上夏寧，为了告诉她这件事，秦夕到好晚都还没睡觉。
    「高中同学？谁啊？你下午打电话给我就是要说这个吗？」看到那么多未接来电，夏寧有点过意不去。
    「对啊！我都不知道，我们外交官这么忙。」秦夕开玩笑地说道，她没有生气。
    「是在哪里呢？还有啊，他到底是谁？没有给你名字吗？」听起来像是诈骗电话，不过夏寧觉得秦夕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剑桥大学附近的某个餐厅，地址我传给你。」那个人在通话后留了一串文字，仔细一看发现是地址。
    「剑桥？还要我从伦敦跑去剑桥？我每天都快累死了。」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是夏寧一点也不想坐车。
    「你是老人吗？不是的话就去吧！免得以后会后悔。」复製他的话，秦夕不要夏寧后悔。
    「连名字都没有，还要让我后悔，他有没有搞错啊？电话多少，我打去骂他一顿。」难得这么衝动，夏寧说完后趴在桌子上偷笑。
    「欸，去就对了嘛！见了他，你就不会想说这些了。我不会骗你的......。」当了外交官，夏寧的骂人技术也越来越高超，秦夕努力转移话题，要求她去赴约。
    「要是出什么事，你要负责啊！」言外之意，就是她答应了，只是这个人实在太古怪，夏寧还是觉得小心一点比较好。

 番外 再见康桥(二)

    早上九点多才准备好东西，走出门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的，还是硬着头皮去搭车。
    在剑桥大学下车，人生地不熟的，她只能看着地图仔细寻找，还好有提早到。
    一间不太起眼的餐厅，外面种着一株株黄花，夏寧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quot;hellow...quot;正准备开口，里面走出一个男生，看起来像是华人。
    「小姐有定位吗？」对方说的是流利的中文，让夏寧误以为自己回国了。
    「呃......，我不知道耶！还是我现在门口等一下好了。」就算那个人有事先定位，她也不晓得他是谁。
    「等等，请问你是夏小姐吗？刚才接到一通电话，客人说让你先进去。」这个女孩子，像是来赴约的，服务生相信自己的直觉。
    「是的，真感谢你。」跟着他一起走进去，夏寧知道对方还没到。
    坐在餐厅等待，约的是中午十二点，一往的习惯，她十一点半就到了，看着眼前，无事可做，她发起呆来。
    英国是什么样的地方，她还不是很了解，高中有哪些同学，她也快忘记了。
    窗外人行道上，有好几对情侣走过，应该都是大学生吧？她已经不属于那个天真无邪的年纪。
    大学没有交过男朋友，她不觉得后悔，因为她还忘不了，曾经的一个人。
    听见脚步声，夏寧怀疑，对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
    「这边请......。」服务生又带别的客人进门，她毫不在意。
    「我看到了，我自己过去就好，谢谢你。」客气的回答，这常常听见。
    只是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如果现在是在美国，她恐怕会相信自己的感觉。
    夏寧盯着桌面看，一动也不动地，害怕破坏了这样的幻影。
    「夏小姐，好久不见。」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愣住了！
    眼前的这个人，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总是不见踪影。
    陈宇盛缓缓的伸出手，要和她握手，她依旧是满脸惊讶。
    夏寧站起来，她努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但是模糊的视线中，是模糊的人影。
    她也伸出手，当她触及他的时候，瞬间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泪水不断从她的眼睛溢出，这是真实的世界，一点也不虚幻，她环绕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上。
    「以后，不要再跑掉了好不好，不然，我追不到你......。」陈宇盛也害怕，她会因为母亲的话语，消失在他的眼前，永远把她藏在心里最深处，他不愿意。
    直到现在，大雨里的追逐，他记忆犹新。
    夏寧点点头，她没有说话。这几年的时间，她想得很清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他更爱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她看看他，想要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我不要你这么说，是我妈的不对。」亲眼目睹林妍馨对夏寧的羞辱，虽然她嘴上说不生气，却也开始偷偷躲着他。
    逝去的岁月就让它留存在心里，夏寧只想好好抓住现在的美好，和他一同走下去。
    「你的脚还好吗？」一直不敢问这句，他刚刚走进来是甚么样子的，她没有看见。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早就没事了。」放开夏寧，两个人坐下来，实在太久没见面，有很多事想要告诉对方，又不知道从何开始，她一时语塞。
    此时的夏寧是个外交官，无法改变的是，她的父母亲就是那样，被林妍馨看不起。
    「你后来还有回去吗？我还常常去看言老师耶！」那个话题她不提起，就算林妍馨不接受她，她也要证明自己。
    明明学校是个伤心之地，只要假日有空，就瞒着其他人偷偷回去。夏寧每次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想曾经的点点滴滴，靠着这样，她度过他不在的日子。
    陈宇盛摇摇头，他没回去过，没有能力回去。
    「言老师，有提起我吗？」记忆里言老师对他总是那么容忍，无论自己做错什么事，他都会在旁边叮嚀，如果说一生中会遇到许多贵人，那么有三个人，他最感谢。
    夏寧、言老师、李言风。
    「我说没有你会难过吗？」夏寧开玩笑地说道，盯着陈宇盛看。
    「真的一句话也没有吗？他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把夏寧的话当真，陈宇盛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好像有问秦夕，你最近怎么样？」为什么不是问她？言老师不想让夏寧难过。
    秦夕也许是最知道陈宇盛的那个人，她一直偷偷在注意他的消息，比夏寧更努力。
    接到那通神秘电话到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希望，在心里燃烧，她为夏寧感到紧张。
    「我好想回去看看他。」陈宇盛想带着夏寧，一起回到最初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在英国？那时候阿姨不是说你要去美国看医生吗？」还停留在林妍馨说的话，她不明白。
    「多久以前的事啊？我妈把公司的事都交给我了。」大学毕业，来不及找工作，母亲就马上追到美国，要他跟着她开始学习公司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是总裁？」夏寧突然变得很花痴，就这样笑起来。
    「我一点也不想要好吗？我读的是法律系耶，这种工作跟我的兴趣完全不相符。」不只这样，还会被别人认为是没能力的小孩，一切都要靠父母。
    「你读法律系？你为什么会去读法律系？」这不是她很久以前的梦想吗？怎么换成他去实现了？
    「我......，后来也觉得法律很有趣。」陈宇盛敷衍一下，不再提这件事。
    他早就知道夏寧去读外交系，她凭什么为他放弃一切？他只能用尽自己全力，去帮她达到本来属于她的种种。
    夏寧就这样相信了，他说的什么话都是对的。
    「你住在哪间饭店？下午要不要跟我去公司逛逛？」他还有事情要回公司，可是又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下次好了，我晚点要去帮秦夕买东西。」那个麻烦傢伙，要她帮忙买一大堆英国的產品。
    每到一个国家，夏寧心上就有一件事情，回国的时候，明明没有什么东西，行李箱还重的要命。
    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打算这么快面对林妍馨。

 番外 再见康桥(三)

    「那你把手机拿来，我留电话。」不知道她在国外用的是哪个号码，陈宇盛决定马上留下。
    夏寧乖乖从包包里拿出手机，递给陈宇盛。
    「你还没换手机？它可以用这么久啊？」当年送她的手机，到现在仍然拿在她手里。
    「修了好几次，我捨不得丢掉。」她保存所有东西，只要是拥有两人回忆的。
    陈宇盛笑笑，打开手机。
    「密码不是0000了啊？你什么时候换密码的？」还记得那时候他第一次拿到她的手机，还嘲笑她，用一个毫无意义的密码。
    「早就换了。给我！」夏寧不屑，想起当初被他欺负的场景。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现在的密码？」看到夏寧伸出手，他有些怀疑。
    「给我就对了！」从椅子跳起来，夏寧要去抢回自己的手机。
    陈宇盛躲开，夏寧心虚的样子一下子就被看穿，他低着头偷笑。
    「你......！」他输入1118，打开手机，进到桌面，是一张相片，一间教室的空座位。
    夏寧觉得眼睛一阵湿热，不知不觉眼泪就充满眼眶。
    陈宇盛站起来，把她抱在怀里，「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吃完午餐，陈宇盛先去公司，夏寧一个人走在街上，她打了一通电话给秦夕。
    「秦大作家，真的很感谢你。」没有先告诉她那个人是陈宇盛，或许是想给她惊喜。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他是谁，只觉得他真心要跟你见个面，说不定能像我写的小说那样？」连秦夕也误以为这样的爱情故事，只会出现在小说里。
    「他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是诈骗集团？」夏寧当初在电话里，听不出她有任何担心。
    「当然很害怕！他还威胁我，说不答应的话以后会后悔。等到你们回来，我一定要教训一番，他敢这样对他女朋友的闺蜜！」秦夕想到那些话，顿时发怒。
    「如果你当时不愿意帮忙，现在真的会后悔啊！他说的又没错......。而且啊，你跟李言风每天在我面前放闪，现在换我要报仇了！」夏寧被女朋友那三个字影响，站在街道上开心地笑着，又忍不住嘀咕几句。
    「算了，我知道你见色忘友。」秦夕掛掉电话，她转头看看旁边的李言风，无奈地摇摇头。
    夏寧迎着阳光，她想唱歌，唱一首拉丁曲风的爱情歌。
    如果此时有人告诉她这是一场梦，她相信，但也不愿意醒来。
    她继续往前走，路旁停了一台车，她没有太在意，就这么走过去。
    那车窗打开，里面的人叫住她，「夏寧，有没有空？我请你喝杯下午茶，顺便我们可以聊聊天。」
    林妍馨坐在驾驶座，和她招招手。
    刚刚的好心情全没了，夏寧艰难地移动步伐，她不能拒绝，毕竟她们必须好好相处下去。
    「不用太紧张，我没有要对你做什么。你也快要做我的媳妇了，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她不是当初的蛮横无理，夏寧有种看到自己母亲的感觉。
    「阿姨，我......。」想说的是我现在吃不下东西，马上嚥下这句话，她可不能再出错啊！
    「你会不习惯是正常的，我以前做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她向夏寧道歉，这些年她想通很多事。
    她们到一间咖啡厅，不是什么很奢侈的消费，林妍馨随意点了两杯饮料。
    「你知道我什么从时候开始，对你改观的吗？」她不希望夏寧觉得自己失去掌控权，就巴结别人。
    夏寧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很讶异宇盛会追出去找你，没错，我不了解他，从来没有过。或许我就是不够爱陈业，宇盛才会对我那么失望，可是我不像你，有办法等一个人这么久......。」她和梁彦承，说有什么深情厚谊，她不相信，从刚开始靠近他，就是为了那间公司，如今他拱手让给自己，她也只能用馀生来偿还，即使陈宇盛痛恨他。
    「也许，我也不够了解他吧？才会让他在大雨里追着我，跑了那么远。」知道他脚受伤，一定来不及抓住她，夏寧故意让陈宇盛看见，自己一路跑走。
    「你为他做的，已经够了。」林妍馨抬起头，目光没有据焦在哪里，就这样娓娓道来当时的事。
    陈宇盛不愿意，无论如何他不愿意，林妍馨死命地要把他拖上飞机。
    「妈，如果夏寧出现，我就不会出国，我放不下她......。」在去机场的前一天，陈宇盛还在期盼这件事，他不相信夏寧不会见自己最后一次。
    「好，但要是她没有来，你就乖乖跟我去美国，几年内都不要回来。」下赌注的时候，林妍馨只觉得自己有八成的把握，从第一眼看见这女孩，就是这种印象。
    陈宇盛没想到，最后都不曾看见她。
    「你有来过机场对吧？那时候我隐约察觉到有个人，一直注视着这里，我很害怕是你，这样努力都前功尽弃。」林妍馨看向夏寧，她笑笑，点点头。
    「为什么最后躲在柱子旁，没有出现？」原本想衝上去给她一个巴掌，要她立刻消失，却发现她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我只是想去看他一眼，当是最后一眼，此生再也没有机会。陈宇盛他凭什么为我留下来？我那时候希望他能幸福就好。」夏寧爱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藏在心里最深处。
    林妍馨点点头，她忍住泪水，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你能不能，不告诉他这些事？」林妍馨伸出一隻手，像是对女儿那样，拍拍她。夏寧本就不打算告诉陈宇盛，她笑了笑。
    「还有，我知道你现在是一个外交官，可我希望你可以在宇盛身边好好陪他。那个孩子没有我的太多照顾，他在读大学的时候，为了要赶上学校的进度，曾经练续一个月都半夜两点才睡觉。我很担心他，可是说不出口......。」夏寧知道陈宇盛的个性就是这样，他不喊累，即使自己快要撑不下去。
    「你愿意去宇盛的公司，帮他的忙吗？」林妍馨是在拜託夏寧，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很自私。
    「阿姨，在宇盛还没出事前，我从没有想过我要当一个外交官。现在我明白很多事，当爱一个人的时候，会愿意为对方放弃所有，而我爱他。」坚定的语气，夏寧相信自己。
    「好。」林妍馨哽咽，此时她为陈宇盛感到幸福。
    「我们去一个地方。」林妍馨站起来，走到柜檯付钱，准备离开。
    夏寧就这样跟在后面，没有多说什么。
    开车载着夏寧，她们路过一条条街道，欧洲风格的建筑，夏寧喜欢。
    接着进入一间大楼，有人在旁边开了门，她们直接走进电梯。
    「林总，今天怎么会来？陈总正在开会。」一个看起来像是秘书的，走过来迎接她们。
    「我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结束？」早就看过陈宇盛今天的行程，林妍馨才带着夏寧来的。
    听见这些对话，夏寧才发觉自己进到公司了，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只是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快？
    「还是我们直接去会议室好了，顺便宣布一下事情。」会议才刚开始没多久，林妍馨不想等这么久。
    「阿姨，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夏寧脑袋里想的是，等一下衝进去陈宇盛会不会生气？
    「没关係，他们我都认识。」她可是曾经的总裁，大家还是会怕她的。
    「叮！」电梯门打开，夏寧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紧张什么，她不知道。
    林妍馨握住会议室的门把，清楚看见她停顿一下，接着就这么转开。
    所有人看向这头，包括陈宇盛。他的角度，视线范围内只有林妍馨。
    「林总，你今天难得来一趟公司啊！怎么正好在我们开会的时候呢？」几个董事们纳闷，林妍馨怎么会这么做。
    「我要来向你们介绍一个人，从今以后她会跟着陈总一起。」陈宇盛吓了一跳，现在是什么情况？母亲做事前都不跟他讨论吗？
    林妍馨走进去，夏寧跟在后面，看到陈宇盛的表情，她努力忍住不笑出来。
    「这位是我的媳妇，她以后就负责公司对外的签约接洽事宜，大家听清楚吗？」林妍馨对着所有人宣布。
    夏寧遮住嘴巴，要不然此刻她一定张大嘴闔不起来。
    陈宇盛看着夏寧，他好奇，刚才这两个人究竟讲了什么话，变成现在这副德性。
    后来的会议内容到底在说些什么，陈宇盛和夏寧两个人都心不在焉，他们勉强让目光停留在前面的银幕上。
    会议一结束，夏寧跟着陈宇盛躲回办公室。
    「你们是什么情况？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我还来不及反应......。」陈宇盛看着夏寧，无奈地摇摇头。
    「我怎么会知道啦！什么时候我变成媳妇了，怎么会这样？」原来夏寧在意的是这件事，她低着头，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没关係，反正很快就是了。」陈宇盛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摸摸她的头发。
    「什么？我都还搞不清楚，我们现在算交往吗？」从再次见到他，他们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不然呢？你还打算去找别的男人？」陈宇盛挑眉，看着她。
    「没有，我爱你。」说完，夏寧站起来抱住陈宇盛，他吻住她。

 后记

    在打这篇后记的时候，我很感动，人生第一本小说，就这么完成了。偶然发现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的是我国一时候的作品，一个未完成的古代爱情小说。几乎忘记当时想的剧情是什么，我慢慢重看一遍，里面的错字多到数不清，也很多莫名其妙的言语。不该这样批评自己以前的小说，不过可以证明的是，我进步很多。
    大概是五月底的时候，我才知道有个比赛叫做华文大赏，觉得自己一定写不完，于是没有太多的期望。
    只因为连续剧里的一个场景，我开始写这本书。女孩的父亲是夜市摊贩，女孩是转学生，她被班上同学排挤，大家总是对她议论纷纷。最后她为了父亲和一个男孩大吵一架，差点打起来。男孩的父母是有权有势之人，他们到学校闹得天翻地覆，女孩被退学了。
    为什么在夜市摆摊的孩子就该被排挤，为什么大家讨厌转学生？
    我让夏寧做一个很懂事的女孩，她为了自己的未来打拚，想办法证明她自己。
    有这样的角色，就会有个性相反的另一个人，他是陈宇盛。家庭的问题，让他身为一个转学生，连带的被同学排挤，他失去自信。为什么要讨厌夏寧，因为她就像曾经的自己，让他无法释怀。
    原先的剧情设定是虐心的，最后是个悲剧。可是我在打番外的时候，发现好像已经不受控制，就这样一直下去。
    在有限的时间内，我只能这样，有些剧情跳脱，我也知道，可实在无能为力。
    今天是八月十八日，是我妈的生日，我和她互不往来的日子，也快一年了。或许就是家庭里的烦恼事情，还有课业上实在跟不上的难过，让我走上文学这条路。这本书能当作送给我妈的生日礼物吗？可惜她一点也不想看。
    我很高兴在popo上遇到那么多好朋友，在我高中的求学时代，能够减轻不少压力。也很感谢所有看过我的书的读者，真的谢谢你们，让我努力把它写完。
    最后请原谅我这一篇不知所云的后记，期待下一本书我们再见！
    完稿日202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