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書》 賭(一) 他们是认识二十多年的朋友。 但也只止于这样。大学时,应远去德国,裳裳追着她的男友哥哥去了美国,就此分隔两地。毕业回国后,应远继续过着他荒诞的生活,裳裳依旧成天将她的璞夏哥掛在嘴边。 当然了,他们始终是朋友。 週六的晚八点半左右,应远接到裳裳的电话。你立刻过来——她就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立刻推开正耳鬓斯磨的女人,开车衝到那间饭店。酒吧在五楼,应远一打开包厢的门,浓烈的酒味伴随熏呛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裳裳那票姊妹,大笑鼓起掌来:「来了来了!大少爷真来救驾了!」 应远皱眉,「卓裳人呢?」 包厢里又哄堂大笑。一道影子从旁边迎上来,应远以为是裳裳,伸手想抓住她肩膀时,却猛然听见那人说:「应远,你总算来了。」 那温婉的嗓音,仍残留着暖意。 应远的手在半空中剎住,他转过头,在他面前是裳裳最要好的朋友——高中时他短暂交往过的那个女人,「……方梓柔?」 生疏地唸出那名字后,他便决定要略过那些难堪的寒暄了:「她人呢?又闯祸了?」 方梓柔摇头,素雅的珍珠耳坠划出波浪般的摆动,「是我不好。裳裳是为了帮我解围。」 「什么意思?」应远越过她往后寻找。包厢里的女人他全见过,除方梓柔外,都是他们这圈里的人——平常在外人、父母面前,全一副知书达礼的贤淑模样,可只要一关上门,玩起来就是无法无天的疯。 「又打了什么该死的赌了?」 梓柔吞吞吐吐地低下头。穿着合身红洋装的安琪许,从后面一把抱住她,醺然地对着应远笑:「Shirley不在这,刚去准备了。」 应远一脸嫌恶,他左边太阳穴正一阵阵地抽痛起来,「准备什么?」 「睡亲友呀。」 他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什么?」 安琪打了个哈欠,「睡你啊。」 应远费了一番功夫才搞懂状况。卓裳裳玩真心话大冒险时,鬼差神使地选中「和亲友发生关係」这种莫名其妙的鬼挑战。 而所有人都知道,她向来不服输,尤其是这种没营养的游戏。 「该死,你们这些没酒品的疯婆子……」应远被那群女人推进11楼的豪华套房。前脚刚进去,门就被她们用力推上,缝隙中溜进最后一声窃笑。 应远愣在玄关,深呼吸一口气,「卓裳裳,给我出来。」 女孩睁大着眼,从客厅探出头,嘴里还叼着果乾。 「阿远,你来啦。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她跑向他。 裳裳穿着Ralph Lauren的矢车菊蓝连身皮裙,大概是怕冷,肩上还披了件米白毛衣外套。 她赤脚踏过木製地板,裙摆如浪花般飞扬,有一瞬间,让他想起了他们小时候每个夏天都会去度假的海滩。 「跟你说多少次,不要跟那些疯婆子廝混。」应远朝女孩的额头狠狠弹去,裳裳哎哟一声。 「欸欸,阿远,我跟你说,」其实他们已经两个月没见,裳裳仍亲密如常地挽起他的手,「我这是英雄救美耶,要不有我挡着,她们真会把梓柔吃了。」 「受不了你。」应远作势甩开她的手,但没真推开她,「又不是孩子,不要玩那么疯。」 他没讲完就闭嘴了,所有人里,他是最没资格讲别人的。 应远索性转身把房门给锁上,免得等下外头疯女们闯进来,「那票神经病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还不简单?」 她眨了眨眼睛:「现在,真的给他睡一次不就好了?」 应远觉得自己头痛到快炸了。他再次深呼吸,然后挑起眉,笑了,眼底半点笑意也没有,「喂,那你说看看,」他猛然靠近裳裳,凑在她耳边悄声说:「你一个晚上多少钱?」 他想激怒她,但卓裳裳却无动于衷。 先是用困惑地眼神歪头看他,然后甜美的嘴唇勾扬出一抹可爱的笑靨,「免费?」 「……该死。」应远抱头蹲下,这傢伙,真的是他的劫难。 卓裳裳伸手拉他,催促着:「快点啦,来吧。」 「……」应远蹲在地上,维持那姿势,动也不动,「卓裳,你老实说,除了我,你还想拜託谁过吗?」 她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这种丢脸的事我能拜託谁?」 「也是,除了我你哪还有什么朋友。」他没察觉自己松了口气。 「来嘛来嘛,来做嘛,阿远……」 应远不理她的死缠烂打,逕自走到吧檯的咖啡机,丢了颗胶囊,替自己冲一杯浓缩,毫不客气倒入满满的奶精,胡乱搅了搅,浓郁的咖啡香迅速散溢在整间客厅。 想着至少先用咖啡因来压制他的头痛,他瞥了卓裳裳的脚一眼,皱起眉头。 「不要光脚跑来跑去,穿拖鞋。」 「直接到床上去不就好了?反正都要脱。」她说得理直气壮。 「……你当这是普通的一夜情吗?」 「那你就当成健全的性欲发洩不就行了?」她又开始理直气壮地说起她那些歪理,「反正我看你刚接电话的时候,铁定也在女人那里。」 「可你不一样。」应远讲得很小声,可表情认真:「卓裳,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卓裳,他总是那么喊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从他们国小刚上学时,她被其他小鬼嘲笑她的名字。 下课时,应远到操场,把那几人通通从溜滑梯踹下来。裳裳眼睛哭肿得像兔子一样,还得拚命拉着他,因为里面有个是她朋友暗恋的男生。 从那时起,他便在所有人面前喊她卓裳。 「何况,」应远贸然说出了在这出现有些突兀的名字:「姚璞夏他……」 卓裳裳咬住唇,下意识地想撇开脸,「哥他才不在意这些的。」 应远抬起眼看她:「你以为他真是大圣人?」 她从小就喊姚璞夏哥,比她亲兄弟还亲近。他们在裳裳去纽约后开始交往,那时应远也才到德国没多久,刚失恋、忙着安顿、适应新环境,过得水生火热之际,还被迫得接受来自女孩没日没夜的语音骚扰。 那时的裳裳就像得到全世界一样的快乐,因为她的初恋居然实现了。 賭(二) 裳裳鼓起腮帮子,胡乱扯了扯袖子。那件米白的喀什米尔毛衣,把她的脸衬得像在发光。 应远知道,那是卓裳裳赌气时的习惯动作。 她小巧的脚踝,在沙发上晃呀晃的,「……欸,阿远你那些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我没有。」应远他没好气地打断她,那些女人,说穿了跟他花钱买来得没两样:「给我担心一下自己,要是被你的璞夏哥知道——」 「不公平。」裳裳看着自己的手,不在意地笑了,「一样是婚前,男人随便怎样玩都没关係,女人却要守贞。」 「有人这样说你了?」他用力按住她肩膀,「谁?」 她摇头,「只是在抱怨啦。」 但应远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他没把这荒唐的想法说出口。不可能……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姚璞夏和他这种人渣垃圾相反,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裳裳。 卓裳裳勾起嘴角,「阿远,你在乱想什么?」 很久以前开始,他们两人的默契,就已经是心照不宣。她揽住应远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口,脚勾着他,肌肤的温暖迎面而来,「哥才不会让我伤心。都只是别人在造谣啦。」 所以,她的故作轻松,他有可能会没察觉吗?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女孩依在他怀里,随着他胸膛轻轻起伏。 他的太阳穴深处又剧烈疼了起来,「卓裳,她们只是觉得好玩,想看好戏而已。」 「但是,」裳裳驀地扬起一抹笑,像融在舌尖上的刨冰般,又冽又甜,「不觉得很好玩吗?我从没想像过,会和阿远发生关係呢。」 「我也没用那种眼光看过你。」应远回答,「从没有。」 「所以,」她像隻猫般腻着他,发丝蹭过他的下巴弧线,留过醺然的香气,「做吗?」 应远在外头一直很轻浮,对朝他前仆后继而来的女人们,或对他那铺张地过于坦荡的人生——这小子都是那样,但他绝不会那样待她。 是,她对他,永远都可以不知好歹。 应远握住她的手腕,冒犯地将她拉向自己。 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她那样湿润的香气里,彻底醉了。拨去她脸颊上的头发,在那样的动作里,仍有他熟悉的亲暱,有友情、亲情…… 却像一夕间被谁给蛮横打翻似的,混乱得一蹋糊涂。 卓裳裳扬起脸,忸怩地像要吵架,「会痛呀,放手。」 应远嗤地笑了起来,松开她的手。 像要展示什么似的朝她张开手掌,先是抚上她的脸,再用手掌牢牢地錮住她的脸,让她完全面向自己,仰起白皙的颈子。 小时候,同龄的孩子都讨厌她,明目张胆地嫉妒她——他没少痛殴过那些垃圾,长大后,那些人却反蓄意围着她,开始想从她身上捞到好处。 即使被这些丑陋的恶意环绕,卓裳裳仍是甜美得慑人,她像玫瑰,渗得出蜜的玫瑰,可她有刺,而且有毒。 他低下头,亲吻这个女孩。 像所有第一次的吻那样,先是试探意味地吻上额头,接着是脸颊。他们大概上高中后的距离就没以前那么近了,裳裳的脸依旧柔软,暖暖的。 他记得她高中时最喜欢的乳液,还有常用的那隻护唇膏的气味,他去机场时都会顺手带回来给她。 应远的手指抚过她的嘴唇,苍白而透明的粉。 一年前,从纽约回来后,裳裳的妆就变重了,她喜欢染上浆果色调的唇釉,是很美,但他不习惯。 高中唸女校时,她从没认真化过妆,永远都扎了个蓬松的丸子头,裙底露出运动长裤,笑得张扬。 他们学校离得近,社团常有往来,他才辗转认识她的好朋友。分手是梓柔主动提出的,他出国前夕,她说,不想要远距离恋爱,而且,「你能保障我什么呢?」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裳裳突然开口:「你的手,和哥不一样。」 他的手,和璞夏哥不一样。 应远的手心偏凉,指尖细腻到应证他的养尊处优,璞夏哥的手温暖而乾燥,中指旁有块硬茧,是他长期拿笔积年累月地磨出来的。 「所以?」他深深吸了口气。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昏暗灯光的关係,总觉得他此刻的表情,温柔地令人想哭:「??真要做?」 这不像他。从小到大,每次他们俩一起干坏事,从来都是她在迟疑。 卓裳裳高高在上地笑了:「嗯。」 应远叹气,「卓裳,眼睛闭起来。」他在她耳边悄声道:「不喜欢就用力推开我,知道吗?」 她温顺地闭上眼睛,含糊发出「哼」地一声代替回应。 他不是什么好人。 应远从来不在意什么罪有应得——那都是下等人的自欺欺人。可直到面对她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他的馀生,恐怕要永无止尽地向神懺悔,他所犯下的罪。 应远将裳裳抱起来,然后吻她。 他犹疑地解开她身上的衣裙,露出白皙的胸颈,甜甜而熟悉的香气,如同浸泡在蜜罐的玫瑰,随着她的呼吸而绽放着。 他着迷嗅闻着,却怎样也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沉淀在他记忆深处的味道。 拇指抚蹭过裳裳的嘴角,流连在她那可爱的酒窝陷上。她睁开眼,边闪躲,憋着笑看他:「会痒啦。」 「别闹了,卓裳。」他叹气,因为荡漾的慾望,让他的嗓音沉得像烈酒,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賭(三) 夜深后,每一次的呼息,都变成喟叹。 在昏暗的卧室里,应远执拗地抚摸着身下的女孩,徬佛只有那样,才能确信她就在他怀里似的。 裳裳早被男人熟练地褪尽衣物,露出随着年龄增长,蜕去青涩而变得丰满的胴体。她的腰弓起,形成一道美好地令人窒息的弧度。 应远忍不住抚过那里,指尖轻轻地滑过,惹得女孩一颤。 炙热的气息,交缠着彼此。 「欸……我觉得,」卓裳裳揽住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身上。应远的舌正舔弄着她的耳廓,双手不安分地爬上她的胸,在掌间不轻不重地把玩,「不如做个记号吧?」 他在女孩颈边烙下一吻,「记号?」 「嗯,就是,种草莓之类的?自己没办法弄的地方,明天就可以给那些女人交差啦。」裳裳捧起他的脸,沿着颈子一路往下抚过。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烦恼你的小游戏?」应远忍不住咬住她耳垂,「不怕被我吃掉?」 他嵌住她的腰,将她的双腿张开了点,指尖挑逗似的拨挑那隐晦的禁处。那里是他未曾被允许靠近的所在。 随着女孩在他耳畔的轻喘,他的手指也沾染上她动情的湿意。应远那张端正的脸庞,不自觉露出浅笑。正是垂涎欲滴之时,在深夜中缓缓绽放。 「不,不要那样碰……」卓裳裳喘着,伸手要制止他,却反被他握住手腕。 他把她双手錮住举起,压向床头,让她动弹不得,然后恣意吻遍她全身,勾撩起彼此胸口的火,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放肆地,烧起燎原大火,留下独独属于他的痕记。 他抬起裳裳的脚,用吻转移她所有的注意力。裳裳光承受他的索求便乱了,根本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等到他松手,她瘫软地倒在枕上时,裳裳才注意到他眼中闪烁的危险,与身下张扬的飢渴。 渴望和理智正拉扯着应远全部的思绪。彼此都是成人,并非从前未经人事的少年。他却突然困惑起来,一直坚信自己未把卓裳当一个女人看待,究竟是否只是他自欺欺人的谎言? 正因为害怕越界,所以才在危险一发不可收拾前,逼自己别过脸去? 「……怎么了?」裳裳此刻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还软,像刀切下的奶油,一划下啊就能融化一般。 应远沉沉叹了口气。他捂住脸,指间露出他的黑眸,以及其中压抑的踌躇。 「卓裳??这样,真的好吗?」 「为什么不好?」 她双腿缠绕上应远的腰际。那样笑着的她,很媚,「谁说的?」 当他进入她体内时,裳裳似乎很疼,靠在他肩膀,张口就咬:「很疼…啊……」 在他肩上留下一道鲜明的咬痕。 他看着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反而激起更多坏念头,「很久没做了?」他果然是个垃圾。 她又咬了他一口,简直像满是戒心的小宠物那样惹人怜爱,「哥他太忙了……我们见面已经是叁个月…餵,阿远,你、你轻一点呀……」 她话还没回答完,男人已经抱着她,重重沉入她体内。两人的身体契合地交叠在一起,她的体温、他的喘息,什么都交织在一起,谁也分不清是谁的了。 谁也没想过她会和姚璞夏在一起。璞夏是他们那辈里,年纪最长也最懂事的一个。 浓烈的情慾在昏暗的寝室流淌,应和着房里墙上点缀的画作与壁上雕花——满室春色,他沉入她体内,像要翻搅起她深处最深最烈的波涛般,食髓知味地连番索要。 从最初生疏的试探,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激烈,她的每个细微反应他都没漏掉,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深吻,都足以瓦解掉所有的牴触。 于是,在喘息与耸动之中,他们剥下那些过去积累下的习惯,纯粹地成为男人与女人。 「?远,阿远?你别闹了,我?好累。」 卓裳裳用手抵住男人的唇,他刚又想再次热烈的吻她,她必须承认,她开始怕了。每个吻都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忘记得严正拒绝他下一次的请求。 一次又一次,他们已经沉浸在这放肆的结合中多少回了? 应远没这样就轻易放弃,他舔着她的锁骨,那里是他刚发掘的敏感处,「再一次好不好?卓裳,你真的好美。」 「你……」 裳裳一脸啼笑皆非。 这人嘴上说着惑人的甜言蜜语,身下的动作却从没停过,反反覆覆地,让她筋疲力竭,像被拋上云端,又狠狠坠入地狱之中,「你和梓柔也是这样说的吗?」 他不高兴了,「为什么提起别人?」 她气喘吁吁,「她是…你的前女友……」 「反正我只是好玩才接近她的,都多久的事了。」 当时他念的男校,把方梓柔视为是全人类的女神,只光是在公车站被她瞥一眼,就足以炫耀一个礼拜。应远承认,当时他只是想拿她作为自己年少不羈的一个勋章罢了。 卓裳裳勉强支起身。虽是严肃的口吻,却被他破坏地支离破碎:「认真的??阿远,你是真心爱她的,对不?」 「你晓得我没有良心,我很渣。」应远笑。他从来不在床上应允任何事情,何况是爱情? 「可是??我希望你也找到你的真正幸福。」 他按住她的手,吻她的颈子,稍微重了点力道,「卓裳,就不能专心点吗?」 「不能专心啊,」他身下的小女人睁着那对无辜的大眼睛,笑得一脸无邪,「专心干什么?这只不过是一个赌而已。」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哦,」应远淡淡地,不当一事地也笑了,「只是一个赌。」 賭(四) 应远始终想不起来,裳裳身上那股怀念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在窗帘下隐约透出釉青灰濛的落地窗后,她偎在他身上,犹如孩子般酣睡着。 微弱的夜灯打在凌乱的床单上,丝绸里的银线,散发出细微的丝丝光泽。白皙而美好的肌肤上,全佈满了他整夜反覆留下的吻痕。应远修长的手指缓缓勾起卓裳裳的一綹长发,再让它们从指尖滑落。 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从来得不到,不想要的,反而唾手可得。 「裳裳、裳裳,」他轻摇醒怀里的人儿,「别这样睡着,去洗澡,我放好水了。等下替你弄点热的饮料,喝完再睡。」 「唔,」卓裳孩子气地缩起身子,像在赖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我的腿,没?力气了,走不动呜??」 她握紧拳头,用力捶他,「就跟你说,我不行了,你还一直??一直??」 她声音越来越小,埋进棉被里的脸看不见表情,只露出一隻通红的耳朵。 应远的眉这才舒展开来,勾勒出一抹浅笑,俯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一直?」 女孩忿忿地抬起头,又羞又恼地:「坏傢伙,明知故问。」 「我以为你很喜欢。」他露出无辜的脸。 「坏蛋。」裳裳嘟嚷着,嗓子因为彻夜的欢愉而哑了,平白增添几分曖昧,「坏,坏透了??」 「别耍大小姐脾气,乖,去洗乾净。」他有些良心不安地抚过在她胸口留下的痕跡。她裹着棉被的身体一阵细微地颤抖,不是因为冷。 卓裳裳朝他张开手,微微歪头,「欸,阿远。你抱我过去?」 应远只得照做。把她抱进浴室后,他一脸自暴自弃地倒在沙发上,过几秒又像触电似的弹起来,回头看后面。 沙发上零星散落那丫头刚才吃的零食碎屑。 他强压下想骂人的衝动,忍不住开始收拾客厅的狼藉。替她冲了杯热可可、从mini bar里拿出白兰地,滴几滴到可可里,回卧室将床大致整理过,把饭店备好的各式枕头中选她习惯的蕎麦枕,铺好床乔好位置。最后到浴室外敲门,怕女孩泡在浴缸里睡着——她果然睡着了。 卓裳裳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穿着稍不合身的浴袍,没走几步就吵着要他抱。 应远瞟了她一眼,把她抱回卧室边的躺椅,替她吹乾头发,盯着她把热可可喝完。 她听话地任他摆布,驀地回想起什么,甜甜地笑了,「幼儿园的时候,记得吗?你都睡在我隔壁。」 「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忘了。」他哄着她,「但我记得你大班老师常被你惹哭。」 「你才爱惹麻烦。」裳裳嘟起嘴,「其实那时候我开始偷偷喜欢璞夏哥了。哥太完美了,所以我放弃第一次,国小叁年级是第二次、国中时候是第叁次……」 女孩宛如梦囈,喃喃地说着:「可是,就是没办法彻底放弃。所以,当哥说要和我交往时,我好开心。」 「嗯,我知道。」 他姑且只能笑。除了辛酸而抱持祝福的笑,还能有什么表示呢? 「阿远,我太喜欢哥了,喜欢到没有他就会死掉。可是我知道,我这样的爱太沉重了,哥哥会喘不过气的。可是如果??我还能和别的男人上床,而且你碰触我的时候,不会满脑子只有哥??这是不是代表,我已经没我以为的那么依赖他?」 原来,这从头到尾,真的都只是一个赌? 应远突然明白,自己始终只能安守于她挚友位置的理由——因为卓裳裳眼里,从没有他,她一直,都只眺望着那一个离她遥远的男人。 他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唯一的资格,就只有守在她身边,守护她纯洁无瑕的爱恋。 这就是他的角色,从一而终的配角。 「你记得吗?中班时我们还玩过亲亲的游戏。」 「亲亲?」她不记得了。 这糟糕的小游戏,是卓裳裳提出的。 她不知从哪些乱七八糟的电影或影集里看到亲吻的画面,小脑袋从小便塞满不正经思想,她跑去找应远,问他可不可以试着「亲亲」自己?应远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 两人就在幼儿园的溜滑梯隐密的底下,偷偷亲吻了彼此。嘴唇笨拙地贴在一起,除了嘴里糖的甜味,其他全一知半解。 「好奇怪呀,电视里的人看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亲完后,卓裳裳一边从小围兜里拿出手帕,一边擦嘴,一边困惑地说:「是偷偷交换糖果吃吗?不然到底在兴奋什么?」 「……」应远满脸茫然,那时他远比现在纯真无邪得多,「糖果?」 「交换吃糖果。」裳裳篤定地说,又用自己最喜欢的miu miu小手帕替他擦了嘴,「你也擦擦,你又没带手帕吧?」 后来,裳裳又抓着无辜的应远小朋友,在嘴里塞糖果要「亲亲」交换吃,结果意外被老师发现。由于人赃俱获当场抓包,双方父母是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应远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身上,坚决不拖裳裳下水。 两人小小的友谊,因为这场插曲更加稳固。 稳固到,卓裳裳几乎曲解了地深信着——就算他们度过如此越矩的一夜,两人的友情,仍旧会最初那样,不会动摇。 待到早上要离开时,裳裳熟练地从她的MIU DéLICE手袋里拿出香水,像要遮掩过昨夜发生的全部般,轻快地洒在自己的颈后、膝窝上。那件白毛衣釦子现在全釦起来了,因为她的胸前全是他昨夜留下的吻痕。 她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画廊下午还有事,先走了。」她在她母亲的艺廊工作,应远听母亲夸过,卓裳裳把艺廊行政做得有声有色。 「你……要不我开车送你吧?」他试图用彆脚的干涉留下她。 「不用,我叫了Uber。」 应远忽然喊住她:「卓裳裳。」 她在玄关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嗯?」 「我??我,」他说,结结巴巴地。急于辩解的时候,反而容易口是心非:「也许,你是对的,我对梓柔,那时大概是真心的。」 裳裳嫣然一笑,彷彿总算卸下某块大石头的踏实,「我会支持你的,阿远。」 门关上,她离开了,房里只留下她的香气。 落地窗映出相邻不远的高楼,反射着升起太阳的耀眼绚烂,他蹲在沙发前,狼狈地反芻自己的窝囊。 他终究没勇气去承认那叁个字。 賭(五) 卓裳裳明白,她对应远,永远都可以有恃无恐。 所以她轻易便可把那一夜的事情一笔勾消,心安理得地撤回到自己安全的界线后。告诉自己,他们还是朋友,只是朋友。 隔天晚上,卓裳裳接到璞夏的电话。 「我听说了,裳裳。」 他因为医院的实习就忙得分身乏术,但今天的声音,除了疲惫,却又有着如释重负般的平静:「你跟应远睡了吗?」 卓裳裳还是吓了一跳,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早晚会传到他耳里,这圈子小得可怜,但真听见他打来质问时,她的心却仍是荡漾起复杂的甜蜜。这代表,他是介意的。毕竟,他们交往至今,璞夏始终没对她的贪玩认真生气过。她本来就怕寂寞,又是在充满诱惑的upper east sides,他从没过问她那些打发用的恋爱游戏。 对于她孩子气报復似的接连试探,他始终选择纵容。 「只是朋友的游戏。」裳裳说,她一个人留在画廊里,很没形象地踩在工作梯调整光线,「我们打了一个赌,安琪许那臭丫头赌我不敢,拿她奶奶传给她的翡翠鐲子跟我赌,哼,谁怕谁,我呀——」 「裳裳,但我不觉得那只是一个游戏。」璞夏打断她:「我一直很介意你和应远的关係。」他向来是个沉着过分的人,就连生气的时候也是。 梯架猛然晃了一下,卓裳裳差点没摔下去,她紧抓梯子,手心上全是冷汗,「哥哥?我,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 「你说你们只是朋友,但我并不觉得。方梓柔也说——」 裳裳的手偏了,把要装上轨道整盒的灯泡,从梯子推下去,啪地一声,摔得遍地破碎。 「为什么??要提起方梓柔?」 她的声音在颤抖。如果是应远,绝对会立刻发现有什么不对。 璞夏叹息,「她在替你担心,裳裳。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她和应远交往过,但她一直觉得,他心里喜欢的,是你,而她只是一个代替品。」他笑,从他背后传来医院混乱的忙碌和焦急,几乎掩盖住他接下来所说出的话:「我想,我也是。」 卓裳裳费尽千辛万苦才从梯子上爬下来。她已经连站也站不稳了,走到拱门边,倚墙跌坐在地上。 明明一样地温柔、一样地纵容,可他却ˋ正在冷酷地将她推开。 「你对我只是儿时的崇拜或依恋,裳裳。应远和你,你们的关係,根本没有外人介入的馀地。」 「不是的??我、我喜欢你啊!我和阿远只是朋友——」 「阿远。」男人随着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嘲讽地笑,「你知道每次我听到卓裳、阿远那样亲密的口吻,有多痛苦吗?」 「不是??不是的,我、我不是?我?我错了,哥??」卓裳裳又急又慌,一时间竟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裳裳,应远表面玩世不恭,但我相信,他对你会是认真的,你跟他会幸福的。」 璞夏没继续听她解释,安静地结束了通话。后来她打去的视讯他不接,连看也不肯看她。 卓裳裳疯了似的衝回家,完全不理父母,关在房间里,找护照、订机票、收拾行李。她要回美国,马上就回去,要去Baltimore找他,找他当面和他解释清楚。她知道,哥一直都很温柔,他一定—— 会相信的。 啪。 卓裳裳的手停在行李箱盖子上,冰冷的金属质感缓缓渗进她的肌肤底,很冷很冷,直直沉进黑暗的深渊里。 然后,有股黏糊不安的念头浮上来。 她懂,她记得这个感受。 卓裳裳跳起来,抓起丢在一旁的手机,开始给方梓柔打电话,但她没接,讯息也没看。怎么也连络不上,她只好打给安琪许。 「Hello,怎么啦?我在公婆家扮演我的好媳妇。」安琪温暖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方梓柔人呢?」 电话另头传来了惊讶,「噢,她不是去美国了?说是好不容易请到长假,计画好久了,咦?她没跟你提过吗??」 安琪的话,在卓裳裳耳里,只嗡嗡地回盪着那两个字,计画。 她的计画。 她筹备这个主意,究竟有多久了?是顺水推舟,还是处心积虑到了这一步的? 不行。她不敢再细想了。卓裳裳停下将衣服塞进箱里的动作,眼神空洞。 恍惚之际,她用力甩了甩头,不,都是她想太多了,不会的,这不会是真的?? 但如果是真的呢? 她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 高中的时候,卓裳裳和方梓柔同一个社团,平常周末、成发都和别的学校一起办。方梓柔深受那些男校的男生们欢迎,还有女中女神的封号。 方梓柔很优秀,世故、聪明——她的父亲是混道上的,早早进了监狱,母亲在她国二时,因为开地下赌场被抓。她曾半开玩笑向裳裳说过:「我和你不一样,那些想要的东西,全都是我绞尽脑汁,拚命争取来到的。」 那些向她告白的男同学络绎不绝,但方梓柔谁也没动心过,除了应远。 当他在那票哥儿们怂恿下,问她要不要交往时,她立刻答应。社团里不少人在背后骂方梓柔做作,弄得裳裳很尷尬。除了要向同学维护梓柔,又发现自己妨碍在他们之间。她不确定应远有没有意识到,但连裳裳这种粗神经都察觉到了——她阻扰到阿远和梓柔了,两个她最要好的朋友。裳裳开始有意无意,藉故和他们保持距离。 那时的心情,和现在很像很像—— 卓裳裳不明白东西被抢走的感觉。她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她不会警觉自己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她又迟钝,往往后知后觉——隔了将近十年的后知后觉。 这一次,被瞄准的不是她的好友,而是她的男友。 叁个月前,璞夏哥到纽约参加研讨会。卓裳裳藉口公寓的事情要处理,拉着梓柔一起飞了趟美国。她拉着他们两个去吃她最喜欢Peter Luger的牛排、到中央公园野餐,还去看球赛。她太开心了,开心到从没注意到丝毫的不对劲。 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她又看上她的东西,这次等不及愿者上鉤了,所以乾脆不择手段要抢过去??是吗? 「阿远??」卓裳裳喃喃地,无意识吐出了她此刻最需要的名字,现在她似乎只能想到他:「我该怎么办?」 她好想打电话给他,好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像小时候那样—— 该不会? 卓裳裳忽然一阵噁心翻覆上来,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衝进浴室里开始乾呕,「咳咳……」 冰冷的水哗啦地流下,混杂眼泪和嘴里的苦涩。裳裳发抖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凄厉地像女鬼的自己。 他会不会,根本早就知道方梓柔的目的了? 因为他还爱着方梓柔,甘愿为她牺牲这一切。如果这是真的,那她最好的两个朋友,同时联手欺骗了她…… 想到这可能的那一瞬间,她的天空,彻底地塌了。 不是因为姚璞夏,是因为他。 賭(六) 「早安,总监。」 当应远一早——说早也不早,毕竟只差五分鐘就要十二点了的时候,才姍姍踏进办公室时,他的秘书立刻替他端上热咖啡和待确认的文件,放在桌上,「再五分鐘是我的午休时间,有问题麻烦午休后再找我。」 言意之下,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嗯。」应远少见没说那些惹人嫌的话,反而按着额头,认命拿起文件检视。 这很不寻常。 秘书冷静地问:「您有哪不舒服吗?」 「唔?」应远失神地应了声,拿起杯子就要喝,「啊烫死了!这什么鬼?酱油?怎么没加奶?」 他是标准小孩子味蕾,喝咖啡一定要有奶,逞强也喝不了黑咖啡。 「抱歉。」秘书强忍住笑,递上纸巾,「我进这里一年了,从没看你喝过这种自动机冲的咖啡。」 应远默默擦着脸,「喔,你也会笑啊?我怎么只记得你有张扑克脸?」 秘书瞬间变回冷冰冰的扑克脸,「提醒您,下午月会,请、千万不要再迟到了。」每次像这样板起脸孔训话的样子,就像是应远的褓姆。应远小朋友听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秘书离开后,他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处理着例行公事。 越过办公桌面,应远看着落地窗外的全都缩小如模型的道路与汽车,看得出神。 这两天,别说工作了,他连玩乐的兴致都没有,脑里想得全是卓裳的事。他知道,自己必须主动去釐清他们之间的关係,否则一切不会有丝毫改变。 但他不敢,他是个胆小鬼。 从小到大,要不是有卓裳在旁边给他助阵,他铁定一点规都不敢犯。 下午眾人从会议室出来,陆续搭电梯要上楼时,应远还在犹豫,到底要怎么联络卓裳裳,怎么想都不对——我们谈谈?不,不行,又不是要协议离婚的夫妻??带束玫瑰,在眾人前问她愿意和自己交往吗?嗯,依卓裳泼辣的脾气,大概会拿那束玫瑰摔在他脸上,骂他发什么神经。 何况,她和璞夏哥还在交往。 「唉,困难重重啊。」应远如是叹道。 一旁秘书斜眼看向整天魂不守舍的老闆:「据说爱因斯坦说,只有放弃尝试的才是失败者。一个天才都如此勤奋——」何况是您这种蠢材,但秘书没把真心话说出来。 应远的脸亮了起来,「是吗?」 不应该放弃,他不该在没还坦承自己心意以前,就轻易半途而废。 应远拿员工证,朝感应区刷下,他要直接去取车,「我今天先下班了,你们有事line我。」 「??」秘书和其他职员面面相覷。还以为他在为刚被电爆的提案沮丧呢,结果,原来心早飞到公司外了? 应远开他那台白色BMW X5,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公司。 好久没那么雀跃地去做一件事了,他的心跳得好快。 这时,手机响了,是他母亲。不屈不挠地一直打来,他只好接起,先声夺人:「老妈,等会我有事,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啊?」应母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可是裳裳今天要来我们家吃饭哎?」 「卓裳?」应远的心跳快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她怎么突然要来我们家?」 是??要来见他的吗? 「你爸刚打回来,说是裳裳刚好到他公司附近,很久没见就来看看他,我让那孩子一定要来家里吃顿饭。」 母亲压低音量,说实话,她还是很中意这个媳妇人选:「远,你看看,人家聪明又漂亮,你就不珍惜,要是当初没被璞夏给拐走??」 「又来了又来了??不过啊,老妈。」应远只能苦笑,看着手上戴着的NOMOS 172 Tangente腕錶,蓝色指针滴答指向那些再也不能重来的过去。 「未来的事,还不知道啊。」 所以这次,他也要赌。 卓裳裳挽着应爸爸的手,走进他家一片绿意的庭院。 他们家那隻黏人的黄金猎犬Franz,立刻亲热地飞扑上来。应妈妈兴冲冲地到玄关迎接他们,「裳裳啊!好久没看你来了。」 裳裳甜甜地笑着,「哇,好香啊,Aunt,今天煮了什么?」 她今天穿着Burberry灰蓝色乔琪纱裙,搭配驼色羊毛套头衫。素雅的妆,浅浅的唇彩,刻意打扮得既大方又得体。怎么看,都是长辈会疼爱的那种好女孩。 应母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进家门,「就只是一些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来来来,你先客厅坐着等等呀,远很快就要回来了,我让他买你喜欢的杏桃派。」 他们的家庭,宛如同一个模板刻出来的相像。父母们全都富裕、安分而且骄傲,继承上一代的财富、权势与价值观,在从小长大的圈圈里待着,只上同一个教会,和以前认识的人往来,和同一个圈子的人结婚。 她太习惯这个家了,寡言温和的应爸、活泼亲切的应妈,从大门进来后的院子,直至玄关后的一切摆设,都像走进自己家一样的理所当然。 裳裳穿上绣有自己字母缩写的粉红绒毛拖鞋,跟着应远妈妈往厨房走,「Aunt,我来帮你。」 「裳裳真乖。」应母笑得合不拢嘴,「上回和你妈去画廊茶会,那里的人都夸你囉,说你做事俐落又可靠,每次参展都你一个人上下打理好的呢??」 她其实都没听进去,频频只顾着笑:「谢谢Aunt夸奖。」 应远接到母亲命令,去替她取水果派。他停好车,刚要推开门,突然,一时间,被旁展示窗里的繽纷夺去了注意。 橱窗内,陈列着一排排,青黄红紫色彩的漂亮软糖,鲜艳的色彩外包裹着糖粒,像结出霜似的晶莹透亮。 他走进店内,店员大概注意到他刚才的视线,笑着迎向前:「先生,我们的水果软糖,都是用法国果泥与细砂糖熬煮精心製作的,要当礼物送人的吗?」 应远靦腆地垂下脸,一闪而过的羞涩,等再次抬起头时,漾起的笑,就如外头绿荫间洒落下的阳光般暖。 「是啊,她最喜欢这个了。」 裳裳那丫头最爱吃这里的法式水果软糖。他们幼儿园时,这间店刚开,母亲们都很喜欢,常牵着孩子来这喝下午茶。 她出生起就被爷爷奶奶捧在膝上宠,什么都要塞进嘴里,吃得胖嘟嘟,比同龄小孩圆了好几圈。 卓妈妈不得不下达女儿的「禁口令」,每次只准她吃两颗软糖。 裳裳嘴馋,吵得哇哇大哭,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那时,应远常把自己那几块偷偷塞到卓裳嘴里。如果问五岁的小远这样做的理由,他会彆扭地跺着脚说:「因为她一直哭、一直哭,吵死了!」 裳裳就是这样被他给宠坏了,每次被餵得像仓鼠似的,腮帮子鼓得满满的,一脸傻呼呼地笑。 其实,他很喜欢看她那样笑的样子。 賭(七)end 应远忽然想起来。 那夜,卓裳身上那令他熟悉、着迷的甜味是什么了。 是软糖的甜。娇艳的玫瑰蜜香,以及水果在舌尖激起的阵阵酸楚,交织出那青涩的酸甜——她没变,卓裳始终还是那个天真、骄纵的可爱女孩。 变的人是他,他太软弱了,越是喜欢的东西,反而越不敢去要,就连伸出手的勇气也没有。 应远的指尖越过玻璃橱窗。热恋的男人,往往会陷入氾滥的浪漫,哪怕那只是刚开始的单恋——他看着那成堆砌起的糖,突然想起不久前看的童话电影:愚蠢自私的王子因为诅咒变成野兽,玻璃罩里逐渐凋零的玫瑰,是他未曾爱过一个人的心。 他看得出神,彷彿自己正是那头被囚禁的野兽。 店员将包装好的派放在收银檯前,「先生?」 「还有软糖。」他抬起头,露齿一笑,「请给我一盒。」 比起一束庸俗的玫瑰,几克拉轻浮的宝石,这五顏六色的繽纷糖果,反而更能证明他对卓裳的心意。 他喜欢她,这二十几年来,未曾奢望过地喜欢着她。 就算现在被卓裳拒绝了,他也不会放弃。 因为,他们还是朋友。 有这个藉口,他还是能待在离她最近的那个距离——只要,只要她与璞夏哥,有一点点的裂缝,那里,便有他的容身位置。 提着纸袋,应远推开门,外头的阳光依旧绚烂。他知道,他很卑鄙,但利用他来试炼自己爱情的卓裳,难道就不狠毒吗? 「裳裳?」应母轻推站在流理台前的她,「发呆呢。你脸色不太好啊,可怜的孩子,工作很累吧?」 卓裳回过神,「不是啦,太久没吃您的蒸排骨,光闻这味道,我就快流口水了。」她边说,边用力吸吸鼻子,淘气的模样惹得应母心花怒放。 「那以后你常来,我多煮一点你喜欢吃的。你看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你妈也真是的,没帮你补补身子。」 应母兴高采烈地张罗着。梅子蒸排骨、珧柱燜节瓜、芙蓉蛋,砂锅在炉上冒着热烟,还有她最擅长的煲汤。 「远那小子一定又溜去哪里混了,都这个时间还没给我回来。」 听他妈妈叨唸的语气,大概会以为应远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吧?卓裳噗哧一笑。 应远是个听话的孩子。 卓裳裳记得,他们家算得上衝突的争执,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应远国小四年级时,他爸爸认为与其继续去画画,不如趁早去补习。当着儿子的面,把所有画册全撕烂,应远赌气离家出走。 那天滂沱大雨,他淋得像落汤鸡似的,站在卓裳房间窗前。她藏匿他整晚,隔天差点把她妈吓晕,房里居然藏了一个男孩子。 他父亲来接他回家,裳裳央求他爸,让应远继续去画室画画。应叔叔冷哼一声,「男孩子喜欢画画,能看吗?」 卓裳裳无邪地睁大眼睛:「不是啦,Uncle,我只是想让应远陪我。」弄得所有大人一愣,裳裳的母亲适时缓颊,说了些绘画有助培养孩子美感之类的漂亮话,他爸才勉强同意让他继续去上画画课。 第二次,是去德国。一发现他是想去念设计时,他父亲气到断了他所有金援。应远自己拿存下来的钱,买机票去德国。 卓裳拐弯抹角想安慰这个朋友,她知道他在那很辛苦,每天算准他有空的时间,用些无聊、琐碎的白烂话找他扯淡。最后父母还是心疼孩子,他父亲飞去德国看他,两人破冰,家庭革命和平收场。 回来后,应远先进入子公司设计部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折衷,很快,这个独生子就会被召回去正式接班。 「Aunt,没关係~我来就好。」 裳裳俐落地将热腾腾的菜端上桌,今天只有餐桌是她布置的,带来的花放在一旁的花瓶里。 应母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烫啊。」 应父正好从书房踱步走进来,摘下老花眼镜,抬头看实木时鐘,「该吃饭了,应远那小子怎么还没到家?让人家等。」 他妈赶忙说:「是我啦,我叫他去拿水果派。就你也很喜欢的那个,我们裳裳最爱吃他们家的甜点了。来来来,我们先坐下来等远,还是Aunt先给你盛一碗汤?」 她是受眾人千万宠爱于一身的么女,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没有别人抢得到。 卓裳裳嘴角的笑,甜得像要渗出蜜似的。她低下头,稍微刻意的做作——但大人们,似乎都偏爱这种端庄的惺惺作态:「其实,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两位说??」 暂且,就让方梓柔继续痴心妄想吧。 她太了解哥了,或许姚璞夏会从投怀送抱的她身上索求安慰,但不可能会和她结婚——因为她的家世。 对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来说,这个圈,就是世界的全部。姚璞夏好胜心强,因为生母的出身吃了很多苦,他比谁都努力,为的就是在这圈子里爬上最高的点。 裳裳早发现了——姚璞夏的温柔,是包裹势利算计的糖衣。 谁叫单恋他的这段漫长岁里里,她一直是这样远远地只看着他呢? 「我就是喜欢哥,哥也??哥不能也试着喜欢我吗?」 在美国时,第四次难堪的告白,她抱住姚璞夏不肯松手。那时她说了:「利用我也没关係。」她愿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献给他。那是姚璞夏第一次吻了她。 现在,这对裳裳来说,不过她漫长单恋中的第四次失恋罢了。 她不会放弃的,她偏不要。 卓裳裳抬起头,向着应远的父母,像小时候那样,一脸听话、委屈地看着大人,楚楚可怜地提出自己的恳求:「Uncle、Aunt,我想和应远结婚。」 应母嘴巴都忘记要闔上,满脸的惊喜。应父微微沉吟,「你和璞夏??」 她文风不动,「叁个月前,我和哥已经分手了。」 「裳裳,你想要和远结婚呀?」应母脸都红了,摀着脸,开心地像个少女:「好好好,Aunt一定帮,一定帮!」 外头玄关上传来急切打开门锁的声响,是他,他回来了。 应远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呢?听见她来他家,他应该多少有点良心不安吧,会是着急?尷尬?或是愧疚? 当她虚情假意对他表白时,他会诚实坦承,这只是一场联手的陷阱? 还是,会厚顏无耻地继续把这场滑稽的闹剧给演下去? 卓裳裳踩着那双毛茸茸的粉色拖鞋,走到走廊上,靠近玄关时,她就像预备登台的演员,明明是一齣这样烂透顶的戏,却还是为自己等下的表现而陶醉地心跳加速。 她要他知道。她不喜欢说谎,但她很擅长。例如,假装,真心地喜欢上一个人。 在应远心里,或许有个和另一个女人共谱的幸福结局,但那永远,不会实现—— 这就是现实。 他会被迫接受父母替他挑选的结婚对象,就像他人生所有的预先安排一样,他会挣扎,会痛苦,但她不在乎,因为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她拿来让自己不幸的道具罢了。 是的,不幸。 只要卓裳裳的婚姻是不幸的,姚璞夏就会内疚。她只要稍微利用他那一点软肋,哥最后还是会抱住她。 她打赌,她会赢。 卓裳看着那个曾是她最相信的朋友,嘴角的酒窝浅浅一颤,「阿远,你回来啦。」 假期男友上 向庭阎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最靠近门边的位置。上课时,不是在滑手机,就是趴着睡觉——安旖传来讯息时,他又舒服地窝在自己的位子上,闭目养神。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很快睁开眼睛,点开,她问:「几点下课?」 他抬头,看着讲台上副教授的背影,回她:「现在。」 她传了张看不出来是啥的贴图,一团胖呼呼的棉球,只有她觉得那个丑东西可爱,「今天下午没课?」 其实有,但庭阎回答:「嗯。」不置可否的语气。又明知故问:「怎么了?」 安旖没有马上回覆,他晓得她不是在犹豫,而是真的有其他事分了她的注意力。 手机终于传来震动,「要见面吗?」 庭阎的心,顿时窝囊地颤了一下。 他迟疑着,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急切,才发了出去,「好。」 这则讯息很快被已读。 直到鐘响前,向庭阎始终是清醒地盯着黑板,面无表情。系上几个女生见她们的系草大人难得没趴下去,纷纷蠢动等着待会要上来搭话。 但鐘一响,老师都还没开口,他早收拾好东西,书包往后一甩,直接闪人。 向庭阎住在大学附近的学生公寓,不大,但有自己的独立卫浴和洗衣机,还有个阳台。那里只租给男学生,严禁带人回家过夜,尤其是女孩子——学生大抵年轻气盛,总是会知法犯法,他撞见过几次偷溜进来的男女。 他爬上楼梯,表情一贯的冷淡,但步伐却比往常都快上许多,好几步甚至是连跨两阶越过去的,他的套房在顶楼,走廊尽头,隔壁的前阵子毕业搬出去了,还空着。 庭阎打开门锁,刚踏进去,门后就跳出一道人影。 人直接跳到他背上,「有没有吓一跳?」勾着庭阎,不肯下来。她当然有他家的钥匙。 赤裸着双脚,绵软的身子泛着湿气,散发他浴室里的马鞭草沐浴胶气息,发丝上的水珠淌落在他肩上,很快,就染上湿淋淋一片深色。 他眼神微暗,表情淡然,「洗澡了?」 安旖跳下来,搂着他的手,「刚洗好。」 她用手揽了揽半湿的长发。不说的话,没人会知道她其实大了他五岁。清秀的脸,笑起来格外的甜。她在路上不只一次被误认成高中生过,被当成小屁孩有什么好高兴的?庭阎不解,但也没真的问过。 他瞥了她一眼,安旖身上罩着一件他的蓝色卫衣。太窄的肩,撑不住宽大的衣服,松垮垮地垂着,露出一双细白的腿。庭阎垂下目光,眼底染上一层浓烈的阴霾,他伸手拉住她,硬把她拽向自己,另一隻手抬起她的大腿,推向墙,动作粗鲁地低头吻她。 长而分明的手指,掀起上衣,探进腿与骨盆间凹陷的阴影里,熟练而蛮横地攻入,让她重心不得不倚在自己身上。背靠在斑驳的墙上,被他逼得无路可退。 「喂,你等等,阎……」 他冷冷扔下一句,「你找我,不就为了这种事?」 说完,连去承担那伤害后劲的勇气也没有,逕自舔过女人的耳垂,先以舌尖拨撩,沿着耳廓细碎地吻过,在她气息紊乱之际,最后再在她耳边补上一句:「放假了?」 她被这小子顶得毫无招架,大手在她身上故意地游走、滑动,不得不攀着他的颈子,敞开的腿被他牢牢架着,安旖小声地说着:「你别这?这么大声,万一隔壁回来听到了,怎么办?」 她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担心她自己?庭阎抚过她的胸,在手掌里把玩着,「就让他听。」 他勾下她的底裤,将她转过身,背向自己,刚洗完澡的身子,抱起来说不出的凉爽。 他恣意地抚过她的腰臀,在下腹的外围打探。手指伸了进去,食指翻搅过缝隙,放肆地搓揉着缝隙里的果核。 女人嘶声倒抽一口气,弓起软绵的身子,倒进他怀里。在软嫩的肉中,慢慢逗弄那硬实的小点时,他总觉得那像是从唇中伸出的舌头,吐着舌在嘲笑他。 庭阎另一隻手揽住她的腰,将自己早已蠢动难耐的灼热抵向她,轻轻地动了动,「张开。」 声音听起来,不见情慾高涨的热情,反而冷静。安旖回过脸,软糯地叫了声:「阎……」 他绝对,是故意不让她把话说完的。 庭阎掰开女人的腿,仰赖自己有些生疏的记忆,将下身硬胀顺着股沟的凹壑,来回地蹭,那缝隙颤抖着,渐渐染上黏稠的焦灼,像在迎合。那白腻的臀,碰触到他下腹的肌肤时,冰凉地格外令人留恋,尤其每次刮过那唇瓣之间的软嫩时,他几乎能听见那黏稠而荡漾着的渴求。 「等等…嗯……」 她那嗓音,甜得就算是在拒绝,也不带半分吓阻力。 他慢而重地沉入她体内。陷进去的时候,层层紧窒的热,全拚命地抽搐着,抗拒异物的入侵,庭阎皱着眉,低哼了一声,「唔……」 他咬着牙,想更进去。再深一点,再进去一点,他想更完整地填满她,佔有她的全部,让她不能去想别的事。 他也觉得自己很白痴,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才能真正进到这女人的心里。 把她的心全部佔据,只许她想着自己。 「啊,阎…痛,我好痛……」安旖楚楚可怜地喊疼,转头看他,眼眶泛泪,「你慢点,我没办法一次就让你进来……」 她大概是真的很难受,肩膀僵硬地挺起,手勉强撑在墙上,随时会倒下似的虚弱,可那被他惯穿的身下,却是另一番风景,腰隻一抽一抽地瑟缩、闪躲着,看上去,反而像在摆扭、迎合。 庭阎俯下身,贴上她的嘴唇,慢慢地包覆着,那软糯的唇颤抖着,他撬开她的牙关,伸了进去,舌头一上一下地搅动着,腿间则顺着那不疾不徐的力道,馋涎地搅动着,像在画着圆弧,让她稍有适应的片刻,得了吋微的应许,便立刻进尺深入。 一点一滴,似在诱导这个女人屈服,又像在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全部。 她浑身都软,软得像是再热一点,就会化掉似的。 不,庭阎心里想,要化掉的是他,他的脑子,现在全变成糨糊般软烂的液态,无法思考,只贪婪地徜徉在那一波波袭来的快感中,他被女人绞得紧痛,那里,是他强行凿开的隧道,拓展了他所求的慾望所能伸张的空隙。 「嗯……」从喉咙深处压抑挤出的喟叹,让庭阎不自禁闭上眼,压在她背上,一隻手按住她撑在墙上的手。 内脏里所有的空气,彷彿都随他进入这女人的体内后,反而被挤出来了,他的身体空荡荡的,缩扁成没有知觉的空壳,唯独在她其中的知觉是活着的,鲜明的,窒息的,滚烫的。 那样,他才能确信自己是活着的。 对一切都不在乎、不在意,情绪未曾因为旁人有所起伏的他,却对这个女人充满贪念。因为她而不安,因为她而害怕、痛苦,完全就像着了魔似的。 庭阎扶着她的腰,不轻不重地捣着,任意在其中搅动,慢慢地转,磨蹭着每一摺的颤抖,品尝着每一寸的紧缩,那样的快慰简直让人沉沦。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我们这里的房间,都有特别整修过。你可以参观看看。」 他轻轻摀住女人的嘴,她瞪他的时候,庭阎忍不住笑了。 「尤其是卫浴设备,都是一人一套的。」是公寓管理人的大嗓门,接着是隔壁开门的声音,真的,一清二楚,「这间刚空出来,不骗你啊,我们这里几乎都是满的。房租便宜,设备又齐全,我就住在对面,有问题马上就能处理,服务很好。」 庭阎悄声对她说:「这里服务是真的好。」说着,更放肆地动了起来。 慢,但很沉,只退出些微,便又使劲撞了进去,顺着那进入的阵阵猛烈,女人在喘息中压抑的呻吟,分外刺激。 看房的租客问了些问题,隔着墙,连隔壁走动的声音都听得见。 假期男友下 庭阎觉得她一定分心了,于是乾脆停下来,将她转向自己,顶开她的腿,双手举起按在墙上,换个位置进入,那湿漉的私处,早晕染上嫣红和热气,稍稍滑弄,便温顺地吞吐着他。 他笑,「你看。」 借着从窗帘透进的日光,她看见那张清冷的端正脸庞上,此刻绽满了绚烂的笑意,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站在玄关,对还有点紧张的她,露出的笑靨十分可爱,亲暱地叫了声:「老师。」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六年。如今那个男孩长大了,却越来越少笑,她也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抓着他不放,他有属于他的前程远景。 庭阎廝磨着在她耳边呢喃:「……老师,喜欢我这样吗?」 安旖推着他:「别闹了,会被发现。」 他冷哼一声,也不答话,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隻手则坏心地朝两人耻骨探去,轻轻顶弄,顺势让手指也伸了进去,那里早被堆积的快感撞击得让她喘不过去,前端正要抽离,突如又探进的食指,翻搅着她湿黏的软嫩,安旖打了个冷颤,强忍的呻吟,一不小心便溢了出来,「啊……」 隔壁的准租客疑惑地问:「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管理人乾笑两声,「大概是猫吧?这附近的野猫很多。」接着是死命活命开始敲墙壁,作为暗号的警告,「哎唷,你看这个墙壁,都很稳固的……咳咳咳咳。」 庭阎不计后果地放肆动了起来。 她咬住他的衣领,竭力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音,但听在他耳里,那一声声随着他在腿间里深浅攻陷时,「呜…嗯…呜…呜……」反而更禁忌地叫人兴奋。 管理员放弃似的喊道:「我带你去别的房间看看吧!楼下那间,採光更好。」 「你不是说那间已经租出去了吗?」准租客还在质疑,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松了口气,庭阎维持着那样水乳交融的姿势,将安旖抱到床上,把手机里的音乐开到最大声。让女人的两条腿跨在他腰后,揉着她的胸乳,感受她在晃动中的震动。 他们就那样忘我地索求,直到安旖的指尖用力地陷进他肩膀,濡湿的长发缠在他臂上,她仰起脸,一阵痉挛似的颤慄,弓直了腰,绷紧的弦,在剎那间断裂。 庭阎把脸埋在她肩上,抱住她,专注地重覆那动作,直到后腰一阵酸麻,他脑中一片空白,愉悦排山倒海,吞没了他。他让自己与安旖紧紧地缠抵在一起,直到溃堤的宣洩尽出。 他筋疲力竭,瘫软在她身上,动也不动。剩没完没了的吵闹音乐,和他与她的喘息。 安旖气若游丝,捏了捏他的脸颊,「我说你,怎么每次见面,就只想着做呢?」 语气里,有种只对他的纵容。 她平常工作,绝不会用这种口吻对同事讲话,这样一想,庭阎的心,便又七上八下地乱跳起来。随口一句话,便将他拋上天堂,或踢下地狱。他哼了一声,将那注满稠白液体的套子扔进垃圾桶里:「因为我年纪小。」 庭阎很久没做了——这次等她多久,就有多久。 安旖翻了个身,撑着头对他笑,「平常明明那么乖,做的时候就那么狠,完全像变了个人。」 庭阎没回话,但他以为她喜欢那样的。 每次她来找他,似乎就是想从他身上寻求那近乎暴力的宣洩。他不懂,有关她的所有世界,他全都不明白。 他对她,始终是刻意的一无所知。她究竟是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其他交往对象、交友圈、嗜好才艺是什么都不知道。庭阎连试着上网查的勇气也没有,他害怕知道真相,但他嫉妒所有他臆想的一切。 女人爬起来,摸索着要下床。她那雪白的背脊上,遍布他留下的吻痕——每次做完后,她总是很快离开,床单总是一下就冷了。他没告诉过她,他想抱着她温存,却觉得会被笑幼稚。 她今天要这么快就回去了?庭阎急了,不禁抓住她的手,脱口而出的声音,全是没了矜持的哀求:「你讨厌那样的话,我下次改。」 安旖转过头,笑着拍拍他的头,「我想再洗一次澡,天气好热,晚上去看电影,好不好?」 他这才退回原本那张漠然的一号表情,放开她的手,避重就轻地问:「工作呢?」 「这次的案子刚结束,」她捡起他胡乱丢在床上的衣服披上,头也没抬,「我有一个礼拜的假。」 他忙追问:「那……你想做什么?」 安旖笑,起身,腿还有些软,她扶着墙,「是你想做什么吧?说看看。」 他想做什么?情侣间该做的事,他们全做过了。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园,到国外度假……做到都腻了,庭阎周遭同学倒都挺热衷重复这些事,他们心底盘算的,大概是用这些好换取和女友上床。 除了长假的时候,安旖平常连週末也对他不闻不问,甚至他发去的讯息,都会不读不回。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什么都做过了,他却贪心地想要更多,他和安旖之间,唯一没有的,就只有名分。 「结婚。」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断线了,居然说了这种荒唐的真心话,「我想和你结婚。」 安旖背对着他,有剎那他以为她哭了,但她转过头,当他刚说的是愚蠢的笑话,「哈?」 她用手抹着眼角,「你还小着呢,别想些有的没有的。」 他又被她当笑话看了。 庭阎低下头,觉得难堪。 他们每次出去时的花费,全是她付的。其实他知道的,他和她用钱买的有什么不同? 庭阎咬着牙,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早想过,她和他在一起,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她家境好,大学时当家教纯粹只是无聊。高叁那年,他家因为弊案而弄得家破人亡时,安旖也是出于惻隐之心才会帮助他,让他住进在她名下的公寓,甚至在生活上处处帮助他。 在她眼里,他大概是只是个从路边捡回来的玩具。 庭阎低头不吭声,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屈辱变成惩罚自己的力道,用力陷进被牙嚙着的唇,和紧紧掐住的拳头。 安旖洗完澡出来,看他环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眶都红了,却死死地忍着,那模样实在是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她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一下他脸颊,「现在这样不好吗?你还小,以后你总会觉得姐姐比不上那些年轻女孩的,嗯?」 他忿忿地拨开她的手,声音一点底气也没有,「一点都不好。」 她搂住他,「不生气了,难得的假耶,我就想好好跟你约会。等等请你吃好吃的。」她又亲了他一下。 她和他在一起,一定是出于好玩。 他也知道,可他就是忍不住一直等下去。每天重复地盯着手机,想着她什么时候会连络自己。庭阎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死胡同,走不出去,也无路可退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放空、浑噩地度过每一天,等,继续等下去,等她突然想起自己。等着有天她终于把他玩腻,再随手地扔弃。 他终归是她一时的馀兴罢了。 「我啊,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了。」 看完电影,在厅院的散场灯亮时,安旖倒在腥红的椅背上,突然没头没尾地这样说。 庭阎想,是哪一点? 年轻?愚蠢?好打发? 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是有一点彆扭的不开心。因为,他已经在想了,她这次的假期还剩六天,她会分给她多少?她下次假期是什么时候?他又该怎么打发,度过没有她消息的每一天呢? 他也只能等。 庭阎又得从头开始,等。 騷年(一) 徐廓洛: 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会微微眯起眼睛,疑似有近视。 总是戴着口罩,没有人看过他拿下来。 身高173.5 cm,体重52 kg。身形偏瘦,但很有力气。 校排名介于前50%至后50%之间,擅长数理科,文科很糟。 讨厌说话,讨厌的科目是运动、音乐、生科和艺术课。 据其同班同学表示,上课几乎都在睡觉—— 姚小窕停下正在誊写的笔记,忍不住嘟嚷一句:「完全就是睡美人啊。」 「嗯?你这么认真在写什么?」她唯一的朋友钟宓无声无息地凑了过来,从上堂课开始,就看这人孜孜不倦地写个不停,「廓洛的观察日记?这啥?」 「你你你!鐘宓你不可以乱看啦!」姚小窕双手一拍,死死地盖在本子上,用身体护住,「我先跟你说好,这是我花叁天才整理出来的宝贝,我说什么都绝不会分你看的!」 「谁要看啊?廓洛?徐廓洛?」钟宓同情地打量着自己好友。嘖嘖,敝帚自珍,眼光堪虑,「我连他下面到底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咧。」 姚小窕的脸像噎住似的涨红了,「你你你你好色!齷齪!下流!」 「啥?」她是说口罩后的下半张脸啊?这丫头突然那么激动做什么? 毕竟,口罩拿下来后,幻灭的可能性是十足十地高啊——钟宓吞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忠告。虽说本校的男神多到任君挑选,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不过也是,人各有志,谁说一定得追寻大眾流行的口味?小眾也是有市场的嘛。 她决定对好友的选择,表达理解和尊重。钟宓拍拍她肩膀:「你究竟喜欢他哪一点?」恋爱新手就是嫩啊,一个暗恋也能鬼鬼祟祟搞得像跟踪狂似的。 小窕仍是羞红着脸,「全全全部。」 「啊?」 姚小窕双眼闪闪发亮,「他很温柔!很亲切!明明明明我连话都说不好,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 她从小就有一紧张讲话就会结巴的毛病,在国小就医治疗后已改善不少,但她至今仍摆脱不了以前因为口吃被班上同学嘲笑的阴影,导致姚小窕特别自卑内向。 钟宓想,嗯,挺常见的套路。她点头,「看不出来那傢伙不错嘛。」 姚小窕一股脑地猛点头,握住知己的手,她兴奋起来的时候,也会结巴:「对对对呀,我那时候很害怕,但他安慰我说这种事第一次谁都会紧张的。我从没看见男人的下体,怕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廓洛人很好。」 什么? 好友的嘴巴无声地蠕动着,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抱歉,我刚一定是听错了,你说下下下……」 「幸好廓洛人很好。」小窕很有耐性地重復了遍。 「再再再上一句……」 「怕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再再上上一句。」 奇怪?她的口吃会传染嘛?小窕疑惑地睁大眼睛,「看见男人的下体。」 钟宓觉得自己肯定会被阿姨扭断脖子,「靠,你和他做了?」 姚小窕纯真地眨了眨眼,「是呀。」 居然这么轻描淡写? 钟宓一口老血快吐出来了,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阿嬤在河边向她招手,「什么时候的事?」她们平常上下学都是结伴在一起的,这个进度到底是什么时候赶出来的? 小窕的肩膀被晃得好痛,她一脸无辜,「上个礼拜五,你不是说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让我先回去吗?后来说你抢到了禹蚩辞喝过的矿泉水瓶……」 她看着钟宓从小学一路追她的王子,到现在都还坚忍不拔地坚持着,要是哪天对方能接受她的心意就好了。 钟宓沉痛地放开好友的肩,「姚小窕,你别把我讲得跟痴汉一样,我这叫痴情。」 小窕点头如捣蒜,从怀里掏出一直揣着的手帕:「我当然懂!你看,当时廓洛给我的手帕,他最后留给我用这个把身体擦乾净,我也偷留着捨不得还他。」 以前她不懂钟宓的心情,还背地里觉得她的行径有些猥琐,但现在她懂了。 钟宓崩溃,在她痴情苦恋、明争暗夺她的男神时,她最好的好朋友,一直以来被家人保护过头,看起来纯洁无瑕的姚小窕,居然!已经拋下自己,打开新世界的另一扇大门了? 她闭上眼睛,强忍泪水,「……会痛吗?第一次。」 「我我我我吗?」姚小窕既羞赧又得意(在钟宓眼里是如此)地低下头,绞着帕子,「我不疼,但那个人应该很痛……」 钟宓捂住脸,仰起头,眼泪从指间潸然滚落,没听见小窕最后说的那句:「说不定断掉了。」 小窕看好朋友哭了,顿时慌了手脚。她想将手帕递上去,却又捨不得,正在那里一前一后地犹豫着,钟宓突然「啊!」抽咽着站起身来。 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要去把蚩辞喝完的果汁瓶捡回来才行。」她边说边掏出手机。 姚小窕在她后面窥了一眼,不,那铁定不是什么追踪定位的画面。她用力摇摇头,从蒸饭箱里拿出热腾腾的便当,放到自己座位上。 钟宓跟个忍者似的一溜烟不见了,想也知道她朝隔壁大楼飞奔而去——他们高中男女分班,班级分边佔据两栋大楼,每一楼层中间都有天桥相连,被学生取名为「奈何桥」。 这几天,她为了调查廓洛的资料,总算鼓起勇气度过了那座桥,但却迟迟没和心仪对象遇上一面。听说他只要一下课便会不见人影,小窕几乎找遍所有地方了。 她边掀开便当盒的盖子,边掐指数着:保健室、中庭、花园、操场、运动馆、社团办公室……只剩男厕还没一一检查过了。 徐廓洛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子。 高高酷酷帅帅冷冷的,还很温柔。 她上个礼拜五第一次一个人回家,突发奇想想坐捷运去探险,结果遇上了变态。 她害怕地逃了出来,对方居然尾随她出站,还突然脱下裤子。 小窕吓得摔了一交,哆哆嗦嗦地正要从书包里掏出辣椒喷雾器时,那个本来可以和其他人一样视若无睹的男孩子,却衝了出来,挡在她面前,一脚踹中那色狼的跨下。 替她解围不说,将那个坏人扭送警局后,甚至还陪小窕坐捷运。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咬着嘴唇不敢哭出来,徐廓洛一语不发,挡在她的座位前站着。到站时,她结结巴巴地低头道谢:「到这这这这里就好,谢谢谢……」 他看了她一眼,刷了卡,出站。 小窕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会意过来,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她整路都在偷看他,虽然同校,但她从来没和男生讲过话——啊不对不对,唯一的一次,是禹蚩辞在上学期快结束时,有天突然踹开她们班的门,问她「钟宓呢?」除此之外,她没和其他男生打过交道。 姚小窕在路口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把从十分鐘前就在心里反覆练习的话给说出口:「到这这这这里就好,谢谢谢谢你。」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啪。有些许的重量落在她头上,小窕吓了一跳,原来是他的手。 他又接连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头顶,简直像在摸狗狗猫猫似的,「这种事第一次遇上了,谁都会紧张的。」 姚小窕抬起头,心跳得好快。 少年的脸被口罩遮着,看不出来脸上是什么表情,但那低沉的声音,却是让人心头一紧的温柔。 她从来不晓得恋爱为何物,但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 騷年(二) 徐廓洛究竟躲到哪去了? 过会到午休时,姚小窕被班导叫去搬作业到办公室,她仍心不在焉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难道,真的是在厕所?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站在一楼走廊底的男厕前了。 天天天天啊,偷溜进男厕什么的,她才没那么糟糕呢。小窕用力摇了摇头,旁边传来一声没好气的:「喂。」 她转过头,一个看起来心狠手辣的一年级抬头瞪着她瞧:「你要进去吗?」 「没没没没有!」小窕吓得原地跳了起来。 「那,」不良仔挠了挠头,「借过啊?」 「请请请请用。」 她直接倒退到墙角,这才意识到自己挡在人家洗手间门口,已经造成外面有四五个人在排队了,全都以困惑的眼神盯着她瞧。 「哇啊,对对对对不起——」小窕拔腿就往楼梯跑,赶着逃离这丢脸现场。 短短的腿跑起来比看着还中用不少,其实她都是她们班大队接力最后一棒,姚小窕一口气衝过头,直接抵达教学楼的顶楼六楼。 这层没班级,只有电脑教室和影音教室,窗户上全加装铁窗锁着,整条走廊不见人影,十分安静。就连楼梯旁的洗手间,也似乎因为在维护施工而拉起了黄布条。 高楼层的风挺大的,门口围着的黄布条,像海面的波浪,一波又一坡地摆动着。姚小窕气喘吁吁,从裙子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珍惜地摸了摸。 嗯,只再差一张照片就可以了。至于照片该怎么取得,她从另一边口袋拿出手机,钟宓教过她,只要在手机上加装一个特别的镜头,就算隔着中庭也能把毛细孔拍得一清二楚,下次跟她借好了。 一阵风迎面吹来,翻动小窕手里的一页页笔记。 反正,只要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哈啊……」一声喘息,似有若无地搅和在风里。 夹带窸窣的推挤声,还有抵着墙发出的一声闷响。 小窕回过头,是从旁边的厕所里传来的。嗯?她幻听了嘛? 「别乱动啊,会受伤的。」一个男人低声轻笑,「你知道吗?我从见到你就晓得了,你在向我求救,要我保护你、疼爱你,像这样,狠狠地弄疼你对吧?」 姚小窕觉得那个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耳熟,但她想不起来是谁。 毕竟对方说的话,完全像在復刻她放在书包的那本BL漫中,攻侵犯受时说的台词——什么「嘘,你想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吗?」还有含糊不清的破碎呻吟。 姚小窕先是摀住耳朵,发现真的完全听不见后,立刻改摀自己嘴巴,这这这是什么状况? 她无意识缩起肩膀,贴着墙,放慢动作,尽可能拉长自己的每一个步伐,让自己用最安静,最快速朝厕所移动。实况BL什么的,她她她她才没有很期待…… 姚小窕睁大眼睛,嘴巴也完全忘记闔上,悄悄地把头探进男厕里。 厕所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只有墙上的气窗,被风扇切割地零碎的阳光,洒落在沉滞的隔间门上,成团的影子拽得冗长,几乎落在她脚边。 沿着那压抑而颤抖的黑影慢慢看过去,一个——不对,两个人,曖昧地交缠在一起。挡在前面的男人身形十分高大,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不是学生,校外的人?另一个压在墙上的,小窕看不是很清楚,但从隙缝中隐约瞥见她们学校的运动裤。 她用力吞了口口水。他们学校的人? 学生跟大人间的禁断之恋?等等等一下,小窕捏住自己的鼻子,确定不能呼吸很痛苦不是梦后依然没松手,她怕自己喷鼻血。 班上的女生都以为姚小窕很笨,对这些色色的事情一知半解,但她们错了,她她她可是都有偷看那些漫画啊小说啊什么的!该懂的她都懂了,例如里面那两个人要做的事,他他他们现在是不是要亲亲…… 有什么东西突然松动,掉在地上,姚小窕用力再把眼睛撑大一毫米,是领带。 男人嘶声喘着息,他的手往下游走,摸索着用力一扯,便听见运动裤被褪下的细微声响,她不小心也跟着看见了那匀称又带有肌肉线条的大腿,还很白皙。那双腿瑟瑟地发着抖,男人的指尖从膝盖上慢慢往上抚去,他往内侧滑进,小窕的脸也跟着往厕所里挤。 要要要看见了,要伸进内内内裤里了…… 她听见一声微弱的哭腔:「住…住手……你这死变态。」 「别怕,」高大男人哄着,摸了摸他的脸,「听话。」 姚小窕认得那个声音——那声「住手」,巍巍颤颤地敲进她的耳里,打进她的心里,她这辈子绝不会忘记那个声音,那个对她说:「这种事第一次遇上了,谁都会紧张的。」眼神冷淡的温柔少年,是徐廓洛。 她还顺便一併想起另一个死变态是谁了。该死,姚小窕真想狠狠打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是她每周都会边听边睡的声音啊,这学期新来代课的美术老师,名字忘了,姓廖。她们班的女生都很迷恋他,说什么海归派、斯文帅气——呸,小窕也不知道跟谁借的胆,扔下笔记,抓着手机,掀起黄布条直接衝进男厕,打开闪光灯,劈头就是一阵叁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乱拍。 「你!你在做什么?」老师狼狈又惊慌,气急败坏地扑过来要抢她的手机。 小窕抬起她那短短却很结实的腿,膝盖直接击中他的肚子,听见男人传来一声闷哼后,再踹上一脚。 「不不不想我公开这些照片的话,就赶快滚滚滚滚。」她讲得结结巴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美术老师转过头来,边喷口水边烙下狠话:「你哪一班的?敢坏了我的好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她信。 姚小窕吓傻了,她不是没见识过那些女性后援会的残暴实力,她一直很敬佩钟宓有勇气敢单挑禹蚩辞的后援会。 因为委实太害怕了,少女只好抓起地上的扫把,往美术老师脸上死命戳下去,免得他有机会看到自己长什么模样,「你你你好噁心!我我我才不怕你!」 她从没打过人,下手完全不知轻重,每一下打下去,就怕他会趁隙看到自己的长相,忙很快再补上一下。死变态受不了,最后只好先逃再说。他裤子都脱一半了,逃出去前还差点踉蹌被自己裤子绊倒。 「你、你给我记住!」 窜逃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姚小窕的腿气力顿失,就那样提着扫把,瘫软坐在地上。她抹了抹鼻涕,用力吸了口气,好好好好可怕……她刚刚打老师了,会不会被记小过?会不会被罚爱校?会不会被退学? 她猛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你你你你没事吧?」 这不是该感叹的时候,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暗恋对象的半半半裸身体——徐廓洛的裤子被扯掉在地上,上衣被弄破,露出若隐若现的腹部,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靠在墙上。 他的脸上,没戴口罩。 小窕把握机会赶紧偷看一眼。 那是一张漂亮的脸。 更正,是一张非非非常漂亮的脸。 即便光线昏暗,也能看见少年双颊晕红,发丝被汗浸溼,气息急促不稳,胸口大力地起伏着,向着她的目光,流露出迷濛的渴望。好看的嘴唇上,蘸着晶莹的光泽,正无声地张开,在喘息中,似有若无地颤抖着。 她姚小窕是个顶聪明的女孩,她一眼,就已经看穿眼下是什么状况。 「你你你是不是中——呜!」 她讲得太急,咬到舌头。没关係,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再讲一遍就好: 「你你你你是不是,中暑?」 ~~~~~~ 肉呢??? 我说我的肉呢????(拍桌 騷年(三) 我已经无力吐槽说要写肉的自己了…… ﹊﹊﹊﹊﹊﹊﹊﹊﹊﹊﹊﹊﹊ 廓洛盯着眼前的人。试着在那张朦胧的脸上对齐焦距,可他使劲几次,依然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模样。 那张脸看起来白白又圆圆,很像一颗剥好壳的水煮蛋。 听声音,应该是女的。不只轮廓模糊,声音也含糊不清,像在嘴里塞了颗鸡蛋似的。她替他解开被捆绑的双手,说个没完:「没没没事吧?得去保保健室才行。」 廓洛起身,一脚踢开那变态刚堵住他嘴的领带,重新穿上裤子。 「你是打算拿那些照片来威胁我,还是想拿去上传什么腐女同好会上?」他胸口很闷,喘不过气,徐廓洛的火气涌了上来。 为什么每次,他都非得遇到这种事? 「难道,」那女孩小心翼翼地拿起扫把:「你有被害妄想症?」 他咳了一声,惯性地往下巴一摸,却扑了个空。 「不管怎样,谢谢你赶走那傢伙。」 旁边伸来怯生生的手:「这这这个……」 那是他的手帕。徐廓洛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看不是很清楚,他瞇起眼睛,下意识地朝那颗水煮蛋靠过去。耳垂上戴着的黑曜石,一闪而过碎裂的冷光。 眼见暗恋对象的脸逐渐靠近,姚小窕急得都快被口水给噎死了。虽虽虽然说她刚才英雄救美了没错,但也不过是赶跑了个变态,有有有必要这么大方就亲上来嘛?就算是答谢,这个礼也太太太重了点…… 廓洛接过那条手帕,布料上还残留着人的温度。他用手帕按上唇际,浅浅的声音,被困在摺叠的棉织里,只有隐约的残响透了出来:「原来是你。」 等了半天,只换来这一句,就,没了后续。 小窕不得不失望地睁开眼睛,他人早走到男厕门口,一手掀起黄布条,拉出一个弯腰可以通过的弧度,脸上写着诧异:「你在干嘛?」 「没没没没有……」她期待到都湿了——两隻手心里全是滴滴答答的冷汗。 姚小窕又羞又恼,用力在裙子上擦了擦,迈着短腿追上少年,「那那那个手帕我洗乾净了,只是想说,要要要找机会还给你。」她说谎的时候,也会结巴。 「哦。」怪不得这几天班上老是有人告诉他有人在外面打探他的消息,他还以为又是哪个变态。 少年把脸探出去,确认外头没人,示意她先出去。姚小窕学着他把脖子伸长,左看,右看,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活像是一隻呆呆的鹅。 廓洛忍不住笑了,虽然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开怀的日子。 少女突然转过头来,差几毫米,就会碰触到他的嘴唇。他又重新看了遍她的长相,圆圆白白的脸,还有,一样圆圆的眼睛——结果她就开始脱衣服。 「喂,你在干嘛?」廓洛忙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臂软软凉凉的,像麻糬。 小窕将脱下来的毛衣塞进他手里,「先先先穿这个吧,得先去保健室才行。」上面虽然绣有学号,但是男女同款的白色毛衣。 「你要我穿你的?」他拿着她的毛衣,比刚才的手帕还要暖和。 姚小窕想破脑袋,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他比较好,但她看得出来,他很沮丧,「呃,遇上这种事,谁谁谁都会——」 「12次。」他说。 少年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彷彿那里有什么脏东西般用力,面无表情,「像刚刚那样,被别人绑住、下药,试图侵犯我——到现在为止总共12次。」 他从口袋里拿出新的口罩,拉开松紧带扣到耳后,「而且每个人,最后都异口同声说是我的错,是我在勾引他们。」连他的辩解,到最后都像假的藉口。 她看他转身要下楼,焦急地想抓住他,手太短,只扯到他的袖子,「你你你中暑了,要……」 他停下来,转头看着女孩,「你也觉得,这样的我很噁心吧?明明是个男的。」 看着这个女的,他就觉得很焦躁,或许是因为被下药的关係,感官也变得很奇怪,模模糊糊的,唯独痛觉格外清晰。 姚小窕不是很懂,但当他这样问时,她明白自己被这个人狠狠地推开了,在他之间,明确地被划清了界线。 就算回答「一点都不觉得」,连这么笨的她也知道,不负责任的答覆,反而更伤人。 他看她泪眼汪汪,一副委屈的样子,「真烦。」廓洛忍不住咒了一声,甩开她的手要走,但女孩依旧紧抓着不肯松手,他不理她,往下走两阶。 姚小窕咬牙直接从楼梯上跳下来,咚地进他怀里。他想推开她,但那颗水煮蛋黏得跟橡皮糖似的紧,廓洛没好气吼道:「还不放开?」 「对对对不起……」 怀里的女孩讲得结巴:「我我我没有你那么多,但但但是我在上小学前也曾经被别人绑架过,虽然,只有有有3次而已……」 一次是在公园,一次是在游乐园,最后一次是在日本。姚小窕记得不是很清楚,大约都是有人朝她招手,说要给她糖吃,带她去找妈妈,或是要去玩好玩的。她说不要,就被大人拉扯地硬要带走,她整路结结巴巴地喊救命,周遭的大人却都视若无睹。 从那以后,爸妈对小窕的管教就变得神经质地严,到哪里都得有朋友陪同,也不可以到人多危险的地方。 姚小窕知道爸妈是在保护她,她一直很听话,直到高中,她没办法像班上的同学假日出去逛街、唱KTV。 上个礼拜五,遇到变态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对父母的歉疚——他们担心是对的,因为她连最简单的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姚小窕的脸颊上全是眼泪,「你帮我踹倒怪人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勇敢。」 那时候,廓洛他一定也很害怕。 可他还是跑来帮她了。只要这样一想,她就觉得既抱歉又开心:「我我我喜欢你……」 廓洛心想,他长这么大,居然还是第一次被人正常地告白——虽说也不是多正常,但至少不会突然在面前亮出刀子、潜进他家偷东西,或在他的食物里掺药之类的不正常。 「你……」他不得以,只得勉强拍了拍她的头,她的头发摸起来像晚上会出现在他家后院的棕色野猫,「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吧?」 小窕用力地摇头,「可可可是,我就就就是喜喜喜——」 她的身体,抱起来好软,她的眼泪,滴在他身上,晕进扯破的运动服里,滚烫的液体,慢慢沿着肌肤渗了下去,在肌肤上留下阵阵异样的骚动。 像是突如落入了什么圈套。徐廓洛倒抽一口气,腹下奇怪地涌起了反应。 该死,那个死变态究竟在他的柳橙汁里下了什么药? 騷年(四) 「离我远一点。」少年冷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欸?」小窕愣愣地抬起头。 她还以为是她听错了。 他把她和自己的距离拉开,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喜欢我吗?」 徐廓洛看了她一眼,「那就现在离我远一点。」 姚小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可可是??保保保健室??」 她刚往前,「别靠近我。」少年突如的低吼,兇得她当顿时僵在原地。 他扭头走下楼梯。 走到拐弯处,却又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语气很有再有下次就要找她算帐的意味。 姚小窕憋着脸,「姚?小小小小窕??」 他还仔细地确认了遍:「姚小窕?」 「对对对??」她第一次听他唤出自己的名字,怎么可以叫得这么好听?低沉稳重,尤其是尾音还浅浅地扬起,小窕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那么悦耳过。 「哦。」廓洛不冷不热地点头,转身下楼,走了。留她一个人站在楼梯间。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 没没没事的,不就?不就是被拒绝了嘛!哈哈?? 谁说你喜欢,对方就非得也喜欢你的? 青春的单恋就像花季一样,转瞬之间已经荒芜收场。 一阵和煦的风吹过,小窕用手背揩了揩眼角:「至少把毛衣还来啊。」 他居然把她的毛衣给拿走了。 * * * 徐廓洛神情麻木地溜进教学楼旁的体育馆。这个时间,地下游泳池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啪地打开总开关,水池里散发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他走进淋浴间尽头的隔间里,关上门,锁好。 抵着门,少年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睁开眼睛,从口袋拿出手机,发讯息给自己的邻桌:「10分鐘后帮我拿椅子旁掛的袋子。到泳池。」 那个袋子里有他备用的衣物。 禹蚩辞很快就已读,回他:「去死」。 他读着那条讯息,心里冷笑了两声,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美术老师才真的该去死。 为了确保,他上网查了一下,他的症状:头痛、脸潮红、视力模糊等等,约莫是被下了壮阳药。副作用全都吻合,他定要弄死那个死变态。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另一件事。 廓洛把手机放到架子上。长长吁了一口气,惨白的脸驀地划过一道冷汗,目光落在自己腹下的糟糕状态。 他刚才,居然在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面前,像个变态似的勃起了。希望她没注意到,他应该掩饰得很好吧?表情很平常,走路的姿势也很正常??唔,还差点忘记问她的名字,还好有问。 但他实在太噁心了。 连他都唾弃自己。 幸好他最后意志战胜过性慾,硬生生将她推开了,要不然,他很有可能会伤害那个女孩也说不定。 她那样善良地在担心他,他却在她靠近自己的瞬间,差点像个禽兽一样将她扑倒。 那女孩的手心,好冰凉,简直就像泌出细密水珠的冰块,让人想用舌头去舔。 想尽情抚摸她那柔嫩雪白的肌肤,让她用那软软糯糯的嗓音,拂出楚楚可怜的喘息。 让她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撑不住的膝盖,扑簌扑簌地直打颤,瑟瑟发抖的睫毛间濛上一层雾气,在他身下,既懵懂又羞耻地咬住嘴唇?? 廓洛勉强嚥下乾涩的唾液,他太糟糕了。 他这样,跟那些变态有什么不同? 姚小窕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应该再靠近他的——人家都已经那么清楚地叫她离自己远点,只差没脱口说出「我讨厌你」了,但她却还是跟个跟踪狂似的死缠烂打。 不不不对!小窕妹子用力地摇头,「我是要跟他要毛衣。」她鼓励自己似的说出了刚编好藉口,「然后,只只只是顺便再看他有没有好一点而已。」 「你在干嘛?」忽然有人叫住她。 她吓得抬起头,禹蚩辞站在他们班后门,手里提着保特瓶和袋子,狐疑地往她背后瞧:「只有你?」 「我我我我来找徐廓洛!」 「哈?」蚩辞看起来更怀疑了,眉毛都挑到额头,「找他干嘛?你不会有带菜刀吧?」他抓了下颈后,「不会是电击器之类的吧?」上回宿营,他们野炊同组,煮到一半突然有个别校的男生拿菜刀衝过来,害他们全组差点一起跟他同归于尽。 小窕一脸茫然,但还是一口气把想好的理由说完了:「我的毛毛毛毛衣在他那里,等下班导要服仪检查,所所所以我来跟跟跟他——」 「喔,」他十分理所当然地将袋子塞进女孩怀里,「那你自己过去找他吧,他不知道又扯上什么麻烦事了,好像要去洗澡。」 「洗洗洗洗澡?」 姚小窕瞪大眼睛,会不会是吐了?中暑果真很不舒服哇!她更担心了。 「那那那,他有去保健室吗?」保健室的护士阿姨人很好,对她很亲切。 「我哪知?」禹蚩辞打了个哈欠,他昨天整夜没睡,火气大,看啥都烦,「总之,我午休要补眠,你去找他。你身上真的没带刀吧?」 姚小窕呆呆地看着他:「是有要切什么吗?」 「啊~算了,反正你帮我拿过去。我要回去睡觉。」 她把袋子揣在怀里,快步往体育馆跑去。距离午休结束还有10分鐘,她只要看一眼他好不好就好——姚小窕当下完全没料到,自己会看到那种状况。 泳池没看见其他人。 静悄悄的,波光粼粼的池水上透着湛蓝的清澈,在磁砖墙面晃过一道道涟漪似的光痕。小窕脱掉鞋袜,走过池边,来到淋浴间门口。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嗯,而且是痛苦得快哭出来似的在叫她的名字。 「小窕?小窕??唔,好难受?嗯呃??」 啪一声,袋子失手掉在地面上。是廓洛,廓洛在向她求救!小窕脑子一懵,难道那个死变态又来了?刚才那么轻易就放走他果然是下下下策! 她手刀助跑起来,往声音的方向一个箭步衝去,跳起,回旋。 你等着,廓洛,我!马上来救你—— 「你这禽兽不如的死变态态态!看招招招!」碰噠!姚小窕抬起的短腿,结实、有力地踹开了隔间的门。 不堪一击的门框应声破损,接着,在一阵死寂中,摇摇欲坠地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人。 更正,只有一个没穿裤子的人。 徐廓洛活到今年刚满17岁,差点被人夺走贞操整整12次,一直以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里会有面临这种选项的时刻—— A. 抱有好感的女孩子喊自己是禽兽不如的死变态。 B. 未婚就先将下体暴露在异性面前。 C. 自慰时被想像的对象,当场,目睹。 D. 以上皆是。 他只想选择就地死亡。 騷年(五) 「哇哇哇啊,对对对不起!」小窕摀住嘴,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没没敲门……」 谁还有心思管有没有敲门,廓洛侧过身,试图以自然的方式遮掩住重要部位。 少年神色平静。脸颊像火烤似的烫,心中却还是抱持着一丝侥倖。 「你……有看到我在做什么吗?」不要看到不要看到求求你说你没看到——他在内心诚心诚意地向神明祈祷。 姚小窕眨了眨眼睛,很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哎呀,门、门门好像坏了耶。」 试图转移话题的口吻,听得出,她尽力了。 徐廓洛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磁砖墙上。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我我是来拿换洗的衣服给你的。」跟要回毛衣——但小窕话还没说完就闭上嘴。 都这时候,还提什么毛衣就实在太过分了!人家好好地在洗澡,她这样冒失地跑进来……她眼珠骨碌地转,绞尽脑汁,努力要说点话来安慰他,「呃,没事的啦!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男的下下下——欸你你你怎么哭了?」 小窕慌了手脚,「别别别哭啊,是……有哪里痛吗?」 少年眼睫毛颤了颤,一道暖意顺着脸颊渗了下来。 她的视线挪下,落在被他护住的下半身,「那里?」破皮了吗?看他刚才洗得好用力啊。 徐廓洛从来没觉得那么羞耻过。她为什么又要出现在他面前?看尽他的窘态与丑陋后,她现在一定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我…不是让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吗?你为什么又要过来……」 他的视野,已经模糊成结块的光团,就连面前的姚小窕,在他眼里,也已经溶成了頎长的人影。 「没没没有啊。」小窕委屈兮兮地抬起头,「我是,听见你叫我的才……」 女孩一触及少年的脸庞,顿时愣住了。 他的脸更红了。日光灯下更衬得他肌肤透明的白,而在那一片几乎模糊掉一切的白,此刻却又鼓噪着翻覆的红,在肌肤底下血液沿着微血管一颤一颤地流窜开。 白里透红,童话故事里拿来形容白雪公主的辞汇,用于徐廓洛身上却现实的吻合。姚小窕脑里想得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而且他哭起来的样子,怎么说呢…… 「……总总总之!」小窕节节后退,双手挡在她跟少年之间,「我只是要把把把衣服拿给你,我先回回回去了——唔,」她一脚踩在一滩水渍上,脚底打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栽去。 要要要后脑勺着地摔死了!廓洛赶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向自己。小窕整个人摔进少年怀里,两个人靠得好近,连气息和胸膛的起伏都交错在一起。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撑在隔间单薄的墙面,勉强稳住脚步,这才松了一口气,「好险……」 「那个……」小窕的声音小得像蚊字叫一样。「你你你的手,能不能不要放在我大腿中间?」 「……」他好想死,走出这后就去认真想要怎么死好了,他这辈子没脸见人了,可此刻紧紧贴在他胸口的软绵,却又令他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悸动,「那不是。」 「欸?」 她不安地试图挪动。短裙的縐摺刮过他的下腹,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沉,不,不对,反而觉得轻飘飘的。 原来女孩子抱起来的触感是这样的软,软得不可思议,他现在不只呼吸困难,连思考能力都降到最低,他不晓得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她抱起来好舒服,冰凉的温度,透着制服也能感受到。廓洛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好难受。」他那逐渐退化为爬虫类的脑,就这样诚实地把感受给说出了口。 「什么?」她焦急地踮起脚,「撞到了吗?你一直不穿衣服,会会会着凉的……」 姚小窕始终搞不清楚状况,而且很囉嗦。明明跟他一点也不熟,碎念得却比他奶奶还多,不是中暑就是着凉,也许她等等就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饱了。虽然他全没认真听进去,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温暖。 或许这才是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吧?这样让人迷恋的温度……廓洛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他和她的相遇能更正常一点就好了。不是他被变态缠上的时候,更不是他对她发情的时候。 「小窕。」 少年的气音,像电流般窜过她耳后的肌肤,直达尖稍,姚小窕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的手抚过她滑顺的头发,从这个角度,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发旋。顺着穿梭于发丝间的指尖,隐约才能看见头皮上蜡白的肌肤,还有,甜蜜的发香。 廓洛轻轻将唇按在她的头发上,「你一定讨厌我了吧?」 「……为什么?」她没有结巴,「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咧?」 「因为我是变态。」 小窕缓缓地摇着头,「那这样的话,我我我也是变态。」她没有坦承地告诉他,刚才看他哭的时候,她脑中竟跑过了要继续弄哭他的念头。 「你才不是。」他笑,难为情地,「不像我,一碰到你,就忍不住硬了。」 廓洛看着她唯唯诺诺往上移的目光,立刻打断正要开口的她:「我硬的不是拳头。」 小窕倒抽一口气。 「我想吻你,想碰触你的身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疯了还是怎样,索性一口气把最贪婪的慾望接露出来,「想看你泪眼汪汪的样子,想听你在我耳边叫着我的名字。姚小窕,你一定再也不会喜欢我这种人了吧,所以,你最好现在就用力推开我,从此离我远一点,我——」 她推开他,往后退。 他再一次,毫无遮掩地站在她目光里。 姚小窕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如果是在更普通、正常一点的场景下,徐廓洛一定会伸手按住她的肩,但他不配拥有那个资格,他试图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你快离开吧,要上课了。」 「……」她垂下脸,囁嚅着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楚,但也不打算细究。 但就在门要闔上的那一瞬间,廓洛忽然意识过来,姚小窕刚说的是什么。 她说:「廓洛。」 不过太迟了,门已经被关上了。 騷年(六) 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结果走到一半,突然又折返回来。 是??忘了什么东西没拿,还是有什么话还没说吗? 姚小窕站在门外,她深吸一口气:「廓、廓廓洛呀。」 他没应声。 小窕手指戳了下门,才轻轻一推,门就咿呀地往旁倒。 她把换洗衣物的袋子递给他,手在发抖,不知道要把眼睛放哪里才好,左闪右躲地,「衣衣衣服在这里。」 「姑娘,实不相瞒,在下中了阴阳和合散之毒,若不交媾,便会七孔流血而死。」——当然不可能那样说。 「谢谢。」廓洛尷尬地接过,关上门,胡乱将衣服套上。 那里仍胀得很不妙,但他不是变态不是败类,他——可以忍的。 今天就翻后墙翘课吧。廓洛边想着,走出了淋浴间,姚小窕居然在游泳池旁边等他。 一看到他,那个笨得没药救的女孩立刻站了起来。 都那样讲了,她却还是叁番两次地出现在他面前,「要要要去保健室吗?」 「不要。」他戴上口罩,「我要回家。」 他走过她身边,看也不看她一眼。 小窕双手纂紧了裙襬,内心忐忑,「我我我,可以的话,想更更更了解你,因为,我还是喜喜喜欢??」 她怎么那么笨!成天这样倒贴,万一遇到骗色的坏男人怎么办?一定被扑倒!一定被吃掉! 廓洛停下脚步,语气不善:「我都说了,叫你离我远一点!」 少女从他身后捉住他的手。 「我我我很笨,」她深呼吸一口气,「但我还是,想了解你的更更更多——」 真的很笨,笨得好可爱。 直到差点窒息,他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想了解我?」 「嗯。」她怯怯地点头,廓洛的事,她几乎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几几——」全部有关你的几乎都想知道。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少年脑里的弦,已经啪的一声,断了。 「姚小窕。」 理智终究无法战胜性欲,人类终究还是衝动的动物。 「嗯?」 说话的时候,徐廓洛其实心里挺有把握,她会心软答应自己的。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他很卑鄙。 很无耻。 齷齪。 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垃圾。 「你,愿意和我做??」他的心跳得好快,紧张到差点咬舌。 原来,要气定神间地把这种话说出口,没经验的,还真做不到—— 「和我作夫妻吗?」 以为他要求欢,结果居然先求婚。 姚小窕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人求婚。 还是在学校的游泳池,虽然是她暗恋的对象。 她真的很很很喜欢他。又兇,又温柔,哭泣的样子很惹人爱怜。 可是—— 「对对对不起??」她咬着下唇,一脸为难,「我没没没办法答应你。我我我喜欢你,但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妈妈对她说过,所谓的婚姻,必须建立在双方都忠诚的爱情之上。 廓洛低头,尷尬地笑,「啊,也是??谁要和我这种人结婚。」 「所所所以,我想先来确认!」 虽然她也不是很懂,但那些BL漫画都是这么说的:「身体很诚实。」 既然不懂是不是爱,那就做看看吧! 「我想想想和你做那个??」 小窕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样子,在他眼里已经是没救的可爱:「做那那那个——」 她用力闭上眼睛,「爱。」终于,把话给说完了。 他咕嚕地吞下口水,秒答:「好。」 「哇等,廓洛,等、等一下??」 血气一头热的他,将她拉进隔间里。挡住她的去路,随便把袋子扔到置物架上。 问她:「喜欢我?」 小窕点头,「嗯。」 廓洛的内心,涌现出近乎疯狂的喜悦,而狂喜往往带有失控的疯癲。 理智早一滴点也不剩了,同时,在一团混乱的脑子里,竟开始蔓延出混浊的念头——「你看,听你说喜欢后,这里胀得好难受。」 她居然真的很认真地低头往下看,还边把头发拨到耳后。 哇,裤子中间那里,凸凸凸起来了。 就是那里,刚才硬硬地抵着她的大腿。 小窕有股衝动想伸手摸摸,但忍住了,毕竟,这就像是别人养的宠物一样,未经主人允许,是不可以乱碰的。 「喂,别一直看下去啦。」 廓洛恼羞,她居然就这样毫不害臊地盯着,难不成他还要问她心得? 「很难受嘛?」女孩很认真,「那,要怎么才能让你舒服起来?」 「??」他扶额,抱头蹲在地上。 四个大字:欲哭无泪! 她到底有多天然?为什么要这样拷问他? 姚小窕看着廓洛,有点紧张。 虽然是她主动邀约,但她没有自信能主导这一切。 总总总之,先脱衣服吧?第一步骤,至少她还是知道的,先脱光。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反反反正她已经看过廓洛的了?? 啪,姚小窕的裙子突如飘落在地上,围着她的脚,绽放一朵蓝色的荷。 廓洛僵硬地仰起脸,她也正好抬起头,两人视线对上。 她个头矮,制服的下摆正好挡在她腿间,落下了阴影,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小窕捏紧衣襬,「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我教你。」 徐廓洛心虚地打肿脸充胖子。 其实他漫长的17岁人生里,也只有看过几部谜片,而且还全都是打了码的。 * * * 无人上课的游泳池畔,惨白日光灯下的淋浴隔间里,门缝底下隐约见到赤裸的脚,交叠在一起。 少年正没完没了地碎念着:「现在不结婚也好,毕竟我没有经济能力。我想过了,或者我们先交往,一起努力认真唸书,等大学毕业,我找到好的工作,再去登记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他如此完善地规划他和她的未来,她有点感动,又觉得有点沉重。 可即使如此,小窕却无法认真地回应他。 因为廓洛说话的同时,手掌正摩挲着她大腿怕痒的内侧,来回地揉,嘴里含着她的胸,嘖嘖地啜着。 她完全分心了,靠在隔板上,「唔?啊??」地扭着身子。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曲起膝盖,另隻脚笔直地斜伸向墙壁。他跪在她面前,身边是她散落的衣物。 里头可爱的浅粉文胸,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开,她的制服和双脚,全都毫无羞耻地敞开,腿间夹着一个正得寸进尺的少年。 騷年(七) 拿下口罩后的廓洛,有一张漂亮的面孔。 那硬挺的鼻樑,还有张甜蜜的嘴。 淡淡的粉,因为不连断的吻,而染上微醺的红。他不腻烦地蹭在她身上,探询似的抚摸,绵长地亲吻。 像那样好看的人,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迷恋而热衷,无论如何,都是令人悸动的事。 小窕瞇起眼,想看清楚他的脸。 大概这人平常总低着头,所以很少人会注意到——少年有双丝媚眼,让人想到狐狸,飞扬而起的眼角,彷彿一瞥能勾去观者的魂魄。 第一次遇见时,他踹倒变态后,转头看她一眼。 戴着口罩的脸,看不清更详细的五官,但那双眼睛,冷不防地戳进她大力鼓譟的小心脏,像用锐利的鉤子,撕扯着她的肉。 小窕觉得那感觉既陌生又熟悉,陈腔滥调的一见钟情,可仔细回想,却又觉得那更接近于失而復得。 明明从未见过,但她找到他了,在茫茫人海里,只有他,是他。 「你在想什么?」廓洛抬起头,质问似的看着她。 他让她想起看过别人分享的狐狸小宝宝影片,心满意足地瞇着眼,用舌头舔着嘴角,「分心了?我在问你话。」 「什什什么么??」她迷迷糊糊地问。 「我说,我第一次捏女生的胸部,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他托起她匀称饱满的胸乳,轻浅地捏,没什么把握,「会不会痛?」 称不上多舒服,但视觉效果已大大地衝击了小窕。她不自觉挺起腰,像在应和他的动作一样,无力地摇摇头,「还好。」 他一头雾水,会就说会,不会就说不会,曖昧不明地回答什么「还好」? 廓洛向来是身体力行派,既然她给不出回答,那他就自己观察找出答案。 他用嘴唇抿住她的胸前小点,很慢地啃弄着,仔细看着她的反应,边含糊不清地问:「那这样?」 「有??一点点点痛。」 他从刚刚就玩不腻地只玩她胸部,还像个小婴儿一样一直吸,乳头吸得都都都肿了起来。 姚小窕觉得自己快化掉了,好像自己突然多了个爱撒娇的儿子,涌起莫名的怜爱之情。 他是不是很喜欢? 可是,她这样什么都不做,没没没问题吗? 「我??」小窕舔了舔嘴唇,很羞赧地提议道:「也能亲亲亲你吗?」 他微微愣了一下,「可以。」 她跪爬向少年,双手伸向他——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迎来人生初吻而期待地闭上眼睛之际,肚子猛然一阵凉颼颼,然后是软热的肉在他胸前使劲地蠢动。 廓洛惊吓地瞪大眼。女孩的小嘴,正吮吸着他的胸。那里平坦又瘦骨嶙峋,有什么好亲的? 她像章鱼的吸盘一样,紧紧地吸住他,有点痛,但唾液缓和了压力造成的不适。口轮匝肌和颊肌次次收缩着,温暖而潮湿的口腔黏膜包覆着他,要被吸进去般,用力地咂着。 「呃??」 他失神地任她反扑在他身上,痛并快乐着,无意识环住她的腰,用那硬梆梆的下腹去磨蹭她的腿。 小窕被他顶得有些重心不稳,她刚抬起头,他目光迷离的俊脸,立刻堵了上来,「可以接吻吗?」 他边问,嘴唇边凑到她面前,没有她拒绝的馀地,刻不容缓。 小窕深呼吸一口气,憋住气,像被磁铁吸引似的,嘴唇比预期还快就贴在一起。 热呼呼的,有点硬,原来男孩子的嘴唇是这种触感的啊—— 她还在思索自己的感想,他的手已从后面錮住她的颈子,边调整着姿势,力道压了上来。 她刚吞咽下那声就要脱口的「哎呀??」张嘴要呼吸,舌尖不小心撞在一起,软软的一阵酥麻。 就像刚才玩她的胸一样,如今进犯到她的嘴。 撬开唇,在紊乱的喘息中,唇瓣碾压过她的唇,舌头溜过她的牙齿,舔食着上顎。缠住她那无措的舌,先是恶意地去逗她敏感的舌根地下,扫荡而过,牵引出分泌的唾液后,竟还色情地用力啜饮,发出吸吮的绵密水泽声。 而且,不只是上面一直分泌口水,小窕发现,自己连下面,都开始有点湿湿的了。 难道,是那个要来了? 「嗯??」她不安地分了心,但廓洛的手,这时开始往她的腰抚去。 小窕怕痒,被碰到腰上的肉肉时,忍不住地扭动。 他的手指和嘴唇一样温暖,滑进她的衬衫下摆,沿着大腿往里头鑽,手指碰触到她的髖部边。 女孩猛地打了个冷颤,他的唇轻轻吻过她的脸颊、耳垂,最后像撒娇一样把脸抵在她肩上,每个字都是骚动不安的热息:「可以,摸这里吗?」 他的指尖陷进她的肉里,痒痒的,离内内内裤只有一毫米。 其实,他忍得快死掉了。 騷年(八) 不过姚小窕哪里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被情欲啃噬到濒临崩溃。 她怯怯地开口:「可可可不可以?等等等一下?」 此刻状况紧急,她也顾不得形象,直接将手往腿间一摸,蹭过内裤上的湿意后抽了出来,在光线下仔细确认。 她看着手指上透明而黏稠的液体,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呼,幸好不是血?? 廓洛脑里的弦,啪地一声,又断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将手伸进私处,衣服下摆被顺势撩起,老天,他看见了,她的小裤裤,和内衣不一样的顏色,是有蓝色小点点的可爱叁角裤。 他一把抓住小窕的手,用充血的双眼盯着她,舔了舔嘴角。 完全就像着魔一样,失去思考能力。 少年的身体突然又压了上来,把她推回墙角,他的力气很大,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眼深不见底的漆黑。小窕像失足落水的人,无力地沉了下去,她忘了要挣扎,也不打算呼救,只闭住气息,怔忡地回望着他,胸口一阵闷痛,他拂过脸颊的呼吸,灼热而骚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她似乎又从心底期待这一切。 「呜嗯??」 首先,又是一个吻。和最初乱无章法的亲吻不同,这一次,确实有什么更确实的情绪混杂进来——热烈而狂乱地。 她扬起脸,迎向他,用自己的唇含住他的舌,笨拙却努力地回应着他,曖昧牵扯,唾液交缠。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耻骨。内裤的边缘,密合地贴在肌肤上,明确昭告这是不可越过的界线,他却蛮横地将它硬生生扯了下来。 单薄的内裤被他篡在手里,不知为何,心底隐约有种让她没法跑了的实感。 白皙的肚子上,清晰可见松紧带勒出的痕跡,他忍不住用手去摸,沿着勒痕绕了半圈。 「我??还是处男。」他靠在她耳边,羞耻不已地坦承道:「所以,我?可能没办法让你很舒服。」 她姚小窕是个讲求温谦恭俭让的人,「没没没关係啦,你先舒服就好。」 廓洛摇头,「我以前,从来不想亲近别人。你是第一个,让我疯狂想碰触的人。」 就算有药效的因素在,但他确实因为她,而產生了生理反应和性衝动,而这个女孩的关心和温暖,也让他產生了依恋与悸动。 他认真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你会跟我交往吧?」 小窕咬住下唇,「可可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 他兇巴巴地瞪她,好不容易培养起的感人气氛瞬间冻结,「姚小窕,你要点头我才能跟你进行下一步的更深入交往啊?」 「欸?」她眼眶里打转一圈的眼泪,硬生生吞回去了。 徐廓洛瞪大双眼,气急败坏,「等一下,你现在是在犹豫吗?你那么轻易就答应和我做,却不确定要不要跟我交往?」 「可??」她眨眨眼睛,「可是,你又没说你喜喜喜欢我。」 问题陷入鬼打墙。 「喂!我不是问你要不要交往了吗?」 他可是连婚都已经求了耶! 「但但但是,你说要交往,感觉只是为了想快点插插插进来而已呀!」 廓洛大惊失色,「什么插插插进来?姚小窕你一个女孩子讲话不可以这么放荡!」 「你你你才放荡!」她用小拳头捶他肩膀,「色狼!下流!变态!」 「对,我就是色狼下流变态,」他抱住她,声音哑哑的,像刚哭完,「所以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不不不喜欢!」小窕一口咬住他的肩膀,「讨讨厌!不要要要要——」 他哼地笑了,「嗯?我只听到很多个『要』呢?」 姚小窕倒抽一口气,流氓嘛?居然利用她的结巴?她机灵地改口:「不不不不要??」 但被直接忽视了。 「我才不会插进去咧。」少年的声音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因为压抑着,反而流露出几分性感的味道,「我们的第一次,不是在这种地方。」 两人所处的空间太拥挤,反而让彼此的一切,更加无所躲藏。 「唔?嗯??」 她细微地颤抖着,发出啜泣似的低叫。 少女身上的香气,此刻逐渐染上靡艷的气味。她跪在他面前,眼睁睁看着那不属于自己的长指,正缓缓游走在濡湿的丘谷上。 他的手指,有点粗糙,而且冰凉。 被那样碰触着,感觉很舒服。 小窕盯着少年的耳钉,还有他修长的脖子,因为低头的动作,颈部上的肌肉绷紧,拱出了在锁骨上落陷的阴影。 他的喉结,因为吞嚥而微微滚动。 「很湿呢。」 廓洛看着自己的手,透明莹亮的液体几乎已经蔓延至掌心了。 「这样,应该可以顺利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咦?」 他把小窕整个人抱了起来。她矮,被抬离了地面,一时担心自己会摔了下来,下意识将双脚勾在他的腰上,背抵在墙上,双手攀着他的肩,勉勉强强才找到重心。 从这个角度相拥,他腹下那硬梆梆的东西,自然不偏不倚地压在她双腿中间。 他摸索地褪下自己的裤子,少了布料的隔阂,那炙热而坚硬的存在,顿时变得无比鲜明。 她看不见,只能用身体去感觉,那热呼呼的触感,确实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女女女孩子没有的东西??前端隐约渗着湿黏的液体,狰狞地在她腹部上颤抖着,在她的小腹下方浅浅地磨蹭。 「唔——」他的喘息,听起来很色情。 小窕忍不住开始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全身都莫名兴奋了起来地紧绷。 ~~~~~~~~~ 作者表示:留留留留言啊!!!! 这个车开得好寂寞啊!!!! 騷年(九) 女孩比他想像得还轻,抱起来竟一点也不费力。廓洛有点意外,他把她按在墙上,一手托起她的腰,另一隻手则扶着自己,慢慢将那充血的昂起,没入她的腿间,那灼热的触感,绵密地和她磨合在一起。 他附着在她湿软的隙缝之间,她那被他分隔成两边的肉,颤抖地推拒着他——廓洛可以感受到她下腹的肌肉,正随着女孩急促的呼吸,用力地抽搐着。 少年低下头,在女孩面前,盖上一片模糊的阴影。 她看不清楚那张好看的脸上此刻的表情,只听见在他嗓音里,小心翼翼的温柔:「我就在外面动??可以吗?」 又问。 姚小窕心想,明明刚夸口说要教她,结果,这人怎么比她还紧张? 要干嘛快干嘛!不要一直问——她真的很想这样说。 磨磨蹭蹭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做什么都要先问过,情绪一直被打断,完全没有出现漫画里那种「嗯嗯啊啊」的感觉,害她都有点想翻白眼了。 但做这事是自己主动提的,何况廓洛也是第一次,任何人第一次,会紧张都是自然的。 于是体贴的姚小窕觉得,自己至少得先想个办法,让他不那么紧张。 她脑袋瓜转呀转的,灵机一动,头顶上冒出了个灯泡——幽默,是化解尷尬的最好润滑剂。 她乾笑了两声,「嘿嘿,你这样卡在那里,好像热热热狗麵包喔。」 少年无言地张大嘴。 热狗麵包。 她居然把如此神圣的男女交合形容成是热热热狗麵包? 她的话,绝对可以排进他人生中听过最煞风景的话前叁名。 不,说不定已经稳坐到死都是第一名的宝座了。 小窕见他脸色不对,歪头,「啊,你不喜欢热狗麵包吗?」 她自认这个比喻还挺不错的呀,很具象。 「我我我喜欢福利社的辣味热狗——」 「够了。从现在起,姚小窕,你不要再讲话了。」 少年武断地强行让她闭嘴。他慢慢地推了进去,直到前端陷在她臀肉中,像在拨开果荚,里头是饱满而多汁,让人想用手指去抠弄。 廓洛忍不住浅浅地磨了一下,才刚动,「啊??」女孩便低哼出声,又慌忙摀住自己的嘴,「没、没没事——」 廓洛又按照那样的动静,小力蹭过她的软嫩,那里如浆蜜般牵起湿黏的丝线。 比手的触感好得太多,滋味好得简直不可理喻。 「嗯??」他忍不住叹了一声。 贴得很近的肌肤,密集地碰撞在一起,犹如阵阵电流,擦出零星的火花,烫进彼此的肉里,烧出燎原的绵延。 他循着本能,慢慢摆动,一下一下地磨动着。 「嗯??」他气息凌乱,粗重地喘着气。 他刚刚自己弄了好久,怎么也弄出不来,可在她面前,原本肿硬的性器,在腿间没磨擦几下,便刷地吐出白浊。 虽然洩了,可那里却仍不见疲软,用壮阳药业者推销產品的口吻来说,就是依然「雄赳赳,气昂昂」的威武不败貌。 他在地上铺好自己的衣服,让女孩跪在地上,併拢双腿,然后,再一次地抵入那幽微神秘的叁角州地。 濡湿之中混合他与她的分泌,又湿又热,廓洛的动作开始渐渐快了起来。那加速中衍生的热,化作明确的快感,一阵阵猛烈地袭来。 他在她腿间抽送着,又麻又热,她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承受着太过剧烈的运动。 「啊??」其中,当他进入或退出时,会有某一点因为用力的摩擦,而刺激出奇妙的快感,最初只是痒痒的,但那逐渐密集了起来,变成延绵的舒爽。 小窕配合着那频率,忍不住发出了细小的呜耶声,「嗯?啊啊??」 廓洛察觉到,腹下狰狞的硬物仍来回地在她腿央流连,但更加刻意地去蹭过那点。 「啊??」小窕发出无法想像是自己的甜腻叫声。 他一边吻她,手从背脊、腰腹到软嫩如蜜桃般的屁股,温柔却贪婪地抚摸了遍。 他的动作益发狠戾。小窕揽着他的肩,混乱地扭着身子,她的腹部白皙而圆润,隐约的弧线仍有少女的青涩,可再往下看去,却是泛滥春光的情色。 此刻女孩子的触感、体温,懵懂的呻吟,甚至是这可能被人发现的场所,全都让廓洛兴奋不已。 「喜欢这样的热狗麵包吗?」 少年报復似的问她。 「啊?啊啊?喜?喜欢??」 小窕的身子猛然一颤,剧烈地抖了起来,廓洛也弓起了腰,滚烫的稠白喷溅而出,些许的汁液滴在泛红的嫩瓣上,仍未被深入的深处,正楚楚可怜瑟缩着。 初嚐情欲甜头的两人,筋疲力竭地靠在一起。 上课鐘响了,可两人都不在意。 廓洛迷迷糊糊地笑了。 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般羞耻,感觉好奇妙??好像,自己已经完全委身于她,从此就是她的人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就这样在如此草草了事的场所里,和一个才刚知道名字的女孩,赤身袒露地行媾合之事。 他啊地叫了一声,「小窕。」 「??嗯?」姚小窕已进入圣人模式,懒洋洋地不想动,眼也没抬。 「你得洗澡才行。」 廓洛负责地跳了起来,把彼此的衣物塞到头顶的置物架,再把淋浴设备打开。 两人头上浇洒下冰凉的水花。 他压出沐浴乳,跪在地上,搓出泡沫替她洗澡。 她像个娃娃般任着他清洗。最重要的地方,他来来回回洗了两遍。 小窕闭着眼,蚊子叫似的嘰嘰哼哼:「可以不要再摸那里了吗?都快破皮了。」 「对不起。」廓洛心疼不已,忙用水冲净她的身体,「为了我们的第一次,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姚小窕睁开眼睛,「你要跟谁练习?」 他不由分说地抱住她,「当然是你。」 等一下??这意思是在迎来他们真正的第一次之前,这些都只是大展身手前的练习吗? 姚小窕突然有点腿软。 然后,命运彷彿在呼应她艰辛的未来一般,置物架上没摆正的东西,突然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两人往地上一看,是她的内裤,还有内衣。 ﹊﹊﹊﹊﹊ #热狗麵包情侣诞生 騷年(十) 「姚小窕,你到底跑去哪里了呀?」钟宓插腰,气势汹汹,兇得简直像她老妈,「上课迟到,手机也不接!你这样我会担心你欸!」万一又被绑架怎么办——钟宓硬是嚥下那一句不吉利的话。 她们班这节是体育课。由于老师很混,都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上课也都是让体育股长代为点名,接着就採放任的自由活动,顶多最后快下课时,老师才会出来露下脸。 上课鐘响了都过了半个小时,小窕才闪闪躲躲地混进人群,穿着宽松过大的外套,外套的拉鍊全拉了上来,遮住半张脸,形跡可疑,「噢??我把手机放在教室里了。」 看上去,整个人懨懨的,有气无力,声音闷闷的,头也低低的,连走路的样子,都像刚出生的小鹿。说不出是哪,就是怪怪的,钟宓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恍然大悟:「啊——你肚子痛啊?拉肚子了?」」 「嗯。你小声一点。」小窕姑且点头,就算跟好友招认刚才发生的事,钟宓一定打死也不信,谁会相信她就这样跟暗恋叁天的对象那那那样了? 「喔,你保重啊。」钟宓拍拍她的肩,没怎么放在心上,很快又黏到小窕身旁,急着献宝,「欸欸,小窕你看,喏,这张拍得不错吧?是蚩辞他们班中午打球时我去偷拍的。」 姚小窕按着肚子,不太专心地听好友分享追星经过,无非是怎么乔好位置呀、如何肘击驱逐情敌呀这类的。边听,边盯着地上成排爬着的蚂蚁,以及操场上云朵经过的成团阴影,脑中不自觉开始分心回播不久前在更衣间的事—— 压在自己身上那发烫的肌肤,靠在她耳边压抑的喘息,还有握住她的有力手臂。 既不可理喻,又惹人怜爱,她从不晓得,原来男孩子能这样地性感,让她既想被他吃掉,又想吃掉他。 身上穿着的这件外套上,全是廓洛的味道,好好闻??怎么办,她是不是有当变态的潜力呀? 刚在游泳池里,她内衣跟内裤掉到水里,全湿了,廓洛执意要她穿他的外套,她推辞着,坚持不肯。 「听话。」少年捉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她,「万一感冒就糟了。」 「可、可可是??」姚小窕瞪着廓洛,「那你怎么办办办?」 他一脸淡定,笑了笑,「我会看着办办的。」 居然模仿她口吃,真是个坏蛋!又色又坏!小窕把脸更缩进外套里些,脸像火烧似的烫了起来。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感觉还是凉颼颼的,又搔又刮的,万一被发现,她现在衣服底下没穿内衣跟内裤的话?? 只是想像,她的心就跳得飞快。这这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羞耻play? 「小窕,你没事吧?还好吗?」钟宓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这丫头双颊酡红,眼神迷离,欲语还休,难道是在思春?「要不要先去保健室一趟?」 「没事没事。我我我,下下下节课再去就好。」小窕忙摆手。 钟宓歪头,「你是说下节课,还是下下下节课啊?」 「就是??下下下节课。」 「欸,可是体育课下节是美术课耶,美术教室的冷气特别凉啊。」 姚小窕一惊,狠狠咬到舌头,「美美美术课——」 完蛋了,她完全忘记了,美术课?美术老师?那个想非礼廓洛的死大变态,那隻海龟被她用扫把戳出去的时候,还对她烙下狠话,说要弄死她,因为中途发生突发事件,让小窕完全忘记危机就近在眼前的事实。 下节就是美术课,万一被海龟发现就是她的话—— 她六神无主,整张脸刷成死白,「钟钟钟宓呀!」 「啊?怎么啦?」 姚小窕抱紧肚子,「我肚子好痛!呜嗷真的快痛死了!得马上去保健室才行,你帮我向海龟请假吧。」着急得连结巴都忘了。 「很痛吗?」钟宓看她那样也慌了,「你真的吃坏肚子啦?刚有乱吃什么东西吗?」 小窕匆匆扔下一句:「热热热狗麵包啦。」就刷地站起身来,拔腿往保健室的方向跑。 留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钟宓,傻在原地,「啊?热狗麵包?」 * * * 发挥了生命的演技,好不容易骗过保健室阿姨,成功躲过两堂美术课,总算能松了一口气的小窕,这才安心地回到班上,一进教室便看见自己桌上被放了罐八宝粥,椅子掛着纸袋——那个纸袋她午休前才见过,是廓洛的。 旁边一个女生告诉她,「啊,那个,刚有男生托我们要给你的。」说完,还朝她眨眨眼睛,「你男朋友啊?」 姚小窕拿起袋子,摸起来仍有些温度,里头装着她的内衣。他大概是去哪替她洗过了,她低头,闻见袋里传来烘衣机特有的暖香味。 「嗯。」小窕小声地应了声,然后在心里悄悄復诵了一遍,男朋友,忍不住嘿嘿地笑。 半天前,她明明还卡在那样无望的单恋之中,但突然间,情势逆转,她不但跟廓洛如此这般,还互许下了彼此的第一次。 如果这是梦的话,还是让她快快快点醒来?? 「小窕,外面有人找你。」同学从门口探了进脸来,「美术班的。」 咦耶? 一股不安的凉意,从背脊爬了上来。姚小窕慢悠悠地抬起脸,看见门口站着成排的女孩子,个个人高马大的,全都笑容可掬地望着她瞧。 其中一个女孩子,笑咪咪地对她招了招手,「姚小窕,能借一步说话吗?」 美梦瞬间,化为恶梦。 ~~~~ 好久不见的一对\(≧▽≦)/ 騷年(十一) 窗帘被拉起的密闭教室里,小窕整个人被逼到角落,背紧贴在冰冷的水泥墙上,瑟瑟发抖。 「我们是叁年级的。突然把叫你出来,你一定觉得很困扰吧?」在她前方为首的美术班学姐,气质古典,留着一头宛如日本人偶的齐瀏海,笑瞇瞇地望着她——虽是笑着,但那从眼皮缝中露出的眼神,却全然无半点笑意。 好恐怖,姚小窕简直快哭了。她就这样被人从教室拎了出来,带到书法教室。 书法教室属于美术班的势力范围,加上大楼地处偏远,其他班的人几乎不会经过。 简单来说,这里就是校园霸凌的绝佳地点。 小窕深吸一口气,她要勇敢,要坚强,她哆嗦地仰起脸,「你??你们,说,到到到底想对我做做做什么?」 学姐仍旧是笑咪咪的,凭空抽出一把菜刀。锋利的刀缘闪过一丝冷光,那瞬间姚小窕的心跳都停了,「噫——请、请请不要把我大卸八块!」 「嗯?」学姐优雅地用指尖抚过刀背,往旁以眼神示意,马上有人将纸盒捧了过来。另个人则迅速拉开椅子,让小窕坐下。「总之,先喝茶吧。」 盒盖被揭开后,露出了里面装着的鲜奶油蛋糕。原原原来不是要捅她,而是要拿菜刀来切蛋蛋蛋糕啊。姚小窕拍拍胸口,呼,好险。 「这是焦糖脆片戚风蛋糕,跟刚冲好的大吉岭红茶。」眯眯眼学姐切了一块,递给小窕,「来,请用。」 「脆片戚风蛋蛋蛋糕??」虽然一头雾水且惊魂未定,但看到自己最喜欢的甜点出现在眼前,姚小窕的双眼还是不争气地亮了,口水直流,「这这这个,我真的可以吃吗?」 「呵呵,当然可以囉。」学姐亲切地替她倒了杯红茶,「是这样的,我们有点事想请小窕你帮忙。」 「绑蟒?」姚小窕口齿不清地问,满嘴都是鲜奶油。她总算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海龟派她们来的嘛——哎呀,这个蛋糕真的好好吃,微酸的奶油融化在扎实的蛋糕体中,简直就像是在云朵上打滚一样,她整口吞了下去,「是要我帮帮帮什么忙?」 「哦呵呵。」学姐掩嘴笑,「在此之前,容我先问个无关的问题——姚小窕,你跟徐廓洛现在是什么关係?」 噗——小窕差点将红茶喷了出来。她惊慌失措地盯着她们,「什么?」 「徐、廓、洛呀。」学姐笑嘻嘻地歪着头,动也不动直盯住她,不光她,所有美术班个个屏息望着她,气氛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小窕,你可别骗我们说你不认识他哦。」 「我我我不认认认识那个谁——」 学姐将茶杯用力放回碟子上,发出匡啷一声,脆声冷笑,「坏孩子。」她拿出一本笔记,眼神冷酷地像在审问嫌犯,「上週五下课后,他送你回家了吧?」 「那那那个是因为遇到变态态态——」 「週一开始,你一下课就会跑到他班。」学姐瞥了满头大汗的小窕一眼,闔上本子,咬牙切齿,「而就在今天中午,你们??」她指关节被捏得泛白,彷彿手里要捏爆的,是姚小窕的心脏,「你们居然??」 完蛋了。 姚小窕脑子的回路已中断。 被发现了。 她跟廓洛刚刚做的那那那种事,被他的后援会发现了。 死定了。完了。 会被菜刀剁剁剁成肉酱吗? 可原来廓洛也有那么多粉丝来着? 小窕挠了挠脸,不过也是噢,廓洛口罩底下长得那那那么好看,平常那么冷淡可私底下又那么爱撒娇,没有哪个女孩子见了不会心动的,何况她们都是美术班的学生,想必审美也格外高人一等吧?课本不是有写过那位罗罗罗丹的名言嘛,什么这世界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所以,她们一定发现了,发现她趁火打劫勾引廓洛的事。 这些后援会,说穿了就跟跟踪狂没啥两样,就像鐘宓以前跟她提过的,偷翻垃圾、尾随回家,狗仔式跟拍,完全不输私生饭追星般的疯狂激烈。 其实小窕有点懂这些人的心情。因为喜欢,却不晓得该怎么表达,只能选择用这样扭曲又卑微的方式,去接近与自己遥不可及的对方。 心里清楚,这是没有结果的恋爱,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错乱般的侥倖,这就是追星,偶像终究不可能会属于自己。 而她姚小窕,也不知道是上辈子救了几个国家,居然得到从天上掉下来,一亲芳泽的机会。咳,只要稍微设身处地替这些粉丝想想,就能理解她们的内心此刻有多崩溃多愤恨。 溃的是偶像居然被这种不起眼丫头给吃了。 恨的是吃掉偶像的人居然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人生跑马灯一一从姚小窕面前跑过。她握紧拳头,害怕地闭上眼睛,「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他突突突然抱抱抱住我的——」 「嗄?你说什么?」 碰!有什么东西应声碎裂。 「咿呀!」小窕吓得鑽到桌下。 瞇瞇眼旁一个威武如金刚的女孩,轻轻一拳就在桌上震出了裂痕,凶神恶煞地扳着手指,「他还主动抱住你?」 小窕双手捂着耳朵,拚命摇头,「咿对对不起??」 「你喔,真是的,都吓到她了。」瞇眼学姐忙转头呵叱金刚,她起身走到姚小窕身边,伸手扶她起来,「小窕你没事吧?别怕,抱歉呀,我们太心急了,不小心激动了。」 她叹了口气,「你能体谅我们这些当粉丝的心情吧?」 小窕死命点头:「可可可以!」 她一把握住学姐的手,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捉到浮板那样,死也不肯松手,「学姐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去骚骚骚扰廓洛了,求求你们不不不要伤害我们——」 学姐突然睁大叁白眼,眼中射出两道杀人光线,「我、们?」 「咦?」她是不是一脚踩到地雷上了?小窕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是,是我我我跟徐廓洛??」 「你跟徐廓洛?」学姐嘴角扭曲,狰狞地笑了起来,「你跟他果然开始交往了?叫得好亲密吶。呵呵,这傢伙看起来没用,手脚倒挺快的嘛?真有种,胆敢对我们美班的宝物出手??」 小窕吓得噤声,因为学姐握紧了菜刀,面露凶光,手起,刀落——恰地一声,刀插进桌里,目测深陷叁公分,「绝对饶不了那浑蛋,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咦?」小窕懵了。让谁付出代价?她她她本人不就在这里吗? 「没有错!」金刚学姐大声赞同,手扳得喀兹响,「居然敢诱骗什么都不懂、纯真无邪的小窕,咱们一定要让那只恶狼付出点代价。」 欸? 欸欸欸? 瞇瞇眼学姐笑呵呵地低头望着小窕,仔细一看,双颊还可疑的红晕,「小窕,你一定是被他骗了。男生都是禽兽不如的畜牲,只能用下半身思考,你继续跟他在一起,会堕落变成坏孩子的。」 她从怀里取出手帕,蹲下身来,替小窕擦拭掉嘴角的奶油,同时气息不稳地低语着:「啊?多么软嫩的脸颊呀,就跟水嫩多汁的小桃子一样??好可爱,好可爱,可爱到真想把你一口给吃了呢。」 ﹊﹊﹊﹊﹊﹊﹊ 别别说:明天就来去吃戚风蛋糕? 騷年(十二) 姚小窕全面石化了。 学姐们看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马上就要吃掉的猎物。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去日本玩,结果被诱拐的往事。 在温泉街上有个穿着纯白和服的大姐姐,笑瞇瞇地走向她,讲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执意牵起小窕的手,带她到一栋大房子后的仓库前,突然把她推了进去,锁上门。任凭她怎么哭喊呼救,外头都没人回应。后来听说,犯人是因为坚信小窕是自己死去的孩子转世,才会抓走她。 但姚小窕完全不信。她很确定,那女人一定是打算做更可怕的坏事——最好的证据,就是把她关起来后,犯人对她非但不闻不问,甚至连一滴水都没给她。 瞇瞇眼学姐摸了摸她的头,「小窕你这么纯洁,我们一定得保护好你才行。这都是为了你好呀。」 都是为你好。 都是你害的。 诱拐犯、美术老师,还有这些学姐。 这些人,全都一样,不讲理的,任意的,为了满足自己晦暗的私慾,擅自把自己的妄想投射到别人身上,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去干涉、搞乱别人的人生?? 到最后,再把全部冠冕堂皇的藉口,推到对方身上。 为什么这些人总要这样?想到这里,小窕就好生气。 「我不需要」她说。 金刚学姐挑起粗眉,「什么?」 姚小窕深吸一口气,嗅见外套上传来令人安心的气味。她勇敢地抬起头,直视着学姐,「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你们这样,我很困扰。」 小窕后援会(暂名)一阵骚动,眾人频频互看。「小、小窕呀??」瞇瞇眼学姐不安地掩住嘴,「呃,大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关心你才??因为你??」 学姐瞇成细缝的眼角潸然泪下,「从入学以来,姚小窕你就是我们美班的幸运吉祥物啊。」 金刚学姐也发出呜耶的悲鸣,捶胸顿足,「是啊!简直就像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小精灵一样可爱!」 没错没错,学姐们点头如捣蒜。 「尤其是结结巴巴但拚命努力的样子,让人完全放心不下呀!」 「明明腿那么短,但跑起来却跟野兔子一样敏捷呢!」 「长得娇小玲瓏,食量却跟篮球社的主将一样大。每次便当都是两人份,但吃完很快又饿了,午休后一定还会再跑去买份热狗麵包吃。脸颊塞得鼓鼓的像仓鼠,还一直嚼一直嚼的,光看就很疗癒啊?」 「上课不小心睡着,嘴巴开开滴下口水的样子,也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 这到底是在称讚,还是在数落她的蠢事? 小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对不起呀,小窕。」瞇瞇眼学姐一脸悲戚,「原本我们真的只是想远远守护你而已。因为课业繁重压力大,大家都需要一点心灵的寄託,对我们来说,你就是慰藉的救赎。」 姚小窕吞了口口水,弱弱地垂下脑袋,「但你们不可以伤害廓洛。他他他毕竟是我喜欢的人??」 「可是啊,小窕,」学姐紧皱眉头,面色凝重,「那傢伙的名声不太好呀。每天都戴着口罩,还穿耳洞,也从不正眼瞧人。」 「成绩也普普,连校排前十都挤不进去,上课听说都在摸鱼打混。」 「班上好像也没什么朋友??」 交头接耳、品头论足的样子,简直活像她的家长,在鸡蛋里挑骨头。 金刚学姐咬住手帕,「呜喔咿喔咿,我绝不答应!那傢伙不是什么好人!小窕你千万不能被那隻恶狼给骗了??刚才,你在奈何桥上被他吃了豆腐对吧?我们全都看到了!」 被被被看到了?小窕虎躯一震,差点没被吓破胆。 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学姐说的是在「奈何桥」上。 也就是说,是从体育馆走出来后,才被她们看见了。 那时他们做了什么? 小窕暗忖,拚命回想。当时因为已经上课了,走廊上没见到半个人。她在空桥上,被从后追上来,气喘吁吁的廓洛给揪住了袖子,「等?等一下??」 「什什么——」小窕转了个圈往后,咻地被少年的双手钳住。他拉下口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盖章。」廓洛靦腆地笑,注视着怀里的女孩,顺势用指尖绕起她耳边的一綹头发,低声道:「现在,你是我的了。」 光天化日之下,这人是在做什么啦!万一被老师同学看到的话——小窕气到差点跳起来,可看到他开心笑得像个孩子,她却忍不住念头一转,踮起脚尖,在他颈子与肩膀的交界处,咬上一口。 望着面红耳赤到说不出话来的少年,姚小窕轻舔了下嘴唇,斜嘴痞笑,「别忘了,你也是我的了。」 廓洛知道了该有多冤枉啊?明明他也被吃了豆腐,却被单方面当成了禽兽不如的大色狼。 「校内还有不少关于他的糟糕传言??唔,虽然都是没有证据的空穴来风。」瞇瞇眼学姐抚着侧脸,欲言又止,「我们当然不会随便去道人长短,但还是有点担心,小窕你跟他走得太近,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 「不是的,廓洛他人很好。他不是坏人。」姚小窕裹紧外套,「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是他出手帮助我。」 正因为小窕很胆小,她才明白,光是要向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有多困难。 同样的,她想好好回应他的这份勇敢。 「他他他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我我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她要,成为能够配配配得上廓洛的对象。 小窕抱着必死的觉悟,握紧拳头,「至少,得先先先过我这一关才行??」 瞇瞇眼学姐倒抽一口气,「啊啊——?口吃但拚命的模样,真的好好好可爱呀?」 「会长!请您振作啊!」眾人簇拥着看起来快昏厥过去的瞇瞇眼学姐。 「快去拿面纸,会长要流鼻血啦!」 嗯,没事的。 默默挪到角落的小窕,望着兵荒马乱的现场,像要安抚自己似的拍拍胸口。 没问题的,她可以应付这些人的,一定可以好好地说服她们,廓洛是一个多么善良美好又知书达礼,百年难得一见的正直好青年—— 唰,身旁的窗户突然被打开。窗帘被强灌进的风给翻覆掀起,跃进一道俐落帅气的人影。 「小窕!」廓洛就那样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担心,「你没事吧?听说你刚下课就被一票奇怪可疑的女人绑走了——」 「廓洛洛洛??」小窕咬到舌头。 说人,人到。 史称:自投罗网。 騷年(十三) 学姐扶着其他人,笑瞇瞇地站了起来,「你,就是徐廓洛?」 「嗯?」廓洛似乎现在才察觉旁人的存在。他抬起头,不客气地瞪了学姐一眼,「你谁啊?」 「不过是,奇怪又可疑其中一女的罢了,呵呵。」学姐挑起单边的眉毛,同时翘起莲花指,「想不到,你不只手脚快,连胆子也挺大的嘛?」 少年反射性地将小窕挡在自己背后,「听着,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你们不觉得太过份了吗?这么多人堵她一个,有本事衝着我来——」 「本来就是要衝着你来的。」金刚学姐扳响手指,喀滋喀滋地,「倒好,你自个乖乖送上门来了。」 廓洛怔住了,始料未及,「噎?」 「你这猥褻恶狼居然胆敢对小窕出手?呜嗷嗷我绝不答应!吃我致命的一拳吧!看、招——」悲愤的金刚学姐挥出魁梧的一击,直朝廓洛的脸。 那那那可是吃饭用的脸啊!小窕不禁惊呼:「不行行行——」她死命捉住少年的手,硬将自己挤进他们的缝隙间,背朝金刚学姐,用身体护住廓洛。 眼看致命的一拳就要落在她瘦小的肩上,廓洛忙伸手将小窕举起,像抱婴儿转圈圈飞高高那样,凭空转了半圈,顺势再以肘击撞开敌方。金刚学姐「哎嗷」了声,一个重心不稳,踉蹌往旁倒去,在斜后的桌面滑摔,撞倒了上头的茶具,乒乒乓乓的,外加女孩们的尖叫,整间教室陷入一团混乱。 「怎怎怎么了?」姚小窕全然状况外,啥也看不到,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他紧紧地,使劲地抱住。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响,扑通扑通地,在胸口回盪着,汹涌地敲打在鼓膜上,如同耳鸣般叫人晕眩。 温暖的叹息缓缓落在她脸颊上。少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小窕,没?没事吧?」 「唔。」小窕在他怀里扭了扭,像使劲要浮出水面的小动物那样,仰起脸。他抱得太用力了,「没没没办法呼吸了。」 隔着那件厚实的运动外套,她也能感受到他在颤抖。小窕没忍住,双手缓缓从他手臂间滑下来,落在他的腰际。经歷了约0.999秒的迟疑,最后还是不顾一切地环抱住他,她的廓洛平常一定没好好吃饭,怎么这么瘦呢?肋骨抱起来好明显,连肋间隙都感受得到—— 「呜??!」怀里的他,突然触了电似的浑身一僵,往后弹开。 大吉岭红茶略带果香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她正才注意到少年脚边的瓷器碎片,胆颤心惊地瞪大眼,她慌了,越是紧张,结巴便益发严重,「是不是是是烫烫烫到哪哪哪了了了了?」 小窕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这样的场景她见过的,电视剧啊漫画呀都有演过的。 廓洛摇头,脸色窘白,步伐凌乱,迟疑着,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姚小窕,你??」他垂首,嘴唇近得就要碰着她的耳朵,明明曾经如此温暖,突如的幸福却消散得令人措手不及,「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 他的嗓音越来越轻,断断续续的,说得吃力,几乎需要她拚命去听,才能听见。 廓洛捨身保护她,自己都受伤了,却还执拗着彼此爱情的证明。男孩子为什么都这么顽固呢? 「有有有!我喜喜欢我我我也爱你!」小窕用白胖的手拚命抱住他,哽咽地承认了:「求求求你什什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先去保健室!你不可以死!不能死啊啊啊——」 后头正忙着收拾的学姐们嘴角抽搐,「咳,打岔个,你们先过来帮忙扫碎片好吗?」 「咦耶?」小窕痴痴地抬起头。 「茶根本一滴都没泼到好吗?而且你居然还打女生?」金刚学姐哭得梨花带泪,悲愤地指着廓洛喊:「我要去告诉老师!」 学姐边说边摀着脸衝出了书法教室,走廊上回盪着逐渐远去的嘶吼:「总之,我是绝不会同意你们交往的~~」 瞇瞇眼学姐叹了口气,「哎呀哎呀,这都在演哪一齣呀?乱七八糟的。」 姚小窕看看学姐们,又看向门口,虽然一头雾水,但感觉这些事,她似乎也该负上一点点责任,「我也来帮帮帮好??」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捉住手,狠狠拖了回来。 「嗯?」 廓洛按住她的肩膀,支吾地在她耳边低吼:「你你你这坏女孩,到底为什么没穿内衣啦!!!」虽然崩溃,但顾忌外人的存在,说得十分小声。 小窕噎住似的瞪大眼,搞了半天,原来是问这个。 居然说她是坏坏坏女孩?她小声地辩解着:「放在教室,还来来来不及换啦!」 「你穿这样是打算诱人犯罪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狼啊!」廓洛眼中布满血丝,用力摇着她的肩膀,「全部都是现正发情期的大大大色狼啊!!!」 「??」小窕大翻白眼,「有你色吗?知知知道我喜欢你就对人人人家做那种事,不叁不四的,大大大色狼,明明明就是你。」 瞇瞇眼学姐冷不防凑到两人身边,倏地瞪大给人巨大精神压力的犀利眼睛,「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没没没完全没有!」小窕捏紧衣领,吓出一身冷汗,姑且先推开了廓洛,「总总总之,学姐,我要跟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你们以后不准骚扰他,如、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 廓洛摀住她的嘴,「那是我准备要说的台词欸!」 这不是计较谁戏份比较多的时候吧?小窕正挣扎着,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吆喝:「小小小窕你没事吧?」 站在门口的人,是正挥舞马桶吸把的钟宓。 「呜咿哺呜咿哺!」小窕嘴被掩住,没来得及拦截住好友的口无遮拦。 「我去趟厕所回来,就听说你被人掳走了,不会是徐廓洛那人要对你仙人跳吧?我很担心啊!那种第一次见面就夺走你第一次的雄性,不是精虫衝脑就是禽兽不如??」 钟宓望向正塞住小窕嘴的廓洛,怒不可遏,「果然!你个禽兽!你居然胆敢威胁我们小窕!」 她高高举起那铁定从厕所借出来的厕泵,「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小窕家里有钱有势,定会让你被社会性抹杀!生不如死!」 徐廓洛想,他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被各种变态纠缠就算了,好不容易交到女朋友,还得面对这些战力十足的女孩子们。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啊啊,比起被刀割破衣服,或拳头揍脸,这个看起来伤害倒是小得多了,顶多,就是被捅两下脸嘛—— 騷年(十四) 「等等等鐘宓!看!禹蚩辞刚跟音乐老师从叁楼走廊经过了!状似亲密!」小窕急中生智,圈着手大喊。 「什么?」马桶吸把咚地掉落在地上,鐘宓伸长脖子,扭头往窗外看,面目狰狞得活像是闻见血的巨齿鯊,「这成天只会搔首弄姿的蛇蝎!居然胆敢勾引我的人!」 姚小窕忙勾起廓洛的手,「呃还还还有你误会了,廓洛是来救我的啦。」 「救你?」鐘宓看看他们,又看看后方的人,「啥呀?这不都是你的后援会嘛,还用得着他来救?」 小窕大大地震惊了,「你你你认识她们喔?」 「嗯,这不是废话吗?我是你朋友欸。」鐘宓应得乾脆,「她们当然来跟我打过面照,我记得后援会还有官方正式名称,叫什么??」 学姐们齐声开口:「守护纯洁天使会?」 (|||?д?)小窕傻眼。她抬头看看廓洛,嗯,也是一脸懵逼。 「呵呵,听起来中间真的有很多误会呢。」瞇瞇眼学姐瞪着廓洛,皮笑肉不笑的,嘴角狰狞地抽搐跳动,「我们是因为毕业展想请小窕帮忙,才请她过来的。这个,已经跟她们班导报备过了。就是有人不分青红皂白闯了进来,还把我们的人给骂哭了。呜呜,真的好可怕吶。」 ??到底谁比较可怕?但廓洛并没胆去质疑这点。 「OK!原来是误会一场!」鐘宓将班上的钥匙塞进小窕手里,明显心思已经全没在这了,「我跟你的书包还放在教室,帮我拿一下,记得锁门~我妈今天不在可以晚点到家,还有还有,别忘了给你妈传讯息!」 鐘宓帅气抄起厕泵,扛在肩上,「小的,这就去为民除害、替天行道,替各位歼灭狐狸精了啊。你们慢聊,在下告辞!」语罢,便像一阵急惊风似的夺门而出。 廓洛弱弱地往门口移动,「那我??也先告退了。」 「等等,一一一起回去吧?」小窕忙拉住他的手。 他胆战心惊地向后瞥了眼,很快缩回眼神,休怪他无情,「呃小窕??她们不是要请你帮忙吗?」快放手让他走啊!现在再不走,感觉等等就走不了啊! 小窕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可可可是??」 「你先给我站住,徐廓洛。」瞇瞇眼兼守护纯洁天使会会长的学姐按住他的肩,笑嘻嘻的,「还有一个问题,问完再放你走。」 「请??请问。」 「刚鐘宓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登登登登——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在脑中响起,廓洛开始大爆汗,眼神游走,「唔那是??」 「那那那个是??误会啦!因为我说我喜欢热狗麵包,所以廓洛他才会那样对我的!」 小窕在旁边跳来跳去,越帮越忙,无疑是火上添油。 「热狗麵包?」学姐明显嗅出不寻常的气息。 廓洛看着还插在蛋糕上的菜刀,咽了口口水,「我??」 学姐的脸越贴越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劝你,坦白从宽喔?」 徐廓洛都快分不清,让他视线如此模糊的,究竟是泪或是汗,他死命咬住下唇,无意识地护住腿间,「我我我??我真的没有把热狗放进去,只、只是在外面??稍微滚动一下而已。」 他感觉自己此生的幸福,就要彻底断送在这了。 学姐们看他,满脸狐疑,「没放进去?」 「毕竟是第一次啊。」廓洛虚弱地点着头。 「可是,没放进去,要怎么吃?」一个学姐搔了搔脸,「热狗堡一般不都是让麵包夹着热狗吗?」 另个学姐同情地看着他,「你第一次吃那个啊?真可怜,都这么大了。」 学姐们摸摸他的头,「我们守护纯洁天使会其实也有在做慈善,你如果真的肚子饿了,可以来美班这儿找姐姐,我们会给你食物。」 徐廓洛瞪大眼睛,难道他其实是拿到金手指的小说男主角吗?居然把这般艰难的处境,转换得如此得鱼得水。 眯眯眼学姐拿手帕按着眼角,「小窕,我们明白了。」 「什什什么?」姚小窕满头问号,明白什么?是误会了什么才对吧? 「你一定是在哪,不小心撞见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他,心生怜悯,偷偷拿食物餵他,结果一不小心就餵养出了感情对吧?」学姐捧着脸,沉浸在想像中,「啊呀?多么纯洁可爱的爱情故事呀!就像童话绘本一样,好有画面,小红帽餵小狼狗???」 「呃??」小窕往后退了几步。虽说那些画面完全不对,但换个方向思考——她在废弃厕所里救出廓洛,还在他飢渴得像中了春药的时候,捨身搭救,咳咳咳,这样说来,倒还真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拿来餵他的食物,是自己而已。 结果最后,两人就这样平平安安,身上一块肉都没有少,从书法教室走出来。早过放学时间,走廊上不见半个人影。廓洛手里还捧着学姐大卸八块给他的蛋糕,他把扔在门口的书包捡了起来,拍掉灰尘。 小窕小声地说:「我我我要回教室拿书包。」 「天都黑了,我跟你一起去。」少年瞥了她一眼,「你平常都跟你朋友一起回家?」 「嗯。」她猜他是指鐘宓,「鐘宓宓宓她人很好的,只是个性比较急,刚才又担心我,所以才??」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别件事,「你认识禹蚩辞?」 「是呀。」小窕点头,抱着两个书包跑出来,「他是鐘宓喜喜喜欢的人。」 「哦。」廓洛表现得不冷也不热,伸出手,「来。」 小窕眨眨眼,有点羞赧。虽说现在没别人,但突然要牵牵还是有点羞羞呀!她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把好不容易空出来的左手,乖乖放到他的手掌上。 徐廓洛眉毛一挑,「我是说书包。」 原来是要帮她揹包包。小窕丢脸地抬不起头,「啊,不不不用了啦??你都揹一个了。」 他笑,「那你拿我的。」说着,抢过她手上两个重得像砖一样的书包,把自己的扔给她。 里头除了笔袋之外,根本空无一物,很轻。 姚小窕抱紧书包,心里头暖呼呼的,说不出的甜蜜。 这时,少年突然岔住脚步,严峻地回过头来,「差点忘了,姚小窕,你还是先去穿上内衣吧。」 否则,就这样光着屁股回去,还得了? * * * 虽然小窕推辞说不用,但最后还是被廓洛亲自送回了家。 鐘宓不知道追着蚩辞到哪去了,只传了封简讯让她回去,不用等她。鐘宓家就住在小窕楼下,小窕父母忙,很少回家,小窕几乎是寄在鐘宓家里养大的。两人平时一起上下学,因为父母不放心让她搭乘公共运输,因此她们向来都是走路通勤。 路上,就像情竇初开的小情侣一样,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只稍微聊了些,像家里有几个人、喜欢吃什么呀这类的。 对此,廓洛的回答是:「凤梨虾球。」 他看看她,「你呢?」 「蛋蛋。」姚小窕眨眨眼,「水煮蛋蛋蛋。」 少年咧嘴一笑,不经意地低下头,有点害羞,「我还以为,又是热狗麵包。」 小窕快晕了,天天天呀!他笑起来的样子,帅惨了。她在心中暗暗感谢世上有口罩这一伟大的发明,没让世人得以窥见这张宇宙无敌好看的容顏,让她能够全部独佔。 小窕手舞足蹈地回到家。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后,随便煮了碗麻油面线当晚餐。她稀哩呼嚕地吸着麵条,边背英文单字,边津津有味地回味今天交到的男朋友。怎么办?她真的好喜欢廓洛。 纯真、靦腆、善良、勇敢,没有一点不喜欢,连很色的那点都很喜欢。 还有还有,连他喜欢的食物也是,这人居然是小孩子味蕾!真是有够可爱的! 对对对了,她一定要把它记下来,记在《廓洛的观察日记》里!小窕拍下筷子,兴衝衝地跑去找书包。 可翻来找去,却怎么也没找到本子。奇怪?她把它放在抽屉里了? 姚小窕正纳闷,突然,从内袋中翻出一坨皱皱的纸球。她把纸摊平,只见那张纸上,以血红的小楷写着一排字—— 「如果不想我把你的秘密抖出去,明天午休就到美术教室来找我。」 纸的背面,是她那本观察日记的封面。 騷年(十五) 隔天中午12点整,姚小窕蹲低身子,伏在美术教室门口。 表情凝重,举止可疑,几个路过的同学瞥见了,纷纷加快步伐离开现场。门刷地被打开,美术老师笑容可掬地望着她,「请进。」 「??」小窕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今天正眼一瞧,老师有双上挑丹凤眼,偏女性化的阴柔五官,再加上纤瘦高挑的体型,全都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病弱感——他冷不防地伸出手,把她藏着掖着的手机抢过来,按掉录音,「嘖,现在小孩子,个个都这么城府深沉,心机重,没收。」老师低头,阴惻惻地露出一口白牙,「还想录音呀,是打算做什么啊?」 就是这样一个大人,居然在学校做出绑住学生,意图侵犯的恐怖行为。小窕吓得往后跳,「还还还还给我,你那样做,是犯犯犯罪。」 「嗯?」美术老师依旧满面笑容,凑近小窕,咬牙切齿:「死丫头,我不是让你进来再说吗?是故意想嚷嚷给全校听到是不?」他疑心地往她背后瞧:「你没告诉其他人吧?」 「没没没当然没有。」她猛摇头。 「呵,」老师嗤笑一声,朝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别忘了,我手上有你们两个的秘、密、喔?要是抖出来,你们可就完蛋了。」 明明是晴朗的大白天,小窕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只得乖乖地踏进美术教室,教室只开了黑板前上排的灯,后头摆着的石膏雕塑、复製名画,全都垄罩在黑漆漆的阴影下,一张张的脸孔,说不出的诡譎。 小窕攥紧裙摆,先声夺人:「你你你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美术老师笑了起来,把玩着她的手机,「哟,还会先发制人呢。」 他把破烂的本子扔在课桌上,让她自己看,「这你的吧?」 「你怎怎怎么会知道?」确实是她的笔记本,虽然封面被撕破了,但上头是她用花花绿绿的水性笔写的字跡。 「你自己在背面写上了学号啊。」老师得意地鼻张哼笑,敲了敲本子。「昨天下午,你也心里有鬼不敢来上我的课吧?我就更确信就是你了。」 他一页页翻着笔记,嘖嘖称奇地嚷了起来:「真是个小变态!居然把不认识的人的身高体重喜好全写下来了,你是跟踪狂嘛?还不只有徐廓洛的,连你们全班的都有。我看看??哇靠,还把每天班上别人的对话纪录下来,你同学知道了,一定觉得你很噁心!」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嘶声低哮:「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凭什么来教训我?」 小窕默默低下头,有些难堪。她当然知道,这样的行为别人会觉得很奇怪。 但从小到大,她因为口吃的毛病,始终无法好好跟别人交流。她越急,讲话就越语无伦次,别人听不懂、嫌弃、嘲笑的表情,她也不知道看过几千次了。 由于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相处、什么话题会让别人有兴趣,她才开始偷听,偷做笔记,渐渐养成了这个奇怪的习惯。 美术老师还在旁边浮夸地乱叫着:「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的天啊,看看这后面还都写了什么呀?交了男朋友希望跟他一起做的事?这个年纪不乖乖读书,思什么春啊?噁心!」 男人停下朗读内容,朝她露出一抹诡笑,「姚小窕,你喜欢徐廓洛吧?」 小窕畏缩地往后退,「老老老师你也喜欢廓洛?」 「这!不是废话吗?」 美术老师张开双手,以不断喷出口水的气势,激动地说道:「说他是我的谬思也不为过!我从第一眼看见他时,我就知道了,那双厌世!高傲!颓丧!的眼神#&*※§??」 姚小窕以上课放空的姿态,自动屏蔽掉以下滔滔不绝的五千字讚美词。 老师越说越激昂,握紧拳头,「从那时我便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他从诅咒般束缚着他那绝美灵魂的身躯中彻底拯救出来!」 呃,是说这句话里,稍微加点逗号断句,会不会比较容易让人理解呀——姚小窕眨眨眼,并没提出这个意见。万一提了还得从头再听一遍的话,她一定会抵抗不住睡意睡死的。 「你那样做,是想拯救他?」她回想昨天她所撞见的场景,怎么都不对吧,明明是他把廓洛绑起来,还拿刀子要割破他衣服。拯救廓洛的,明明是她。 美术老师不耐烦地嘖了一声,「你不明白吗?他不快乐,那是因为他那美丽的肉体,被困在囹圄般的衣着里!」 「啊?」 老师露出自己是在对牛弹琴的鄙视,他大步往前,走到教室后方,拉开收纳杂物的布帘,拿出衣架掛着的其中一件,陶醉地抱在胸前,「看哪!他多么适合这样的衣服!」 小窕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因为老师手里拿着的,在她眼中看来根本不是衣服——纯黑色的皮革,缀满银色铆钉,到处都是大咧咧的洞,上头有项圈,下方有拉鍊,浑身上下根本没能遮蔽身体的布料,反而比较像是便利商店微波餐用的不织布网袋。 小窕大大震惊了,「穿这么少??会着凉吧?」 「你不懂!」美术老师加重语气,转了个圈圈,「这叫完美的艺术!像徐廓洛那孩子那般无瑕的肉体,就是为了成为女王而诞生的!我来这破学校就是为了遇见他!他就是要来践踏我的!」 「女??女王?」小窕好心提醒,「可可可是他是男生噢?」 没想到立刻被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那又如何?服装不该区分性别!」只见美术老师用力抱紧那件皮衣,蹭着下巴,「都怪你那么不识相地闯了进来,昨天人家明明都准备好了,高跟鞋、皮鞭、蜡烛、绳子、拉珠、爱的小手#&*※§??」他说了串小窕完全不明白要拿来做什么用的名词。 虽然不清楚用途,听起来也像是玩具,但总感觉很危险。她不禁抡起小拳头,「变态。」 「你说什么?」老师不祥地瞇起眼睛。 「变变变态,你??明明没问过他的意愿,就那样强迫他,」小窕深吸一口气,不自觉提高音量:「你这样才不是恋爱,是变态。」 「你小孩子不懂啦!那是我的官能美学!」 美术老师插着腰,大言不惭地提出他那番堪称邪魔歪道的见解,「恋爱的恋,说穿了,就是变态的变下面改成心部不是嘛?是变态又怎样?只要是真心的!那也是我的恋爱style呀!」 騷年(十六) 好想写热狗麵包cp的肉啊,呜嗷(????)? ﹍﹍﹍﹍﹍﹍﹍﹍﹍﹍ 没救了,姚小窕心想。 这人彻底没救了,但即使如此,她仍旧发挥人性本善、不放弃道德教化的崇高理念,试着再跟老师讲讲道理:「恋爱是自由的没错??我也很喜欢廓洛,可可可是你不可以擅自把自己的理想,强强强强加在别人身上。变态跟恋爱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恋爱,是用心在爱。」 她说这话的时候,背后的窗帘缓缓被风吹起。一缕庄严、璀璨、圣洁的阳光,打在女孩身上,让她整个人金光闪闪,犹如圣母降临一般。 姚小窕把手放在左胸口,「单恋也好,暗恋也罢,在这世界上,人们的喜欢,有千百种不同的面貌。」 姚子曰:「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就更不该强迫自己所爱的人,做他不情愿的事情。」 「你??」 美术老师抱着那件皮衣,膝盖哆嗦地打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你懂什么,我、我我我我的心意??根本,从来没被这个世界接受过啊??」 他眼眶泛泪,悔悟地掩面啜泣,「这、这这这么多年来,我的癖好都被别人说很噁心,还差点因为这样被我爸打断了腿??我明、明明明明只是希望有人能用靴子的跟,狠狠地、残虐地践踏我而已呀??」 害一个大人哭成那样,让小窕有些于心不忍。 小窕知道,不被别人理解有多难受。 在外人看不见的阴影里,每个人多少,都拥有无法任意更正的性格瑕疵。 毕竟,人生不是笔记,不是拿笔划掉,就能假装那些缺点并不存在。 就算写了再多笔记,她依旧没办法轻易融入别人的话题中。在那笔记里,满满的,全是些对她来说难堪、挫败的回忆。别人讲话语速太快,她跟不上,那些难懂的笑梗,她也一个都接不上,她依旧是她,那个口吃、容易结巴的姚小窕。 人生,并不会因为努力,就出现奇蹟般的神奇反转。 只是,当她把那本笔记抱在胸前时,会感到一丝微妙的安心。那些,她曾经努力过了的证明,都像在为她加油打气一样。 就算失败了,又怎样? 人们会这样轻易地否定自己,说穿了,只是因为害怕再受伤,但其实,心里却仍然怀抱着能被这个世界接纳的期盼。 她想对那样深陷绝望的人们说,没关係,不要放弃,不要把过错推究给别人,继续努力,就好。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总有一天,会遇见能够接纳自己的人们,至少,她是这样相信的。 小窕像在祈祷般,将双手握在胸前,发自内心地说:「去跟廓洛道歉吧,老师。就算犯了错,只要诚心诚意地道歉的的的话??」 老师的肩膀,一耸一耸地起伏着,「噗呼」的气音,从他指间断续地传来。小窕正想拿面纸给他,他却噗嗤一声,仰天大笑出来,「哈!哈!哈——憋死我了,你这丫头是白痴吗?道歉?居然要我道歉?哈哈哈!」 他站起来,原来刚才的可怜全是装的,抹掉眼角的泪水,往旁边用力甩了甩,「诚心诚意道歉的话,我是变态的事实就会有任何改变吗?我早就在我爸面前下跪数百次了,抱歉让你生了个丢尽脸的儿子!抱歉我是个被虐狂!抱歉我考不上法律系——」 老师又哭又笑,一拳砸了一旁的石膏像,「哈哈哈!你们这些蠢小鬼,还没见识过世界的丑陋吧?我告诉你,大人的世界是很残酷的!你以为你赢得了大人吗?你跟徐廓洛的秘密,我一定会说出去的!我要你们在学校完全抬不起头,一辈子活在懊悔的阴影底??」 小窕抓住老师的手,「不不不可以——」 她早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廓洛遭遇那些造成他心理阴影的事。 所以,明明单独来见美术老师很可怕,小窕还是鼓起勇气一个人来赴约了。 其实,只要把昨天拍下的那些照片交给学校,甚至报警,那这件事,就可以完全了结。 但廓洛那么好面子,他铁定寧愿姑息,也不要这些事情被传出去。 姚小窕也知道,这样包庇犯罪,是不对的,但是??此刻,唉,她竟又有些同情美术老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大人的力气比她预期得还大,小窕差点被甩出去,却没放弃地死命揪着老师袖子不放,「你不可以那样对廓洛!他什么错错错都没做,他是无辜的——」 「啊烦死了!你这臭女人怎么一直死缠烂打的!那种会勾引自己亲爸的小贱人,怎么可能是无辜的?」 美术老师粗暴地撞开她。小窕整个人重心不稳,硬生生被拋飞出去,撞到后面堆放的画架,匡噹一声,跌坐在地上。 「咦??」 什么?她刚才听见的,是什么?一定,一定一定是她不小心听错了。 老师喘着气,扯松领带,不屑地冷笑,「哟,吓傻了呢,看来你果然不知道啊,徐廓洛的秘密——怎么样?比你抄笔记还让人噁心呢?听说他爸在被关进精神病院前,还一直重复坚持是儿子引诱他的喔。」 小窕挣扎着想站起来,腿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怎么会??怎么可能?? 一定,一定一定是假的。 美术老师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不怀好意地咧开嘴,露出恶毒的笑容:「不信,可以直接去问他啊。问他都是怎么勾引男人的?说不定,还可以请他教教你呢。」 她张开嘴,无声开合着,完全发不出半点声音。 想动,也动不了——那隻擦得光可鑑人的皮鞋,一脚踩在她的裙角上。 小窕害怕地抬起头,只见那个卑鄙的大人,居高临下地衝着她厚顏无耻的笑,「正好,机会难得,咱们来拍照留个念吧。」 他缓缓蹲下身,拿手机对着少女,儼然,就是个败类,「让你再也不能说出去的纪、念、照。」 ﹍﹍﹍﹍﹍﹍﹍﹍﹍﹍ 莫名变得异常沉重的一集(????)? 騷年(十七) (????)?说说说,有没有想我? ﹊﹊﹊﹊﹊﹊﹊﹊﹊﹊﹊ 「不?不要??」少女低下头,只能听见虚弱的气音。 如此的不堪一击,让大人不禁满意地勾起嘴角,「姚小窕,你还真有够笨的耶,居然还当的乖乖一个人来见我。」 卑鄙的大人掏出手机,对着她,开始乔角度,「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嗯~我想想哦,如果要放到网路上去,你觉得,标题要用什么才好呢~」 小窕试着开口,声音却哽在咽喉里,「所以??你那封威胁信里写的秘密,指的就是这两个?我的笔记本,还有廓洛被伤害过的事?」 「怎么?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事?」狼师露出森森的犬齿,乐得开怀。 勇敢,姚小窕,至少这次,你得勇敢才行—— 小时候也好,那时遇到痴汉也是,她太过软弱,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 但现在,她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想看着对方微笑,想陪在对方身边,想站在那个人前方,替他挡去所有风雨。 她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拿出藏在内衣里的小罐辣椒水,大喝一声:「死死死变态——看看看招!」 噗滋—— 辛辣的气味瀰漫在黑暗的空间里,也飘了些过来,薰得姚小窕差点睁不开眼睛,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一鼓作气地挥舞着短手短脚,每一击,都扎扎实实地痛揍在那可恶大人的身上。她早该这样做了。 「你才不配为人师表,你就是败类!混帐!色狼!死变态!」 打得对方哀哀叫,满地打滚。 姚小窕完全不打算收手,她太生气了,真的太气了。 「把自己歪曲的感情强推给无辜的人,自私!明明作为老师却还以嘲笑学生的自卑为乐,卑劣!把自己受过的伤害和痛苦,一次又一次地转嫁到别人身上??」 小拳头出拳的速度渐渐慢了,她还是边哭边殴,「明明??你应该是最明白那有多痛苦的人,不是吗?」 A FEW MOMENTS LATER 当金刚学姊单手拆了教室后门、廓洛率着一票老师跟警察衝进美术教室时,他们看见的,就是如此一番景象: 高中少女很明显是单方面施暴的那一方,高中老师奄奄一息,犹如UFC格斗冠军赛现场—— 而且谁都看得出,该局,胜负已定。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猪头一看到警察,居然是连滚带爬地扑过上来求助:「请你们救救我!那丫头打算杀了我呀!」完美展现了何谓恶人先告状。 金刚学姊箭步衝到小窕面前,拉住她的手,举高举下转左转右地检视:「小窕,你有没有受伤哇?哎呀,这这这里怎么流了血??」 小窕想说,那不是她的,是那个臭老师的鼻血,但她却什么也没说,在她的眼里,只望着廓洛,动也不动。 他瞥了她一眼,那样淡然,甚至有些事不关己,彷彿他与血腥、混乱的现场根本处于不同次元之中。洗得湛白的衬衫,透着他瘦却挺直的肩膀,从门外照耀进的刺眼阳光、被风颳地捲起阵阵波浪的窗帘,都让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毫不真实。 小窕怔忡地低下头,现在的情况太混乱,她实在不知自己是该难堪还是捉急。 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是想守护他,才会隻身跑来的,结果这样,不是让廓洛又得面对他最想逃避的内心阴影了吗? 廓洛一定很担心吧? 不对,他百分之百是生气,因为她实在太过莽撞了。 说不定还会甩她一个耳光。就像电视剧男主角,先是刷地一巴掌,再用力抱紧她,霸道地嘶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担心你?」 连姚小窕现在自己都很懊悔,她又不是那种全剧死光也能顽强如小强般存活下来的动作片男主,她她她究竟为何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 一个弄不好,明天就上社会版头条。 再个弄不好,今天就会因为杀了人被关进监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廓洛已走到她面前,「姚小窕。」 「在在在??」在准备接受被搧耳光的事实。 少年冷漠地开口:「把脸抬起来。」 「廓廓廓洛呀??」她嗓子有点哑了,怯生生地叫出声,眼泪和鼻涕全掛在脸上,她实在不太想面对他,可身上又刚好没带面纸,「那那那个呀。」 「抬起来。」 好兇呀,好霸道呀,听起来是真的要给她一巴掌了,小窕心一横,咬紧牙关伸展双下巴,「我我偶——」 嗯?什么情况?变形的颊肉,往两边各拉长叁公分,延展性完全不输给披萨的牵丝,还没会意过来,接着又立刻朝内挤压,完美復刻出孟克的《吶喊》。饱满弹性的脸颊,就这样被捏来捏去。 小窕呆呆地张开双眼。廓洛捏住她的鼻子,微勾起嘴角的顷刻,顿时就能倾城倾国,「擤。」 「啊?」 他用手帕给她擦脸,完全不嫌脏,「鼻涕擤一擤,都流出来了。」 姚小窕陷入迷之混乱。她是疯了產生幻觉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眼眼眼前这灿烂到很超现实的的男神级笑容,怎么可能会在此时、此刻、此地出现呢? 「泥卜??森气气气吗?」 「气,很气。」他摸了摸她的头,「但幸好你没事。」 「呃咳??同学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方被晾着的教务主任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 美术老师飞快爬起来,指着小窕,「这还看不出来吗?学生忤逆师长,以下犯上,不,她刚根本打算置我于死地呀!这个不良少女!」 小窕飞快地在脑中模拟了原先的剧本台词,对此她早有准备了,要说美术老师打算对自己毛手毛脚,她因为害怕才打算还以正义的顏色——她正要开口,一旁的廓洛却淡淡地说: 「老师之前试图性侵我。」 「你在说什么——」美术老师狰狞地瞪大眼,彷彿觉得啼笑皆非,「谁会相信你一个的胡说八——」 廓洛将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地向其他大人展示,「这些都是证据。」 居然都是小窕在顶楼男厕偷拍的照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那些的。小窕虽然有备份,但档案都是存在云端里。 「这这这,怎么会??在如此神圣的学问殿堂,竟发生如此不堪之事?」老态龙钟的校长,全身抖得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似的。 他老人家一把抄起了枴杖,二话不说就往脚边的美术老师来记飞踢,接着枴杖砰地搥在地上,校长沉声大喝:「老夫绝不容忍这般禽兽不如的人渣在本校横行。来人啊,立刻把这混帐东西给我拿下!」 騷年(十八) 被爆打一顿后的海龟老师后来被扭送警局。 整起骇人听闻的校园性骚扰案,也总算是告一段落。(题外话,当美术老师正要被扭送警局的时候,还被抄着马桶吸盘,手刀奔来的钟宓飞踢击中脸,手里的吸盘牢牢吸在那人渣脸上,还一度拔不下来。) 但从那天以后,小窕便没再来学校。 小窕后援总会个个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就连钟宓也不确定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手机关机,通讯软体也通通已读不回,只知道她应该在家,父母替她请的假。后续调查,一律拒绝接受参加。 理由是:姚小窕受到太大的惊吓,必须在家静养。 但有一个人,却异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那个人,就是—— 「徐—廓—洛!」少女的裙摆飞扬,露出半截运动裤,利索地着陆,掀起遍地的落叶。 午休的鐘声回盪在宽阔的校园,钟宓扳响着手指,步步逼近,「今儿个可总算逮到你了。」 戴着口罩的少年,正才将目光从书本移开,脚边围着几隻慵懒晒太阳的猫,眼神寡淡依旧。 「有事吗?」 钟宓夸张地跟着他重复了遍,「哈,你还问我有—事—吗?」 他闔上书,「用不着每个字都拉长,我听得见。」 火冒叁丈的钟宓衝到他面前,「你个好样的,害小窕被禁足不能来学校,你居然还能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悠哉模样在这里吸猫?」 他任着她摇,「她还好吗?」 「靠现在才想到要问?」钟宓气得跳脚,「这几天下课你都给我躲到哪里去啦?福利社、图书馆,我把学校都快翻了个底朝天??」 对方正滔滔不绝的抱怨,徐廓洛暗想:小窕平常听她这讲话都不换气的朋友讲话,一定很辛苦。 「你不知道小窕家的状况,哎,现在她妈都不信任我了,小窕说不定会被她妈带回国外呢!那孩子最怕讲英语了,你不知道她当年26个字母足足念了62个——」 「也好。」他低头,抚摸脚边撒娇蹭着的花猫,「她要是到了学校,也会被人在背后议论的。」 「也也也好?」钟宓瞠目,平常伶牙牙利齿的舌头都打结了,「你这冷血魔!小窕是为了救你才害自己暴在危险中欸!」 「你是想说,这一切全是我造成的?」 「这不是废话吗?」钟宓咬牙切齿,「要不是因为喜欢你,那么胆小的小窕有可能会做出这么危险的事?」其实她自己也很后悔,那时小窕问她怎么在身上装迷你窃听器时,她就应该警觉不对劲了,偏偏那时钟宓以为,这只是单恋少女的正常发挥。 「??所以这样不是很好吗?」他突然低声冒出一句。 「啊—哈?好什么——」 「只要让小窕不要再靠近我这种人的话??」 「小窕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窝囊的傢伙?」 钟宓揪住他的衣领,「喜不喜欢,是那么简单就能改变的事情吗?就是因为没办法,我们才老是会明知故犯做出些蠢事呀!」她扬起手,正想给他一巴掌,手腕就被人从后方给用力捉住了。 是哪个王八蛋这么大胆?钟宓忿忿扭过头,嘴巴却闔不上地掉了下来,「欸,禹、蚩辞??」 「怎么,你现在是玩起了校园霸凌的游戏?」 「才不是,我只是??」 「有话不能好好用讲的?」 「蚩辞你听我解释,」钟宓使劲挣扎,奈何却甩不开他的手,「这个徐廓洛,让我最好的朋友伤心难过,我今天不教训他我——」 「走了。」面无表情的少年,只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就拽着说不出话的女孩离开现场。 两人走远后,廓洛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取出手机,禹蚩辞传来一则讯息:「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让那傢伙哭。」 ??因为实在太噁心了,廓洛只得回了张呕吐状的贴图。 禹蚩辞又传来个讯息:「不喜欢?」 已读不回。 对方不屈不挠,「不是都做了?」 徐廓洛咬牙切齿,回他:「没有。她跟我,还是清清白——」打完的那行字,他却迟迟按不下发送。 对方很欠揍也很不符合人设地传来一张贼笑的图。 「喜欢?」 喜欢,最喜欢了。已经到了想起那丫头,就会感到难受的程度。胸口悸动地厉害,又甜蜜又痛苦,无法控制地想要碰触她,想让指尖抚过她额上的头发,白胖的脸颊,还有湿润的嘴唇。 想起她在惨白的日光灯下,瑟瑟发着抖,浑身溼透的肌肤都染上樱色的模样?? 他喜欢姚小窕。 禹蚩辞冷不防丢来一则情报:「那个说话老是打结的丫头,住在我家楼上。」 * * * 「小窕,你还是不吃晚餐?」房门外传来阿姨担心的声音。「你这孩子,虽然姐姐说不能让你离开家门,可是你现在怎么连房间也不出来了??」 小窕窝在床铺上,「我不饿。」 「可是你妈她刚还吩咐我——」 姚小窕摀住耳朵,难得大声地反抗道:「在妈妈让我回学校为止,我都不吃。」 母亲在接到通知后,立刻搭飞机赶了回来。父母很生气,手机电脑那些全没收了,二话不说就要把她带出国去,可小窕不答应,就这个僵持着。母亲研究室的工作不能晾着不管,她只得先回去,却交代照顾小窕的阿姨绝不可以让她出门。 小窕抗议没用,她索性把自己关进房里,足不出户,也不怎么吃饭。 这是她第一次反抗父母。 怀着内疚与不安的心情,小窕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睡着睡着,半梦半醒间,隐约看见窗帘在浮动。 一綹凉风吹进室内。 奇怪,刚才窗是开着的?她边揉着眼睛,边坐起身来。 有人站在她床边。低声唤了句:「小窕。」 姚小窕打了个哈欠,傻呼呼地笑,「又梦见你了,廓洛。」明明她家在8楼,沿着墙壁爬上楼来这种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可能实现。他又没有魔毯,她也没有长辫子。 「小窕,对不起。我??」他低着头,「这样厚顏无耻地来见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遭遇到那种危险,也不会被禁足。」 她温柔地抚摸过他的发梢。 「比起危险,我那时只想着要保护你。」小窕瞇着惺忪的眼,微微笑了,「比起我的害怕,我更担心你的心会再一次受到伤害。徐廓洛,这真的是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 「你的口吃好了?」 「因为是在梦里嘛。」小窕鼓起腮帮子,双手拍在他的脸颊上,「如果这样还结巴,刚才对你说的告白,我不就至少得花上20分鐘才说得完?」 「说得也是。」 他抬起头,笑了,手按上她的手,用脸颊蹭着,「我好喜欢你,姚小窕。不只因为你为了我做的那些事,而是你总是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少女的脸都红了,小声地嘟嚷:「虽然是梦,但感觉好真实喔。」 「那,要跟我结婚吗?」廓洛偏着头笑,这傻丫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吗?实在太可爱了。他戳她软软QQ的脸,「作夫妻?嗯?」 这个梦,直境地也太超现实了。连耳边狂鼓譟的心跳声,都像真的一样。他的手热呼呼的,摸起来好温暖。他的笑,他说的话,却是那样咻咻咻地直击她的小心脏。 徐廓洛,真是个罪罪罪恶的化身。 怎么可以这么甜,这么可爱? 姚小窕羞赧地低下头,「如如如果我们,结婚的话??」 「结婚的话?」逗她实在太有趣了,廓洛强忍笑意,胸口满溢着甜蜜。 即便在昏暗中,也能看见少女通红的脸庞。他抚着她的双颊,「愿意吗?无论顺境或逆境,富有或贫穷——」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已经被他推倒在床。 嗯?什么状况? 头陷在枕头里,徐廓洛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见少女已经轻而易举就将他压制住,跨坐在他身上。 「廓洛??」小窕低声地唤道,迷离的双眼,凝望着衬衫凌乱的的少年。 冰凉的指尖,轻柔地划过他的钮扣,一下就解开了,「那你说看看,我们的第一次,要在什么地方?」 狐狸尾巴(一) 嘿,王存逅,你好。 啊??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咦你知道,真的吗?好开心呀。咦!系花?不不不,没那回事,那都是别人乱叫的,我们班漂亮的女孩子很多不是吗?还有其他学姊,这样说我很害羞啊。 你现在也要去吃午餐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吧? 毕竟这堂通识,我们系有修的就只有我跟你呢,生死学,可能对法律系的学生来说没什么意思吧?毕竟法律,终究是生者的事——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觉得像我这种空空的花瓶说出这种话很奇怪嘛?也是,这只是我从别人那借来摆显的啦。 你下午没课吧?我知道一间很美味的餐厅唷,在学校附近,我请客。我找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抱歉,让你感到不自在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我有事情想拜託你。 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说吧^^ 边吃边聊吧,说起来,我们是第一次说话呢,毕竟是不同朋友圈,你们系学会跟系网的人都很阳光活泼呢,真好。嗯,我确实没什么女性朋友,该怎么说?因为我不太会看人脸色,常常不小心惹她们不开心的缘故。 做作??咦?你是说我? 噗,呵呵,你是第一个当面这样对我说的男生。果然,王存逅你很有意思。脑子好、成绩优秀,长得好看,个性又阳光,对谁都亲切的样子。明明被那么多丑女围绕,却从没露出不高兴的表情,都怪你让她们產生期待了呢。哼,在背后骂我是婊子或公车,嫉妒得多么理直气壮,可还不是盯着你流口水。 一不小心就说出真心话,要回去了? 不管怎样都无所谓? 你晓得你在背后被人怎么称呼的吗?是「太子殿下」唷,是不是很中二?你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但其实所有人早就知道囉,你父亲是立—— 匡噹! 啊真是,水都洒出来了,吓我一跳??纸巾,你啊,不想被别人知道,就不要放任你那些跟屁虫利用你到处吹牛。 要不要借你个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很有趣唷。 怎么形容呢?像是面具掉下来一样。你那票粉丝要是看到你这种表情,可是会害怕的唷。 王存逅你呀,每次被那些人包围的时候,眼神会变得黑漆漆的??那样的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对这点,真的好好奇。 我们真的很像,婊子和太子。 要是被系上的人知道,堂堂在上的太子殿下,其实是情妇生的私生子,住在骯脏又破旧的违章里,还得身兼叁份打工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应该会对你彻底幻灭吧? 你别铁青着脸呀,这些事情,只有我知道而已。 我暗中调查了一下你,啊,这种事还挺容易的呀,只要花钱就好办了,你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言吧?我死去的继父留了一大笔遗產给我妈,她现在全捧着那些钱去养小白脸了。真不要脸是不是? 我到底想要怎样?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我喜欢你。 像跟踪狂一样?真过份,人家才没那么没品,上学期休学的那个戴眼镜的重考妹,不是就妄想是你的秘密女朋友,每天都翻你宿舍的垃圾桶,还一直半夜给你打无声电话嘛,那实在太噁心了,亏你也真能忍,居然没报警,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找人爆揍她一顿。 如果报警的话,会给人添麻烦? 说的也是,你也有你的苦衷。 那么,要交往吗?跟我。 我的话,你的家世、难处、缺点这些,全都不介意哦。跟我交往,对你应该也有不少好处,既可以拿来当作拒绝讨厌虫的理由,带出去也很有面子吧,而且,我很漂亮,身材很好,手头的钱也很阔绰,再说,就算之后我们分手,你不会有任何损失唷,大家只会觉得你一时头昏,被我这种狐狸精缠上罢了。 包养?你说你?被我包养?噗~哈哈哈,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趣耶。想成是交易,对你来说也比较轻松,也好,就说是包养吧。等等吃完饭,先去我家一趟吧?你问我做什么?真可爱^^ 你说呢? 这是我家。我一个人住,夜景不错吧?正对森林公园,视野很好,我先拿双拖鞋给你——当然呀,你不是第一个进来这里的男人。先洗澡吧??一起洗? 害羞了?哈哈你真可爱。你知道吗?你害羞虽然会刻意保持的面无表情,但耳朵会特别红唷。哎呀,耳朵那里果然很敏感呢,只是吹了口气,就全身僵硬成这样??好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疼爱你呢——疼吗?人家只是轻轻咬了下耳垂呀。 你的耳朵后面,有一颗浅浅的痣,我很早就注意到了呢,什么时候?每次那些女的缠着你不放时,你虽然脸上在笑,但手都会不自觉地蹭着耳朵后的肌肤唷,那是在想什么的习惯动作?害羞?尷尬?焦躁?厌烦??啊,果然脖子也是敏感点。 你这样满脸通红的样子,真好看。 果然,看到好吃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就会忍不住想把他给吃掉呢。 我开动了。 想摸摸我身上的哪里呢?这里,温柔点,很温暖吧,只要你想要的话,随便怎么样对我都可以唷?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呀——咦,不相信?为什么?你摸看看,我这里,都已经这么、这么湿了,只是因为今天和你见面,你不知道吗?今天那堂课,从一见到你开始,就已经这么??唔,轻点,别咬,会留痕跡的。好舒服,我喜欢你那样碰触我,你的体温,比普通人低呢,这样抱着你,感觉好凉爽。等等,还在浴室里呢,墙壁好冰啊?? 慢点,别把我的腿张这样开,我会支撑不住的。你看,水气凝结在镜子上,灰濛濛的一片,接着水珠又一滴一滴地渗了下来,看清楚了?你脸上的表情,真叫人着迷,像是等不及把玩新玩具的孩子?? 手机响了呢。女朋友? 啊,我没跟你说我知道昨天学妹跟你告白的事? 不,我不知道结果,但我也因此着急了,因为不想要你被别人抢走,所以才会这样急着对你出手。确实,那孩子善良又漂亮,家教好,性格也很端正,是个好孩子,像我这种人渣,可以一眼就看穿对方的品性??那该怎么形容?清纯? 男孩子对这种乾乾净净的白玫瑰最无法抵抗了。 不需要感到良心不安喔,我是自愿投怀送抱的,反正那样单纯的女人,短时间大概连根手指都不会给你碰的,乾脆,就把你所有骯脏的念头,实现在我的身体上吧?我无所谓唷。 因为??我喜欢你。 真的。 可以再更用力地抱紧我哦。 辛苦你了,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却无处宣洩,真可怜吶。 不要感到自我厌恶,这才是真正的你——胆小、脆弱又残酷无情。偽装成阳光般耀眼的模样,可内心却在阴影泥沼里痛苦地打滚,没人理解你,接近你的所有人都只盘算着如何利用你,觉得很辛苦吧?你的母亲也是,嘴上说着是为了你好,但其实把你生下来,纯粹是想藉由你跟对方狠敲一笔,即便现在元配不得不接受你,还是从来没给你好脸色看,想着必须讨好所有人,不得不戴上偽装的面具。 我很喜欢这样发出无声悲鸣的你唷。 已经很湿了对吧?所以,已经可以放进来了,你看??拔出来的手指,上头湿黏黏的,真过份,明知道被这样挑衅地注视着就让人很害羞了,还舔我的手指,简直像隻黏人的大狗。你是在撒娇吗? 慢一点,轻轻推进来,不要紧的,我知道你也忍得很难受,进来了,你现在就在我的体内喔,一点一滴地,进到我身体里来了——好深啊,已经,全部被你佔得满满的。没事的,别露出自责的表情啊,我会更加心动的。 只有这个时候,我是你的唷。 我的一切,全都属于你。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只要你喜欢的话。 不过作为交换,下次,换你答应我一件事。 ﹊﹊﹊﹊﹊﹊ 该怎么说? 卡着文的实验性小尝试,跪求各种意见。 開始不幸的方法(一) 发现丈夫外遇后,露靄直到现在都滴水未进。 因为不想待在那个家、不想见到丈夫,她开车在外头乱晃——却发现自己实在没地方可去,于是她又回到大学时最常廝混的那间咖啡厅。 戴着婚戒的手不停地抖,点餐时,不小心还将找的钱弄在地上,「对?对不起??」她下意识朝地面道了歉,拾起零钱,瑟缩在靠窗的老座位。 母亲说得没错,这世上,不可能总是发生好的事,距离母亲乳癌病逝,也已经五年了,那年露靄大四,隔年她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丈夫大她4岁,经营贸易进口,优秀、善良、老实。对当时的露靄来说,是无可挑剔的对象,连刻薄的父亲也很满意。没有任何缺点,待她也算体贴。 结果,原来都是谎言。 露靄慢条斯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因为配戴的时间太长,戒指早陷进肉里,冰冷的金属,紧吮着她泛白的指根。 虽然,她早清楚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是,最让露靄无法接受的——是她的丈夫,她精挑细选的那个丈夫,到头来,原来也只是隻精虫衝脑的生物。 露靄几乎可以听见母亲那同情的叹息。 她一口口啜着苦涩的液体,从包包取出打算要读的书,书名戏剧性地讽刺,叫《让人幸福的方法》,是她刚才在书店随手挑的。里头所给的建议,则纯粹是空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幸福需要的不是方法,而是理由。 读到接近尾声的篇章时,一个上班族模样的男子,敲了敲她的桌子,露骨地示好:「请问,我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露靄对于这种落单就定会有的搭訕,几乎可以习以为常了,但今天吸引来的等级,感觉却是格外的差。或许,是她刚沉浸在自艾自怜里,散发出好欺的氛围了吧? 她毫不掩饰排斥的意思,拿起包包,起身,「不必,我要走了。」 那人却死缠烂打地跟上来,「小姐,你失恋了吧?真巧~难道是命运?要不就乾脆凑成一??哎唷!」猥琐的傢伙突然惨叫了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仆在地上。 一道平静、稳重的年轻嗓音,在露靄耳边响起:「没事吧?」 她错愕地抬起头。站在她身边的年轻店员,个子很高,系着围裙,露出衬衫领口,有张清秀的娃娃脸。那双笔直望向自己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烁亮。 「喂,你该关心的是我吧?」搭訕男忿忿地爬起来,也不管整间店的视线全集中在身上,大声呛道:「脚伸那么长,是故意的吗?」 貌似是店长的中年大叔,忙出现来打圆场。场面十分难堪,露靄正打算离开现场时,手腕却被那男孩子给抓住了。 她疑惑地转过头,见他脸颊染着红晕,错开了与她交会的视线,「那个,我??就快要下班了。」 「所以?」露靄不明所以。 那人头低得更低,「你很久没来这里了。」 她仍一头雾水,甚至开始不耐烦,「我们认识吗?」 他那双眼睛里的光,顷刻黯淡,但除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的坚持外,他并没再多作其它解释。 露靄只得重新点了杯咖啡,在门口的高脚座位上坐下。能感受到自吧檯边的咖啡机后方,频频投射来那确认、窥探似的目光。虽想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烦躁。她抬头瞪着时鐘,下定决心只等到时针停在五的那一秒为止。 但他并没有让她等到那时候。 五分鐘不到,那小伙子已气喘吁吁来到她面前。露靄咬着纸吸管,「要给我什么?」 他默默将东西递到她面前。牛皮纸袋上印着连锁书店的名字,里头是一本书,日本作家的纯爱小说。露靄翻了翻,她早就不看这作者的书了,不切实际。「这你的?」 他小心翼翼的,满是失望,「你已经不记得了?」 她最讨厌这种钓鱼式的问话方式,恶劣地摊开手,「记得啊,结局是女主早就死了,是男主一辈子守着与她的回忆活着,对不对?」 他摇头,哑着嗓音解释着:「以前你帮过我??」 有关两人相遇的经过,露靄完全像第一次听说——他没带钱包,排在后面的她,替他解了围。他支吾比划着,彷彿回到那一天,脸上闪着殷切的光采,「这本小说,是那天你借我的??」 看他眼底的热切,让露靄不自觉涌起一股把它浇熄的恶意。 原来,人一旦不幸,就会有想拖别人下水。 「哦,所以你为了还给我,还刻意在这里打工?」她闔上书,露出愉快的笑容,「你这样挺像跟踪狂的,有点可怕欸。」 语罢,她没什么留恋地站了起来。 「请??等一下。」他跟着站起来,惊惶而羞愧地,「我??我一直在等你,想跟你道谢,如果有我能为你做的——」 露靄也不知道自己是疯了还是怎样,竟就这样脱口而出:「那么,你能跟我做爱吗?」 他茫然地望着她,「咦?」 欺负这种人,一点也不痛快,露靄焦躁地扭过头,挤出一抹笑,「我开玩笑的。」 「所以,你想利用我,来报復你老公?」 因为是半开放式的咖啡厅空间,她听不是很清楚。 露靄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年轻的陌生人抬起头,难以解读的情绪,在他眼中慢慢发酵开来。有那么一瞬间,露靄感觉他似乎在笑,但定眼细看,却依旧还是那副懦弱、好欺的可怜德性。他垂下目光,耳根都红透了,「??好。」 让人,始料未及的答案。 開始不幸的方法(二) 于是,从他答应的那一瞬间起,所有的一切,全都失控了。 他随她上车,两人整趟默然无语,露靄把车开进宾馆的停车场入口。 泊车的见是女人从驾驶座下来,似乎有些惊讶,闪避着视线接过露靄的车钥匙。 这间老宾馆当年就在露靄大学回家的路上,以前路过,她总会多看一眼——架设在顶楼上,刺目的霓虹看板,赤裸地写着HOTEL大字。入口旁的室内停车场里,每台车用木板遮住车牌。 露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这种地方。 斑驳的装潢、昏暗的灯光,些许陈腐的霉味。别说情趣了,根本让人胃口尽失,可那人却乖巧地跟着她走,看不出任何不满。 「总之,先去洗澡吧。」打开房间门后,露靄有点自我厌恶地笑出声来,「我先好了。」 洗好澡出来时,他仍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窗外招牌上的霓虹灯,将那他的脸,啃得影影绰绰。 「还以为你会逃走呢。」 露靄耸肩,「换你了。」她打开小冰箱,往里头探了眼,嫌恶地关上。 男人温吞地起身,朝浴室走去,错身而过时,眼睛完全不敢看她。 露靄沿着床边坐下。她现在心情也是七上八下的,就算,再怎么意气用事——事到临头,仍是会感到呼吸困难似的紧张。她刚在浴室挣扎许久,最终仍是将内衣裤穿回身上。 某台重播的综艺节目里,现早过气的艺人,正不厌其烦地拿女人开黄腔,她麻木地转着电视频道,耳里只听见门后传来的流水声。 眼皮越来越沉,渐渐打起瞌睡。 半梦半醒间,她馀光瞄到身旁好像有什么动静,下意识抬头看,却被不声不响站在床边的他吓了一大跳,「啊!」她下意识护住了胸,浴巾松开,「你,在那边是要吓——」 已经到嘴边的质问,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僵在那里,没有辩解。彷彿做错事的孩子,心虚地,等着要受罚。毛巾掛在脖子上,身上穿着内裤,双手极不自然地掩着腿间。刚淋浴后的头发还残留着湿气,啪,一滴水珠从他的发梢上掉下,落在他颈窝,湿漉漉地滑了下来。 露靄没什么想法地,伸舌舔掉那冰凉,接着,食髓知味地吻上了他的胸膛,轻轻啜着。 含住他平坦的乳尖,慢慢吸吮,像在尝一颗糖般吃得津津有味,瞄到他生理已有了反应,她才抬起头,说得含糊又挑衅:「你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 他的呼吸紧促紊乱,眉头深锁,吃力地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谈起那些事。在前戏谈起初体验,完全就是故意在找碴,但坏心眼的她,就是想害他扫兴。 露靄覷着他阴沉的脸色,自顾自说着:「我呢,只觉得好热、好痛、好重——」 她还打算继续说下去,便被那人一把按住肩,粗鲁地压上床。堵住她的嘴,急切、笨拙地开始亲吻。肢体交缠,有力的双臂,箍得她好疼,「喂你??放开我??」 唾液搅和在一起,曖昧地牵连成丝。犹如要证明什么,取代什么般,他牢牢地架住她的双手,无声的唇往下移动,颈子、锁骨——细密又黏人地吻上她的肌肤,并循着路来到她胸前,顺势含住,囫圇地吞吐着。 「嗯??」露靄仰起脸,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愉悦的颤抖,为他突然的主动,感到嗜血的满意。于是,她捧起自己丰满的胸,凑到他面前,在男人赤裸的膛上挑逗地磨蹭着,「也摸摸这里?」 他立刻听话地握住另一边的胸,在掌心搓揉着。一阵酥麻自尖处窜往心脏,「嗯啊??对,就是这样。」 露靄咬着下唇笑了。一边湿润的痒,一边则是温暖的蠕动,两边同时传来略带差异,但同样愉悦的快感。她迎合着他的动作,扭着腰,张口便是一吻,落在他额上,「真是好孩子。」 他露出些许不高兴的表情,在她眼里却像是闹彆扭般,可爱极了,「不要这样叫我。」 「这里,唔,也是好孩子啊。」露靄将手放在他早已撑得变形的四角裤上,噙着一抹狡猾的笑意,轻浮地扫过,故作感叹,「已经硬硬的呢?」 他赌气不说话了,别过脸,身体却诚实地因为涨起的情慾而轻轻发抖。她好笑地望着他,果然还是生手啊,居然会介意这种没意义的捉弄,「好啦,乖。别生气了。」 露靄引着他的手,朝自己腿间探去,「这里,摸摸看,也已经湿了。」 她从没在丈夫面前说过这般淫荡的话。 或许是情境使然,让她不自觉更加投入这种不对等的扮演之中。露靄一直以为自己寡慾,但偷情,似乎能诱发出人性潜伏的邪恶,她确实因为这种悖德的游戏而兴奋起来,「呃??」 男人没吭声,手指却顺着那贴身布料挪动了几分,弓起的关节,顶住她染湿而塌陷的线痕。只听见他的气息益发粗重,抬起头,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泫然欲泣地望向她,静静等着她的下一个指令。 露靄耐心地、哄诱似的,抚上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喃:「你说,现在应该要怎么做才好?」 他定定望向她,有那么一瞬间,在他的眼中,忽明忽暗地闪烁过了什么。 头倒在柔软的羽绒枕上,她扭摆着腰,两人交缠在一起,「唔嗯??」 男人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不,或许形容成是正被餵食的豹子,更为恰当也说不定——他搂着露靄,执迷而飢渴地亲吻着她。 身下传来褪下衣物的裂帛声响。先脱下她的,接着是他的,再无隔阂后,两人终于坦诚面对彼此,顺从于肉慾滚烫的渴望,开始爱抚对方的身体,窥探被触发的反应。 她渐渐沉溺于其中。一点一滴,解开作为「成年人」、「理性」、「社会化」的层层束缚,遵循动物求偶的模式,原始、纯粹而直接,嗅闻气味、试探碰触,坦露脆弱,退化为最低等的层次,屈就于征服与被征服的关係。 開始不幸的方法(三) 前戏比预期得还久。他似乎对她的身体异常感兴趣,浑身上下的肌肤,全被他贪得无饜地吻过、舔过、摸过。露靄不耐地推开他,「该进行下一步骤了吧?」 她坐起身,往床头柜翻找。既然是来办这种事的地方,一定会有那个东西才对,这样篤信着,却什么也没找到,她烦躁地呿了声,「搞什么——」 男人适时地伸出手,越过她,在枕头旁并置的两个面纸盒中,取出其中一个方形包装。露靄眨了眨眼,毕竟是她邀他来的,她不愿暴露自己对于这种场合的无知,乾笑了两声:「哦,这家是放在这里啊。」 他没回答,以略为发抖的指尖,扶着硬挺的性器套上避孕套,才转过身来。 露靄从容地笑了,将自己的腿间朝他张开。 他伸出手,拨开她那湿漉得一蹋糊涂的私处,来回扒弄,沾了满指的滑腻。 露靄吃力地乔了下腰,咬住下唇,屏息望着他进入自己的体内。男人扶住她的肩,将自己腿间的硬挺,缓慢地沉了进来。 很痛。 痛到眼泪都快飆出来了。 腿间被用力地扯弄开,下体只觉得充实得过份。饱胀的异物感,自接连之处,传来阵阵尚未适应的撕裂痛,露靄只能拚命深呼吸,不让自己将吃痛的呻吟脱口而出。凭藉成年人出色的忍痛力,她仍旧拚命装出相对成熟的冷静。他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嘴里道歉,却也没要从她身上撤退的意思。 又酸又麻,越演越烈。那昂然的硬物,就这样扎扎实实地,没入她的体内。咕滋的秽褻水声,像唾液含在嘴里的吞嚥声,自两人的交合处传来。 他缓慢地往后退。埋在她体内的硬物随之抽离,刮过层层敏感的内壁,拧出湿意,淌落在她腿间。露靄诧异自己的湿,正低头要看,压在身上的那人,便不留半分空隙地衝撞而进——力道之强硬,害得她顿时抓不住重心,整个人栽进床里,发出一声呜耶:「啊??」 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腰规律地挺动着,维持一致偏慢的速度,次次重重地进出。 露靄的膝盖往两旁,扳弯成让人一览无疑的姿势,膝窝夹着他的手。 作梦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丈夫以外的男人,摆出这样屈辱的姿势。擦枪走火般,疼痛逐渐被放大的快意取代,她不由自主地摇起腰,呼应他的律动般,发出呻吟:「哈啊??啊??」 原来,偷情,就像在玩火,慾火一旦于体内被点燃,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露靄在享受这些快感的同时,仍旧或多或少地感受到罪恶感。 她承认,最初答应嫁给那个男人,是因为渴求安定,更希望能早日摆脱那个家。 她记得,新婚那夜,她躺在床上,懵懂而迷惘。 一方面为自己嫁给如此优秀的丈夫感到得意,另一方面,却也莫名强烈地感伤,就像毕业典礼才有的,那种悵然。 婚姻带给露靄安全感,但其实她从没谈过像样的恋爱。高中时,露靄曾跟一个社团别校的学长走得很近,结果被父亲偷翻日记发现,跑到对方学校大闹,学长自此再也没联络过。她害怕事情重演,始终跟异性保持距离。 没经歷恋爱,就走入婚姻,是她的遗憾。婚后的平淡,那份缺口,越演越大,金钱、珠宝都无法填补,她只能忍耐,她怪自己不知足,逼自己要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 这些积累下来的情绪,都在发现丈夫外遇事实的时候,彻底崩溃——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在忍耐? 「呜嗯??啊??」 昏暗老旧的房里,床单吱呀地悲鸣着,耳边盘旋着那令人脸红的淫靡声响,以及她摀在掌里的喘息。 「哈啊??不?要??」失了魂的女人,只能摇头重复。胸口的丰满,晃得如果冻般汹涌,蜷曲的脚趾,在床单上划出道道刮痕,一波一波孟浪朝她袭来,电流般的欢愉,失控地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出轨,最开始,是想报復丈夫的背叛。 但同时,当她像这样,跟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上床时,陌生的刺激,让露靄睽违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每次的撞击都又快又深,已经被刺激到无以復加而变得贪婪的感官,叫她意乱情迷,却也发自内心地害怕起来,太多太烈的快感,感觉会让人坏掉一样。 她在猛烈的摇晃中,苦苦哀求,推他,「唔??你慢一?啊?慢点??」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压在床头边。「喜欢吗?」 露靄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那低沉、穿插气声的嗓音,宛如通了电流,麻麻酥酥地在她肌肤上窜过,直击心脏,惹得她下腹紧缩,释出更多清液,奔腾蜿蜒,沿着她蜜白的大腿渗下一片水光。 压在身上的人低笑,抚去女人濡湿的瀏海,捧起她的脸,涎腻地亲吻着,「露靄,你喜欢吗?」 那语气,若能忽略下方不连断的硬刃,听在耳里,竟是柔情蜜意。又甜又稠,露靄睁开迷濛的眼睛,「嗯???」 「我也好喜欢你。」男人靠在她耳边,声嘶力竭地喘着,「喜欢,最喜欢了,那时候??」 他将手指放入她口中,执拗地搅着那湿热而绵密的口腔壁中。反反覆覆,逗引她的舌尖,模仿身下惯性的媾和,来回地戳引,带出的唾液,拉成银色的丝线,断开,顺着唇角缓缓淌落。 露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早丧失思考的馀力。 唯一明确的,只有快感。他的手,把玩着她的胸,在她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瘀青。露靄被他架在身下,如同砧板上的鱼般翻跳着,在临近顶峰的边缘徘徊、挣扎,既陶醉又痛苦,只记得他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喜欢。 男人把脸埋在她耳边,痛苦地,哀求似的,呢喃着只有彼此听见的动情话语:「露靄,我们??我们一起??」 溺水般的双手,朝向天花板挥舞、挣扎、落下。 「啊?呃嗯??求??求你慢一??」 为了不让自己就这样沉下,露靄攀住他的颈,无力的双腿被他张得更开,缠在他腰上,任着他次次深入。欲滴的唇肉,往外掀起,稠密的微血管早都扩张地充血、胀红,幽径被粗暴地辗压着来回衝刺。 毫无预警地,男人像饿极昏头的幼犬,张口咬住了她。 锋利的虎牙,嵌入软嫩的皮肉里,用牙冠慢慢研磨,又用唇覆住细细吸吮。拉扯间,底下的动脉苦痛地抽弹着。强烈的痛觉,如同致命的催化剂,注入她耳后的肌肤,划开她的头骨,将她脑中所有的记忆、想法、情感,全都抽出,汩汩灌进一阵连绵的留白。 她体内的宫腔剧烈地收缩,酥麻而快要完全融化。 露靄仰起脸,「啊??」 他倚在她娇软的躯体上,挺直腰桿,抽搐、颤抖——汗水从那张清秀的侧脸溅下,衬着床头灯的昏黄,彷彿有灿烂的火花,在他眼中绽开、盛放,最后沉沉坠落于黑暗之中。 開始不幸的方法(四) 放纵过后,筋疲力尽的两人,倒在凌乱的床上。谁也没开口,就那样各自撤退到彼此的沉默之中。 但这种感觉不坏。 哦不,是很好。 露靄翻过身,望向身旁的男人。床头边枯黄的灯源,在那年轻男人光滑、弹性的肌肤上盪漾。 追逐那光晕,看光沿着男子肩膀温柔地游走,在他身上,扩散成阵阵起伏的涟漪——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仍有些吃味。 他长得很好看,年纪也轻——倒适合去当演员偶像的。 不过那样就太浪费了。 还是把他圈起来,让他乖乖地当自己养的宠物更好一些。 露靄这辈子从没养过宠物,因为父亲觉得家里养动物不卫生——所以现在感觉格外新鲜。 她撑起下巴,匀称饱满的胸乳被床单托成扁圆,她用脚勾住他的小腿,曖昧地蹭过,「你真喜欢我?」 男人垂下脸,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委屈地颤抖,隐约掠过些许瀲灩,半晌,却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喜欢。」 噗哧一声,她笑了。 像养了隻很听话的狗狗。 乖又可爱,只要略施甜头,很快就会摇着尾巴,亲近自己的宠物——只要在想起来的时候跟他玩玩,他便会感到满足。 露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我们以后,会继续见面吧?」 从那天开始,他们便维持着固定一週见一次面的关係。地点由露靄指定,酒店、宾馆、汽车旅馆,或在温泉会馆。 简单来说,就是偷情,出轨,幽会。 他们大多选择週一的下午见面。她的小狗狗那天下午空堂,打工也不用排班。 关于自己的事,他提的很少。露靄当然也没无聊到想去关心。光想到要佯装同情说些虚假的场面话,她就觉得头痛。 这只是她对丈夫的报復。她压根儿不打算离婚,她需要这份保障。 她的小狗狗很介意。 虽然他从没说出口,阴鬱的视线,频频落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露靄总无视,心里却暗自得意。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类似恋爱的游戏——可是宠物不明白,他渐渐搞不清楚自己的身分。 那天,他们在床上(他们总是在床上),露靄懒洋洋地看电视重播的《铁达尼号》。小狗狗伏在她腿间,讨好地用湿润的舌头拨弄。 「你??越做越好了呢。」 她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黑发,让猫毛般柔滑的发丝,刷刷地从指缝鑽过,揉造些许曖昧的气音。 露靄轻佻地抬起他的下顎,「对了,给你个奖励。」 她笑,伸长手臂,从包包捞出一个手掌大的方型盒,上头束着黑色的缎带。盒里头传来金属摩擦丝绒的声音。 「这可是我特别为你订做的唷。」她吐舌一笑,「哎呀,这样很像在求婚耶。」 他抬起脸,跪在床上,黏热、焦急、期待,像宠物店橱窗里晶亮的眼睛,伸手,接过—— 皮革腥羶的气味,随着盒盖掀开而飘散出来。 是一个项圈。 「你不会以为是戒指吧?」 露靄望着他僵硬的脸,唇边绽放一抹歪曲的窃笑:「过来,我帮你系上。」 他脸上模糊的表情,宛如一片窘促的留白,像黑白电影。 似乎不管怎么被羞辱,他都不打算反抗。他慢慢地,无声地摇头。 「??我自己来。」 赤裸的男人温顺地站在床边,对着镜子将皮革项圈套在自己脖子上。 露靄兴致勃勃地欣赏眼前秀色可餐的人儿,随手将滑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爬过来。」 男人听话地屈膝,压着床单,一步步朝她爬来。 女人伸出手。指尖轻柔却恶意地抚摸过他的耳朵、侧脸、嘴唇、喉结,勾住他的项圈,擭住他,把他翻身压在身下,肆无忌惮地挑逗他。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死死咬住下唇。 露靄脱掉上衣与胸罩,只剩一条丁字裤,故意不脱下来。她背对着他,在他身上坐了下来。 摸索着,用指尖拨开细小的布料,将那早已呈侵略姿态的昂起,对准自己湿得一塌糊涂的腿缝,慢慢坐了下来。 这角度,就是故意要让他看得清清楚楚——露靄像猫伸懒腰一样,高高翘起了臀。 末节缓缓伸入她的身体,嵌了进去,又紧又窒。男人的呼吸凝滞了起来,「唔??」 氾滥的湿泞之处,发出黏稠的「滋咕」水声。 随着腰沉下的举动,早彻底被性爱滋润过的身体,轻易接纳了他的突兀。 热气从赤裸的肌理腾腾上升,室内的空气开始蔓延骚动。 两人逐渐于紧密中相连在一起。 羞耻心早不知被丢到哪,露靄挪动着臀,撑起膝盖,有些急躁地用腿间的娇嫩摩擦肉杵。 暴露在冷空气的私处,被彷彿裹着层糖蜜的挺具狠狠地、重重地凿了进去。 「哈啊??嗯~好深??」 握紧床头的栏杆,跨蹲着,支起上身,随着自己的律动,卖力摇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溢出满足的低哼:「喜欢??嗯?被人这样弄吗?」 始终被动的男人,似乎也遏止不住自己了。他颤抖地,将冰冷的手指,压抑地抚过她颈后的汗毛,密密麻麻地痒,顿时搔了开来。 她仰起脸,一脸无辜地任淫荡的呻吟脱口而出:「唔??好?好胀??」 突然,他一把掐住她纤细雪白的颈窝。 由下往上,狠狠一撞。 不堪的身体立刻瘫软地软了,倚在平坦的胸膛上。无法合拢的双脚,跨坐在他腿上,暴露地展开,湿淋淋地渗下透明的水液。 他另隻空出的手,环着她的腰,抱紧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像是他的娃娃——最亲密的,无可取代的,从很久以前便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很重要的床边玩具。 生肉般的粉色飢渴地吞吐着入侵的异色,两者叠合在一起,难分难捨,纠缠不休。 露靄肩膀耸动,被高高拋起,重重落下,「不?你??突然做什——」 他隻手掩住她的嘴。 「——做爱呀。你喜欢这样吧?」 语气如此平淡,让她不禁毛骨悚然。 「呃??」 她被勒住吸气困难,近乎窒息,呜咽着。身体下意识地挣扎,无法呼吸,在痛苦与兴奋间,如无头苍蝇般打转——可能会被杀的念头,鑽过她脑中,但露靄却并未感到恐惧,反而为此深深地亢奋、颤抖。 速度不快,可每一下,却都故意要折磨她似的磨人——很慢,很深,很狠。惹得露靄身体不住乱颤,舒服,罪恶,令人头皮发麻的愉悦。 「啊?嗯啊??」 会死。 可能会死在这人的手里——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男人突然松开手。 挣脱掉一切束缚的同时,露靄的身体被加快地填满、贯穿。她弓起腰,扭着四肢。倾巢所有注入宫颈的奔腾快意,将她终于拋上高潮。 甘甜的空气吸入肺腔的同时,露靄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開始不幸的方法(五) 露靄回到家时,丈夫的车已经停在车库里了。她望着那熟悉的车牌,下意识扯弄着袖子,彷彿那样,就能把身上那股仓促淋浴后的香味给撢落似的。 她打开门,走进屋里。丈夫的鞋,整齐地摆在玄关旁。 她像早过门禁时间的子女,躡手躡脚地走过长廊,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厨房的灯亮着,丈夫在厨房熟练地翻着平底锅。 「吃晚餐了吗?」先出声的,是他。丈夫关掉炉火,转身面对她。 见她摇头,丈夫指着饭桌,「我拿冰箱里的材料随便煮了点。一起吃吧?」 露靄拉开椅子在熟悉的餐桌前坐下,撑着下巴,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丈夫。他系着她那条灰蓝色的围裙,捲起袖子,一如往常的沉稳、得体和优雅。 她用力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你会做菜。」 「别期望太高。」丈夫在她对面坐下,「我很久没下厨了。」 端上桌的是番茄蛋麵。蕃茄放进高汤熬煮后,加入麵条、肉片,最后铺上一片煎蛋。汤麵徐徐的热烟熏蒸着她的眼。 如果,能早一点试着去了解这个人的话——露靄拿起筷子,麵很烫。她硬逼自己和着一口眼泪吞下去。 丈夫的神情,依旧像她所熟悉的那样淡薄, 「今晚我就会离开。」 她这才瞥见桌脚边摆了个行李箱。 原来他早收拾好了。 「你要去哪里?」她比自己想像得更加冷静,头也没抬,边吃边问,「哦,那女人的家?」 他不理会她的冷嘲,「明天律师会来跟你谈我们共有财產的分配,还有原本在我名下的过——」 他那声「我们」实在太过刺耳,露靄忍不住打断了他:「我们为什么非得离婚?」 以前,露靄发过誓的,绝不会成为像母亲那样不幸的女人。从小她看着母亲对父亲低声下气的嘴脸长大,露靄比谁都清楚,一个女人最大的不幸,就是把自己的幸福,冀望在别人身上。 「这四年来,我从没干涉过你的生活,你就不能给我留下那最后的一点尊严?」 她深吸一口气,「我??的那些大学同学,全都在等着看我的好戏,你有替我想过吗?他们会在背后怎么说我?」 那个如今还是她丈夫的男人打断了她:「徐露靄,你真是我见过最肤浅的女人。」 「你从来就只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眼里只有自己。」丈夫往后靠向椅背,叹气,眼底带着同情和轻蔑,「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我的那些房车和头衔,刚好能满足你的虚荣和自尊心罢了。除此之外,有关我的其他事情,你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他将一个信封袋推到她面前。 「你做这些,也是出于你那不服输的好胜,不是吗?」 露靄隐约猜出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心跳得很快,她呼吸急促地拆开了信封,里头装的全是照片。每一张,都清楚地拍到她的脸——她和她的宠物,出入那些酒店、宾馆、旅馆或会馆。 还不只如此。 她的手开始颤抖,后面的,全是从外以极近距拍摄的室内影像。 就算隔了好几层窗纱,也是露骨至极。 「你??你居然找人跟踪我?」 她失手把整叠照片散在地上,呼吸困难,「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是你先和别人做了那种骯脏齷齪的事??在这个家——」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连她自己也听不见了。 她没有证据,她完全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来。因为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是反过来被设计、威胁的那一个。 「这只是影片的截图,后面还有更清晰的。」丈夫望着她,静地像一池死水。「想拿回去,就拿盖章的离婚协议书到我办公室。」 离开前,丈夫问她:「结婚这四年来,你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才怪,你才没那么蠢,你只是装不知道——」 这或许,是丈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的坦白:「我,其实是同性恋。跟你结婚,也是为了让父母不起疑心罢了。」 隔天,露靄独自在家,睡到下午四点才醒。 头像宿醉一样快爆开的痛,她勉强从床上爬下来,进浴室,木然地任着冰冷的水柱浇淋在她的身上、发上、脸上。 露靄端详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镜里的女人,浑身全是昨日斑红的爱纹。密密麻麻地,从胸口往上蔓延,像爬满带刺的蔷薇——脖子上怵目心机的勒痕,还有在她的耳后,一道勾月似的牙印。 她一丝不掛地走出来,在梳妆台前坐下。头发湿漉漉地淌着水,划过脸颊,滴下,啪搭啪搭地,在她脚边绽出一圈深不见底的沼泽。她拔掉婚戒,把戒指随手扔在桌上,看着它在健检报告上绕着圈转,最后滚进镜台缝隙的阴影里。 露靄拿起唇膏,对着镜子,慢悠悠地涂上嘴。 毫无血色的唇瓣,渐染上浓烈的腥红。化开、渲晕、交融,她的肤色被衬得益发地稀薄。越出唇际的红,被她用指尖抹开。像吸了血的鬼魅,疯癲妖异,一口没来得及嚥下的血,就那样滴下——就算化为鬼,她终究沦落同母亲一般不幸结局的女人。 露靄记得,母亲最后在安寧病房的那些时日,作女儿的她,总不愿去医院探视。她抗拒见到那样的母亲——被手术和化疗折磨地不成人形,反覆復发的病魔,将一个美丽雍容的女人,一夕间变成苟延残喘的怪物。发病后,母亲变得无可救药地虔诚,不只一次告诉过露靄,会有这样的下场,全是她的报应,「这都是我的现世报呀。」可即使如此,母亲仍然将大笔的钱捐去祈福,一遍遍执着地抄着经,祈祷自己的信仰能替自己带来奇蹟。 当然,奇蹟并没有降临。在最后一次去见母亲时,神智早已错乱了的那女人,突然用瘦骨嶙峋的手,用力地抓住露靄,对着空无一物的墙,歇斯底里地懺悔道歉,又哭又叫着自己不想死。 那样的母亲,可悲地令人厌恶。露靄当时冷酷地甩开了母亲的手,对她说:「如果是我,倒寧愿去死还比较痛快。」 她望着镜子里与母亲酷似的脸庞,浑噩地想着,说不定,这是母亲临死前对她下的诅咒。 祝她,过得比自己还要不幸的诅咒。 露靄笑着打开抽屉,取出一把剪刀。她将锐利的刀尖,对着自己的脸。 開始不幸的方法(六) 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当推开咖啡厅沉重的木门,踏入店里的那瞬间,露靄一眼就看见他了。 他在,她的小宠物在吧檯前给客人点餐。白衬衫外系着卡其色围裙,瀏海全梳了上去,玻璃窗上明朗的阳光,恋栈地留在他端正的额上,衬得墨酣的眼底,一片教人怦然的日丽风和。 原来他笑的时候,会微微瞇起眼睛,显得淘气。抿起的薄唇,又是恰到好处的勾人。 她好像从没见他这样笑过。平常在她面前,他总是惯性卑微地那样低着头。露靄不自觉摀住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她竟看呆了,这种彷彿陷入爱情的花痴反应是怎么回事? 但幸好,现场犯花痴的倒不只她一个。 两个高中女孩,正并肩站在柜台前。露靄之前总嫌他外表幼稚生嫩,带不出场,但现在他在高中生面前,却反倒十足是个稳重可靠的邻家哥哥了。 那两个女孩,两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赤裸裸地馋。 「哥哥??能不能跟你要SNS的ID呀?」其中戴了红胶框眼镜的女孩拿出手机,不肯放弃。 他露出些许困扰的笑:「我不玩那些的。」 「咦!怎么可能?」女孩夸张地摀住嘴,得寸进尺地继续追问道:「那哥哥有女朋友吗?」 他歪头,视线状似无意地往她们身后瞟去——在此之前,因为戴着墨镜,又换了发型,露靄一直确信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可男人的视线,宛若柔滑的丝绸,曖昧地拂过她的心尖,酥酥麻麻地,窜过了电流。 「我是有一个??非常在乎的人。」他居然就这样在这两个未成年面前坦露寂寞,「但对方似乎不那样认为。」 「蛤,这怎么可能——哥哥你这么好看耶?」 这年纪的孩子,聚在一起总是嘰嘰喳喳,唯恐天下不乱,在这样安静而空荡的午后里,格外地吵。她们踮起脚尖,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对方一定是在玩弄你啦!」 「没错没错,因为哥哥你害羞的样子太可爱了~」 「唔,难道是同性恋?」 高中生们开始天马行空,「哥哥喜欢的是男人?因为不愿意出柜所以不接受你?」 「或者,对方脚踏两条船?是劈腿——」 露靄再也忍不住了,逕自打断她们,「可以轮到我了没?」 两个女孩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露靄。他适时解围地伸出手,将号码牌递给她们,再附赠一抹爽朗的笑,「来,餐点做好会帮你们送过去喔。」 高中生们嘟着嘴,不满地勾着手去后面找座位,临走前,还故意用露靄听得见的音量说着:「什么嘛~~那个阿姨态度好差。」 她摘掉墨镜,挑衅地瞪着他,「一杯Con Panna。」 他很快低下头,却还是让她捉着他那眼底闪烁而过的喜悦。 彷彿,她就是他期盼一辈子的礼物。 「还有别的需要吗?」 总觉得屋内的温度比外头高,好热。 「??不。」露靄口乾舌燥,硬是嚥下原本的忿忿不满,「不用了。」 她拿出手机要付款,偏偏怎么感应都显示不出来。她按耐不住,打算抽回手时,就被他轻轻按住,「先别动。」他极其自然地靠过来。 滚烫的体温,轻易就灼伤了她。 她僵在那,无法动弹。萤幕闪烁着,手机上跳出了付款成功的画面。洒落在耳畔的低语,是那样令人动摇:「这样就行了。」 他似有若无地抚过露靄的无名指尖,「等等帮客人您送过去。」 她满脸滚烫,无法说出半句话来。 露靄故意挑了个面向门口的位置,正对大片落地窗,坐在踩不着地的高脚椅上。这个位置,完全背对吧檯——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在偷偷覷着他,但事实是,打从坐下开始,露靄便是透过玻璃的倒影,全神贯注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点的康宝蓝,是由店里其他员工送上来的。透明的玻璃杯里,一份义式浓缩,上头挤上满溢的鲜奶油。初尝第一口,满是冰凉甜美的鲜奶油,紧接着,浓苦酸涩的espresso渗入口中,冷与热、苦与甜,全都矛盾地交融在一块。 大学时,她曾利用一整学年的时间,将这间店所有的饮品全都喝过一遍,只为了找出自己最喜欢的口味。如今再喝一次,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现在的她,连这种复杂紊乱的滋味,都能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 露靄走进通往洗手间的长廊。跟鞋清脆地叩在木製地板上,走廊入得比她想像得还深,转弯,推门而进,先是宽敞明亮的洗手台,左右两边的门,才分别是男、女用的厕所。 她站在镜子前,仔细地乔弄着翘起的发梢。小男孩般蓬松的短发,颈部修长的曲线一览无疑。她从包包里取出唇膏,仔细地给自己补妆。 露靄很久没剪过这样短的发型。她到这里前,还先去了一趟沙龙,造型师对她一口气擅自剪掉了那样长的长发自然很意外,但不敢多问,只默默地替她修齐了参差的发尾,又重新染烫整理。 她不知道这样适不适合自己,更不晓得他会不会觉得好看。 今天,她比以往都还费心打扮。穿着好久前买给自己的Valentino连身裙,大面积繁复的枫红蕾丝,将颈口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跡全陷在里头,若隐若现。耳边的金色耳鍊,随着细微的摇曳,一缕一缕地闪烁着。 即便再怎么拚命,露靄的心,反而更加忐忑。 她,只剩下他了—— 背后的门被「咿」地一声打开。隔着一阶的高低差,轻易就被跨越,那双有力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顿时就踉蹌地被往前推。 脚上那双Manolo Blahnik的细跟及踝靴,让她路走得都不太稳了。熟悉的气味包围着她,他从背后搂住她。露靄下意识要挣脱,「喂,你——唔。」她吃痛地发生闷哼。 「你剪头发了。」他吮着她耳后的咬痕,手则不安分地在她腰游走,拂过耳廓的嗓音,染上情慾的哑,「??真好看。」 開始不幸的方法(七) 「你、你在这种地方想干嘛?」露靄气急败坏地推开他,「真受不了你,你是发情的狗吗?这里好歹是你上班——」下一秒,露靄立刻被不由分说地吻住。 炙热的唇瓣,取代了所有多馀的话语——他们其实很少接吻,顶多是做的时候,类似前戏那样意思意思的碰触。最主要,是她不喜欢,露靄潜意识里总觉得,接吻是恋人才会做的行为。 「呃嗯??」 焦灼的舌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氾滥的津液,湿热地吞吐、融合在一起,搅和出越演越烈的飢渴,身体内部的火,一发不可收拾地熊熊点燃了,像要将肌肉、骨骼彻底剥离开来那般,犹如岩浆沸腾的情慾,顺着彼此唇舌的牵引,迅速地往末梢扩散开来。 她的手脚是冷的,心却和火烧一样的热,不顾一切的热。露靄不自觉环住他的脖子,热切回应他的亲吻。从未主动深入他口中的舌,此刻却以侵略的攻势强取着。 好渴,全身都在叫嚣着空虚。 她需要更多,去缓解体内永无止尽的渴,「唔??」她吸着他的上唇,流连地,贪婪地,他的口腔壁是那样光滑湿热,一口口嘬着他最脆弱的器官,彷彿如此,便能完全佔有这个年轻男人的全部——「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她捧起他的脸,气息紊乱,目光迷离,却还是急于去确认。 明明如此扭曲,明明自己是如此一次次恶意地伤着他,凝视着他的双眼时,她竟有些良心不安了起来,「我根本是在利用你也??没关係吗?」 「无所谓喔。」小宠物以幽幽的目光望向她,笑了。他的唇,全被她的口红弄得一蹋糊涂,看起来,就像给人取笑的小丑,「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係。」 他轻咬着晃动的耳饰,撒娇地靠在她耳廓边呢喃:「我??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我就很幸福了。」 露靄悬在半空的心,突然就踏实了。 她慢慢地抚过他的唇,蹭掉那些多馀的红。「差点忘了,你说过,这里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呢。」她一步步往前,逼他后退,直到撞到身后的门,门扉紧紧合上,让两人再也无路可退。 如果那时候,他们的故事能更早开始的话,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只能,用这种方式证明爱情的关係。 「居然想在初次见面的地方做这档事,」露靄将门閂扣上,反锁住门。「你呀,可真是个坏孩子。」 虽是她主动勾引的,但没想到他总是这么轻易就能上鉤。 倚在大理石洗手台边,露靄的裙子被撩起,腿缠在他腰上,大掌毫无犹疑地直探而入,抵达温暖的巢穴。隔着单薄的布料,几经拨撩,便立刻引出横流的春潮。禁不住被这样採夺,她夹紧了双腿,他却熟稔地沿着那湿润,頎长的指节摸索进合拢的肉丘中,轻柔地揉转,沾染更多莹液,把她体内搅得一蹋糊涂。 「啊??你,唔,就是那里,」露靄叹息,让他的额头,枕在自己肩上,指尖刷地滑过他颈后的细发,「究竟是谁把你给教坏了呢?嗯?」 腿间的手指来回地抽动着,将细密的缝,扩张成足以容纳的圆弧。黏腻的水声,淫靡地流淌在密室中,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躁动。露靄被他转过身,面向大片的镜子,双手撑在台上,抬起了腰。她看着镜里的自己,双颊酡红,每个毛细孔都在骚动地期待着—— 她听见拉鍊解开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被拉扯、撕裂、捅入,「呜——」从喉咙深处溢出拉长的气音,饱胀的异物感,伴随丝丝麻麻的裂痛,强行佔据下半身全部的的知觉。 越深,那空虚便越发猛烈,像致命的毒药,一滴注入,便能蔓延出失控的狂喜幻觉。露靄闭上眼,舔着嘴角,如同在细细品味那渗入体内,令人上癮的滋味。 「哈啊??嗯??」两人在交错的喘息中渐渐交融为一体。 暴露在空气中的炙热,状似无意地蹭着她臀被掰开的内摺。进得不深,每一次顶弄,都是重重地撞进。露靄多少介意是在公共场合,紧咬住下唇,「你??给我轻一点??」 他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当她全身因兴奋而颤慄时,他俯下身,暖洋洋的气息,擦过耳边:「现在,谁更像狗?」 露靄闻声,睁开迷濛的双眼,看见镜子里纵情的二人身影,虽乍看上半身全是正襟危坐,背里却是一片齷齪不堪。她趴着,翘高双臀,承受着摆盪的快感,一脸的欲求不满,她甚至可以给自己一个形容词:淫荡。 她抚摸自己的唇,嫣然一笑,「我们,不就是别人眼中的狗男女吗?」 露靄一改被动地等,隻手扶稳洗手台,另隻手则引着他放在自己骨盆边,主动让腰隻前后挪动,圆挺的臀瓣随之迎合,接连撞击出饱满的阵阵鼓浪。 「除了??我这种不要脸的『阿姨』,年纪小的女孩子哪能这样满足你?」谁都听得出来,她对刚才两个高中生喊她是阿姨,仍是心有芥蒂。 「露靄,你今天特别好看,」他的手从裙底伸了进来,隔着蕾丝内衣捧玩她丰满的胸,「你的发型,让我想起从前的你——」语未落,他便取代了她的节奏,入得比刚才更深更狠,速度逐渐加快,露靄的膝窝都软了,得任着他扶才不致于摔落。 在激烈的互取中,他将她抱上洗手台,双腿交扣在他腰上,更完整、深入地佔有她,两人的唇,则馋涎地在颈上、脸上找寻能够啃噬的留白,牵出透明的丝线。她搂住他的颈子,随着每次一顶入,就像要把她体内的全部全搜刮一空的力道摆动着,「唔,太深了?啊??」 「喜欢?喜欢你??」男人沉迷地闭上双眼,发出的粗喘,是那样的蛊惑人心。 露靄任由男人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她似乎也醉了,接纳他一切的同时,被搞得乱七八糟不只身体,脑子也是,渐渐丧失理智。 咿—— 她恍惚着,听见外头有动静,往后瞧,门閂正巧挡住了从外推入的力道,却还是走漏进狭小的缝隙——那隻藏在门后窥望的眼睛,就这样不偏不倚地,与露靄的视线对上了。 外头有人。 開始不幸的方法(八) 有谁,正在看着他们。 露靄忙要推开覆在身上的男人,可小宠物丝毫没察觉背后的异状,陷入情欲不可自拔的他,单手扣起她的左膝,另隻手则掐在她的腰窝上,仍是疯了似的重复那动作,「再、等等??」 她扭不过他,耸晃的身体被往后撞得好疼。露靄自暴自弃地想,算了,也好,被看到就被看到了吧,反正他们就是对狗男女,管他的,就让他们两个罪孽深重的,一起下地狱好了——她的脑子,大概也已经有病了,只是意识到自己正被看,她竟还有点兴奋到头皮发麻,敏感的内侧一阵一阵地收缩,为男人的撞击增添层层的阻力,「啊?啊,轻点??」 她好奇的是,丈夫究竟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她的那些性爱偷拍的?那他自己呢?当他跟别的人??跟她不知道名字的男人,拥抱温存的时候,他对她,有过丝毫的内疚吗? 明明是他先欺骗她的。虚度了她的青春,可最后,付出代价的,却也还是她。只因为,她是女人? 「我要到了??」小宠物嘶声抽一口气,发出声浅促的撩叫:「唔。」猛地剎下,沉沉地没入那濡湿的缝口,埋在体内深处的灼热,伴随着他不住的颤慄,痉挛地,连断地往她体内注入进滚烫。 抬头往门口看,外头的人早不见踪影。男人满头大汗地靠在她胸前喘着,小声说着:「对不起。」 露靄吃力地挪动依旧和他黏附在一块的身体,「你快点给我出去。」将他从自己体内剥离开来。 相连之间的边缘淌下黏滑的腥白,难闻的气味立刻在空间散溢开来。他将她抱进其中一间厕所,让她坐在马桶盖上,不嫌脏地跪在磁砖上,仔细替她清理那些污秽。 露靄任着他弄,望向他头顶的发旋,嗤声轻笑,「你就没想过,要是我怀孕了,该怎么办?」 他愣愣抬起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他的脸,竟亮了,「那样的话,我??」 这个傻小子,居然当真了?露靄心里一股暴躁,啐了声,挤出笑脸,「开玩笑的。」 她站起身来,顺理着满是摺痕的裙子,摇摇晃晃着,得扶着墙才能站稳,「而且就算不幸怀上了,我也会去拿掉的——毕竟这样的孩子就算出生了,也不可能会幸福的。」 他在她背后,叹了一口气,听来,竟有点像是失笑。 「??是呢,因为你们,就是这样的人。」 声音太小,满脑子想着要立刻洗澡的露靄根本没听清楚,「你什么时后下班?」 「还有两个小时,」他脸红了,囁嚅着朝她辩解:「我??得先把这里打扫完才行。」 她想着刚才那隻眼睛,回答地心不在焉:「那今天我们找个地方过夜吧,我家如何?我丈夫今天不在——」她偏头,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撒这种谎,「他出差了。」 他提出了让她意外的邀请,「??到我家吧。」 露靄一字一句地玩味:「到你家?」 他虚脱地点着头,「只要你愿意的话。」 他将钥匙递给她。也不知道他握在手里多久,细长的柄身覆了层温热的薄汗,而前端凹凸的钥齿全在他掌上囓出了红痕。 她接过那把钥匙,滋味复杂。「地址告诉我吧。」露靄咬着下唇,很快看了他一眼,「我先去你家??等你。」 他笑了,「嗯。」 那瞬间,像是有阳光洒落在她身上般的暖。 露靄推开门,脚落在木製地板上,手里转着他的钥匙,还有刚趁他不注意时拔下的名牌。磁釦製的员工名牌,印有那个人的名字,她低头匆匆瞥了一眼——在此之前,这个男人在露靄心中,都只是可有可无的过客。 这下,总算知道他的名字了。余、懊、崙。毫无意义的叁个字,重复着在她心里回味,竟然有点甜。 露靄一脚踩在角落边的红框眼镜上,使劲地辗。尖锐的细跟,轻易就将镜片割成无数支离破碎的残缺。 她长长吐了口气,心里头只觉得痛快,彷彿掉在地上的,是某个无关紧要的少女,碎了一地的心。她回座位上,拎起皮包,无视那可能牢牢落在她背后的视线,挺直肩膀走了出去。 她再也不去想,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了。骂她贱也好,荡妇也罢。 是,她就是——那又怎样? 露靄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香菸和打火机。香菸的品牌她完全不懂,只凭以前模糊的印象选了从前父亲抽的牌子。 她站在遮雨棚下,叼着菸,一下一下玩着打火机,看着它的火点燃、熄灭、点燃,又熄灭。疏冷的菸草味,透过滤嘴在她嘴里慢慢化了开来,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的味道。 她终究还是将香菸与燃着的火苗触在一起,指缝间捲起了烟。 露靄面无表情地吸了口,繚绕的雾气从她口中吐了出来。啊,久违的滋味,她读书时抽过一阵子,但嫌麻烦(回家前得把烟味彻底弄掉)就没继续了。 她从没真的上癮过。 但不知怎么地,今天,她的菸癮却发作了。 那熏人又熟悉的气味,分外让现在的她想哭。结婚后,露靄几乎就和父亲断了联络,她很讨厌那个从不回家的爸爸,但其实,她跟父亲的性格,根本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酷似。 她所讨厌父亲的地方,正是她讨厌自己的地方。 露靄就那样怔怔望着街道车水马龙的景象,直到菸灰落在尾指与无名指间,烫着了她。 这时,有人叫住了她:「你——」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陌生的脸,讨厌的笑。 「你是上次在那家咖啡厅被我搭訕的那个女人对吧?」对方擅自靠了过来,「你也变化太大,我差点认不出你。」 男子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底下,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啊,也是啦~你最近应该挺吃不消的吧?原本平淡无味的主妇日常,突然冒出个鲜嫩可口的小鲜肉——」 他猥琐地弹了个响指,「不过,要是我是你呀,我就会小心一点,不会那么轻易就晕船了。」 「你什么意思?」 露靄冷冷地熄了菸,看也不看他。 「你想想嘛,像他那种条件大好的年轻帅哥,没事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已婚妇女呢?如果不是为了钱或其他目的——哪可能会那样处心积虑地预谋接近你呢?」 男子夸张地耸肩,「我说,你们女人都是白痴吗?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夯喔,那天,我可是被那傢伙拜託,才会去缠着你的。」 ///// 留留留留言给我嘛 開始不幸的方法(九) 良心保证,绝无偷懒,写了好几段实在不满意,删了又删。 幸而这文差不多要写完了,给我点力量,让我不要再断尾了吧 ﹊﹊﹊﹊﹊﹊﹊﹊﹊﹊ 她那里,早已氾滥。濡湿的潺水,顺着肌肤纹理的热气、汗水,慢慢地蒸腾。膝盖抵在露靄大张的腿间,一旁是褪尽的西装裤、衬衫与解开的胸罩,雪白暴露的乳房被带茧的指腹拨弄、把玩。腰肢娇艳地扭动着,像蛇,往上爬动,有意无意蹭过早已原形毕露的襠部。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嘶哑地抽了口气,「啊……」粗糙的舌捲着她的皮肤,嘴唇吮着肉,一口一口地啜,冒出鬍渣的下顎擦过她的颈子,锐得生疼。 就像在惩罚一样。 她自厌地笑了,却立刻被对方察觉,「什么事,那么好笑?」 「没什么。」露靄下意识否认。 他没有咄咄逼人,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一如往常的无懈可击,「看来是不打算说呢。」 「嗯。」她勾住男人精壮的肩膀,压向他,皮笑肉不笑,「因为是见不得人的祕密。」 「哦?」对方当然对她的秘密毫无兴趣——某程度而言,这人跟露靄相当契合。 性格恶劣,自私,多少有点性成癮的徵状——还有,都是已婚。长年打高尔夫而晒得黝黑的手臂,握住她脚踝往旁张开,扒下她早已染深的内裤。他熟练地用手扶着,把炙烫的那玩意对准她合拢的腿间,沿着大腿缝压了进来,挤着来回地动,发烫而磨人。 她很快便沉迷于肉体间併发而出的快感,不须对方撩动,自己主动坐了上去,稍嫌窄密的通道,随着彼此亢奋地颤抖,慢慢舒展开来。深入体内,让人欢愉,露靄闭着眼睛,咬住下唇摇晃下身。从小就被宠坏的他自然不习惯被掌控,哼了声,翻身将她压回床上,小心保持着距离,他从不打算吻她。 两人赤身纠缠在一块,不需多馀的言语或安抚。只有这样不带感情的关係,才能令露靄更加感到安心。 完事后,她立刻梳洗准备离开。 「要回去了,灰姑娘?」对方倚在床上,衝着她笑,一脸戏謔,「不打算留下来跟我过夜?」 「才不要。」露靄翻白眼,「万一你老婆回来我就死定了。」 「欸,你已经发现了?」那男人面露诧异,「我还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你那婚戒的晒痕,想不发现都难吧。」 「可是人家没骗你,我真的上个月才刚离婚唷。这任妻子也还没办理登记,是真的法定单身喔。」 「法定人渣啦你。」露靄叹气,着实无奈,望着对方天真的灼灼目光,或许正因为这份不不合时宜的天真,才能让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保有不可思议的少年气息吧。 自从被丈夫摆了一道后,露靄便从那个家搬了出来。 已经叁个多月了,她刚离婚,正试着学习自食其力。住在衣食一应俱全的酒店里,透过大学学长的介绍,接了几个企业的译稿案子。这男人便是透过工作认识的,露靄不讳言,她跟这人上床,多少有些利益盘算的心机,她也晓得她在以前同学间变得多声名狼藉,可她不在乎。 她的头发已经慢慢长了,俏丽的鲍伯头很适合她。 虽然和前夫最后一次见面场面如此难堪,但他们已达成协议,她会从这段失败的婚姻中得到大笔赡养费,名下还有两栋房子。前夫大概是下定决心要活出自我了,听说他正打算卖掉手上的祖產,到国外重新开始。 无论如何,露靄都不可能会祝福他。 至于那个人—— 露靄打开套房的门,余懊崙给她的钥匙还放在桌上,从那天起,她便再也没接过他的电话。幸好,她还没真的爱上他。 站在落地窗前,露靄望着自己的倒影。最开始因为太过混乱,她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余懊崙接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能猜,是前夫雇他来的。说实话,前夫有那么多拍摄清晰的影像这点,本身就很可疑。 露靄深吸一口气,打开平板,点选离婚时交换到的录像档案。是前夫给她的,她当时完全无法信任对方,还追问他 :「你没备份吧?」 没想到换来一顿冷笑:「我可没兴趣看你的。」 拿回来后,她当然没勇气点开。这对徐露靄来说,是人生近乎致命的污点。 操控游标的手迟疑了一下,随便点选了个档案。 画面清晰地呈现出室内的景象,从她从浴室出来后开始,很明显是趁她淋浴时放置的。当看到那男人踱步进卧室里时,露靄的心,仍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因为角度,只拍摄到他的背影。 回想起来,他那些放不开的举止,原来不是害羞,而是因为正在摄影而感到不自在吧。 露靄面无表情地望着萤幕中的自己,做爱时的自己。她相当挑逗地吻遍男人全身,拉着他的手去揉自己的胸,又捧起胸去摩擦他的性器,夹着他,来回地蹭,跪在他面前,仰着脸,偶尔一闪而过失神的讨好,彷彿在央求他快点进入。 她曾以为自己养了宠物,但或许,被驯养了的人,其实是她自己也说不定。 他的背影,离现在的她是那样地近。 露靄现在好想看看余懊崙当时的表情。 一定是极度的不屑吧? 或者,至少有一点点的怜悯? 余懊崙正抚着她的脸,拨去嘴角的发丝,将手指放入她口中,慢条斯理地搅动,她小口小口地舌头舔着,用双手握住胸前的硬物,规律仿拟交媾的方式抽动了起来。 她失神地望着那腥羶不堪入目的影片,简直就像是真枪实弹的成人片,两人在榻榻米上纠缠在一块,露靄跪伏在被褥上,扭动着,任由他将性器抵入她张开的腿间,深入,撞击。唯一的音源,只剩喘息与肢体碰触的撞击声。 当露靄再也看不下去,打算关掉时,她突然跟镜头里的余懊崙对上了视线。 他正动也不动地望着镜头,如同锁定了猎物。 那双眼睛,原来是那样黑,那样沉。 让人一脚失足,立刻就会坠入地狱般的深渊。 余懊崙慢慢勾起嘴角,他搂住身下早已意乱情迷的露靄,诱导着她坐在自己身上,正对向镜头,彷彿在展示什么般,哄着抬起她的脸,两人相连、湿漉、肿胀充血的性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镜头前。 余懊崙舔了舔她的耳廓,对着镜头笑了,那笑容,竟是她未曾见过的……邪恶。 露靄怔住了。 突然,一旁的手机发出讯息通知的铃声,把她吓了一跳。 她拿起手机,打开最近为工作才特意装了的Telegram,是则陌生的讯息。 「那些影片,已经都拿到了?」 对方接着传来一隻影片,「那这个,看过了吗?」 露靄的胸口逐渐变得冰冷,整个人像正沉入水中,直至窒息。她深呼吸一口气,失温而不停颤抖的手指,最终仍是点开了那则影片—— 在咖啡厅,那间咖啡厅的洗手间。 镜头最开始晃得厉害,喘息的声音,放大在回盪,她在摇晃的沙沙噪音中,听见略为失真的他的声音:「现在,谁更像狗?」 手机震动着。再度传来新的要胁:「见面吧?」 開始不幸的方法(十) 倒数第叁次见面的时候吧?露靄与余懊崙赤身相拥在床上,她像婴儿似的枕着他的手臂,听着他胸口规律的起伏,昏沉间,就要睡去时,隐约听见他靠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真好,我也有自己的??了。」 那时她没听清楚,也不以为意,就那样睡着了。 那个__,是什么呢?不知为何,有一点点在意。 满脑子都是那骗子的事,轮到露靄上香时,她一个不留神,被坠落下的香灰给烫着了手。她蹙眉,不着痕跡地将灰甩去。灰烬在那没戴戒指的无名指上,熨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很疼。 今日是她母亲的忌日。父亲来了,还有一些许久不见的亲戚,他们大概都听说了露靄离婚的事,嘴上没说,可却频频用眼神窥探似的覷着她。 仪式冗长,没完没了地颂着经,整间佛堂瀰漫着蒸腾的薰香,浓烈的气味让人发晕。露靄实在受不了,找了个藉口溜出来到外头透透气。户外晴朗无云,海面波光粼粼,和那窒息的室内形成强烈对比。 她倚在墙角抽菸,闭上眼睛,听着风呼啸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又抽菸了?」 露靄睁开眼,回头,竟是父亲。她愣了下,下意识把菸扔在地上,用脚踩熄。「爸??」 上回见面,是她到父亲公司简单报备了离婚的事。原以为铁定会遭受一顿冷嘲热讽的羞辱,没想到,父亲竟只淡淡说了声:「你也辛苦了。」反应完全出乎露靄的意料。 父亲叹气,「也给我一根吧。」父女俩眺望大海,陷入了尷尬的静默,唯独菸草的气味飘散在鼓譟的风中。 「你啊,从小就像我。个性像,长得像,连喜好也像。」父亲静静吸着菸,忽地笑了,「像个野小子一样,死活不肯穿你妈买的那些裙子。」 露靄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念起旧来,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姑且只能附和地笑,「是嘛??我都忘了。」 直到高中前,她的头发都剪得像小男孩般短。她和班上的男生一起打球、打电玩,讨厌所有女孩子气的东西,例如裙子和Hello Kitty。直到进入女高后,露靄的打扮突然有所转变,留了长发,穿起裙装。眾人纷纷夸她女大十八变,变漂亮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露靄之所以改变,其实只是因为她放弃了。 放弃成为能代替父亲儿子的愚蠢愿望。 上午的祭祀结束后,父亲提议到附近的度假饭店吃饭。在一览无遗海景的落地窗边,时值平日,餐厅里只有他们二人这桌。 「我以前应酬常来这里,这里的高尔夫球场挺不错的,」离开那里后,父亲心情似乎整个放松下来,「下次有机会,一起来打吧?」 正在检视手机的露靄,暂停手边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这种感觉,很不习惯。自从离婚后,和父亲的距离反而变得更亲近了。 「你最近过得还好吧?」父亲继续说着,「工作、旅游都好,反正你现在还年轻,就趁这机会,多多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爸你??为什么不责备我呢?」露靄终究沉不住气,还是问了:「我离婚的事,一定让您觉得很丢人啊。」 父亲放下刀叉,视线看向远方沿着海线蜿蜒的公路,「婚姻这种东西,如果只会让人感到痛苦,还不如趁早离一离比较好,对彼此也都是种解脱。」 或许是想起自己失败的婚姻了吧?眼前衰老的男人,神情晦暗,「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还没办法摆脱父母的控制,婚姻根本没办法自己做主。」 「所以,您就把气发洩在妈身上?」这些事,露靄也只是辗转听闻,父母的婚姻是裙带关係之下的成果。露靄的外婆家是买了那片规画区土地的暴发户,为了挽救衰败的徐家,徐家赢取了这个带有大笔丰厚嫁妆的媳妇。这段婚姻,只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也因为这层纠葛,父亲在丈人面前始终抬不起头。 「在你眼中??不,或许是你母亲就是让你这样相信的吧。所有人到现在都还是这么相信,我是个对婚姻和家庭不忠的垃圾。」父亲无力地缩起肩膀,「但也有一半是对的。我是个无法守护自己心爱事物的废物。」 第一次见到父亲在自己面前坦露脆弱。露靄有些意外,怜悯之馀,却仍涌现复杂的不屑,「我会离婚,是因为前夫有了外遇。」 望着父亲脸上错愕的表情,省略掉那些不必要的详情,她道貌岸然地继续说道:「我没办法原谅那个人的背叛,因为我害怕我变得跟妈一样可怜。」 「可怜?」父亲压低嗓音,「是啊,所有人都同情那个女人。到死为止,都只有我一个人当着坏人。」 「难道您要说,会持续不断的外遇,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吗?」 或许是想起了恶劣誆骗自己的前夫,露靄不觉浮现怒意,连带话语也染上酸意:「因为我不是儿子?」 她深吸口气,无法制止地一口气全倾吐出来:「我国中的时候,你不就曾说要离婚,把外头的私生子接回家里来?」 父亲彷彿被殴打一拳似的僵住了。「那时候?是因为??你果然听到了?」 露靄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上,外头下着滂沱的雷雨。 半夜,楼下传来剧烈的争吵声。她躲在房里,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从断续、交错的指责中拼凑,父亲想把外头的母子接回来照顾,并和母亲离婚。他不负责任扔下那些话就出门了,露靄下楼,看见母亲伏在沙发啜泣,脸上还有鲜明的掌印。母亲拭去泪痕,搂着她,就像要使它成真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为了你,妈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父亲之后一个礼拜没回家。没过多久放了暑假,露靄就被送到瑞典的夏令营去了,等她回家,父亲病了,住进医院两个多月,母亲不眠不休在他身边照顾,直到康復。他对母亲的态度依旧恶劣,却再也没人提起要离婚,或接外人回家住的事。 「被骗了。」父亲肩膀剧烈地晃动着。他埋住脸,气若游丝的嗓音从指缝中迸出,「不只我,你们所有人都被那女人给骗了,她在人前戴着张善良的面具,背地?背地里却能做出那些歹毒的事??露靄,你听我说,那个孩子,并不是我的儿子,我只是因为看他可怜,母亲又病成那个样子,我才打算帮助他们母子俩——」 「够了,爸。」她打断父亲的辩解,气得笑出声来,「所以你是要把外遇对象毫无血缘的小野种带回家?又不是路边的流浪狗,你那些同情心,要是肯分一点点给妈就好了。」 「那孩子的母亲,是你母亲的姪女啊!」父亲握拳,不自觉抬高了语气,「再怎么说,她们也有是血缘的,她居然可以如此冷血??」 露靄嗤笑,她从没用这种态度对父亲说话过,「所以爸对那位表姊姊出手了?」从没见过面的表姊,母亲从没对露靄提过她有这样一位姪女,如果是她,大概也说不出口。 太噁心了。 父亲一时语塞,「我——」 他用力抓住露靄的手,语气卑微地哀求着:「露靄呀,你也是结婚过的人,你现在在外头做的那些事,你多多少少能明白的吧?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一直很后悔,都是我的错,是我欠她的??」 「怎样都好,随便你。反正妈都死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露靄嫌恶地试图挣脱他的手,「我先回去了。」 「我今天有件事,想跟你先商量。」果不其然,父亲着急地挽留她,「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但今天,我想了想,还是先跟你提一声,那孩子,他??」他讲得急促,有些结巴,「其实我一直有资助那孩子,他现在也大了,我想,也许能让他先进我的公司试一试??」 露靄倒抽一口气,「你想让那野种继承公司?」 「我??」 「大舅他们会怎么说?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公司的股东——」她突然沉默,「你希望我去说服他们?用什么理由?哦,」露靄总算恍然大悟,她笑了,眼角潸然些许凉意,「因为我不是儿子?又离了婚,没办法继承家业?」 「女儿你听我说!总之,先见见那孩子吧。我今天让他来这里了,你们先见一面!」父亲按住她的肩膀,不停恳求:「你会欣赏他的,他很优秀,个性也好。」 「动作还真快。」她挤出讥讽的笑容,「说要跟我商量,但其实根本早就决定好一切了不是吗?」 桌上的手机正巧震动起来,露靄低头瞥了眼,馀光闪烁。 是委託的调查资料。昨天,她拜託跟自己搞外遇的那个男人,透过关係找了间信赖的徵信社,调查余懊崙。有关他的身世、家庭、背景、学歷,他的所有弱点,能够把他摧毁的全部,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要知道。 她甩开父亲的手,一屁股坐下,滑开手机。正要点开徵信社发来的pdf档时,父亲突然用那种她从未听过的慈爱语气朝外头招呼:「噢,你来了啊。从那么远的地方搭车过来,来,先坐下??」 小野种,她在心里暗自咒骂,不要脸的小野种。 「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这是我女儿,徐露靄,你的阿姨。」 阿姨这个称谓,可真令人不爽到了极点——也许是因为往来的同辈都还没结婚生子,露靄根本还没有当人长辈的心理准备。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抿嘴狞笑,斜眼转过身去,和站在她身后的那人四目相接—— 「露靄,这是你的外甥,余懊崙。」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那双黯淡的眼睛,一点光芒也没有,彷彿烧尽熄灭的灰烬。 某种黏糊糊晦暗的情感,从脚底咕溜地爬了上来,沾黏她全身,让她无法动弹。 余懊崙就那样盯着露靄。 然后,他开口:「阿姨,好久不见。」 她想起来了,那时他在床上,说的__,是「家人」。 他的家人。 開始不幸的方法(十一) 总算明白了什么后的露靄,一时之间,因为实在太过荒谬,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端起茶杯,强压下往那二人泼去的衝动,笑了笑,「你认错人了哦,是第一次见面吧?外甥。」 余懊崙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该死的小野种,竟有这样深的府城,居然想看她的笑话?露靄握着杯耳的指尖掐得都泛白了,可脸上仍不动声色。 父亲坚持要叁人一起吃饭。席间,这始作俑者滔滔不绝强调着有关余懊崙的过去,有多不幸的遭遇。母亲病逝、被人辗转收养,好不容易才半工半读和奖学金完成学业,诸如此类等等等——不幸的人不都是那样吗?简直就是慈善团体的文宣广告,露靄听得心不在焉。注意力全集中在刚送上的甜点上。 而他,本人就坐在她对面,沉默地听着。他那瀏海梳了上去,露出端正的额头,自始自终垂着眼,一副温顺的听话模样,双手拘谨地交叠在桌面上。窗边的阳光衬得他那张脸苍白得有些透明,像伸手一碰,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露靄托着腮,盯得有些失神。 那手,依旧好看,倒不是那种节骨分明,男人的手——手指匀称,相连的关节不明显,修长而整齐,指骨微微弓起,手背的肌肤底下,若隐若现透着浅浅的青筋。 露靄咽下那口甜腻的糕点,却见他正好抬起目光,彷彿等待已久似的,视线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对上了。 她顿时有些心虚。杯子放在茶碟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驀地开口:「你的名字居然是懊悔的懊,蛮少见的呢。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母亲很后悔生下我。」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因为我毁了她的一生。」 「唉,父母都是这样啊,」露靄无视父亲,淡漠地说:「把自己的错轻易推卸给孩子。孩子又不是自愿被生下来。」 父亲脸上,顿时闪过惊慌的神色,「懊崙,你千万别往心里想??你母亲她那时受了不少苦??她生了病,又被自己姑姑那样无情对待——」 露靄气笑,「现在反倒是我妈的错了?她应该纵容自己老公外遇,还得博爱地照顾情妇儿子?」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父亲脸色铁青,大概顾忌余懊崙在场,他只凑过身来,低声斥道:「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不要再翻旧帐。」 他居然还有脸说出这番歪理?露靄赌气脱口而出:「我死都不会把他这种野种当成是我的家人——」 啪!当庭广眾之下,还是当着余懊崙的面,父亲竟然搧了徐露靄一个耳光。 「我竟然??会有你这种恶毒的女儿。」 父亲气得发抖,指着她,「你在外头乱搞那些不要脸的事,我本来不想多说的,你知道现在外头传闻是怎么说你的?」他颤抖地摇着头,「都说是你频繁出轨才被赶出夫家,说你人尽可夫,是个荡妇。你给家族蒙了多少羞你知道吗?」 是前夫,原来他还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也许是想透过舆论的方式先一步把她给毁掉。 脸火辣辣地疼,露靄刷地站起身来,「那从今以后,就当没我这种女儿不就好了?」 「你、你还有脸回嘴?」 她扭头就走。 外头的阳光晴朗明媚,她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边胡乱地从包包里翻找车钥匙。指尖碰触到冰冷的金属,可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那傢伙家的钥匙。她什么时候把它也放进包包里了? 露靄随手将钥匙扔进草丛,继续往前。 手机响了,是陌生的号码。 她以为是工作的来电,接起,劈头就是一顿谩骂:「你这不要脸的贱女人!居然敢勾引别人的老公?婊子!荡妇!狐狸精!」 露靄的语调依旧冷静,甚至,添了丝妖嬈,「请问是哪位?」 「你破坏了我的家庭,还有脸活在这世界上?你这婊子怎么这么不要脸!」对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我告诉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我要你付出代价!」 露靄轻笑,「哦,但我不清楚你是哪位的太太呢。」 她关掉手机,走到自己停车格边,正要开门,却从车窗上的倒影看见了他。 余懊崙不知何时站在她后面。 露靄深吸口气,将头发随手往后拨,转过身来,偏头笑着看他。 「真精彩呢,亏你想得出这么精采的一齣,復仇成功,现在高兴了?」 露靄逼着自己笑,双手一摊,「如你所见,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婚姻、家庭、公司、名声,你还想从我这夺去什么?」 她自顾自地咯咯笑起来,「啊,还是你打算再把那些影片给我父亲看?这样也不错,要是那老头看了血压飆高,说不定那些遗產就通通变成你的了,不过,既然你那么渴望家人,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的爸爸,应该还不忍心那样做吧?」 余懊崙表情阴沉地盯着她,任凭她推打,只是承受,没有回应。 露靄提高了音量:「说啊,我现在身上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打算要看我变得多悽惨才满意?你究竟希望我有多不幸你才会放过——」 她只记得余懊崙的眼神一暗,伸出手,有一瞬间她确信他想掐死自己。 结果,他錮住她的颈子,抬起她的下巴,唇瓣交叠,堵住了她的咒骂,狠狠地烙下了吻。 粗暴、蛮横,激烈而失控的吻,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被他她推向后头的车,背歪曲地倚在车门上。唾液相濡间,唇齿急促地抽拉着彼此的喘息,舌头灵巧地鑽进口中,搜刮似的在她嘴里顶弄。 着了魔的吻。 熟悉的炙热与怜爱,竟排山倒海地在她身上甦醒了——不行,他们,他们是??他们不可以。 徐露靄终于崩溃,猛地推开他,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他一个耳光。 时间像突然静止似的,余懊崙的脸撇向一边,颊上印有鲜明的指痕。 露靄大口喘息着,「不要再靠近我了!你这个疯子??我全都已经知道了,从最开始在咖啡厅,就全部都是你设计好的了,趁机接近我、偷拍影片,交给我丈夫的也是你,你故意设计了这个让我身败名裂的圈套,让这世上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 他笑了。 「你好麻烦喔。」 那笑,是她从未见过,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徐露靄浑身冷汗,瘫坐在地上。 余懊崙用拇指蹭掉嘴角的血丝,彷彿变了个人似的表情,「我乖巧也演了,主动的也做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乖乖听话呢?」 他走到她面前,俯身望着她。阴影笼罩在露靄身上,犹如铺盖而下的牢笼。 想逃,可是腿完全使不上力。 他睨着她笑,「果然已经发现了,怪不得这阵子躲着我,去找那些男人。」 什么意思?露靄怔了怔,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仍跟踪着自己?可是,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你问我想做什么?」年轻男人在她面前,一手抵在她身后的车门板,屈膝跪下,「我想要你呀,徐露靄。你不懂吗?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疯?疯子??」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想要把你变成我的。」 余懊崙拾起她的发尾,虔诚地吻着,「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呢?我一直想,拚命地想,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想了。对,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你再也没有别的容身之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家人、亲人、恋人,露靄,我要让你一无所有,只有我能成为你的唯一。」 这个疯子带着孩童般真挚的眼神,甜美地耳语道。 原来,人类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是根本没办法挣扎的。一下子讯息量着实太大,露靄整个人傻住了。 逃—— 得快点逃离这个男人才行。 她猛地回过神来,用皮包砸他,推开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张口要呼救,却被他从后方抱住,拖了回来,按在车上无法动弹,一条湿手帕立即捂住露靄的嘴。「呜唔??」她仍然使劲挣扎,身体却越变越沉,像深陷进棉花里似的,意识渐渐变得朦胧。 拨去她额前的发丝,余懊崙小心翼翼,就像怕惊醒了她似的,低头吻了她的额头,「我爱你。」 開始不幸的方法(十二) 天大概又亮了。从高处透下的些许残破光影,抬头看去,犹如无法救赎罪孽的十字架,金属摩擦发出的啷噹声响,还有隐隐约约的铃鐺声,清脆而细碎,犹如远处传来的阵阵潮浪,穿透过阴暗的密闭空间。 「啊?嗯啊??」从喉咙底挤压出的呻吟,已喑哑模糊,感官早痲痹。「唔?啊啊??」露靄趴伏在软陷的床具上,勉强以膝盖支撑着,下腹瑟瑟颤抖着,无力垂下,又被反扣的手掌托住,扶着,压着。「嘶??」她蹙眉,倒抽一口气,全身绷紧着,颤慄着,接着又一次迎来溃堤。 她身上还穿着那天的套装——因为是母亲忌日场合,她一身弔丧的黑白,此刻早已支离破碎。上衣的钮扣扯开好几颗,胸罩和裙子被脱了,丝袜扯破,撕得稀烂的衣服根本无法蔽体,一边露出下半球的浑圆,另边则直接暴露出乳尖。脖子被项圈拴住,上头还系着一个小巧的铃鐺,没完没了地碰撞,铁鍊釦在墙上,随着剧烈地晃动,不断拉扯。 多久??究竟还要多久?难道就要这样永无止尽地重复下去? 醒来后,露靄便置身在一个奇怪的长方形格局的空间。有一张床、一间浴室,但没有窗户,也看不到门。 「我跟你父亲说,你出国散心了。」那疯子拿走她的手机,她跟外界的联系霎时全断了,「工作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他对她的日常瞭若指掌。 余懊崙望着被锁在床上的她,一脸满足:「终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彷彿除此之外,他再没有需要担心的其他顾忌。 对于这个人,她打从心底感到恐惧和噁心。 但露靄明白,你跟一个邪恶的疯子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所以她决定听话。伺机而动。 余懊崙跟条狗似的爬到她后面,拨开圆润的臀瓣,热烈地将嘴唇凑上去,飢渴如猎犬般伸出舌头,狂热地舔弄起来。 露靄嘶声抽了口气,惊骇地挣扎,整个人摇晃地随时会垮下,「哈啊?不、不要??」在双方的地位还没逆转前,她是死也不可能让他这样做的,太羞耻了,很骯脏。 舌头在缝隙间滑动、游走、勾弄。狡猾地鑽,舌瓣上细细小小的突棘搔刮着她那脆弱的黏膜区域,又刺,又痒,又舒服,每个孔、每道皱摺,全期待不已地骚动、抽搐,享受着被舌头涎碾的礼遇。接着又试探地将舌尖戳弄着瑟瑟发抖的凹陷记号。 露靄像烂熟的果实,轻易就被拧压出渗流的汁液。那羞于啟齿的地方,在他口中,犹如融化的甜食,在舌尖上捲逗,伺机而入。 饱含水分的黏腻声响,随着他舌头的动作而逐渐汹涌。 目前,露靄只能凭藉微弱的光源,试图拼凑出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地下室,出入口大概在那走道尽头,但她根本没办法靠近一探究竟,项圈彻底牵制住她,活动范围勉强只到厕所。 他沿着往前在被他舔遍的胯间,稍微掰开,露出股沟下的两瓣阴唇,嫩肉稠密地蠕动着,形成一道窄缝,挤压着里头红润的洞。她感受到他拂出的热气,余懊崙正仔细地看着那里。 「好可爱。」他笑,轻易往里头插入一根手指,那里早在疯狂的性事中被撑胀开得变形。頎长的手指在通道间流转翻搅,「露靄的这里,已经完全适应我了呢。」 露靄甩不开他,脖子上的项圈勒得她难受,她仰起脸,辩解似的摇着头,「不要??」 「还是应该说,已经变得很习惯男人了?」疯子把手指拔了出来,上头沾满她分泌、胶着的欲液,「——这段时间,你让很多人上过了呢。」 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说得彷彿他亲眼瞧见过似的。露靄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在他身下发出卑屈的呻吟,「你??果然跟踪我?」 「我一直看着你喔。」余懊崙的嘴,廝磨着她的臀,「高中时的你,因为讨厌父母,总是很晚才回家,那时我很担心,总是默默守护在你后面呢。就算头发再怎么短,你毕竟还是女孩子呀。」他叹息,「你居然让那种杂碎牵你的手,真让我失望,我气到简直要发疯了。于是我使了点小手段,让你爸以为你做出了越界的事。从那之后,你一直很安分。」 「是你告诉我爸的?」 脱口而出的瞬间,内心某种黝暗的念头,顿时化为冰冷而锐利的刃,狠狠插入心脏之中。 她晃了晃,勉强吐出一句:「疯子??」 「你母亲过世时,你表面无动于衷,可其实你很自责对吧?我懂的喔,就算再怎么卑鄙,毕竟是这世上唯一的妈妈。」他像没听见似的,逕自说下去:「婚礼那天,我哭了喏。那男人根本不爱你,他只是为了利用你的娘家罢了。你晓得吗?你丈夫他婚后依旧定期到酒吧寻欢呢——他说自己的身体没被男人拥抱就活不下去。你居然和那种傢伙结婚,一想到你和那男的做爱时的模样,我气到简直要疯了。这就是所谓的妒嫉吧?」 湿漉漉的指腹轻触着她的后庭,惹得她「唔」地一颤,「??不过,已经没关係了,露靄现在已经真正属于我了。」 余懊崙的声音,温柔地近乎残酷:「你的这里,还没其他人碰过吧?」 咦?露靄惊骇地颤抖着,铁链和铃鐺晃扯不停,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响,「不!不可以,不要那样??唔咕——」 男人的手指贸然伸了进来。 混合唾液与莹液的指节,朝着那瓣肉间的晦隐密孔,小力小力地抠弄,找寻破绽似的抵了进来。「啊啊,好、好痛??」露靄痛苦地蜷缩、打颤,却抵挡不住犹如撕裂的剧痛,未曾体验过的异样感如骇浪般衝击她全身,比起他妈的第一次,更疼。 「嘘。」他嗓子像浸了蜜似的湿润,安抚地摩挲着她的背:「乖喔,疼只有一开始。适应后,很快你就会觉得舒服了。」 她啜泣着、求饶着:「不?不要??」 余懊崙在手上倒了大量润滑,沿着握不住的掌间,从指缝流得到处都是。沾的她肌肤像裹了层胶,滑而黏,可痛觉却未曾缓解。他极为耐心地给她扩张,柔软的内壁吸附着手指重重地收缩,推拒、引入,奇怪而可怕的感受,从没被人碰触过的地方,就这样被如此蛮暴地侵入,被强行打开,这个残忍又令人作呕事实,彻底击溃徐露靄人格所有的尊严。 她陷入半疯癲的状态,「啊?嗯哈??」发出无意义的叫声,整个人下堕如动物,不,是发情的走兽,好斗而淫荡,急于找寻转移注意力的目标,她抱住他的肩膀,吻着他的唇,吃痛时张口就咬,咬他的下巴、脖子、肩膀或耳朵。 他一手压制着她,另隻手则持续往里头抠弄,开凿得越深,毫不怜惜地蹂躪着那合拢的芯,两根手指在那逐渐合身的内缝中,缓慢地开始抽插。 沾了湿凉的润滑往里头搅,疼痛夹带奇妙的快感涌了上来。 痛苦似乎倒错成了欢愉。 露靄的表情扭曲,矛盾地反应着,一手拉着他的手,想要他拔出来,另一手却压在他的肩上,渴望让他更深进点,「哈啊??不?不可以??」 等她逐渐适应,他拔出手指,混合腿间一塌糊涂的黏稠,突兀地将某个冰冷的细短物件硬塞进那小孔中。 余懊崙愉快地说,「是玩具喔,能让你更快适应的。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你看,」他伸手勾起相连的线,轻轻扯弄,「长小尾巴了,好可爱。」 说罢,他转开了开关。直接调到最大。 「啊?啊啊?呃?不?不啊??」 余懊崙的表情是那样地柔和,全然沉浸在平静的喜悦中,他的目光遥远,彷彿看不见眼前的痛苦。冷眼望着露靄在剧烈震动中四肢痉挛、求饶、抽搐、拱起身子,直至高潮。 開始不幸的方法(十三)end 「你问过我,第一次跟人做爱是什么感想。」 男人低下头,吻她。眷恋地撩过她的下唇,浅浅地碰触,来回地蹭,像像金鱼的尾巴,摆盪波浪地滑过水草。身下咕溜的润滑则混合肠液,沿着线被抽了出来,染上他的指尖。 那道黯淡的日光与灰尘,静静落在他肩上,「那个时候,我在想你。」 听他的语气,彷彿所有与她的相遇,都是甜的。 她想,他还不如乾脆杀了她,快点。 「透过那个人,我一直想着自己跟你做爱时的景象。」他偏头,小口小口地舔着她的指节,像隻黏人的小狗。 余懊崙噙着浅淡的笑,轻易就将她分解得支离破碎,永远也无法拼回一个完整的她。 「你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会有什么反应,皮肤的温度??」 割破她的手腕。 「光是想,我的身体就会不自觉热了起来。」 掐紧她的脖子。 露靄的脚被抬起,肢体如同树干交缠、扭曲、盘错。 把她的头压进水里。 他动得很慢,进得很深,往那黏糊的肠肉中搅弄。 彼此流淌的体液混浊地匀在一起,变成淫靡的拍响,啪,啪,啪,在房里回盪。 他扶着她的腿,让她弯曲的膝盖贴手臂,耸着腰动着。 徐露靄憎恨自己的身体,唾弃这天生的淫荡。男人跟男人之间,大概就是这样做爱的吧? 她不需要看,也能想像那画面——小得可怜的洞瑟瑟地缩张着,被迫承受径粗的异物。放射状皱褶间的肌肉,像张嘴的口轮匝肌在吸吮般,撑到最大,塞得满胀,颤抖地,用力地,顺服地吞吐。 「好热??」忘我地喘息,男人垂目间,尽是满足与饥婪,「露靄,你好热啊??」 嗒,雨滴在两人交缠的指间。 余懊崙的脸泛着恍惚的潮红,哆哆嗦嗦地,眼泪从漂亮的眼角滚落,滑过下顎。她第一次看见他哭泣,好看的脸,就连哭泣的模样也很好看。 他说他一直很想得到她。 透过那个人,想像自己跟她做爱。 而丈夫抱她的时候,想必也在想着别人,透过她—— 毫无预警,胸口猛然渗出了碎裂的寒冷,蔓延到四肢。呼吸开始急促,许多画面开始闪回——在床底下发现用过的保险套、令丈夫愤怒的偷拍影片、在咖啡厅时宛如陷阱的相遇?? 虽然毫无道理,甚至无法编织出合乎常理的理由。 「??是你吗?」她听见自己空洞、扁平的声音。 「什么?」他的眼睛眨了眨,瞳孔底闪烁过忽明、忽暗的异色。 「——那个跟我丈夫外遇的男人。」 余懊崙咯咯笑了起来,嘶哑的吐息淌过耳廓,犹如暗流涌动,把她整个人捲了进去—— 「答对囉。」 她不好奇理由,结果就跟她一样,一步一步地,一不小心,就走进他圈套下的死局。 「你居然能猜到?我原本还打算跟礼物一起告诉你的,」他亲吻她的脚踝,「那个蠢少爷是个傻瓜,到现在都还以为我是负气才跟你睡了呢。」 怪物带着天真的笑靨说道:「我们总是定期碰面哦。在他不得不履行『夫妻之实』的隔天早上,像这样——」 她跟丈夫外遇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都是真的,不是恶梦。露靄冷颤不止,她的股间被掰开,敏感的神经将所有触感强行放大、变慢。全身都不住地颤慄,从尾椎窜上一波波地麻,直衝脑门,肠子打结成一团似的,阵阵地绞痛。 鲜明的灼热,融入体内的烫,彷彿提醒着她——余懊崙本就是一体,相连着的,梦境与现实,光亮与阴影。他说的礼物,究竟会是什么呢?烟火在她闔上的漆黑中绽放,她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初夜的那天。 压在她身上,像不得不在行使一件义务,只是浑噩的、机械性动着的丈夫。 还有他。一直以来,宛如影子般无声无息地伏在她脚边,注视着她,设下一切陷阱引诱,渴望得到她的那个男人。 丈夫就像悬起线的傀偶,被掌握,无力地,任人宰割似的,颤抖着膝盖,伏在她身上。她则温柔地引导着他,像在教育一个生疏的初学者,将他瑟瑟发抖的硬实,抵入自己的腿间。这样就可以了,他并不需要害怕,她会包容他的全部,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爱。 那她将会用丈夫真正渴望的爱的方式拥抱他。 矇上他的眼睛,让他彻底忘却世俗的陈规。 圈上项圈,用锁鍊捆住他的手脚,瓦解武装,慢慢地,驯化他。他的哭叫会渐渐化为不知所措如兽般的喘息——嘶,多么惹人怜爱呀。 只是想,她就感到浑身发烫。 在他身下,丈夫性慾勃发的身体,会因为男人的碰触,诚实地颤慄不已。胀硬的性器被用力地擼动,冷淡疏离的五官,在难堪的期待中而扭曲,丈夫会以耻辱的姿势趴下,臣服地,主动让对方插入自己体内,在那曲折的肠肉间粗暴地抽插,一次又一次,像要玩坏般的贪婪而喜悦。 因为不是男人,她无法按照丈夫期待的那样拥抱他。 但这个男人,却能代替她做到了一切。 作为牲品的丈夫,会在她那湿濡、温暖的巢穴通道中,挣扎无助地耸动着,她将张开双腿,犹如繁殖中的母蜘蛛,在黏液中编织的网里,随着他们的动作,迎合地摆动着腰。那细微、不和谐的拍打与撞击,来回地在她体内蛮横地捣动,透过丈夫脆弱的身体,如海浪般扩散而来。 他在她体内,同时,余懊崙也在他体内——他们,丈夫与她、还有他,已经被那肉眼看不见的扭曲枷锁,紧密地栓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只有当丈夫陷入疯癲地狂喜时,露靄才能悄悄地俯在他耳畔,坦承她始终没说出口的秘密: 「我爱你。」 露靄知道,余懊崙永远也不会离开自己。 因为,他是她的影子。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他们将会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更┆多┆就┇上:wo o1 8.v ip (W oo 1 8 . vi p) 騷年(十九) 她握住他的手,引着他与自己十指交扣。接着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欸欸欸等等等等一下——这不是他预期的反应啊? 感人的重逢怎么给他变成这样?这不是梦,是一个弄不好就真会闹出人命的现实啊! 刚才毫无退缩爬上来的一鼓作气全没了,廓洛同学现在腰都软了,只能伸手去推她的肩,勉强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姚小窕,你冷静!冷静冷静——」 他艰难地嚥下一口口沫,「我、我要叫囉?」 结果,居然换来一声冷笑,「儘管叫破喉咙吧,没人会来救你的,这里可是8楼哦?」 「谁管8楼啦这里是你家欸!不可以,不行呀小窕??」 抵抗无效,今晚这丫头的力气,完全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没一会,在床上被扒得只剩内裤的他,护着重要部位缩成一团。 他委屈懊恼,都快哭了,「我??不是为了对你作这种事情,才爬上来的??」 「我的新娘子可真害羞。」小窕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挑起他下巴,「别怕,这次,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他哆嗦地抬起眼,「你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他摀着脸,放弃抵抗。什么叫这次?矮鹅,难道她总是在梦里对他这样那样吗? 「不不不可以啦??拜託??」 徐廓洛紧闭双眼,领悟自己虚有其表的抵抗,正逐刻崩解。 「请??至少,温柔一点。」 他闭着眼,心里七上八下,紧咬下唇,「唔??」 感觉得到,那柔软的指尖,轻点在深色布料上,不急不徐地摸索着,彷彿在描摹底下蠢动怪物的轮廓。 汗水细微地滑过咽喉,他「咕嚕」一声,嚥下唾液。 长发刷刷地在他腹上扫过,躁动不安地痒,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心脏上爬鑽。 接着,那光滑细嫩的手掌,沿着四角裤襠的缝探了进去,在掌心里抚弄。「啊??」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阵颤慄,缓缓地,僵硬的身体慢慢地瘫倒下来。 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乾了似的,被那强烈的、衝动的期待支配理智,呈现明显的生理反应。 她慢慢地往下,轻笑:「??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居然连这种攻气十足霸道总裁的台词都说出口了? 徐廓洛虚弱地哼了声:「现在我看到热狗麵包就会想起你。」感觉一生已无法直视热狗麵包了。 女孩的指尖勾了那顶端渗出的莹液,牵丝,颤动,挑起嘴角,笑得魅惑:「想我?」 姚小窕话都只听一半的吗?他恼羞,「我说,我现在连看到食物都会想歪,你还在那边兴灾——」 少女突然主动将嘴唇贴到他脸颊上,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唇瓣像花一样绽放,「嘘。」她用唇让他闭嘴,舌尖探了出来,小口小口舔润他乾燥的嘴。 「拜?拜託你停下来??」他想捉住她的手制止她,却没用。 徐廓洛简直要忘记怎么说话了,舌头,很忙。姚小窕正刨开他的嘴,引着彼此舌头纠缠相连,湿热的口腔回盪着啜饮声,黏腻而煽情,炽热而曖昧。 他好不容易才吐出那口快憋爆的空气,嗓子混浊地哑,他轻撩起少女耳边的发丝,「至少??让我也看看你的??」 虽然是梦,但现在所有的一切,美好的好不可思议。 比如,他肌肤的温度,小心翼翼的碰触,跟柔软舒适的床。他们在床上,拥抱彼此 少年伏在她腿间,让她指间嵌着他的头发,今天梦里的他,比往常都还小心翼翼,彷彿她是陶瓷做的易碎。 只是给他看,就能让她全身发热,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慾火焚身。她也真是的,居然到了传说中的思春期——像对别人张开双腿的这种事,平常她是打死也做不到的。 少女的双脚被抬起,腰下垫了个抱枕,以一览无遗的姿势呈现在喜欢的人面前。她早已褪下睡裤与内裤,露出白皙的腿,上衣往上掀起,露出腰的曲线。 他的目光彷彿有了实体,一綹一綹的细丝,挠得肌肤发痒,下腹阵阵地紧缩。 少年抬起脸,湿润的目光迷离,他开口,「小窕??」呼唤着她的名字。她觉得他好可爱,那样胆怯的眼神,可怜兮兮的。 她温柔抚摸他的头发。 「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廓洛的脸虔诚地靠近,几乎埋在她腿间,情色地嗅闻着,「??有刚洗完澡小婴儿的味道。」 嘴唇浅浅地蹭过,拨动,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一层又一层的花瓣,就这样盛开。 「唔??」 小窕的脚趾蜷曲,腰部那使不上力气,整个人无力地颤抖着。舌头绵长地舔逗,像在跟她接吻。她紧抓住枕头,指间都掐陷进去了。 她似乎醉了,意识一点一滴地融化,逐渐变成蜜那样黏滑的液体。时而亲吻,时而舔弄,在那小洞外旋转,似有若无、明知故犯地浅戳弄。那颗嫩巧的果实,在那温柔而狡猾的採摘下,情不自禁地颤慄。 姚小窕感觉到,自己腿间已经泥泞一遍——通常这时候,她会难堪地惊醒,但这次没有,她更进一步地感觉到,少年正吸吮着她大腿内侧,连带着把那些倾吐出的湿液舔进口中,小力地吞了下去。 像猫一样,专心地吃着饲食。 哗的一声,湿润的凉意,顺着窗帘吹拂了进来。下雨了?屋外似乎下起了滂沱大雨。那流淌的雨声中,漆黑宽敞的房间里,窸窣地,少女断续着、甜糯的喘息声,「嗯??哈??」 她的身体绷直,自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抖。好奇怪——也好舒服。他抬起眼,漆黑得宛如深渊的瞳孔,下意识舔过嘴角的动作,彷彿变了个人。 有点危险,有点坏,让人害怕,又,让人忍不住期待。 叩叩,房门传来敲门声,「小窕,你又在哭了吗?」 阿姨的语气满是担心,「你这孩子,晚餐也没吃,整天哭哭啼啼的??」 姚小窕全身血液正在倒流,「阿阿阿阿阿姨?」 「怎么啦?突然这么惊慌?」 「我我我还在被禁足吗??这不是作梦?」 「你这孩子,是饿晕了吗?」阿姨紧张地转动门把,「快开门,阿姨会担心啊,你至少喝点热的——」 姚小窕惊坐起,伸出手,作势阻止,「不不不可以!您不可以进来——呀!」 她动作太大,重心不稳,扯着棉被,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就往地板倒头栽了下去。 碰,重物摔落,发出清晰的声响。 阿姨在房门外惊呼:「小窕,怎么了,什么东西掉啦?」 「我??没、没事。」姚小窕一脸惊魂未定,她是从床上跌下来了,而且还是半裸状态,但并不疼,「阿姨,那个??」 她愣愣地往下看,看见那隻护着自己头的手,以及当成垫背的胸膛。徐廓洛「呼」地松了口气,凑过身来,「你喔。」 他轻咬她发红的耳廓,「这可不是在作梦啊。」 「我不是在作梦?」 门外的阿姨微微提高音量,「小窕?」 「阿姨,我??」小窕扯着棉被,看看门外,又看看他,「??我好饿。我我我想吃小笼包,现在,就想快点吃到。」 「没问题!!!你等我!!!我这就去找外卖给人送来!!!」 急促的小跑步声逐渐远离,剩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廓廓廓洛??」 原来这不是梦,原来他是真的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你竟然??」 徐廓洛面红耳赤地摇着手,「你别误会啊,我我我原本只是——」 小窕的嘴唇在发抖,「为了进来你居然??」 「不!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放进去的意思!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色狼,只是你刚才像变了个人似的,还对我说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我才——只是好奇,所以想看看??但婚前就这样做是我不对,我罪该万死!」 姚小窕歪头。 她只是担心他居然从一楼爬上来很危险,为什么他要下跪求她原谅咧? 騷年(二十) 外送到了后,暂停绝食抗议的小窕把食物端回房里,餐盘堆满满的食物。此时徐廓洛仍跪在那里呈谢罪姿势。她把食物放在矮桌上,「好好好了,快点来做吧。」 「嗯嗯嗯???」 望着少年撑大的双眼,姚小窕歪头,「快点来这边坐啊?」 「我不是想歪。真的没??」廓洛嘀咕着听不清楚的话,訕訕地伸长腿,也在地毯上坐下,两人肩靠着肩。 一剎那的安稳。 「咕滋。」 姚小窕拿起餐盘上的饮料,将吸管插入杯子,细长的管身深入封膜狭小的洞,磨合地搅来搅去。她自言自语着:「唷,插进去了。」 「我不想歪。我不想歪。我不想歪。」少年闭眼默念着。 小窕猛吸一大口,似乎被饮料呛到了,摀着嘴低下头,「咳咳??」 少女抬起头,嘴边渗着乳白的体液——不是,是液体,她伸出粉色的舌头,滑溜溜地舔掉。「有点太浓了。」 嘶,一丝冷冽的气息从齿缝窜入,灌进肺里,挤压着,疯狂地喧嚣,体内的空虚几乎已将他啃食殆尽。 他伸手替她抹掉嘴角的乳白液体。艰难地吐出一句:「快点吃吧。」 「嗯。」女孩津津有味地夹起食物,「呼呼」吹了吹,递到他嘴边,「你吃一个?啊——」姚小窕笑得天真烂漫,「好吃吗?」 廓洛掩着嘴,他是猫舌,「很烫。」 「我都这样吃的喔,」她夹起一颗:「先咬出一个小洞,让热气冒出来,再把流出来的汁液吸掉,然后含进嘴里——滚烫的汁液会在嘴中爆开,喷好多出来。」 「??!?」少年的喉结轻微地滚动。 这个吃法,听起来不太妙。不,不对,应该说是极其情色—— 刚才他近距离看过了。少女腿间那青涩的软肉,鼓鼓地膨起,从深处渗出透明的浆液。随着腿的延伸而暴露在他面前的,是小地可怜的洞,细微地扯开,一开一合地紧缩着,像张贪馋的嘴,翕张个不停。 感觉就连放入手指都可能会撑坏,他不敢进入,只能先用舌头在外缘舔,轻轻一舔,便淌出汁水,他食髓知味,将舌头伸进去,犹如狡猾的蛇,溜入了那纯真的花园。外围的软肉剧烈地蠕动着、簇拥着箍住他的上纵肌。 紧密而湿热,尝到了那滋味,喉咙里益发乾涩,于是他开始不轻不重地在洞口里搅弄,从里头冒出的一汩汩汁液整路往下流,湿漉漉地蔓延了一大片。 就像被筷尖捅破的汤包,白嫩而软,一戳,莹透的汁液便涌流而出,灼伤舌尖—— 「廓洛,你出了好多汗啊?是不是很热?」毫无察觉他齷齪想法的少女,腮帮子鼓鼓的,嚼呀嚼的样子,像小松鼠,她张望着,找空调的遥控。 徐廓洛拿面纸替她擦嘴,「求求你别说话。」 「偶喜欢粗粗——」 他隻手扳开她的嘴,又餵了颗到她嘴里,「快吃。」 「唔嗯~」 「吃。」 「你你你太粗暴了!」小窕抗议着,「你现在把人家的嘴塞得好满满的,太胀了啦,嗯??」 嗯什么嗯啊!他又把汤匙塞进她嘴里,满满的一大口。在她嘴里的汤匙,细不可闻地滑过上顎,搅弄着她的舌头,她本能地含住,却又被他抽了出来。徐廓洛的双眼紧盯着小窕,因为吃热食,她的双颊微微透着红晕,染着薄汗,「哈啊」吃力地吞嚥着。 廓洛捏紧手中的纸杯,握力太强,杯里头的豆浆瞬间「噗滋」涌泉般喷了出来,直接射在他的脸上。伴随小窕的惊呼,「廓廓廓洛?」冰凉的饮料滴滴答答地从他脸颊上流下。 少女挨近身来,拿起面纸替他擦脸,痒痒的气息,无意地拂过他的发烫脸颊:「怎么办?廓洛你都这么湿了——」 想做。 想做下去,跟她,想一起做到最后。陷溺在其中,放纵所有的肉慾,将那些灰暗蠢动的念头全都赋予实体,抚摸她,碰触她,诱使她跟自己的身体交缠在一起,激烈地亲吻,然后把自己坚实的渴求直接浸入她体内。沉入深处,翻搅化成水的妄念流淌在彼此之间。 真正地结合在一起。 「呜??唔?啊??啊??」床单起伏着,沉载着两个叠合在一起的身体,不断地发出声响。 她摀着嘴,另隻手攀在他的肩上,他在她体内,将她唇中溢出的喘息撞得支离破碎,娇小的身体随着摇晃而倾斜着—— 碰! 钝沉的声音从房里传来,把在浴室外的她吓了一跳,压低声音唤了声:「廓廓廓洛?」 「没有,什么也没做。」他立刻回应,头还抵在墙上。 「我??找不到你可以换的衣服耶。」她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递一件衣服进来,「别的衣服好像都太小件??这件应该穿得下?」 他望着那件卡其色大衣,嗯,「穿这会变成现成的暴露狂吧?」 「这件呢?」竟来递了颗棕熊的头进来,「之前圣诞节穿过的熊玩偶装——」 「现在是??在整人游戏?」要是就这样全裸套着玩偶的头套跑出去,不让人报警才怪。 接下来,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件白色的实验袍,「那这个??之前参加实验竞赛时穿的。」 「姚小窕,你想玩角色扮演游戏?」 「咦?角角角色扮演?」她吓得正要关上浴室门,却反被从内强行打开,少女「啊」叫了声,纯白色的实验袍掉在门口,上空半裸的少年就立在门口。姚小窕立刻捂脸转身,「没没没有!没有偷看,这个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袍被他拾起。略微宽松的尺寸,穿在他身上确实适合。徐廓洛慢条斯理地扣上釦子,「什么是故意的?」 她脸红红地招了:「对不起!刚刚吃东西说的那些,其实是故故故意说的色色色的,因因因为看你脸红感觉很有趣??」 身穿白袍的少年倚在小窕背上,呼地笑了。「哼——」他抬起她的脸,「你也知道这样色色的?」 姚小窕脸颊的肉被捏起,「堆不七??」 手抚过她的后背,挠得她不禁颤抖,只隔着睡衣,廓洛的碰触显得那样模糊又曖昧。 她挣脱地转过身,只见少年正望着自己。实验袍的袖子过于宽大,完全遮住他的指尖,那漆黑的视线,比他的碰触更令人心动,「过来。」 「咦咦咦?」她的手腕被抓住,往里一拖,直接将她拎进浴室里,抵在冰冷的磁砖上,就像最初在淋浴间里那样,两人贴得好近。近得连心跳都听得见。 他的指尖轻触她的嘴唇,惹得她颤抖,拇指扣在下唇上,轻轻扳开,「啊——」 讨厌??这样好像真的在玩牙医的角色扮演。「小窕哪里不舒服?是这里?还是这里呢?没关係,张开点??只要再忍耐一下下就可以囉,好乖,做得很好喔,你很努力呢。」 gt;/////lt; 「唔?」有什么细长的东西正刮弄她的口腔。姚小窕睁开因为妄想而闭上的眼睛,廓洛居然已经放进来了——牙刷,他拿着沾了牙膏的牙刷,正在替她刷牙。「咦咦咦咦?」 「吃完饭当然要刷牙。」相比她一嘴白沫的惊愕,他则一脸冷静,「张开点——不然没办法刷乾净。」 这个年纪还让喜喜喜欢的男孩子帮自己刷牙,好羞耻啊!但是,被像这样当成孩子对待,不知为何又让人有些隐约地兴奋起来,细小的软毛轻柔地刷过牙齿,不小心碰触到上顎或舌头时,酥酥麻麻地,小窕忍着不发出声音。要是连这样都嗯嗯啊啊地叫个不停,不就真的证明她是色色的痴女了嘛? 「我、让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弱弱地抵抗着,接着从储藏柜拿出替换用的牙刷,递给他。他愣了下,却还是接过,两人一齐站在镜子前刷牙。 她漱完口,看着成对并排的牙刷,忍不住花痴笑,「我们这样,好像家人哦。」 镜里的他只是笑,他害羞笑着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下垂,睫毛扑簌簌地眨动,像雪花落下的冷杉枝叶。让她忍不住又开始逗弄他,「廓洛你不是想跟我做夫妻吗?」 他纵容地笑,带着她回房间,替她盖上被子,「你该睡觉了。」 「一起睡嘛一起睡嘛~」她故意拉着他的衣袖,孩子似的闹着。 他把头枕在床边,笑着投降:「嗯。」 姚小窕此刻有点幸福到得意忘形了,「我呢,觉得你会是一个好爸爸。」 「好??爸爸吗?」少年轻声复了遍,但并没有太清晰的情绪,「小窕的爸爸,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嗯~」她认真想了想,「很认真的人,不太会讲话。总是住在研究室,每次电话里总是问我有没有按时吃饭。」 「妈妈呢?」 「妈妈很聪明、很强势。听说她从高中起跟爸爸轮流在争第一名,两人总是努力想推翻彼此的研究成果,谁也不让谁。阿姨以前说过,他们两个唯一合作的,就只有我。」说完她笑了。 少年冷不妨地开口:「发生那些事,他们都很担心吧?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被连累。」 姚小窕勉强自己继续笑,「不是,我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是孩子才更应该替他们着想才对吧。」廓洛以断然的语气说道:「那不是保护过度,是害怕自己再度犯下大错。他们很爱你,很担心你,你至少应该听他们的——」 那样的说法,彷彿就要把她这段时间以来想守护的东西通通摧毁掉。姚小窕的脸顿时毫无血色,「你希望我跟他们走?」 少年没有丝毫的迟疑,「你的家人是想保护你才想带你离开。」 「你??明知道我是为什么留下来,却还要这样说?」 「姚小窕,」廓洛的语气仍旧沉静,静得彷彿事不关己,「我最近,渐渐变得奇怪,很不正常??简直就像??」他的话语开始颤抖,「就像那些傢伙一样。好噁心,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就连刚才,我也满脑子想着要跟你做爱。你不知道吧?我一直在意淫你??」 少年掩着自己的双眼。 「我现在看你的眼神,已经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噁心了。我不想要这样,明明我应该要比谁都珍惜你。」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分外苍白,「但现在的我??已经快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喜欢或是性慾的藉口了。」 廓洛的眼泪落在她的掌心里,「我??真的很讨厌这样骯脏的自己。」 姚小窕捧起他的脸,眼前哭泣的少年,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惹人怜爱。 她忍不住亲了他脸颊一下。混着眼泪咸咸甜甜的味道,细腻的唇抚过肌肤,像花瓣一样柔软地悄声绽放。 廓洛想也没想的,就吻了她。两人的嘴唇叠合在一起,犹如电流窜过,只是浅浅碰触,随即擦枪走火。两人笨拙地相互交融着,最开始牙齿总是不小心撞到,但碰磕几次,逐渐就熟悉了对方的惯性,柔软的舌头、湿润的口腔,绵滑地吞噬着彼此。 舌尖眷恋地从她口中剥离,气息流动着一丝温存的曖昧,尽是她肌肤甜蜜的气味。他无助地轻喃着:「对不起??我?喜欢你??对不起??」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ṿ.ḉom (Ẅ○○₁₈.νɨρ) 冬生(一) (一) 冬生呱呱坠地的第一个冬天,山村也是这般一望无垠的白,远传传来狐狸的叫声—— 他在那之后的第十个冬天被卖了。 冬生的娘亲需要更多的药跟酒,娘说,他们天生命贱,还不如养在府里的畜牲命好,于是把他卖进村主邸。管事的老头领着他从后门进去,他后来住的那个小院里,尚有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但冬生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被灌药弄哑的,而冬生,是天生的哑巴。 这是他进府邸的第一个冬天。 院里的孩子个个被养得白里透红,他们不用干活,只在屋簷下学习服侍上面人的方法,像是烹茶、识字和弹奏胡琴那类。 只是谁怪冬生个头小,性子又弱,老挨前面几个孩子欺侮。负责张罗伙食的大娘,对此始终睁隻眼闭隻眼,顶多只在他们揍得太过火时瞧一眼,咕噥声:「别伤着脸。」 「我说你,可别想逃啊。」大娘偶尔替他上药,曾这样叮嘱他,「只要再忍忍,以后就能张开腿享福囉。」 「??」 他低着头,像是没听见似的。冬生未曾萌生要逃的念头,这里的衣食无缺,他压根不想念外头的日子。 何况,他还能逃去哪里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夜里,听见外头狐狸叫声时,他总会想起以前姥姥说过的话:「千万别靠近村主家嚜,那儿住了会把皮囊好看的孩子变成动物的妖。」 冬生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庆幸自己长得并不好看。 他进村主邸的第二个冬天,一日夜里,村主的女儿吵着要养猫。村主就只有一个女儿,向来是捧在手掌心里地宠,那孩子哭闹的声响,惊动得连冬生这儿的院子都听得见。 下人们提着灯笼四处奔走寻找,可这冬夜临时去哪找那般娇贵的畜牲?大人焦急未果,最后也不知是谁提的餿主意,反正小姐也未曾亲眼看过猫,提议让人扮猫。 他们一路到各小院翻找,这扮猫的,自然不能是成人,年纪小的,还得温顺听话。 冬生就这么莫名地被拣作小姐的猫了。 大人们捉着他,把他剥个精光,洗了滚烫的澡,赤身塞入大的檀木盒里,就这么七手八脚抬到去小姐那儿,哄着她,让她赶紧把箱子打开。 冬生瑟缩在箱里,不停地发抖。他想,自己定会被活活打死,或扔去冰天雪地里冻死。 他听见雀跃的步伐咚咚地靠近,上头的盖子被推开,咿呀一声,渗进了光—— 冬生瞇起了眼,好不容易才聚回神。 一个女孩正低头瞅着他。大红缎锦滚毛边斗篷,琥珀般清澈的眼睛,粉糯的双靨。这是一张他所见过最好看的脸。她手里拿了条红绳,上头系着铃鐺。 铃啷。 女孩歪着头,「这??是猫?」 旁边的大人忍笑似的哄闹起来,「是啊!您瞧,是猫啊,雪白的猫哪!」他们上前,把冬生从箱子提出来,给他系上铃鐺,又让他四肢跪在地上爬行。 铃啷、铃啷。 那些笑声令冬生臊得全身发烫。聚集在他身上的视线,黏腻又噁心。他不敢反抗,头也不敢抬,卑屈地照做。这是他头一回清楚意识到,自己在这些人眼中跟畜生没啥两样。眼泪在眶里打转,冬生紧咬下唇,忍着不哭出来。 冷不防地,沉甸甸的物体覆盖到他身上,是那件红色的斗篷。 小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她落在他身上的阴影,不偏不倚挡去了那些人的目光,「嘘,别怕呀,不会吃了你。」 她用帕子替冬生糊掉泪水,揉他的头,「小东西,你已经无处可去了吧?所以你才会被带到这儿,真可怜呀。」 明明她个头比他还矮,却小大人似的唤他作「小东西」。在那之前,冬生从没被别人用可怜来形容——就像娘亲说的,他们活该命贱,而这样的卑贱是不需要被同情的。 他怔忡地抬起脸,女孩挠了挠他的头发,嗓音轻脆,宛如铃响,「无妨,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啦,我会养着你的。」 那晚,小姐将冬生跟那箱子带回寝室。 乳母看见裹着斗篷的冬生,惊叫一声,险些晕倒。但在这,谁也不敢不按小姐的吩咐做事,婢女替他送来乾净的衣裳,又在小姐的榻下铺上厚厚的被褥,作为他今后的窝。冬生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 他愣愣望着朦胧的天花板,左胸口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地好快。 上头的床一阵窸窣,小姐翻了个身,压低嗓音,「吶吶,我说,你睡了么?」 冬生没办法回答,只能以脖子上系着的铃鐺回应。 啷噹。 「其实,我挺怕黑的。夜里黑漆漆的,外头又总是有奇怪的动物叫声,」小姐自顾自地讲着,「不过这可是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 啷噹。 「你这是会保守,还是不会保守秘密呀?」 「??」冬生略微迟疑了会,啷噹。 他不识字,也无法说话,就是有心要传出去,只怕也没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女孩自然听不见他心里的想法,以为他是在逗自己罢,咯咯笑起来。 她又说了许多话,她的娘亲最近临盆,爹不许她靠近。她已经几日没见着父母了,这冬日格外无聊,特别长又特别冷,不能出去玩,还得读书练琴。新来的师傅很严格,她一个音弹错,就罚她没点心吃。 冬生只是听着。 女孩打了个哈欠,拉开被子,「喂,你睡木头地板冷不冷?要不你上来跟我一起睡床上吧?」 冬生不小心晃着铃鐺。啷噹。他侷促地上了床,跟小姐并肩躺着。床褥很软,很暖和,窗外,雪地反着月光,分外地亮。 迷迷糊糊间,冬生安心地睡着了。 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接下来就像是一场梦,美好地不可思议。在小姐的坚持下,他留了下来。白日,冬生陪小姐嬉戏、读书,夜里,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毫无猜疑。 他记得自己初次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时,他一笔一划地写在纸上,冬生。他写给小姐看,她挨在他身边,她试着念:「冬生。」两人相视,而她笑如春雪初融般明媚。 小姐也教他写她的闺名。 她带着他的手,蘸了墨,在纸上写下「青盐」二字,这是她的乳名。除了最亲近的家人以外,这世上就只有丈夫能这样唤她。那二字笔划繁多,小姐写得认真,冬生覷着她的侧顏,脸如同火烧似的烫。 冬生的铃鐺,也是小姐亲手给他穿上的。 原先他的铃鐺是系在绳上,时不时断掉,他总珍惜地攥在手里,拿它跟宝贝似的,被别人笑话也不理。有天天寒,外头积着大雪,两人在房里窝着,小姐不擅长做针线活,刺绣绣得坑疤歪曲,耐性一下就耗尽,她把绣到一半的荷包扔了,成大字形地躺在榻上:「我不玩了,绣这些针线一点也不好玩。」 冬生正窝于榻边,披着锦毯在读小姐的书。他听见了动静,抬起头,怯怯地朝小姐笑。 「有了!」小姐一骨碌地坐起,「我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了。」 她朝他招手,「冬生,你过来这儿。」 冬生虽困惑,却还是听话地挪向前。小姐取下他绑在红绳上的铃鐺,用钳子将自己贴身配戴的金鍊子剪断半截,链尾嵌上铃鐺,拿在手里甩晃,啷噹作响。 接着,小姐捏起绣针,把针尖放在烛火上烤。先给冬生耳朵揉了点冰凉的膏脂,「嘘。」嘴里哄着,把针刺进耳垂,在糯软的肉上穿出个小小的洞,再将坠着铃噹的链子替他戴上。冬生强忍住泪,被小姐拉着手在妆奩前坐下。 「喏,你瞧。」他的右耳多了个金色的耳饰,细长的鍊子,随着移动发出细碎的铃啷声。 小姐捧起他的脸,面朝镜子仔细端详,「真漂亮哪。」 她身上的香气是那样地好闻,冬生几乎要忘记呼吸。 ﹊﹊﹊﹊ 追-更:po18m.com (woo18.vip) 冬生(二) 有天,小姐不知从哪偷来春宫画,兴致勃勃地拿来给冬生一块共赏,羞得他面红耳赤,画里赤裸的男男女女,彼此贴合着身体,摆出奇怪的各种姿态。 小姐似乎十分好奇,偏偏乳母对此话题十分忌讳。 一日上午,小姐趴在榻上,读着新摸来的秘戏图,冬生不得已在旁边替她把风。「对了,有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瞧瞧。」只见小姐兴致勃勃地滑下床,从榻下拿出个锦盒,「这是初春时他们从山下带回来,要送进爹寝殿的贡物。」 她打开盒子,盒里放了根模样狰狞的棒具,粗度约能握在手里,半臂长,质地细润,应是白脂玉做的,有着浅浅的筋纹。小姐仔细端详半晌,「这貌似是模仿男人阳具的东西。」她歪着头,「对了,冬生,让我看看你的,是不是真的跟这一样大。」 「???」铃啷铃啷铃啷!冬生拚命摇头。可在小姐的威逼利诱下,他最后仍是只得照做,扒光自己,一丝不掛地站在榻前,任她碰触褻衣下的身子。 细嫩的手,在嶙峋的肋骨上游走。丝丝麻麻的痒,他咬紧牙关,不敢呼吸,「??噯,你可真瘦,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呀。」 小姐边摸边瞧,嘖嘖称奇,冬生羞得快要抬不起头来。 「小东西,如今已经长大了呢。」 小姐猛地抬起头,「啊,冬生也想看看我的么?」不待冬生制止,她已褪去层层衣服,并模仿画里的姿势,坐在他身上。 那样光滑、乳白的身体,胸前若隐若现的起伏,双腿间的浅壑,只是看着,不知为何就令冬生感到窒息。 小姐抓起他的手,「来吧,你也摸摸我的。」让他把手放在自己身上,铃啷,慢慢往下移走。 她笑,「我这儿也长大了,对吧?」 小姐的胸前,两座浅浅的隆起,山尖上粉雪初融,似花的蓓蕾,轻轻摇曳。她微微笑着,引着冬生的手继续往下摸,柔软的腰隻、白皙的腹部,冬生颤了颤,意图缩回手,可手就这样被抵在她的双腿间,那儿好软,「我的这儿长得跟你的不一样,有个洞,听说很小,可娃娃会从里面生出来。所谓的媾和,似乎做的就是这种事。男人同女人——对了,冬生,你知道男人跟男人怎么行房吗?」 冬生不吭声,其实他知道的。 以前刚进府的那几日,他们院里每日学的那些「服侍」人的方法,就包含了在床上伺候男人的方法。如今那院里的孩子,也都是村主寝室的下人了。小姐兴许并不知情——那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见到。 冬生的膝盖突被玉棒抵住,他睁大眼睛,本能地曲膝併起双腿。铃啷——棒器卡在他的双腿间,那冰凉的质地,贴合着他的大腿内侧,寒冷地渗进骨子里,来回地磨蹭,窜上阵阵酥麻的冷颤。 「冬生,腿张开呀?」小姐居高命道。 冬生紧咬下唇,强逼自己慢慢张开腿,下腹那胀硬难受,那一突一突抽跳着的东西,变形似的硬挺起来。小姐如同在抚摸宠物般逗弄着他,故意让玉器与他的叠合在一起,相互摩擦,「这样比对,这仿物倒是做得挺像的。」她仍是那般孩子气,懵懂地恶劣,丝毫未察觉自己置身所存在的任何危险,只是单纯感到有趣——对于冬生的身体,对于男子的身体,出于本能的好奇。 冬生的喉咙乾紧。他试着要起身,可小姐仍压在他身上,室内的空气,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稀薄而乾燥。柴火噼啪地窜着火苗。床榻上展开那一卷的春宫图,画中的两个男子,正在水池里行淫乐之事。 小姐压低嗓音:「这么小,真的进得去?」变得温暖的玉器,抵在他的后庭,不疾不徐地浅戳。紧缩的庭穴,被玉器前端试探地顶弄、轻触、拨动。冬生咬紧下唇,不敢动作,全身僵硬,小姐停下动作,观察他的表情,「冬生,疼么?」 「??」冬生睁开眼,咬着唇,温顺地摇头。若是真的抗拒,他定会求饶小姐放过自己,可不知怎的,隐隐地,冬生的内心萌生出一晦暗的念头,他想让小姐融入自己里面,心底的,身体的——被进入,他想让小姐进入自己体内,如此噁心的愿望,令冬生感到羞耻难耐,而他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或者说,是不允许自己,去明白这意味什么。 出于全然的好奇,她匀了点香脂膏在玉器上,在那微凹陷之处廝磨,接着,前端于那紧密之中渐没而入,有了脂膏的润滑,最初是凉,紧接着就热了起来,灼烧似的热,牴触的异物感,就那样陷进去,麻麻的,收缩地嵌咬着那玉器,很慢,很慢地推进他体内。嘶——他全身的力气都在排斥那入侵的外力,一抽一抽地紧缩着。 「呜??」冬生扭着身,倒在她怀里,呜耶地喘。 想让她拿出来,又想让她停在里头。 「冬生,真很疼吗?」 小姐的双颊酡红,大概觉得他的反应很稀奇,又有些紧张。腿间的玉棒子感觉进了许多,其实也只有一点点。 冬生眼泪模糊地抬起脸,又摇了摇头。 她鼓着脸,十分气馁似的低下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销魂啊,这画全是唬人,我明明是想让冬生嚐嚐那种欲仙欲死滋味的??」 「??」他可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这番好心。冬生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每一次吸气,体内的脏器就嵌咬着那玉棒,内脏里的每一寸都被细密地磨绞着,那种深处被外人碰触的滋味,既陌生又亲密,只要一想到,那是小姐手里的分身——「咦,你前面这里怎么好像变大了些?」小姐天真地问,伸手碰触他勃起的前端。 「呜!」不摸还好,这一摸倒一发不可收拾,那儿又硬又肿,轻轻碰触便痉挛似的打颤,冬生几乎就要哭出来,自己那样丑陋的东西被小姐握在手里,软而小的掌心,轻轻地耸动着。 「噫??」冬生摀住嘴,不自觉叫出声。他的声音模糊喑哑,曾被人说过难听,冬生向来介意,在小姐面前,总努力不让自己出声。 小姐以为是弄伤了他,忙道:「我这就把那根玩意拔出——」体内蠕动似的翻搅,那股充实更在抽离,冬生恍若未闻,猛地按住小姐后头的手,不让她取出来。 他失神地,不由自主地去摆动折起的腰,往后蹭。 「啊??啊??」冬生控制不住地低低叫喊起来,讨好的,献媚似的。 啊,进来了,小姐把玉棒都插进他体内了,进得好深,好沉,好紧,好欢喜。 肚子里翻滚着灼热而难堪的躁动,深处蔓延着对立似的空虚,而后庭的那粗硬的玉根,恰好填补了那样无法言喻的无力。层层的摩擦,抽送间,竟能带来强烈的快意,又疼又舒爽。 「你,噯,你小声点??」怕惊动外头的人,小姐嘘了几声,见他似乎没听见,乾脆拿自己的嘴堵上他的嘴,「唔嗯??」 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她用舌头勾住他的,吸吮、翻搅。湿润的唾液相连,绵密的声响,自唇齿间传来。 「呜??」冬生觉得羞耻、欢喜、恐惧、兴奋,心脏跳得好快,耳朵回盪着全是鼓譟的心啸。他顺从地,作贱地张开自己的腿,肢体柔软地抱住双膝,腰下垫了个枕头,任着小姐把握在手里的玉棒,于他股间,滑腻地抽送。 「呃嗯??」 「冬生,你舒服吗?」身下的动作执拗地持续着,小姐双颊红晕地盯着他,眼底闪烁晶亮的光,「你的腰摇得好厉害,」她咬着下唇,彷彿捨不得眨眼,像是要把他所有的丑态藏入眼底,「看起来简直就像画里的人一样呢。」 冬生粗喘着气,脸上满是泪痕。此刻,他的反应在她眼中,大概就是件稀奇的玩具吧? 扭动间,积压已久的白靡喷溅出来,「噫??」冬生啼哭着,在小姐面前洩了身。 他瘫倒在床上,胸口重重地起伏。他的那些脏东西有些溅到了小姐的玉体,身旁的画上也染上一滩污渍。羞愧与自我厌恶感,顿时如浪潮般朝他袭来,冬生垂下头,不敢看她。 小姐俯身,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 「冬生,你真可爱。」然后咚咚咚地跳下卧榻。 ﹊﹊﹊﹊ 追-更:po18ac.com (woo18.vip) 冬生(三) 入秋的时候,有人前来给小姐提亲。 冬生听闻其他下人讲起,来提亲的,是山下城里大户商家的次子,那商家跟山村是长年来的商业往来,所有人对此都是乐见其成。 婚期就这么定在春分时节。整个秋冬,院落张灯结綵,所到之处,都是喜庆的红,人人兴高彩烈地张罗婚宴。 小姐并不想结婚,她压根不愿意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可这回,下人们都当没听见,谁也不会再顺着她了。 冬生心疼小姐总是哭,明明没见过,他却发自内心地憎恶起那人。那个山下城里大户商家的次子,让父母託人到山村给小姐提亲的小少爷。 冬生讨厌他,他才不信那少爷真有府邸里下人们夸得那样完美。 与其把小姐交给那种从没见过的人,那,那他还寧可—— 「啷噹。」 冬生着实被自己心中冒出的歪主意吓了跳。 别做梦了。他疯了,太可笑了,简直搞不清楚自己的身分。像他这般卑贱的东西,居然胆敢把歪主意打到小姐身上? 冬生明知那对小姐而言,只是好玩的胡闹、只是游戏罢了,可他如今对小姐的贪欲早已膨胀扭曲得不成样了。 他总做些淫秽不堪的春梦。 每次惊醒,冬生总是冷汗淋漓,只得羞耻不堪地抱住自己。忆起梦中种种比画更令人难以啟齿的淫秽场面,如同数百隻蚤虫啃噬着他的心窍般难受。 他是这样可悲地乞求着她,想对小姐,想被小姐?? 「你说??逃?」 望着他用手指在茶几上沾水写的字,小姐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往周遭张望,卧房里就只有他俩。 小姐的嗓音,轻得彷彿随时会被弄碎似的:「我、能逃去哪里呢??」 没事的,冬生摇头。 他拉起她的手,比向自己,「我。」 接着把两人牵起的手挪到小姐面前,「和您、一起。」 小姐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搂住他,像溺水的人要抓住一块浮木似的,冬生只能紧紧地拥着她。 她抬起头,眼睛都红了,「??冬生,我冷。」 小姐手在他发烫的身体缓缓地抚着,扯住他贴身的布料,往下脱去。褪去了遮蔽,冬生那赤裸的慾望,立刻没羞没臊地暴露在小姐面前。上头隐约渗出透明的体液,不停颤抖。 小姐的头慢慢往下,冬生只能勉强地挺直脖子,眷恋地抚过小姐的碎发。这样摇晃而倾斜的视角,刚刚好够他能看见此刻煽情的景象——她正张开嘴,用很慢的速度,将他的前端放入口中。最初她嫌脏过,可如今她似乎一点也不排斥了。 「呜嗯」随着喉咙吞嚥的滚动,一口包覆,吸进唇舌之间,顶到咽喉。小姐眉毛为难地蹙紧,小心不让牙齿嗑到。 舌头底的脉象抽跳着。那样小的嘴,如今撑涨得满满,两腮鼓起,她垂目,吃力、困难却努力地吞吐。湿热绵滑,却又带着一股紧缩的力道。她的口腔包覆着他,逐渐加快的——抽拉动作,引出抽空般压缩的异感。 他粗喘着,很快洩了一次,但小姐没这样就放过他。她把手伸向他后头,探去股间那儿,满指的滑腻。他早前先自己涂过膏脂,早适应了。 小姐的手指沿着隙缝滑行,轻易地进了他的后庭,深处紧缩着蠕动,用力吸附住她的指头,不让她轻易就拔出来。她早已熟稔他的敏感,一根、两根,併拢的手指在他体内抽动起来,冬生很快又有了反应,膝盖发软,急促地喘息。「嗯??」 好舒服。 小姐的碰触,小姐的亲吻。 冬生撑挣扎着起身,吃力地移动身体,面朝向她,掰开小姐的脚。两人以扭曲的姿势缠在一起。他在下头,小姐在上头,他让小姐跨在自己身上,两人如同融为一体。仰起颈,放肆而贪婪地吸吮那濡湿的甜腻。 先在糯白的大腿间种下一朵一朵蔓延的花,接着将舌头伸长,伸进缝里,爬行着,游走,在那样的细密里执拗地找寻,轻柔而迂回,来回地舔弄,试探她所有的颤抖与嚶嚀。 「冬生?啊??」小姐的喘息越来越急速。她的脚无力地敞开,内侧肌绷紧,像蓄势待发的弓弦。他温柔地拨撩着那弦,一次又一次——依循着那样原始的规律,几次交错,她弓起脚指,抽搐地仰起脸,「啊??」一个机灵,断了线地软在他身上,倚着他,乏力地软成一滩春水。 冬生忍不住轻触小姐的脸庞。小心翼翼地,犹如在碰触易碎的瓷器。 他只要她幸福,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初春,外头的雪渐渐融化。 婚礼按照山村自古以来的古礼进行,天未翻起鱼肚白的吉时,婢女们安静地进入小姐的闺房,替她穿上豪奢的婚服,盖下覆面的头纱,纱沿缀满珍珠串起的流苏,晃动时有啷脆的声响。 据说,小姐身着的那套婚服,是村主让年贡宫家的工坊里头技艺最巧的绣师,一针一线,不惜成本,耗费近叁年才完成的婚服。甚至为了备不时之需,同样花样、尺寸的华服,订製了一模一样的两套。 朱红底上点缀数百颗珍珠,以金银线绣上繁复的花叶纹样,五彩丝线则精细地绣绘出吉祥寓意的牡丹及松竹,华美斑斕。这简直不是凡间的物品,犹如仙女的霓裳羽衣——见着过那礼服的女子,无不妒恨着小姐的命好。 在女眷们的牵引下,一行人先到村主夫人的寝殿拜别。自主夫人產子遭遇难產以来,她身体便一直孱弱未癒,几乎卧床不起。屋内照不太到阳光,镇日薰着据说能延命的药草,整个寝室瀰漫让人昏昏欲睡的香气。 对于即将远嫁的亲生女儿,夫人显得十分冷淡而消极。象徵性的古礼仪式结束后,她便藉口头痛回去歇息。 「噯唷,传闻是真的吶??主夫人果然不待见小姐。」 人们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起来。 「自从难產后,大人几乎没去过她那里,主夫人大概是在迁怒吧?」 这些低贱的下人,夸张地咋起舌,哎唷、哎唷地感叹着。 「怪不得啊。」 「我这倒突然想起来,你们记得唄?就是从前大人房里头伺候,后来得病死了的孌童??」 「我记得,说是病死的,可分明是被主夫人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活生生给腾死的哪?」 兴许是想起了当时那场面,眾人纷纷叹息,「真是造孽啊。」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喧嚣的锣鼓声,城里来迎婚的队伍,已在山门前停下。 村主与家老打开正门,亲自相迎。 出于山村流传已久的传说,队伍里的每个人,皆戴着有避邪意味的动物面具,掩住面容。有猿、有犬,有猫,形形色色,新郎戴着蛇形的面具,那轩昂的举止与雍容的衣着,看得出确实是尊贵之人。婢女们躲在帐幔后,红着脸谈论。 这是山村十六年睽违迎来的盛大婚礼,村主下令举办盛大的酒宴,在山村底下的五大庄主也都正装出席,一同恭贺出嫁的小姐与其夫婿百年好合。 盛装的新娘,在女眷的搀扶下,沿着渡廊走来。啷噹——褶褶裙罗曳地,泻淌出细碎的铃声。 首-发:po18vip.uk (woo16.com) 騷年(二十一) 「对不起,我非但没有保护你,还让你陷入危险。」 一边亲吻,一边道歉。隔着衣物,彼此肌肤的体温,摩娑间,伴随逐渐加紧的力道,暖和地渗进深处——少年压低的嗓音彷彿通了电,随着落在身上的亲吻,酥酥麻麻地流动,连指尖都烫了起来。 「吃热狗堡时,一直偷偷想着你也是,对不起。」 那样焦躁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她的手无意识地,像在呼应他一般的——抚上他的胸口,往下移动,滑进他釦排间的缝隙。他泛红的脸颊颤抖着,瞇起眼睛,下唇被咬出一丝苍白,「唔??」 他蹭了蹭她的脸颊,「吃戚风蛋糕的时候也是。汤包、豆浆——这些东西,其实我都不喜欢,但现在不一样,我都好喜欢,因为喜欢你。」 小窕身体里的螺丝,一个又一个地拧松,就像簇拥着他俩的棉被,软绵绵的,从脚尖、腿、腰??迷迷糊糊地一路陷了下去。随着他的叹息,她的手指,彷彿融化的液蜡,在他的身体上轻移,烫出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灰烬。 「痒。」他挪了挪身子。 「讨厌这样?」 他又撒娇地贴过来,「??喜欢。」说得极小声,犹如无辜的耳语。 「你还是希望我离开?」她追问。 少年沉下眼,睫毛在昏暗中闪了闪,瞬息的烟花,「嗯。」 「因为讨厌?」 他用力摇头,丧气地瑟缩着,像犯错正挨骂的狗狗,「现在最讨厌的??是我自己。」 唉,多么彆扭的人啊。小窕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原来你这样爱哭啊?」 「你讨厌爱哭的人?」他歪头,泪眼汪汪的。 「嗯。」她不假思索,「我啊,现在最讨厌你了。」 「??!」少年满脸忸怩,居然一个翻身,用棉被蒙头陷入自暴自弃模式,「果然??像我这么糟糕又麻烦的生物,根本配不上你对吧?你果然还是跟其他人一样,喜欢那种会说出什么让你哭的只有我的帅哥——」 小窕嘴角抽搐,有病吗?那种口味,「呵呵,那种的,只有脑子不清楚的迷迷迷妹才会爱啦。」 棉被底下探出了一颗委屈兮兮的小脑袋瓜,「真、真的吗?」 「嗯嗯。」她拍拍他。「我又不像钟宓那样,她最最最喜欢邪魅狷狂的人设了。」 「钟宓?」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廓洛努力回想了一下,啊,「被禹辞骚扰的那个?」 「呃?」应该颠倒过来,被骚扰的是禹同学才对,但小窕不想陷好友于不义,于是没出声纠正。「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前她都会把把把笑我的人,都踹踹踹飞哦。」 「禹辞那人虽然心理变态,但上次有人拿刀闯到班上要找我,也是他把那人制止的。」 「钟宓喜欢他很很很久了,」小窕认真回想,「她5岁的时候跟他求婚,但被拒拒拒绝了。」 「因为才5岁啊——」 「不是,」她翻身,直视廓洛有些睏倦的双眼,「他要她证明给他看。」 「证明什么?」 「证明她的喜欢,是不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听说禹辞从小他就寄住在钟宓家里,他好像不相信人的感情可以始终不变。」 廓洛凑近小窕,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世上没有不会改变的东西。」 少年的双臂扣在她腰上,轻而易举被他抱在怀里。小窕把手搭在他背上,那个时候,在这小而窄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 「廓洛,可以跟我约定吗?」 他突然很想哭,徐廓洛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爱哭的人,「所以,你要??离开了吗?」 「嗯。」她用小拳头捶他,「因为我现在讨厌你啊。谁叫你一直把我我我喜欢的男孩子说得那么糟糕又麻烦。」 小窕伸出自己的小指,「从明天开始,我不会见你——所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让我要重新喜欢上你哦。」 廓洛没有回答,他伸出手,勾住少女的尾指,然后亲吻。姚小窕咬住唇,忍住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爆出的「我喜欢你!!!」 少年的嘴唇落在指尖、手背、肩头,锁骨上,他用手抚过她的脸颊,鼻尖、嘴唇,两人的唇轻柔地触在一起,最后是额。 头的上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熟。 姚小窕努力蠕动,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趴在他旁边,看着廓洛均匀呼吸的睡脸。唉,这傢伙的脸实在长得太好看了,姚小窕倒在枕头上,懵懵懂懂地想着。漂亮的脸蛋,果然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啊??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 她不满地戳了他的脸颊,嫩QQ的。「唔??」少年皱眉,细微地动了动,「不行??」 小窕暗自埋怨老天爷的不公平,抬起他的脸,吻掉上头的泪痕。他的眼睫毛颤了颤,些微碰触到她的脸颊,痒痒的。 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秀气的五官,她撑着头,靠在他身边,「真是睡美人啊。」 希望此后他的梦里,都是幸福快乐的事情。她枕在他身边,糊里糊涂地也睡着了。 醒来后,房里只剩姚小窕一个人。 房间空荡荡的,唯独窗帘翩然飞舞。她探了探身边,床是凉的。小窕赤脚走去阳台前关窗,栏杆上釦着一个攀岩用的锁勾环。 他当然已经不见人影。 姚小窕麻木地锁上窗,走回书桌,上头堆了一堆砖头书,这几天在家她无所事事,只能唸书—— 桌上放着一本陌生的笔记本。 她走近书桌,拿起那本笔记。是学校发的横纹记事本,封面写了徐廓洛的名字。她翻开它,里头滚出一支笔,里头写了些东西,但不是上课的笔记,姚小窕捧起来细看。 我讨厌文学课,抄一堆笔记,每次都会睡着。 最常吃便利商店鮪鱼口味饭糰。 想要长高,所以才一直睡觉。 到现在都还记不住中音直笛的指法(′?ω?`) 中学时是攀岩社。 有轻微的近视。 刷刷——随着一页页翻动,少女忍不住笑了,视线被雾气弄得模糊,她闔上书本,没再继续往下翻。 很多她都已经知道了,但也还有很多对徐廓洛不了解的事。 不过没关係,接下来的每一天,她会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去了解他,年少时的他所喜欢的、讨厌的、擅长的、不擅长的,全部的全部,关于她所喜欢的男孩子,那个总是戴着口罩的少年。 小窕这样下定了决心,这是她与他恋爱的开始。 她告诉阿姨自己要跟爸妈一起去瑞士的决定,并以跟朋友道别为理由,出国前夕,约了钟宓见面。这么久不见,钟宓依旧是那样活力满满。她一口气乾了阿姨端来的柳橙汁,「呼~」接着倒坐在沙发上,翘起了腿,犹如黑道电影老大的霸气坐姿。 「哼哼,小窕,好久不见啦~」 虽然想提醒一个淑女不应该把脚跨这么开,内裤都快看到了,还一直抖腿,但小窕还是礼貌地选择当作没看到。 「你还好吧?我有替你好好教训那个徐廓洛了。」钟宓仍有些担心地覷着她的脸色,「你真的要出国吗?」 「这这这样就好。」小窕露出勇敢的微笑,「我跟他约好了,下次见面,他要让我再次喜欢他。」 快一个月不见,总觉得姚小窕变得成熟许多。钟宓点头,也成熟地选择没再追问下去,决定换下一个话题:「对了,你知道最近学校最劲爆的话题是什么吗?」说着,她嘴角因为得意而不禁微微抖动,「禹辞跟人交往了。」 「欸欸欸欸欸???」小窕吓了一跳,坐直身子,「那你你你还好吗?」 钟宓掩住脸,「老实说,是真的不太好受。」姚小窕一下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那笨拙的模样彻底逗乐了钟宓,她肩膀抖得越来越厉害。不行,快憋不住笑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才第2966次告白,他终于愿意接受我了。」 她抬头,看好友的反应,只见姚小窕露出呆呆的表情,嘴巴都忘记闭上,接着瞪大双眼,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一把拉住好友的双手,「恭恭恭喜你!!!终于追到你的男神了!!」 「什么追到,人家明明一直是两情相悦。」钟小姐故作羞涩,「不过,小窕,你听我说,第一次果然真的,不是盖的,真的很痛耶。」 钟宓指着自己初生小鹿般抖个不停的脚,悄悄降低音量:「你看,我的腿到现在都还在发软。」 「等等等!」姚小窕差点把自己的果汁撒出来,往后倒退,「你你你还做了喔?」 她反应这么大做什么?钟宓有点困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这种事,我也只能跟你讨论了,毕竟你是有经验的人——」 小窕眨眨眼,「前前前辈!第一次果然会痛痛痛吗?」 「哈?」 「你们有没有避孕?痛吗?后来舒服吗?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在哪里?是先接吻还是先做?大概持续多久?会上癮吗?」 「STOP!STOP!姚小窕你语速也太快了!」钟宓急着喊卡,「你怎么问我咧?你跟徐廓洛不是早就做了吗?」 「乱乱乱讲,哪有!」她手叉腰。 「没有?」钟宓大脑整个当机,「不不不是说,他还安慰你第一次谁都会这样的?」 「第一次遇到色狼谁都会怕怕怕的呀?」小窕满脸迷茫,不懂她为何如此沮丧,「这这这不是废话吗?」 她拍拍好友的肩膀,误会她是在为自己跟廓洛分开而感到失落,于是,姚小窕故作开朗地对钟宓说:「没关係啦!我已经下定决心,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夺走他的第第第一次的!」 「??」钟宓訕訕地抬起头,「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换点说法?」更婉转一点的,矜持一点的? 小窕立刻会意过来,点点头,大声地说:「我!一定会徵得他的同意,得到徐廓洛的贞操操操的!」 ﹊﹊﹊﹊﹊ 完结倒数! 首-发:po18sf.com (woo17.com) 騷年(二十二) 那天,徐廓洛一如往常从补习班下课。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但那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他很快搭公车回家,如今他跟外婆一起住。在公车上,他把座位让给了拄着拐杖的爷爷,然后在靠窗的位置,拉着勾环,努力背诵明天要考的生物范围。 唔,有点想睡了。他揉了揉眼睛,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取出一看。 一张照片传来,最初他看不出那深色的长方形物体是什么,靠着边角的轮廓,半晌才明白——廓洛「咕嚕」一声,咽了口口沫。 不会吧?? 那个,是他的内裤。深蓝色的宽松英格兰纹四角裤,是他最喜欢的一条,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倒也没留意过。 手里一阵震动,传来一则讯息,「你下课了吗?」 又是一阵震动,「我正在想你。」 震动,「不管怎么样。」 萤幕再度亮起,「我都会,关注着你哦。」 「今天也,一个人吃饭吗?」 廓洛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那一条条讯息彷彿自问自答一般,逕自丢来——「又是,一个人在家吗?」他一个机灵,明明已经入夏,夜里却觉得特别地凉。徐廓洛不自觉开始介意其他乘客的视线,左边、右边,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们,无意交错的视线,彷彿另有了深意,他按了下车铃,匆匆地下了车。 他就像被追赶似的逃回家里。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拿着钥匙的手心都是汗,他试了几次才成功把公寓的门给打开。 屋里一片漆黑。他想起了奶奶今天跟好友去泡温泉,今夜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廓洛仔细锁上门,习惯性地巡了屋里的每个房间、柜子、床底、阳台,确认没有藏着其他人,窗户也都锁好釦上防盗装置后,拉上窗帘,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时,桌上的手机萤幕发出亮光。 一条讯息,「回家了?」 徐廓洛拾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按出了通话。另一头很快地接起,哑黯的轻笑,「你终于打来了。」 「姚小窕!!!」廓洛对着手机气得跳脚,「你偷拿我的裤子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很变态吗?还有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昨天上台报告讲太多话,」小窕咳了两声,「你你你到家了吗?我今天整理行李才发现,你的内内内裤在我这里,应该是上次你爬到我家时忘记穿回去的。」 「??」那天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就像失恋一样,衣服穿了就爬回楼下了,连内裤都忘记穿。廓洛咬紧牙关,「谢谢你告诉我。下次再还我就好。」 「不过过过啊,」小窕喜孜孜地说着:「看到这条内裤,就像你在我身边呢。」 「??拜託不要拿内裤当我的替代品啊。」这已经不是用好丢脸可以形容的地狱处刑了,每看一次就提醒一次他是个连内裤都会忘记穿的男人? 「廓洛也会吗?看着我的东西,想着我?」因为沙哑,小窕的嗓音今天听起来,格外的痒。 他哼了一声,「我这可没有私藏你的什么东西哦,连张照片也没有。」 「什什么么!」小窕大写地表示震惊,「那你想我的时候怎么办办办?你等我一下哦,我看看——」刷刷刷,她接连发来几张自拍,「你的手机里怎、怎怎么可以没有我的照片片?」 廓洛点开看,不觉噗哧一笑,姚小窕这人,真的没什么自拍的天份,几张照片,失焦的、翻白眼的、只拍到眼睛的,还有她在新学院跟同学一起拍的——徐廓洛瞪大眼睛,「姚小窕!那个胆敢勾搭你的雄性是谁?」在一片草地上,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围在她旁边,其中一个高了她不知道几颗头的男人,搭着小窕的肩,对镜头露出一口白牙,灿烂到欠扁地笑着。 「嗯?」小窕的声音听来很状况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那是邻居的儿子,才13岁,很黏我呢。很可爱吧?」 「哪哪哪里可爱?」廓洛急得差点咬到舌头,这点危机意识他还是有的,「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黄金猎犬狗勾型的?」 「黄金猎犬?嗯!很可可可爱的啊,活泼、爱玩,又亲人,我们家家家最近有在想养——」 「亲、亲什么亲?他亲你了?」廓洛拿手机的指关节都泛白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你不可以花心啊!姚小窕,你答应过要想着我的。内裤,快点把内裤拿出来,掛在看得到的地方,你睡前看看,就会想起跟我的约定了——」 居然,叮瞩她看自己的内裤? 当廓洛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血液瞬间直衝脑门,火烧似的烫。他「咚」一声把头靠在床上,羞耻地摀脸,好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算了,当我没说。」他嘀咕着,陷入强烈的自我厌恶,「总之,我先去洗澡了,下次再聊。」 匆匆结束电话,廓洛把手机扔在床边,靠在床上,仰头,呼出气息。「呼??」听见她的声音,真好——可是,听见她的声音,他就更想她了。 起伏的思念骚动着他的呼吸,腹部下方一阵麻,混浊地慢慢化作渴求,逐渐拥有实体,然后僵硬、绷紧。 不须低头去看,也知道自己腿间已隆起鲜明轮廓的慾望,他羞耻地、熟练地,沉住呼吸,悄悄解开裤子,拉鍊喀啦喀啦地解开,褪去了内裤(今天是熊本熊四角裤)。四下无人的环境,让他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 廓洛闭上眼睛,他想着那天的游泳池隔间,想着那天充满她气味的床褥。喉结滚动,一口乾渴的口沫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胶着着,他「唔」地低哼了一声,手心握住那炙热的东西,在那躁动的前端渗出了透明液体,手的温度贴合着性器,稍稍施压,接着一上一下地开始捣动。手里的汗总感觉涩涩的,并不是太舒服。 「小、小窕??」他哑声呼唤,「我??喜欢你??」 「嗯,我我我也是!」 「!?」 徐廓洛同学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结束通话。 还开到扩音,呵呵。开着扩音自慰,通话的还是幻想对象本人。 「小、小小小窕?」他抓起面纸,胯间擦一擦,眼泪恐怕等等也要擦擦。 「我在在在,」小窕憨憨地笑起来,「你刚那里好像有点断断断讯?有听到我的声音吗?」 「你呢?有听到我的吗?」 「廓洛你刚刚是不是去跑跑跑步啊?声音有点点点喘?」 徐同学秒回:「嗯,在运动。」 「运动很健康啊,对对对了,最近学校开开开心吗?」 「差不多。」多亏禹辞死会的消息,学校每个人都在追他的八卦,廓洛又重新过回低调平静、乏人问津的生活,「就只是那样而已。」 「对了,下次,我们一起起起去游乐园玩吧?」小窕提议。 「你不知道那种地方多可怕吗?」廓洛叹气,「一不小心就会被尾随,身上的手帕、瓶装水老是莫名其妙不见,尤其是鬼屋,屁股一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乱抓——」想到他就一阵恶寒,太可怕了,那种地方。 「我我我会保护你的。」 「第一次搭捷运就遇到脱裤子痴汉的人,是谁要谁保护啊?」 「唔,你平常常常晚上,都在做什么?」姚小窕努力找着话题继续撩下去。她的声音好低,低得如同气音,呼出即消失不见,变成伸出手也无法捉住的雾气,「嗯?」 「读书??或玩游戏。」还有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刚刚,但廓洛选择语带保留。 「啊,你们那里也快快快考试了吧?要加油喔。」 「小窕。」 「嗯嗯嗯?」 「我,真的很想你。」 原本打算撩得轻描淡写,可话一出口,徐廓洛还是哽咽了。 騷年(二十三) 今年的高叁毕业典礼,是晴朗的好天气。学生们叁叁两两,跟家人、同学合照,毕业生捧着花束,穿梭在如今已令人开始想念的校园各个角落。 阳光洒落,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闪闪发光,无比美好。 廓洛独自一个人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内,彷彿置身事外地眺望着人群。他远远地看见,禹辞被一群学妹追逐,鐘宓挥着一束炸鸡花束,在后头脸红脖子粗地赶着。那画面太过搞笑,他嘴角不禁上扬。 窗外的树影扑朔摇曳,朦胧地映照在他的侧脸上,落下浅浅的阴影。 如果,姚小窕也在的话??该有多好。他撑着头,绞着手帕,渐渐禁不住昨晚熬夜的困意,趴在桌上。脸枕着的书页,被头顶上的风扇吹得翩翩翻动,翻起的一页挡住少年清俊的脸,视线在失焦的字里行间迷失——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呼啸的风声。 「呼??呼哈??」 徐廓洛好一会才发现那是有人在喘息。一阵阵湿湿热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子上,噁心地激起大片的鸡皮疙瘩。「学长??呼?喜欢??」啪搭,黏黏的手掌按在他肩上。 廓洛反设性地从书桌弹起来,转头,老天,一个比他矮两颗头,厚重镜片上全是雾气,肉眼可见体重过重的小胖子,整脸涨红,一边可疑地喘着气,一边眼巴巴地堵了过来。 「你,你要乾嘛?」廓洛赶忙护住自己的脸,往后缩,背紧贴着桌沿,勉强拉出安全距离。 「我??一直想?呼?看看学长下面?呼??口罩下的??脸??」小胖子大概兴奋到过度换气,说句话也喘个不停。 廓洛下意识往旁边瞄,字典——砖头一样巨厚的德语字典大概可以作为防身武器:「呃你,先冷静下来??」 对方听了,喘得反而更厉害了,鼻翼扇动,徐廓洛憋气,索性把字典拍上对方的脸,犹如在打一隻起飞的蟑螂:「你离太近了,让我很不舒服。」 小胖子还不断想黏上来,「呼??学长??」 「你叫什么名字?」廓洛乾脆把整本字典往后推,幸好他手长,就算对方拚命挥动双手也还勾不着他。「这阵子跟踪我的,是你吧?」 「呼??被?发现了吗?」字典后看不出长相的小胖忸怩地搔着头,看制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看起来是一年级的,「我只是想知道??呼?学长住在哪里??」 他强忍想胖揍这人一顿的衝动,按耐地试着先讲道理:「那样是犯罪。无正当理由跟追他人,经屡劝不听者——」这些话他讲到都倒背如流了。 「可是?呼?我不是无正当理由?我?是真心的??想认识学长??呼呼??」小胖子不停喘息,「喜欢??呼?学长??那一次,我被同学关进厕所里??是学长帮了我??」 徐廓洛试着回想了一下,几个月前,他确实从叁楼的男厕放出一个学弟,「哦,那次——」 他深呼吸,「我刚好要去大便。」 字典碰地掉到地上,露出小胖胀得紫红的脸,「大??便???骗人??学长??怎么会??」 廓洛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尽量维持高冷的表情,「我有心因性便秘障碍,有其他人在厕所会出不来。」 他松开手,小胖就踉蹌地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会??神怎么会??大便??」 「喂喂,不要擅自幻想,又擅自失望啊,」廓洛蹲下来,直视那双镜片后盈满泪水的眼睛,「我只是一个超普通的人而已,脑子不太好,个性也很废,估计做不了你想像中的男神啊。」 他继续补上致命一击:「哪个人不大便的,你说是不是?」附带一抹灿烂瀟洒的笑容,「对了,说到这个便秘——」 估计受不了这突如的心理打击,小胖子哇地泪奔逃离现场。留下徐廓洛一人,平静地把刚瞄到的学号跟姓名发送到辅导室,确保那人会成在心理辅导室的列管名单。 他擦擦满是汗的脸。作为史上第一个在对白说出大便二字的校园爱情小说男主,他更想哭啊。真要命,虽说没有别人在场,也用不着对跟踪狂保持人设形象,但要亲口说出那几个字,感觉还是很羞耻哇! 不管怎么说,至少是成功赶走了那怪人,也没被其他人听见—— 还没来得及松下那一口气,左方期刊架那立刻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叩」。 一道身影缓缓从架子的阴影里走出,看来,从刚刚徐廓洛被人扑倒之前,就已经有另外第叁人在场了。 「你是徐廓洛洛?」 有点迟疑,嗓音是熟悉的甜软,语调却又透着一丝生疏的、冷静的划分。徐廓洛揉着眼睛,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徐徐的风吹进来,正对他的前方,朝思暮想的身影逆着光,就站在他面前。 他怔住了,是小窕。 廓洛用力拉扯住脸颊,超痛,接着连续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宇宙无敌痛。不,不是梦,是真的姚小窕出现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女大十八变?简直是完全不同人,远远超出廓洛的预期,连气质也不一样了。 原先孩子气的脸庞,如今却流露出一种高贵、高智商的成熟,没有太多外显的情绪,收敛冷静,女王风范。五官却仍看得出小时候的轮廓,圆圆的眼睛,精緻的鼻,微扬的嘴角。不会认错的,他才不会认错自己最喜欢的—— 徐廓洛莫名紧张,肩不自觉耸了起来,佯装镇定,嗓子抖得厉害:「小、小窕吗?」 她挑起眉毛,「你居然看得出来?」 少年眼眶湿润,只想来个爱的抱抱,「你为了我??特意回来?」说着,张开双手。 「你就那样让他离开的理由是什么?」她指着门口,「那种傢伙,不给他施加实质的金钱或精神的报復性惩罚,他是不可能会修正自己错误行为的。」 廓洛默默收回敞开的双臂,突然一个机灵,脸一股热气涌上,「呃,那个??我、我??想问问,呃那个,就是想问问问问??你有没有听到,我刚刚刚说的大大大??」 她皱眉,「我没听说过你也有语言流畅性障碍。」 「啊?」语什么畅什么性障碍?廓洛没听懂。 小窕思考了一下,「是病理性的还是心理因素?」 「什、什么?」他一脸呆样,只是想问她刚刚有没有听到他说大什么便什么两个字罢了。 她叹气,「你的智力表现,果然不太乐观。你今年大学也落榜了,为什么?」 廓洛噎得说不出话来,「什、什么?」 姚小窕的语速变得飞快,快得完全像另一个人:「大学落榜,排除考试当天的生理状态以及志愿填写疏失,没录取任何一间大学,以你先前的模考成绩来看是完全不可能的,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你判断过分乐观,理想科系的录取成绩都高于你的考试分数,且没有备案规划。」 她说对了。 徐廓洛紧咬下唇,脸颊因为羞愧而灼热,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双旧旧的运动鞋,「我??我也知道以我的成绩,妄想申请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是痴人说梦,我连德语都还说得坑坑巴巴——」 「你那分数,居然申请ETH Zurich?」 他被她的直白狠狠刺伤了,这些时日他所做的努力,如今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笑话。 这件事,廓洛原本打算彻底保密的。他很清楚小窕上的大学世界综合排名前六,以他那破成绩是根本连边都沾不上的,但他还是想努力看看,这段时间,他一边备考,一边拚命研究申请方法,为的,就是能离她更近一些些。 「我很好奇。」她看着他,「为什么要进行这种高风险赌注?你不觉得是在白费力气吗?一,你的成绩与语言能力远远达不到标,二,你的家境客观看得出不算富裕,重考一年所必须投注的花费,衣食住行,以及必要的补习费用,还有这段时间所耗费的时间成本——」 她补上一句:「当然,考试成绩并不代表一切。」 虽然能感觉到她尽量诚恳地说出自认为安慰的话,他却完全没感觉到有被安慰到。相反的,根本是提油救火。 「白忙一场又怎样?」 廓洛顾不得在图书馆要保持低音量,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想待在喜欢的人身边,是白费力气吗?」 她歪头,「你哭了?」 「才没有哭!」他用力吸鼻子,用手帕抹了抹脸,擦掉眼睛流出来的汗,对,他徐廓洛绝对不会承认那是眼泪。 「我只是客观分析,建议你放弃——」 他握紧手帕,倔强地摇头,「我才不会放弃。」 现在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对了,就是奶奶在看的俗烂爱情剧,穷困貌美善良纯洁的女主角,被男主有钱有势贵妇母亲羞辱的情节—— 「你这不知羞耻的下贱狐媚子,胆敢勾引我儿子?」 不对,最近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身攻击已经不流行了,更多的是假惺惺地暗示对方高攀:「听说你出身坎坷,一边打工一边上学一边还债一边照顾生病的家人,我儿子一直觉得你很可怜,他啊,从小就是同情心泛滥,老是捡些流浪小猫小狗回来。这里是一点小钱,一千万。」 坚强的女主则会红着眼眶,噙着泪水,委屈又可怜地道:「我不会放弃我们的爱情。」 徐廓洛此刻,就像拿了女主角的剧本,非常可以理解那些女主的心情。被自己恋人的母亲蔑视,该有多难受啊。 ??唔,不过,奇怪,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一下子也说不上来,从刚刚到现在,他所感受到的奇异、微妙的不安定感。就像是—— 「等一下下!」自习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娇小的身影灵活地飞奔进来,扑向廓洛,「不不可以欺负廓洛洛洛!」 嗯? 欸嘿? 什什么? 徐廓洛脑子整个转不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已被扑倒,跌坐在椅子上。软绵绵的触感贴合着他的脸颊,蹭了蹭,隐约感受到那隆起是多么温暖而富有弹性,光滑的肌肤不经意地摩挲过他的上臂。他几乎就要窒息,拚命地挣扎,像溺水好不容易浮上岸的人,倒抽一口气—— 「小??窕?」 有两个小窕?徐廓洛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两个她,但比较一看,抱住自己的这个分明年轻了点,稚嫩,脸颊肉嘟嘟的,是他记得的那个可爱呆萌姚小窕。 而不远处,一身黑衣的那位,则明显是个成熟冷艷的小窕大姐姐。 这、这到底是??? 「??穿越?」不可能!这太扯了,无论如何,廓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窕担心地抓住他的手,「廓洛你听我解解解释??」 「听你姐姐解释?」廓洛这才恍然大悟,吓死他了,廓洛一度还真的以为自己穿越到科幻小说里了。他指着不远处的她,「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有一个姐姐?」 姚小窕呆呆地眨了眨眼,「姐姐姐?」 她摇头,「我我没有啊。我是独生女。」 「那这位是表姐还是堂姐?」 「都不不是。」 姚小窕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妈妈妈呀。」 「啊?」 「我的妈妈啦。」 「!!!???」 「我以为你早发现了。」姚小窕那保养得宜,目前在ETH Zurich担任机械人与智能系统研究所所长的母亲大人,对此冷冷地表示:「你刚不是喊称呼我是小窕妈?」 他的妈妈妈妈咪呀! 试问:拜见未来丈母娘的第一天,人设就崩得不成人形,还来得及挽救嘛?急,在线等。 追-更:po18sf.com (ωoо1⒏ υip) 騷年(二十四) 徐廓洛耻地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在学校附近的连锁咖啡厅里,小窕自告奋勇去点餐,廓洛恭敬地试图展现好礼貌:「对不起,还没跟您正式自我介绍,我叫徐廓洛,今年18岁??」 「那些客套就免了,我对你这个人一点也并不感兴趣。」 母亲大人打断他,那语气、那眼神,无不让徐廓洛小朋友犹如置身北极风暴之中,「事实上,直到从机场过来的路上,我都确信,你是我女儿生命中必须要排除掉的bug。」 呼咻——冰雪女王般的母亲大人,无视他瑟瑟发抖的肩膀,丝毫不留情面,「见到你本人后,一切如我所推测。你自我控制力低落,性格衝动、氾滥的同情心,懦小软弱。」 小窕母亲叹了口气。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你,却拚尽全力,用你自己那笨拙的方法,努力想陪在小窕身边。」 廓洛愣愣地抬起头,只见对面那张酷似小窕的脸庞,露出几乎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好好加油吧,廓洛洛。等到你们结——」 他脸颊发烫,「咦?那您的意思是指,同、同意我们结结结??」 「你不要给我曲解,好好加油,等到你们大学结业的意思。还有——」 母亲大人的目光锐利如刀子,千刀万剐:「我警告你,要是你哪天,敢让小窕感到不必要的痛苦,我跟他爸一定,会把你当阑尾一样割了,嗯?」 廓洛不自觉夹紧双腿。明明丈母娘说的是阑尾,他却觉得是别的器官在抽痛呢? 他使劲摇头,「不不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 点好餐的小窕正好走回来,探头,「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廓洛尷尬地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震动取餐机,「啊,我来负责去柜檯端饮料。」 姚小窕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亲妈,「妈妈,你没有欺负他吧?」 母亲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提醒他用功读书而已。动不动就哭,抗压性有点低啊。」 「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温柔的人,」小窕微微一笑。「也是我真的很喜喜欢的人。」 「我知道,」望着自己渐渐长大的女儿,作母亲的,不禁有也些感慨,「你长大了,是法律定义的成年人了,感情这种事情我无权干涉,见到你们这样,有点怀念罢了。」 母亲嘴角扬起,「想到我以前了——所以,姚小窕,你应该知道怎么避孕吧?」 话题转得太快,小窕一个瞬间促不及防,「妈妈你怎怎么突然说这个啦!我我们——」 母亲语重心长:「你知道,需要互通的可不只是心意,体液也是。虽然我不算是公卫专家,但目前有些研究表明透过性行为传播的性传播微生物,简称STM。反覆与同一伴侣交配或跟一个以上的伴侣交配,能通过STM获益。我认为你在考虑跟这个人更进一步稳定关係前,要考量彼此的共生菌——我的意思是,交往前,首先得确认你们的性行为是否契合。」 「这这个——」女儿又开始结巴。 「跟父母讨论这个很尷尬吧,我可以理解。」母亲点点头,「但我也是为了你好,建议你们尽快睡一次看看。想当年,我跟你爸也是这样。」 「??你是说他转学来第一天的期中考就考赢你的事吗?」 「不是,」母亲摇摇头,「是我拿考卷去找出题老师理论的时候,恰巧撞见他正被学妹扑倒,我顺手泼了他们两个一桶水,结果他对我一见钟情。」 小窕冷静地指出问题点:「妈,我记得,外婆提醒你好几次了,这种事不要随便告诉自己女儿,非礼勿听。而且什么一见钟情,阿姨说过,你们明明是一夜情——」 「我、我我把咖啡拿过来了!」徐廓洛带着极不自然的笑容,扯着大嗓门,边端餐盘走向她们,一手拿起其中一杯,握紧杯身,「请请请用,这杯咖啡好冰凉啊!」 姚小挑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这是热拿铁。」 他尬笑两声,「抱歉,我没注意到。」 母亲大人抿了口她点的热巧克力,「看样子,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到了。非礼勿听的道理你不懂吗?」 徐廓洛好想哭,才不是偷听,而且才不是只有他听到!明明是全咖啡厅的人都听到了好吗!!!他訕訕地坐了下来,端起自己的饮料,虽说为了有良好印象而点了最便宜的美式咖啡,但真的好好好苦啊——他咬着纸吸管,早知道就点果汁了,洛洛心里苦,但洛洛不敢说。 「不过,既然你也听到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直接跟你问个清楚吧。」 什么原来刚刚那个叫拐弯抹角吗?虽身在开有空调的咖啡厅里,廓洛却依然满头大汗。正襟危坐,「您请说。」 母亲放下杯子,上下打量,「没有什么奇怪的疾病吧?传染性疾病那类的?」 「没有,绝对没有!母亲大人!我很健康。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提供这半年的健检报告。」 「一,我才不是你母亲大人,二,我要说的是,如果没有生育规划,我个人还是建议你们要做好防护措施。」母亲大人低头确认手机,「我半个小时后有一场视讯会议。难得回国,你们应该也有久别重逢迫不急待想做的事吧?」 「呃,做做做那个——」 小窕回答地坦荡,「嗯!我有一直都很想试试看要做的事情!」 「那就这样吧。」母亲大人冷眼瞟了廓洛一眼,懒得再废话,「小窕,建议你确认的事情,记得尽快确认,做好事前准备,保护好别人,也保护你自己。」 「嗯!」 「好,那你们赶紧去试试吧。」语毕,来去就像一阵风的女方家长,立刻宛如一阵风般匆匆离席,留下一脸愕然困惑的男主,和害羞微笑着的女主。 他没有勇气抬头看她,只是静静地喝着苦涩的饮料。 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 这些话,他都还没鼓起勇气对她说出口的时候,对面的女孩,已经抢先一步地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 「廓洛,我喜喜欢你哦。」 姚小窕笑得烂漫。无数次的回忆里,徐廓洛永远无法忘记,当时,一旁的落地窗洒落进午后的阳光,映照在桌上一个个圆弧的玻璃杯,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束束烟花。就像他当时的内心,满满的,静謐的,温暖的雀跃。 分开了那么久,他们总算又再次走在一起了。徐廓洛喜滋滋地笑得魂不守舍,甚至已经忘记要管理顏面形象,嘴巴笑得都要裂开了。他羞涩地低着头,拿纸吸管搅拌咖啡里快融化的冰块,「我、我也喜欢你??」他又喝了一口,奇怪,刚刚明明还觉得好苦的咖啡,怎么现在喝起来全是甜滋滋的呢? 一年多不见的姚小窕,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仍是有点傻傻的,无害的可爱。原本圆润白糯的脸,似乎只比记忆中的减了些,变成匀称的鹅蛋脸,衬得五官益发甜美。嘴角微微扬起,若隐若现地露出浅浅的梨涡。大概是怕热,小窕穿着无袖的细肩浅藕色针织衫,外披单薄宽大的衬衫外罩,不经意地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 那样的不经意,格外地勾人——在少女身上,清纯与甜美,还有朝气十足的青春气息,融合成如娇艷欲滴的果汁般,不可思议的性感。 他简直要看呆了。 姚小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廓洛。有有在听吗?」 他真的看呆了。徐廓洛回神,突然好热,他用力搧了搧,「嗯?抱歉,你说什么?」 「我说啊,都过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大家也一直在问,我们再这么拖下去不太太好吧?」 「拖什么?」廓洛一脸茫然。 「你都没在听。」小窕噘起嘴,「我说,大家都等得火大大啦,问我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肉?」 徐廓洛一口咖啡直接喷在对面的姚小窕身上。 ﹊﹊﹊﹊ 想我吗?嗯? 騷年(二十五) 小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拍拍脸颊,深呼吸。她真的没想到他们重别重逢的感人场景只持续不到一小时,立刻抽换置身在旅馆套房里了。这开车的速度比谁都来得快啊,嗯,她是说计程车司机。她跟廓洛说要到今天住的地方换衣服,他就乖乖地跟着她来了。 「没关係,你可可以的。」她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脱掉了送洗的外衣,幸好也算早有预谋,穿了兼具可爱又不失诱惑力的粉色蕾丝碎花荷叶边全套内衣,肚子上的肉肉,只要吸气憋着却可以看到腹肌的轮廓,澡也冲了,完美。 姚小窕拿出手机,发讯息给正在烧肉店等着他们的钟宓一伙:「我们临时有事,今天就先不过去了,明天见。」 钟宓秒回:「搞什么???我们等很久了耶!」并附带一张看起来禹同学并不怎么乐意的双人自拍。 「你们自己去玩,乖。」小窕安抚着久没见面的好友。呜呜,对不起,但比起朋友,此刻她的人生大事感觉更为重大。 钟宓不肯死心,又是一连发了一串问号,直接打了过来,逼问:「为什么不能一起玩???」 小窕介意着浴室外的动静,掩住手机,压低音量道:「你们的肉,你们自己吃就好。」 说完,立刻关机。穿上浴衣,躡手躡脚地走出浴室。 廓洛站在套房玄关口,正在欣赏柜子上放的古典花瓶,十分不自在地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刚才已经来把弄脏的衣服收走了。」他看见她穿着浴衣,表情益发僵硬,同手同脚地往旁边挪了挪,指着她的行李箱。「你还没整理好吧?也是,你才刚回来,呃??」 姚小窕倚着墙,看他紧张,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她一伸手,那人立刻紧张地闭上眼睛,让她只能强忍住笑,打开冰箱,「有点热,要不要喝点点什么?」 廓洛尷尬地蹭到墙角,「不用了,这里的饮料特别贵吧。」 唉唷,从刚刚点咖啡的时候她就想说了,连这种持家节俭的地方,她都觉得徐廓洛这人好可爱。姚小窕微微勾起嘴角,明知故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一一样了?」 他呆呆地望着她,屏息,「呃,讲话从叁个叠字变两个叠字了?」 「??」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小窕自己倒没特别注意到。这段时间,她又接受了一些心理相关的语言治疗,这种心结造成的毛病,是不可能突然就好了,但她知道自己正在缓解,也没那么在意了。 廓洛看她面有所思,大概以为自己不经大脑的话刺伤了她,连忙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不是的,我的意思是??看你很好,我也很开心??」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还是紧张,「只是我,并没有像你一样,变得那么厉害。就算我拚尽全力,还是在原地打转,还是你记得的那个,没用的徐廓洛。」 这就像是失败者给自己找的藉口一样。 姚小窕捧起他的脸,「这就是我喜喜欢的,那个徐廓洛。」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闭上眼睛,脸颊红透,喉结一阵上下滚动。「我想先洗个澡。」 「嗯?」她好整以暇,儼然的霸总风范,「那我们一起洗。」 「咦咦咦一开始就这么重口味真的OK吗?」 小窕冷哼,「是谁一开始就在游泳池的淋浴间里?」 徐廓洛訕訕地应了声:「对不起,是我。」 两人走进浴室。比想像中的尷尬一百倍,暖黄的灯光,打在设计简约的宽敞空间内,连呼吸似乎都在冰凉的壁砖间轻透地回盪,这种场景对新手来说简直是魔王关卡级别,要想台词,要想动作,还要预想下一步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认真比喻起来,就像是第一次下厨,食谱人人有,但实际烹调起来,材料要备,还得清洗乾净切成等量份,唉,光是一开始就令人手忙脚乱—— 他迅速脱掉衣服、裤子、内裤,打开淋浴间的隔门,转开水,不愧是高级酒店,合宜的水流立刻哗啦地注下,每个毛细孔都彷彿舒张开来地舒畅,阵阵的流水声,就像是沐浴在大自然里的瀑布中,潺潺的流水声,还有和煦的阳光,尽情挥洒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背脊。 姚小窕愣愣地看着廓洛背对自己正在冲澡。 「嗯?你怎么了?」他意识到她没动静,甩甩头发上的水珠,转头看她,带着一抹羞怯的笑:「不是说要一起洗吗?你也脱啊。」 你也脱啊也脱啊脱啊啊—— 回音里,小窕瞬间意识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决胜内衣彻底白费。她扒下自己的发带,揉成一球直接砸向他,「你自己洗啦!谁要给你看!洗快快一点啊!」说完,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徐廓洛一脸错愕,但头已经洗了一半只能继续洗下去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搓个乾净溜溜。澡洗好了,难题来了,浴室里,除了小窕刚刚扔来那条湿了的发带、两条整叠整齐放在柜子上的毛巾,已经没有别的乾净的布料可以遮掩身体了。他别无他法,只能拿毛巾围住自己下半身,急吼吼地就这样跑出浴室。 「我来啦!」嘴上说着,伴随稍微大力的动作,那块弱不禁风的白毛巾,啪地一声,直接揭幕掉落。 姚小窕默默目睹他,露鸟。 下一秒,徐廓洛趴在床上啜泣,小窕则在旁边拍着他的背安抚:「好啦,好啦,这没什么好羞羞耻的。我又不是没看过,乖喔,乖喔。」 「那你??还一直笑??」 回想刚刚的画面,姚小窕强忍着笑意,嘴角抽动,「我没笑啦,呵。」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明明就在笑。」 她笑着挠他的脸,「羞羞喔。」 廓洛张嘴就是一咬,咬住小窕的食指尖,轻轻咬住,然后张嘴,抿着唇,慢慢地含了进去。柔嫩的唇,上下吮着食指,从里头缓缓探出的舌头,湿糯的,慢条斯理地触着指甲的圆弧。 随着含得深入,灼热的舌腹顶着指结,戳动着,蠕动,滑行,缠绕。小窕不自觉瑟缩,往后退,手也跟着想抽回,却听见「吸溜」一声,口匝缩动着,牢牢地吸附住,挣脱不开。他抬眼扫了她一眼,仍带着溼气的发梢半遮着他的眼,似笑非笑,慵懒的,颓丧的,令人忘记呼吸。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顺着头发往下,捧起小窕的脸,倾斜着压了过来,原本披着的棉被滑了下来,只遮覆住腰以下,丝缎质地粼粼波光的棉被上,压出一道又一道鲜明的痕跡。 廓洛赤裸的上半身现在看来,仍是平均值偏瘦的体型,清晰的锁骨隆起阴影,鲜少日晒肌肤的白皙,仍是残留着那种乾净的少年气息,如果要形容,就是刚洗晒过的白衬衫,阳光底下微微透着光的触感,让人想伸出手去抚摸。 亲吻她的手背、手腕,肩膀,慢慢地褪下浴袍,原本要一决胜负的成套内衣如今似乎显得累赘,他低头,吻在半露的圆弧,接着是腹部,慢慢地伏下,在她笨拙,试图闭拢起的双腿间,舒张出足够容身他的角度。再怎么说,那里,正被不属于自己的手给碰触、被紧紧盯着,很害臊,但心里,似乎又是隐隐地期待着,毕竟,她就是特地为了被他看,才大手笔给买的。 ﹊﹊﹊﹊ 首-发:rousewu.cc (po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