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那鲨鱼崽子又跑了》 第1章 [gl百合] 《公主殿下,那鲨鱼崽子又跑了gl》作者:当个哩个当【完结】 文案: 文艺一点的书名:《东冥有浮月》 可爱又凶狠的鲨鱼x九重天废柴公主 东冥浮月x涂钦长安 事情还得从长安公主在东海捡到一颗卵开始说起。 从此,让四界都闻风丧胆的混世大魔王出生了。 废柴公主每日的要事就是在九重天遛鱼,吓得那些个神官仙臣都不敢出门了。 鱼表示很丢人……不是很丢鱼…… 小月儿:我长得很像狗吗?需要天天遛! 涂钦长安:不天天出门散散步,你看四肢都退化了。 小月儿: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能长四肢吗? 涂钦长安:话不能这样说,人家海的女儿离开了海都能长出双脚。 小月儿:那海的女儿最后还变成泡沫了呢! ……………… 小月儿:公主殿下,三只眼牵的狗能吃吗? 长安:不行,人家是哮天犬! 小月儿:我看毗蓝婆菩萨家孵出了小鸡儿…… 长安:那是人家儿子! 小月儿:嫦娥,玉兔! 长安:…… 众神:公主,臣等的坐骑都丢了! 长安:要不你们下凡去瞧瞧呢…… 长安:你说西天取经的项目,怎么不给我分一个名额呢? 孙悟空:老妹……你是真要唐僧的老命啊…… 内容标签:甜文 主角:东冥浮月,涂钦长安 ┃ 配角:涂钦持玉,肆尘,梨华,华清,琉璃 ┃ 其它:鲨鱼日常有趣甜宠 一句话简介:当长安公主捡到一颗鲨鱼卵 立意:废柴仙公主和凶恶鲨鱼的爱恨情仇 ==================== 第1章 东海海怪 “太山将比甑,东海只容杯。” 那年东海涛风盈袖,卷起千堆雪。 正直而立之年的肆尘道人冲破第九重苍穹之境,立在东海的浪涛巅峰。 彼时,天地间的阴阳之气全在他指尖游走,只见一柄拂尘划破长空而来,稳稳停在肆尘身前。 身着的道袍随风飘起,他立在空中闭目了许久。 肆尘指尖运气,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破”,那柄拂尘如同一只利箭直穿东海翻滚的海水而去。 东海掀起惊涛骇浪,华白的浪涛打在他的衣角之上。 肆尘紧盯着拂尘划去的方向,霎时间那柄拂尘夺浪而出,击打在肆尘的肩上。肆尘乱了手里的法术,遂慌忙逃上岸去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女子正若无其事挽起裙摆,叉着海浪里的鱼…… 水里的奇兽水虎被她一叉子勾住裤叉,挑出了水面。 水虎鼓着婴儿肥的腮帮子纳闷,怎么就让人抓着了…… 见那浪涛要吞没岸边的沙滩,肆尘捂着疼痛的肩连滚带爬往后退了几里。 大浪滔天里,一个身穿一袭湖蓝色窄袍长衫的男子踏着海浪而来。 那海浪没有打湿他的衣鞋,反而成为围绕他周身的水遁。 赤色珊瑚扎在他的发髻上,远看像极了龙角。 肆尘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对手,东海的海怪。 海怪蹙眉时,眉上的水晶印记动了动。原本好看的双眸顿时变成了深海的蓝色,抬手时地上的拂尘到了那海怪手上。 海怪盯着拂尘,不屑道: “就凭你也想杀我?” 冷冽的质问让肆尘不敢回应,海怪见他那副怯懦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我以为是谁,原来只是个修道的胆小鬼。我要做的事,要你来插脚!” 说罢,海怪御水而起,滔天海浪皆在他手掌中运转。 “万顷海水听我令,浩渺涛天任我牵,淹!” 随着海怪的手指向肆尘,手掌中的海水滚滚向着肆尘而去,还真的要将他淹没。 千钧一发之间,一位身着仙裳羽衣的女子踏云而来,从容天降,挡在了肆尘身前。 之见那女子亭亭而立,宛若画中仙子降临凡尘。其容颜清丽脱俗,眉如远山含烟,眼若秋波流转,透出一股超凡脱俗之气。 她身着一袭素色长裙,衣袂飘飘,恍若云中仙子,不染尘埃。发间简单挽着一支玉簪,更添几分清逸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正义,仿佛天地间的浩然正气,皆汇聚于她一身。 霎时,她手持一柄仙玉如意,随着她手中的金光闪过如意,海水被卷起,随着女子的一声: “去!” 海水击打在海怪身上,让海怪败下阵来。 肆尘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女子身后叫了一声: “持玉公主!” 持玉撇了他一眼,轻笑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海怪?也不足为奇嘛。” 海怪在水里变回原型,肆尘揉了揉眼,那是一条像极了龙的鲛蛇。 鲛蛇在海水里翻腾着,身上原本漆黑的鳞片在海水里穿梭,显得格外亮眼。尾巴甩过,掀起滔天巨浪。 鲛蛇立起了身子,朝着肆尘和持礼嘶吼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吞进肚中。 持玉飞身而起,捆妖绳随着她的手指运转,成功将海妖捆成粽子后重重摔在地上。 …… “公主殿下,您就和持玉公主说说,饶了我那不懂事的侄儿吧…” 此时,那个蓬头垢面的东海龙王正跪在长安身前。 坐在海边的长安,目睹了阿姐缉拿东海海妖的全过程,仍然淡定地烤着手里的鱼。 鱼在篝火上烧得滋滋作响,长安瞧了瞧又将鱼递给一旁的水虎,水虎认认真真将烤鱼的每一处都刷上一层香油后递了回去。 东海龙王见到她们不急不慢的样子,忍不住怒吼一旁的水虎: “水虎,你赶紧求求公主殿下,让殿下开恩,放了你敖蛟哥哥啊。” 叫水虎的小姑娘抬起水淋淋的双眸,朝着龙王做了几个鬼脸,撇嘴道: “什么敖蛟哥哥,我可没有这样的哥哥,你这个老头子也不要和我乱攀亲戚!” 一番话成功激怒了龙王,原本跪在地上的龙王起身去抓调皮捣蛋的水虎。 水虎却灵活得很,几下摆脱了龙王伸过来的爪子便往稳坐如山的长安身后躲。 “你个小兔崽子,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长安扶额长叹,遂抬手施法定住了两人。 长安站起身来,负手面向辽阔的大海,淡淡道: “敖蛟身为你的侄儿,还能在东海做出强娶鲛人公主的事情。你是东海龙王,可有包庇他的嫌疑?” 长安撇了一眼身后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东海龙王,那龙王见长安对敖蛟的态度强硬,自己都险些引火上身,遂连忙道: “公主殿下,那是我的侄儿不假。但他毕竟是鲛蛇,这东海里谁也管不了他,所以才做了这些荒唐的事情出来。” 听罢,长安甩袖怒道: “你们东海管不了,自然有九重天来管。今日,我与阿姐定要带敖蛟回九重天认罪伏法。” 东海龙王彻底瘫软在地,没了斗志。 长安抱手站在海边,看着自己的阿姐持玉正用捆仙绳将刚降服的海怪捆成了粽子。 自家阿姐本就臂力惊人,现如今那敖蛟落在持玉手里,可有他好受的。 正思索时,水虎递上刚烤好的鱼,奶声奶气道: “长安姐姐,鱼烤好了。” 长安低下头,见她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遂伸手摸了摸小水虎的头。 她是会撒娇的,长安还真吃她这一套。 长安拿着鱼,向龙王道: “不过,你的子民蛮香的。” 东海龙王:………… 望着香喷喷的鱼肉,长安忍不住马上要咬下一口。 却见原本平静了的海水又沸腾起来,一条彩色的鲤鱼跳出海面。 随着那鲤鱼摆动尾巴,一个类似于飞镖的东西在空中呈现出完美的抛物线飞了过来。 那东西正要砸在长安头上,长安一掌控住飞过来的不明物体,一边淡定咬上了鱼肉。 长安被那鱼肉的美味惊艳到,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霎时,不明物体居然穿过了长安手掌中的法术,重重砸在长安的额头上。 “阿姐,有人……偷袭……” 长安顿时觉得眼冒金星,手里的鱼掉在沙滩上。天旋地转时,长安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后重重倒在地上。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小水虎,小水虎捡起了地上褐色的物体,又跑向长安。 “长安姐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小水虎没见过这场面,只能一个劲儿的摇着长安的身体,却不见她有醒来的迹象。 这难道是龙王气不过,安排的袭击?小水虎拿着那不明物体质问身后的龙王,大声道: “老头,这是你干的?” 第2章 龙王一个劲儿的否认,刺杀公主的事情他还是不敢做的。 “别别别,东海那么大,小老儿我也不是谁都管得过来,这个,这个东西……” 龙王还未说完,收拾好敖蛟的持玉已经赶过来了。 见自家妹妹晕倒在沙滩上,身边这个小孩着急得很。 持玉蹲下摸了一下长安的脉,遂淡定道: “小水虎,长安只是休灵了。这几日她在父君身边熬了很多个日夜,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就让她睡吧。” 听罢持玉的解释,小水虎这才放下心来。 持玉看向瘫软在地的东海龙王,随后拽了拽手中的绳子,被捆着的熬敖蛟被硬生生拽了过来。 亲叔侄当面对质,敖蛟不敢抬头。东海龙王苦涩说着: “小侄做了错事确实要受到惩罚,持玉公主,将他带走吧。” 持玉还未发话,一旁的肆尘指着东海龙王的鼻子道: “好你个龙王,你包庇自己的亲侄子祸害海域,要不是我今日赶来,那敖蛟岂不是要上天。” 说完此话的肆尘十分得意,持玉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暗自想着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到底是谁第一招就败给了敖蛟? 持玉抱手笑道: “肆尘道长的苍穹之境也不是很厉害嘛,练功可不是练嘴皮子,光有口舌是到不了九重天的。” 肆尘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整个人站在持玉身前显得格外拘束,手指摩擦着拂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服气,却又立马被覆盖。 持玉大笑后,带着进入休灵了的妹妹和身后捆着的海怪离开了。 临走时,她望了望小水虎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 扁扁圆圆的,宥宥肯定喜欢。 持玉道: “小水虎,我家还有个七岁的妹妹,最爱收集这些光滑好看的石头,可否把这个送给我?我拿回家哄妹妹。” 小水虎愣了愣,说了声:“哦,好”。 随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持玉,持玉把玩着那块石头,不禁笑了起来。 只有龙王怒吼着: “千万不可剪开那个东西,千万不可!” 貌似没人听,等到他站起来时,几人都已经离开。 躲在海水里的虾兵蟹将这才敢偷偷摸摸探出头来,龙王大骂: “没用的东西,快来扶本王一把!” 虾兵蟹将这才跑过来,搀扶着龙王。 只听那蟹将吞吞吐吐说着: “那个,那个……大王……您出来的时候,有只猴子闯进了龙宫,说是要找一件趁手的兵器,那猴子已经盯上您的定海神针了……” 龙王:专挑我一个人欺负呗…… 第2章 东海猛兽 “阿姐,阿姐,有人偷袭!” 长安在此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寝殿的床上。 守在一旁的仙娥穿过床前落下的帷幔走进来,将手里端着的水递给长安,道: “公主殿下,您醒了。” 又因为长安在醒之前叫了几声阿姐,仙娥笑道: “持玉公主要到太清殿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先行离开了。离开时吩咐奴婢,若是公主殿下醒了就让您去太清殿,一同审问敖蛟。” 睡了一觉,长安觉得脑子有点不好使了。遂喝了那仙娥递过来的水后,起身往太清殿去了。 仙娥放好杯子,连忙跟了出来。 九重仙宫于九天之上,云雾缭绕间,其地远离尘世喧嚣,独享苍穹之浩瀚,日月之精华。 宫宇依云山傍银河,巧夺天工,勾勒出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仙家画卷。 步入仙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的门楼,其上刻有龙凤呈祥、云水谣歌之图,色彩斑斓,熠熠生辉,尽显仙家之威严与华贵。 缓步穿过门楼,一条由汉白玉铺就的天阶蜿蜒而上,两旁古木参天,奇花异草争艳斗丽,清风拂过,带来阵阵幽香,令人心旷神怡,仿佛步入了一个不染尘埃的世外桃源。 沿阶而上,可见仙宫内部布局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相映成趣。 每一座宫殿皆以琉璃为瓦,玉石为墙,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彰显着仙人之雅致审美。 长安带着仙娥一一穿过一道又一道云桥和门楼,这才来到了太清殿。 身着一袭青衫的降玉正端着册子走向太清殿,见到长安时恭敬行礼问安。 “长安公主,你来了。” 长安爱看她的笑,那样会心一笑总是让人觉得很舒心。她不像那些谄媚的仙臣神官,总是温婉和煦。 长安心想,那样的人才能坐上四界掌事的位子吧。 长安轻笑道: “降玉仙子辛苦了!” 降玉向她摇头回应,两人相邀走进太清殿。此时现任四界掌事,华清大仙正坐在太清殿的主位之上。 众仙家落座于一旁的云座之上。 持玉抱手立在被捆着的敖蛟身前,俯首问他: “你可知罪?” 已经化成人形的敖蛟在地上挣扎着,很是不服气地嘶吼着: “我何罪之有?你们这群臭神仙,不就是住在九重天的宫殿里高高在上罢了。一旦在高处呆久了,就不能共情下面的苦难与情感。” 敖蛟说得头头是道,像是真下定了决心要将在场的众仙家说服才罢休。 长安在门口听了许久,终究没忍住,上前几步道: “共情你所谓的爱情还是共情那鲛女的苦难,你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给她徒增苦恼吗?” 众仙家见长安前来,也只是淡淡叫了一声: “公主殿下!” 长安见自家阿姐没有说话,倒像是要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处理。 长安蹲在敖蛟身旁,继续喋喋不休道: “你口口声声说身在仙界的众仙家共情不了你的苦难和感情,可你已然修成了千年的蛟蛇,到底还能不能记得初衷,共情凡间的平民百姓? 你在东海作恶,让东海沿岸的渔民没有办法打鱼,失去了生活来源。 那鲛女原本有机会飞升成仙,却因为你散了三成的功力,一切只能从头再来,你又如何解释?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共情吗?“ 敖蛟被长安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遂恶狠狠盯着长安,那眼神像是要滴出血来。 只听敖蛟咬牙切齿道: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修成真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长安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上一个说这话的赖皮蛇已经被几个正义的小使者消灭了,坟头的草都有人高了…… 长安轻轻一摘,那看起来像龙角的珊瑚就碎落在地,长安劝他: “还是别费力气了。” 整个太清殿安静到能听出敖蛟心碎的声音,随后他疯狂挣扎起来。 持玉朝一旁的仙兵仙将使了个眼色,仙兵仙将压走了敖蛟。 端坐在主位之上的华清飞身而下,捋了捋手中的拂尘,历声道: “诸位仙家,都散了吧。关于敖蛟一事,本座稍后会让其伏法。” 说罢,华清还未和两位公主道别便飞身而去。众神仙们也一一离开,最后只剩下和长安,还有站在一起的降玉。 长安对持玉道: “华清这个家伙,还是看不起阿姐你呀。” 持玉也不放过她,抱手道: “难道就高看了你吗?” 两姐妹对视,不出片刻便又笑了起来。持玉揽着长安的肩,道: “他算个什么东西,总有一天你阿姐我会登上这个位置,成为这世间唯一的四界掌事。” 长安点头,恳切道: “阿姐,我相信你!” 被姐妹之情感染的降玉突然笑着搭话,道: “瑶姬娘娘透露了新的考核机制,我想她确实有要新立四界掌事的打算。” 瑶姬娘娘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得求得天帝的许可可不是那么容易。 几人绕过了关于四界掌事的话题,长安问起降玉手里拿的东西。 “降玉仙子,这些册子是要查什么?” 见她很感兴趣,降玉将册子翻开,上面都是一些奇怪异兽。 降玉的目光落在了海域的那一页,她默默抚摸着册子,道: “持玉公主带回来的那枚类似于石头的东西,或许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降玉翻阅后,低声道: “东海之溟,有鱼名曰鲨,其形硕大,横亘波涛之间,若山岳之沉浮。体覆细鳞,色如暗夜之深渊,闪烁着幽邃蓝芒,恍若星辰坠海,令人望而生畏。 鲨之目,圆睁如炬,穿透混沌水幕,洞悉万物,昼夜无碍。其吻长而尖,密布利齿,排列若剑刃,一旦张开,风雷之声隐现,万物震颤,即便是坚船巨舰,亦难逃其噬咬之厄。 鲨游弋于浩瀚碧波,身姿矫健,宛若蛟龙出海,瞬息千里。性情凶猛,好逐群鱼,所过之处,鱼群惊散,波澜四起,海鸟亦不敢近其翼……” 第3章 持玉和长安默默听她念着,直到降玉停顿后,长安瞪着眼睛望向持玉,问道: “她念的是,什么意思?” 持玉扶额叹息,自家妹妹怎么是这样的。 持玉平复了情绪,解释道: “这是一种海里的凶兽,看来这个东西不宜久留。我给宥宥当玩具了,我去找宥宥。” 说罢,持玉快步向外走去,长安连忙跟上。 “姐姐,姐姐!” 却听外面正好传来宥宥的声音,持玉和长安连忙赶去,看见三岁的涂钦宥宥正端着一个鱼器踉跄而来。 鱼器里的水荡了出来,打湿了宥宥好看的虎头鞋。 身后的仙娥眉头紧锁,劝着: “小公主,让奴婢来端吧。” 小小的宥宥偏不让,好在持玉和长安上前接住了她手里笨重的鱼器。 两人一看那鱼器里飘着一个褐色的壳子,那壳子很眼熟,是持玉带回来送给宥宥当玩具的东西。 长安狐疑地拿掉飘在水里的盒子,放眼一看,一只黑色的小鱼正在水里摆着尾巴畅游,一会儿翻出水面,一会儿吐个泡泡,好不自在。 降玉上前一看,那便是册子上描述的凶兽幼崽。 持玉看了看那壳子的边痕,遂揪着宥宥的耳朵,怒道: “你个小崽子,谁让你把这个东西弄开的!” 小姑娘吃痛,却又挣扎不掉,只得撒娇道: “大姐,大姐,我只是觉得那不是一块石头,用金蛟剪剪开发现里面是一条小鱼。” 持玉放来宥宥的耳朵,宥宥揉着耳朵,嘀咕着: “那么凶干嘛,小心我找母后告状!” 这句话又被持玉听到了,持玉反手去揪宥宥,却被她一个灵活转身跑了。 “好你个涂钦宥宥,你还敢告状。” 姐妹两你追我赶,好不自在,倒是忘了小鱼的事情。 降玉道: “放回东海肯定会扰乱东海子民的正常生活,甚至危及生存。” 长安倒是觉得无所谓,抱手道: “自然有自然的法则,就算这鲨几千年才生一只,也是生在东海的。是生是死,都有各自的命数。” 说罢,长安抱起那个笨重的鱼器,往外走。 降玉问: “长安公主要做什么?” 长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道: “既然是凶兽,就不能再交给宥宥了。东海的鱼虾甚是美味,我带回宫殿烤着吃香一些。” 降玉:…… 鱼器里的小鱼随着水荡漾着,听见长安要将它烤了,它便对长安做出凶狠的表情。 小小的鱼儿撞击着鱼器,发出清脆的“当当”声。 长安将鱼器稳稳放在桌案上,俯身盯着小鱼道: “你要和鱼器比脑袋硬是吧,但我很遗憾的告诉你,这只能证明你脑袋里进水了。” 那鲨鱼崽子更不服气了,见它奋力一跳,跃出水面,随后掀起巨大的水花。 养鱼的水溅到长安正在喝茶的杯子里,长安只是挑了挑眉,随后淡定地抿了一口手中混着那鲨鱼崽子洗澡水的茶,眼皮都不曾抬,淡淡道: “怎么不算是,进水呢?” 说罢,长安抬手将自己手中的茶连同茶叶都倒进了鱼器之中。 原本清澈的水瞬间呈现出淡青色,长安见那鲨鱼崽子嫌弃地躲开每一片飘下来的茶叶,不禁笑道: “这样才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吧。” 第3章 那鱼完了…… 宥宥毕竟是个三分钟热度的小孩子,一会儿就忘记了那只鲨鱼崽子的存在,没有来找长安把鱼要回去。 长安对持玉表示,要养这只鲨鱼崽子,持玉连忙飞身赶去她的宫殿。 持玉到时,长安正在给鲨鱼崽子喂食。 见自家姐姐来了,长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 “阿姐来了,快坐。” 持玉见到她用筷子给鱼喂食,只觉两眼一黑,哪里还有心思坐下来。 长安见自家姐姐盯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遂举起碗里的东西给她看,笑道: “天膳房那边送来了一些糕点,我想鱼会吃吧。” 持玉继续盯着她,见她用筷子将点心捣碎之后一点一点喂给鱼。没想到那鱼真的吃这些东西,这让一旁的持玉看得目瞪口呆。 持玉皱紧眉头,抱手道: “你真的要养它吗?她可是海里的凶兽,它长大了,你放在哪儿养?” 长安一边给鱼喂着东西,一边淡定道: “九重天那么多神仙养坐骑,难道我不能养一个吗?等到它长大了,我便将这宫殿里灌满水,任它怎么游都行。” 持玉表示,非常无语。 见持玉迟迟不曾说话,长安继续道: “阿姐,敖蛟一事有结果了吗?那华清是否是搪塞我们?” 持玉抱手道: “自上次审问之后,华清便再也没有提起敖蛟一事。不过这也不意外,毕竟东海龙王和华清的关系匪浅,就算是其他人去抓敖蛟,他也会保下敖蛟,而不是单单跟我们作对。” 长安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筷子和碗,为自家阿姐递上一杯茶,道: “所以,就算我们拿出人证物证,也不能让敖蛟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持玉长叹一口气,道: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下,先保护好鲛人琉璃的安全。” 长安抿嘴,又看向自己养的鲨鱼崽子。 这几天她辛辛苦苦照顾着鲨鱼崽子,可算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好在鲨鱼崽子很争气,吃了很多东西,胖了一圈。 长安逗着鱼器里的鱼,轻声道: “我若是养活一只鲨鱼,我让它第一个吃掉华清。” 听见吃人,鲨鱼崽子在水里龇牙咧嘴。 持玉被她的话逗笑,遂戳了戳她的脑袋,道: “你呀,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近日四界间异样频出,父君又闭关参破荒游之境去了。太清殿的事情繁杂,我没有时间去陪宥宥,她贪玩,你时而去看看她,检查一下她的课业完成得怎么样了。” 长安听罢,只觉持玉的这句话多余说了。 涂钦宥宥啊,就她自己呆着都能把九重天翻过来,哪里是会觉得无聊的。课业嘛,她自己从小逃掉了仙宗所有的课,对于太乙师父安排的课业,她也看不明白。 持玉见长安都听得不上心,遂一巴掌拍在长安的后脑勺,怒道: “涂钦长安,你听到没有!” 长安发出尖锐的叫声,躲着持玉道: “听到了听到了!阿姐,别打!” 持玉抱手叹气: “听到了就好!” ………… 好不容易送走了姐姐,长安终于可以瘫在床榻之上,暗自感慨,身为长姐的持玉不愧是要继承父君衣钵的。 但长安觉得,持玉只是很在意太清殿的案子,而不是那个九鼎至尊的位置。 在意位置的人嘛,总还是有的。 “公主,公主,您的小鱼,您的小鱼……” 刚躺下没一会儿,仙娥便闯进了帷幔里气喘吁吁喊着长安。 长安依然躺在床上,带着些训斥的语气说: “凌纱,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不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要大惊小怪。” 见凌纱蹙着眉头,用轻柔的声音说着: “您的小鱼,好像翻肚皮了……” 翻肚皮! 长安下意识弹跳起来,立马赶过去看那鲨鱼崽子。好不容易弄到一只混世魔王,怎么说死就死了! 睁眼一看,那鲨鱼崽子正翻着白肚皮,飘在水面上。 长安颤抖着双手,将鱼捞出来。那鱼就如同一张被水沾湿的布料一样软,像是没救了…… “快……快,凌纱,快叫仙医!” 长安望着已经皮软了的鲨鱼崽子,也只能想着找仙医来看看。 一旁的凌纱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一条小鱼还没有到要请仙医的程度。 但自家主子如此在意,她也只得带着满头疑惑和不解去了仙医宫。 仙医宫的文竹来得很快,他见长安公主身边的仙娥凌纱着急忙慌赶过去,原本以为是长安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直到他踏进长安公主的宫殿,长安公主挂着眼泪将手里的鱼递给他时,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一旁的凌纱解释道: “文竹医仙,我家公主的鱼死了,找您来救一救……” 文竹瞪眼道: “鱼死了?要微臣来救?” 文竹是个有礼貌的医仙,就算面对这样离谱的事情,他也没有失了在公主殿下身前应有的礼数。 凌纱说罢,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救为了这一条小鱼,兴师动众地把文竹请过来。 文竹接过软糯糯又冰凉的小鱼,不禁觉得哭笑不得,只得动手试试。 第4章 只见文竹检查了一遍手里的鱼,抬眼对上长安公主炙热又殷殷期盼的眼神,遂为自己打气,道: “所谓普救众生,救鱼也是救,微臣尽力一试。” 长安盯着他点头,表示认同。 只见他手指上闪过耀眼的光,手指拂过鱼身。 随后那鱼在文竹的仙术之下缓缓上升,仙术围绕着鱼的周身。 长安看向正在施法的文竹,文竹冷汗都要下来了,遂又加大了自己的法术。 片刻之后,鱼稳稳落在桌案上。文竹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却见那鱼没有半点动静,额头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见长安愣在原地不曾动,文竹踌躇着,遂忐忑指着桌上的鱼,颤抖的声音说着: “公……公主殿下恕罪……浑天法术也救不了那……那鱼了……” 毕竟,那鱼完了…… 说罢,一旁的凌纱激动地拉着文竹的衣襟,用手捂住文竹的嘴,神秘兮兮道: “文竹医仙需谨言慎行!” 两人转头望过去,发现长安终于有了一点动静。紧接着,那桌上的鱼如同咳嗽一般动了起来。 文竹和凌纱齐齐摇头,感叹: “还是头一次见鱼咳嗽。” 长安:你们以为我见过? 长安欣喜若狂,正要去拿起桌上的鲨鱼崽子,却见它从喉咙里吐了东西出来。 是长安喂下的,点心? 鲨鱼崽子用鱼鳍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看样子像是好多了。 长安也放心了一些,遂又将鲨鱼崽子放回了鱼器之中。 见鲨鱼崽子还能在水里游来游去,文竹算是救活了那鱼。 长安笑道: “今日要麻烦文竹医仙跑一趟了,凌纱,拿些东西给文竹医仙。” 凌纱领命后去准备给文竹的赏赐,文竹连忙行礼谢过长安公主。 见公主如此在意这条小鱼,文竹道: “公主殿下可是给鱼喂了一些仙膳房的点心?” 长安有些心虚,却也抬眼,道: “我见这鱼爱吃点心,就给它喂了一些。” 文竹笑得合不拢嘴,见长安犀利的眼神望向了自己,文竹放下嘴角,道: “公主殿下,想必是小鱼吃点心噎住了才会出现之前的情况。观世音菩萨曾养了一条千年锦鲤,我曾有幸见过一次,见那仙鲤翩然于池水之间。 其体态丰腴而不失匀称,宛若流云拂月,肥美之中尽显雅致。鳞光闪烁,恍若星河倾泻,每一转、每一摆,皆含天地之灵韵。色如绮霞,斑斓交织,犹如织女巧手所绘,美不胜收。 公主若要养鱼,自可以去南海观世音菩萨那里求一些经验。” 听罢他的这番描述,长安还真想见一见那观音菩萨的千年锦鲤。 见长安正思索着,文竹又斗胆道: “公主殿下,这点心……是不能喂给鱼吃了,否则下回,那鱼就真的完了。” 长安有些心虚,此时的她也没了刚开始的盛气凌人,而是如同一个听取师父吩咐的学生。 长安捞着头,讪讪笑道: “知道了,多谢文竹医仙。” 听见长安的这句语气里满是歉意的感谢,文竹只得将自己的腰弯得更低,宽袖挡住了自己的脸,他也不敢抬头,道: “公主殿下,折煞微臣了。” 长安看他那副害怕得不行的样子,不禁懊恼不已。原本想多问几句,但眼前的文竹身子在颤抖,长安暗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还是放了他吧。 凌纱拿来了锦盒,长安亲手递给他却又想起他那副模样,便只好安排凌纱递给文竹。 凌纱明了后,拿着锦盒,道: “今日多谢文竹医仙,这是我们公主的一点心意,请医仙收下。” 文竹手疾眼快,收下了东西后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去。 长安盯着他狼狈的身影,不禁发问: “我,很可怕吗?” 凌纱一边整理着刚医治小鱼的桌面,一边笑着说道: “公主殿下不凶的,只是这个文竹医仙很胆小。但是他的医术很高超,将来有可能会继承仙医宫的首席医仙。” 长安点了点头,感慨果然年少有为。 第4章 “我便为你赐姓东冥,名浮月,东冥浮月” 这么多年来,九重天没一个神仙会养鱼的,确实找不到前辈吸取经验。 长安想起鲨鱼崽子差点噎死的悲剧,也是痛定思痛,决定去找一趟那观世音菩萨。 当长安抱着鱼器出门时,凌月急忙跟在长安身后,问道: “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长安转身制止她,鱼器里的水荡了出来,打湿了凌月的衣衫。 长安连忙向凌月道歉: “抱歉抱歉,你快去换衣服吧。” 凌月连忙摆手表示无妨,继续向长安道: “公主殿下不打算带我出门吗?” 长安抱着鱼器,抿嘴道: “你就留在九重天,阿姐若有事找我,你得立马给我传信才行。此次,我只身去南海求见观世音菩萨。” ………… 只是那观音菩萨居于浩渺南海归虚之隅,竹山秘境之处,云雾缭绕,仙气氤氲,非人间凡尘所及。 长安带着鲨鱼崽子在南海归虚畔寻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观世音菩萨的身影。 鱼器里的鲨鱼崽子急躁不安,长安只得将鲨鱼崽子放入南海的海浪之中,任其随着海浪飘摇,远了再抓回来。 鲨鱼崽子回到海水里之后肉眼可见得高兴了起来,长安又一把将它捞起,让其脱离海水,被南海炽热的日光直射。 长安指着鱼怒道: “你还嫌弃养你的鱼器?那可是宥宥生辰的时候,如来老儿送的琉璃鱼器,你在里面呆上片刻,便可提升百年的修为。” 长安瞪着手里正翻白眼的鱼,怒骂它不懂得珍惜好东西。 见鱼已经快喘不上气来了,长安这才将鱼放回了海水里。 只听海面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怪物出现了。 长安连忙捞起水里的鱼往后退了几步,抬头一看时,那如苍天高的九头海怪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九个脑袋耸立在海面之上,长安还猜不到它藏在水里的身躯到底有多大。 无尽的海水被卷起,拍打在海怪漆黑丑陋的皮肤上,打湿了金黄的沙滩。 那个正对长安的脑袋眨着如血窟窿般可怕的眼睛慢慢逼近,来到长安身前时张开大嘴嘶吼一声。 长安闭上了眼,任由海怪的嘶吼贯穿全身。她已经分不清打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海水,还是海怪的口水。 直到十分粘稠的液体从海怪嘶吼着的嘴里滑出,稳稳粘在长安头上。 海怪退了退,想操控几个脑袋一起吃了她。 长安皱起了眉,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 “恶心至极,有完没完!” 朝自己吐口水,那是长安最不能接受的。 长安飞身而起,站在与那海怪同样高的地方。海怪在疑惑之时也伸出脑袋攻击她,却一一被长安闪身躲过。 长安的拳头落在海怪的九个脑袋上,打得海怪头晕目眩,险些倒了下去。 这下彻底惹急了海怪,海怪愤怒地将脑袋都伸出去,试图用尖利的牙齿撕碎眼前挑衅的人形生物。 长安驾驭轻功,穿梭在海怪的九个脑袋间。 顿时,海怪的嘶吼戛然而止。长安稳稳落在沙滩上,随后拍了拍手。背对着轰然倒入海水中的海怪。 长安轻松说着: “蝴蝶扣,送你了,希望你会喜欢。” 身后的海怪被扎成了一个复杂难解的蝴蝶扣,它若不死,也够它挣扎许久了。 好在这南海归墟没有渔民打鱼,就算它在海底掀起巨大的海浪也没什么关系。 长安刚要往前走,只听空中传来一句: “小长安,你若再不将它放回海水里,它真要死在南海归虚了。” 那是观世音菩萨的声音,长安转身时却没见到观音菩萨的身影。 袖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摆动,长安这才想起来,是她的鲨鱼崽子! “抱歉,忘记你了。” 说罢,长安还是用琉璃鱼器装上小鱼,管它愿不愿意,既然观音菩萨愿意出声,便说明她就在附近了。 长安抱着琉璃鱼器,朝着天喊道: “观音菩萨,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您学习如何养鱼的。” 听罢长安的话,空中继续传来: “乾坤既育,宇宙洪荒,于无垠之时空,万物萌生,各循其道,皆由天命所定,此乃古之大理……” …… “菩萨,我只是想养一条鱼而已,您不必说得如此深奥。” 观音菩萨的话还未说完,长安早已抱着琉璃鱼器出现在观音菩萨身前。 菩萨缓缓启眼,见她活泼地立在自己身前,不禁笑道: 第5章 “小长安啊,我所说皆是你琉璃鱼器里的那条鱼。” 她不爱听观音菩萨念这些,遂打量起菩萨的神邸。 观世音菩萨居于南海归墟的南海普陀洛伽山,此地仙雾缭绕,竹映云池。佛文雕栏,泉中锦鲤漫游。 见她头扎盘龙髻,身穿素罗袍,坐于莲花台上。 细看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生喜,朱唇一点红。 见她手持净瓶甘露垂杨柳,头戴素罗垂纱,正对长安笑起。 长安向其行礼后,举起琉璃鱼器给观音菩萨看。 “我与阿姐在东海捡到的凶兽,降玉说这是鲨。” 水里的鲨鱼崽子见到了生人,乖巧得不得了,此时正静静停在水中。那样呆滞的眼神,像是仅看了一眼,便被观音菩萨感化了一般。 观音菩萨淡淡看了几眼,随后闭目道: “说得不错,此乃东海虎鲨。” 菩萨的话刚说完,身后的小童子碰了碰菩萨,轻声道: “菩萨,您快看!” 再睁眼时,长安已经将那条鲨鱼崽子连水带鱼倒进了鱼池里,吓得鱼池里的锦鲤慌忙窜逃。 再面善的观音菩萨也额头青筋暴起,长安倚靠在栏杆上,抬眼看向观音菩萨,道: “您的鱼池里仙气飘飘,能为我的鲨鱼崽子增长不少修为,您不介意吧?” 观音菩萨眼不见心不烦,闭目后却仍然静不下心,遂又睁眼道: “贫僧,很介意。” 长安抿了抿嘴,道: “别那么吝啬,诶你看!” 长安的话还未说完,鱼池里的鲨鱼崽子肉眼可见地胖了整一圈。 菩萨放眼望去,此时那鲨鱼崽子比鱼池里的锦鲤还胖一圈,遂摇头轻叹: “阿弥陀佛。” 只见胖了一圈的鲨鱼崽子正疯狂摇着尾巴,将那条千年锦鲤追得满池跑。 鲨鱼崽子张开嘴,朝着那千年锦鲤咬上去。这可把倚在栏杆上的长安吓坏了,连忙指着它大喊: “你住口,你把千年锦鲤咬伤了,我赔不起!” 那崽子张着大嘴愣了一会儿,好在太细嫩的牙齿没能咬坏千年锦鲤,只能算是“亲”了一口…… 长安:你以后会后悔的…… 沾有甘露的垂杨柳凌空摆起,甘露滴入鱼池之中。 小鱼随着菩萨的法术升到空中,挣扎几下之后,它又变成了原本小小的一条小鱼。 菩萨又用垂杨柳引上鱼池里带着仙气的水灌入琉璃鱼器中。 小鱼又回到原本的鱼器里,长安伸手接住缓缓降落的琉璃鱼器。 菩萨将垂柳插回玉瓶之中,闭目道: “你携我仙池水去,自然能助你养好这条鱼。只是,这条鱼自有它的定数。” 佛门就爱讲一些定数不定数的,但长安只关心这条鱼能不能养活。 长安抬头,继续问道: “菩萨,这鱼平时吃什么?我起先喂给它一些九重天的点心,它差点噎死了。” 长安说着那个悲剧,菩萨只觉她是个麻烦的主。已经给她仙池的水了,她还想要知道什么? 菩萨养的是锦鲤,平日喂食花圃中的花朵,草院里的草籽。 而长安手里的这条是东海凶兽,它本就应该食肉饮血长大。 菩萨叹气道: “佛门重地,贫僧给不了你答复,你且归去吧。” 说罢,观音菩萨抬了抬手,一阵风起迷了长安的眼。再睁眼时,观音菩萨和她的仙池神邸都不见了踪影。 眼前是一片海洋和金色沙滩。 长安抱着琉璃鱼器,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沙滩之上,又觉得那观音菩萨太吝啬了一点。 话也不能这么说,长安低头看向琉璃鱼器里的鱼,不禁感慨,菩萨仙池里的水确实神奇,让鲨鱼崽子的精神都振奋一些。 南海归虚里日落月生,月光照在琉璃鱼器上,让活泼的小鱼变得更加可爱。 那原本漆黑的皮肤,此时却如月光般明亮。 长安眺望那一抹月光,最终道: “是时候给你起个名字了,我就叫你鲨小鱼,如何?” 鲨鱼崽子沉默了,在琉璃鱼器里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对这个敷衍的名字十分不满。 “我记得南海有姓鲨的人家,你刚好捡了人家的姓,不如叫你鲨沙,叠词显得更可爱。” 鲨鱼崽子:…… 长安又对上那双死鱼眼,抿嘴道: “你还是不满意啊?” 鲨鱼崽子转过头去,都懒得理会她。这人就是欺负自己还没有长出尖锐的牙齿,故意欺负鲨鱼。 长安不禁笑出了声,遂动手将它的身体转了回来,轻声道: “好了,不逗你了。” “东冥沧海,浮月而出。你生在东海,若日后能修成人形,我便为你赐姓东冥,名浮月,东冥浮月。现在,我便叫你小月儿,可好?” 小鱼在水中雀跃着,她轻声叫着小月儿。 长安想,从此刻起,这条小鱼与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值得被铭记。 明月撒下万顷南海沙滩,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5章 它给它,吃了!!! 南天门乱成了一团,凡是出界入界者都要接受例行检查。 长安抱着有些重的琉璃鱼器从南海归虚回来,走到南天门时只觉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 “长安公主这是去哪儿了?” 在一众神仙里,杨戬偏偏盯上了自己。长安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回应他: “我带小月儿出去散了散步,二郎真君这是在做什么?” 杨戬瞧了一眼长安手里的鱼,随后才解释道: “持玉公主抓回来的东海海怪敖蛟挣断了天牢的捆妖绳,逃走了。瑶娘娘派臣来守住南天门,拦截私逃下界的敖蛟。” 挣断捆妖绳?那捆妖绳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出来的宝贝,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挣断了。 长安思索着,想起持玉的那句话,没准这件事情和四界掌事华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原本昏昏欲睡的长安猛然清醒,快步赶去太清殿。 杨戬急忙道: “长安公主,列行检查,您也不能……” 见她飞身而去,早已消失在眼前。杨戬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 “罢了。” …… 太清殿里坐着正大发雷霆的瑶娘娘,位列两旁的众仙家皆垂眸沉思,不发一言。 就连持玉也只能抿嘴立在一旁,听着瑶娘娘的训。 “九重天是什么地方,还能让抓回来受审的海怪跑了!是我长时间不参与太清殿事宜,诸位就不把天条天规放在眼里了?” 殿上一片寂静,直到长安抱着琉璃鱼器出现。 “瑶娘娘!” 进门时,鱼器里的水随着长安的动作洒了出来,一旁的仙娥连忙去接她手里的鱼器。 长安脱手后,走上前道: “天牢结构复杂,敖蛟又有捆妖绳捆在身。按理来说他很难逃出去,除非是有人故意放他离开。” 长安不再多说,而是走上前去和瑶娘娘咬耳朵。 瑶娘娘难得露出笑容,道: “如此甚好,稍后我会与持玉商议,增派九重天游巡的仙官。诸位仙家,散了吧!” 众神向瑶娘娘问礼后续续散去,持玉好奇地凑到瑶娘娘和长安中间,问: “你们,到底有什么好的计策?” 瑶娘娘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又含笑看向长安。长安拉过持玉,道: “阿姐,其实那敖蛟只是一个小海怪而已,他若是逃了,再抓回来就是。若我们太在意他,便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倒不如,守株待兔,坐收渔翁之利。” 瑶娘娘表示十分赞同长安的话,遂道: “华清也不是每个案子都要插手,他单纯是想跟我们作对。也罢,天帝的生辰也马上要到了,太清殿很忙。若发现了那敖蛟的行踪,就交给属下们去办吧。” 持玉和长安领了瑶娘娘的旨意,瑶娘娘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仙娥离去。 长安望着瑶娘娘离开的背影,抱手疑惑不解: “眼下正是蟠桃采摘的季节,从前瑶娘娘都是亲自去监工,十天半个月不出瑶台。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太清殿?就是为了一个敖蛟的事情吗?” 持玉在一旁解释道: “瑶台小公主修行回来了,采摘蟠桃的事情自然是小公主盯着的。至于瑶娘娘为什么会如此愤怒,还是因为华清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做得太过分了。” 持玉见长安仍然沉思着,遂打断她,道: “行了,长安,随我去一趟南天门。” “南天门?阿姐,你等等!” 等到长安追出去的时候,持玉已经腾云而起,往南天门去了,长安年忙跟上去。 南天门的关卡已经撤了,杨戬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宫中。此时的南天门只有两个天兵看守。 第6章 敖蛟撩了撩自己的刘海,贴着南天门的柱子绕了几个圈。随后大摇大摆地从守天门的天兵眼里跑出去了。 他脚下得意,走出去几步还要转过身来朝着两个天兵小声呸了一句: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拦住老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掀开衣袖一看,那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一条深红的绳印。 “那华清也真是的,说给我安排好吃的住的,这几日在天牢里,尽受折磨了。” 话音刚落,只见有两人落在自己身前,拦住了去路。 “天牢里还有九十八层你不曾体验过的项目,敖蛟大人要留下来试试吗?” 敖蛟抬头一看,抓自己的持玉和长安正立在自己面前,不禁瑟缩一阵。 长安继续道: “捆妖绳只是开胃小菜,敖蛟大人可以尝尝雷公电母的天雷。十道天雷劈下来,那才叫身心舒爽。” “不了哈,我叔叔还等我回家吃饭呢,下次再来……” 敖蛟点头哈腰拒绝了长安的推荐。 敖蛟转身要走,却被持玉一把抓住。敖蛟瞬间恼怒,一记神龙摆尾将持玉甩出几步之远。 持玉从身后拿出玉如意,正对着敖蛟,怒道: “大胆敖蛟,你敢越狱!” 敖蛟身姿矫健,此时的他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见他面色冷峻,双眸之中寒芒闪烁,犹如实质的冰刃,似要将眼前的虚空都割裂开来。其周身气息翻涌,衣袂猎猎作响,恰似汹涌澎湃的波涛在其身上肆虐。 只见他缓缓抬起那宽厚而有力的手掌,掌心之中隐隐有光芒流转,如同汇聚了星辰之力。 他缓缓睁开眼,道: “越狱?我能来你九重天做客,是给你面子。” 说罢,他手中那股强大的气团朝着持玉袭来。 持玉转动手中的玉如意,轻松化解掉了敖蛟的气团。 眼前的敖蛟越发轻狂放肆,持玉骂了一声“目无尊法”后,飞身而起,和敖蛟打了起来。 长安站在一旁,又害怕两人打架伤到自己,遂抢了天兵的盾牌和长枪。 天兵束手无策,只能讪讪站在一旁。 “长安公主,真不用去喊二郎真君来吗?” 面对天兵的询问,长安一边看得起劲,一边道: “我阿姐如此厉害,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海怪吗?” 话还未说完,持玉又放出了捆妖绳。捆妖绳如同彩带一般在空中缠绕,将敖蛟捆成了大粽子。 长安扔了手里的盾牌和长枪后一顿惊呼,又扑向持玉,喊着: “我阿姐最厉害了!” 持玉有些受不住,示意她轻一点。 “长安,此次就交给二郎真君吧,我相信杨戬不会放走他。” 杨戬一直都是个很负责的仙官,他自然会秉公执法。 话还未说完,远处的仙娥一路小跑而来。等到再近一些,长安才认出那是凌纱。 “何事如此惊慌?” 长安问道,只见凌纱手里端着鱼器,小月儿正在水里游着。 凌纱指着小月儿,大喘气说着: “鱼,鱼……” 凌纱还未说完,只见鱼器里的鱼鼓起了肚子。不只是肚子,它的全身都充气肿胀起来。 鱼器已经装不下一条胖胖的鱼,但鱼的生长还没有停止。 鱼成功从狭窄的鱼器口挤了出来,随后在空中渐渐变大。 “小月儿!” 长安叫了几声,却发现原本可爱的小鱼长出了条纹和尾巴,还有那满口锋利的大白牙。 若真咬上一口,一定会被那样锋利的牙齿嚼碎,碎成渣。 现下,鲨鱼已经占据了南天门外的半个天空。 持玉将长安护在身后,鲨鱼双目通红,将牙齿靠近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敖蛟。 敖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但他记得东海里有一种亿年才生一只的鲨鱼,就是眼前这个东西了。 “救命,救命,鲨,鲨鱼!” 敖蛟颤抖着声音,扭动着身子。却因为离鲨鱼的牙齿太近而冷汗淋漓,连忙喊着持玉和长安救他。 持玉正想收回捆妖绳时,那鲨鱼怒吼一声,如平天惊雷,震耳欲聋。 鲨鱼张开嘴,将聒噪的敖蛟吞进嘴里。 血喷溅到长安脸上,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养的鱼,把敖蛟吃掉了。 一个活生生的海怪就如同一块肉一样,被鲨鱼嚼成了血浆肉泥。 吞下肚去后,鲨鱼张开大嘴。四排尖锐的牙齿有序排列在嘴里,每一颗牙齿上都染上了血迹。 守门的天兵也没见过这样的怪物,早就去吓得躲起来了。 长安愣在原地,有些出神。 持玉拉她走时,鲨鱼已经凑了过来。持玉拿出玉如意,幻化出屏障,阻挡着这只庞大的怪物。 “长安,快走!” 长安突然上前,握住了持玉正在施法的手,轻声道: “阿姐,收了法术。” “你要做什么?可是……” 持玉不敢冒险,毕竟这家伙真的把敖蛟给吃了。 长安叹了口气,道: “那本就应该是他的结局,你看它的眼睛。” 持玉随着长安的手看过去,发现此时的鲨鱼虽然是个庞然大物,却和刚才吃敖蛟的时候不是一个样子了。 如今的鲨鱼瞪着大眼睛呆萌可爱,更像是等待主人抚摸的宠物。 持玉受了法术,长安伸手便摸到了鲨鱼的头。 鲨鱼像是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些弧度。 猩红的舌头避开锋利的牙齿,将长安脸上的血迹舔舐干净。 长安摸着它,笑道: “小月儿,你这回可是给我惹大麻烦了。” 第6章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命硬!” “公主殿下,太清殿派人来传你过去。” 凌纱又进门通报了一声,长安只是抬了抬眼皮子,漫不经心回应了一句: “知道了,你打发门外的人先回去。” 说罢,她用手里的刷子继续刷着鲨鱼崽子的牙齿。 吃了个海怪的鲨鱼,满嘴都是血腥。长安一边刷着,一边说: “虽然那敖蛟活该,但你也不能那么饿,什么都吃啊,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正说着,手里的力气大了一些,让鲨鱼崽子一阵抽搐咳嗽。 长安撤出了刷子,讪讪道: “抱歉抱歉,小月儿,我没注意手上的力度。” 见长安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一旁的凌纱只得皱起眉头跺脚。 长安注意到她那副样子,所以抬起头,问道: “门外的人很难打发吗?需要我亲自去?” 凌纱有话难言,只得抿着嘴说出一句: “公主,您还是去看一下吧,来请您的是新晋的太清殿尊使……” 长安倒是好奇了,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难对付。 长安走出殿门,只见身穿一袭华裳,头戴仙冠,手持拂尘的肆尘站在门前。 上次见他时,他还只是在凡间散修的道士。如今的他已然是太清殿尊使,是华清最器重的人。 见长安出来,肆尘恭敬行礼道: “长安公主,华清掌事和众仙家都在太清殿恭候多时了。” 长安抱着手,随意糊弄了几句,却见这个肆尘没有要走的意思。 长安怒道: “难道你害怕我不去太清殿吗?” 肆尘见状,连忙笑道: “自然不是,只是华清掌事吩咐,让公主殿下带着手里的那条鱼去太清殿,公主不要忘记了。” 说罢,肆尘行礼后离开。 长安瞧着他的背影,不禁暗骂他一声。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难怪华清会看上他,让他做太清殿尊使。 如今能怎么办,也只能带着小月儿赴一趟太清殿。 “诶?你是谁?” 长安走进寝殿,猛的看见鱼器里的鱼不看了。一旁的桌案上满是水渍,向上看去,一个红衣小女孩正坐在桌上。 “凌纱!凌纱! 长安看傻了眼,连忙喊凌纱,却被小女孩出声制止: “行了,你别喊了。” “公主,怎么了?” 已经来不及了,凌纱早已快步跑了进来,对上小女孩凶狠的眼神,愣在了当场。 小女孩咧嘴,露出花白尖锐的牙齿。长安见状,连忙禀退了凌纱。 只听小女孩道: “你不认识我了?” 说话时,那小女孩嘴里正含着给鲨鱼崽子刷牙的刷子。 长安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女孩看上去才八九岁的样子。身穿一袭深红色衣裙,脚踩着一双湖蓝鞋子,正盘腿座在桌案上。 亮黑的头发扎起别有样式的发型,左右各垂着一条辫子。女孩眉梢上有一个小鱼的纹样,挑眉时那小鱼如同在水里游动一般。 古灵精怪的女孩看了长安一眼,随后走下桌子来到长安身前,吐出嘴里的刷子,抱手道: 第7章 “你给我喂点心,让我差点被噎死。带我去南海归虚,差点渴死我。给我刷牙,差点捅死我。这些,你都忘了?我能活到现在,全靠命硬!” 女孩步步逼近,长安只得往后退。等到自己被逼到墙角,长安伸手拦住女孩,急声道: “停,有什么话慢慢说!” 长安盯着眼前的女孩儿,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幽幽问道: “你是,小月儿!” 长安稳住身形,沉默许久后才接受了她养的鱼这么快就修成了这样一副身形。 此时的小月儿撇过脸去,却仍然抱着手,高傲回应了一句: “是啊,可算做了件好事,给我取了个好名字。东冥浮月,我很喜欢。” 长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如释重负地对小月儿道: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小月儿十分霸气地转身坐下,随后非常娴熟地端起长安的茶杯往嘴里送。 “等一下!” 长安出声制止,却被小月儿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怎么?还不让我喝?” 长安擦了擦额头的汗,立马将一旁还未用过的茶杯递给小月儿,吞吐道: “咱爱干净,讲卫生!” “你,嫌弃我?” 小月儿抬起冷冽的双眸,让长安不寒而栗。长安连忙摆手,急声说着: “没有没有……” 或许是因为之前险些害死了小月儿,长安面对小月儿时心虚得很。也不顾自己尊贵的九重天公主身份了,忙着给小月儿端茶倒水。 面对这样的送殷勤,小月儿出声制止,狐疑说道: “尊敬的公主殿下,您不用这般殷勤。说吧,门外那人是来干什么的?” 是来找麻烦的,长安暗自吐槽着。原本想着带着鲨鱼崽子赴一趟鸿门宴,但如今鲨鱼崽子已经变成了个小姑娘。 鲨鱼崽子刚生吃了敖蛟,她带着一个小姑娘去太清殿见华清,自然是不合时宜的。 长安端坐在云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案。思索良久之后,对小月儿道: “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会会华清。” 长安提步往外走,小月儿连忙拦住长安的步伐,鼓着腮帮子道: “你站住,你带我去!是因为我喝了观音菩仙池里的仙水,便觉得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会对那个海怪下死口。此事因我而起,你自然要带我去。” 长安抱着手,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小月儿。最终用手指抵着小月儿的额头,不屑道: “算了,我喊凌纱来照顾你,你就呆在此地不要走动。” 小月儿被她抵得头晕目眩,霎时却又变成了鱼崽子的样子。 长安:震惊!!!! 不是修成人形了吗?为何又变成了鲨鱼崽子? 长安双手捧着鲨鱼崽子,惊慌失措喊着: “小月儿,你没事吧!” 只见手里的鲨鱼扇动着鱼鳍,鱼居然飘了起来。 “诶!” 长安的表情由忧虑变为惊奇,小月儿已经绕着自己飞了两圈。 小月儿开口道: “这样行了吧,带我去太清殿。变成人形,我也很累的。” 长安指着会飞的鲨鱼,捂嘴惊讶道: “诶,你还能说话!” “呵,没见过世面!走了!” ………… 跨过凌云仙宫,长安御着云来到太清殿前,小月儿一直跟在她身后。 刚到太清殿前,便能感受到从殿里溢出来的肃气。 长安止步转身时,却和身后的小月儿撞到一起。 “小月儿!” 长安捂着眩晕的脑袋,暗自感慨这鱼怎么那么笨? 小月儿却一脸淡定,继续往前飞,留下一句: “你自己不看路,赶紧跟上。” 长安稳住身形,继续往里走。跨过太清殿仙门,见云云仙家皆端坐在云椅之上。 身着一袭缥缈白衣的华清端坐在主位置上,他双眸之中仿若藏着凛冽寒星,又似有冰刃在其间闪烁游走。 那眼神,恰似来自九幽地狱的业火,所及之处,似能将虚空都灼烧出裂痕。当他目光扫落在殿前站着的长安时,仿若实质的杀气如汹涌波涛,能瞬间冰封万里,令周遭的空气都凝结成霜。 那样的气场,和他四界掌事的身份十分违和。 长安瞥了华清一眼,继续信步向前走去。位列两边的仙家都投来毫无半点涟漪的凝视,似乎真要将长安兴师问罪。 华清座下站着持玉,降玉,还有新晋的太清殿尊使,肆尘。 见长安前来,持玉指着长安身后的鱼,疑惑道: “长安,这是?” 长安抱手道: “这是我养的灵宠啊,九重天各仙家都有灵宠和坐骑,难道就不允许我养灵宠吗?” 长安的话音刚落,端坐在主位上的华清启口: “公主殿下的灵宠可是四界的凶兽,东海鲨鱼,一亿年才生一只。今日在南台门前,可就是这只鱼生吃了敖蛟?” 华清冷冽的眼神看向了长安身后飞着的小月儿,长安将小月儿护在身后,怒道: “那敖蛟仗着自己是东海龙王的侄子,在东海强娶鲛女,无恶不作。我与阿姐奉命前去捕捉,那敖蛟却拒不认罪,还越狱逃走!我斗胆问一问掌事大仙,阿姐的捆妖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挣脱的,那敖蛟如何就成功越狱了?” 长安的质问掷地有声,让华清不禁一时语塞华清笑了起来,眼里满是不屑地说道: “太清殿办案本就不可屈打成招,那敖蛟从未承认罪行,我等就不能对他使用酷刑。倒是公主殿下,携凶兽杀害敖蛟,当天理不容!” 华清说罢,从主位上飞身而下。手掌直直朝着长安身后的小月儿而来,就连一旁的持玉和降玉都没拦住。 长安刚要出手,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往后一拽。 长安重重摔在地上,再抬头是,发现小月儿已然成了庞然大物。 “小月儿!” 小月儿抵挡住华清的那一掌,转头看向长安时,巨大的鲨鱼双眸通红,咧嘴露出锋利的尖牙,似乎要将身前的华清嚼成碎渣。 只见华清又使出一掌,而鲨鱼烦躁地摆了摆鱼鳍和尾巴,整个太清殿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在场仙家皆惊叹不已,有仙家从云椅上掉了下来,又连忙飞身躲到柱子后,生怕自己被鲨鱼伤到。 “小月儿!” 第7章 “涂钦长安,擅自饲养凶兽,你该当何罪?” “小月儿!” 长安急声喊着,此时的华清已经对眼前的庞然大物起了杀心。 “九重天本就不是你这畜生该来的地方,今日,北座让你命丧九重天!” 只见华清转动着手掌间的仙气,随后朝着小月儿打过去。 小月儿张大嘴,势要将他吞进肚子里。 “慢。” 电光火石见,只听门外传来缥缈的一声。随后,一支玉簪飞了进来,落在鲨鱼崽子和华清之间。 霎时,华清和鲨鱼崽子被震飞数米之远。鲨鱼崽子重重摔在地上,又变成了小月儿。 长安连忙去捧起地上的小月儿,眼神看向了门外的来客。 “诸位,太清殿重地,不可见杀生。” 随着缥缈的声音响起,身穿华丽仙裙的女人腾云而来。 “臣等参见天后娘娘!” 来者正是天后,佑什娘娘。 祥光瑞霭之中,佑什娘娘莲步轻移,缓缓现身。 抬眼望去,只见她恰似春日初绽的繁花,柔美而不失端庄,眉眼间流淌着无尽的慈爱与和善。 佑什娘娘身穿一袭浅绿与白相间的仙衣,如云雾般轻柔地缭绕于身,衣袂随风而动,仿若流淌的灵溪,闪烁着盈盈的微光,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息。 她怀中所抱白猫,毛色如雪,纯净无暇,双眸幽蓝如深邃的宝石,灵动地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白猫乖巧地蜷缩在娘娘怀中,偶尔轻摇一下尾巴,似在与娘娘低语呢喃,更为这出场之景增添了一抹灵动与神秘。 “众仙卿,无需多礼。” 佑什娘娘沉声喊道,随后众仙家谢恩后起身。 华清也由身旁的肆尘扶着起身,眼里露出一丝不悦,对佑什娘娘道: “天后娘娘,是要插手此事吗?” 佑什娘娘伸出手,收回凌空飞来的那一支金簪,缓步来到长安身前。 “母后。” 长安轻声唤着,佑什娘娘看向了长安手里晕厥的小月儿,随后抿嘴笑了笑。 手中的金簪点在小月儿额头上,霎时华光乍现,一股仙气注入小月儿额头。 “母后,这是?” 长安急声追问着,只见佑什娘娘微微一笑,金簪又宠溺地点在长安额头上。 “小长安,无需担忧,我只是压制住了她体内的凶煞之气。” 第8章 长安贴着佑什娘娘亲昵叫着,佑什娘娘宠溺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向前走上主位。 “华清啊,那敖蛟一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佑什娘娘轻柔抚摸着怀里的白猫,漫不经心问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华清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随后向佑什娘娘行礼,道: “长安公主养的凶兽,生吃了敖蛟。” 他避重就轻地讲述了小月儿生吃敖蛟的事实,却不曾提起敖蛟所做的恶事。 佑什娘娘听后,只冷笑道: “本宫要听的,是敖蛟在东海作恶一事。” 华清又道: “娘娘,此时还未彻查清楚,敖蛟已然殒命,若就此查下去,恐怕有损太清殿法秩啊。既然是那凶兽生吃了敖蛟,太清殿自然要先处置凶兽。” “掌事大仙无需多虑,我们还可以召见另一位当事人。” 佑什娘娘的话音刚落,不知何时出门去的持玉已经带着一个女子进了太清殿。 只见那女子身穿一袭彩色衣群,裙摆上波光凌凌,像极了彩色的鱼鳞。 雾蓝的发丝由珍珠钗子扎起,左右两边垂下一缕鬓角。她眉间有一滴鲜艳欲滴的红珠,与唇上的朱红相映衬着。 她跪地泣声道: “天后娘娘,我是东海的鲛人琉璃,请天后娘娘为我做主……” 佑什娘娘瞧了一眼,随后抬手道: “起来吧,你且说出实情,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 说罢,那个叫琉璃的鲛人抬起头,泪水随着脸颊滚落在地,幻化成颗颗珍珠。 一颗滚落到长安身前,被长安拾起,握在手心里。 琉璃继续道: “我本是东海的鲛人,只因贪恋阳光,到沙滩上晒了一会儿太阳,就被那敖蛟踹了一脚。他骂我抢了他的地盘,随后看清我的容貌之后,他便要强娶我做妻子。我知道那敖蛟是东海龙王的侄子,所以到东海龙宫状告他。那龙王却不肯为我开门,让我备受折辱……” 琉璃的一席话道尽了她的委屈,也非常清楚明了地诉说了敖蛟的罪行和东海龙王的估奸养息,不作为。 那华清像是在思索琉璃所说的话,随后转身问道: “你说是他强娶你,本座在审问敖蛟的时候,可是得到一份东西。” 华清从一旁的肆尘手里接过一样东西展示在众仙家身前,只见那是一个华丽的海螺。那样的海螺,螺身五彩斑斓,质地却如同玉石。 那是东海无天际的深海海螺,无天际那样的地方,不是寻死不会去那儿。而能从无天际带回这深海海螺,实属难得。 华清手持海螺,质问道: “四界皆知你们鲛人族最爱收集各种的海螺,这是敖蛟生前交给本座的,他说你想要一个无天际深海的海螺,所以他去了一趟深海。可惜,他不能亲手将这个海螺交在你手上。本座看来,他爱你至深。你若不喜欢他,也不用诽谤他为恶不做。如今敖蛟已逝,你可等下一世轮回再还他的一份真心吧。” 说罢,华清将海螺递给肆尘,肆尘拿着海螺来到了琉璃身前。 琉璃看着眼前的深海海螺,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变成一颗颗蹦弹的珍珠。 华清见状,得意笑了笑,遂对佑什娘娘道: “娘娘您看,只不过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罢了。他们就是如此,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和惋惜。” 佑什娘娘只是默默看着一切,只见琉璃突然站起身,拿起肆尘手里的海螺猛的摔在地上。 一声清脆后,那个稀有的无天际深海海螺碎成几瓣。 身前的肆尘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众仙家唏嘘不止,这让原本得意淡然的华清也变了神色。 只见那鲛人琉璃怒声道: “谁稀罕他的海螺,我听见他死了,我可高兴了。我若是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去囚禁他,侵害他,然后再编一些深情的故事来传诵吗?” 琉璃发了疯一样质问肆尘和华清,肆尘不发一言,只是默默退到华清身后。 华清稳住身形,怒道: “他是东海龙王的侄儿,那样的身份,你还不满意吗?” “东海龙王的侄儿?我就一定要心悦于他?真是歪理可笑!” 琉璃笑得疯狂,甚是有些瘆人。 场面一时不受控制,只见佑什娘娘的金簪飞到琉璃头上,金簪散发出一阵华光,琉璃冷静了下来。 而此时,琉璃的眼角已经流出了汩汩鲜血。那鲜血滴到地上,成了一颗一颗泣血红珠。 佑什娘娘开口道: “本宫与瑶娘娘早就派了降玉仙子去走访东海,探查了敖蛟的宫殿,发现了一间上着锁的屋子。屋子里漆黑一片,却有满地珍珠,如今想来也是琉璃的眼泪化成的。” 一边说着,佑什娘娘挥一挥衣袖,空中便呈现出了敖蛟宫殿的景象。那样凌乱的场景,让众仙家都惊叹不已。 “降玉仙子走访了东海的许多地方,这才知晓了敖蛟早就开始欺男霸女。东海龙王不作为,东海的居民痛不欲生。” 此时,空中又浮现了东海的各种居民向降玉诉说敖蛟罪行的景象。 景象止,佑什娘娘看向华清。此时的华清沉默不语,这让佑什娘娘好一番讽刺: “掌事大仙,这些你可曾了解?” 华清行礼,理亏讪讪道: “降玉仙子,不曾说与我听。” 听见这句话,降玉端着书册站了出来,微笑道: “掌事大仙,这些都是我呈给您的册子。您说您正在处理敖蛟殒命南天门一案,不曾有时间翻看。” 这无疑是让华清下不来台,佑什娘娘撑着额头闭目道: “华清啊,身为四界掌事,管理的是四界的各项事宜,如何能不观全局就妄下定言?” 佑什娘娘的语气轻飘飘,像是对华清失望至极了。 华清行礼,轻声道: “华清知错!” 佑什娘娘叹了一口气,对众仙家道: “四界掌事华清大仙,处理四界事宜失职,从即日起停职留用,太清殿就由持玉公主,降玉仙子还有新晋太清殿尊使肆尘接任。华清何时复职,待本宫和天帝商议后再决定,诸位可有异议?” 只听众仙家齐声道: “我等并无异议。” 佑什娘娘点了点头,继续道: “那敖蛟是自作孽,不可活,无须替他惋惜,罚他在地府做苦力三百年才可投胎。东海龙王助纣为虐,罚他仙禄一百年,禁足东海龙宫不得擅自出入。鲛人琉璃,你可自行回东海去。” 情绪稳定下来的琉璃跪谢佑什娘娘后转身回了东海,此时佑什娘娘又看向了长安,见她还盯着那鲛人琉璃的背影看,佑什娘娘出声叫她: “涂钦长安,擅自饲养凶兽,你该当何罪?” 说是训斥,语气里却满是纵容和宠溺。 只见长安捧着手里的小月儿跑上前,对佑什娘娘道: “天后娘娘,观音大士循化了赛太岁、狻猊等奇珍异兽当坐骑,我若能驯服这只凶兽是不是就能养她了?” 佑什娘娘咬牙瞧着她,暗想着是自己亲女儿,可千万……不能放过她! 第8章 “注意用词,我是东海猛兽” “阿姐,要不,你走前面?” 站在佑什娘娘的寝宫前,长安抱着手里的鱼踌躇不决。 持玉抱着手转过身来,叹了一口气,道: “母后要罚你,你阿姐我也没有办法,你倒不如欣然认罚。” 长安摆出一脸愁苦的表情,抬眼望向那镌刻着“凌霄凤仪殿”的宫殿。 佑什娘娘的宫殿,仿若仙宫降世,凌于九霄之巅。 其殿宇高耸入云,琼楼玉宇层叠交错,飞檐斗拱似鹏鸟展翅欲飞,在浩瀚天际勾勒出雄浑而壮丽的轮廓。 站在这样的宫殿前,不禁让来者望而生畏。 走近时能看见一只狸花猫端坐在佑什娘娘的寝宫前,只见那狸花猫站起身来时身高三尺有余,胡须细长。 它的眼神凌冽,像是将眼前的长安和持玉当成了猎物。 长安最怕这个东西,遂不敢再上前。 持玉顺手摸了摸那狸花猫的头,又对长安道: “你赶紧跟上,黎华不会咬你的。” 此时,持玉已经走进殿门去了。长安将手里的鱼护在身后,贴着门进去。 原本正在心无旁骛舔舐毛发的狸花猫停下了动作,瞥了长安一眼。 长安心头一惊,连忙进了门去。 “慌什么?身为九重天的三公主,如何这般莽撞?” 长安抬头看去,此时的佑什娘娘正端坐在一把云椅上。她只是简单瞥了一眼长安,遂撑着头闭目不再看了。 这孩子,怎么跟自己的其他孩子都不一样。 身为大公主的涂钦持玉成熟稳重,无需天帝和天后操心。 身为二殿下的涂钦如时,虽然生得沉默寡言,但也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第9章 小公主的涂钦宥宥尚且年小,活泼可爱,倒有些长安小时候的样子了。 佑什娘娘又抬眼看了看,却见长安正耸着肩,护着怀里抱着的鱼,讪讪站在殿前。 那副样子,还真让人看了生气。 “你真要养这只鲨鱼?” 佑什娘娘又问了一句,只见长安眼神异常坚毅,抱着鱼上前道: “母后,我带小月儿去见了南海观世音,小月儿喝了观音仙池里的仙水,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了。只是小月儿的年龄尚小,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凶煞之气,所以才会生吃了敖蛟。但都母后说了,那是敖蛟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这句话的长安仰起了头,正准备接受佑什娘娘的洗礼。 佑什娘娘对她的这番话颇感兴趣,随后站起身来,抱着白猫打量着长安。 佑什娘娘手里的白猫“喵呜”一声扑向长安,吓得长安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鱼有一丝惊慌,却也朝着猫龇牙咧嘴。 猫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直到佑什娘娘叫停: “霜雪,回来吧。” 那猫听见佑什娘娘,随后喵了一声,回到了佑什娘娘手里。 佑什娘娘抱着猫,道: “罢了,你长大了,母后也不能事事都管着你,那凶兽是你自己要养的,若惹出什么事来,也需要你自己去承担后果。” 长安欣喜若狂,连忙叩谢母后。佑什却一脸笑意地告诉她: “别高兴太早,我还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你们父君的生辰宴快要到了,派给四界的寿柬还无人去送。长安,此次,我将黎华带了出来,让她跟着你去送寿柬,可不要惹事生非。” 长安听罢,如五雷轰顶,遂激动说着: “母后,母后,我独自去就行了,就让黎华陪着母后吧……” 此次,佑什娘娘心如石铁,不再回应长安的任何请求。 也是时候锻炼锻炼她了,毕竟一个连大猫都怕都公主,太废柴了一点。 长安:那是猫吗?那一张嘴,能把我都吃了…… “谁要吃你了!” 长安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一个身穿一袭灰黑相间衣裙的女子。只见那女子头上带着两个类似于猫耳朵的黑色发饰,精致好看的脸上却用黑水晶摆出六条胡须样子的装饰。 她那样犀利的眼神,让长安顿时想起了门前的那只大猫。 她向佑什娘娘行礼后,又看向了长安。长安颤抖着,躲到自家阿姐身后。 “黎华,此次就拜托你了。” 佑什娘娘对她说话很客气,只见黎华露出一抹微笑,来到长安身边,道: “娘娘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长安公主。” 说罢,她便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一叠寿柬往外走,随后高呼: “长安公主,还不快跟上!” “母后……” 长安摆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却没能得到佑什娘娘的心软。 佑什娘娘摸着手里的猫,一旁的持玉装作没看见。长安抱着鱼,哭出了声,这两只猫从小就跟自己有仇,那个黎华不会趁此机会,复仇吃了自己吧………… ………… 等到她站在东海海岸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此时的黎华盯着魂不守舍的长安,问出一句: “你很不愿意跟我一起出门?” 长安连忙回应着: “没有没有!” 黎华手里拽着一根绳子,说着就要往长安头上套。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套着我,牵我在九重天遛猫的吗?我记得我那个时候特别不愿意跟你出去,但你却剪掉了我的爪子,害我被霜雪嘲笑了好久!” 手中的绳子马上要打上一个扣,长安极力挣扎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黎华冷笑道: “使不上劲儿就对了,这个啊叫捆仙绳。我把你套上,你就用不出法力了。” 长安特别后悔,后悔自己小时候为什么要招惹这个记仇如恶的大猫。 “你,放开她!” 只听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黎华转过身去,却看见一个八九岁的红衣女孩站在自己身后。 黎华还未反应过来,那女孩致命的一掌已经打了过来。 只见女孩眼神里狠得发邪,咧嘴时露出了锋利花白的牙齿。 长安激动喊着: “咳咳咳,小月儿!” 小月儿死死将长安护在身后,摆出防御姿势,对黎华道: “你一个天后娘娘身边的猫妖,也敢对公主殿下动手吗?” 黎华挨了她的一掌,正捂着肩道: “公主殿下又如何?你得问问她小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对了,你又是谁?” 面对黎华的询问,小月儿勾了勾嘴角,怒道: “我是你东海的祖宗!” 一句话点燃炸药罐,两人又打了起来。 只见小月儿掀起东海的浪潮,朝着黎华扑过去。黎华的法术在手中形成护盾,让小月儿的浪潮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两方正焦灼着,长安从窒息中缓过神来,朝着两人大喊: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见这两仍然没有任何反应,长安瞥了一眼一旁的捆仙绳,随后捡起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无聊!” 长安骂了一声,随后飞身来到半空。手中的法术骤现,一股强大的法术将正对峙的两人分开。 黎华和小月儿都稳稳落在沙滩之上,长安收了法术,来到两人身间,道: “我虽然是九重天的公主,但平时还真没见过谁为了争我而斗得死去活来,今日算是头一遭。” 黎华憋着笑,继续问: “所以,这位拼命护着你的小妹妹到底是谁?难不成是天帝那个老东西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长安怒道: “我呸!你不是猫妖吗?还看不出来小月儿是鲨鱼精吗?” 小月儿很不满意鲨鱼精这个称呼,遂鼓起了腮帮子,抱手道: “注意用词,我是东海猛兽。”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东海猛兽,黎华笑得直不起腰。 她贱兮兮地将胳膊搭在小月儿肩上,却被小月儿抖落,随后得到一记眼神杀。 “鲨鱼精?东海猛兽?你是不知道猫是吃什么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黎华已经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而小月儿却丝毫不慌,仍然淡定地抱着手,道: “长安公主都说过了,我是鲨鱼,不是小鱼!” ………… 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没完没了,长安默默捂住了耳朵,大喊: “好了!” 两人都停了下来,看向长安。长安慢慢说着: “我们来此地是为了给东海龙王送请柬,虽然那龙王被禁足了,但母后破例能让龙后携同龙太子参加。” 长安暗想,眼前这两个怪物和自己的前嫌很深,若不处理好,那么此行将非常难熬,特别是那个黎华! 长安叹了一口气,对黎华道: “我知道你恨我小时候虐待你,可那个时候你受了伤,被母后捡回来。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每日都呆在窝里,我领你去九重天吸吸灵气,你的伤好得更快一些。至于指甲嘛,要做天后娘娘的掌上灵宠,都必须舍弃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看如今的霜雪,剪掉了指甲,处理了体内的信息激素,成了四界猫尊,从此衣食无忧。” 黎华听罢,只是将脸别过去,呢喃了一句: “说得好听!谁愿意被阉……” 长安又走到小月儿身前,握住了小月儿的肩,深情款款道: “小月儿,不管她有没有要杀我的心,但你能来救我,我很感动。我果然没有看错鱼!” 小月儿没有挣扎,只是任由她握着。虽然一脸高傲,嘴角那一抹微笑却骗不了人。 “你不是也一直护着我吗?” 长安见她那副摸样,笑得合不拢嘴。 只听东海的浪潮再一次掀起,一个蓝色的身影躲在浪潮里。 黎华露出爪子,谨慎喊道: “是谁都在那里?” 一个身穿蓝色套装,带着帽子,赤着双脚的小孩从海浪里走了出来。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随后小跑几步,却又因为瞥见了黎华的爪子而不敢上前。 “长安……姐姐,这么快你身边就有别的小朋友了吗……” 第9章 “你小小年纪,是饿了馋了,还是好色?” “长安……姐姐,这么快你身边就有别的小朋友了吗……” 长安顺着声看过去,那个小孩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拿着小桶看着自己。 长安认出那就是之前,在东海捉拿敖蛟时遇见的水虎。 “水虎,是你啊!” 长安迎上去,黎华也收起了爪子。此时的水虎正抱着长安的腿撒娇,奶声奶气道: 第10章 “长安姐姐,你说你会回来看我的,可是琉璃姐姐都回来了,你还是没有来。” 长安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 “处理完敖蛟的事情,我就来看你啦。” 见两人十分熟悉,比水虎高不了多少的小月儿抱着手,仔细打量着这个只有三四岁孩子大小的玩意儿。 那水虎还是抱着长安不松手,就像一块粘人的狗皮药膏。 小月儿龇牙,遂打算对比自己矮上一截的水虎下手。 小月儿一掌搭在水虎头上,长安连忙去拦,却已然来不及。 水虎转过头去,头上那顶蓝色的帽子已经被调皮的小月儿摘走了。只留下水虎白花花,毫无一根发丝的头顶。 “你还给我!” 水虎连忙捂住自己脑袋,一边去追小月儿。 小月儿觉得有些新奇,遂将帽子套在手指上转着,一脸好奇地阴阳怪气道: “水里都流行地中海发型吗?还是你在装嫩?” 这让水虎怒不可遏,瞪着眼珠子去抢帽子。 小月儿躲在长安身后,问道: 为啥她才那么小,就秃头了呢?” 长安扶额,从小月儿手里抢过帽子为水虎带上,随后解释道: “水虎就是这样的,小月儿可别再调皮了。” 水虎得到了长安的偏爱,遂对小月儿吐起了舌头。 小月儿勾唇,不屑地呢喃着: “你怕是有些分不清大小王了,再惹我我一口吃了你!” 只听远处传来笛声,那样婉转的笛声里却藏着一些哀怨和凄楚。 长安决定过去看看,示意众人跟上。 走近后才发现,那彩尾鲛人正坐在礁石上,手里精致的贝壳是她的乐器。 伴随着婉转的笛声,微风拂过她如瀑布般的发丝,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影。 笛声罢,鲛人转过头来,众人才看清了她就是鲛人琉璃。 “琉璃姐姐,我找了你很久,原来你在这里。” 水虎先甜甜叫出了声,琉璃放下手中的贝壳,笑道: “我只是有些闷了,到岸上来坐坐。不曾想,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客。长安公主是来找龙王的,还是来找我的?” 琉璃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长安,长安回应了她的笑,随后上前一步道: “今日来东海送请柬,不过我确实有事找你。” 琉璃从礁石上跃下,落在海水里,又翻了几个浪花后才缓缓从海水里现身。 此时的她已然褪去了尾巴,身穿一袭单薄的裙衫,赤脚踩在沙滩之上朝着众人走来。 小月儿看着她,口水流了满地。 满心满眼都是漂亮鲛人的黎华默默咽了咽口水,转头看见小月儿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遂碰了碰她,不禁吐槽: “你小小年纪,是饿了馋了,还是好色?” 此时的琉璃早已走上前来,一一和众人打了招呼。直到她看向一旁站着的小月儿时,不禁有一丝慌神,却又立马平息。 那小月儿正瞪大眼睛望着琉璃,再淡定的琉璃撇开了眼神,悻悻走到了长安面前,向长安行礼道: “长安公主找我,所为何事?” 长安手里变出一个锦袋递给琉璃,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鲛人落泪成珠,我想这些东西不宜落在外人手里,你收好。” 锦袋里的珠子相互碰撞,叮叮作响。 长安想得很周到,琉璃不禁有些感动,遂谢过了长安。 在众人的注视下,琉璃将袋子中的珍珠倒进了海水里。 “你这是做什么?” 小月儿不解地问着,琉璃苦笑几声,幽幽道: “他们总是对鲛人的眼泪趋之若鹜,却不曾想过,其实鲛人的眼泪也是世间最毒的毒药,这眼泪和那敖蛟一样,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毒药?” 面对琉璃所说的这些,几人甚是惊奇。琉璃咧了咧好看的嘴唇,继续道: “是啊,东海沿岸的渔民间一直都有着鲛人泪价值千金,能长生不老的传言。日日撒网捕捞,只是为了逮捕一只鲛人,从此荣华富贵,寿比天高。” 她说时,眼里划过一丝失意,却又立马被掩盖过去。 琉璃纵身一跃,跳进了海水之中。留下一尾身影,只听她道: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长安公主,你很善良。” 长安听罢,只是勾了勾嘴角,遂转身对身后的人道: “好了,我们也得去龙宫了。” 东海龙宫建在三千里的海水里,此处远离尘世,确实是个很有灵气的地方。 几人念了避水诀,来到龙宫门前。 只见四处珊瑚裙藻,珍珠贝壳点缀着那一出富丽堂皇的龙宫。只是今日的这些珊瑚到处飞着,珍珠贝壳全都掀翻在地。 梨华道: “我在佑什娘娘身边听了几句,说龙宫发生了剧烈的海震,这样的场景是许久不曾见到了。” 长安不曾出声,只是示意梨华去敲门。梨华龇了龇牙,看向长安。 长安最终怕了她,决议自己去敲门。刚要迈出一步的时候,却被小月儿和水虎拦住了脚步。 水虎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软弱说着: “长安姐姐贵为九重天的公主,如何能亲自去敲门呢。水虎帮姐姐去敲门!” 水虎正要走时,却被小月儿伸手拽住了那仅有的发丝编成的小辫子,疼得水虎哇哇大哭。 小月儿一脸凶相,道: “你们都站着别动,我去敲门!” 水虎转身正要扑向长安时,此时的小月儿没有一点好脸色,那样的眼神像是在威胁水虎。水虎更不敢出声了,水汪汪的眼睛像是随时都有泪流下来。 长安见她那副凶恶的样子,不敢大声叫她,只是弱弱喊了一句: “小月儿?” 小月儿很反常,若她没看错的话,那是在,吃醋…… “开门!” 只看远处的小月儿十分重地敲在龙宫的门上,随后几个守门的小虾米开了门,却被站在门前的小月儿吓出了虾胆。 门又一次被关上了,小月儿十分不耐烦地靠在门上,大喊道: “龙王老儿,你有种就开门!” 远处的梨华都看呆了,遂对长安道: “她回了海里,倒真是回了自己的地盘了。” 长安悄悄嘴对梨华道: “降玉之前查过了,东海猛兽,怕是连龙王都要忌惮几份。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小月儿还在那里叫门,那样的叫法,怕是没人敢来开门。 中途门被打开了许多次,出来的虾兵蟹将全都被小月儿吓了回去。 小月儿得意笑着,对那些虾兵蟹将大喊道: “九重天长安公主大驾光临,让你们龙王来接驾。” 长安彻底忍不了,上前捂住了小月儿那张嘴巴。小月儿一脸疑惑,长安却伸出手指,示意她噤声。 “我很低调,你被污了九重天公主的名声。” 小月儿像是听懂了,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口咬在长安的手掌上。 长安吃痛,连忙收回了手一看,两排齿印留在手掌上。 水虎连忙上前,为长安吹了吹牙印,道: “长安姐姐,疼不疼,坏鲨鱼,咬姐姐。” 小月儿对着水虎龇牙道: “再说,我一口吃了你!” 水虎被吓得不再多言,只是躲在长安身后。 说话时,龙宫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此次出来的正是东海龙王。 只见东海龙王由两个鱼精搀扶着,前来迎接长安。 此时的龙王胡须凌乱,面容憔悴,像是刚经历了一顿毒打。 “诶,龙王老儿,你这是怎么了?” 小月儿拦住了龙王的路,吓得龙王急忙退了几步摔在地上,倒地不起。两只鱼精连忙去搀扶他,龙王嘴里呢喃着: “可怕,走开,走开!” “小月儿,回来!” 长安怒斥几声,小月儿这才讪讪回到了自己的身后。而龙王,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长安上前道: “龙王,你没事吧,是小月儿不懂事,吓到你了。” 龙王仍然坐在地上,望着长安身后的小月儿一脸欲哭无泪,哭喊道: “公主啊,当初我就劝你不能把那个卵剪开,现在…可是麻烦了…” 而小月儿瞪他一眼,他又偃旗息鼓不敢多言了。 长安瞥了一眼,抱手道: “你无需担心,我管得住她。” 这话让一旁的黎华听了都不免冷笑出声,龙王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的情绪,这才整理衣衫,迎接长安: “长安公主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面对东海龙王如此客气的态度,长安讪讪笑了笑,遂道: “是我们打扰了,今日奉母后佑什娘娘之命,前来为龙王是送请柬。” 第11章 长安说罢,龙王如同恍然大悟般道: “原来是陛下的生辰快到了,如此,陛下便能赦除我的禁足,我也能回九重天述职了。” 他想得很美,脸上的笑容都压不住。看来此次因为敖蛟的事情,他被禁足,罚了俸禄,过得不是好日子。 长安却打断了他的话,讪讪道: “佑什娘娘说,能让你的夫人携家眷参加宴席,还要劳烦龙王大人……继续禁足……” 此话一出,原本激动的龙王犹如晴天霹雳,险些又坐了下去,好在由一旁的鱼精扶着。 “大王,大王,您没事吧。” 此时的龙王似乎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神情恍惚说着: “没事……没事……” 长安总觉得那样的反应不是很正常,但让他一时接受那样的消息确实不容易。 长安表示,那是他活该的。 她们还是被龙王恭恭敬敬地请进宫去,进了门后,里面的场景更加震撼。一半的龙宫房顶倒塌,梁柱横斜,桌椅乱飞,这些更加昭示了此次海震的威力。 龙王讪讪回应: “最近的海震有些大,宫里正在修缮,请各位不要嫌弃。” 长安笑着回应: “东海的海震频发,那年父君赐下定海神针后,还是没有缓解吗?” 说起定海神针,此时的龙王抓耳挠腮,吞吞吐吐说着: “自然……自然有所缓解……只是,只是近日的海震更大了些。” 长安见他那副样子,以为那龙王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九重天处理海震的事情,遂善解人意地说道: “龙王放心,等我回到九重天,定会向父君禀告此事。” 龙王连忙拒绝,有些心虚说着: “不用了不用了,东海向来如此,就不用麻烦长安公主了…” 第10章 “鲛人琉璃被渔民捞走了!” “不用了不用了,东海向来如此,就不用麻烦长安公主了…” 此时的龙王挤出一抹苦笑掩盖他的心虚和无奈,长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刚要开口问时,只见一个黑鱼精慌忙跑进门来,大声喊着: “不不不…不不好了……” 黑鱼精跪在龙王身前,吞吐好一半天也吐不出几个字。龙王满脸疑惑,指着那黑鱼精斥责道: “何事大惊小怪,没看见今日有贵客吗?” 被龙王斥责后,那黑鱼精喘了一口气,继续道: “大大……大王,有…有要事禀告。那那…鲛人琉璃被,被渔民捞捞走了……” “什么!” 龙王十分震惊,遂连忙安排黑鱼精去查看情况。 一旁的一行人甚是疑惑,长安默默关注着一切,找到时机连忙问: “鲛人琉璃被渔民捞走了?” 面对长安的询问,龙王连忙道: “公主,那是东海沿岸的渔民。” 她自然知道那是渔民,但长安不明白的是,身为有一定修为的鲛人,如何会落入渔民的圈套。 “我们去看看!” 说罢,长安走出了龙宫。身后的水虎奶声奶气喊着: “长安姐姐,你等等我!” 小月儿最看不惯她这个样子,骂了一句: “小绿茶!”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黎华憋着笑,拍了拍小月儿的肩道: “怎么,跟你的同龄人还吃上醋了。” 小月儿看向她,遂磨了磨牙,跟了上去。 黎华故作感慨着: “你还不是馋了…” 东海岸上,身着素衣的渔民正将刚捞上岸的渔网晒起来。 那渔网和寻常的渔网不同,远看金光闪闪,活脱脱像是金丝编制的。 渔网中间赫然挂着一个美妙多姿的女子,那便是一脸不服气的鲛人琉璃。 渔民嘴里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脚步,将木桶摆在琉璃的两边。随后露出期许的目光,抱手笑盈盈道: “可别浪费喽,都哭在桶里去哈。” 琉璃狠狠瞪了他一眼,本想挣扎,却被金丝渔网狠狠束缚着。 那渔民贱兮兮笑着: “你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从海水里露出头的长安,远远看向海岸上,不禁暗自觉得那渔网太邪乎了。 一旁的黎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真不是个东西啊,渔民居然这般羞辱鲛人!” 正说时,冲动的黎华握紧拳头冲过去,却被长安劝下。 “莫着急,先去弄清楚那渔网究竟是什么东西。” 几人都泡在海里,静静看着海岸上的一切。海水袭来,就算有法术的几人也站不住,只得滚落到水里去。 小月儿第一个爬上岸,随后又去拽长安,黎华。至于走在最后面的水虎,她只是瞥了一眼,道: “你是水虎,水性还不好吗?” 水虎紧紧握着手里的桶,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快要落下泪来,显得她格外委屈。小月儿无语,又是这一招。 长安摸了一把被海水淹没的脸和头发,感慨甚是失策。 几人想瞧瞧岸上的情况,遂让小月儿变回原型,几人站在她背上,藏在海里。 小月儿默默靠近长安,又锤了锤自己的背,十分不服气说着: “你们都站着,我背都疼了!” 小月儿不会撒娇,学不会水虎那样的奶声奶气。一开口就知道她不适合水虎那套,长安对上她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不禁笑出了声: “好好好,我给你捶捶?” 小月儿瞬间高兴了起来,却又立马平息情绪。 黎华在一旁看够了,默默翻了个白眼,遂道: “接下来怎么办?要不我直接去把他的渔网划烂!” 手指尖的爪子已然露了出来,长安连忙劝住她,让她莫要心急。 “那金丝渔网不是普通的东西,我怕那是天界圣物。你过来,我们这样!” 几人咬耳朵之后,黎华看着长安点了点头,赞同她的计划。 “分头行动!” 说罢,长安和黎华转身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小月儿和水虎齐齐站起身来,道: “我们能做什么?” 长安抱着手转身,有些虚心地笑道: “你们就留在此地,我和黎华去救琉璃。” 长安的提议遭到的两个小朋友的否定,只见小月儿抱着手,噘着嘴道: “我跟你去!” 水虎也立马接上: “长安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月儿凶恶的眼神看向了水虎,水虎浑身发抖,只能用手中的桶挡住自己的脸。 长安再次提议让两个小朋友留在这里,却遭到了她们言辞肯定的拒绝。 长安扶额,这两都不是省油的灯。好在黎华开了口,道: “这样吧,小月儿这么厉害,跟着我去救琉璃。水虎就跟着长安去。” 小月儿严声道: “我不要!” 不要也逃不过,直到黎华带着小月儿躲在渔民的渔船后,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长安带着水虎去向那渔民打探消息的时候,她的眼神能把眼前的一切都点燃。 另一边,换了一身寻常妇人衣服的长安,带着手里抱着刺绣娃娃的水虎,上前对那正在休息的渔民道: “大哥,我们刚到东海来,我的孩子身体虚弱,能向你买一条鱼炖汤吗?” “我捞的鱼你可买不起…” 坐在躺椅上的渔民一边吹着徐徐海风,抽着手里的烟。还未抬眸便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长安蹲下身,将水虎抱在怀里,继续道: “大哥,我看你打了不少鱼,就卖给我一条吧。” 渔民十分不耐烦的收起了烟斗,又说了一句: “不是告诉你了,你买不起吗!” 后面还有话未说完,渔民终于抬眸看见了这个妇人秀气好看的面容。 此时的长安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衣群,头发用长巾包裹起来。怀里的水虎也和她是一样的打扮,却更显得可爱。 海风徐徐里,居然有这样好看的妇女和自己打招呼,渔民瞬间变了脸,遂殷勤道: “买鱼是吧,我这里有鱼,有鱼,你先坐,我给姑娘…哦不,应该叫夫人,我给夫人倒点茶喝。” 长安本想拒绝,但那渔民已经轻快地跑进房子里倒茶去了。 长安笑了笑,原来拿捏这个渔民如此简单。 长安抱着手走近,此时被挂在渔网上的琉璃已然昏迷不醒,没了意识。 琉璃发丝凌乱,额头冷汗淋漓。尾巴上有几块炫彩的鳞片脱落,渗出了血,而渔民放的桶里没有一颗珍珠。 “琉璃,琉璃?” 长安碰了碰琉璃,却不见她有任何回应,遂向琉璃施了个法术,琉璃眨了眨眼,看清了身前的来人。 “这渔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安正想碰金丝渔网,却被琉璃叫停。琉璃用虚弱的声音对长安说着: 第12章 “这个渔网,比捆仙绳都厉害,你别碰!” “来,喝茶了!” 话还未说完渔民已经将茶端了出来,又看向了一旁已经醒来的琉璃,遂喊了一声: “哎呀,那是我在东海里捕捞的鲛人,凶得很,夫人赶紧过来,不要被她伤到了!” 渔民连忙将站在渔网面前的长安赶走,又骂了琉璃一句: “畜生,你还知道醒!” 遂又拿起一旁的刀,朝着琉璃的尾巴划过去。长安连忙发问: “你在做什么?” 却已然来不及,只听琉璃惨叫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渔民拿着一块带血的鳞片转过身来,只在琉璃的尾巴上留下一个新的血窟窿。 长安震惊不已,渔民见她那副样子,又换了笑脸解释道: “我刮掉她的鳞片,防止鲛人伤人。” 渔民将好看的鳞片在一旁的盆里洗干净,随后十分慷慨地递给水虎。 “小朋友,叔叔送你一块好看的鲛人鳞片好不好?” 他那副慈祥有爱的样子,全然不像刚才割鲛人鳞片的凶恶样子。 水虎往长安身后躲,渔民遂将鳞片塞给长安,继续道: “拿着吧,这鱼鳞不仅好看,还是无价之宝,就当我送给孩子的。” 长安顺势收下,将鳞片握在手里时,心头也一颤。远处的琉璃经受了她们无法想象的割鳞之痛。 渔民继续笑咪咪说着: “你们先喝点茶,我去挑一条大鱼。” 长安立马叫住渔民,问道: “大哥,这捕捞鲛人的渔网似乎跟普通的渔网不同,这像是一件宝贝啊。” 长安故作好奇地问着,这不禁让渔民甚是得意,遂说着: “嗐,那网子啊,可是我新入手的宝贝。这玩意儿可是比什么捆仙绳还厉害,只要触碰到这个渔网,就连龙王来了,也无济于事。” 渔民十分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的宝贝,遂喊着长安跟随自己去挑鱼。 长安转头时,看向了躲在渔船后的黎华和小月儿,随后微微摇头,可两人呆愣了许久,却还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小月儿:“该我们出场了?” 黎华:“她好像是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长安牵着水虎,跟着渔民进了房子,房间里摆着一口很大的水缸,似乎有几条鱼在游动。 渔民笑道: “我的鱼都在这里,你自己挑哈。” 长安有些警惕,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后,长安向前跨了一步,低头去看水缸,却也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只听一声奸笑后,那渔民的手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背上。 长安刚要还手时,像是有人闯了进来,随后那渔民倒在了地上。 第11章 “不克扰数!窝闷灯神夜是有原则滴” 来人是个打扮很古怪的男人,他身穿一袭金色的衣裤,上身的衣服只有一块布料斜着披在肩上,下身的裤子像是用金丝线缝制而成的。 他脚上踩着翘头的金色布鞋,头上带着一个金色布匹围成的帽子。 男人看上去很年轻,鼻子下却留着两缕翘起来的胡须。 只听男人用蹩脚的方音训斥着: “窝早就喝你朔过,窝能时限你伞哥冤枉,但你不能左怀事!” 这让长安听得云里雾里,而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渔民却一下就听懂了,随后开始求饶: “灯神大人,灯神大人我错了,您就饶恕我这一回吧!” 男人双手合十,扭动着自己的脖子,一本正经严肃道: “你向商海这为女士,不克扰数!窝闷灯神夜是有原则滴。” 见求饶不行,渔民索性强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指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灯神,怒道: “好你个灯神,是我救了你。你如果不实现我的愿望,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这样的威胁似乎对灯神没有用,灯神仍然淡定说着: “你不妨窝离开,窝就在哲理待一杯子,返郑,窝不灰再让你商海别人了!”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长安在一旁停了许久,才讪讪道: “这位,灯神大人?您说的,是哪个地方的方音?” 男人疑惑了片刻,才回答: “拿个敌方的方印?你时文窝说得拿个敌方的预言吗?哦,窝来自深米的阿拉丁,拿里是窝的古香,所以,你们可以教我阿拉丁灯神大人!” 长安也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听懂了阿拉丁和阿拉丁神灯这样重要的信息。 但这不是坏事,好在能听懂。长安指着灯神和倒地不起的渔民,问道: “所以,灯神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抓住我朋友的那张金色渔网,也和你有关吗?” 灯神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随后点头道: “窝元本是阿拉丁的灯神,应为海睡涨超了,才会被卷到哲理来。是这个渔民救了窝,所以窝要时限塔的伞哥冤枉,菜能离开。人类很谈心,他的低一个冤枉是要一格能把龙旺都捞起来的欲望。” 早先在门外的时候,那渔民说着渔网能将龙王都捞起来,看来他真没撒谎。 但这神灯心也太大了,什么愿望都敢实现。 灯神表示:宗又不爬死的,这卜能怪窝。 长安表示甚是无语,随后继续对灯神道: “灯神大人,那金色渔网上挂着的是我的朋友,你可不可以帮我放了她?” 灯神惊呼一声,随后对长安道: “报签,窝不直到那时你的朋友,窝可以答应你放了她!” 正说着,灯神就往外走。可脚还未踏出门,那渔民强撑着一口气,恶狠狠道: “你不要忘了,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我要一张无坚不摧的渔网。若你打开那张渔网,我的第一个愿望就不成立。而且,我还有两个愿望,我的第二个愿望是,你必须听我的。” 说罢,那渔民狂笑起来。灯神怒火中烧,遂指着渔民,用一些长安和水虎听不懂的话骂了起来。 灯神暴起怒道:“¥%……*()——+={}【】、|;‘:“”,。/《》? ~!@#¥%……*()——+={}【】、|;‘:“”,。/《》? ~!@#¥%……¥%……()——+={}【】、|;‘:“”,。/《》?`~!@#¥%……()——+={}【】、|;‘:!” 那样子………是在骂人吧。见那灯神都快跳起来打人了,长安抱起水虎,小声道: “看来,这位灯神大人也指望不上。” “这是什么!” 长安的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难道是琉璃出事了? 长安连忙抱着水虎出门,却看见那原本只困着琉璃的渔网上,此时正挂着露出爪子的黎华,和龇牙咧嘴的小月儿。 长安连忙过去,正要上手解救时,却想起那渔民亲口所说,这渔网比捆仙绳还厉害,粘上一点就难以使出法力。 此时小月儿正被挂在渔网之上,她试图用锋利的牙齿咬断渔网,却无济于事。 更显尴尬的是正趴在琉璃身上的黎华,原本想着用爪子为琉璃划开渔网,却不曾想自己也被困住了。 意识本就不清醒的琉璃,还倔强着撇开脸去,不想看眼前鲁莽的人。 黎华龇着牙,呼出的热气打在琉璃白皙的脖颈上。 那脖颈处传出阵阵香味,让本就有些饿了的黎华欲罢不能。 黎华强撑着身子,试图让自己离眼前的鲛人远一些,却还是被渔网给拽了回来。 黎华抵不住诱惑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哭诉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长安,你再不想办法,我只能生啃了这鲛人了。” 正说时,黎华的牙齿已经摆在琉璃清晰可见血管的脖子上了。 琉璃转过头来,发现黎华正在小心翼翼舔舐着自己的脖子,遂骂了一声: “淫徒!” 被骂了的黎华收了牙齿,和她拌嘴道: “你都这样了,还骂我。你看清楚我是猫,这么大一条鱼摆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在一旁看傻眼的长安不禁觉得也没必要救她们了,感觉她们挂在渔网上还挺好…… 挣扎了许久的小月儿此时已经没有了力气,此时也迷离了。水虎更像是去扎刀子的,用贝壳端了水喂给小月儿,说着: “月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喝点水吧!” 小月儿一听是那该死的水虎,遂一口将她手里的贝壳都嚼碎了。 长安见状,只得叫回了水虎,怒道: “小月儿,人家水虎给你喂水是一番好意,你就这样对待人家!” 小月儿有些委屈,却不曾说出一句话。 长安踱步说着: “我不是示意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吗?如何就都被困住了!” 黎华瞥了一眼,此时的她正被鱼的香味冲昏了头脑,却也仍然知道回应长安: 第13章 “我们见你进屋去了,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没想到这渔网这么奇怪……” 说着说着,她像是吃起了肉来。为了防止琉璃被她吃掉,长安只得在琉璃的脖子上搭了一片衣襟。 此时那灯神也走了出来,见金色渔网上挂着三个人,不禁有些惊讶,遂道: “偶买噶的,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该碰这个欲望的。” 长安打断了他的话,随后问道: “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救她们下来!” 灯神却沉默不语,扭扭捏捏说着: “他硕德对,窝若是救她们瞎来,那他的低一个冤枉记不成立。所以,窝不能救她们瞎来……” 长安扶额,眼前这个灯神废话连篇,简直是浪费时间。 长安怒道: “我若拿来金蛟剪,可是能救她们下来?” 灯神没听过金蛟剪,所以断言: “漏漏漏,这个世上出了窝,没有人能放她们瞎来。” 还未等灯神说完话,长安已经飞身不见,只留下一句: “水虎,替我照顾好她们。” 九重天,宥宥正在用金蛟剪将纸片剪破,随后又粘上。 “宥宥,金蛟剪借我用用!” 长安来去匆匆,还未等宥宥和身边的仙娥反应过来,长安以及拿着金蛟剪消失不见。 宥宥:诶?刚刚是,阿姐来了吗? 一旁的仙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 “好像是的……” 宥宥又看了一眼桌上,遂呐喊: “我的金蛟剪!” 降玉正在太清殿清点一匹来自各地进贡的贡品,长安负手走了进去,凑到她身边道: “降玉仙子,可清点完了?” 降玉诧异地抬起头,问道: “长安公主,你不是在送请柬吗?怎么回来了?” 长安淡淡道: “送请柬的时候在东海遇见一个灯神,他自称来自阿拉丁。你帮我看看,阿拉丁进贡了哪些贡品?” 那名册上赫然写着一盏,阿拉丁琥珀灯。 观画册,那是一盏长嘴油灯瓶。全身琥珀质地,掺杂着似梦幻琉璃般的纹路。 “可清点到这盏灯了?” 降玉又清点了一遍,确实不见这琥珀灯的身影。 长安笑着对降玉道: “放心,我知道这盏灯在哪儿!” 一切都有眉目了。 …… 长安手持金蛟剪飞身而下,直直朝着地上的灯神而去。 此时正在喝茶的灯神不禁心头一颤,没来得及躲闪,那把金蛟剪已经剪掉了灯神的一边胡须。 灯神气急败坏地质问长安: “你句然见了窝的胡子,窝跟你每晚!” 说着,那灯神飞身而起,手中冒出金光,那一抹金光直直朝着长安攻过去。 长安转身躲过,遂又手持金蛟剪朝着他的帽子而去。 灯神猛地吹了一口气,东海里的海水翻腾着,随着他的手掌翻覆,海水朝着长安卷过去。 长安手持金蛟剪站在海浪之上,怒声对灯神道: “灯神?我父君生辰在即,各处确实进贡了不少东西。我此次回九重天看了一眼名册,那阿拉丁确实进贡了一只琥珀灯,清点时却发现这盏灯不见了。想来,定是在来的路上偷偷溜走了。” 长安质问那灯神,那灯神却捂着自己被剪掉的一边胡子一脸委屈巴巴。 “窝没有跑调,窝只似……”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渔民拿着刀,一步一步逼近那一张渔网。 挡在前面的水虎被他推倒,他的刀朝着琉璃而去。 “你若敢伤她一分,我跟你没完!” 黎华拼尽全力护着身下的琉璃,可那渔民的目标还是琉璃。 “住手!” 第12章 “已经割了三片鳞片,你,没事吧?” “住手!” 长安怒吼一声,却已然来不及。 此时,那柄长刀已经扎进了黎华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渔民的衣服上,渔民在惊恐之中退了几步。 长安挥袖,掀翻渔民后连忙去检查黎华的伤口。 腰上的伤口很深,又因为被金色渔网困住,施展不出任何法力,或许这一刀,已经伤到了黎华的五脏六腑。 长安连忙用手里的金蛟剪剪掉金色渔网,但那渔网却坚固地很,就算长安用上法术,也没有办法很快的将渔网剪开。 “你没事吧!你怎么那么傻!” 琉璃正焦急呼喊着受伤的黎华,此时的黎华额头布满汗珠,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琉璃说道: “你少废话,我救了你一命,你可要……还回来……” 黎华趴在琉璃肩上,没有了意识。不知何时,琉璃眼角滑落一颗泪珠,落地时成了耀眼的珍珠。 身后的渔民慌忙爬过来,捡起地上的珍珠仰天长啸。 “终于,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长安不理会他,一旁的灯神更是袖手旁观。那渔民如同着了魔一般将手里的珍珠吞下肚子里去,随后大喊: “我可以长生不老了,我可以长生不老了哈哈哈!” 只听铮的一声,那金色渔网在金蛟剪的攻势之下断开,长安连忙搀扶起已经昏迷不醒的黎华和虚弱的琉璃。 水虎则搭手救下了小月儿,小月儿虽然虚弱,却不忘对水虎呲牙吓唬她。 水虎:我要不是看在长安姐姐的面子上,我是不会救你的! 此时,那渔民还在发疯。以为吞下一颗鲛人泪化成的珍珠,就能长生不老,寿比天高了。 长安放下黎华,来到那渔民身前,悠悠道: “你们渔民世代相传鲛人泪能长生不老,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其中的真假吗?” 面对长安的质问,渔民气急败坏,指着长安怒道: “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吃了鲛人泪能长生不老!哈哈哈,我可成仙了,我可以成仙了!” 此时的渔民散乱着头发,身上的衣服也被他自己抓得破烂不堪。 渔民一边喊着自己能成仙之类的话,一边奔向了东海的海水中。 随后,那渔民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倏然倒在海水之中。 长安走近时,看见海水早已吞没了那渔民的肉身。 面对这样的事情,长安抱着手站在东海岸上沉思。那位灯神扭扭捏捏走上前来,说着: “窝爷煤油想到回事这样。” 灯神的口音虽然不标准,但他的语气里满是遗憾和悔恨。 站在长安身边,他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那副样子,更让人讨厌。 长安沉声道: “你不用装可怜,关于你在东海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禀告给九重天,传达回你的故乡,阿拉丁。” 此时的灯神彻底慌了,连忙请求长安: “补药,补药,窝不似逃走的,只是那天海浪大,我掉进了水里,后来就来到这里了。” 求人的话,他说得非常标准。 长安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 “就算你是无意走失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有原则的灯神,却还是帮助贪婪的渔民实现愿望,让他祸害东海居民,东海的事情也是你自己犯下的错,我已经通知九重天的降玉仙子来将你带回去了。” 那灯神更加欲哭无泪,正说时,眼前出现一抹靓丽舒心的绿色,长安抱手道: “降玉仙子,这就是那阿拉丁盏琥珀灯,你可以带回九重天述职了。” 说罢,身穿一袭青色衣衫的降玉出现在眼前。 见状,灯神转身想跑,而降玉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那灯神在原地就变回了一盏琥珀灯。 降玉上前捡起琥珀灯,轻轻擦拭粘上的沙子。 “长安公主,此事我已经禀告了佑什娘娘。佑什娘娘让我先将这盏灯带回去。” “辛苦降玉仙子了。” 长安对她点了点头,但降玉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长安不解,降玉笑了笑,道: “长安公主,小公主让我顺便把金蛟剪带回去。” 降玉看向了长安手里握着的金蛟剪,这让长安不禁翻了白眼。 涂钦宥宥那个家伙,出生的时候四界送来了很多宝贝。日常也吝啬得很,之前拿了她的琉璃盏鱼器,她和长安生了好长时间的气。 长安将手中的金蛟剪递给降玉,降玉点了点头,接下。 “告诉她,好好做功课,别一天总想着玩儿!” 面对长安的叮嘱,降玉表示都记下了。 在降玉走后,长安才想起来早已没有了意识的黎华和刚被救下来的两人。 “长安公主,你快来看看她!” 长安赶过去,黎华脸色惨白,渗人得很。长安连忙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随后为她把脉。 琉璃在一旁焦急问着: “长安公主,她怎么样了?” 这家伙,还真像是装的。 第14章 但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琉璃还是带着黎华回了自己的宫殿静养。 黎华躺在华丽的贝壳里,琉璃快速游出来,对长安道: “她的伤口很深,怕是要留疤。” 长安沉思了许久,细想着九重天有很多祛疤的法术。实在不行,请文竹来跑一趟。 “琉璃姐姐,你做什么!” 水虎叫喊着,长安这才回过神来。此时的琉璃手握利刃,硬生生从自己的尾巴上割下一片彩色的鳞片。 “琉璃!其实我有办法……” 长安的话还未说完,琉璃正握着血淋淋的鳞片,转头对她笑。 “她是因为我受伤,我应该为她割下一片鳞片。” 这样的方法……太极端了一些…… 在众目睽睽之下,贝壳上的帷幔放下,琉璃掀起黎华的裙摆,将那块彩色的鳞片贴在黎华的腰窝处。 霎时间,金光四射,那片鳞片和黎华腰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看傻了的水虎不禁感慨: “这么神奇!” 琉璃虚弱地走出帷幔,遂对长安道: “好了。” 长安低头看向她的尾巴,那渔民割了她两片鳞片,再加上这一块,已经是第三片了。 此时,她的尾巴上又渗出了鲜血。原本波光粼粼的尾巴,被她藏在裙摆里。 “已经割了三片鳞片,你,没事吧?” 长安好奇地问起,这让琉璃有些疑惑。她撑着桌子,引下了一盏茶,道: “长安公主为何要这样问?” 长安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 “话本里都是这样演的,割掉三片鳞片之后,你就会有性命之忧。” 喝了一杯茶的琉璃早就恢复了体力,听罢长安的话,不禁大笑出声,道: “公主殿下,有的话本少看。鳞片而已,我们鲛人每年都会长出新的鳞片,所以,公主殿下无需担心。” 长安默默点了点头,原来和话本里演的不一样。 此时水虎默默拿出了渔民塞给她的那一片鳞片,笑着对琉璃道: “琉璃姐姐,所以这个鳞片可以让我长出好看的头发吗?” 琉璃瞥了她一眼,从水虎手里拿回了那一片鳞片。水虎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琉璃却用手指按着她的额头,让小家伙近不了她的身。 “水虎,你如何不早点拿出来,虽然我的鳞片每年都会长,但割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水虎却嘟囔着: “琉璃姐姐,你最好了!送我一片鳞片,让我长长头发嘛!” 琉璃怒喝:“不行!” 长安扶额长叹,劝解着: “这是你的种族决定的,别那么焦虑……” 毕竟,别的水虎也这样。 长安抬眼望去,小月儿正孤身坐在高大的珊瑚上默默注视着一切。 自她剪掉金色渔网之后,小月儿就闷闷不乐,不开笑脸。 见长安看向了自己,小月儿起身跳下了珊瑚,向远处游走了。 在那广袤无垠、深邃湛蓝的东海海域,一头凶猛的鲨鱼犹如深海霸主般肆意游弋。 它那庞大而矫健的身躯破水前行,每一次摆动都带起强劲的水流,仿佛在向这片海域宣示着绝对的统治权。 周围的鱼虾们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气场,顿时惊恐万分,毫不犹豫地纷纷为其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哪怕这头鲨鱼此刻并无捕食之意,它们也被本能驱使着,转身拼命逃窜,只恨自己没有更快的速度逃离这危险的区域。 今日的鲨鱼似乎心情格外不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烦躁与压抑。 它一路游来,所经之处,那些色彩斑斓、原本静静生长在海底的珊瑚也遭了殃。鲨鱼毫无顾忌地将它们吞入口中,锋利的牙齿轻易地咬碎珊瑚的枝干,然而却并未吞咽下去,只是稍作咀嚼便又吐了出来,任由破碎的珊瑚残体缓缓沉向海底。 这般异常的举动,使得周围的气压仿佛也变得格外低沉,整个海域都笼罩在一片紧张压抑的氛围之中。 那些胆小的鱼虾们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蜷缩在礁石缝隙或者海草丛中,不敢有丝毫的动静,更不敢贸然出门,生怕引起鲨鱼的注意,成为它发泄情绪的牺牲品,只能在这无尽的恐惧中等待着风暴的平息,祈祷着能再次迎来安宁的海洋生活。 “小月儿!” 第13章 这一切属于他们的凝视,他们,该死……” “小月儿!” 长安在巨大的鲨鱼身后叫着,那鲨鱼只是顿了顿,随后继续往前游。 海里路过的鱼儿小虾都非常自觉的为它让出道来。 长安皱了皱眉,遂使用法术,快速来到了小月儿身前。 鲨鱼半耷拉的眼神只是瞥了一眼,随后绕开她继续往前游。 长安拦住她,急忙道: “小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着实不知道今日的小月儿到底为何情绪不佳,不过自从遇见那个渔民之后,她对小月儿的关心很少。 长安再一次拦住了鲨鱼的路,此时的鲨鱼忍无可忍,遂张开了血盆大口。 周遭的海水翻涌,不少的海藻和珊瑚被鲨鱼吸进嘴里。 长安抵挡不住强烈的浪潮,也跟着那些珊瑚海藻被鲨鱼吞进嘴里。 正巡逻的虾兵蟹将见到这番场景,被吓得腿都软了,连忙去向龙王禀告。 东海的礁石上,小月儿正没落地坐在礁石高处。 长安端坐在一旁的礁石上,催动体内的内力,烘干了打湿的衣物和头发。 等到差不多了,她伸了个懒腰,睁眼时发现这个家伙还在生气。 长安挪了挪位置,遂伸出手指戳了戳小月儿的腰。而小月儿只是动了动,再也没有了别的回应。 长安嗤笑出声,问: “小月儿这是怎么了?是生我的气吗?你大可直接跟我说说,我哪里做得不好?” 长安的话石沉大海,还是没有得到小月儿的回应。 长安撇了撇嘴,道: “你一个小孩,气性怎么那么大。” 这会小月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反驳道: “我不是小孩,水虎说得对,你身边永远不止一个小朋友。” 长安瞬间明白了小月儿生气的用意,她虽然是只鲨鱼精,但算是自己看着出生的,难免有因为自己对别人的态度而吃醋的时候。 更何况她是鲨鱼精,似乎不懂怎么样交朋友。 长安故意靠近一些,贴着小月儿笑道: “小月儿,你来到这个世上也会遇见很多人,你会交到很多好朋友,我也是一样,黎华也好,水虎琉璃也罢。你不必为了这些生气,毕竟我们是因为有缘分才会走到一起。” 海浪的哗哗声充斥在耳畔,小月儿将长安所说的一字一句都记在了脑海。 但她还是难以接受,自己不是长安的第一选择。 海风吹起长安的长发,长发拂过好看的脸颊,长安抬手挽下,让正抬头的小月儿看傻了眼。 “看什么呢?我说的对吗?小月儿!” 彼时清风和煦,潮水温柔。小月儿的心,也如同涨了一次潮水一般汹涌起来。 她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或许这样的感觉就是长安刚说的朋友吧。 小月儿低下头去,呢喃着: “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想,为什么你可以带水虎去和那个渔民打交道,而我不行,难道就应为我看起来比水虎大一些吗?” 听着满是怨念的质问,却又因为小月儿舍不得凶长安,变得像是小孩子的娇嗔。 这下,确实有水虎那味儿了。 长安捏了捏小月儿哭丧着的脸颊,示意她应该多笑笑。 “小月儿,关于这件事情,我只是利用了那个渔民的心理罢了。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三岁的孩子,和带着十岁的孩子,给人的冲击力是不一样的。而这一切属于他们的凝视,他们,该死……” 长安说罢,目光放向辽阔的海洋。此时,远处的海水里飘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再近一些,两人才看清,正是那个坠入海水里溺亡的渔民。 长安站在潮湿的沙滩上,看着那渔民的尸首随着海潮被不断地拍打在岸上。 这样的结局,是他自找的。但他的葬身之地,属实是污染东海海水和沙滩了,是时候吩咐龙王安排下属处理掉了。 小月儿垫着脚,在沙滩里捡到一粒珍珠。 “这东西,真的是世间最毒的毒药吗?那为什么那些渔民还是对鲛人泪趋之若鹜,难道,一直以来就没有人真正吞下鲛人泪毒发身亡吗?” 小月儿望着手里的珍珠陷入沉思,长安长叹一口气,回应道: “俗话说,未可得者,恒怀躁扰之心。人们往往为了自己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殚精竭力,却不管传言的真假。” 小月儿举起指尖捏着的那枚珍珠,珍珠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和琉璃的尾巴一样。 第15章 小孩就是喜欢这些漂亮眼色的东西,长安见小月儿喜欢得要紧,遂笑着说: “你若是喜欢,就留一颗吧。等我们离开东海后,我找个地方给你串一串手链戴在手腕上。” 小月儿听罢,嘴角还没放下来,却又故作矜持,噘嘴说着: “这又不是你的东西。” 长安:高傲的小孩,有种要打她一顿的冲动…… 此时,龙王随着浪潮来到海岸上。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你召臣有何要事啊?” 龙王跪拜在长安身前,长安悠悠道: “龙王老儿,眼下管理好东海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找人处理一下那渔民的尸首,日日在海上飘着也不合适。再找人打一块警示碑立在海边,告诉那些打鱼的渔民,鲛人泪所化的珍珠不可长生不老。” 听罢长安的安排,龙王连忙领命。生怕错过了这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虽然自己犯下的罪已经赎不完了。 “臣谨遵公主旨意。” 话还未说完,只听远处又有一个聒噪的声音响起。 “龙王!龙王老儿!” 长安放眼望去,是一只穿着衣服的猴精。 几人正疑惑的时候,那猴精已经和龙王勾肩搭背起来了。 猴精对龙王道: “龙王老儿,你那宝贝可真好使,不知东海还有什么……” 猴精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龙王捂了嘴,虚心地看向了长安。 见长安只是一脸茫然,龙王笑着说: “长安公主请恕罪,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说话颠三倒四,不知礼数,请公主殿下不要见怪。” 长安只是笑了笑,随后道: “无妨,我看这个猴精一身灵气,倒是个不错的朋友。” 见龙王对眼前女子的态度如此恭敬,那猴精着急忙慌撇开的捂住自己的手,跳上前道: “你是公主,九重天的公主吗?” 长安点了点头,正说话时,小月儿又挡在了长安的身前。 那猴精见状,笑了笑,指着小月儿道: “小鲨鱼精,俺老孙只不过是问上几句,又不是要害她,你那样谨慎做什么?” 小月儿瞪着他,咬牙道: “你身上的法术不得了,我觉得你是坏人。” 那猴精摆了摆手,说着: “诶,这是什么话。这位是九重天的公主,俺老孙还要向公主打听打听,这九重天可有神官职适合俺老孙去坐的?” 猴精的话刚说完,一旁的龙王便将人拉走。 “猴大王,快走吧,我还有宝贝给你看……” 那猴精不情不愿跟着龙王离开了,长安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远处,黎华和琉璃也赶来了。 此时的黎华将手臂架在琉璃的脖子上,另一边由矮小的水虎扶着。 “哎哟,轻点轻点,疼!” 琉璃扶着她每走一步,黎华便哭天喊地。 琉璃一脸担忧地问着: “哪里疼,还好吗?” 最知道黎华是什样子的长安默默挪到了几人身边,抱手调侃道: “九重天凤仪殿的神兽,却因为这点小伤折腾了快小半个月了?” 长安看向黎华,心思被戳穿的黎华气急败坏,对着长安道: “你少废话,我受伤了,我是病人!” 随后又转头对琉璃道: “我为了救你受的伤,你是不是得照顾我!” 琉璃笑着点了点头,附和着: “是是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子得以身相许,为恩人宽衣解带。” 琉璃的回答让黎华甚是满意,随后又嗅了一口琉璃的颈窝,露出一脸餍足的表情。 “这才对嘛,我受的伤很值得。” 长安表示没眼看,明明那琉璃已经割下一块鳞片为她疗伤。而现在,这家伙只不过是贪图鲛人的美色罢了。 但那鲛人琉璃也不拒绝,还露出了一丝娇羞,到真像是天生一对。 长安也不愿戳破两人的小心思,遂只是说起了离开东海的话题。 “东海的事情结束了,我得前往下一站送请柬。” 水虎第一个站出来,还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说着: “长安姐姐,你带上我一起去吧!” 长安连忙拒绝,遂又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小月儿。 小鱼儿还是改不了对着水虎龇牙的习惯。长安见状,笑着说: “水虎,你就留在东海,我还有事情要你帮我打听。” 水虎都快哭了,但听见长安给自己安排了任务,也不得不听从指令。 “乖,这件事情很重要,我会回来看你的。” 水虎点了点头,获得了长安的摸头奖励。 琉璃看向了被自己扶着的黎华,不禁笑出了声,随后道: “长安公主,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不然,我这位债主子该不乐意了。” 此时的黎华也看向了琉璃,遂道: “她自然得跟着我们去,不然谁照顾受伤的我。” 长安表示不想听,好像这件事由不得她安排。 她们高兴就好。 一旁的小月儿也笑了出来,没有水虎跟着,她的心情也不错。 第14章 “你们刚好给和尚当配菜” 离开东海数月矣,长安带着众人一路西行。 这一路上只被小月儿和黎华的争吵声充耳,一旁的琉璃倒是很安静。 江南的客栈里,鲜红的西瓜摆上桌。琉璃刚吃了一口,一旁的黎华咳嗽了几声,随后哎呦呦地叫喊起来。 “哎呦,我这伤还没好,想吃块西瓜,到底有没有哪个知恩图报的鱼能给我喂一口清甜可口的西瓜啊?” 琉璃轻轻瞥了一眼,不理会她。倒是一旁的小月儿叉起一块西瓜塞到黎华嘴里。 黎华被呛得直咳嗽,却还是瞪了一眼一旁正悠闲吃着西瓜的小月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 面对黎华的怒斥,小月儿则是鼓着腮帮子,一脸无辜地回答: “你是暗示我吗?这里只有我一只鱼,可惜啊,你不是我的什么恩人,我不用向你报恩。” 这可把黎华起得够呛,说着正要站起身来揍她。这刚站起来,就听一边的琉璃悠悠道: “你的伤这不是就好了?” 黎华听罢,眼珠子飞转,随后连忙坐了下来,表情痛苦狰狞,指着那小月儿道: “哎哟,本大人大度,不跟里计较。琉璃,你快看看,我的伤又疼了!” 黎华看向琉璃时,眼神里满是娇嗔。这样一旁的长安觉得不忍直视,都哪儿学来的。 长安咳嗽几声,示意一桌人安静,随后说道: “我们一路西行,此次来到了江南一带,是为了找一位御风师,此人也是父君在生辰请柬名册上钦点的一位奇人。” 正说时,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街上的百姓们陆陆续续赶回家去,有的则钻进了客栈里避雨。 那客栈前台的掌柜子是个好人,也没有赶他们走。 江南夏日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河里的水眼看着涨起来了,街上的石砖都被打湿。坐在客栈里轻嗅,便能闻到一股独属于雨天的味道。 门外又挤进来三个人,只见三人气度不凡。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一袭袈裟的和尚,那和尚手持一柄佛杖,眉宇间透露出几份慈爱,更多的是未经尘世渲染的清澈。 和尚向一旁的掌柜子作揖行礼,道: “施主,请问,我们可否在这里借宿避雨?” 就算那掌柜子脾气再好,但这客栈还是赚钱的。那掌柜子向他还礼,随后道: “避雨可以,只是借宿……师父出门在外,你和你的徒弟都没带钱吗?” 掌柜子看向那和尚身后的两人,其中的银衣少年身材高大挺拔,星眉剑目,额中有一道竖着的疤痕,像极了第三只眼。 另一个身穿一袭红衣红裤,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嘴里叼着一支狗尾巴草。那人行为乖张,一双杀气极重的眼睛平等地怨恨在场的每一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那掌柜子只是问了一句,便被红衣少年瞪了一眼,不敢出声了。 见状,那银衣少年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对站柜子道: “要一间房就行。” “一间房?” 掌柜子拿着钱不禁发出疑问,那红衣少年连忙上前,怒道: “怎么?不行吗?一间房一张床,让我师父休息好就行了。” 红衣少年说话时,手指反指着身后的那个和尚,吓得那和尚不敢再说话。 “行行行,当然行。” 掌柜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觉得三个男人开一间房奇怪,但仍然胆战心惊地为他们开好了房。 “许久不见了,我请你们住客栈如何?” 第16章 掌柜子抬眼一看,说话的正是站在柜台前的长安。 长安看向一旁的两位少年,继续说着: “两位来这里办什么差?” 而眼前的二人,正是九重天大名鼎鼎的二郎显圣真君和托塔天王家的三太子。 能在这里遇见他们,还真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杨戬毕恭毕敬地向长安行礼,随后道: “灵山的差事,要我们二人送这位……师父去西天取经……” 提及了那个和尚,长安看向他时,他向长安作揖行礼,嘴里念着: “阿弥陀佛。” 长安回礼点头,只是站在一旁的三太子满脸不屑,抱着手问: “谢谢你请我们住客栈,不过你那狗爹也真是的,让我来取什么经啊,还不允许直接飞过去。这一路上打妖怪,见了不少血,我都快晕血了。” 长安听罢,只是笑着说道: “既然是灵山的差事,那就不只是九重天吩咐的。三太子接了这份差事,就得坚持到底才好。” 本意是为了劝诫他,却没想到他会因为这句话生气,随后一巴掌拍碎了那掌柜子的算盘,算盘珠子满地都是,这让原本正在算账的掌柜子愣在原地。 三太子怒道: “他灵山算个球,老子现在就打过去。” 正说时,那三太子转身就往外走,连一旁的杨戬都没拦住。 那和尚小声喊了一句: “哪吒,不可……” 随后就没有了声音,长安瞧见那和尚小心甚微,跟在这两位身边,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不知道父君是怎么选人的,偏偏选上这两位了。 “啊,谁挡老子的路!” 三太子迎面撞上了刚进门的女子,只见那女子身披一袭蓑衣,头戴斗笠。 斗笠前倾,完全遮住了她的样子,只露出了单薄的嘴角。 来人身形婀娜多姿,自江南倾盆大雨里走进来,身上的衣物鞋袜却没打湿一分。 这让长安瞬间想起了自己来江南要找的人,御风师禹阿佑。 面对三太子的出言不逊,女子抬起了头,像是为了看清眼前那少年的样子,又低了下去,退了几步,满含歉意道: “抱歉。” 随后给三太子让开了路,三太子正要走时却被杨戬出声叫住: “哪吒!” 三太子转身时,只见女子打开双手,无尽的雨水从门里涌进,让人睁不开眼睛。 长安连忙赶回桌子上,一把抓只了小月儿和一旁的黎华。 雨水拍在身上甚是阴冷,而小月儿却挣扎着从自己的手里逃掉了。 长安连忙去寻,还未来得及使出法力,却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狂风暴雨中,店里的桌椅和杯子都被卷走。 “救我!” 孱弱的声音在脚下响起,长安低头瞧见了那件熟悉的袈裟。 是那个取经的和尚。 此时,那和尚正紧紧抓着长安的一角,害怕被雨水卷走。 一个瓷杯横空飞来,直直砸在长安眉心。 长安两眼一昏,暗骂了一声: “可恶!又偷袭!” 像是回到了东海捡到小月儿那天,之后就没了意识。 再睁眼时,直觉四周冰冷。 那里是一个阴冷的山洞,此时的长安正被藤条捆在石头上。一旁是被捆着的琉璃和黎华,另一边正是那个取经的和尚。 已经清醒的黎华正叫着一旁的琉璃,随后拼命挣扎着,没想到那藤蔓居然越来越紧。 黎华怒骂: “又是这样,来一次金丝渔网还不够吗?” 一旁取经的和尚欲哭无泪,只能长叹一口气,道: “这一路上艰难险阻,怕又是哪个妖怪要吃我的肉……不知道我那两个徒弟都去哪里了……” 长安默默观察着一切,随后动了动自己被捆着的手,指尖聚集的法术被藤蔓吸收殆尽,最终也无济于事……她好像还没学会怎样用法力解开这样的藤索……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蔓仙藤,你们解不开的。” 远处,那个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女子正悠闲地喝着茶。也十分热心地为众人解释着: “都说吃了这位玄奘法师的肉就能长生不老,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还真是冲着这个和尚来的,长安连忙接话道: “你是为了这个和尚,抓我们做什么?” “问得好!” 女人站起身走了过来,随后露出了斗笠下半精致的脸,笑道: “你们一条鲛人,一只猫,还有一个修为不浅的神仙,刚好给和尚当配菜。” 黎华不服气,她堂堂九重天凤仪殿的神兽,怎么能给一个和尚当配菜! 女人大笑,说道: “你若是知道了这个和尚前世的身份,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黎华手指尖冒出锋利的爪子,却因为被捆着,所以没有一点震慑性作用。 “那你知不知道,这位可是就九重天的三公主,涂钦长安!” 黎华沉不住气,想着摆出长安的身份,能让那女人抖三抖。 但那女人只是笑了笑,随后抱手道: “我管你是公主也好,神仙也罢,来到我这里,就别想着逃出去。” 正说时,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女人又看了一眼被捆着的人,随后压着斗笠走了出去。 一旁的和尚听罢长安的身份,不禁十分激动,对长安说道: “阿弥陀佛,你是九重天的公主啊。贫僧可否托福公主一件事情……”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长安不是很想理会眼下发生的一切事情。但见那和尚确实像是有要紧的事情,长安皱了皱眉,问道: “何事,师父但说无妨。” 那和尚顿了顿,才道: “这一路西行,路途遥远,艰难险阻。若贫僧葬在西行的路上,可否麻烦公主可否替我去灵山将真经取回。贫僧原本想托付给我的两个徒弟,但那两个徒弟,甚是……不靠谱……” 长安:… 第15章 狐妖 “女妖怪,赶紧把玄奘交出来!” 洞门外,手持火尖枪的哪吒正坐在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漫步尽心喊了一句后,杨戬飞身落在他身边。 杨戬抱着手,瞥了一眼一旁的哪吒,遂道: “你觉得这样,妖怪就能放了师父吗?” 哪吒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手里的火尖枪狠狠戳在地上,慵懒说着: “走过场嘛,临行时我大哥二哥告诉我,不可动真刀真枪,必要时候回九重天求审批手续。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等妖怪什么时候把和尚交出来?” 面对哪吒的质问,杨戬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这一劫,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远处,杀红了眼的小月儿正怒砸着妖怪洞府的门,大喊着: “妖怪!快把长安交出来!” 那一锤那一声地动山摇,哪吒扶着枪稳了稳自己的身形,随后对杨戬道: “大哥,你确定这没问题吗?” 杨戬沉默不言,洞府的石门经不住小月儿的一番捶打,终于裂了几条口子。 小月儿两眼冒火,锋利的牙齿露了出来,怒喊道: “妖怪,赶紧把人放出来,不然,我砸了你这破洞!” 说罢,坚硬的拳头砸下去,还未反应过来时,那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此时的女妖怪已经摘下了斗笠,这让洞外的三人看清了她的相貌。 那妖怪长相清冷,眉眼精致却十分犀利,像是一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她头顶上的云鬓用蓝白相间的丝带编制而成,和她身穿的衣裙很是相配。 女妖怪看着眼前已经快入魔的小月儿,不禁愣了愣,才道: “小妹妹,来了我这别云山,你就别想再把人救出去。还有,别动不动就是女妖怪女妖怪的乱叫,一只海里的鲨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此时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洞府前的空地上,气氛凝重得好似能拧出水来。 女妖怪一袭裙袍猎猎作响,手中握着两把剑,剑身恰似流动的碧水,水光潋滟间,透着森冷寒意,看似无形,却在她的操控下,随时能化形伤人。 小月儿站在对面,胸膛剧烈起伏,满心的怒火似要将周遭的空气点燃。她双眸充血,红得近乎要滴出血来,周身灵力翻涌,带起一阵强风,吹得地上的砂石“簌簌”作响。 “小丫头,我锅里已经有一条鲛人了,我不介意再多加一条鲨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女妖怪率先发难,娇喝一声,手中双剑舞动,瞬间化作两条灵动的水龙,张牙舞爪地朝着小月儿扑去,所过之处,空气被切割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 小月儿不闪不避,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结印,一层淡金色的灵力护盾瞬间在身前凝结。 水龙撞上护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溅起大片水花,护盾微微颤抖,却稳稳挡住了这波攻击。 第17章 “哼,就这点本事?” 小月儿冷笑一声,趁势反击,她脚下轻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女妖怪,右拳裹挟着汹涌灵力,直直轰出。 女妖怪柳眉一挑,身形一闪,轻松避开这凌厉一击,手中双剑交叉,反手刺向小月儿的咽喉。 小月儿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同时左手化掌,猛地拍出,一道灵力掌印呼啸而出。 女妖怪来不及躲避,只得挥剑抵挡,掌印与剑碰撞,爆发出一阵强光,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同时震退数步。 “好厉害的丫头!” 女妖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对小月儿的实力有了新的估量。小月儿却不答话,趁着女妖怪分神,再次发动攻击,她周身灵力汇聚,化作无数金色光刃,如暴雨梨花般朝着女妖怪射去。 女妖怪见状,不敢大意,手中双剑快速挥舞,在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水幕,将光刃尽数挡下。光刃撞击在水幕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火星四溅,场面蔚为壮观。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法术的光芒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女妖怪的水剑变幻莫测,时而化作利刃穿刺,时而幻化成绳索缠绕。小月儿则凭借着满腔怒火和精湛的法术,见招拆招,丝毫不落下风。 “杨大哥,你说她们这要打多久啊。” 一旁正坐在风火轮上看戏的哪吒打了个哈欠,像是已经看累了。 杨戬摇了摇头,道: “她们打累了,就不会打了吧。” 眼前,两人同时力竭,身形踉跄地分开,大口喘着粗气。女妖怪手中的水剑光芒黯淡,小月儿周身的灵力也变得微弱起来。 “今日便到此为止!” 女妖怪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小月儿冷哼一声,仍然强撑着站起身来。 那女妖怪还未缓过气来,一只风火轮直直朝她飞过来。女妖怪连忙躲闪,手里的水剑再一次化为有形,挡住了袭来的风火轮,在空中擦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杨戬看准时机,一枪直指白皙的脖颈。女妖怪放下了手中的剑,遂不再动。 “哪吒,快去救人。” 哪吒听了杨戬的话,遂带着小月儿进了洞府去找人。 女妖怪见状,也别无他法,只是等待着杨戬的发落。 杨戬未曾撤掉脖子上的枪,对女妖怪道: “哪方妖怪,报上名来!” 女妖怪看了他一眼,随后抱手幽幽道: “别云山,禹阿佑。” 杨戬的第三只眼发出一阵光,空中出现一篇类似于名册的东西,他一页一页翻阅着,最终却愣在原地,嘴里呢喃着: “别云山,禹阿佑?你是,别云山的御风师?” 面对杨戬带有疑惑的询问,眼前的女妖怪瞪着眼睛,回应道: “哟,显圣真君这回不叫我女妖怪了。” 好像是,打错人了… 不过这天帝也真是的,就这样一个西行的项目,怎么还让御风师参加。 杨戬连忙收了枪,故作镇静地清了清嗓子,道: “抱歉,不曾想御风师仙子也参加了此次西行的差事。” 禹阿佑差点笑出了声,却也耐着性子为他解释: “显圣真君上一次下凡是什么时候?难道你不是知道这里是江南吗?你们自古安出发,而江南可是在古安的…东边儿…” 禹阿佑的话音截止,杨戬霎时变了脸。他们带着玄奘走了这么久……没想到是走错方向了! 杨戬快步往洞里走,却见哪吒和小月儿从洞里飞奔出来。 小月儿怒吼禹阿佑: “妖怪,你把人藏哪里去了!” 禹阿佑有些疑惑,哪吒这才冲着杨戬解释道: “我们翻遍了整个洞府,都没有玄奘和公主一行人的身影。” 听罢此话,禹阿佑不禁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坏了,难道是她!” 禹阿佑恍然大悟,遂离开了。小月儿追着她的轻功而去,杨戬却拉住了哪吒,语重心长道: “哪吒,此事说来话长。这位姑娘不是妖怪,而是别云山的御风师,禹阿佑。我们跟上她,先找到玄奘再说。” ……… 身上的灵力被一点一点吸收,长安强撑着意识,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一旁被捆着的琉璃和黎华已经昏死过去,更别说一旁肉体凡胎的和尚了。 长安挣扎着,身上的蔓仙藤越扎越紧,像是要将体内分仙骨都吸出来。 长安依稀记得,那个带着斗笠的女人出去之后,他们被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妖怪带到了这里来。 就算被蔓仙藤捆绑着,体内的灵力被吸收,她仍然能一眼看出眼前的白衣女子是妖怪。 见她又清醒了过来,眼前身穿一袭白衣,头上扎着绒毛头饰女妖怪探过头来,盯着长安道: “他们都倒下了,为何你还能如此清醒?” 说此话时,她正歪着头,脸上满是无辜和可爱。 长安咳嗽了几声,虚弱地问道: “你是狐妖?” 那女妖怪被拆穿身份之后不恼怒,甚至还有些高兴。 她的嘴角都压不住了,笑着道: “被你看出来了!我叫白朝朝,确实是一只白狐,是阿佑姐姐在别云山救了我。但你们好像要和阿佑姐姐打架,我怕阿佑姐姐打不过,所以才趁着她出门,才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做人质的。” 被吸收灵力的过程不好受,头晕目眩的长安已经不太能听清她的声音。 但她听清了她所说的阿佑姐姐,难不成那个戴斗笠的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御风师吗? 传言别云山御风师来无影去无踪,难道此次能让她出山,也是关于这个和尚的事情吗? 但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一点。 长安虚弱地对眼前的白朝朝说道: “朝朝姑娘,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给你的阿佑姐姐送请帖的。天帝寿辰,特意来请御风师御阿佑去赴宴……你快放了…我们…” 长安的话还未说完就晕了过去,白朝朝听得很仔细,却在她失去意识之后露出一抹微笑。 “什么阿佑姐姐,我几句谎言就能套出你的话,这就是九重天派来的人?” 白朝朝不再装作无辜的样子,而是直接上手,拿走了长安怀里的请柬。 第16章 天外有天,仙外有仙 “白朝朝!” 小月儿凌空落下,正落在白朝朝身前。 白朝朝愣了片刻,见眼前的小孩怒火冲天,才谨慎问着: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小月儿咬了咬牙,怒道: “把涂钦长安一行人交出来!” 狂风在她周身骤起,小月儿握紧拳头,正准备朝着眼前一脸疑惑的白朝朝打过去,却被禹阿佑制止。 “手下留情!” 小月儿抬起头时,见禹阿佑和哪吒杨戬都拦在自己身前。 小月儿不解: “难道,你们也拦着我救长安?” 禹阿佑连忙解释: “你误会了,朝朝是我的朋友,她不会伤害公主殿下一行的。” 说罢,禹阿佑转身对白朝朝道: “朝朝,快把公主殿下放了。” 此时的白朝朝抱着手,满脸不屑说着: “呵,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放了他们,她们对你动手的时候,有问清缘由吗?” 白朝朝是在给禹阿佑打抱不平,禹阿佑噗嗤笑出了声,上前几步道: “朝朝,此事不怪他们。我虽然没有参加灵山的项目,但也不忍看着去灵山的三人越走越偏,居然走到江南来了,所以才决定插手,没想到如此巧合,碰上了来送请柬的公主一行人。” 说罢,一旁领着玄奘饶了十万八千里路的哪吒和杨戬不禁觉得汗颜。 白朝朝瞥了众人一眼,最终决定放人。 “你们跟我来吧。” 几人跟随白朝朝进入洞穴里,见长安和一行人都被捆绑在石柱上昏迷不醒。 小月儿连忙冲上前去,大喊着: “长安!” 正要触碰到时,白朝朝突然出声,道: “等等,那是蔓仙藤,且等我为他们松绑。” 指尖闪金亮光,蔓仙藤松散落下。他们相继上前去搀扶,在杨戬的呼喊下,玄奘也醒了过来,虚弱说了一句: “你们…来救为师了……” 禹阿佑救下了琉璃和黎华,又为她们输了一些真气,两人终于清醒有了意识。 唯独被小月儿搀扶着的长安没有任何意识,小月儿拍了拍她的脸,喊着: “长安,长安!这是怎么回事!” 禹阿佑也赶了过来,施法却仍然没有看见长安醒来的迹象。 小月儿怒起,拽着白朝朝的衣领,眼底的火像是要将白朝朝烧得一干二净。 “你对她,做了什么!” 第18章 白朝朝满头是汗,最后只能颤抖着回应: “或许是蔓仙藤吸收了她太多了灵力,导致她昏迷不醒了…” 见小月儿默默攒起了拳头,禹阿佑连忙出声为白朝朝解围: “你先收手,让我想想办法。” 小月儿听罢,眼底的恨意未减半分,却仍然理智地收了手。 一旁虚弱的黎华连忙上前来,抓住小月儿的肩,道: “小月儿……这蔓仙藤比上次的渔网还厉害,实在不行,去九重天找一趟佑什娘娘……” 话还未说完,黎华已经连睁眼都力气都没了,好在身后的琉璃搀扶着,才得以站稳。 小月儿听罢,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长安,最后对禹阿佑道: “帮我照顾好长安,我去去就回。” 禹阿佑刚要回应时,眼前的小月儿已经乘云而去,禹阿佑叹气: “此行,还惹出祸端来了。” 而西行的三人,早已收拾好了行李,向众人告别: “她能上九重天请到佑什娘娘,长安公主就不会有事。既然如此,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禹阿佑为他们指明了前路,也没必要留下他们,遂相视而别。 …… 小月儿一路乘云,正欲上九重天时,路过一处仙山。 那仙山上灵力化云,有一白衣白发仙人坐落在山巅之上。 小月儿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向着九重天去。 那仙人突然出声: “小道友如此匆忙,到何处去啊?” 小月儿疑惑转身,见那仙人慈眉善目,一柄拂尘扫去眼前的云雾,小月儿不自觉地随着拂尘来到了那仙人身边。 “若无急事,不如到我这仙山歇歇脚。” 此地仙云环绕,让小月儿原本浮躁的心绪顿时静了下来。 小月儿向仙人行礼: “老神仙,我的朋友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正要上九重天去请佑什娘娘。” 那仙人听罢,笑了几声,道: “九重天可不是闲人能随便进出的,你那位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老夫能帮你。” 小月儿深知自己没有入九重天的正规手续,此次去请佑什娘娘,也只能硬闯南天门以获得一线生机。 若这位老神仙能让长安清醒过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小月儿拱手对仙人道: “老神仙,还请老神仙帮帮我。” 那仙人见她那副样子,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又立马被一脸正气淹没。 仙人挥动手里的拂尘,祥云在脚下聚集。小月儿好奇盯着脚下的云,霎时,云朵上升,载着二人朝着别云山而去。 这位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小月儿心底也泛起一些疑问,但最终却被仙山上灵力抚去了心底的疑惑。 等到祥云降落在别云山时,小月儿立马跑了出去。那仙人步步生云,来到了众人眼前。 禹阿佑警觉问道: “小月儿,你不是去请佑什娘娘吗?这位,是谁?” 小月儿激动说道: “这位是我在一座灵山上碰到的老神仙,他说他能帮助长安!我们赶紧去看长安!” 正要往里跑的小月儿,被禹阿佑一把抓住。小月儿见她一脸严肃,仍有些不解。 禹阿佑十分恭敬地问道: “不知道长是何方神圣?” 面对禹阿佑的质问,那仙人挥了挥自己的拂尘,随后将拂尘抱在臂弯处,道: “吾乃浮云台流青。” 听罢,禹阿佑如恍然大悟,遂道: “你是,流青上仙。” 仙人捋须点头,举手投足间尽显仙风道骨。 “吾在山巅打坐,见这位小童行色匆匆,遂问了缘由,所以才跟着小童来到此地。” 禹阿佑连忙去请流青,继续向他解释: “流青上仙若能出手相助,那是再好不过的。实不相瞒,是九重天的长安公主被蔓仙藤吸收了太多的灵力,以至于公主殿下醒不过来了……” 禹阿佑刚说完,流青挥了挥自己手里地拂尘,道: “且等老夫瞧上一瞧。” 几人拥护着流青进了洞里去,见琉璃和黎华正守在昏迷不醒的长安身边。 白朝朝却像是无事人一样,在一旁吃着水果。 见流青进来,几人脸上都疑惑不已。 流青看向了长安,黎华立马护在床前。 禹阿佑出声道: “黎华,无妨,这位是流青上仙,上仙有办法帮助长安。” “流青上仙?” 黎华听罢,更觉疑惑。她守在佑什娘娘身边几千年,也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流青上仙。 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神仙,如此自负。 只见那流青笑道: “这天外有天,仙外有仙。我这个散修的野神仙未必不如你们,且容老夫为公主看看。” 听罢琉璃拽住黎华,道: “且等他试一试。” 黎华听罢,让出了位置。 流青站在石床前施法,手中花白的拂尘自手掌中飞起,扫过长安的周身。 长安被金色的灵光围绕,那是在给她输送灵力。 黎华却拉过小月儿,小声道: “你找的这个神仙,靠谱吗?” 小月儿瞥了她一眼,说道: “我见他端坐山顶之上,四海八荒的云都围绕着他。我想,这是个很厉害的神仙。” 听罢两人的对话,禹阿佑转身对两人道: “你们或许没有听过流青上仙,但浮云山千百年来只此一位修成的上成仙尊。” 黎华仍然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顷刻后,流青收了法力。小月儿连忙扑向了长安,此时的长安终于睁开了眼睛,迷离地看向扑在自己身上的小月儿。 小月儿如同小孩一般眼泪哗哗,呜咽喊着: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长安咳嗽几声,禹阿佑连忙将小月儿拉开,道: “小月儿,她刚醒,让长安休息一会儿吧。” 小月儿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长安虚弱说着: “我没事,只是好像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好很长很长的梦……” 长安看了一眼围在床边的众人,目光锁定了一个生面孔。 禹阿佑连忙解释: “你被蔓仙藤吸收了太多的灵力,是这位流青上仙为你输了灵力,你才醒了过来。” 长安虚弱说了一声: “多谢上仙…” 随后,长安靠着黎华的肩坐了起来。禹阿佑又叫过了白朝朝,问长安: “可还记得,你来江南是为了什么?” 长安盯着禹阿佑,勾唇笑道: “是为了请上仙去参加天帝的寿辰,想必,你就是江南别云山的御风师,禹阿佑吧。” 禹阿佑点头点头,遂从白朝朝手里接过请柬。 “辛苦公主殿下了,之前是我见西行的三人走错了方向,但又不能直接提醒,遂才将你们都抓了起来。后来,朝朝误以为有人上门来找我的麻烦,遂误伤了你们,还请诸位恕罪。” 说时,禹阿佑带着白朝朝向诸位请罪行礼。长安无力地将手搭在禹阿佑的手上,道: “无妨,都是误会而已。” 第17章 天降洪水 “无妨,都是误会而已。” 误会解除了,禹阿佑轻拍了拍长安的手背,以示安慰。 见长安也别无大碍,众人都围在长安身边。一旁的梨华抱手,轻声呢喃着: “真是奇怪了,为何我们一路不是遇见这个就是碰到那个,难道九重天的公主也要历劫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琉璃却笑了笑,对梨华说道: “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而已,除非,有人在背后捣乱。” 梨华疑惑地看向琉璃,琉璃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前看。 此时,那位流青上仙已经走出了山洞。而山洞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那一场雨是她们来迄今为止见到的最大的一场雨,原本狭窄的河床被天降的雨水灌满,开始向两边的村庄漫延。 河水如滔天猛兽,遮天而来,吞没了许多农田庄家。百姓们舍弃房屋,往山腰跑。霎时,山脚成了一片海洋。 “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安扶着一旁的树,询问禹阿佑。 禹阿佑掐指测算着,却皱眉难解。 此带的雨水全都是由她掌控负责,如今为何洪水滔天? “救命啊……” “洪水来了!” “阿爹,阿娘……” 芸芸众生都在这场洪水中挣扎,长安长叹一口气,遂对梨华和琉璃道: “我们去救人。” 梨华连忙拦住正要往前走的长安,满脸担心道: “你刚醒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一旁的小月儿见她们相互拉扯,不禁冷笑出声,终于引起了长安的注意。 第19章 小月儿满脸骄傲道: “这水是我的领域,你们不应该先想起我吗?” “可是,小月儿…” 长安的话还未说完,小月儿飞身跳进洪水中,变成了一条大鱼。 长安皱眉,这洪水可跟东海的海水不一样,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 一旁的禹阿佑早已经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又转身对众人道: “去西边,我们在那里回合。朝朝,帮我照顾好公主殿下。” 随后,猛然飞身而下,朝着漫天的洪水而去。 “阿佑姐姐!” 白朝朝追上去,却没能赶上禹阿佑的步伐。 下山的路上泥泞难行,远远看见西边有一处未被大水淹没的寺庙。 几人来到寺庙前,打开门,见那寺庙供奉着一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神。 那就是,御风师,禹阿佑。 当众人都疑惑时,白朝朝突然道: “这里是百姓们为了供奉阿佑姐姐而建的寺庙,我们可以在这里安置洪水中的百姓。” 长安点了点头,示意: “如此甚好。” 随后,外面风雨飘摇。长安在寺庙里点燃篝火,陆陆续续被救上来的百姓也来到了寺庙了。 长安站在寺门前,洪水打湿了长安的鞋面。 她伸出手指,用一道法术隔绝了寺庙和洪水,洪水便不敢越界。 而山脚之下,如天河之水倒灌人间,浑浊的浪涛裹挟着房屋、树木,奔涌咆哮,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汪洋泽国。百姓们被困在高处,哭喊声、求救声在风雨中交织,恐惧与绝望笼罩着每一个人。 小月儿将呛水的小女孩拖到岸上,长安连忙去抱浑身湿透的小女孩。 此时的已经变成原型的小月儿猛的咳嗽一声,掀起浪潮,发在金色的屏障上。 长安将小女孩递给身后的梨华后,摸了摸小月儿的头,担忧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这洪水和海水是不一样的……” 水里的鱼摇了摇尾巴,朝着长安翻了白眼后转身离去。 洪水汹涌,埋没了小月儿的身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将,立在洪水之上。那是禹阿佑,只见她身着一袭长袍在狂风中烈烈作响,发丝肆意飞舞。无尽的雨水打在她的斗笠和蓑衣上。 她身姿挺拔,立于半空之中,周身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 禹阿佑神色凝重,目光如炬,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刹那间,洪水被牵引,原本横冲直撞的势头陡然一转,乖乖地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奔涌而去。 汹涌的浪头在她的操控下,盘旋着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龙卷,却又始终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仿佛对他心怀敬畏。 随着水龙卷的不断盘旋,水位逐渐下降,被困的百姓们终于得以脱身。他们欢呼雀跃,相拥而泣。 禹阿佑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继续牵引着洪水,随风而去。 长安在寺庙前驻足良久,不禁思绪万分。 此时,浑身湿透的小月儿拖着一位老奶奶回来。 长安连忙去搀扶,却发现小月儿脸色惨败,喘息不止。 “小月儿,你没事吧。” 面对长安的询问,小月儿只是将手里的老奶奶递给长安,遂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而寺庙里,又发生了骚乱。 “呸,什么保护神,御风师,害得我们差点被洪水淹死。” “我早就说过了,一个野神仙有什么好供奉的。人家得了香火,哪里会管你的死活。” “还神仙,指不定是哪里来的妖怪呢!你们男人只不过是见她好看,就想着为她建寺庙,当个宝贝供奉着。” 人满为患的寺庙里,几个领头的男男女女闹起事来。 理着头发的大婶说道: “男人嘛,都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一旁狡猾的男人接了话题,继续道: “六婶子难道是嫉妒御风师的美貌容颜,这个时候来诋毁御风师?” 六婶子暴怒,站起身来打他,道: “你没良心,我家男人死了那么多年,我有哪天晚上不是跟着你睡的,现在你还跟我顶起嘴来了。” 男人心虚怒斥: “你,你胡说八道!” 两人相互追打,周围的百姓们却如同习以为常般不为所动。 白朝朝抱手,白眼道: “一些令人咋舌的琐事,你们…” 放眼望去,一旁的梨华和琉璃听得津津有味。 白朝朝震惊: “你们哪儿来的瓜子?” 梨华目不转睛盯着眼前有违伦理的一场戏,不禁露出兴奋的神情。 “日日待在天后娘娘身边,还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琉璃兴奋道: “海里也没有这样的故事!” 白朝朝震惊于原本沉稳的琉璃也是这幅样子,霎时见到琉璃眉梢长出了淡蓝色的鳞片。 “你这是……” 白朝朝还未说出口,一旁的百姓们却一眼瞧见了那诡异的一幕。 “妖怪!” “快跑!” 一时骚乱四起,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琉璃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终于发现了异常。 梨华反应过来,连忙挡在琉璃身前。 白朝朝连忙出声解释: “打架冷静一点!” 而那些百姓们如惊弓之鸟,拿起了一旁的棍子竹竿护身。 “呸,道长说了,今年我们别云山有一场天灾。正是因为有妖怪,才会引来这一场洪水,害得我们无家可归!” 百姓们言之凿凿,真相在他们嘴里板上钉钉。一切的缘由,都在这群妖怪身上。 梨华将琉璃护在怀里,问她: “怎么了?” 琉璃摇了摇头,又抬手摸时,眉梢的鳞片已经消失不见了。 “鳞片露出来,或许是,太激动……” 梨华:……… “乡亲们,这些人就是妖精。今天我们联手除掉这些引天灾的妖精!” 说罢,百姓们喧嚣起来,将几人压在御风师神像之下。 “住手!” 众人都转过身来,见长安已进了庙来。 “你又是何人?” 面对百姓的质问,长安只觉得可笑。遂道: “我还从未听过说御风师是妖怪的言论,到底是哪位道长如此黑白不分?” 其中,一位老者挺身而出,指着长安道: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你不是我们本地的人,又凭什么来管我们的事情!” 面对那老者的质问,长安步步逼近,盯着那人许久不出声。 “你,你要干什么?难道是要杀我们?乡亲们,妖精要害我们的命。” 在那人的添油加醋之下,百姓们群起而攻之。 长安抬手,将拿着木棍的一群人掀翻在地。 那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挑起了百姓们的情绪。 “妖精要杀人了!” 顿时,寺庙里乱成一团。有的顺势爬上了御风师的神像,长安连忙道: “住手,赶紧下来!” 长安的话无人听,而那老者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却又立马被隐藏起来。 “妖精,看符!” 长安刚要施法时,那张泛黄的符咒稳稳贴在长安头上,再厉害的仙术也被封印。 “长安!” 千钧一发之间,一柄匕首刺进长安的腹部。 小月儿刚进来便见到这幅场面,顿时暴起,一掌将那拿匕首的人打倒。 “长安,你没事吧!” 小月儿焦急问着,低头一看,腹部已经渗出了鲜血。 “长安!” 长安捂住了小月儿的最,随后举起了那把匕首。 小月儿这才看清了匕首没有刺进她的身体,却割破了她的手掌,如此才会鲜血淋淋。 “告帝书,好厉害的符咒。” 小月儿不语,正要伸手将长安头上的符咒揭下来,却被长安制止。 “不慌,九重天有条文规定,不得对凡人使用仙术。我如今为了自保,却不曾想有人能拿出告帝书,我怀疑,跟那人有关……” 第18章 神像轰塌 “告帝书?那是什么?” 面对小月儿的询问,长安揭下了头上的泛黄符咒,见上面用朱砂画着些弯弯绕绕的字。小月儿实在是看不懂,长安将告帝书折好,放进袖子里,向小月儿解释道: “用九重天的禁令,封了我的法术罢了。” 话还未说完,只见有几个凶悍的百姓已经爬上了御风师的神像供台。 底下的人连忙散去,神像在一阵混乱中倒了下去。 “住手!” 长安要出手时,已然来不及。 受了供奉的神像轰然倒地,重重砸向地面,几块残碎的泥块,裹挟着昔日百姓供奉的金丝锦缎,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最终散落一地。那原本庄严肃穆的御风师神像,此刻已断成数截,金身剥落,泥胎裸露,面目全非。 第20章 刹那间,寺内寂静无声。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小孩吓得脸色惨白,而那些神情麻木的男女老少如同被操控了一般,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灰扑扑的色泽,眼神空洞无神,直直地盯着前方,表情麻木僵硬,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尽管彼此紧紧挨着,却毫无交流的迹象,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沉重叹息。 此时,门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云滚滚,如墨般翻涌,沉甸甸地压在寺庙上方,让本就昏暗的天色愈发阴沉压抑。 忽然,天际传来沉闷的雷声。 “轰隆——轰隆——” 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巨鼓在云端被狠狠擂响,震得人耳鼓生疼,脚下的土地也微微发颤。 人群依旧静默,只是偶尔有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向那被乌云遮蔽的天空,旋即又低下头,恢复成麻木的模样。 长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去,忽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如银蛇般划过苍穹,瞬间照亮了整个寺庙。 惨白的光芒映照在众人脸上。闪电消失后,黑暗再度笼罩,众人又隐没在阴沉的氛围里,只剩这压抑的场景,如一幅被定格的灰暗画卷,诉说着世间的苦难与悲凉。 在死寂一般都寺庙里,白朝朝穿过人群,扑向已经被摔碎的御风师神像。 “阿佑姐姐,阿佑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神像碎掉的……” 她眼角禽泪,一边试图使用法术让已经粉碎的神像恢复原样。 但神像的碎片仍然静静躺在地面上,白朝朝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明明,明明她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为什么……” 长安蹲下身来,拍了拍白朝朝的肩,长叹一口气道: “朝朝,你…先不要哭……” 白朝朝抬起眼泪朦胧的眼睛,遂狠狠推了一把长安,怒道: “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来找她,阿佑姐姐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你知不知道,阿佑姐姐困在这里很久了。她原本就不是御风师,因为这些村民擅自为她建神像,她不得不留在这里,受够百年的香火才能离开!” 白朝朝眼里满是恨意,似乎要将庙里的所有人都一把火烧干净。 “长安,你没事吧!” 小月儿扶起地上的长安,长安摇了摇头,随后忐忑问道: “所以,这神像对于阿佑来说,很重要是吗?” 白朝朝不再多说,只是抱着地上的碎片抽泣不已。 又一声雷鸣,众人都转身望去,一个人影出现在寺庙前。 电闪雷鸣中,没有人能看清那人的真实面貌。 而白朝朝却直接扑了过去,紧紧抱着那人,哭喊道: “阿佑姐姐!” 那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带着满身寒气的的人居然是御风师,禹阿佑。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梨华和琉璃连忙将两人拉进来。 此时的禹阿佑已经没有了力气,重重跪在了地上,随后吐出一口鲜血。 “妖精,就是这个妖精!” “原来是她呀,害得我们村里发那么大的洪水。” 村民的议论声又起,小月儿对他们露出锋利的牙齿,吓得那些人又退了几步。 “妖怪,又是一个妖怪!” 喧闹间,又是那位老者站了出来,道: “乡亲们,道长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们在关键时刻打开。” 说罢,他打开手中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 那人看后勾唇笑了笑,指着禹阿佑,大吼: “道长要我们,把这个妖怪祭天,才能还我们安宁!” 村民们一呼百应,说着就要上前来抓人。 长安却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个挑起情绪的人。 那人见状,又立马去摸袖子。正要拿出什么来时,却被长安制止。 一根小小的绳子,从指尖飞了出来,将那人五花大绑。 长安从他袖子里摸出一张泛黄地符咒,上面用弯弯绕绕的笔迹写着告帝书。 长安拿着符咒,质问他: “你可知道这个符咒是什么?” 那人理直气壮,道: “那是道长给我的,封妖的符咒,专门治你们这群妖怪。” 他的话刚说完,一旁起哄的村民们拿着竹竿打了上来。 长安一掌劈断了竹竿,吓得那些人连连后退。 “封妖的符咒?怕不是哪位渎职,把告帝书都给你们了。正好,这些都是证据。” 说罢,长安向众人使了使眼色,抓着眼前的那人飞身离去。 其他人也带上了重伤的禹阿佑离开。 经历一番风雨,最终还是回到了白朝朝的洞穴里。 此时,禹阿佑躺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白朝朝守在一旁,不允许其他人的靠近。 五花大绑的人被扔在一旁自生自灭。 山下的雨停了,白朝朝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对众人道: “雨停了,你们就离开吧。” 见她那副六亲不认的样子,梨华抱手道: “禹阿佑没问题吗?或许我们能帮她。” 一句话点燃了白朝朝,她大吼道: “你们,赶紧走,这里不需要你们!”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白朝朝抹了一把眼泪,随后道: “各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九重天上仙,可阿佑姐姐不一样……如果你们愿意帮她,就麻烦你们上九重天为她讨回公道……” 说罢,白朝朝转身进了洞穴。小月儿指着白朝朝的背影大骂: “你这只狐狸,怎么说话呢!” 话还未说完,却被长安拦了下来。 …… 几人先离开了白朝朝的洞穴,目睹了一场洪水过后的满目疮痍。 河水汹涌,卷杂着木梁和瓦片。少许的人在四处搜寻着能吃用的物品,女人抱着在洪水中丧命的男人悲痛欲绝,最终将男人埋葬。 洪水过后,留下无尽的伤痛。 而河水决堤之处,有一位白衣白发的老者正垂下一支鱼钩,目不转睛盯着奔腾的河水。 是他,流青上仙。 长安飞身来到流青身边,流青瞥了一眼,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来找自己,遂道: “你来晚了一些。” 长安疑惑: “晚了?” 流青没有及时回应长安的疑问,只是拉起鱼竿。只见一条硕大的鱼腾空而起,朝着流青飞过来。流青沾了河里的水,弹指间那滴水弹射到那大鱼身上。 大鱼终于变回了小月儿的模样,遂摆出姿势,正要和流青动手时,那流青突然道: “诶,你这个小娃儿,打我做什么?” 小月儿话不多说,一掌劈开流青身边的竹篓,几条鱼顺势滑落进了水中。 流青抱头大喊: “娃儿,你干什么!这是我钓了一天的鱼!” 小月儿勾唇笑了笑,道: “我见过流青上仙,你不是流青,你到底是谁?” 听罢小月儿的质问,流青搓了搓手,笑着解释道: “我就是流青啊。” 小月儿刚要动手,却被长安叫住。长安盯着他,问: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流青一边收拾着手里的鱼竿,一边道: “我说你来晚了一步吧,你要是早一点来,就知道真相了。这些天我都在这里钓鱼,却突然见到了巡游到此地的太清殿上仙,我与他对弈数日,输给了他便被困在这里了。见你们过来,他怕事情暴露,所以逃走啦。” 太清殿上仙?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那位了。 长安继续问: “难道,这场天灾洪水,也跟他有关?” 流青抬头瞧了瞧,露出了异样的眼神,遂道: “耶,公主殿下还算是聪明的嘞。” 这是说自己不聪明? 长安甩了甩袖子,随后飞身而去。小月儿一脸疑惑,流青十分好心地向她解释: “娃儿,你遇到的那个神仙啊,或许是别人假扮了哦,我才是真正的流青哦。” 小月儿转了转眼珠子,觉得不可思议。听禹阿佑说,流青的境界那么高,居然还能遇见假冒他的。 流青:“哎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带我去看看那位御风师,或许我有办法救她。” 小月儿有些不知所措,指着长安离去的方向,问: “那,那长安去哪儿了?” 流青转头,不耐烦道: “当然是去搬救兵咯,上面安排的项目,哪一次不是希望你们去搬一回救兵。快点,如果晚了我不保证我能救她哈。” 小月儿摸了摸头,答应道: “哦……哦……” 第19章 天劫 “你如何又回来了?” 长安刚踏入太清殿大门,便被涂钦持玉抓个正着。 长安讪讪转过身来,正对自家阿姐,笑道: 第21章 “阿姐……我回来……是有点事情……” 持玉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后领着她往里走。 “怎么?遇到困难了,回来搬救兵还偷偷摸摸的?” 面对持玉的质问,长安连忙跟上步伐,滔滔不绝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讲给阿姐听。 “阿姐,你不知道,我们去别云山遇见了御风师禹阿佑。” 持玉停了脚步,转身道: “御风师是父君特批的寿宴宾客,既然遇到了,就将请柬给她。” 持玉还未说完,长安立马打断,焦急道: “阿姐,我要知道华清最近所有的动态。” 见长安眼神异常坚定,持玉便觉此事不简单。 长安从袖中拿出那一张泛黄的符咒递给持玉,道: “阿姐,别云山突降天灾洪水,百姓们流离失所,还砸了御风师的神像,御风师元气大伤。但我怀疑,此事跟华清有关。” 长安的话刚说完,绛玉端着书册急步赶来。 “持玉公主,长安公主也在。正好,别云山有情况。” 说罢,她将书册递给长安和持玉。 难道? 持玉出声道: “此事重大,我们去看看。” 几人来到别云山顶,此时,整个别云山笼罩在一层朦胧雨雾之中。 洪水肆虐,浊浪排空,所过之处,屋舍倾颓,田亩尽毁,百姓流离失所。待水患稍息后,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而此时,疫病如鬼魅般悄然滋生。 死寂般的山村里,残砖碎瓦堆积如山,腐臭之气弥漫,经久不散。路边偶有几具未及掩埋的尸体,曝于日光之下,野狗在旁徘徊,呜呜低吠。 那位白胡子老头的医馆门前,人潮涌动。药熬了一壶又一壶,但仍然救不了这一场大疫。 白布包裹的尸体一车又一车被拖走,孩童的哭声,大人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声声泣血。 那位丰盈的六婶子没有逃过这一劫,与他拌嘴的男人默默盖上了白布,却被家里杵着拐杖的老母亲拽走。 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随后负手长叹,望向了早已经被砸得稀烂的御风师寺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师父,那边有个小孩病情加重了,您快去看看。” 忙得焦头烂额的小徒弟叫住了正走神的大夫,大夫摆了摆手,随后跟着那徒弟去了。 阡陌间,随处可见面戴布巾之人,匆匆而过,不敢多做停留。 原本身强体壮的人突然开始咳嗽,声如破竹,咳出血痰。家人在旁,唯有默默垂泪,不知明日又将何去何从。 疫病蔓延,逝者日增,山间多了许多新坟。送葬的队伍不时走过,哭声震天,纸钱漫天飞舞,似是对这灾祸的无声控诉。 百姓们在这双重灾祸之下,苦不堪言,只盼上苍垂怜,早日驱散这阴霾,还世间一片安宁。 可,他们不曾垂怜过那位御风师。 长安上前一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遂询问绛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绛玉额头闪过一丝忧愁,却仍然淡定说道: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他们砸了御风师的神像,就必定会遭受这一场因果天劫。” 见长安神情复杂,持玉将长安拦在身后,劝道: “长安,冷静一点。介入因果天劫,是会应验到你自己身上的。” 这都是九重天的一些破烂规矩,长安怒锤别云山山巅,山间树叶哗响,群鸟惊飞。 “阿佑姐姐!” 远处,一群人正追着禹阿佑的脚步赶往村民聚积处。 白朝朝紧跟在身后劝着一意孤行的禹阿佑,却被禹阿佑伸手拦住: “朝朝,回去吧,不然你也很难脱身。” 白朝朝哭喊着,抱住禹阿佑的腰,却被禹阿佑硬生生掰开了手指。 身后,流青眉头紧锁,摊手道: “哎哟我的老天爷,我刚帮你修复了神像,恢复了一些你的元气,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小月儿急步追上来,拽着流青的衣襟质问: “你到底能不能救她!” 流青翻了翻白眼,道: “我能救她,但她要作死,我也回天乏术。” 后面的梨华和琉璃抬着已经修复好的神像,那神像……倒像是胡乱拼凑上去的。 右眼的细眉长到下面,而左耳朵拼到了下巴上,整个神像看起来确实像个怪物…… 琉璃瞧了一眼,问: “喂,你确定是这样拼的?怎么感觉不对劲……” 梨华不耐烦道: “野神仙说了,能拼起来就行了,不耽误事。” 琉璃:……… 身后两个小姑娘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流青转身道: “我确实说了能拼起来就行了,但你也得像个人形吧!” 梨华和琉璃将手里搬着的神像放下来,瞬间,另一只耳朵也掉了下来。 琉璃赶紧把耳朵捡起来,梨华叉腰道: “神像很重的,老神仙,我们搬着神像跟着她们跑,到底有什么用?” 流青猛喘了几口气,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另一边,原本退却的洪水又涨了上来,已经到了村民们的脚下。 “快跑,洪水又来了!” 村民们带上全家老小往山上跑。 “阿佑姐姐!” 白朝朝不再上前,只是轻声叫了一句。禹阿佑望向那一方浑浊的水,不禁定了身。 禹阿佑转身,扶着白朝朝的双肩,严肃道: “朝朝,带着他们到山上去。” 白朝朝已然泪流满面,但她留不住如此坚毅的禹阿佑。 在漫天风雨中,禹阿佑将白朝朝拥在怀里。 天雷隐隐作响,霎时震耳欲聋劈下来。白朝朝将头埋在禹阿佑的怀里,大风刮过时洪水弥漫,禹阿佑对她笑了笑,随后将她扔出了十里之外。 “阿佑!” 禹阿佑站在风雨中看向她,留下了最后一句: “好好活着。” 在大浪滔天里,她一人只身走向洪水,而心绪如同那一汪水一样难平。 从此,御风师是对得起那些村民的。村民们仅仅供奉了她百年的香火,从此他们之间的亏欠了清了。 “阿佑!” 洪水在她指尖流转,最终汇聚到头顶。她带着那一团洪水离开别云山,天雷重重劈下来。 御风师生死未卜。 长安焦急问道: “阿姐!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她吗?” 持玉摇头: “干扰天劫,对你我无益,更对这些百姓们无益。” 长安目睹了一切,怒道: “怎么会有这样见众生却不能救的规矩,我偏不信!” 长安飞身而去,连持玉都没能拦住。 一旁的绛玉长叹一口气,却又陷入沉思: “真相确实如此残酷,但或许,长安公主的决定没有错。” 此时,长安已经朝着被洪水围绕着的禹阿佑而去。 又一声天雷劈下来,让长安无法再上前。 只听禹阿佑的声音响起: “长安公主,不要再往前来了,保重。”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直直朝着禹阿佑劈过去。长安怒喊着: “阿佑,不!” 一时间洪水肆意溅起,一条黑色的大鱼腾空而起,挨下了那一雷。 那是,小月儿! 鲨鱼缓缓下坠,最终又变回了小女孩的样子。 长安飞身去接住她,小月儿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在她的怀里,只留下一句: “长安,我突然就明白了你说过的话。来到世间,我们都会遇到很多朋友,我不应该因为这些生气。我很喜欢和你一起……去……帮助别人……” “小月儿!” 小月儿昏厥过去,而禹阿佑已经带着洪水消失不见。 这下全乱套了,梨华抓着流青的胳膊,怒道: “怎么办!老神仙,该怎么办!” 流青十分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随后道: “哟,这个时候知道叫我老神仙了?不晓得跟你旁边的这位鲛人姐姐学一学,礼貌一点。” 此时,原本在山巅之上的持玉和绛玉来到了众人身前。 梨华和琉璃一一行礼,流青却立马跪了下来,哭喊道: “持玉公主,绛玉仙子,你们可算来了。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有人假冒了我的身份做了一些坏事,你们可得查清楚是谁干的啊……” 持玉感到意外,对流青道: “世间居然还有假冒上仙您的人,还真是不可思议。” “公主,这是什么话嘞,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流青正要废话时被持玉叫停,随后持玉看向一旁抱着小月儿的长安。 众人都围了过来,持玉挥动手中的玉如意,一阵金光扫过小月儿的身体。 第22章 持玉收了如意,对长安道: “她挨了天雷,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 长安抬起头时眼角泛起了一些泪花,沙哑问着: “那,该怎么办。” 绛玉上前一步,对众人道: “这件事情,你们应该去一趟昆仑山。那是禹阿佑的师门,那位德高望重的上仙,不仅能帮助小月儿醒过来,还能解决禹阿佑的事情。不过前提是,你们得带上那一尊……神像……” 绛玉看向了那一尊奇形怪状的人形神像,不禁有点不敢认。 “我想,流青上仙重塑神像,也是这样打算的吧。” 此时的流青站起身来,得意道: “那是当然。” 长安又望了一眼远处悲痛欲绝的白朝朝,决议: “去昆仑山。” 第20章 昆仑山 天山之巅,昆仑山拔地擎天。 山巅之上,玄渊宫气势恢宏,云雾缭绕间,仿若隔绝尘世。 宫内隐世而居的浑元老祖,历经混元岁月,身负开天之力,于静谧中掌控天地至秘。 肃静诡秘的昆仑山门前,两个身穿道衣,扎着双髻的仙童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诸位来错了时候,老祖他老人家已经闭关数千年。就算是九重天那位天帝亲自来,也得等上个几千年才能见到老祖。” 两个仙童年纪不大,却一脸嚣张跋扈。 梨华气不过,上前几步跟她们理论。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老祖的坐下弟子,你们就这样将急需救命的同门拒之门外吗?” 梨华指向一旁被拼起来的神像,两个仙童看了一眼,却相视笑出了声。 “你说,这是我们的同门?我们玄渊宫可没有这样奇形怪状的同门。” “你们!” 梨华被气的龇牙咧嘴,脸上的胡须又露了出来。琉璃握住了梨华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两位仙童放声大笑: “原来是只小猫咪啊,也敢在玄渊宫前大喊大叫,正好今日我们收了你做宠物。” 金黄的绳子从袖子里拿出,正要套在梨华的脖子上。 一旁的长安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施法,打掉了两位仙童手中的绳子。 “二位,我们此来,确实是为了浑元老祖座下弟子,禹阿佑,还请二位通报一声。” 两人撇眼看了看长安,见此时的她一身仙气随着昆仑山的云雾缥缈。身上的羽衣更是价值不菲的九霄流云,眉宇间还有那么几丝像那位来浑元宫做过客的天帝。 两位仙童突然收敛了一些,遂拱手道: “老祖有吩咐,命我们二人守在此处静候诸位的到来。但老祖还说了,禹阿佑选择离开昆仑山玄渊宫,想回来也没那么容易。这玄渊宫一万阶台阶,是她当年求仙之学法之路。现在想回来要她一步一叩首,跪到老祖面前。” 放眼望去,庄严的台阶绵延入云,宏伟的建筑只露出飞扬的角檐。 冰山一角,便能使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要求多少有些难为人了,琉璃看向了一旁的神像,轻声道: “一步一叩首?可是禹阿佑现在……” 琉璃的话还未说完,两位仙童抱手冷笑: “若是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么诸位,请便。” 说罢乘云而起,只留下缥缈的回音。 梨华气不过,指着那背影怒骂: “这就是昆仑山的待客之道吗?九重天长安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流青打了个哈欠,道: “她们轻而易举就看出了你的本相,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她们是什么东西?” 面对流青的提醒,梨华像模像样想了想,最终摇头。 流青长叹一声道: “浑元老祖身旁双鹦,每日振翅穿梭天地,自南向北、由东往西,掠过千山万水。山川间樵夫的吆喝,市集里商贩的叫卖,江湖客的奇闻轶事,乃至仙人的妙语真言,皆被它们学了去。日子久了,两只鹦鹉舌灿莲花,无论多么绕口的话都能说得溜顺,成了玄渊宫里最会说话嚼舌的妙物。我们今日见到的,就是那对鸟了。” 梨华听罢,不禁笑出了声,抱手道: “闹了半天,不就是对小鸟吗?我迟早得给这对鸟拔了毛,烤着吃!” 琉璃在一旁默默摇头,十分淡定地将那神像歪掉的头扶正。 长安看了看手中昏迷不醒的鱼,又看向了一旁许久不曾出声的白朝朝。 只听她突然道: “你们有所不知,阿佑姐姐早以被逐出师门,与浑元老祖断绝了师徒关系。就算我们见到了闭关的浑元老祖,老祖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助。” 白朝朝的话让众人皆大为震撼,几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白朝朝上前几步,大喊一声: “放心,我一定会让老祖出手救阿佑姐姐。” 说罢,白朝朝踏上那绵长的台阶,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虔诚跪拜。 白皙的额头磕在登上仙山的台阶之上,脸上的表情仍然坚毅不屈。 “白朝朝!你!” 众人劝不住她,白朝朝跪拜在地,突然悠悠道: “当年,阿佑姐姐为了我下昆仑山,今日我便替她一步一叩首,走完这万步台阶,登上玄渊宫,求见浑元老祖。就算是以命换命,我白朝朝也在所不辞。” 说罢,只听风起昆仑山脚,夹杂在白朝朝的话声中,显得此时格外寂静。 梨华还想劝她,却被长安拦住。 昆仑仙山一步一台阶,一叶一菩提,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蕴含着无尽的灵力。 这里是禹阿佑的师门,也是禹阿佑的故乡。 头重重磕在台阶之上,在昆仑山脚的记忆涌入脑海。 白朝朝的泪水随着额头的鲜血落下,她想,若是那年不是因为自己,禹阿佑也不会离开玄渊宫,更不会有如今的事情。 牵扯一丝心动,便造就了不可逆转的结局。 如今这一万步台阶,是她理应替禹阿佑受的。 ………… 门外风声吹动檐角的铜钟,只听“铛”一声巨响,原本禁闭的大门被猛得打开。 两位仙童不似刚才那副样子,只见她们二人双手握着羽剑,对站在门前的众人凶神恶煞道: “好啊,你们居然敢闯玄渊宫,看我们怎么收拾你们。” 说罢,手中的羽剑已经飞了过来。梨华手中幻化出一对短刀,迎上二人的剑。 “话别说太早,看本猫仙不把你们抽皮扒筋。” 两方互不相让,打得胶着时,只见一个金光法器落在众人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那个法器发出刺眼的光芒,震得几人连连败退。 “啊!” 两位仙童也不得不躲避法器的光芒,不再嚣张。 长安飞身而起,手持法器,对两个仙童道: “我等奉佑什娘娘之命,前来昆仑山玄渊宫送寿帖,还望两位仙童通报一声。” 手中的法器展开,是一张九重天御前寿帖。 两个仙童收了手中的羽剑,拍了拍衣裙,遂不发一言地进了门去。 躲在最后的流青上前道: “那浑元老祖闭关数千年,真会因为一张寿帖出关来?” 长安用手指研磨着寿帖上的纹路,怀里的鲨鱼摆了摆尾巴。 她心里也没有底,只是默默祈祷浑元老祖能想起那些年的师徒情分。 玄渊宫的门再一次被打开,缥缈的仙音从门里传来。 “诸位,进来吧。” 众人相视点头,遂踏进了玄渊宫的大门。 玄渊宫殿里仙雾缭绕,隐约听见环佩轻响,仙乐淋漓。 身穿羽衣的仙子端上香味四溢的茶,又走入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两位仙童恭恭敬敬请几人上座,遂飞身成了一对彩色的鹦鹉立在笼子上。 长安打量了一番,遂示意众人坐下。顷刻,只见一缕云从门外飘来。 云车悬于仙云之上,露出紫雾缭绕的车辇。 银丝流云织就帷幕,四盏盏青玉长明灯悬于云车四角,灯焰吞吐间竟凝成太极图虚影。 车中端坐着的就是浑元老祖,只见老祖鹤发如雪却根根如铁,玄色道袍上暗绣的八卦纹路随呼吸流转,似有星辰隐现。 老祖眉如霜剑,眸光冷冽,扫落在众人身上时,不禁让人心生畏惧。 云车在众人目睹中穿堂而来,最终又如同一缕云烟一样消失不见。 此时的浑元老祖早已端坐在主位之上,扫视一番后,出声道: “诸位,是为了禹阿佑来的,还是因为这一帖来的。” 说时,浑元老祖冷冽的眼神看向了长安手里的帖子。 长安上前一步,行礼道: “老祖,我等确实是为了这两件事而来。” 听罢长安的回应,浑元老祖笑出了声。宽大的袖子挥起,长安手中的寿帖已经落到了浑元老祖的手中。 第23章 长安有些惊愕,只见那浑元老祖翻了翻手中的请帖,笑道: “本道闭关多年,从不参加这等宴会,诸位请回吧。” “老祖!” 长安刚想说什么,却被老祖一挥手,封住了嘴。 请帖也回到了长安手中。 一旁的梨华和琉璃刚想开口,这才发现怎么也出不了一点声。 此时,只剩下流青能开口说话。 流青撇了一眼端坐在上方的浑元老祖,不禁蹙鼻道: “老祖还是老脾气,不如听她们把话说完,或许这次老祖愿意出手相助呢?” 面对老友的调侃,浑元老祖终于露出一点笑颜,道: “流青啊,你这个家伙怎么跟这群小孩子混在一起去了?” 流青长叹一声,怒道: “世事无常,我参破苍天道第七层时,被困在梦境里,却不小心被摆了一道,这不就只能跟着这群孩子上你这昆仑山了。” 说时,浑元老祖已经起身走了下来。 能让流青吃亏,这倒是一件稀奇事情。浑元老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掐指便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居然是他,但本道与玄渊宫从不参与九重天的事宜。你们今日找本道,也是无济于事。” 流青挥了挥衣袖,门外长阶上的云烟散去,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额头早已磕破,鲜血和泪水汗液混在一起落下。 玄渊宫前的神像一点一点破碎凋零。 神像脸上的裂痕如同是被眼泪割裂,侵蚀,最终侵蚀整个神像身。 第21章 真相 目睹着御风师的神像一层一层破皮凋零,原本被封住口的长安挣脱了浑元老祖的法术,大喊道: “老祖,快救禹阿佑!” 最后刹那,御风师的神像轰然倒塌,而昆仑山上风雨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长安几人连忙扑身而去,护住神像的最后一点泥身,却无济于事。 神像的最后一点陶泥被大雨冲刷干净,随着万步台阶流下。 只留下被大雨淋得满身湿意的一行人,望着无尽的台阶茫然无措。 “为什么,明明我们已经到了玄渊宫,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 梨华恍惚起身,露出的爪子已经对准了身后正襟而立的浑元老祖。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就连自己的徒弟来到玄渊宫下,你也不愿出手相救!” 梨华容易冲动,或许还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长安连忙按住梨华的爪子,又挡在长安身前,对浑元老祖道: “老祖,禹阿佑的事情,真的没有余地了吗?” 老祖撇了一眼玄渊宫外的风雨,遂上前一步步入风雨中。 可这漫天的风雨从未沾湿老祖的一片衣襟。 老祖信手引得昆仑山雨在袖间游走,最终被收揽入袖中。 一切慢慢归于平静,流走的泥身在老祖的指尖聚集,终于被捏成了一个小小的泥人。 更神奇的是那泥人居然能扭动着自己的脑袋和手脚,最终糯糯叫了一声:“师父!” 原本不苟言笑的老祖终于露出了宠溺的笑容,摸着那小泥人的脑袋说了一句: “溯流光里觅鸿痕,诸相皆空幻作尘。风卷残云归寂灭,莲华净水返元真。徒儿,你终于回来了。” 随着老祖的手掌拂过,手中的泥人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老……老祖……” 众人望过去,只见已经跪拜在浑元老祖身前的白朝朝浑身湿透,脸上血液和泥水混合,早已看不出她原来漂亮灵巧的模样。 额头早已被磕破,杏白的裙摆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老祖也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随后长叹一声,道: “如今因果已了,辛苦你了。” 白朝朝又朝浑元老祖叩下一首,由云烟变换出来的女弟子带下去更换衣物。 浑元老祖看向一脸疑惑的长安,遂笑出了声: “小丫头,你有所不知,当年你的父君来到昆仑山做客,遗落了玄车翘檐上挂的七星灯。等我找到它时,它已经被昆仑山的淤泥覆盖,修成了个女娃娃,就是如今的禹阿佑了。” 长安有些恍然大悟,想起那年她还被包裹在佑什娘娘的襁褓之中。在睡梦中隐约听见众仙人似乎在寻找些什么,母亲和父亲起了争执。 从那以后,父君的玄车便少了一盏七星灯。 小长安坐在父君的玄车之上,只见父君的手指划过天际,另外六盏七星灯陆续亮起,唯有处于天璇位的翘檐昏暗无光。 父君长叹一声说,那将会诞生一名掌管肆时风雨的御风师。 ……… “万物皆有因果,诸位请暂留昆仑山,本道自会设法救她。” 浑元老祖的话点到为止,云车已经来到了脚下。 流青行礼,恭送浑元老祖离开。 长安却出生叫道: “老祖,我还有个请求。” 老祖眉头微骤,似是明白了些什么。长安拿出藏在袖里的鱼,对老祖道: “别云山一事,我的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被天雷劈回了原型,还请老祖相助。” 鱼静静躺在长安手心里,老祖瞧了瞧,不禁笑出了声。遂挥动手中的佛尘,鱼慢慢上升,最终被一股清水包裹,又落进一个鱼器之中。 “公主的这位朋友来历不一般,本道只能保全她的性命,不会助她恢复人身。” 说罢,浑元老祖乘云车离去。 水里的鱼有了些动静,终于睁开了眼。梨华嬉皮笑脸地围了过来,指着水里的鱼道: “小月儿,你终于活了!” 小鲨鱼横了她一眼,遂吐出一口水,正好喷在梨华脸上。 梨华后退几步,刚站稳就骂道: “诶,你个死鲨鱼,刚醒过来就这么凶!” 琉璃上前一步,用手指逗鱼,道: “你自己说话太讨人厌了,也不能怪小月儿。” 几人又打打闹闹好一阵,长安捧着鱼器出了神。 小月儿游来游去,尾巴泛起水花溅到长安脸上,这才叫回了她的神。 “小月儿。” 小月儿瞪着眼睛看着长安,似乎在问她怎么了。长安抿嘴笑了笑,遂伸手摸了摸小月儿的脑袋。 “我在想,你怎么能做那么傻的事情。扛下这一道天雷,可能会元神俱灭……” 说到这里时,长安不禁有些后怕,却也更加坚定这什么狗屁的天条害人不浅。 禹阿佑是如此,小月儿也是如此。 一旁的流青默默喝了一口茶,茶盏掷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只见灵力在他指尖游走,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光,最终那到金光落在了小月儿身上消失不见。 只听他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嗤之以鼻的天条虽然繁琐偏执,但这是维系四界平衡的法则之一。浑元老祖所说的因果皆是如此,有因有果才是四界运转的规律。一件事情,一个事物不会随意出现在某个地方,除非,她的命运早就写在了司命簿上了。” 说罢,流青起身往外走。不禁觉得这群小孩还真是九重天仙宫里长大的,不懂四界运转的法则,也不懂现实的残酷。 望着流青离去的背影,梨华抱手疑惑道: “难道你被摆的那一道也被写在司命簿上了吗?” 流青大步往外走,摇了摇头,无奈道: “这是我参破苍天道第七层的劫数而已,今后我便能平步青云了。” 望着流青离去的背影,长安长叹一口气。 她们如何不知道因果循环,只是更在意此时的解决罢了。 …… 云烟幻化的女弟子领着几人去往留宿的房间,而此时,换了一身衣服的白朝朝已经坐在院里对着月亮发愁。 “诸位,玄渊宫里地形多变,若是没有玄渊宫弟子的带领,请勿随意走动或离开。” 说罢,那名女弟子推开了门,安排几人进了房间后化作一团云烟离去。 梨华躺倒在床上,闷闷吐出一句: “累死了,睡觉吧……” 随后没了声,琉璃环顾了四周,最终选择去书房看看书。 长安抱着鱼器走出门去,正瞧见了白朝朝孤独落寞的背影。 月光洒落,她的脸颊上亮晶晶,那分明是眼泪。 “你,还好吗?” 长安递过一方丝巾,白朝朝盯着那一方丝巾回了神,却不发一言。 长安顺势坐在她身旁,水中的鱼儿吐着泡泡,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你很抵触我们?” 长安的话不无道理,自她们遇见到后来一系列的变故,白朝朝似是有意将所有的缘故都怪到长安一行人身上。 白朝朝愣了愣,遂偷偷瞥了她一眼,又继续望着月亮出神。 长安笑出声,从袖中拿出那一张寿帖递给白朝朝,道: “我们一路从东海走到江南地境,不是偶然,我们是为了找别云山的御风师。天帝寿辰宴是难得的晋升飞升的契机,我想禹阿佑的身份你一定知道。若能把握这次契机,她会成为这四海八荒绝无仅有的天璇御风师,掌管天下风雨雷电。” 第24章 长安的话说罢,院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鱼在水里游动的声音。 过了许久,长安才出声问: “当年她离开昆仑山时,浑元老祖为何要与她断绝师徒关系?” 这是一个打开一切都话题,白朝朝摇了摇头,一段很长的故事徐徐展开。 ………… 浑元老祖说,禹阿佑是天帝车辇上的一颗灯笼,落在了昆仑山脚。 白朝朝遇见她时,她已经是一个日日背着背篓上山采药的小女孩。 禹阿佑翻山越岭,远远便看见了躺在树丛中的雪白狐狸,遂连忙钻过荆棘的树丛,将自己背篓里的水喂给狐狸。 “你没事吧?” 禹阿佑检查了狐狸的身体,发现腹部不知为何有一个很大的血窟窿,正哗哗流血。 这样下去,狐狸活不成。 “你坚持一下,我会救你!” 禹阿佑扯下自己的裙摆,为狐狸包扎,随后又带着狐狸回到了自己的茅屋中。 褐色的药水被火烧得滚烫沸腾,手中的草药被捣碎,敷在狐狸的伤口上。 小小的她跟着镇里来采药的老大夫学了一些治病救人的方法,这一会也成功救活了狐狸。 狐狸睁眼后,从床铺上弹跳起来,对着正在为自己换药的禹阿佑龇牙咧嘴。却又因为伤口疼痛不止,而放弃抵抗。 禹阿佑小心翼翼靠近狐狸,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没事的,放心。” 狐狸终于愿意窝在她的怀里,看着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熟练地为自己换药,不禁有些动容。 她的伤是几个上山打猎的小子用石头砸的,好在她慌忙之间钻进荆棘密布的树丛之中,才没有被他们发现。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要救自己,就一定要钻进那样的树丛之中,受很多伤。 狐狸看了一眼她被荆棘划破的手背,不禁伸出了舌头,舔舐着伤口。 禹阿佑笑了笑,道: “我是小神医,这些伤都是小菜一碟。” 第22章 本道赐你一名,名为禹阿佑 狐狸愣了许久,遂一头扎进十岁女孩的怀里。两颗幼小的心牵扯在一起,却被驾车来到此处的浑元老祖透过窗瞧了个正着。 “小姑娘。” 强大的仙气冲破门朝着禹阿佑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白发苍苍却气质不俗的老者。 禹阿佑有些疑惑,连忙上前询问道: “老爷爷是来拿药的吗?” 说罢,禹阿佑将一旁的药包递给老者。老者接过后只是闻了闻,便笑出了声。 “你这些药俗了一点,老夫也当过几年大夫,可以提点你几句。” 禹阿佑愣在原地,直到那老者笑着问道: “怎么?还不愿意请老夫进门做客吗?” 禹阿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开家门,请老者进来。 那老者身穿一袭白衣,白发白须,却精神焕发,站在禹阿佑简陋的房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老者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东补一块西补一块的墙壁,破的不能再破的蚊帐,和仅有的一张桌椅。 老者眼里显出几丝不解和没落,转身时却又见到衣衫褴褛的禹阿佑,遂问: “你如何要住在这里?那镇上的萧大夫愿意收你为徒,他能保你衣食无忧,你为何不跟他去?” 这样的问题,让年仅十岁的禹阿佑攒紧了手心,道: “萧师父已经帮了我很多,他老人家自己也有几个孩子要养,我不愿成为他的负担。” “老爷爷,你怎么知道关于我的事情?” 禹阿佑突然警惕了起来,不愿意再回答老者的任何问题。 老者见了她的样子,只是捋着胡须笑了笑: “老夫刚才不是说了嘛,你的药俗了一点,老夫能提点你几句。” 说罢,那老者从身后拿出一本医术递给禹阿佑,禹阿佑愣愣接过,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灵卉汇典三字。 “这居然是传说中的,灵卉汇典?您愿意把灵卉汇典给我?” 禹阿佑震惊不已,老者捋着胡须笑道: “早些年老夫游走四海八荒得到这一本书,今日终于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丫头,此书能祝你修成小医仙,你且好生修研。” 说罢,老者转身离去。等到禹阿佑回过神来追出去时,院里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狐狸强忍着病痛贴在她的脚边,生怕那人是来害禹阿佑的。 禹阿佑蹲下身来摸了摸狐狸的头,道: “放心,传言昆仑山上住着千万年的老神仙。我想,我们遇到的就是他了。” 灵卉汇典言,昆仑山山脊上生着一种灵芝,能治世间百病。昆仑脊间,有物如婴,名曰“灵婴芝”。其体莹润,肤若凝脂,手足灵动,奔走如飞。遇人则避,难觅其踪。采之入药,百病皆愈,延年益寿,为世所珍。 禹阿佑读到这句时,见另一侧正画着那灵芝的样子。 怀里的狐狸日日昏睡,体热难降,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打起那灵芝的主意。 “向西登山脊,向北踏古青。行万里,翻险峻山峡,又复行数十阶,见日照昆仑山脊。芳草淅淅,灵婴芝枕于其上。见人来便向北跑,最终消失不见。” 怀中的狐狸呜咽了几声,仍然不见有醒来的迹象。禹阿佑合上书,决定为了这只狐狸去一趟。 登昆仑山的路崎岖难走,小小的禹阿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挪动着。直到置身在万丈悬崖之上,才觉得害怕,浑身冒冷汗。 天鹰的鸣叫格外刺耳,禹阿佑回头时一脚踏空,脚下的石块落入万丈深渊中,不断传出嘈杂的回响。 好在手中的绳子死死绑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让禹阿佑捡回了一条命。 放眼望去,日光照在那一丛芳草之上,发出亮晶晶的光。 灵婴芝就在眼前。 ……… 汤水喂进狐狸嘴里后,狐狸在片刻后就睁开了眼,腹部的伤口也在肉眼可见的痊愈。 只见下一秒,狐狸周身闪出金光,竟然变成了一个漂亮女孩。 “你!你!” 禹阿佑震惊不已,而怀里的女孩已经清醒了过来。 “是你救了我。” 女孩拉起禹阿佑的手贴在自己的头上,毛茸茸的发丝在禹阿佑手里摩擦,往日摸小狐狸的场景涌入脑海。 “你是,小狐狸?” 女孩笑着点了点头,又道: “我叫白朝朝。” 从此,禹阿佑身边多了一个白朝朝。 白朝朝日日陪着禹阿佑上山采药,她们一路有说有笑,一晃便是六年。 等到禹阿佑及笄之年,浑元老祖驾车而来,问她: “你可愿拜本道为师?” 禹阿佑跪在浑元老祖身前,竟然通过自己的双眼,看透了浑元老祖的身份。 昆仑天山开山的老祖,紧凭徒手登上昆仑天山,便修成了浑元老祖。 那时,九重天仍在混沌之中。 “不,老祖,我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禹阿佑紧握双手,说出这一句话时,连躲在一旁的白朝朝也震惊不已。 禹阿佑抬起头时,脸上露出了十分坚毅的神情。 浑元老祖便知道,此程行不通。 “罢了,前生宿缘未归处,尘世相逢路尚殊。玄渊宫一万石阶,终将是你的求师之路。” 说罢,浑元老祖化作一缕烟离去。 禹阿佑不明白老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她不愿意离开这个简陋的小屋。 白朝朝气冲冲跑过来,大声道: “禹阿佑,那可是浑元老祖,若是拜他为师,便可成为玄渊宫弟子。你为何要拒绝,你在想什么!” 白朝朝真心为她懊恼,但禹阿佑却淡定自如,起身悠悠道: “若我去了那所谓的玄渊宫,萧大夫,还有你该怎么办?” 那时,萧大夫年事已高,念着他的授业之恩的禹阿佑自然放不下他。 白朝朝抱着手,无奈地看着禹阿佑。有时候,执拗的禹阿佑确实无药可救。 事情的转机来到了第二年的雨季,那一年的雨格外大,大到原处于山峡间的小镇被一场洪水淹没。 目睹无数生灵丧生在那一场洪水中,禹阿佑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划着小船打捞起一具又一具尸首。 直到她和白朝朝亲自打捞起萧大夫的尸首,禹阿佑俯身哭得天崩地裂,却怎么也换不回这些乡亲们的命。 白朝朝轻声安慰着: “阿佑姐姐,或许,你应该去玄渊宫了。” 天命安排,经历这一场洪水之后,禹阿佑才明白一定要拜浑元老祖为师。 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 禹阿佑虔诚跪拜在玄渊宫脚下,浑元老祖不曾路面,只是用千里传音,传来一声: “本道找你时,你不愿跟本道走。如今再想上玄渊宫,本道得看见你的诚心才可。” 第25章 禹阿佑抬起头,两个扎着双髻的道童守在山门前。 两人抱手不屑道: “老祖说了,这玄渊宫也不是想进就进的。得要你一步一叩首,磕到老祖面前才能看见你的诚心。” 一旁的白朝朝突然暴起,指着两个道童吼道: “什么?要一步一叩首?这一万步台阶,她一个普通凡人怎么能受得了?” 道童瞥了一眼,道: “怎么?受不了别来,玄渊宫可不缺弟子。” “你!老祖身边居然有你们这样没有教养的弟子!” 面对白朝朝的指责,两人更加放肆,遂阴阳怪气道: “敢在玄渊宫前破口大骂之人,才是真正的没教养。只不过可惜了,若来个御风师把那一场洪水引走,山脚下的村庄也不会毁掉,那些百姓也不会丧命于这一场洪水。老祖说了,玄渊宫刚好缺一个学习御风术的弟子,但要看你有没有这份诚心了。” 说罢,两人飞身离开。 眼前的大雾散去,露出直上玄渊宫的万步长阶。 白朝朝上前劝说禹阿佑,禹阿佑仍然踏上第一节台阶,道: “御风师,我一定要成为御风师。” 一步一叩首,额头的血液溅在玄渊宫的万步台阶之上。 就算深色的衣裙已经被血液浸透,额头的血液流下,看不清她的模样,她仍然继续向前。 “阿佑姐姐!” 被强大的灵气屏障拦在山脚下,白朝朝上不了玄渊宫,眼看着禹阿佑一步步登山。 日升月落,朝来暮往。 当禹阿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到老祖座前时,老祖望着那血迹斑斑的台阶,不禁长舒一口气。 “如此,已成。” 禹阿佑颤颤巍巍地向浑元老祖行礼,便是一旁毒舌的道童们都心见犹怜。 老祖挥动手中的拂尘,道: “从此以后,你就是本道坐下弟子,本道赐你一名,名为禹阿佑,如何?” 从此,禹阿佑有了名字。 禹阿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拜谢老祖,老祖点化了那一路斑斑血迹,成为她修行的第一层。 从此,她有了御风御雨的本领。能牵动一朵云,也能引动一河水。 浑元老祖端坐在道台之上,捋着胡须传授她御风师更高层次的法术本领。 一旁的小道童不禁嚼舌道: “师父取的名字真难听。” 另一人道: “师父是取名黑洞,你还不知道吗?有名字就不错了,不像咱两。” “是啊,咱两一个叫鸟一,一个叫鸟二。” 鸟一,鸟二:果然,咱哪有她那条件…… 第23章 拜师 “你们莫要多舌了,赶紧带小师妹去洗漱换衣服。” 面对老祖的吩咐,鸟一鸟二也只能瘪瘪嘴,带着禹阿佑下去。 禹阿佑长跪浑元老祖身前,叩下一首。 此时,门外风雨皆至,漆黑的天如同盖子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禹阿佑不解,刚想出声问时,浑元老祖捋着胡须冷笑道: “世间万事皆有定数,有人来寻你了,但那不是你的归处。” 说罢,浑元老祖挥手布下结界,随后起身冲破结界而去。 厚重的乌云上,立着九重天太清殿掌事司的众位神仙。 绛玉乘云上前,向浑元老祖行礼道: “太清殿掌事司,绛玉,参见浑元老祖。” 见前来说话的是个仙子,浑元老祖只是瞥了一眼,遂不屑道: “尔等今日黑云压我玄渊宫,究竟有何贵干?” 面对浑元老祖的质问,绛玉不急不恼,道: “早先仙帝来老祖这里做客,玄车翘檐上丢了一颗七星灯。今日瑶台镜观测到昆仑山的异象,我等才寻了过来。还望老祖放我等进去寻找一番。” 听罢绛玉的话,浑元老祖冷笑一声,却问起了如今的四界掌事,华清。 “怎么?这么大的事情,华清他自己没有来?” “近日正逢三公主弥月礼,掌事大仙公务繁忙,不便与我们前来,还望老祖谅解。” 说罢,绛玉递上祥云纹样的请帖,继续道: “三公主应良辰吉日诞生,九重天将筹办弥月礼,还请老祖莅临赐福。” 请帖飞到了浑元老祖手里,老祖瞥了一眼,手指掐算,霎时眉目舒展。 绛玉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三公主诞生时,四时长安,天河里千星明媚,都是好征兆。天帝赐名为,涂钦长安。 “好了,请帖也送到了,是不是该让我们进玄渊宫找东西了。” 说话的正是华清座下弟子,霄桀。 只见身着华丽羽衣的少年仙君移步上前,眼神里充满了傲气和桀骜不驯。 霄桀露出手中拿着的令牌,对浑元老祖道: “这是四界掌事大仙的令牌,我师父命我等来找东西。” 浑元老祖只是默默盯着他,遂摇头,对绛玉道: “这四界掌事的座下弟子,怎么都是这幅无教养礼数的样子。难道,这是你们掌事司的传统吗?” 身为老祖,他见过许多个四界掌事,也见过很多个座下弟子。 倒是每一届都会出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家伙。 绛玉只是笑了笑,不曾多言。而一旁的霄桀按捺不住,手中的法器已经对准了浑元老祖。 流云折扇在霄桀指间旋出银弧,扇面流云纹迸溅青光,他凌空踏碎三朵祥云,折扇劈出的风刃裹着雷霆直取浑元老祖面门。 浑元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浑浊的瞳孔映着少年张狂的面容,连半步都未挪动。 “狂妄!” 霄桀暴喝,折扇突然化作漫天流光,无数扇影将老祖困在光茧之中。 老祖捋着胡须,笑道: “何为狂妄?看来你还尚未可知。” 霄桀运转着手指尖的法术,道: “居然敢私自占有七星灯,玄渊宫不是狂妄,是什么?” 这些话说来倒是有些可笑,围观的众掌事司对着霄桀欲言又止,最终屏息。 而老祖枯瘦的手指突然轻点虚空,光茧如镜碎裂,霄桀倒飞出去撞碎数座仙山,喉间腥甜尚未泛起,已被一道无形气劲按在云端。 “你说我私自占有七星灯?我玄渊宫不稀罕什么灯,只知道你这千年的道行,不过是儿戏罢了。四界掌事,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老祖垂眸看着挣扎的霄桀,指尖流转的金光似能碾碎星辰。 “回去好好修你那流云扇,莫要再出来丢人现眼。” 老祖收了法术,霄桀十分狼狈地从仙山里爬出来。 只见掌事司的众仙神都是一副难以明说的神情,最终只得扶额叹息。 “掌事的座下弟子,真就如此痴傻?” “你不懂,掌事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小弟子,固然宠爱一些。” “那也不能真对着浑元老祖动手啊,天帝来了都得俯首称一声老祖……” 霄桀脸上还是有些不服气,起身时却被绛玉。 老祖瞧了一眼,道: “本道知道你们为了那盏七星灯而来,但现在不是时候,灯落地,便有了她自己的因果,诸位请回吧。” 说罢,老祖转身离去。而领头的绛玉也并非真的要将那盏灯找回来,只是这个掌事大仙的徒弟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带他来见识见识老祖的厉害。 绛玉转身,对仍然一脸气急败坏的霄桀道: “曾经你是哪家的贵公子,狂妄惯了。但进了掌事司,就一定要知道什么是卑以自牧,敬以事上。论起资质来,天帝还要叫浑元老祖一声师爷,你今日实在是太鲁莽了。” 被绛玉教训了一番的霄桀这下终于肯放下脸皮,黏着绛玉一声声“姐姐姐姐”叫着,绛玉那样有耐心的人也觉得头疼。 “绛玉姐姐,我就是觉得我们身为九重天掌事司,怎么能在这里吃闭门羹了,我有些不服气。” 绛玉没空听他解释,遂决绝转身正要离开,却瞥见了玄渊宫山脚的那只化作人形的狐狸。 绛玉了然,遂露出一抹笑容。 而一旁的霄桀连忙贴过来,道: “绛玉姐姐笑了,看来是原谅我了?” 绛玉见眼前的人如此厚颜无耻,遂抬手一挥,一阵风起,将霄桀掀出去几千里远。 耳边终于清净了一点,掌事司的其他人连忙朝着绛玉拍手称快。 绛玉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又瞥了一眼那只狐狸后,转身道: “我等回去复命吧。” ……… 玄渊宫上的乌云还未完全散去,老祖重新出现在禹阿佑身前。 见禹阿佑仍然虔诚跪拜在自己身前,老祖长叹一口气,手中的法术幻化出斗笠和蓑衣。 随着他向上一抛,斗笠和蓑衣牵动着空中的云雨运转。最终,如同老祖的法术一张大网,将云雨全部笼罩在其中,一根细长的云雾丝线连接着老祖的食指上。 第26章 仅仅用一根丝线便能牵动这漫天的云雨,老祖展现的,就是所谓的御风之术。 禹阿佑见罢,连忙向老祖道: “禹阿佑,恳请师父授业!” 老祖捋了捋胡须,向外眺望时却见到了那个在山脚的屏障外徘徊踱步的狐狸。 “世人说我这玄渊宫上山容易下山难,你可想好了?” 禹阿佑恳切地点头,终于成了这浑元老祖最小的徒弟。 如何是最小?鸟一鸟二同声解释道: “玄渊宫上大师姐灵烟仙子,能幻化云雨,来无影去无踪。是浑元老祖修道成仙后收的第一个徒弟,那已经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二师哥灵晓真君被捡回来的时候,九重天的宫殿刚刚竣工。后来,我俩来到玄渊宫,二师哥早已经隐世闭关多年,我们从未见过。玄渊宫浑元老祖亲赐弟子不多,你是最小的,也是最让老祖惦念的。” 自那次浑元老祖亲临昆仑山脚,想收禹阿佑为徒却被禹阿佑一口拒绝之后,老祖便时常惦念这这个自强不屈的小女孩。 禹阿佑听罢,只觉得汗颜。曾经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殊不知,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 玄渊宫寒来暑往,云雨变幻。满外大雪纷飞,鸟一鸟二裹着棉被窝在笼子里不愿意出来。 大师姐灵烟悄然出现,将两只变回原形的鹦鹉从笼子里捞出来。 鹦鹉破口大骂: “灵烟,你干什么!!!我们冬眠呢!!!” 灵烟抓着鹦鹉脚,抖了抖,让鸟一鸟二一阵天旋地转,说不出话来。 灵烟才望向门外正在苦修御风术的禹阿佑,道: “老祖让你们看着她,就是怕她连御风术出什么乱子,你们居然躲在笼子里偷懒!” 鸟一鸟二扇动着翅膀,想要逃离灵烟的掌控,巧舌辩驳道: “你看外面那么大的雪,全是她弄出来的。这六月飞雪,指不定谁会觉得哪里有冤案了。” 门外,禹阿佑指尖的法术不受控制的外泄,使得这天上的云全都变成了鹅毛大雪落下来。 她裹着单薄的衣物,一次又一次尝试着将地上堆积的积雪回收,却把自己冻得瑟瑟发抖。 最终,还是灵烟看不过去,挥动袖子,那场荒唐的六月飞雪终于结束。 禹阿佑从地上爬起来,向灵烟行礼道谢。 灵烟只是微微一笑,遂吩咐了一旁偷懒的鸟一鸟二几句后离开了。 从此,玄渊宫上阴晴不定,时而风雨交加,时而艳阳高照,时而大雪纷飞,时而天高气爽。 这让盯着禹阿佑练法术的鸟一鸟二开始怀疑人生……哦不,鸟生。 鸟一塞着鼻子,打着喷嚏,对鸟二道: “这是老祖所说的,天选的御风师吗?” 鸟二,被阴晴不定的天气惹得羽毛凌乱不堪,最终也只得长叹一口气,道: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得离家出走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禹阿佑成功用指尖的法术牵动了一朵云,这让鸟一和鸟一瞪大了眼珠子。 “喂喂喂,她成功了!” 第24章 下山 “鸟师姐!我练成了!” 云朵仍然被细小的云丝牵在指尖,禹阿佑转过身来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鸟一鸟二。 鸟一擦了擦被冻下来的鼻涕,手肘碰了碰一旁更加呆的鸟二,震惊道: “好家伙,她还真练成了!” 鸟二回了神,抱手出声道: “师姐就师姐,别什么鸟师姐,听起来像是骂人。” 禹阿佑连忙道歉: “对不起,师姐,我终于练成了!” 鸟一夸张跪地感谢苍天,道: “苍天啊,老祖啊,禹阿佑终于练成了,不用再折磨我们俩了。您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和鸟二已经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禹阿佑站在身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正在此时,浑元老祖缥缈的声音从空中飘来。 “一切还未结束,鸟一鸟二就如此懈怠吗?” 听罢此话,原本如释重负的鸟一鸟二又如坠冰窟,伏地大哭: “师父,师父,救命啊师父!!!救我们鸟命啊!!!” 面对两只鸟聒噪的求救,浑元老祖不再理会,而是看向了站在身后茫然无措的禹阿佑。 “禹阿佑,你已经练成了御风术第一层,但前路漫漫,你需要勤加修炼,才可担起御风师的大任。” 禹阿佑跪地叩谢师恩,坚毅道: “禹阿佑定不负老祖期望。” …… 此后的许多日子,禹阿佑的御风术常常将玄渊宫扰得鸡犬不宁。 就连闭关多年不出的二师哥灵晓真君也从玄渊宫的密室里探出身子,顶着未打理的鸡窝头疑惑问: “变天了?我觉得自己好像闭关了几万年一样。” 一旁的大师姐灵烟瞧准时机将他摁回了密室中,扶额道: “闭你的关吧,不是你闭关了几万年,而是整个玄渊宫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鸟一鸟二更有话语权,等到两只鸟挂着比冰溜子还长地鼻涕找到好不容易现身的浑元老祖时,不禁大哭道: “啊秋,老祖,您…可算是回来了。” 话还未说完,两只鸟同时咳嗽起来。浑元老祖只是闭目养神,不曾多言。 “老祖,您不能这样……” 面对两只鸟对禹阿佑的控诉,老祖居然置之不理。 鸟一:好啊,原来玄渊宫上的人都是这幅德行!!! 鸟二:不干了,我们明天就下山去!! 老祖缓缓睁眼,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让两只鸟更加气愤了,正在这时,大师姐灵烟走了进来,将手里的褐色药丸递给两人,两人拿着药丸疑惑不解。 只听大师姐灵烟解释道: “这是老祖特意为你们二人炼的药丸,你们本是笼客岛的鹦鹉幻化人形,自然经受不住这人间四时的风雨变幻。” 鸟一鸟二嚼舌道: “这哪里是人间的风雨,简直是无妄之灾。” 大师姐继续道: “这味丹药能助你们增长修为,如此,便不用害怕禹阿佑手中的风雨了。” 听罢,鸟一鸟二连忙将手中的药丸囫囵吞下。 浑元老祖摇了摇头,遂吩咐二人下去。 “禹阿佑拜见老祖!” 已经掌握初级御风术的禹阿佑成长了许多,如今跪拜在浑元老祖面前更是褪去了初上玄渊宫的那层稚嫩。 浑元老祖手中的拂尘落在禹阿佑的头上,散发出一阵金光,在她的眉间落下一枚云雨印记。 禹阿佑伸手触摸时,那枚云雨印记刹那间消失不见。 浑元老祖收回拂尘,捋着胡须道: “近日,泽渊镇突发水患,为师命你下山去解决泽渊镇的水患,此行水患非同寻常,你定要小心。” 禹阿佑连忙叩谢浑元老祖,灵烟大师姐捧出一顶斗笠,一件蓑衣递给禹阿佑,语重心长道: “这些是御风的斗笠和蓑衣,你一定要带好。此次水患千载难遇,必有隐患在其中,你一定要小心。” 禹阿佑接过大师姐手中的包袱,点了点头。随后向老祖和大师姐告别,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变成鹦鹉的鸟一鸟二蹲在笼子里,望着禹阿佑离去地背影长叹一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个祖宗。 鸟一:你说,她回来,修为能有长进吗? 鸟二:但愿吧,这鬼天气,我受够了…… ……… 下山的禹阿佑前脚刚踏出山脚的屏障,便打了一个喷嚏,肯定是两个鸟师姐在背后说自己坏话了。 但这也真苦了鸟师姐们,跟着自己受罪…… 禹阿佑正出神时,一只白狐迎面扑过来,一人一狐重重摔倒在地上。 禹阿佑还未反应过来,怀里的白狐已经变成了一位漂亮的女子。 “阿佑姐姐!” 禹阿佑这才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那年她救下的狐狸,白朝朝。 “朝朝!你都长这么大了。” 她上玄渊宫已经有五年之久,如今的白朝朝已经修成了个及笄之年的姑娘。 白朝朝板着手指笑道: “阿佑姐姐,我们已经有五年未见了。我上不了玄渊宫,你也下不来。” 禹阿佑见着天真烂漫的白朝朝,不禁笑得更外开心。 “抱歉,老祖让我勤加修炼,我便一点都不敢懈怠。” 白朝朝又凑近一些,质问她: “那这次是老祖放你下山的?” 禹阿佑笑着摸她的头,道: “那是自然,老祖要我去泽渊镇。” “泽渊镇今年大患,难道老祖要你去治理那儿的水患?” “是的,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 泽渊镇位于常年多雨的江河岸边,等到禹阿佑和白朝朝到泽渊镇时,只见到了滔滔洪水裹挟着弱小的生命,生生将泽渊镇的百姓拉入轮回。 第27章 此时,泽渊镇被一片暗沉的乌云笼罩,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起初还只是稀稀疏疏,转瞬便成了倾盆之势。 暴雨如注,打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要将一切都敲碎。 刹那间,水位急剧上升,原本平缓的河流像是被激怒的猛兽,挣脱了河道的束缚,汹涌地冲向小镇。浑浊的浪涛滚滚而来,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无情地卷入其中。 房屋在洪水中摇摇欲坠,一些年代久远的房屋率先不堪重负,“轰”的一声轰然倒塌,激起大片水花。 紧接着,更多的房屋也开始坍塌,砖石、木料被洪水裹挟着,横冲直撞。 百姓们在洪水中苦苦挣扎,有的人紧紧抱住漂浮的木板,有的人则在水中奋力扑腾,呼喊着救命,声音被洪水的咆哮声迅速淹没。 整个泽渊镇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那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无情地摧毁着一切。 白朝朝捏了捏拳,最终决定飞身而下捞起洪水里的百姓们。 可单凭她一人的力量,无疑是杯水车薪。 望着眼前滔天的洪水,听着洪水咆哮和百姓们的哀嚎,禹阿佑想起了昆仑山脚村。 洪水侵蚀的场景在脑海回荡,她像是又回到了那天。 那天,她亲自打捞起沉入洪水里的萧大夫,却已经是天人两隔。 若她早一点成为御风师,或许就能避免那场洪水。 白朝朝拍了拍禹阿佑的肩,宽慰道: “一切都是定数,就算你成为了御风师,那场洪水还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禹阿佑沉默了许久,最终抬起头来,手指间的云丝缓缓牵引上升。 如同龙吸水一样的场景出现,淹没泽渊镇的洪水被吸走,在空中聚积成一个被云雾包裹的巨大球体。 “阿佑姐姐!” 御风术不断稀释消耗着禹阿佑体内不多的内力,她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白朝朝刚要上前,却被禹阿佑拦住。只见她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个巨大的球体往远处走,对白朝朝留下一句: “朝朝,别跟过来,你去处理剩下的事情吧。” “可是,阿佑姐姐!” 目睹了禹阿佑的沉默离开,白朝朝心里泛起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姑娘,姑娘,是你们救了泽渊镇啊。” 刚要追上去的时候,却被一位老者和几个村民拦住了去路。 “敢问二位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将这洪水吸走!” 老者虔诚发问,这是个打响禹阿佑名声的好机会,白朝朝连忙道: “你们可记好了,今日救你们的是昆仑山玄渊宫浑元老祖坐下弟子,御风师禹阿佑。” 村民们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老祖的徒弟!快叩谢老祖,叩谢御风师!” 村民们自愿朝着西叩拜,那是昆仑山的方向,也是禹阿佑离开的方向。 白朝朝抱手,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 或许,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 可身为新手御风师的禹阿佑并不是那样顺利,她的内力不足以支撑着将这庞大的洪水运往该去的地方。 途经一处无人山谷时,洪水轰然落下,填满了山谷。 而禹阿佑也被浇了个透。 等到白朝朝找到她时,她正愣愣站在那个山谷上。 “阿佑姐姐!” 摇摇欲坠的人正要倒进山谷里时,白朝朝化身成一只白狐,飞奔而去稳稳托住禹阿佑。 等来到安全的地方,白朝朝才感受到灼那热的体温。 “糟乱,这是发烧了?” 禹阿佑静静躺在白朝朝怀里,发了一场又一场热。 那样的热很不正常,像是洪水里的瘟病引起的…… 第25章 大考之前 霓裳羽衣,仙车漫舞。筹光交错中,那个身穿华丽羽衣的小女孩被父君举起来触摸到挂在车翘檐上的七星灯。 小女孩吵着要将车上的灯取下玩耍,却被父君训斥了一顿,被一众身穿罗裙的侍女带走了。 这个梦很是奇怪,因为禹阿佑居然梦见自己是那一盏灯笼。 “阿佑姐姐,你终于醒了!” 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小屋和守在自己身边的白朝朝。 见禹阿佑清醒过来,白朝朝连忙端来温热的药喂下去。 又解释道: “萧大夫的儿子萧明听说你病了,特意从镇上赶过来为你熬的药。” 正说话时,年轻男人端着药罐从门外进来。 见禹阿佑已经醒了,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 “你醒了就好,我爹在世时说你一个女孩子不容易,要我多照顾你。” 听罢萧明的话,禹阿佑起身表示感谢,却被萧明连声制止: “你说你都做了浑元老祖的弟子了,为何还会患上瘟病?” 面对萧明的疑问,禹阿佑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才道: “是洪水,下山前大师姐说我会有这一劫。” 这是她成为九重天御风师的必经之路。 这些修仙之人的事他不懂,萧明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药递给白朝朝后回了镇上去。 白朝朝坐在床头,将瓷碗里的药一勺一勺喂给禹阿佑。 禹阿佑在沉默许久之后,选择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脸上却没显露出任何表情。 “阿佑姐姐,凡事都要有一个过程,莫要着急。” 面对白朝朝的慰藉,禹阿佑已经满血复活,握住了白朝朝的肩,道: “我现在回玄渊宫复命!” 禹阿佑的性格,她劝不住,也不会劝她。 毕竟若真有什么问题,难道浑元老祖还会放着自己的徒弟不管吗? 望着禹阿佑上山的背影,白朝朝有些无奈,却又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为禹阿佑感到骄傲。 ……… 往后,禹阿佑经常外出。穿着所蓑衣,戴着斗笠行走于各个地方。 见这位御风师越来越熟练,白朝朝不爱跟着她跑,而是修缮了玄渊宫脚下的木屋,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悠闲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眼萧明的第九代孙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鞭炮声里,禹阿佑和白朝朝戴着斗笠,送去了新婚礼物。 那个叫萧然的小子望着两人离开地背影不发一言,届时,离禹阿佑拜师玄渊宫已经过去千年的时光。 禹阿佑成了一位掌管这四时风雨雪的御风师,这千年时光里,四界境地别无一点灾害发生。 禹阿佑也有了晋升去九重天太清殿任职掌事司特使的机会。 “阿佑,御风术第十层,乃是和苍生道初层相通之处。十日之后就是九重天掌事司特使的晋升大考,这个位置有很多人趋势若骛。你务必要专心,冲破御风术第十层。” 面对浑元老祖苦口婆心的教诲,禹阿佑点头应下,却被浑元老祖察觉到她心里的那份无措和不安。 浑元老祖手中的拂尘一挥,变成了一把戒尺。戒尺狠狠敲诈禹阿佑的手掌心,让禹阿佑回了神。 “修行要专心,怎可在参禅悟道的时候想其他的事情。” 禹阿佑连忙认错: “徒儿一定好生修炼,不负老祖所望。” 浑元老祖点了点头,甚是满意地捋着胡须离开。 明明晋升就在眼前,去往九重天她便能掌握更多的风雨变换,做更多的事情,帮助更多的人。 禹阿佑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此行定会不顺。 就连师父叫的静心咒都压不下浮躁的心,禹阿佑叹了口气。睁眼时,只见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此人虽然一身邋遢,但气质不凡。她虽然没见过那个传说中闭关不出的二师兄灵晓真君,但也能猜到眼前的正是这个人了。 “你是,灵晓师兄?” 见他一边啃着桃子,一边看着自己,禹阿佑不禁发出了疑问。 而那人不曾作答,只是继续啃着手里的桃子。 “你想去九重天吗?” 面对他莫名其妙的询问,禹阿佑有些疑惑不解。 他顺势坐到了自己小师妹身边,手掌中浮现出八卦图。只见灵晓运算手中的八卦,得出了结论。 “时机未到,想必师父更清楚其中的变换,你不必焦虑。” 难道?此次真的不成? 灵晓看了一眼有些失落的禹阿佑,却跟没心没肺一样继续啃着手里的桃子。 “灵晓!” 大师姐严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下一秒,灵晓被拎着后颈扔回了密室。 灵烟怒道: “苍天道第九层都没破的人有什么资格出关来?” 气不过的灵晓又嘟囔了几句,最终没了声。 灵烟知道禹阿佑的困惑,遂顺势坐下来,禹阿佑看向灵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师姐,我只是害怕辜负老祖的期望。” 第28章 灵烟笑了笑,宽慰道: “阿佑,有很多事情不能强求,更何况九重天的局势比你想象得更复杂。遵从本心就好,无需顾虑其他。” 一两句消除不了禹阿佑的不安,而大考的期限一天天靠近。 真气在体内运转,一股强大的内力冲破九层魂界。老祖说过,九层魂界之上,就是苍生道第一层。 …… 时年大雨,九重天四公主涂钦宥宥顺遂天意降生。 老祖带着玄渊宫众人去九重天参加四公主的弥月宴。 而此时,昆仑山脚的村子下了七七四十几天的倾盆大雨,最终被大雨淹没。 汤汤洪水中,生民寥寥,伤亡惨烈。那个萧家后人萧然抱着祖辈的排位,站在洪水里目睹御风师的神像被洪水侵蚀冲走。 等到白朝朝疏散了人群,去捞水里的神像时,神像已然破碎,只剩下一半。 “糟了!” 白朝朝抱着残破的神像赶往玄渊宫,却被一名白衣仙人拦住了去路。 白朝朝见过他,那年禹阿佑上玄渊宫拜师时天空的云漆黑一片。她悄悄爬上云朵瞥了一眼,这人是掌事司的霄桀。 “你要做什么?” 白朝朝将神像护在怀里,霄桀见罢不屑地笑出了声: “你护住这个破雕像也没有用,禹阿佑的修为已经被破了。” 白朝朝恍然大悟,这场天灾来得莫名其妙,难道是他捣的鬼? 如此,禹阿佑的修为将毁于一旦。 “阿佑姐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白朝朝厉声质问,霄桀狂笑出声,道: “她只不过是天帝玄车上的一盏七星灯罢了,居然敢参加九重天大考?还有这个浑元老祖,敢对四界掌事不敬,本仙自然要为尊师讨回公道!” 话音刚落,霄桀冲着白朝朝怀里的神像而来。 “砸了她,我要彻底毁掉这个御风师!” 白朝朝转身躲开,却让霄桀将目标全部对准了白朝朝。 “找死!” 霄桀手中的真气运转,最终朝着白朝朝而去。 白朝朝慌忙多过几招,正面迎上霄桀的法术。 霄桀手疾眼快,飞身而来掐住白朝朝的脖子。 强大的窒息感让白朝朝反抗不过,慢慢失去了力气。 手中的神像坠落,如同她的心一样被摔得粉碎。 霄桀瞥了一点地上的碎片,轻笑: “如此,她禹阿佑就算再厉害也过不了大考了。接下来,就解决你这只碍眼的狐狸!” “住手!” 霄桀刚要动手时,却被突然飞来的斗笠打断。 斗笠打在手背上化成灼烧的痕迹,霄桀抬眼一看,此时身着深色宽袖裙服的禹阿佑正站在自己身前。 “是你!你终于下山来了!” 此时,白朝朝还被捏在霄桀的手里。 “阿佑………姐姐……” 白朝朝挣扎着发出一点声音,禹阿佑看了一眼,满目怒火对准了霄桀。 手中的御风斗笠已经成了她的武器,随时都能朝着霄桀飞出去。 “你是掌事大仙的弟子,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禹阿佑的发问,霄桀大笑: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毁掉你,想成为掌事司特使,你还不配。” 说罢,霄桀手中地法术又起,聚成一道道似箭的流光,随着霄桀的一声令下,朝着禹阿佑而来。 禹阿佑旋转着手中的斗笠,抵挡下不少的流光。 随着手中的斗笠掷出,霄桀正要防御时,斗笠移开,禹阿佑的掌法重重击打在霄桀的胸膛。 霄桀松了手,禹阿佑连忙接住白朝朝。 “朝朝,你没事吧!” 白朝朝缓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可用功过猛的禹阿佑却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跪地不起。 体内的修为正在消散。 “阿佑姐姐!你没事吧!” 白朝朝连忙去扶禹阿佑,禹阿佑陆续吐出几口鲜血,最终修为消散到虚弱不堪。 霄桀见罢,拍手叫好: “好好好,果然是情深义重啊,你居然为了救一只狐狸强行冲破苍生道第一层,最终却被反噬。如此说来,我的目的也达到了。祝二位好运啦!” 说吧,霄桀的身影消失不见。 白朝朝焦急地询问着禹阿佑的情况,而此时的禹阿佑眼神迷离,只说了一句: “你没事…就好…” 之后便昏迷不醒。 她居然是为了救自己而下山来……从而失去了参加大考的修为…… 白朝朝揽着怀里昏迷不醒的人,落下了一滴泪。 “何苦呢?” 若我是你晋升路上的软肋,我宁愿死在他手下,助你重登九重天…… 第26章 真相 “朝朝……你为何要哭?” 暗暗垂泪的白朝朝被身后的声音叫回了神。 “阿佑姐姐,你醒了!” 见躺在床上的禹阿佑已经醒了过来,白朝朝连忙擦去了眼泪转身去扶她。 见怀里的禹阿佑虚弱不堪,白朝朝眼里含着泪,道: “阿佑姐姐,我去找老祖帮你!” 白朝朝刚要离开,却被禹阿佑拽住衣角,只听她垂下眸,虚弱说着: “老祖早就算到我有这一遭,在上九重天之前他老人家便和我约法三章。若我执意下山破了修为,就不再是玄渊宫的弟子……” 白朝朝听罢后退几步,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 “你…你…为了我破了修为……” 一时间泪如雨下,白朝朝已经看不清禹阿佑的神情。 见白朝朝如此伤心,禹阿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连声安慰道: “朝朝,朝朝,你听我说,灵晓师哥说了,此次修行的变数是冥冥之中的,不怪你,不怪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其中的变数,或许是从一千年多年前,禹阿佑在荆棘的草丛里救下那只白狐狸就已经开始了。 禹阿佑觉得,这么多年的陪伴与相守,值得她这样做的。 是所谓的宿命推着两人相拥在一起,成了好友,知己…… 从此,禹阿佑待在木屋里养伤,白朝朝翻山越岭采回来一些草药,晒干后又磨成粉磨。 那本被深藏了许久的灵卉汇典又重现天日。 窗前的银杏飘落,松针泛起了赤红。那一年大雪封山,白朝朝发起了高烧。在冒着大雪上山采药时,禹阿佑终于又见到了浑元老祖。 老祖仍然乘一架云车而来,禹阿佑连忙跪地道: “不孝徒儿禹阿佑参见老祖。” 老祖垂眸,见禹阿佑穿着单薄分衣服跪在积雪里,不禁也为之动容,遂命她起来。 跟在一旁的灵烟连忙扶起禹阿佑,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而立在老祖两侧的鸟一和鸟二还是那般毒舌。 鸟一:“自己不争气还指望老祖心疼你吗?” 鸟二:“人家跟那只狐狸情深义重!” 鸟一:“情深义重就能放弃自己的前途吗?” 鸟二:“人家不屑于顾。” 鸟一,鸟二:“恋爱脑!” 禹阿佑:? 由于两只鸟儿太聒噪,吵得老祖都忍不住下了个禁口咒,让两只小鸟发不出声来。 老祖才道: “禹阿佑,九重天大考结束,掌事大仙的徒弟霄桀当选掌事司特使,你可有悔?” 对于这样的结局,禹阿佑一点都不惊讶,毕竟那霄桀趁着老祖离开玄渊宫来捣乱,就是为了那个掌事司特使的位置。 但禹阿佑不服,那场大雨和洪水也有他的手笔。这样视天下苍生于不顾的人,如何能成为掌事司特使? 面对禹阿佑的发愤懑不满,老祖笑了笑,继续道: “你救了村子里的百姓,救了白朝朝就不得不放弃更多的生民。你若选择了生民,就放弃了村子里的人。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不够强大,没有选择万全的权利。” “可这四界为何要包庇残害生灵的事情发生?” 禹阿佑握拳,发出愤懑的呐喊。 老祖不再多言,云车消失在天空。只留下缥缈的一句: “天道本就不公,所谓的公平,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 但她从不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决定,从不遗憾没能成为掌事司特使。 推门看着白朝朝好好躺在床上,炉火正呼啸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后来,我和阿佑姐姐离开昆仑山,一起辗转了很多地方,到了遇见你们的别云山。” 陷入回忆中的白朝朝继续淡定讲述着她和禹阿佑的故事。 “那年别云山连续大旱大涝两年之久,阿佑姐姐出手相助,让那里的村民知晓了御风师的存在。后来他们为阿佑姐姐供起神像,骗走了阿佑姐姐的一滴血,成了神像的眉心痣。从此,阿佑姐姐不得不留在别云山。再到后来的故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第29章 白朝朝说完便陷入了沉默,眉目中绕着化不开的愁绪。 长安也是头一回听完关于御风师的故事,她想起那年大考竞选掌事司特使时,父君见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个叫霄桀的人,不禁板着脸,不露出一丝表情。 但父君为何要包庇霄桀所做的恶,仍然让他当上掌事司特使? 但这些只能当面问父君才能知道答案。 长安望向手里的鱼,决定带着小鱼儿回一趟九重天。 “你去哪儿?” 白朝朝疑惑问道,长安朝她露出一抹笑容,道: “你们就留在玄渊宫不要到处走动,我回一趟九重天。” ……… 这次回去,倒像是兴师问罪一样。 “长安公主,事情解决了吗?” 面对绛玉的询问,长安不发一言。想起那年她早已经成为掌事司领头的绛玉仙子,肯定知晓此事。但长安却更加气愤,居然连她都纵容包庇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霄桀何在?” 听提起了霄桀,绛玉便明了了她此次回来的用意。 绛玉笑道: “霄桀如今在陛下殿前侍奉,长安公主去天帝殿前吧。” 他倒是个阿谀奉承的家伙,刚当上掌事司特使不久,便被调遣到父君殿前伺候。 长安不再多言,去天帝殿前先去了一趟仙医馆。 “文竹医仙!小月儿就拜托你了!她受了伤,麻烦让她恢复人形。” 正在磨药的文竹被莫名其妙扔过来一条鱼,此时他和水里的鱼大眼瞪小眼,最终沉默不语。 “公主,在下是神医,也不是神医啊……” 天帝威严殿前,祥云缠绕,天兵护卫把守在殿门前,就是长安到来也得被拦下追问一句: “长安公主,陛下正在休息。您要见陛下,也需要等通禀。” 长安笑了,没想到现在想见父君也要这几个下人同意了。 这些年,他老人家还真是被某些身边人蒙了心智。 “他霄桀好大的威风!难道本公主见自己的父亲,还要通禀吗?是不是佑什娘娘来了也是如此?” 面对公主的发问,两个小兵不敢再多言。 而此时,四界掌事大仙华清带着一群徒弟从殿里出来。 “长安公主回来了,刚才陛下正和本座商量正事,所以才拦住了公主殿下。此刻陛下正在休息,公主快去吧。” 他倒是会给自己找好脸面,长安抱手不屑道: “掌事大仙倒是日理万机,比陛下还要忙。” 华清盯着长安,那样的眼神完全是不把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岂敢岂敢,陛下还等着公主呢,公主快去吧。” 语气里可没有一点谦虚,只是行礼后离开。 长安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咬了咬牙。这些年他们的父子父女感情不都是他挑拨的。 长安大摇大摆进了天帝殿,绕过仙池,上了台阶,天帝正闭目端坐在威严的神位之上。 而立在一边的白衣人正是霄桀,见我的到来,霄桀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轻声对天帝道: “陛下,长安公主来了。” 天帝徐徐睁开眼,眼神里饱含着对苍生的怜悯,却又让长安觉得哪里不对劲。 “长安参见父君。” 长安恭敬地向天帝行礼,天帝垂眸扫了她一眼,才笑道: “长安啊,听你母后说你去送寿帖去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啊?” 她一路经历的事情,神位天帝怎会不知?无非就是被华清和霄桀蒙骗了。 这一路,她们遇见过天劫,被封住过法术。若再慢一步,九重天三公主就陨落了。 长安不惯着他,冷语道: “我们在别云山遇见了御风师禹阿佑,又去了她的师门昆仑山玄渊宫,见到了浑元老祖。父君,长安有些问题要问父君,和这位掌事司特使。” 话头对准了一旁的霄桀,霄桀抬了抬眼,疑惑道: “公主殿下要问微臣什么?” 见天帝也等着她的问题出口,长安盯着霄桀,道: “那年九重天大考,你成功竞选为掌事司特使。可玄渊宫的御风师禹阿佑却因一场意外毁了修为,父君可知道此事?” 问,却是在问那高高在上的天帝,长安想知道天帝是否真的默许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霄桀沉默不言,只听天帝道: “我听浑元老祖提起过那个叫禹阿佑的御风师,只是变故来得太快,禹阿佑也无缘掌事司特使。” 可笑,真是可笑,长安决定拆穿那霄桀最后的遮羞布: “父君可知道大考那日昆仑山脚的村庄发了大洪水,正是因为那场洪水破了禹阿佑的修为。那场洪水可有被记载在册?霄桀大人,这场洪水究竟是怎么来的?” 面对长安的质问,霄桀则是表现得一脸茫然。 “长安公主啊,这天下风雨册也在绛玉仙子手里,臣不曾去翻阅过。” 天帝也有意站在霄桀那一边,只听他咳嗽一声,道: “霄桀日日侍奉在朕的身前,哪里知道那些。你想问关于御风师禹阿佑的事情,想必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世。” 说罢,天帝挥了挥衣袖,一盏烛灯落在长安手里。 只听他道: “禹阿佑原本是朕玄车檐上的七星灯,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盏油灯便能为她续命。” 第27章 “我是小月儿啊!你不认识我了!” 灯照得掌心温热,长安欣喜,终于有了救禹阿佑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天帝垂眸见状,不禁调侃道: “长安啊,这些年倒是没见过你对父君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天帝的话让长安回了神,长安抬眼与天帝对视,心中生出了一些酸涩。 这些年这位父亲总是忙于四界之事,他们的父女情像是已经成了君臣之情。 更何况,自从华清担任四界掌事之后,这位天帝更加杀伐果断,处事决绝,倒是让身为家人都姊妹几个觉得他陌生。 “父君……” 长安的一声“父君”刚叫出口,却被一旁的霄桀打断。 霄桀拱手对天帝道: “陛下,今日是瑶台采摘蟠桃的日子。瑶姬娘娘特意请了陛下亲临。师父吩咐臣提醒陛下,莫要忘记此事。” 余光却瞥向了站在殿前的长安,长安冷眼看着挑衅自己的霄桀,这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挑拨天帝和这些孩子的关系,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但没想到天帝只是挥了挥手,道: “罢了罢了,今日是瑶姬娘娘家小女的及笄之礼,正逢蟠桃采摘,朕即刻去一趟。长安,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就先退下吧。” 长安失笑,就算她身为九重天尊贵的三公主,也会因为父亲的这一番话而心头一酸。 自己想问的话,也被霄桀打断岔开。 长安咬了咬牙,又行礼道: “父君,我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禹阿佑的事情。当年昆仑山脚下的那场大雨很是可疑,禹阿佑修为被毁于一旦,而他却能登上掌事司特使的位置。我只是想问父君,您可知其中的缘由?” 面对长安的追问,霄桀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天帝却露出了愤怒的神情,轻吼道: “难道,你怀疑你的父君会和他们联合起来毁掉禹阿佑的修为,包庇霄桀成为掌事司特使吗?” 身为天地之主,端坐神台上的天帝不怒自威。 但长安不怕他,而是死死盯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怒道: “父君是天下之主,这天下的事情都瞒不过您。但我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让禹阿佑重返九重天。” 说罢,长安决绝转身离去。望着她的背影,天帝不禁怒骂: “涂钦长安!你好大的胆子!你站住!” 一旁的霄桀劝诫道: “陛下,息怒!公主怀疑臣,但臣不怕,就让公主去查吧。” 天帝又瞥了他一眼,悠悠坐了下来。 “霄桀啊,你觉得朕的这个孩子怎么样?” 面对天帝的询问,霄桀行礼回应: “长安公主天资聪颖,倾国倾城。就是……有的时候太冲动,与陛下闹了很多误会……” 天帝大笑,手中的那盏茶被递到霄桀手上,可那茶却莫名其妙地沸腾了起来,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陛下……这……” 滚烫的茶水撒在了地上,烫得霄桀手背通红。 天帝继续冷笑,道: “看来,你还不懂朕的这个女儿。” ……………… 此次回九重天,长安已经知道了天帝是有意包庇霄桀的。 好在得到了这盏灯,能救禹阿佑。 “长安!” “你慢点跑,公主殿下!” 抬眼,正巧见一个身穿赤红衣裙披头散发的女子朝着自己跑过来,而文竹紧跟其后。 第30章 如瀑的发丝在空中飞扬,湿润的脚掌印在玉阶上,衣袂飘飘。 那女子的眉眼清澈有神,额头上清晰可见一枚红色鱼尾的纹样。 “长安!” 她是?长安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小鱼儿的样子。可化为人形的小月儿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而眼前这个女子看上去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比自己还高上半个头。 “你是?” 女子极其兴奋,见长安没有认出自己,遂立马说道: “我是小月儿啊!你不认识我了。” 她言语中有些失落,却又十分热情地将自己扑到长安身上去。 “我是小月儿,你为我起的名,东冥浮月!” 长安终于明了,眼前女孩正是她的小月儿。 “小月儿!你是小月儿,你……” 长安的疑惑还未问出口,一旁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文竹解释道: “长安公主………她……我喂给她一粒药丸,没想到她就长这么大了……” 长安听罢,看了看小月儿,又看了看文竹,遂对文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医仙,妙手回春呐。 小月儿则是躲在长安身后,嘟囔道: “他那个药难吃死了,苦得要命。” 文竹:“喂……那可是仙丹……” 小月儿蹙眉疑惑道:“为什么不能把仙丹的味道做得更好?” 文竹甚是无语,想起了最近令人恼火的仙丹丢失案。 “若把味道做得更好,那就真方便那位弼马温了……”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长安这才反应过来是时候回玄渊宫了。 “此次,又多谢文竹医仙了。” 长安向文竹表示谢意,文竹恭敬回礼。遂目送两人离开九重天,终于长叹一口气。 回到玄渊宫时,梨华打着哈欠刚刚起床,看了一晚上书的琉璃盯着一圈黑眼圈。 见长安回来,梨华叫嚷着: “长安你回来了。” 又指着身后陌生的面孔疑惑道: “这位又是谁?” 一时间,众人都围了上来,就连白朝朝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还是同为鱼族的琉璃先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小月儿,大惊道: “你是小月儿!” 梨华瞪大了眼珠子,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 见她们都是这幅样子,长安连忙解释道: “小月儿吃了一颗文竹医仙的药,这才长高了许多。” 梨华抱着手,凝眸,呢喃道: “以后欺负她可没这么容易了。” 这样一句细小的声音却被小月儿听见,小月儿怒吼: “喂,你在说什么?” 梨华:没说什么啊。 几人又吵了起来,长安不禁扶额无语。 不过这样的氛围也好,自上次在别云山经历天劫之后,她们的相聚都弥足珍贵。 眼下,先救禹阿佑。 听闻长安从九重天带回了一盏灯,老祖也破例出关来。 大师姐灵烟将那个泥娃娃放置在供台神案上,老祖端坐一旁,看了一眼那个泥娃娃后又看向了长安。 此时,长安手捧着天帝赐的那盏灯,对老祖道: “此灯是天帝赐下,天帝说,它能为禹阿佑续命。” 灵烟接过长安手里的烛灯递给老祖,老祖把玩一番,最终大笑出声,惹得众人疑惑不解。 老祖道: “七星灯一旦熄灭,要万年的修为才能点燃。但一个小小的御风师,不足以让身为天地之主的天帝消耗自身万年修为。此次,你的父亲算是为了公主你开了先例。” 长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可是,父君肯定知晓当年掌事司特使一事,却有意包庇霄桀。” 老祖将灯托在手掌心中,手中的拂尘一挥,灯焰由若到强,最终燃起一团火焰。 随着拂尘的指引,那个泥娃娃缓缓升起,飞入那团火焰之中。 老祖用手一捏,一个透明的光球将火焰和泥娃娃包围,光球又飞回道供台神案之上。 做完这一切,老祖捋着胡须徐徐道来: “想要为禹阿佑重塑肉身,还需要等一些时日。” 得了老祖的默许,白朝朝小心翼翼移动到光球前,蹲坐在供台神案旁,看着那火焰燃烧着,眼角却泛起泪花。 老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沉默的长安。 随后,老祖开口道: “事情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公主殿下,你要切记,你的父亲是一位好天帝,也是一位好父亲。” 可,她不明白身为天帝的父亲为何要做那样的事情。 小月儿捏了捏长安的胳膊,宽慰道: “或许等禹阿佑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知道真相了。” 长安望向那个光球,似乎在光球里看见了禹阿佑的身影。 九九八十一天,七星火浴,涅槃重生。 这是禹阿佑重生的机会,而老祖布下的光球更加重要。 玄渊宫寒来暑往,却也只过去了凡间的八十一天。 白朝朝日日来供台神案看望禹阿佑,长安则是靠在门上看着她进进出出。 “长安,外面下雪了,小心着凉。” 披风落在长安肩上,暖意从肩头泛起。 长安转身时,见小月儿换了一身暗红练功服,扎上高马尾。一身干净利落,倒像是要去练武。 经历此劫,小月儿倒是成长了不少。也开始学着别人的样子关心身边的人,而长安渐渐成为她的首选。 望着小月儿清澈的眼眸,笑意爬上了长安的嘴角。 “哟,披个披风就笑成这样了。” 是梨华,正抱着手调侃自己。琉璃跟在身后,歪头看向几人,露出一抹别样的微笑。 只是此时的梨华也换上了一袭练功服,长安不解问: “你们这是要去练武吗?” 梨华动了动胳膊,道: “闲来无事,本来想和这家伙比比武的,没想到下雪了,原来玄渊宫也会下雪啊。” 小月儿走上前,盯着梨华,道: “不碍事,我们可以继续!” 这句话激起了梨华的胜负欲,随着一个前空翻,梨华已经站在了雪地里,雪亮的爪子已经露了出来。 只听她大喊一声: “来吧!” 小月儿手中幻化出一把鱼骨剑,随后飞身而起,朝着梨华而去。 “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28章 “犯法又如何,我甘愿奉陪到底!” “你们不要再打了!” 两人上下左右打了一个来回,最终被琉璃尖锐的声音叫住。 两人落在雪地上,转头望向这边。此时琉璃刚从大殿里走出来,脸上神情慌张,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梨华急忙上前,问: “琉璃,这是怎么了?” 小月儿也跟在身后,朝着长安走来。 琉璃顿了顿,这才道: “你们快进去看看,大殿里有情况。” 众人听罢,慌忙绕过偌大的殿墙,来到大殿里。 玄渊宫的大殿本就宽大,等到众人来到大殿门前时,只见白朝朝已经晕倒在供台神案前,而供台神案上的光球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朝朝!” 梨华和琉璃连忙上前去搀扶白朝朝,而长安望着空落落的供台神案,身子不禁微微颤抖。 “长安!” 好在一旁有小月儿搀扶着,长安站稳了脚步,这才喊出一句: “光球,丢了。” 那是天帝破例为她燃起的七星灯,若此盏等熄灭,禹阿佑便再也不能涅槃重生。 “快,去找浑元老祖!” 长安的话刚说出口,帷幔扬起,大殿里突然出现一阵如同隐身猛兽的疾风,正欲夺门而出。 好在小月儿手急眼快,飞身而去挡在大殿门前。 那隐身的猛兽连忙调准方向,却还是被小月儿抓住。 长安刚想出手,那隐身的猛兽突然从小月儿手里挣脱。 而此时,玄渊宫大殿早已经被长安布下了一道结界。再厉害的东西,也逃不出去。 那东西铆足了劲儿往外冲,却四处碰壁,最终对准了长安。 “长安,小心!” 见那东西正要撞过来,小月儿连忙扑过来挡在长安身前。 长安剑指化出一把剑,直刺那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 “小月儿,你没事吧。” 为自己挡下一击的小月儿嘴角渗出鲜血,最终被她咽了下去,遂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长安上前,用手中的剑指着那东西,怒道: “何方妖孽?干来玄渊宫捣乱!” 随着一剑落下,一只雪白的豹兽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豹兽全身雪白,却隐约可见杏色的条纹。额头上有灰色花纹,活像一只狸花猫。 众人觉得稀奇,已经围了上来。而长安的剑最终还是没有扎到它,只是插在了两只前爪之间。 第31章 见多识广的梨华只看了一眼,便震惊道: “你是,孟极?” 听到梨华的声音,那豹子微微抬了抬头,又埋下去,生怕别人认出来,像是委屈极了。 梨华见状,上前扒开它的头,露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孟极,你为什么会来玄渊宫?难道是为了偷走那盏七星灯?” 话音刚落,豹子像是思索了良久,从嘴里吐出一颗光球。长安一看,那正是禹阿佑涅槃重生的光球。 长安捡起光球捧在手心,小月儿上前询问起这个豹子的身份。 “你认识它?” 面对小月儿的询问,梨华抱着手道: “那是自然,它是佑什娘娘殿前的神兽,孟极。” 梨华的话音刚落,那只豹子心虚得很,伏在长安身前变成了一个头上露出白色耳朵的三岁小姑娘。 小月儿连忙拦在长安身前防备着,却被长安拍了拍肩示意她让开。 此时的孟极低垂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长安公主……孟极参见长安公主……请公主不要怪孟极擅闯玄渊宫……” 见小孩跪拜在自己身前,长安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行了,你先起来吧,说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长安抱手,开始询问缘由。只听那孟极哭着嗓音说道: “长安公主,是我站岗的时候打瞌睡,打翻了佑什娘娘的墨盏,墨溅得到处都是。佑什娘娘生气,让我去守太清殿。后来,霄桀特使告诉我,佑什娘娘想要这颗光球,我若是能带回这颗光球,佑什娘娘就不会生气了,我才会来这里……” 众人听罢这一番话,不禁抚额长叹,甚是无语。 梨华不禁骂道: “我的孟极啊,你被别人卖了还帮着他输钱呢!” 孟极露出无辜疑惑的神情,弱弱问出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 梨华:……沟通有代沟…… 见孟极还是没听懂,长安蹲下身来,对她道: “这个光球是御风师禹阿佑涅槃重生的唯一之路,霄桀能成为掌事司特使,正是因为算计了禹阿佑。此次,他定不会让禹阿佑顺利重生。他骗你来,正是要毁掉这颗光球。” 孟极已经哭出了声,没想到自己上了霄桀的当。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孟极兽擅控梦,擅隐身,心地纯正善良却反而容易被别人利用。 长安拍了拍孟极的头,看向了一旁仍然在睡梦之中的白朝朝,道: “先把她的梦解开吧。” 孟极不禁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拿光球的时候,她扑过来要抢,我便控了她的梦,让她睡着了……” 说着,手指对准白朝朝画了一个圈,白朝朝便醒了过来。 “阿佑姐姐!快抓住它!” 白朝朝的意识还在光球被偷走的时候,琉璃将她扶起来,对她道: “这一切是个误会,你放心,光球没事。” 众人又向她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白朝朝对霄桀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咬牙骂道: “该死的霄桀,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大雨倾盆而下,大殿里闷沉得让众人都喘不过气来。 远处的山被浓稠的阴雨覆盖,透不过一丝光。 玄渊宫浸在一场诡异的大雨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而浑元老祖和大师姐灵烟收到九重天的邀约早早就赴宴去了,这玄渊宫上下,只有一个闭关的二师兄灵晓和众人。 殿外雷声震耳欲聋,一道一道落下,像是劈在天灵盖上,让人难以忍受。 之前挨了一道天雷的小月儿变成了个怕打雷的小孩,此时的她捂着耳朵默默躲在墙角。 长安也觉得这天雷不对劲,先是去安慰小月儿,却发现小月儿浑身颤抖,冒出了冷汗。 “小月儿?你没事吧。你放心,再厉害的天雷还是不敢劈进玄渊宫。” 面对长安的宽慰,小月儿双眸随着每一道天雷劈下而微颤。 长安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隐约可见一袭白色的身影,她便猜到,这定是霄桀的手笔。 “我去会会他们!” 长安飞身而去,连梨华都没拦住。 “长安!小心!” 长安穿过笼罩着的乌云,来到那雷公电母身前。吓得雷公电母连忙收了手中的法器,而躲在雷公电母身后的霄桀见长安赶来,转身就跑。 “站住,哪里跑!” 长安一个飞身,跃过雷公电母,落在霄桀身前。 霄桀手中运气,一掌击过来,长安转身躲过,手中幻化出来的剑直直刺向霄桀。 霄桀踮足轻掠飞出去数米之远,手中多出一份佑什娘娘的御令。 “佑什娘娘御令在此,命我携雷公电母捉拿逃下界的孟极兽。长安公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块牌子的确是母后的御令,但这其中定是霄桀挑拨搬弄是非。 长安闭眼沉思,手中的剑仍然指着眼前的三人。 只听她沉声道: “霄桀,你敢说佑什娘娘让你来捉孟极兽,没有你在其中挑拨离间添油加醋吗?” 霄桀装作听不懂,仗着那块御令敢直视长安手中的剑,他赌长安不敢拿他怎么样。 “长安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本特使只是奉命办事而已。那孟极兽私自逃下界来,本特使奉佑什娘娘之命,将它缉拿归案,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长安公主还有什么话要说?” 长安冷笑,这些年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让父君母后和这些孩子越发疏离。 手中握剑,她第一次对九重天任职的神明动了杀心。 “长安公主莫不是要包庇其私逃下界,这可是欺君罔上的罪行。就算您是公主,可在九重天,公主犯法与竖民同罪,若是佑什娘娘和天帝知晓了……” 霄桀的话还诶说完,隐忍的长安突然大喝一声: “够了,闭嘴!” 手中的剑又刺了过去,霄桀连忙躲闪。可他了激怒长安,根本不是长安的对手。 长安的剑刺向他的胸膛,霄桀一个劲的后退,却仍然躲不过长安手里的剑。 “涂钦长安,你真要我命!” 霄桀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长安周身如同燃起了火焰,看来是真对他动了杀心。 “长……” 霄桀的话还未出口,便被长安手里的剑一剑封喉。 “长安!” 随着最后左手的一掌落下,眼前挣扎的霄桀随着那团围过来的乌云魂飞魄散。 如此桀骜不驯的掌事司特使,四界掌事华清大仙的徒弟,也沦为她的剑下鬼。 雷公和电母默默站在一旁,不发一言,而玄渊宫上的乌云开始散去。 长安望着眼前这番景象,启口轻轻吐出一句: “犯法又如何,我甘愿奉陪到底!” “涂钦长安,你在做什么!” 是自家阿姐,此时的持玉因为目睹了长安亲手杀死霄桀而焦急不已。 就算她身为九重天三公主,但这此事非同小可。 长安如同心底的石头落地,长舒一口气,娓娓道: “阿姐,你来了…” 第29章 我若今日不来,又怎会知道这丫头无恶不作滥杀无辜呢? “阿姐,你来了。” 持玉上前,身后还跟着绛玉。 “你怎么能如此冲动!” 面对自家阿姐的训斥,长安心底掀不起一点波澜。 见自家妹妹神情恍惚,持玉连忙上前扶住长安的肩。仅一瞬,长安便倒在持玉怀里。 持玉稳稳接住长安,与绛玉道: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绛玉连忙拿出自己袖中的册子,提笔写下一些什么。 “今日本是九重天蟠桃会,是霄桀趁此机会钻了空子,持玉公主莫要着急。” 如何能不急呢?诛杀掌事司特使本就不是小事,更何况他霄桀本就是仙家贵公子,又是华清的弟子,这样事情就更复杂了。 持玉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雷公和电母,两人立马跪拜在持玉身前,道: “公主饶命,是特使大人拿了佑什娘娘的御令,我们才敢带法器来此地,否则我们不敢枉然出动的。” 持玉听罢,只是长叹一口气,对二人道: “你们如何不拦住她?” 雷公电母犹犹豫豫说道: “我们二人,也没有想到长安公主真能杀了霄桀特使啊…” 虽然霄桀他活该。 在九重天他早就四处树敌,碰上这样的时机,雷公电母还真希望长安能杀了他。 可没想到一切来的太快了,长安的剑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好歹让他们做做样子拦一拦…… “持玉公主,我等二人不敢贸然出手啊……” 两人的声音更让持玉头疼,她冲雷公电母摆了摆手,道: 第32章 “算了,你们先回去,听候太清殿的派遣。” 雷公电母连忙谢恩后离开。 此时,持玉抱起长安,对一旁的绛玉道: “你先回太清殿禀明此事,我带长安去一趟佑什娘娘那里。” 绛玉点头回头,可就算是佑什娘娘,长安也逃不掉被太清殿华清和仙家的弹劾了。 “等等,长安!” 持玉刚要走,却被一个带着细微颤抖,却又十分坚毅的声音叫停了脚步。 持玉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红衣马尾的姑娘站在自己身前。 “你是?” 她没见过那只鲨鱼幻化成人形的样子,更别说小月儿早已经幻化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样子。 但她的眉梢上有一个鱼尾样式的纹案,持玉仅凭一眼就能猜出眼前的人就是自家妹妹养的那条鲨鱼。 持玉愣在原地,而小月儿则大步向前,走到持玉身前查看长安的情况。 小月儿脸上还挂着一丝因为害怕天雷未褪去的恐惧,交加着对长安的担忧,再坚毅的眼神里也泛着泪光。 持玉见状实在是不忍心,这才出声宽慰道: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可小月儿的眼神只落在长安身上,不曾挪动过半分。 “你,没事吧?” 持玉疑惑,难道她还不让自己带走长安吗? 好在身后的琉璃和梨华已经赶了过来,梨华连忙拉住小月儿,对持玉道: “持玉公主,快带长安公主吧。” 持玉点了点头,在小月儿诡异的注视之下离开。 望着持玉离开地背影,小月儿握紧拳头,似乎正要冲上去将长安夺回来。 可那是长安的亲姐姐,是来带长安回家的……想到这里,小月儿眼眶里泛出酸涩,她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梨华连忙安慰道: “长安走的时候说了,让我们守着禹阿佑。” 那是长安花费了很多精力才得来的七星灯,助禹阿佑重生,是长安一直想做的事情。 小月儿低垂着头,突然问起: “长安的事情严重吗?我是说,杀了掌事司特使的事情。” 梨华先是一愣,随后长叹一口气道: “诛杀九重天任职神明,就算她的九重天三公主,也会被太清殿弹劾。更别说那四界掌事原本就对持玉和长安有偏见,而霄桀又是仙家独子。如此一来,就算有天帝和佑什娘娘坐镇,也不免难平民愤。” 听完梨华的话,一旁还未离开的绛玉突然说道: “霄桀的所作所为已经被记录在太清殿的册子上,就算长安公主亲自诛杀了霄桀,但我相信太清殿和掌事司会秉公处理。” 小月儿抬眼看向绛玉,心底终于有了些踏实。 绛玉与众人告别,回九重天去了。 …… 九重天,太清殿内。 因为霄桀的惨死,而凶手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帝不得不出席太清殿的众神会议。 此时,天帝端坐在太清殿上,瑶姬娘娘应邀出席。 而殿下跪着的,正是刚清醒不久的长安。 “长安,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持玉在一旁很是关心长安的情况,却被天帝瞪了一眼。持玉低头,后退了几步。 华清手抱拂尘立在天帝身边,那位新入职不久的肆尘则率先对长安发难。 “长安公主,掌事司特使霄桀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对他痛下杀手!” 面对肆尘的质问,跪在殿前的长安抬眼环顾了四周。 这些神明啊,一个个高高在上,顶着耀眼的光芒,投下薄凉的眼神,期盼着九重天三公主能被判刑。 是非对错,早就被他们抛之脑后。 明明是明亮的太清殿,却压得长安喘不过气来。 长安看向了父亲的眼底,身为天地之主的他端坐在神台之上,是为了审判她。 她想起了禹阿佑所遭受的不公,而在自己心里公正严明清风霁月的父亲居然选择视而不见,她便心凉了。 “长安公主,那雷公电母可以作为人证,亲眼目睹了你杀霄桀的全过程,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肆尘手里的拂尘指向了一旁的雷公电母,雷公电母默不作声,只是用余光撇着长安。 持玉焦急万分,绛玉还没有回来。太清殿的事件册都在绛玉手中,她若再不回来,便赶不上这场审判。 实在不行,只能她出场了。 “案发之时正值九重天蟠桃大会,霄桀作为掌事司特使,不在御前伺候,为何要带着雷公电母去玄渊宫?” 面对持玉的反问,肆尘一丝不慌,而是看向了雷公和电母。 只见两人连忙道: “那日霄桀特使拿着佑什娘娘的御令,奉命让我们二人去捉拿私逃下界的孟极兽,这才在玄渊宫上遇见了长安公主。” 听罢两人的回答,持玉继续追问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看见了霄桀手持佑什娘娘分御令,可那日佑什娘娘一直在瑶池的蟠桃园里从未离开,而诸仙是不被允许进入蟠桃园里的,请问霄桀的御令又从何而来?你们是否证实过他手中御令的真假?” 面对持玉公主的咄咄逼人,雷公电母不知如何回应 只得看向了一旁的肆尘。 而肆尘连忙接过话题: “这也只能请佑什娘娘出场证实了,只是佑什娘娘若要保长安公主,就算这真的是她的御令,也不会承认了罢。” 肆尘言之凿凿说佑什娘娘会包庇长安的话,让持玉心头火起,却又不能当场揍人。 话音刚落,只听殿外传来一声: “本宫自然不会包庇长安,还请将那御令拿出来让本宫辨认。” 此时,一袭华丽羽衣的佑什娘娘抱着一团白色容貌的神兽出现在大殿前。 众神仙行礼问安,佑什娘娘步步生花,走向神台之上,全程只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长安。 天帝请佑什娘娘上座,并轻声关心道: “蟠桃大会刚刚结束,你大可休息一阵,不必亲自前来。” 佑什娘娘顺势坐在天帝身边,笑道: “陛下,我若今日不来,又怎会知道这丫头无恶不作滥杀无辜呢?” 眼神撇向了长安,此时的长安双眸空洞无神,似乎灵魂早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持玉听罢自家母后说的话,连忙上前道: “母后,先辨认辨认那御令吧。” 华清手中的拂尘一挥,一块御令就出现在手掌中。御令被递给了佑什娘娘,佑什拿起细细分辨,最终道: “没错,这确实是本宫赐给霄桀的御令。那日本宫忙着在瑶台摘桃子,全然不知道孟极兽私逃下界,遂命霄桀为我追回。” 佑什娘娘轻轻抚摸着怀里温顺的孟极兽,眼神里充斥着对这只神兽的喜爱。 与对长安这个亲生孩子,完全是两幅样子。 而一旁的肆尘更加得意。 “看来这的确是佑什娘娘的御令,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母后!” 面对持玉的不服气,佑什娘娘只是给了她一记眼神,随后示意她不要多言。 长安突然发笑起来,对众神仙道: “我自幼生活在九重天,竟不知道尔等都是这一类人。我自愿承担杀死霄桀的所有罪行,但霄桀算计禹阿佑,害得她修为毁于一旦,昆仑山脚下的村民流离失所甚至丧命与洪水之中,你们该如何判霄桀的罪呢?” 面对长安的质问,肆尘开口道: “你所说的无凭无据,谁又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在场皆沉默,就连端坐在神台上的天帝和佑什娘娘也沉默了。 没点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长安的一滴泪,不知道是为了禹阿佑,还是为了自己。 随着那一滴泪落下,滴入云烟中,长安对这些人彻底失望。 “青天九重,哪一层才是真正的青天呢?” 第30章 “就凭你这个样子还想留在长安公主身边吗?” 玄渊宫内,白朝朝正小心环抱着那颗光球。 已经回来的浑元老祖端坐在大殿里,如同一尊肃静的神像。 梨华若无其事啃着手中的桃子,思绪却早已心猿意马。 小月儿站在殿门前,全程不发一言。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内心不像表面那般淡定。 外面又开始刮风打雷,琉璃叹了一口气,上前劝小月儿: “去休息一会儿吧,大师姐打听消息,也没有那么快回来。” 小月儿却没有任何回应,而是一拳头砸在一旁的殿门之上。随着“咚”一声之后,红木殿门咯吱作响,最终留下一个凹痕。 浑元老祖瞥见这一幕,不禁出口道: “七七四十九天已到,如今只等禹阿佑重生。有了禹阿佑这个人证,你们再去九重天面见天帝,便能揭露他们的阴谋。” 可长安等不了。 小月儿咬牙切齿道: 第33章 “不行,我先去九重天!” “小月儿,不可冲动!” 小月儿的冲动让梨华从椅子上弹起来,好在此时的琉璃已经拦住小月儿。 而一旁的白朝朝也走上前去,对小月儿道: “那年宵桀想要杀我,我也可以作为人证遂你们上九重天。” 小月儿思量许久,目光望向了那颗光球。 这几日那颗光球里的七星灯火燃烧旺盛,似是有破壳之势。 这样,她们的胜算会更大一些。小月儿捏紧拳头,祈祷长安等得到禹阿佑的重生。 “好,我们等等她。” 一朵云落在玄渊宫殿前,从那云上走下来的是大师姐灵烟。 灵烟见众人都围在殿门前,遂快步而来,对众人道: “我知道大家都很着急,快进来听我说。” 听罢灵烟的话,几人回到浑元老祖身前。灵烟向老祖行礼后才道: “如今临时担任掌事司特使的是肆尘,也全权接管了长安公主诛杀霄桀一案。雷公电母被传唤以目击者的身份出席,持玉公主当堂质问掌事司,却反而引得佑什娘娘出面认领了那块御令。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长安公主不利。” 梨华手中的桃子也不啃了,连忙上前询问: “天帝和佑什娘娘怎么说?” 灵烟摇了摇头,道: “天帝和佑什娘娘似乎对长安公主很失望。” 梨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天帝和佑什娘娘就那么几个孩子,长安虽然比不上持玉的稳重,却也是他们疼爱的三公主。 为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天帝和佑什娘娘居然不站在长安这一边。 “那,绛玉仙子呢?绛玉仙子走时说太清殿公正严明,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梨华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追问灵烟。 灵烟又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九重天都不见绛玉仙子的身影,持玉公主自然也拿不到她手里的关键性证据。” 关键时刻,绛玉仙子居然消逝不见。难道是临阵倒戈? 不,梨华虽然没去过太清殿,但她知道绛玉不会那样做。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华清的手笔。 浑元老祖倒是淡定得很,遂挥了挥手里地拂尘,悠悠道: “起初,九重天设立四界掌事和太清殿,是为了和天帝,瑶台相互制约。天帝和佑什娘娘一定会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一些抉择。就算长安公主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也不会例外。” 就算如此,难道就真的要让他们将长安定罪吗? 小月儿又捏紧了拳头,眉梢的鱼尾样式的纹案闪烁着深蓝色的光,瞳孔如同深渊猛兽。 “小月儿!” 众人注意到小月儿的异常,正要去劝阻时,只听殿外传出一声巨响。 众人被殿外的声音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小月儿周身都散发着魔焰,能波及方圆几里。 “欺人太甚!” 小月儿大喊一声,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小月儿已经冲了出去。 “小月儿!” 玄渊宫上,那一袭白衣两袖清风的道长立在云端。须发和手中的拂尘被风摇曳着,他淡定地捋了捋胡须,犀利的神情里露出一抹笑容。 “是你啊,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就是那只东海的鲨鱼吧,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本道在东海捉妖的时候,你还是一颗鱼卵吧哈哈哈。” 见小月儿出现在自己身前,肆尘调侃说着,话里话外是对小月儿的调侃。 小月儿咧嘴,嘴里的尖牙已经藏不住。 “收起你那副小人得志的猖狂,你们快放了长安,不然我将你们碎尸万段!” 肆尘也被周身充斥着几丈高魔焰,露出一口雪白锋利尖牙的小月儿震惊到。 “没想到一只鲨鱼能有这样的……气场!” 有着毁天灭地的气场,对于肆尘来说,这完全是一只千年难遇的功劳。 若能杀了眼前这只海底魔兽,砍了鱼尾带回九重天,他便能稳坐掌事司特使的位置。 “好,今日我便灭了你,带你回九重天复命。” 话音刚落,手上的拂尘已经打了过来。小月儿不曾躲闪,而是直接抓住了那柄拂尘。 肆尘趁此机会,手中结印,带着数不尽分金光朝着小月儿额头劈过去。 四射的金光盖在小月儿头顶上,肆尘的手掌变成爪式叩在天灵盖上。 他天真的以为那样就能掀开小月儿的头骨。 此时,小月儿闭目沉思许久,周身的魔焰愈发强烈。随着她的睁眼,魔焰将肆尘震退数米之远。 拂尘早已脱手,被小月儿抢了去。 眼前的小月儿像是入了魔,而肆尘不慌不忙,手指快速掐了个决,散发金光的咒语朝着小月儿而去。 小月儿手里地拂尘越来越长,最终成了一条长绳。 长绳先是捆住了小月儿的双手,等到小月儿恢复了一些理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月儿拼命挣扎,可那跟长绳越来越紧,最终缠住了她的全身。 “别挣扎了,这是缚妖咒。只有你是妖怪,这个咒才对你起作用。看看你现在魔气冲天,就凭你这个样子还想留在长安公主身边吗?” 肆尘一边掐着手里的咒,一边幽幽说着。 这些话对小月儿来说,无疑是插进心里的刀子。 她因为肆尘的话有一瞬间失神,却又因为天空中蠢蠢欲动的天雷和玄渊宫里冒出的那一束金光而回神。 “我如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说罢,捆住双手的长绳被小月儿生生扯开,束妖咒即将要被破掉。 肆尘又念了一遍,见已经束缚不住这个海底猛兽,遂决定速战速决。 “找死!” 话音刚落,肆尘飞身而起,手掌幻化出一把刀,朝着小月儿劈过。 一刀下去,他便能拿下斩杀东海猛兽的功劳。 小月儿抬眼,愣愣看着那一把刀,怒气在眼底聚积。 电光火石见,只听“铮”一声巨响,一道光拦下肆尘的刀。 肆尘退后几步,见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是白朝朝,而那道拦住自己的光来自于玄渊宫。 “小月儿,你没事吧。” 白朝朝上前查看小月儿的情况,却怎么也打不开那条绳子。 只听小月儿沉声说了一句: “后退!” 白朝朝默默退了几步,随着小月儿的一声嘶吼,捆住自己的拂尘被震碎。 小月儿彻底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魔气,随着一阵疾风过后,一条巨大的鲨鱼出现在肆尘的身前。 此时,那条鲨鱼猩红地眼神里印着肆尘单薄的身影。雪白锋利的牙齿抵在肆尘捡起来做防御的拂尘上。 面对如此大的猛兽,肆尘心底没有底气,便想着如何逃走。 肆尘刚挪动了几步,眼前的鲨鱼发出低沉的吼叫,锋利的牙齿朝着肆尘咬过去。 肆尘连忙逃走,却还是被咬住了一片衣角。 “放开我!” 鲨鱼哪里会放了他,而是叼着他的那片衣角,让肆尘悬挂在空中。 玩弄一阵之后正准备一口吞下,却被突入起来的一声“慢”打断。 “慢。” 鲨鱼抬眼一看,更高处的云端正立着一位神仙。 那神仙现身时,周身似有光芒环绕。 只见他头戴一顶三色凤羽冠,冠上的赤羽、青羽、金羽相互交织。 身着一件绣满云霞的锦袍,绯色如朝霞初绽,橙黄似落日熔金。脚上踏着一双黑底绣赤纹的飞云履。 好不低调。 “师尊!” 倒吊在空中的肆尘叫了一声,小月儿和白朝朝这才认出那是四界掌事,华清大仙。 华清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肆尘便回到了云端之上,侍奉在华清身边。 “东海凶兽,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此。” 说罢,华清升起手掌,手掌中的印笼罩着整个天空,将眼前的鲨鱼吸入手掌之中。 鲨鱼连忙反向游去,却还是逃不掉强大的法力。 “小月儿!” 白朝朝别无他法,只得扑向小月儿,而自己也险些被吸走。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那道金光又出现,拦在了华清身前。 此时,一个身披玄色鲛绡广袖的女子现身。 只见那女子戴三叠九曜金冠,十二根赤铜凤钗贯穿发间。腰间缠裹的蛇纹革带上,错落悬挂着十二枚青铜铎铃。 眼角的几笔朱砂,勾勒出一副风雨咒。 “阿佑姐姐!” 第31章 禹阿佑重生 “阿佑姐姐!” 白朝朝大喊一声,盛装出席的禹阿佑这才侧过身来看向一旁的白朝朝和小月儿。 此时的禹阿佑全然是破壳重生,突破了苍生道第一层。 “朝朝。” 禹阿佑轻吟一声,生离死别之后的重逢却发生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她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叙旧。 第34章 而此时站在云端上的华清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打断自己施法的人,正是御风师禹阿佑。 他没见过这个人,只是听自己的徒弟提起过几次。 这是个难缠的家伙。 “我听霄桀提起过你,你就是禹阿佑?” 华清肃静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禹阿佑抬眼时,眼底充斥着对他无尽的恨意。 而身为四界掌事的华清却十分淡定,手中的拂尘又起,天空中的乌云开始聚积。 只听他大笑道: “现如今本座的徒弟霄桀已经死于非命,尔等本应该遂我回九重天太清殿接受天规制裁。念在你是御风师的份上,只要你跟我走,我便放了其他人。” 说此话时,华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周身却没有半点对众生的悲悯,反而是充斥着凉薄和蔑视。 这样的人,又怎么坐上那个位置? 禹阿佑捏紧了拳头,对华清道: “我跟你走,也一定会去天帝面前揭穿你们的阴谋。人间多少天灾水患,不是你们的手笔!” 听罢这番话,华清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最终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笑容。 “人间风雨皆是有太清殿商议之后布下的,本座身为四界掌事,这风雨自然也是经过本座审核的。你的这番话,难道是说本座徇私枉法吗?” “是又不是,只有你们自己心知肚明。” 禹阿佑握紧拳头,继续咬牙切齿道: “长安诛杀霄桀一事,你们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倒真是好手段。我禹阿佑既然重生了,就一定要道天帝面前揭穿你们所有的阴谋诡计!” 说罢,禹阿佑飞身而起,朝着九重天而去。 可华清哪里那么容易就放她离去,今日来就是借请她出庭作证的借口,将她们一群人灭口。 华清见状,只是轻笑道: “想成为九重天的御风师,首先你得学会淡定才行。如此莽撞行事,只会被本座捏在手心中而已。” 当然,一切不顺遂他的人,神,事都会被他牢牢掌控在手掌中,终不得自由。 此时,华清挥动手中的拂尘,几道金光朝着禹阿佑而去。 那金光化成彩带,正要将禹阿佑捆绑起来,却被禹阿佑快速躲闪开。 人和金色彩带在乌云里穿梭着,隐约可见禹阿佑那一抹深色的法术。 “师父,一个毛丫头而已,让我去会会她。” 肆尘上前一步,飞身随着禹阿佑而去。 而对他动了杀心的鲨鱼也瞧准了时机,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朝着肆尘咬过去。 如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打法,将天空中聚积的乌云搅散,隐约露出一片晴空万里。 华清默默掐了指决,不禁笑道: “挣扎是没有用的,时机已到,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那一缕金光又变成无数把利箭刺向禹阿佑,禹阿佑转身时手掌中运气,形成了巨大的护盾挡住了利箭。 利箭抵在护盾上,擦出一串金色火花。 而另一边,肆尘正用尽毕生修为对抗着那只甩不掉的鲨鱼。 但她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禹阿佑心想,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只见禹阿佑合眼,无数的灵力聚集在周身。 一瞬间,天空中的乌云围绕着她,无数的电闪雷鸣自她手下诞生。 待她睁眼时,闪电已经成了她手中锋利的武器。 肆尘早已被这样的场景惊呆了眼,却没注意到禹阿佑斩断了刺向她的利箭,手中的闪电朝着自己而来。 肆尘连忙防御,却抵不过禹阿佑如今的修为。 正当禹阿佑那一招要落下时,一柄玉拂尘救下肆尘。 强大的法力让禹阿佑都难以抵挡,华清又一次出手了。 但他只是稳稳站在云端,这一切似乎都被他掌控在手掌中。 “尔等太过放肆,如此,本座也只能灭了你们!” 此时的华清不再是那般淡定,似乎动了怒,施展出的法力更加强大。 只见他飞身而起,手掌朝着禹阿佑而来。 那毁天灭地的一掌,让萦绕在禹阿佑周身的乌云和电闪雷鸣都皆数散去。 禹阿佑再也施展不出任何法力,只是无力等待着四界掌事那一掌的落下。 “禹阿佑!” “阿佑姐姐!” 难道她拼死挣扎,却还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吗? 禹阿佑被强大的法力束缚着,眼角落下最后一滴泪。 ……… 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响,禹阿佑眼皮微颤,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华清的那一掌,心却余悸猛跳。 等到禹阿佑再一次睁眼时,身前正站着一位身穿流仙羽衣的女子。她认出那位女子的背影,是长安。 此时的长安敢只身挡在华清的那一掌之下,而华清的那一掌是被现身的浑元老祖挡下。 “华清啊,此案尚未查明,你又如何能下杀手?” 缥缈的声音从云层中传来,此时的华清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对着云层行礼道: “陛下说的是,今日是华清鲁莽冲动了。” 只听云层里的声音继续道: “绛玉仙子已经回到九重天了,如此,就请诸位都到太清殿来吧。” 话音由近及远,最终消失不见。 华清望着众人沉默不语,遂带着肆尘离开。 长安连忙握住了禹阿佑的肩,惊喜道: “禹阿佑,终于等到你了!” 遇到了这样的冲击,禹阿佑还未回神。面对长安的关心,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小月儿也变回了原样,又朝着长安扑了过来。 “长安,你没事,太好了!” 长安拍了拍小月儿的肩,说道: “小月儿,你还是如此冲动。” 说的正是她为了保护所有人而入了魔,强行变化成了巨型的鲨鱼。 小月儿一脸愁容,长安注意到她的情绪,又捧着她的脸说: “不过,这样很棒!” 小月儿瞬间喜笑颜开,长安肯定了她的做法,她做的都值得。 长安望向众人,长叹一口气道: “大家都跟我来吧,我们去一趟九重天太清殿。” ……… 太清殿里,众仙家仍然投下薄凉的目光。天帝端坐在高高的神台之上,殿前跪着的是长安,白朝朝,还有那个御风师。 禹阿佑刚登上九重天时,路过仙宫,仙宫旁停泊着天帝玄车。 自她行过时,玄车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檐角的七星灯随风摇曳着。 刚好,天璇位缺了一盏灯。 回忆涌入脑海,她想起天帝驾着这辆玄车穿梭在四界里,目睹人间沧海变化,迎接两个新生的到来。 年纪尚小的长安爬上玄车,正要摘灯笼,却被侍女抱走。 这些她都默默注视着,直到那年天帝做客昆仑山时,那颗灯笼无意掉落,她成了禹阿佑。 “你就是禹阿佑。” 天帝肃静的声音拉回了禹阿佑的思绪,此时的禹阿佑恭敬跪拜在天帝身前,献上她的虔诚。 “昆仑山玄渊宫座下弟子禹阿佑,拜见陛下。” 天帝听罢,挥了挥手,道: “平身吧,你可知道你的前身是朕玄车上的一盏灯笼?” 禹阿佑抬眼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 天帝捋着胡须,娓娓道: “那年知道你已经成为一名御风师,朕便没有将你收回的打算。朕与浑元老祖商议,让你参加九重天太清殿的晋升大考。可晋升大考当日,你居然自毁修为,还甘愿与浑元老祖断绝师徒关系,这是为何?” 天帝发问时,眼神却瞥向了一旁的长安。只见长安故作严肃,随后点了点头,天帝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 禹阿佑长吸一口气,说道: “陛下,那年我本是听从老祖安排,闭关修行突破御风术第十层。却不曾想有人会在关键时刻捣乱,让昆仑山脚的村子下了十天十夜的大雨,洪水随之而起,民不聊生。霄桀趁机潜入村子毁了聚我元神的神塑,残害我的朋友白朝朝,我不得不放弃御风术第十层的修为,破例下山,而后霄桀便晋升成为掌事司特使。禹阿佑在此肯请陛下彻查,彻查当年那场洪水是否与霄桀有关。” 禹阿佑叩拜在太清殿前,却没有换来这些神明的动容。 肆尘上前道: “自己没有能力,就诋毁仙家公子。霄桀本就是华清大仙的徒弟,晋升掌事司特使只是时间问题。无凭无据,你如何说这些是他做的?” 他那副小人得志的神情,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长安握紧了拳头,持玉向绛玉使了个眼色,绛玉捧着手中的册子,上前道: “陛下,我翻阅了当年风雨的点数,确实如禹阿佑所言,风雨的点数不对。” 说罢,绛玉亲自为天帝呈上册子。 “当年昆仑山的雨数应该为三尺十二时,却被人修改成五尺三十六时,册子上有明显被修改过的痕迹。据雷公电母说,当天册子是霄桀亲自递过去的。” 第35章 第32章 “禹阿佑,不想当这个掌事司特使” “这又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册子被人修改了,怎么证明修改的人就是霄桀呢?” 华清不慌不忙,上前悠悠说道。天帝也做出赞同华清的神情。 “这无凭无据,可不要诬陷别人。” 这一切都在绛玉的掌控之中,只见绛玉轻笑一声,遂上前道: “陛下,我刚得了个宝贝,可以追溯到册子被修改时的场景。” 说罢,她从袖中拿出一面铜镜。 “此镜是我离开昆仑山时,浑元老祖所赠,老祖说希望太清殿诸位能以此镜为鉴,明辨是非。” 浑元老祖从不参与九重天太清殿的琐事,之前也是因为涉及到了禹阿佑,他破例和霄桀华清对峙。 禹阿佑竟没有想到,老祖会因为自己赠出这一面铜镜。 众仙家皆翘首以盼,绛玉索性趁热打铁,用手中的铜镜照向了册子。 仅一刹那间,铜镜中便出现了天帝提笔写下昆仑山雨水册子的场景。 随后由天帝身边的一位随从奉命送去太清殿,可那霄桀却鬼鬼祟祟尾随而去。 “站住!” 霄桀突然叫到,那随从连忙转过身来一看是霄桀,遂行礼道: “霄桀上仙!我奉命去太清殿送风雨册。” 只见霄桀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地册子,转了转眼珠道: “我刚去了天帝殿下前,陛下命我去太清殿处理一些事情,就顺便将册子带过去,你回去侍奉陛下吧。” 随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刚要询问详细情况时却被霄桀一挥衣袖,抹去了与霄桀相见的记忆。 那随从恍恍惚惚回了天帝身边,而霄桀则篡改了册子上的数据,最终册子被送到雷公电母和布雨的雨神手里。 雷公电母见罢疑惑不解,询问霄桀: “昆仑山已经许多年不曾下这么大的雨,陛下的用意是?” 霄桀故作镇定,道: “陛下自然有他的抉择,你们身为雷公电母,谨遵陛下指令就好了,其他的不要过问。” 说罢,霄桀挥袖离去。 随后,昆仑山滂沱大雨下了十天十夜,村庄被洪水冲走,白朝朝抱着残缺的禹阿佑神像冷冷驻在原地,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 直到霄桀再一次现身,正要打碎神像,杀害白朝朝时,被下山来的禹阿佑挡下。 “就凭你也想跟我争掌事司特使的位置吗?” 而此时,禹阿佑因强行冲破修为被反噬,霄桀便只是云淡风轻笑了笑后离开了昆仑山。 …… “诸位仙家,这就是真相。” 绛玉收了铜镜,淡定说了一句,而此时大殿内议论四起,众仙家一片哗然。 就连华清和肆尘都有些挂不住脸面,但华清却仍然淡定自若。 他们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做了这些事情,只是一味地包庇,助自己的徒弟登上掌事司特使的位置。 想到这里,长安越发气愤。且不说他四界掌事,身前高高在上的天地共主又怎么会不知道真相。 可当她诛杀霄桀,被带回九重天问话时,天帝和佑什娘娘劝解她: “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写在命薄之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这天下人所遭受的不公,又有谁为他们鸣不平。 他们就甘愿成为这样吗? 长安看向了禹阿佑,真相大白之后,禹阿佑却更加淡定。 那样子,像是出了神。 “禹阿佑。” 沉默许久之后,天帝的声音响起。 禹阿佑却还在出神,一旁的白朝朝连忙碰了碰她的胳膊。 天帝长叹一声: “禹阿佑,事情真相大白,朕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说罢,天帝话锋一转,对准了一旁站着的华清。 华清向天帝行礼,道: “陛下,是臣教徒无方。” 那样的语气,不像是承认自己教徒无方,倒是在赌天帝会不会拿他开刀。 天帝怒锤身前的桌案,被华清气得横眉竖眼。 “华清啊华清,你敢说霄桀所做的一切你不知情?让一个女孩子白白受了那么多苦,这是你身为四界掌事,也是我身为天帝的失职啊。” 华清连忙跪地,不卑不亢道: “陛下,霄桀一事臣确实不知。霄桀是臣带大的,臣是霄桀的师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见他日日辛苦修炼,就是为了成为掌事司特使,为陛下分忧,也只是支持他竞选罢了。殊不知他居然误入邪道,残害生灵,落得被长安公主诛杀的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一番话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又塑造了自己爱徒如爱子,甘愿为天帝分忧的形象。 天帝怒道: “大胆华清,你教子无方,残害生灵,有损仙界声名。朕罚你禁足五百年,未有许可,不得出来。这些年你确实越来越让朕失望了朕给你五个月,好好反省吧。” 话音刚落,华清连忙跪谢道: “谢陛下,臣一定认真自省。” 天帝却注意到了华清身边的肆尘,此时的肆尘没了刚才的那点得意,像是打了霜地茄子。 见天帝望向自己,本就随着华清跪下的肆尘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陛下,微臣错了,微臣不该轻易断言,微臣愿意和师尊一起接受责罚。” 天帝挑了挑眉,指着肆尘道: “华清啊,你这个徒弟,倒是懂事得很。罢了,这太清殿的事情就交给你这个徒弟处理吧。” 说罢,肆尘瑟瑟发抖,还是没敢抬起头来。而殿下的梨华和琉璃已经咬牙切齿。 本就嫉恶如仇的梨华上前一步,质问道: “陛下,肆尘和霄桀是同门师兄,难道也不知霄桀所做的一切吗?” 天帝瞥了她一眼,不禁冷笑道: “一个小猫妖,若不是当年佑什娘娘见你可怜收养了你,还有你说话的份吗?” 话音刚落,天帝挥袖,梨华被逼退数米。 好在持玉和长安挡在身前,才没让天帝的法力将她吹走。 “陛下!” “父君!” 长安喊出一声父君,这让天帝恢复了平静,却不曾收回给肆尘放权的指令。 肆尘大汗淋漓,全身抖如筛糠,好一会儿之后才吞吞吐吐道: “臣……臣…叩谢陛下隆恩……” 天帝挥了挥手,命他平身。 就算如此,跪拜在身前的禹阿佑仍然淡定自若,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天帝出声道: “禹阿佑。” 禹阿佑连忙行礼道: “陛下。” “这些年苦了你了,从今日起,朕名你做九重天掌事司特使,协助四界掌事处理太清殿事宜。你本是朕玄车天璇位的灯笼,那盏灯本就是寓意着人间风雨变换。朕赐你布雨的权利,掌管人间风霜雨雪,你可愿意?” 天帝看向了禹阿佑,而此时的禹阿佑仍然不为所动。 昆仑山学医,玄渊宫学艺。一路走来,站得更高,是她一直追求的。 而这一刻,她却犹豫了。 回忆在脑海回荡,她如同置身在那一场场洪水中。目睹村庄被洪水吞没,而白朝朝抱着神像在洪水中前行。 她记起神像摔碎时,身体里五脏六腑被撕裂的疼痛感。 一切都那样清晰。 “阿佑姐姐,你说话呀。” 白朝朝又碰了碰她,禹阿佑回过神时,才发现右眼的一滴泪已经落下。 此刻,她终于明白,她应该做的抉择是什么。 禹阿佑默默握住白朝朝的手,开口对天帝道: “禹阿佑,不想当这个掌事司特使。” 决绝的拒绝,让天帝有些震惊。而白朝朝却早就知道了她的选择,就像那年她拒绝成为浑元老祖的徒弟一样。 梨华和琉璃连忙劝道: “禹阿佑,你在想什么!” “太清殿有持玉公主,绛玉仙子在,你有很多盟友。” 而一旁的持玉和长安神同步抱了手,似乎早就猜到了现在的结局。 只听禹阿佑继续道: “身在高处,便看不到世间疾苦,我愿意当一个小小的御风师。更何况,我早已经找到了与我长相伴的人。” 说时,禹阿佑望向了白朝朝,眼里尽是柔情。 白朝朝从没想过她会在九重天说出这句话,眼角含着的泪簌簌落下。 只听禹阿佑继续道: “还望陛下成全。” 天帝闻言,只得长叹一声,感慨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难带。 “罢了罢了,世间万物,各有命数你居然不愿意当这个掌事司特使,就离去吧!” 听罢天帝的这句话,禹阿佑眼里有了神,连忙叩谢天帝。 这让天帝很是不解: “刚才那副样子是做给我看的吗?” 第36章 长安:那是你欠她的…… 天帝:…… 自此,御风师一事就此结束。禹阿佑和白朝朝回了一趟昆仑山,浑元老祖也一点都不惊讶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白朝朝成了在山野采集草药的灵兽,而禹阿佑仍然合掌端坐供台,成了御风师。 自此,世间风调雨顺,御风师的香火越发旺盛。而御风师神像的眼里,全是慈悯和骐骥。 小孩爬上供台,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手绢,擦掉了不止何时粘在神像手指上的泥点,下来时却不小心踩空,正要落地时却被禹阿佑接住。 “小娃,小心点哦,你家大人呢?” 小娃指着门外道: “我阿爹阿娘抓药去了,等会儿就来接我。” 第33章 “后会有期,御风师大人” “团团!团团!” 门外传来妇人的叫喊,紧接着一对夫妇跨入寺门来。 小孩儿见了那对夫妇,连忙扑过去,撒娇喊着: “爹爹,娘亲!” 见着眼前一家人团聚甚是高兴,禹阿佑挪着步子走向寺外,白朝朝正站在寺外的绿阴里。 “阿佑姐姐,放心吧,他们需要的草药我已经给他们了。” 白朝朝望着寺庙里的一家三口,也为他们感到幸福和温馨。 禹阿佑笑了笑,温柔的为她摘去发丝里夹杂着的枯叶。她见众生的神情是悲悯和希冀,唯独对白朝朝露出了含情似水般的眼神。 但现在的这一切,是她们一起经历了无数的生死与共才换来的。 “朝朝,辛苦你了。” 白朝朝则摇了摇头,最终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哎呦,这次是真的要谢谢白姑娘,要不是因为白姑娘,我跟孩子他爹还不知道怎么找这味药呢。快,我们给白姑娘磕头。” 一家三口齐齐站在二人身前,正要跪下去时却被两人拦住。 白朝朝连忙道: “我一个小女子也受不起你们这么大的礼,只要这个药能治团团的病就好了。” 夫妇二人感动的泪流满面,最终深深地向白朝朝鞠躬作揖。 白朝朝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篮子,去扶二人。轻声道: “天色不早了,你们赶紧带着团团离开吧。” 天边的晚霞如同赤红的颜彩炸迸,晕染了半边天,也晕染了夫妇二人带着孩子离开的背影。 望着长长的背影,白朝朝终于长叹一口气。 而远眺的禹阿佑又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禁蹙眉,最终长叹出声。 白朝朝不解地问道: “阿佑姐,你怎么了?” 禹阿佑只扶额苦笑,不曾多言。只听一旁传来一个小娃娃的声音: “又是你们二人,这回难道还想拦我们的路吗?” 抬眼望去,只见那棵巨大的古树上正靠着一个五六岁的红衣小孩儿。 两人当然认识他,也认识他身后急急忙忙赶来的同伴。 “三太子此言差矣,上次的误会我们已经解除了不是吗?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我们从别云山回了昆仑山。” 哪吒听罢,吐了嘴上叼着的草杆,驾驶着风火轮来到二人身前。 而此时,杨戬早已带着然后奄奄一息的和尚赶来。 禹阿佑和白朝朝没有过多的关注杨戬,还是担心身后那个和尚的情况,所以小心翼翼问: “三太子,真君,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此时的和尚如同被蹂躏了一般,衣衫褴褛,帽子上的经帆装饰也只剩那细小的丝线挂着,马上就要掉下。 而他本人面容憔悴,手背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脸上的黑眼圈则是深得吓人。 他如同一副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哪吒和杨戬身后。 果然是求取真经,路途辛苦……但禹阿佑和白朝朝也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杨戬看了一眼,连忙挠头解释道: “这一路上我们遇见很多妖怪,都是九重天私逃下届,手续不完整的。我和哪吒一路也不敢针对他们动手,只能一路绕着他们走。可师父的体力好像有一点跟不上……” 此时,奄奄一息的和尚终于出声辩驳: “就你们两个那脚步,我一个凡人能跟上就怪了。” 随后两手一摊倒在地上,眼眶里却流出泪来。 “贫僧算是到不了西天了,两位徒儿,你们记得到西天求取真经后,将真经送回陛下手中……” 说罢,那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没了气息。 哪吒和杨戬这个时候才连忙赶过去瞧一瞧他情况,却已经为时已晚,别无他法。 古安来的高僧就这样死在了昆仑山?若那位代理掌事肆尘知道了,又要找禹阿佑的麻烦了。 “怎么办?师父没了?” “我之前不是提醒你不要走太快吗?” “不是你说他是天命之人,就应该遭受这一系列困难……” 而此时,哪吒和杨戬不知所措,伏地痛哭一阵后,又争吵了几句,最终决定去地府捞人。 就在这时,长安带着众人从天而降,缥缈的声音叫住了哪吒和杨戬: “二位请留步。” 哪吒和杨戬齐齐看向长安,长安则从袖中拿出一道御令给他们。 见哪吒和杨戬还是一脸不知所措,长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随后出声道: “这里的情况我已经如实禀告了天帝,天帝请二位回九重天复命。” 听见复命二字,二人脸色发青,自然猜到了回了九重天之后便一定会受到责罚。 长安继续道: “玄奘法师是如来坐下弟子金蝉子转世,他虽是天选之人,也禁不住你们二人这样折腾。天帝对这个项目十分重视,却没想到法师会命丧昆仑山,你们二人自行回九重天,领天帝的责罚吧。” 二人默不作声,哪吒却突然暴起,大喊了一声: “谁要去取那个破经。” 随后驾驶着风火轮消失不见,杨戬刚想上前劝阻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杨戬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对长安道: “臣立马带哪吒回九重天请罪。” 说罢,飞身而去。 见二人离开后,身后的小月儿立马贴过来问道: “长安,不是说这次金蝉子的灵魂已经被如来召回,所以玄奘法师才会命上昆仑山。天帝真的会降他们二人的罪吗?” 长安回头时看见小月儿天真的脸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那是我吓唬他们的,天帝把这个任务交给二人,也承诺给他们不少好处,没想到他们一路偏航,甚至从古安走到江南去了。但这次也只能证明,他们两个不适合去取经罢了,大不了再换两个性格好的,陪着金蝉子再走一次。” 小月儿听后,如醍醐灌顶。但这也算是顶级的阳谋,派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小霸王,和一个不把天帝放在眼里的真君去守护玄奘取经,还真是将二人算计得明明白白。 长安来了兴趣,嬉笑道: “咱们这里,一个小月儿,一个梨华,你们俩若是能加入取经的队伍,我相信那玄奘会更加恼火。” 毕竟,她带着二人一路送请帖也感受到了…… 小月儿以为长安要赶自己走,遂连忙眼汪汪地贴着长安道: “我不要去什么取经队伍,我要一直跟着你!” 而一旁的梨华却受不了半点阴阳怪气,遂上前一步,怒道: “你是说我脾气不好呗?” 长安冷笑,反问: “你脾气很好吗?” 问出这句话时,长安和一旁正在喝茶的琉璃十分默契地对视上。最终一致点头,达成共识。 梨华被气地呲牙咧嘴,刚想找长安理论,却被一旁喝茶的琉璃伸手拦住。 只听琉璃淡定道: “你若是生气,就真中了她的招。在场这么多人看着,谁不说你脾气暴躁,不是吗?” 梨华巡视了四周,见禹阿佑和白朝朝正抱着手站在一边看热闹,又有被长安哄好的小月儿在一旁幸灾乐祸。 梨华咬了咬牙,对琉璃谄媚道: “也是,还是我们琉璃最爱我。从今以后,你可得监督我改掉暴躁的性格。” 话说完后,她又一脸笑嘻嘻地为琉璃斟茶。 见着茶盏里的茶冒了尖,淌了出来。琉璃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巴掌正扇在猫头上。梨华正要龇牙,却被琉璃一个眼神瞪回去。 “茶满为送客的道理,你不懂吗?” 梨华默默将桌上的茶水擦干净,听着琉璃的训,默默收拾一切。 白朝朝不禁感慨,琉璃巡猫还是有一套的。 禹阿佑则手扶下巴,思索后道: “说起取经团队,那年我在灵烟师姐手里见过那本预案册子,说他们会绕行西域。所以当我看见他们来到昆仑山时,便知道这两位又是走错路了,却没想到就是此次取经的尽头。” 第37章 而此时,地上玄奘法师的尸首早已消失不见,像是他从来没有来过昆仑山。 长安望着空白的地,悠悠道: “如来召回了金蝉子的真身,或许是有要事商量,如此一来,取经项目的进程又要延迟了。” 她很担心天帝的寿辰会和取经项目的开展冲撞在一起,毕竟这四海八荒的很多仙家都不满这个项目的实行。 寿辰宴上,一定会有捣乱的。 罢了,这不是她应该操心的。 长安拿出手中的请帖,对众人道: “行了,昆仑山的事情结束了。也该出发,去下一个地方了。” 说罢,他转身下山而去。小月儿连忙追上长安的步伐,一旁的琉璃则要求梨华不慌不忙地收拾好她的茶具,随后向阿佑和白朝朝二人告别后才离开。 长安从未回头,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走,留下一句: “后会有期,御风师大人。” 禹阿佑听罢,笑了笑。随后像长安的背影行礼,恭敬道: “御风师禹阿佑,恭送长安公主。愿长安公主,此行一路顺遂,后会有期。” 长安摆了摆手,似乎回应了她的话。 见她和身边的那只鲨鱼越发亲近,禹阿佑暗暗锁了眉。 第34章 “裴星司愿意给国师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古安街巷人如潮,酒肆茶楼旗影飘。 商贾云集珍宝汇,喧声十里贯长宵。” 在这座寸土寸金的繁华都市里,无数的奇珍异宝被来自四海八荒的商人掷地铺陈。 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流转着幽蓝光晕,烛火一映,仿佛将整片星河都纳入方寸之间。东海鲛人纺就的绡纱垂落廊下,无风自动,朦胧间似有凄婉歌声若隐若现。 “原来,这里古安啊。” “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踏上古安的土地,梨华和小月儿便化身贪玩的小孩儿,被繁华街道上小吃和新鲜物品吸引而去。 “长安,这个好玩!” “诶,那个很贵,你看我这个!” 两人攀比地挑选着来自西域的小玩意儿。时而又因为一句较重的话而生气,长安只觉得头疼。 她们这一路从东海走到古安,还没来得及改掉梨华的这幅令人心生恶心油腻的样子,反而让他将小月儿教成了油腔滑调的样子。 “长安,我们不等等她们吗?” 琉璃前后为难,只得追上长安,焦急问着。 “古安街道上人多,万一走散了,我们彼此都不好寻找对方。” 琉璃的话还未说完,这古安街道上便越发热闹起来。 人群熙攘中,由远处天子皇城下缓缓驶来一架极具奢华的马车。 只见鎏金镶玉的八鸾马车碾过古安街道,八匹汗血宝马鬃毛间系着银铃。蹄声如碎玉,惊起满街喧嚣。 轻纱车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车内玄色广袖上暗绣的银纹云雷。 街道两旁百姓潮水般退开,马车已经行驶到了长安和琉璃身前。 马车垂落的鲛绡帘幕被风彻底掀开,车中端坐着身披鹤氅的女子,月白绡纱下隐约可见玄色劲装勾勒的身形,墨发半绾成髻。 那女子睁眼时,正和长安四目相对,而她额间嵌着的冰魄神珠随呼吸明灭,嘴角似乎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样盛大的出行队伍,除了这皇城里的公主之外,便别无他人能逾矩。 琉璃望着那顶华丽的马车,不禁默默闻道: “这是裴氏皇族的哪位公主?” 长安笑了笑,随口答了一句: “这可不是裴氏皇族的公主。” 话音刚落,只见领头的御者“吁”了一声,车队停了下来。 百姓们都纷纷望了过去,只见一辆小马车拦在车队前。 那留着两撇胡须的御者连声骂道: “何人如此大胆,敢拦国师的路。赶紧滚开,国师免你不死。” 听罢此话,琉璃这才明白,原来这车中坐着的是大霄国的国师,胥扶。 而此时,对面的那顶小马车里缓缓走出一位素衣女子。 那女子素衣素发,却肤若凝脂。再简陋的穿着也挡不住她倾国倾城的容貌。 那女子在一街人的目睹之下,跪拜在国师马车前。额头重重叩在地上,长安却发现车里的国师似乎微微一愣,刚要起身,却又思索片刻口后不曾有下一步动作。 那跪拜在车前的女子开口道: “裴星司愿意给国师当牛做马毫无怨言,请国师救我母亲一命。” 此话一出,街上的百姓,包括长安和琉璃也终于明白,那位素衣素发的女子是当朝裴氏皇族九公主,裴星司。 不知何时小月儿和梨华一人举着两串糖葫芦,穿过人群回到长安和琉璃身边,随后将糖葫芦递给琉璃和长安,而几人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梨华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问: “这大霄国的九公主再怎么着也不用跪在一个国师面前求她吧,这国师也够铁石心肠的。” 长安瞥了她一眼,才解释道: “说好听一点是大霄国的九公主,说得不好听一点,只是那皇帝用来祭司的祭品罢了。你们没听那公主名为裴星司,古书言,星司者,祭天祷福之供也。” 小月儿愤懑地咬掉一颗糖葫芦,怒道: “明明身为尊贵的公主,却被取这样一个名字,难道她就天生该被用来祭司吗?” 见眼前这般场景,琉璃终于如醍醐灌顶,道: “公主也没我们想的那样简单,她当街拦住国师的车辇,是为了,让国师下不来台。” 长安感慨,终于聪明了。 此时,长胡子的御者赶不走跪拜在地上的裴星司。守在车辇边的带刀侍卫终于上前,对裴星司怒道: “九公主,国师奉陛下指令出城处理要是,还请你不要挡路。” 裴星司听罢终于抬起了头,她看向车里隐约的身影,不禁冷笑出声,遂对那侍卫道: “裴星司舍命来求国师,若国师不应,那只能从我的身上跨过去。” “你!” 侍卫被她怼得无话可说,而车里的国师终于出了声。 “退下!” 那御者和侍卫齐齐退后,而身边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其中不乏对这位国师的批判。 “那九公主虽然不受陛下的喜爱,但她毕竟是大霄的九公主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国师真就见死不救吗?” “诶,自从二皇子病逝之后,陛下本来就已经将她们母女逐出古安了,她虽然是国师但也会趋利避害啊。” “话说陛下逐她们母女二人出古安,难道真是因为二皇子被下药毒死的事情吗?” “可不敢乱说,当年九公主的母亲俞妃的娘家实力雄厚,又有一个宰相哥哥把握前朝。但俞妃生下大儿子不过数月,这大儿子居然离奇夭折,后来宰相哥哥也倒了,她们肯定恨二皇子啊。” ……… 议论声如同热油炸开了锅,而车里的国师终于坐不住了。 只见她缓缓起身,顺着车辇的台阶缓步而下,终于现身在众人眼前。 但她那犀利的眼神不容别人目光打量,百姓们自觉低下了头回避。 胥扶环视四方,发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笑出了声。 身前跪着身份尊贵的九公主,那九公主虽口口声声说着愿意给自己当牛做马的话,脸上却全是倔强不服的神情。 她这个人啊,就是这样。 胥扶在百姓们的目睹之下缓步来到裴星司身前,遂缓缓蹲下身,用手掐着她那副好看的脸,低声冷语道: “我说,尊敬的公主殿下。您的母亲病入膏肓,情况实属罕见,恕微臣无能为力。” 裴星司听罢,眼角终于落下一滴泪。但那一滴泪,不是懦弱,也不是害怕。 胥扶能感受到,她的这一滴泪,是因为对自己的恨。 而胥扶虽然压制着这个倔强的公主殿下,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遂撇开脸,道: “你今日拦住我的车,不就是想在大街上利用这些百姓舆论逼我出手帮你吗?” 心事被拆穿,裴星司的神情终于淡定了些许。 胥扶一把将裴星司掀倒在地,见柔弱不能自理的裴星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仍然没有心软,而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触碰到她的手,对围观者道: “从今日起,谁敢在城中议论皇家之事,割舌惩戒之。” 胥扶一声令下之后,围观的百姓皆不敢再多说一句,默默散去,生怕自己和舌头就分了家。 随后她看向躺在地上的裴星司淡定道: “还有公主殿下,您若再不让开,微臣这车就真从您的身上压过去。” 说罢,她迅速登上马车。御者牵着领头的马匹,朝着前方而去。 霎时,那些马如同暴走了一般,拉着华丽的马车奔腾而去,像是真要将躺在地上的裴星司碾成几块了。 第38章 就在那一瞬间,小月儿扔了手里的糖葫芦,飞身而去捞起地上的人,顺便将那辆破小的马车牵到一边。 国师的马车一骑绝尘出城而去,这中途不再有停留。 小月儿将裴星司稳稳放在马车之上,遂指着那国师离开的方向大骂: “果然是狼心狗肺,裴氏皇族给了你荣华富贵,你不但不懂得报恩,还真要当街撞死九公主啊。” 远去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身影,小月儿只得看着惊魂未定的裴星司长叹一口气,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裴星司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小月儿倒真是越来越像梨华了。” 琉璃和长安连忙赶过去,说起了小月儿大骂胥扶还真的像极了梨华。 梨华连忙声明:“我没那么冲动了啊。” 长安扶额苦笑,最后揪着小月儿的耳朵,咬牙道: “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我呢!” 小月儿露出痛苦的叫喊声,最后求饶: “诶,长安,别揪我耳朵了,疼!” 长安放手,又看向了马车上的裴星司,遂对裴星司道: “公主殿下可还好?” 裴星司愣愣点头,全程蜷缩着身子,不敢抬眼看眼前的这一群人。 长安见她这个样子,遂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或许我们可以治你母亲的病。” 裴星司握住那精致的瓷瓶,终于抬头看向了长安。 此时的长安对她露出一抹微笑,两抹泪珠从裴星司眼角滑落,滴在瓷瓶上。 这是这么久以来,唯一愿意出手帮助自己的人。 但她又很害怕,这些人出手帮助自己,或许会受到牵连。 第35章 “我们此次来古安,是为了见一个人” 繁华的古安城郊外,一座废弃许久的寺庙里住着一对母女。 破旧的门被推开时发出一声“咯吱”响,门却突然倒塌下来。小月儿手疾眼快扶住门板,手上沾满了灰尘。 “没事吧。” 面对长安的关心询问,小月儿将手中的门板放好,遂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裴星司一只脚已经跨进大门内,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禁露出一些不好意思和失意来。 “各位,抱歉。目前我和母亲别无去处,只能住在这里了……” 梨华上前一步,打量了门内的情况,见整个寺庙破败不堪,大殿里供奉的佛像已经结了一层又一层蜘蛛网。屋顶的瓦片参差不齐,明月皎皎的晚上都不用点灯了…… 梨华又看向了裴星司,不禁感慨: “当朝皇帝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怎么就如此狠心,舍得让九公主住这样的地方!” 讲起她的皇帝父亲,裴星司垂下眸不再多言,只是邀请一行人进门去。 长安跟随裴星司的脚步,路过梨华时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多话。 梨华:? 进了门后,四人跟着裴星司的步伐,绕过中堂供奉的佛像,来到了里室。 只见里室简陋,却也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杂草铺就的床铺上躺着一位昏迷的妇人,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从她乌黑的发丝和美丽的面容可以看出来,这原本是一位贵妇人。 只是因为病重,她原本美丽的面容显得格外惨白憔悴。 四人能猜到,这就是裴星司的母亲,大霄国的俞妃娘娘。 那妇人咳出声,裴星司连忙上前扶起妇人,将床边的水喂给她。 “母妃,母妃,是我回来了。” 俞妃缓缓睁开眼,看向了裴星司充满担心的眼底,轻声安慰道: “司儿回来了,司儿别怕,母妃会没事的……” 此时的俞妃躺在裴星司的怀里,话音一声比一声小,小到裴星司快听不清。 裴星司瞬间红了眼眶,这一滴泪,与之前在胥扶面前流下的完全不一样。 “母妃!母妃!” 回怀里的人又一次晕死过去,裴星司连忙搂紧自己的母亲,随后向站在一旁的长安求助。 “你给我的药,真的能治我母亲的病吗?” 面对裴星司的期盼的神情,长安上前一步,为已经俞妃把脉。 见长安皱起了眉头,裴星司连忙追问: “怎么样了?” 长安不曾讲述俞妃的病情,而是问道: “以前可有太医为俞妃诊治过?” 裴星司愣了愣,这才道: “皇宫里的太医说母亲的身体弱,所以为她开了许多味药。母亲常年吃药,但身体一直不见好。” 听完裴星司的话,长安终于有了诊断。遂将瓷瓶里的药喂给俞妃,又为她点了周身的穴位。俞妃惨白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裴星司这才放下心来,为俞妃掖好被角。 “裴星司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裴星司正要向长安跪下时,却被长安一把拦住。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尽我所能帮助俞妃娘娘。至于能否根治娘娘的病,我也不敢轻易断定。” 裴星司连忙道: “今日有你们出手相助,星司已经不胜感激。以前,都没人管我们母女的死活……” 裴星司抹了自己脸上的泪痕,遂起身去给众人沏茶倒水。 “实在抱歉,我这里环境艰苦,没什么名茶,只有一些我自己采摘的草药煮成的茶,若你们不嫌弃可以尝一尝。” 四人毫不客气地绕着年代已久的木桌坐下,对于没见过的东西都觉得新鲜。 长安招过又忙着去拿东西的裴星司坐下,开始问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来这里时,我们也从百姓嘴里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皇帝将你们逐出古安。” 话音刚落,裴星司的脸黑了又黑。她似乎不太愿意讲起这段经历和过往,但看向安稳入睡的俞妃时,她决议向眼前的四人袒露真相。 只听她缓缓道来: “我本是大霄国九公主裴星司,我的母亲是备受皇帝宠爱的俞妃娘娘王氏。当年王家势力滔天,舅舅是当朝王丞相,而那一年母妃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位皇子。 一切的变数是皇后邀母妃带着小皇子参加宫里的百花宴,回来后小皇子便夭折离世。自此,俞妃便失利。丞相舅舅上书要求明查此事却被皇帝暗中作梗,打入大牢后流放边疆。 此后,母妃整日抑郁寡欢,身体也越来越差。直到她又生下了我,但挽回皇帝的原因居然是大霄国新来了个女国师。那国师指着襁褓中的我说二十年后大霄裴氏皇族有一大劫,而我便是其中的变数。 从此,我被取名为星司,成为裴氏皇族的祭品。” 裴星司说罢,在座四人皆愤懑不平,感慨此事的荒诞。 梨华拍案而起,大喝一声: “就因为一个国师的一句话,便要将自己的亲生孩子送上祭台,这真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一旁的琉璃则不慌不慌,品着杯中的药材茶,道: “帝王之家子嗣繁多,身为皇帝自然会有厚此薄彼的时候,但这也太过分了一点。” 小月儿也站起身来,怒道: “看来那国师确实该骂!如此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奸佞得逞,此等恶行,若不除之,天理何存!长安你说对吧!” 小月儿一顿输出之后又转头向长安求得赞同,长安只是喝了一口杯中的茶,险些吐了出来。 而室外狂风骤起,吹得破败的木门嘎吱作响。 众人望过去,只觉天要下暴雨了。 裴星司连忙起身去关门,她确实不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而是能搬起一块木门,随后将木门安上门框,门勉强能开合。 只听裴星司继续道: “你们有所不知,那年大霄大战真腊时连连惨败,十万军队险些全部命丧真腊。正是因为这位国师的出现,大霄扭转了战事,最终大获全胜。所以,皇帝很相信这位国师。” 原来如此,这一切似乎都在长安的掌控之中。只听她问道: “所以,那二皇子之事,真和你们有关?” 裴星司坐了下来,道: “二皇子本就体弱多病,不知误食了什么药才会暴毙而亡。更何况自母妃的皇子夭折之后,丞相舅舅的垮台。母妃便从未参加后宫的任何宫斗,却还是被算计,我们这才被赶出宫来。” 说罢,她长叹一口气。长安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在宫里时,那太医给你母亲用的药也不是什么好药。所以才会导致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药,身体却一直不见好。不过,我有办法救你的母亲,但前提是我需要去大霄的太医署寻找一味药材。” 这让裴星司有些疑惑,她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要怎么样进太医署。 长安站起身来,望向门外阴沉的天,不禁笑出了声。 “我们此次来古安,是为了见一个人。” 第39章 ……… 一场大雨之后,古安城内城外天光乍现,古安街上又重新热闹起来。 积水顺着青石板的沟壑蜿蜒流进暗渠,屋檐坠落的最后几滴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清亮的回响。 来自波斯的舞女们手持铃鼓翩然而起,惹得达官显贵皆驻足不前。无数的金钱和珍宝被扔上台子,只为换舞女一笑。 挑着菜担的老农踩着潮湿的木屐"嗒嗒"前行,竹筐里沾着水珠的青菜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茶馆门口的铜壶蒸腾起袅袅白雾,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沙哑的嗓音裹着茶香飘出雕花窗棂:"上回书说到,那国师如同天神降临,助赵家军突破真腊重围——" 这古安各处都有着国师胥扶的故事传颂,这是众人没想到的。 正想时,抬眼一看,前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奢华的府邸。只见两只由金玉镶嵌打造的镇宅狮子立在门前,朱红大门上的铆钉耀眼夺目,府邸上的每一片瓦都如同来自西域的琉璃,尽显奢靡。 这正是国师胥扶的府邸。 “长安,我们白天在街上也见过这位国师,她真的会见我们吗?” 面对琉璃的担忧,长安只是淡淡笑了笑,随后道: “放心,她不见我们,我有办法见她。” 说罢,长安上前对守门的府丁道: “国师可在府中?我们有事要见国师胥扶。” 那府丁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轻蔑笑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国师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吗?赶紧走开!” 那府丁甚是嚣张,完全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 梨华和小月儿忍不住,连忙拉过长安,自己跨步上前,对那府丁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赶紧叫胥扶出来,不然有她受的。” 那府丁被激怒,正要拿着手中的棍子打人。 “嘿,我说你们几个就是来找茬的吧!小心我这棍子要开荤吃肉!” “有本事你试试,看谁打得过谁!” 说着,两方都争论起来,正要动手时却被长安拦住。 长安拦在几人中间,对府丁道: “去通知国师大人,来找她的人是长安,天下长安宁的长安。” 那府丁转了转眼珠子,最终发现了这群人的不简单。遂扔了手上的棍子,去禀报国师。 人还未进门,只听门里传来一句: “有失远迎。” 第36章 “可世间还有一句古话,不忘初心” “不知阁下远道而来,胥扶有失远迎啊。” 话音刚落,国师府的朱红木大门徐徐打开。一位女子立在正门里。 灰玄色长衣的女子负手而立,马尾髻利落垂于脑后。冷冽目光扫过众人,衣角随穿堂风翻卷,诡谲气息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腰间半截剑柄折射冷光,让人不禁望而生寒。 这就是胥扶,此时的她又不同于众人在街上见到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国师。 眉间的那颗冰魄神珠如同她的第三只眼明灭可见,正倒映着长安的身影。 神珠明暗交替之后,胥扶脸上的表情一丝丝变换。最后笑语吟吟道: “各位光临寒舍,是寒舍蓬荜生辉啊。是在下的府丁不知礼数,冲撞了各位,在此我向各位深表歉意。” 此时,她已经来到了长安身前,遂恭敬行礼,轻声唤道: “胥扶参见长安公主。” 长安亦回礼,带着一点冷声冷语向胥扶问道: “国师大人是真不知我们的到来吗?我以为之前的街上,已经是我们在古安的相遇了。” 胥扶听罢,不禁大笑出声: “之前公务繁身,我也无暇顾及仅人群中看了一眼的你们。” 随后,她向众人道: “诸位远道而来,我这国师府已经备好了粗茶淡饭为诸位接风洗尘。” 四人被胥扶迎进府中,第一眼便被奢华的府邸给惊艳到。 跨门而入,一座晶莹剔透的玉雕镂空屏风矗立眼前,金珠如繁星镶嵌其上,熠熠生辉。 绕过屏风,庭院中溪流蜿蜒,溪底各色宝石交相辉映,流光溢彩,让众人瞠目结舌。 廊下,名贵鹦鹉在精雕细琢的笼子里啼鸣,那笼子的价值,抵得过寻常百姓数年口粮。 就算是见过九重天繁华的梨华也合不拢下巴,还是琉璃帮忙才将下巴复原。 爱水的小月儿早已经跑到小溪旁,手伸向了溪流底部的宝石。 好在被长安叫住,小月儿才幸幸回到了长安身边。 长安出声道: “十分抱歉,她们很少见到这些。” 而话语却像是在逼迫胥扶承认自己是个贪官,就算是九重天来的梨华都对此震惊万分。那她一个国师府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奇珍异宝呢? 除非是搜刮了无数民脂民膏,才换来了这一切。 而胥扶则是十分淡定道: “这些都是在下日常的一些收藏罢了,没什么奇特的。请诸请位随我来。” 众人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情绪,随着胥扶的脚步步入会客厅 步入会客厅一看,金丝楠木桌椅漆色澄澈,华贵夺目,中堂之上,名家画作高悬,尽显府邸不凡气派。 “诸位请坐,陈伯,上茶。” 胥扶安排众人坐下,随后从后堂里走出一位独眼老翁,那老夫就是她口中的陈伯了。 只见那位老翁用仅有的右眼打量着被胥扶带进来的一行人,随后道: “大人,茶已经备好。” 说罢,身穿罗裙的婢女们呈上沏好的茶和一些点心,随后笑语盈盈地退出了会客厅。 胥扶在主位上坐下,遂招过陈伯说了些什么,陈伯便离开了。 此时会客厅只留下了五人,长安的眼神瞥向了胥扶。 胥扶一边喝着茶,一边道: “长安公主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看我喝茶吗?若是如此,不如你我回一趟九重天凤仪殿,我也很想念佑什娘娘宫中的茶。” 这一番话似乎是有意提起她自己和佑什娘娘的关系,可长安偏偏不给她这个情面,遂决绝道: “国师大人有所不知,佑什娘娘多年不曾喝茶了,近来爱和瑶娘娘一起研究瑶台的蟠桃。你若是回了九重天,怕是赶不上那盏茶了。” 这一番话是故意让胥扶显得尴尬,但胥扶却笑出了声。 “我说,长安公主此行来此,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胥扶炙热的眼神让长安有些不自在,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人。遂咬了咬牙,道: “我们来这里自然是有别的事情,只是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入大霄朝堂当国师,又为何要牵扯上九公主裴星司?” 胥扶听罢,只是低头浅笑。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抬头时,那如蛇蝎般的眼神似乎要将长安吞噬掉。长安宁神屏气,只觉胥扶化身成了蛇妖,向自己吐着猩红的信子。 睁眼刹那,无数的金光自她身体散发,震得那些玄气幻化的蛇支离破碎。 一切恢复平静,长安看向了其余三人,见她们和胥扶正淡定喝着手中的茶,不禁怀疑刚才的这一切都是幻觉。 长安知道,这是胥扶为自己独设下的幻觉。 “我要太医署里的一味药。” 长安淡定地提出自己的需求,这让胥扶手上地动作顿了顿,遂反问: “是为了治俞妃娘娘的病吗?若是如此,我劝你早点放弃。” 胥扶只觉得这个人完全是来和自己作对的。 长安仍然坚定道: “我已经喂她吃下了一粒仙丹,但要根治病症就需要太医署里的一味药引。不如我们二人打个赌,就赌我能不能救下俞妃娘娘。” 有意思,胥扶扶着下巴思索片刻,随后道: “看在你这么笃定的份上,我就和你下这个赌。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母女二人生不如死。” 长安握紧了拳头,她不知道胥扶和裴星司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让胥扶如此痛恨,不惜置她们于死地。 胥扶又道: “我可以引荐你去太医署,大霄的玄奘法师在西行取经的路上命丧昆仑地界,陛下正要为玄奘法师举行一场空前盛大的国葬。到时候当今陛下和几位皇子都会出席,你若是能治好那三皇子的蹩脚,陛下自然会招你入太医署。” 一切都是胥扶安排好的,长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被动。 小月儿靠过来轻声道: “长安你没事吧,这个家伙说话太难听了。它的真身好像是一条蛇,要不然我直接吃了!” 长安连忙拉住冲动的小月儿,这个家伙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长安扶额: “你知不知道,这条蛇……算了……” 看着她那还有点期待的眼神,长安瞬间不愿意往下说了。 她总会知道真相的。 第40章 …… 两日之后,皇城内外缟素蒙尘,三十六座城门皆悬白幡,随风翻涌如泣血的云。 八百里加急传来的不仅是噩耗,还有法师临终前拼死护住的通关文牒,墨色在血渍中晕染,竟凝成诡谲的佛偈。 当然以上来自于说书人的嘴里,只有长安一行人知道那玄奘法师命丧昆仑地界,是一种解脱。 更何况,金蝉子被如来召回。下一次投胎入轮回,也要等百年以后。 “百年之后?呵,大霄不会一直等他。” 胥扶端坐在国师仪仗里,听着长安说着金蝉子的事情。 长安忍住了要揍她一顿的冲动,咬牙道: “如此高傲,国师大人真是一点都不像从前。” 胥扶只是笑道: “长安公主有所不知,这大霄有句古话,今非昔比。” 梨华贴过来,嚼着手里的香蕉道: “可世间还有一句古话,不忘初心。” 胥扶怼道: “那你应该坚持做一只猫,任人玩乐,而不是站在这里偷吃玄奘法师的贡品。” 梨华被气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被琉璃劝住了。 而一旁的小月儿也对她横眉竖眼,锋利的牙齿被摩得呲呲作响。 胥扶淡定道: “公主殿下,你家这条鱼若是牙痒痒了,可以带她去东边的树林里啃树皮,而不是在这里制造杂音。” ……… 送葬队伍穿过朱雀大街那日,万人空巷。玄色灵柩由八头白象驮负,象牙上缠绕着从南海运来的珍珠链,每走一步便发出细碎声响,恍若亡灵的低语。 当灵柩行至未央宫前,突然狂风骤起,漫天纸钱被卷上半空,化作遮天蔽日的黑蝶,众人惊恐间,却见蝶群竟在云层中拼出玄奘法师西行时的剪影。 霎时,那群蝴蝶飞像灵柩,灵柩的盖子突然被蝴蝶掀开。 随后,众人才发现,那灵柩里只有一件正红色的袈裟。 而原本应该躺在灵柩里的玄奘法师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人呢?” “诈尸了?” 顿时,街上一团乱。送葬的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稳稳扶住灵柩,等待着老大上报情况。 “难道,他们没有透露玄奘法师命丧昆仑地界的真相吗?” 面对梨华的询问,胥扶又乐意回应: “防止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皇帝从未透露玄奘法师的情况。更何况……” 更何况……没人能找回玄奘法师的□□,他就如同得道升仙了一般。 要不是他的两个徒弟修书回古安,裴氏皇族也不知道玄奘法师已经逝世的消息。 那镇风邪得很,卷起灵柩里的袈裟和佛帆。送葬的人步履蹒跚爬上灵柩,正要压住袈裟时,却脚底一滑掉进灵柩中。 “啊,救命!” 就在此时,鲜衣怒马好少年郎勒紧缰绳,飞身而起捞起了已经躺在灵柩里的人。 人被稳稳放在地上,随后不知从哪里找回了灵柩的盖子,将灵柩盖好。 第37章 “你们真有办法治好吾儿的跛脚?” “陛下驾到!” 原本骚动的人群此时纷纷退后一步,远处,一辆皇族御驾正缓缓行驶而来。 此时,那个鲜衣路马的少年撇了一眼前来的队伍,眼神里露出几丝不悦,随后抱剑朝着那御驾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古安街道的百姓们纷纷跪拜不起,齐齐喊出万岁。 御驾帷幔随风轻轻摇晃,帷幔里的人咳嗽几声,轻声道: “都平身吧。” “谢陛下。” 等到街上众人都起身之后,帷幔里的人才缓缓看向了眼前那个少年,脸上不禁洋溢起了笑容。 “钰儿啊,怎么回了古安也不来见见父皇?” 陛下原本冷漠的神情在这个少年这里变了样子,候在御驾旁的大太监连忙笑脸相迎,道: “五皇子殿下,陛下一早就知道您回来了,还等着您回宫请安呢。没想到您先来了古安街上。” 那少年起身抱着剑不屑回应道: “怎么了?自我入了古安的城门,陛下就派人盯着我了吗?” 大太监早就听出了他的不耐烦,却还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调和这对父子的关系。 “五殿下,陛下这是许久不见您了,关心您呢。自您离开古安之后,陛下可是日日夜夜将你挂在嘴上,多次派人打探您的消息啊。” 那少年却冷笑出声,道: “一年前我便与这位皇帝陛下割袍断义,我已不再是什么五殿下。在下乃一介江湖人氏,随母家姓颜,名颜钰。” 此话一出,御驾里的人怒锤轿辇,终于忍不住从帷幔里露出真身。 “裴钰,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和老子讲话。” 一旁的大太监连忙搀扶着皇帝下了御驾,来到少年身前。 少年只是笑了笑,道: “我可不是你儿子,你看,你儿子在那儿呢!” 随着那少年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少年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跑来。那少年身穿一袭月白绫罗锦袍,银线绣就的云纹自肩头蜿蜒而下,腰间玉带环佩轻晃,行走间衣袂翩跹,流光溢彩。 这样的打扮,倒是只有皇氏中人才能如此了。就是可惜了,那原本是个长相清秀帅气的模样,却跛了脚。 “父皇,父皇,刮妖风了……” 那少年扶着一旁地护卫急赶慢赶来到皇帝身边,哭诉着自己刚才可怕的遭遇。 “父皇,儿臣原本骑着您赐的骏马,刚皇城就遇见了那一阵妖风,马也被妖风刮跑了,儿臣也受伤了,可疼了。” 正说时,那少年将自己擦红了的手掌伸出来给皇帝看。皇帝只是默默闭眼扶额,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你那点伤,再晚一点就痊愈了……” 皇帝无力地吐槽,却让自家傻儿子眼泪哗哗,马上要哭出来。皇帝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怒声吼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丢不丢人!” 被吼了的少年更加委屈,却在转头时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裴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换,拉着裴钰道: “五弟,你是五弟,你回来了!” 裴钰有些不耐烦,但十分愿意阴阳怪气地逗他。 “是啊,我回来了。我记得三哥今年已满二十有四了吧,却还像个小孩一般。陛下,您这儿子确实……很可爱啊……” “很可爱”三个字让皇帝彻底失去了耐心,见他眉头紧蹙,随着一巴掌扇在裴麟的脸上,裴麟彻底哭出声来。 “裴氏皇族几百年代代相传,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父皇,您打我,我要告诉母后,啊啊啊!!!” 裴麟哭得更加大声,一旁的百姓们都望了过来,皇帝拔了侍卫手里的剑,正要砍下去的时候,身在国师仪仗里的胥扶启口劝道: “陛下,今日是玄奘法师的葬礼,莫要因为三殿下,耽误了正事。” 说罢,皇帝也权衡了利弊,遂咬牙怒骂: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跟朕回宫,朕稍后再收拾你。” 说罢便甩袖登上御驾浩浩荡荡离开,独留裴麟匍地大哭。 此时,胥扶已经走了出来,蹲下身来轻声安慰道: “三殿下今日,确实有损裴氏颜面。我找了名医来给你治腿,殿下赶紧回宫去吧。” 裴麟缓缓抬起头,愣愣看着胥扶,叫了一声: “胥扶姐姐……” 胥扶又跟他咬了几句耳朵,裴麟终于愿意站起来,随后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些都被长安看在眼里。 “相传这大霄国的三殿下痴傻,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说的对吗?国师大人。” 此时,胥扶已经劝走了裴麟。面对长安的质问,胥扶没有转身,反而是示意葬礼继续。 木鱼和颂经声声响起,抬着灵柩的队伍步步向前,百姓们开始嘈杂,长安的声音再一次被淹没。 胥扶登上了国师仪仗,对一旁地众人轻声道: “一切尘埃落定后,你们就知道了。我相信你有办法治好裴麟的腿,这样你就可以进入太医署了。” 长安愣在原地,仔细思索着胥扶的那一番话。 “你们真相信她所说的?” 还未回过神来,一旁抱着剑的裴钰已经贴了过来。他说话时总是那副不屑一顾,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清醒的人一般。 长安抱手问道: “五殿下有何指教?” 长安一行人不是完全相信他,自然对他有敌意。叫出五殿下这个称呼,让裴钰又一次变了脸色。 长安继续道: “你若真不在乎这个称呼,反应何必这么大。我猜,你也是被逼无奈才离开古安的吧。” 第41章 裴钰撇开脸,不再理会长安的话,随后跟随着灵柩的队伍而去,留下一句: “我回古安只是因为,他…” 裴钰所说的他,便是灵柩里躺着的玄奘法师了。 长安长叹一口气,这一大家子还真像是玩间谍卧底游戏一样。 “长安,胥扶离开时,她身边的随从塞给我一块令牌。” 小月儿将手中的令牌展示给长安看,长安这才了然胥扶想做的事情。 “长安,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面对眼前几人的询问,长安思索后,道: “咱们分头行动。” ………… 古安皇城下,身穿一袭浅色衣衫的医女和握着剑提着医箱的随从被门前的守卫拦下。 长安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守卫,道: “我们二人奉国师之名,入殿面圣。” 一看是国师的令牌,守卫不敢怠慢,只是为难说着: “还要麻烦这位姑娘交出手中的剑。” 长安给身后的小月儿使了个眼色,小月儿咬着牙,交出了手中的剑,两人才得以在一位宫人的带领下前往殿前面圣。 一路上,小月儿握住长安的手腕,咬耳朵道: “那国师诡计多端,你一定要小心,莫要入了她的圈套。” 长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一些。 “你别冲动,我们就不会入别人的圈套。” 这一番话让小月儿觉得有些汗颜,毕竟有很多麻烦都是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惹下的。 但她更害怕保护不了长安。 长安:……你或许忘了我是谁…… 穿过高耸的宫墙,一路上见到了那些颔首低眉的宫女穿梭在这一座皇宫之中。 无数的奇珍异宝送去了最得宠的妃嫔寝宫里,让那些深居简宫的妃嫔驻足远眺,却不敢奢望。 穿过一道一道宫墙,两人终于来到了皇帝的书房前。 那带路的宫人道: “两位稍等,我这就去禀告陛下。” 长安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句: “有劳公公了。” 门被推开时,长安撇见了那一抹玄色的衣角,便知道胥扶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等着自己送上门。 “二位,请随我进来面见陛下吧。” 那位公公领着两人进了门,只见皇帝端坐在书案前的皇椅之上,胥扶在一旁研磨。 国师亲自伺候研磨,更何况胥扶本就长相清美,皇帝抬眼时满是笑意,看来很受用。 或许是日理万机,又或许是因为裴麟闹出的事情,这让皇帝的面色看起来很是憔悴难看。 长安带着小月儿向皇帝行礼: “草民参见陛下!” 那皇帝只是看了一眼,随后摆了摆手,道: “免礼。” 长安和小月儿起身,随后胥扶开始向皇帝解释道: “陛下,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医圣的徒弟,长安。” 皇帝来了兴趣,抬眼反复打量着站在身前的两人。 “你们真有办法治好吾儿的跛脚?” 面对皇帝的质问,长安看向了胥扶。眼前的胥扶一边研磨,一边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那是长安和胥扶的赌约,首先,她要治好裴麟的跛脚。 长安连忙上前一步,淡定道: “陛下,家师是当代医圣,草民这一身医术也算是得了师父的真传。带草民查看殿下的病情之后,便能对症下药。” 皇帝听罢,瞬间来了兴趣。遂大手一挥,对长安和小月儿道: “好,好,好!你们若是能治好吾儿的病,朕便让你们封官进爵,赐黄金万两!” “草民多谢陛下!” 皇帝的这一系列做法,让长安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第38章 “国师大人确实能力非凡,但陛下的心思可不简单” 皇帝的子嗣本就多,就算二皇子夭折病逝,五皇子与自己割袍断义,九公主被逐出古安。 这最受瞩目的六皇子裴珉自小就沉静有主见,听政时眼神清亮似能洞穿要害,偶发一语便切中利弊,虽年少却自带沉稳威仪,隐隐有君王气度。 七皇子裴珏是裴珉的包弟,自小爱习武,五岁擅骑射,七岁能武长枪,十岁跟随大将军入住军营,从此成为大霄国一代武将。 更何况自家亲哥哥是六皇子裴珉,文武搭配,继承大统指日可待。 但皇帝似乎还是抓着跛脚痴傻的三皇子和与自己割袍断义的五皇子不放。 “皇帝自然有他的抉择,你们不必操心这些,只要治好三皇子的跛脚即可。” 胥扶默默带着路,瞥见长安的神情便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和不解,遂出声说了这一番话。 但长安却停下了脚步,问道: “所以俞妃和皇帝之间到底有什么化解不掉的干戈,致使他迁怒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胥扶大笑,不禁想原来她摆出这一副样子,只是想知道这其中的真相。 只见胥扶变了脸色,严肃说着: “你要知道,自古帝王最是无情。他想恨一个人,爱一个人,都不需要理由。” ……… 又穿过几道宫墙,几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宫殿。 宫殿里的小太监连忙去禀告,随后,一位主事宫女走了出来。 “国师大人,这两位就是新来的神医吗?” 宫女露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就连国师胥扶都被放在眼里。 胥扶笑了笑,道: “这二位就是陛下派过来为三殿下治腿的神医,还望你向宸妃通禀一声,让两位神医进去。” 那宫女听罢,点了点头,随后道: “行吧,你们在门口侯着,我这就去禀告宸妃娘娘。” 说罢,那宫女转身进了门去。 胥扶笑了,这座寝宫里住着的,可不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不知道长安能不能脱身。 “进来吧。” 再回过神时,那宫女已经打开了门,让两人跟着她进寝殿。 “在下还有要事要处理,就失陪了。” 胥扶已经与一行人告别,那宫女打了个哈欠,道: “国师慢走。” 这让长安更加疑惑,就连皇帝也要敬三分的胥扶,为何在这里一点身份地位都没有。 “长安,你看!” 小月儿碰了碰愣神的长安,抬眼时,只见那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华丽的妇人。那妇人正闭目养神,身前跪着的是早就见过了的三皇子裴麟。 此时的裴麟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将手中的戒尺举过头顶,等待着母亲大人的惩罚落下。 宸妃娘娘却一直假寐,不曾出手。 “哎呦,娘亲,母妃………我的脚好疼啊………” 裴麟一个踉跄瘫倒在地上,开口就是撒娇。 只见那宸妃睁眼时,眼神里露出一股杀意,似是要将裴麟吞噬掉。 戒尺在手,宸妃毫不心软地落在裴麟的身上。裴麟在趴在地上乱喊乱叫,那场面甚是滑稽可笑。 “母妃!母妃!饶命啊母妃,儿子要被您打死了……” 打累了的宸妃喘了一口气,叉腰骂道: “老娘一世英武,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你瞧瞧你那个样子,把脸都丢尽了!” 随着一声咒骂,那戒尺断成两半,裴麟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娘娘!殿下!” 带两人进门的宫女连忙去劝阻,却已经来不及。 气急的宸妃指着地上的裴麟大骂: “从今以后你别喊我娘,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娘娘您消消气,陛下安排的神医来了。” 见有外人来,宸妃整理了衣衫,立马又变了脸色。 裴麟却一个劲儿的往那宫女身后躲,宸妃瞪了他一眼,随后马上笑脸相迎: “二位姑娘就是陛下派来的神医啊,我这孩子不中用,刚才让你们二位见笑了。盈儿,沏茶。” 那原本高傲的宫女领命离开,长安上前一步,与宸妃搭话道: “娘娘,三殿下本就患有腿疾,您小心伤到三殿下的腿了。” 宸妃长叹一声,甚是无奈。而此时长安已经上前一步,蹲下身检查裴麟的腿。 “三殿下,娘娘,我们换个地方吧。” 宸妃点头,随后带着二人来到了躺椅前。裴麟被安排躺在躺椅上,却仍然小心翼翼瑟瑟发抖。 长安在一旁坐下,随后摸了裴麟腿上的脉搏。 手上的力度突然重了一些,裴麟便大叫出声。 “啊!” 宸妃突然暴起,对长安道: “你小心,别弄疼了我儿!” 小月儿在一旁拦住宸妃,淡定道: “娘娘莫要担心,这是正常的反应。” 但宸妃捏紧了拳头,生怕躺着的裴麟有任何闪失。 长安站起身来,扯下绢布擦了擦手后,道: 第42章 “娘娘,三殿下之前到底用了多少药?” 这一问问住了宸妃,宸妃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 “自我儿一岁以后发现了患有腿疾,陛下便找了许多明医为他治疗,这世间最名贵的药都用过了,却都不见好……” 长安由此得出了判断: “是药三分毒,这些年三殿下服用了太多的药,这些药入骨三分,让三殿下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宸妃焦急万分,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能将裴麟的情况说得头头是道,遂连忙道: “那,依我儿的情况,接下来该怎么治疗?” 长安思索后,对宸妃道: “娘娘,如今,我只有用千针扎进三殿下的筋脉之中,疏通殿下的筋脉。” 听见要用针扎他,裴麟哇一声哭了出来。 “母妃!我不要,母妃啊啊啊不要扎我……” 宸妃一巴掌闪过去,裴麟彻底安静了。宸妃随后表示: “姑娘,我儿的腿疾,就有劳你了。” 长安连声回应: “娘娘,陛下承诺,治好殿下的腿便赐我黄金万两,封官进爵。所以,您无需这般客气。” …… 三两句话让宸妃觉得眼前这个小医女不同一般,遂对她十分客气。 此时,那个高傲的宫女已经端来了茶水。宸妃请二人坐下,继续道: “这些年,我这宫里来了很多名医,都没能治好麟儿的病。后来我都不奢望了,也不去纠结了。可是看着别的孩子都活蹦乱跳的,这当娘的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 而此时,裴麟正在院子里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如何不是活蹦乱跳呢? 长安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道: “殿下本已是人中之龙,如今锦衣玉食,遂患有腿疾,却也活得逍遥自在不是?” 他当然逍遥自在,这不禁让两人想起了被宫里人遗忘的九公主,裴星司,和那仍在病重之中的俞妃娘娘。 “我们二人进宫之前,遇见了来求医的九公主裴星司。我看她的母亲俞妃娘娘病得很严重,按理说这宫里的太医可以斩断她的病根,而为何她的病日积月累到这般严重呢?” 面对长安的询问,宸妃瞧了她一眼,似乎分析了长安话里的真假。 长安连忙解释道: “我身为医者,便只对她的病感兴趣。在下只是好奇,为何她的身体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宸妃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俞妃啊,也是个苦命的人。早些年她和陛下伉俪情深,直到王丞相等一系列权势倒台之后,她生下的四殿下也在怀里夭折。后来,陛下就不常去她宫里。谁能想到她又怀上了孩子,这才生下了九公主裴星司。陛下怀疑九公主不是皇室血脉,却因为国师的出现打消了这个顾虑,但裴星司彻底沦为裴氏皇族的祭品。” 这些和裴星司自己口述的别无二样,但长安更想知道,这个国师的真面目。 “娘娘,我听说大霄能有如今的繁华,是全靠这位国师大人啊。” 宸妃笑道: “国师大人确实能力非凡,但陛下的心思可不简单。” “这话怎说?” 宸妃摆出一副讲八卦的样子,道: “这些话宫里都在传,我也不怕你们知道。国师大人倾国倾城,这换做哪个男人都忍受不住。陛下不是没有将他纳入后宫的想法。只是被皇后制止了,陛下这才封了个国师。” 原来如此,长安暗自感慨一声,随后起身道: “娘娘,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些为三殿下治病的东西,等明日再来开始治疗。” 说罢,两人起身就走。宸妃也起身送客,恭敬道: “见你们第一面我就感受到你们和之前的那些名医不同,我相信你们。” 长安和小月儿还礼后离开。 还未出宫门,小月儿便贴了过来,说道: “三皇子裴麟的病真的很好治吗?” 长安抱着手走在前面,沉思后道: “他的腿疾倒是不难治,只是……” 小月儿不解,连忙追问: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人在装傻充楞,竟让亲生母亲都信以为真,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谁?” 身处高耸的宫墙之内,两人都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跟踪,但当转过身时,身后却空无一人,没有任何的异样。 “先去找梨华和琉璃吧。” 第39章 “她本不是你的心魔” “你们放开我,唔…唔唔……” 眼前被绑着的男人聒噪得很,梨华一不做二不休,用抹布堵住了他的嘴。男人动弹不得,只得发出一些唔唔声。 “怎么那么多话呢,吵死了。” 梨华随口骂了一声,然后捡起了地上的剑。 “果然是一把好剑,可惜了。” 男人气急败坏,能从凶狠的眼神里看出来骂的很脏。 一旁的琉璃慢慢品着自己手中的茶,不禁摇头苦笑: “五殿下,你说你为何偏偏要惹她。” 被绑着的正是之前见过了裴钰,而此时身着一身素衣的裴星司进了门来,将手中温凉的水分给三人。 等来到裴钰身前时,裴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所见到的人就是裴星司。 裴星司面无表情地扯出塞在他嘴里的抹布,随后将水喂给他。 “五哥,喝水。” 裴钰却愣在原地,问出一句: “裴星司,你居然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同流合污这个词让梨华觉得有些可笑,随后示意裴星司让开。 “就算是你的亲哥哥,这样的哥哥还给他喂什么水啊,渴死算了。” 但裴钰却不理会梨华说了什么,而是死死盯着裴星司。 “你也被皇帝逐出古安了?” 这一句反问,倒像是嘲讽。梨华忍住了要揍他一顿的冲动,却忍不住嘴皮子要骂他。 “我原本以为这裴家好歹教出了一个正常人,现在看来,你还真是有辱江湖气节。” 裴钰不回应,裴星司面如死灰,缓缓站起身来,开口道: “我们虽然同为裴氏皇族子嗣,但我没你那么光彩的身份,你就算不做五皇子,也可以逃出古安,做个潇洒快活的游侠。但我一出生便成了祭祀品,等待着某一日砍去我的头颅祭祀给天神,他们不会那样轻易地就放我离开。我如今能做的,是保住我的娘亲。” 裴钰听罢,沉默了许久。直到有人进屋来,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几人回头一看,是长安和小月儿。身后还有一位身着华丽的国师,胥扶。 “梨华,我不是让你去打听裴钰的消息吗?怎么把他给绑来了。” 长安一眼就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裴钰,一下就知道这是梨华的手笔。 梨华摊手怂肩道: “长安,我们现在可以直接问他。如果他不说,就给他一剑,割下他的肉,割到他说为止。” 此话一出,裴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江湖人士,就这胆量吗?” 梨华拔出剑,将剑扛在肩上,成功恐吓到了裴钰。 长安不禁觉得这一幕有点好笑,遂将计就计上前道: “你和那玄奘法师是什么关系?”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裴钰愣了一下,随后疑惑道: “你们抓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长安大笑。 “当然不是,不过我看你纵剑江湖,若不是因为玄奘法师逝世,你也不会回古安,我只是随便问问。” 裴钰听罢,情绪霎时低落,眼神里满是失意。 “玄奘法师是我在古安唯一的朋友,我只是想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原来是情深义重,长安能感受到他对玄奘法师情意。 长安抬眼时,发现站在门边的胥扶已经出了门,遂抓住机会问裴钰: “你比九公主大五岁,自然知道更多的宫中之事。我想知道这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包括你为何会离开古安,还有这位国师的事情。” 裴钰疑惑,他不明白为何一群和裴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要来了解他们的家事。 正说时,胥扶已经先开门帘走了进来。长安收了话题,随后命令梨华为裴钰松绑。 “五殿下,今日多有得罪。” 梨华不情不愿为裴钰松了绑,裴钰站起身来望向长安,轻笑道: “行啊,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 话音刚落,胥扶却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很是渗人。 “你们若再不去看看那位俞妃娘娘,怕是她今日就要死在这座破庙里了。” 今日俞妃的情况确实不稳定,裴星司连忙赶过去,其他人也焦急跟上去。 而此时,俞妃早已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上去脸色好了很多。 见裴星司来了之后,开口道: 第43章 “女儿,我没事。” “母亲!” 裴星司连忙去搀扶俞妃,眼角落下一滴泪,却转头看向了若无其事站在一旁的胥扶。 众人都看向她,不禁质问: “你不是说……” 胥扶享受着将众人耍得团团转的乐趣,一边慢悠悠说着: “在你们闲聊的时候,她确实差点死了,不过被我救活了。” 此时的俞妃突然开口道: “对,这次要多些国师了。这段时间我总感觉全身的血脉都堵塞了,今日还是国师为我疏通了血脉,我这才醒了过来。 ” “母亲!” 裴星司有些担心,长安上前为俞妃把脉,发现她身上都病确实好了大半。 “你为何要出手?” 面对长安的质问,胥扶觉得有些好笑。 “出手救人不需要理由吧,我只是觉得你太蠢了,给你提个醒而已,我虽然能治好俞妃的病症,但俞妃的病根不在此。解铃还须系铃人,长安,我只说道这里了。” 说罢,胥扶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星司叫住。 “我曾说过,若你能出手相助,我一定会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胥扶再转过身来是,裴星司已经跪在了她身前,额头正要往下磕。 胥扶再冷漠,此时也有些动容。 在裴星司正要磕下去时,胥扶突然瞬移,拦住了裴星司,将人扶了起来。 见裴星司仍然在不解中,胥扶却盯着她露出几分别样的笑容。 “当牛做马?我这国师府也不缺牛马。你倒不如以身相许,九公主如此貌美如花,也值得在下寻来世间最昂贵的药来医治娘娘的病。” 这样的话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合不拢下巴。 裴星司也有些惊讶,没有预料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 胥扶连忙解释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们,你们抓了裴钰,接近裴麟,都没有用。因为俞妃的病根,这一切的因都不在我身上。你们若是南辕北辙,只会耽误俞妃的病情,我的真气只能疏通俞妃的心脉,一个月后病根就会反弹。那个时候,你们再找不到根治的办法,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救她。” 说罢,胥扶离开了破庙。 这一番话听得云里雾里,小月儿连忙上前问道: “她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梨华抱着手,悠悠回应: “笨蛋,这还听不懂吗?她是说她救不了俞妃娘娘。” “……这还要你说……” 长安扶额,随后开口道: “她的意思是,九公主一出生就被当成祭祀品,以及这一些列变故,真相都不是因为她。” 裴星司听罢,垂眸捏紧了拳头。 “怎么不怪她,我虽然感激她这次救了母亲,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皇帝面前说的话!” 长安看着裴星司那隐忍的背影,突然发现她早已经被心魔一点点吞噬。 长安上前,一掌拍在裴星司的肩上。裴星司用力甩开长安的手,大吼道: “我一定会找胥扶报仇!” 小月儿连忙来护在长安身前,道: “裴星司,你冷静一点!我们是来帮你的。” 却被长安拦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长安走上前,真气在指尖游走,最终指向了裴星司的额间。 裴星司双目通红,却在刹那间被长安的真气围困包裹。 “裴星司,她本不是你的心魔,莫要被心魔控制住。要看清真相,看清自己的内心。” 裴星司渐渐冷静下来,随后被俞妃抱在了怀里。 “阿司!” “母亲。” 裴星司彻底安静下来,长安收了真气。 这一幕,惊呆了一旁的裴钰。只见他情绪激动地上前拱手,道: “在下行走江湖这么久,竟不知姑娘有如此神通,不知姑娘可有收徒的打算,颜钰甘愿拜姑娘为师。” 这小子,说跪就跪,倒是没了刚才被梨华逼迫时的硬气。 小月儿抱手劝道: “殿下,我们家长安不是徒弟,你赶紧起来吧。” 裴钰却道: “我愿意将裴氏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诸位,只愿求姑娘收我为徒。” 江湖上没有长安的神通,他只是见了长安指尖的真气,便被迷住。 梨华倒是一副看戏的样子,道: “哟,长安果然是魅力十足,走到哪里都能拥有信徒啊。” 长安瞪了她一眼,一个注意悄然萌生。 “五殿下,这古安有一位人比我更厉害,我能引荐你拜她为师,不知你可有兴趣?” ……… 一个交易,让裴钰成了她们的盟友。裴钰却抱着剑冷冷道: “诸位,行走江湖,我不叫裴钰。我随母家姓颜,请叫我颜钰。” 裴钰的话倒是让长安对这宫中之事更加感兴趣了,遂问道: “殿下的母亲还在后宫之中吗?” 说起母亲,裴钰却沉默了。 “五年前,寝宫中起了一场怎么灭都灭不掉的大火,我的母妃惨死大火中。我为了查清事实,却惨遭迫害,这才不得已离开了古安,从此不再过问宫中之事。” 第40章 入宫施针 “这场大火,可是跟皇后有关?” 长安问起皇后,目前他们所听见的每一个故事都和这宫里神秘的皇后有关。 这位皇后虽然是一国之母,但自她们入了古安之后,还没有真正见到过这位皇后。 裴钰因为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最后开口道: “皇后她……久居深宫之中,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我就很少见她。据说当年俞妃诞下二皇子,皇后邀后宫嫔妃在御花园赏花,二皇子却夭折之后,皇后被皇帝猜忌,两人心生嫌隙,从此她便在后宫中郁郁寡欢,不再现身。”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但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不出席宴席,皇帝却没有废后的打算?这让众人更摸不清头脑。 一旁的俞妃神情一场,最后强装淡定道: “因为她与皇帝是少年夫妻,相伴几十载,就算如今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心中却只有这一位皇后。” 那样子,像是要将皇后吞进肚子里。 大病初愈的俞妃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让一旁的人都有些震惊。裴星司也站在一旁微微愣神,她的母亲从来都是温婉可人的,从来没有对某个人恨之入骨。 “母亲…” 裴星司启声喊了一句,此时的俞妃却早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淡然笑道: “这些都是古安的佳话罢了,只是那年孩子死在我怀里,有人从中挑拨了皇后和陛下的关系。我只叹我那孩子命薄,而皇后娘娘很在意陛下对她的信任。” 长安默默听着,觉得这背后肯定不简单。好在此次前来,还有收获。好歹让她知道了要先查皇后。 ……… 第二日一大早,长安带着小月儿进了皇宫。 她才发现这偌大的皇宫竟有一股强大的仙气庇护着,这股仙气随着一座宫殿持续向外漫延,随后直冲云霄。 那宫殿,像是中宫。 中宫皇后? “宫里修行者众多,你不必疑惑。” 说话的正是从远处走来的胥扶,此时的胥扶身着一袭官服,像是刚从大殿的早朝里出来。 她似乎有意扯开这股仙气的话题,让长安不再去关注那个宫殿。 “这是要去宸妃宫里吗?” 长安瞥了她一眼,最后道: “当然。” 胥扶却笑道: “三殿下是个难缠的家伙,他不一定会配合你的针灸,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罢,胥扶转身离去。长安不以为然,就算是再难缠的家伙,只要将他拍晕了,让他乖乖躺在躺椅之上就能施针。 但这一次,长安太天真了一些。 还未进宫殿的大门,里面就传来一些嘈杂的吵闹声。 “我不要,娘,我不要!我不要扎针!” 此时,站在高屋檐上的裴麟岌岌可危,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了,所以抱着屋檐上的柱子一动不动,嘴巴却从来没有停过。 而站在下面的宸妃正拿着戒尺,叉腰指着上面的裴麟大吼道: “小兔崽子,你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要,我不要下来……” 而盈儿则是在一旁劝道: “娘娘,您先把戒尺收起来吧。殿下,您先下来吧。” 两方劝说都无果,等着急时转身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长安和小月儿,遂连忙上前道: “姑娘你们来了,快帮我劝劝我家娘娘和殿下吧。” 这一幕让长安也有些震惊,没想到鸡飞狗跳才是这个宫殿里的日常。 长安上前道: “宸妃娘娘,让我来吧。” 第44章 话音刚落,等宸妃转身时,长安已经飞身而上,将站在屋檐上的裴麟拽了下来。 此时的裴麟仍然大吼大叫,喊着不要碰他,不要扎他。 而长安一掌将裴麟拍晕,院子里才安静了一些。 宸妃怒气冲冲道: “小兔崽子,他没事吧。” 长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会有事。 “宸妃娘娘,若日后三殿下不配合,我也只能将他打晕了。” 宸妃咬了咬牙,最后道: “那就如此吧,只要能治好我儿的病。” 随后,几人将裴麟抬上了躺椅上。小月儿在一旁点起了香,而长安大手一挥,几十根针准确无误地扎进穴位之中。 昏迷之中的裴麟身体也不禁颤抖了一下,这让站在一旁的宸妃冷汗直流,焦急万分。 针尾上点起一种药草,冒出股股白烟,闻后让人心旷神怡。 见裴麟的神色淡定了许多,宸妃也放下了心来。盈儿沏了茶递给长安,长安起身端茶,开口道: “这样的针要扎够七七四十九天才可起效,在这期间不要有任何人打扰他。” 宸妃随着长安的脚步走出凉亭,回应着: “我这宫里本就没什么人,这一点神医大可放心。” 这一声神医叫得她怪别扭的,长安轻笑道: “娘娘,叫我长安吧。” 宸妃笑了笑,应下。 抬眼时,只见远处的天空之中仍然冒着那股强劲的仙气。长安不禁开口问道: “那是哪个地方?” 宸妃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随后道: “你指的是,中宫?” “中宫奉神殿,那里供奉了许多天神。自国师来到古安之后,奉神殿里的天神似乎真的灵验了一样。” 那正是皇后居住的中宫,长安更加疑惑,难道这就是皇后很少现身的原因吗? “灵验?” 长安不禁发问,宸妃娘娘继续道: “皇后和俞妃原本是王氏本家,但皇后的娘家可没有做丞相的哥哥,也没有入朝做官的亲戚,皇后的娘家是江南一代的商贾,只做一些小买卖。却因为皇后开始信奉天神,王氏也跟着风生水起,这如何不是灵验了呢?” 那长安就更想知道,这信奉灵验的天神,到底是谁了。 “长安,快看!” 只听小月儿一声呼喊 ,随后传来一声尖叫。 两人转过身去,却发现裴麟已经醒了过来。 惶恐的他已经拔掉了扎在腿上的一根针,脸色惨败,随后大叫。 “啊啊啊……娘啊…我要死了!!” “别动!” 长安连忙赶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针,而裴麟却不依不饶,正要去拔另外的针,好在被长安制止。 裴麟却转身下了躺椅,拖着满是针的腿在院子里和四人玩起了你追我赶。 宸妃气得不行,手中的戒尺正要去打他,却被裴麟一把抢过。 小月儿正要去拽他,却被他用戒尺狠狠抽了一下。 形势严峻,长安决定使用法术将他定住。 可指决还未掐出来,门外就来了一群声势浩大的队伍。 那步辇,是皇帝。 裴麟刚要出门去,却被一门的侍卫拦住。两人将裴麟压了回来,这让裴麟哭笑不得。 随后拿着拂尘的公公朗声道: “陛下驾到!” 院里的众人齐齐跪拜,皇帝悠悠走进了大门。 “参见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听说长安姑娘今日已经开始施针了,朕路过此处就来看看。” 说此话时,皇帝的眼神看向了一旁挣扎着的裴麟。 此时的裴麟欲哭无泪,这下是没得跑了。 宸妃开口道: “是麟儿淘气了,耽误了长安姑娘施针。” 长安轻声道: “无妨,还请你们帮忙将三殿下扶到躺椅上去。” 两个侍卫听罢,随后架着裴麟回到了躺椅上。又因为他聒噪吵闹,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块抹布让他发不出声来。 皇帝看了之后,道: “你继续施针吧。” 长安令了旨意,遂将已经被拔出来的针扎了回去。裴麟不断扭动着身子,却怎么也挣扎不开眼角落下几滴泪。 长安拍了拍手,道: “保持这个姿势,直到这个这一坛香烧完。” 两个侍卫听罢,点了点头,随后死死摁住裴麟。 皇帝见状,上前道: “朕的这个孩子还有劳姑娘操心了。” 长安笑道: “陛下,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要陛下履行自己的承诺就好。” 皇帝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预料的咳嗽起来。 “陛下,您没事吧!今天风大,咱们先回宫吧。” 那位公公连忙上前搀扶皇帝,皇帝却咳得越来越厉害,最终生生咳出一口鲜血,吓得周围的人都不知所措。 长安连忙上前为皇帝把脉,随后出手封住了他体内的穴位,这才止住了皇帝地咳血。 “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面对长安的询问,皇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了。 “年纪大了,身上的病就更多了,多么珍贵的药都不管用了。” 说罢,皇帝带着一众人退出了院子。 小月儿上前询问愣神的长安: “难道,你在他的脉搏里发现了什么?” 长安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起: “人的五脏六腑七魂六魄里藏着周身运转的元气,皇帝明明还有天子之气护体,元气如何在均匀亏损?就好像,有人设了阵一样。” 小月儿望向了那仙气冲天地中宫,口直心快地说出了她都猜测: “难道是…” 长安连忙捂住了小月儿的嘴,示意她不要乱说。 好在一旁的宸妃在关心自己的儿子,那两个侍卫死死摁住挣扎着的裴麟,没人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在皇宫之中一定要小心隔墙有耳,眼多口杂。” 小月儿愣愣点了点头。 第41章 差点就变成鱼干了…… “好了,今日的治疗就此结束了。” 长安收了针,裴麟也醒了过来。盈儿连忙为裴麟穿好衣服,裴麟指着长安骂了一句,随后又扑向宸妃怀里,哭喊着: “母后,疼死我了,母后……” “兔崽子,谁让你不老实。” 宸妃拍了一把他的脑袋,又连忙对长安道: “今日要多些神医了。” 这神医神医叫得还是有些别扭,长安对宸妃道: “娘娘叫我长安吧。” 宸妃点了点头,叫了一声长安,随后喊盈儿去送客。 走出宸妃寝宫,眼神不由得被中宫的那一股强大的仙气吸引。长安和小月儿相视一笑,眼下无人,是时候去探探那宫殿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诶,长安,咱们硬闯吗?” 长安刚要走,却被一脸茫然的小月儿拉住衣袖。长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对她小声道: “隐身咒你可会?不会我教你,不过靠近那一股仙气的时候,我们的法术可能会被冲散。那个时候你跟紧我的脚步,我们一鼓作气闯进去。” 长安说罢,正要走时,小月儿却快几步来到了长安身前。 “我会一点隐身咒,我走前面。” 长安看着她那倔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没养过鲨鱼,也不知道鲨鱼原来这么倔强。 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而已,她要走前面就让她走前面吧,好在她有把握能逃出皇宫。 两人念了隐身咒,飞跃了重重宫墙,终于来到了中宫外围。 此时,刚落地的两人便只觉强大的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小月儿连忙拉住了长安的手,刹那间两人十指相扣,小月儿深深望了她一眼,顶着那刺脸的气流而去。 “小心!” “长安!” 两人翻过最后一道宫闱,重重摔到一片花圃之中。 长安抬起头,只见眼前红彤彤一片,带着淡淡的芳香,睁眼才认出这是一片牡丹花,皇后的标配啊。 等等,鱼呢? “小月儿!” 长安喊着,四处都没有她的回应。而屁股下传来一阵温热。 “小月儿!” 差点就变成鱼干了…… 长安连忙扶起鼻青脸肿的小月儿,这样子,怕是差点就现回原形了。 “我没事……” 小月儿强撑着站起身子,嘴硬说着没事。 长安看着她那副样子,又气又笑,刚想施法为她治疗,却发现在这片仙气之下,她连半点法力都施展不出来。 小月儿抹了一把留下来的鼻血,真诚的问出一句: “现在怎么办?如果这宫里有法力高强的人,我们还能打得过吗?” “哪里要动不动就打。” 第45章 长安叉着腰说了一句,大脑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 或许是因为那一股强大的仙气,那一片牡丹花在被两人以肉身砸坏之后,又慢慢变回了招展的样子。 长安很是震惊,这样的操作就连九重天都不曾有。 或许是身在九重天的神仙们更喜欢尊重自然,体验四季的变化。长安从来没有见过永生的花,今日是第一次。 不过眼下没时间想这些,伪装才是关键。 两人来到宫女晾衣服的地方,随意偷了几件便穿上,成了两个林艺小宫女。 “长安,这样能行吗?” 小月儿仍然不安地一遍又一遍询问,长安为了安抚她的情绪,递给她一个花盆,道: “你放心,我听那些宫女说了,午时领班的宫女会安排两个人去正殿送鲜花,这是我们的机会。” 话音刚落,两人穿过拐角处,便碰见了那干练的领班宫女。 只见那宫女像两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长安带着小月儿,两人端着花盆低着头迎了过去。 “都几时了,赶紧把牡丹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长安和小月儿齐声说了一句:“是!” 随后朝着那正殿去了。 正殿是主子们待客之地,日常也是大门敞开。而中宫皇后这里,却是紧闭大门。 小月儿盯着门问出了一句: “难道这里面藏了些什么?” 长安已经上前去推门,转身对小月儿道: “先进去再说,快来。” 沉重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阳光照进了大殿。 只见大殿里烟火缭绕,目光穿透那一层烟,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白色身影端坐在大殿前,而大殿上供奉着数不尽的神像。祭台之上的香慢慢燃烧着,香灰掉进下面的香坛之中,发出微小的声音。 身后的大殿门突然关闭,端坐在前面的人终于睁眼,清脆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将你们手中的花放到祭台上去。” 两人不曾犹豫,行了礼之后将手中的牡丹花盆放上了祭台。 只见那身穿白衣的人站起身来,手指间冒出一簇火光,两盆开得正艳丽的牡丹如同蜡烛般燃烧起来。 下一瞬,那人盯上了站在一旁的宫女。长安直接不妙,难道这是传说中的…… 长安默默握紧了拳头,要在那人动手之前带着小月儿逃出去。 “娘娘,国师求见。” 门外响起宫女的声音,那人收了手,随后安排长安和小月儿躲到屏风后面去。 两人成功躲到屏风后,长安瞥见大殿的门再一次打开。走进大殿的胥扶瞥了一眼屏风,随后才向身前的人行礼。 “娘娘,已经开始用这样的法术了吗?” 面对胥扶的质问,那皇后娘娘一甩袖子,道: “这不是你说过的法子吗?我只是觉得时机成熟,是该用了。” 胥扶轻笑,继续道: “娘娘,我曾说过,此法凶险万分,乃是禁术。” 皇后娘娘挑亮台上的蜡烛,不屑说着: “老皇帝日薄西山,没几天活的了,我若不在大霄国易主之前使用禁术,又如何做到你说的那种地步你?” 长安默默听着,心中有了些猜想。之前在九重天,她听阿姐和绛玉提起过这样的禁术。 修行者可搅乱大国之气运,借国运登天封神。而刚才,那皇后娘娘的手分明是伸向了长安和小月儿,难道是拿宫女祭天? 胥扶轻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皇后娘娘,随后躬身道: “娘娘,胥扶有要事要回一趟家,还请娘娘多保重。” 皇后娘娘接过那东西后,又瞧了她一眼,只说: “可记得早点回来,这古安城中还有我想要的东西,我需要你助我。” 胥扶领旨离开,退出大殿时又瞥了一眼屏风。皇后娘娘长叹一口气,随后挥了挥手,那屏风后便出现另外一个宫女。 “你们随我来吧。” 两人跟着那宫女离开了中宫,那宫女又塞给小月儿和长安一些银子和衣物。两人自是不理解,那宫女示意她们噤声,随后小声道: “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这是给你们的银两和衣物。换好衣物,一直往前走,会有人接应送你们出宫。” 想送宫女出宫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但她们居然如此熟练,想必是经常这样做。 长安回应: “多谢姐姐。” 随后两人换上衣服往前走,那宫女却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转身质问二人: “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这很难解释,再多说一句就要露馅。长安抓着小月儿继续往前走,跨过那一步就离开中宫,恢复法力了。 “站住!” 那宫女追上来,长安抓着小月儿跑了几步,最终跨过那一扇门,立马施法隐身起来,这才逃过了那宫女的追问。 但很是不妙,那宫女自然知道事有蹊跷,所以会回去告密。 “两个宫女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事实而已。” 熟悉的声音响起,长安探出头去,发现那宫女被胥扶拦下,那宫女终于恢复了理智,连忙说: “国师这么不信任娘娘吗?” 胥扶笑了: “是娘娘不信任我罢了,我之前就说过,这样的禁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若再这般下去,胥扶也无能为力。” 那宫女咬着牙,辞别了国师。 胥扶这才朝着长安和小月儿走过来。 “出来吧,早就知道是你们了。” 长安和小月儿对视一眼,随后直面胥扶。 胥扶抱着手,讥讽道: “堂堂九重天长安公主,既然被中宫的仙气冲得用不了法力吗?” 这确实是让他找到机会来嘲笑自己了,长安却反客为主,质问: “这样的禁术难道不是国师你告诉皇后的吗?如此强大的仙气,不知道已经献祭了多少个活人。国师就不怕天劫吗?” 胥扶冷笑,这个家伙确实有一张好嘴舌,能让对手哑口无言。 “公主殿下,此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查清真相,还深重道远。”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一只信鸽落在小月儿的手指上,小月儿瞬间明白,是宫外的几人出了事。 “长安,宫外!” 长安不再犹豫,带着小月儿出了宫。胥扶在远处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 “国师,陛下正在寻你去御书房。” 胥扶回应了一声: “好,知道了。” 这个家伙,也是越来越难应付了。确实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第42章 “阿姐,玉如意先借我用用” 城外郊区,一群拿着长棍的大汉正围着一对父女。那年迈的老父亲将女儿护在身后,又跪下身来祈求着: “我们家确实没有钱了,各位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女儿吧。” 那身穿一袭红衣的女孩被吓得不轻,躲在父亲身后犯哆嗦。 只见那个身穿一袭金褐色外衫的中年男人笑嘻嘻上前,揪着老父亲的胡子骂道: “老不死的,欠我们家老爷那么多钱,就想这么算了?我看你女儿也有几分姿色。实在不行,只能把你女儿拿来还债了。” 老父亲连忙将女儿护在怀里,颤抖着声音求饶: “各位,就算我老头子求求你们了,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女儿吧………” 那人却一句话都听不进,一脚踩上老头子的膝盖,用手去拉他怀里的女孩。 “爹,爹,救我!” 女孩发出尖锐的叫喊声,老父亲被逼无奈,只得奋起反抗。向前一冲,撞向那人,那人却被逼急了,连忙让手下来帮忙。 “快来人,打死他!” “爹,爹!” 无数的棍棒落下,老父亲在痛苦中结束了生命。女孩被那中年人抓住,欲哭无泪。 那中年人笑了笑,随后上手摸女孩的脸颊。 “真嫩呀,今儿大爷好好宠你啊。” 说罢,那猥琐的中年男人正要去解女孩的衣服,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到。 “住手!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该当何罪。” 话音刚落,那群拿着木棍的下人已经倒在地上死于非命。 而一阵强风吹过来,那中年男人也倒在地上,鼻子和嘴里都吐出了血。 再晃眼,梨华已经站在了那女孩身前。身后跟着裴钰和裴星司。 中年男人满眼恐惧,指了指众人之后没了呼吸。 远处,琉璃检查了那老父亲的脉象,最终也只是摇头长叹,没了办法。 梨华怒踹了一脚那中年男子,骂了一句: “该死的,我们还是来晚了。” 身后的裴钰默默接了一句: 第46章 “生死无常,世道就是如此。” 而眼前的女孩像是失了神,直直朝着老父亲而去。面对父亲的惨死,女孩没有放声痛哭,而是默默守护在父亲身边。琉璃拍了拍她的肩,出声安慰道: “人死不可复生,节哀。如今这些人已经死了,你赶紧逃命去吧。” 说罢,又塞给她一袋银子。这些银子是从裴钰那儿要来的,这一行人,他一个皇子是最有钱的了。 他虽然被逐出古安浪迹天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裴钰也见识到了这群人的厉害。 裴钰装作不在意,道: “是啊,这些钱足够你安葬好父亲,然后离开这里。” 女孩只是盯着手里的钱发呆,随后抬头对众人道: “他们是王首富家里的,王首富是当今皇后的至亲,他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古安吧。” 皇后?又是皇后?众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猜想。 梨华长叹: “没想到这皇后的至亲居然是个横行霸道的地主?” 裴钰抱着剑继续道: “早些年听宫里的传言说,皇后和皇帝是在郊外相识相恋。当时文武百官都上书进谏,不同意皇帝立一个商贾之女为后,可皇帝仍然坚持己见。后来王丞相掌握大局,妹妹被封为俞妃,却险些闹出外戚威政,自此文武百官都默许这个皇后的存在。” 可谁又能想到,皇后的至亲借着这样的局势大肆残害百姓呢。 一直不说话的裴星司从地上捡了一块令牌递给梨华,那令牌是中年男人身上掉下来的,梨华仔细一看,是通行证。 做生意的人,入城都是要交过路费和税费的。但这一群人却手握通行证,真当是大摇大摆。 “这可是个好东西。” 梨华看了一眼裴星司,她很清楚裴星司在想什么。从一种角度来说,皇后也算是她的仇人,只要手握这一块通行证,就有了证据。 琉璃已经找来了木板车,对众人说: “我们还是先帮这位姑娘将老人安葬吧。” 梨华笑了笑,随后将令牌放下了袖中,去帮琉璃拉车。 郊外的山坡之上多出了一座新坟包,女孩跪在坟前插香烧纸。 女孩始终没有落下眼泪,却也是悲伤到了极致。众人无不唏嘘,感慨。 那女孩却幽幽说着: “我姓景,叫景嫣。我与父亲住在兰村,那里也是王齐的地盘。这些年他们向我们索要土地租赁费,高达上百两的银子,我们确实拿不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她口中的王齐自然就是无恶不作的王首富了。 梨华听后怒锤一旁的树干,大骂他们不是人,简直是祸害苍生畜生。而裴钰却十分淡定地说道: “我虽然离开古安很多年,但我在朝廷里还有些朋友,我去找他们控告王齐。” 裴钰刚要走,却被琉璃拦住。 “你能保证这些人没有被王齐收买吗?更何况还有皇后。” 裴钰也愤懑不止,怒道: “难道我就这样坐视不管吗?” “自然不是。” 几人转身望过去,这个时候说话的是长安。长安刚走上前,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月儿上前对众人道: “切莫冲动,我们有了大发现。” 梨华听她这一番话,倒是有些不屑了。怎么出了趟门,这小月儿也跟长安似的,老练起来了。 “哟,出了趟门还真是不一样哈。” 小月儿不理会她,而是示意众人先回破庙。 长安询问景嫣是否愿意跟着她们离开,景嫣却拒绝,说自己祭拜完父亲就会离开。 长安却盯着她出了神,看她眉间地那一份坚定决绝,长安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 长安拍了拍她的肩,并将自己身上带着的短匕首送给她。 “这一路肯定万分凶险,你自己要小心。你要记住,只有活下来,才有无限可能。”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朝着一行人而去。可她不知道,正是那一把匕首,造就之后的结局。 一行人回到破庙之后,长安抿了一口茶,对众人道: “我有事要离开几天,小月儿,梨华,还有你们,这些天都不要往外跑。” 随后,她将进出宫门的令牌递给小月儿,说着: “明日,梨华办成我的样子和小月儿一同进宫去为三殿下扎针。琉璃负责保护公主和俞妃,五殿下你去盯着那个叫景嫣的姑娘。” 裴钰顿时不服气,大喊: “诶,我凭什么听你的。” 梨华见状,只得拿出了之前困他的绳子。吓得裴钰没了脾气,长安继续道: “我相信五殿下要做的事情和我们一样,所以,还要麻烦五殿下了。” 裴钰抱着剑,挺胸抬头,又清了清嗓子,道: “既然如此,我便与你们合作。” 这家伙,要软硬兼施才可。 小月儿看向了长安眼里却又化不开的愁绪。她知道,如今的这座城池和国家,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小月儿上前一步,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里。长安注意到她的异样,所以问道: “小月儿,你想说什么?” 小月儿长叹一声,又望向了长安。 “你此次离开,有没有危险?” 这是在关心自己,长安笑出了声,随后站起身道: “我只是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我需要回家问问阿姐。所以你大可放心,只是,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 听了长安的回答,小月儿这才放下心来。眼前的长安真的变了,小月儿记得他们从东海一路走过来,遇见了很多事情。 以前的长安是一个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女孩。如今却对了几分老成持重,她成了一个很可靠的人。 但这才是成长,小月儿想,这才是佑什娘娘派她下凡的真正目的。 小月儿坚定点头,对长安道: “你放心,这里的事情有我。”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长安安排了所有事情,随后离开了古安。回到九重天太清殿时,持玉正在筹备马上要召开的仙界大会。 仙界大会是九重天每个月必要的事宜,自从四界掌事华清被禁足之后,这个代理掌事肆尘就格外注重每月的仙界大会。 布置会场这样的事情,持玉也是一边摸鱼一边慢悠悠做着。 “阿姐!” 见长安回来了,持玉甚是高兴,并拉着长安询问最近发生了什么。 长安却很是疑惑,在太清殿当差,持玉肯定知道这一路发生了什么,这一次却先问起了自己。 持玉长叹一口气,扔了手里的册子,道: “父君尚在闭关之中,母后和瑶娘娘忙着筹备寿辰宴。我被困在太清殿布置会场,那肆尘断绝了我所有的外界消息,所以我对这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概不知。” 想起肆尘,持玉就恨得牙痒痒,这是要趁着自家爹娘不在拿捏自己。 “那,阿姐你没有事吧,肆尘有欺负你吗?” 持玉摇了摇头,说: “事倒是没有,上个月肆尘派人取走了我的玉如意,说是去保养,所以我才会被困在这里。” 长安听罢,决定先去找玉如意。 “阿姐,玉如意先借我用用。” 要破那个中宫里的阵,确实需要用到法器。 第43章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可长安是个不爱用法器的,他们姊妹之中,只有大公主持玉出生便携有玉如意。 躲过很多巡视的天兵天将,长安翻进一座存放法器的宫殿。 宫殿里的长胡子老头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一块金色的丝巾擦试着手里的法器。 随后将那些法器放回架子上,通过一旁的蜡烛一照,法器上便出现无数金光。 这个老头便是九重天保养法器的工匠,玉不琢。 长安跟他的关系还不错,直接上门去要也不是不行。长安索性敲响了门环,只听门里传来一句: “谁啊,谁敲老头子的门?” 长安回应: “玉老伯,是我!” 玉不琢听清楚了声音,只觉恐慌。连忙灭了屋里的灯,回应: “屋里没人,你回去吧。” 长安只觉得好笑,这睁眼说瞎话是一点都没变。 长安又道: “玉老伯,我都看见你在里面了,快开门,不然我就踹门了。” 玉不琢还想躲,可没想到下一秒,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长安正立在门里。 玉不琢慌忙去保护手里的宝贝法器,却被长安一把拉开。 “玉老伯,您这是做什么?” 面对长安一脸笑吟吟的询问,玉不琢别无他法,只能赔了个笑脸。 “长安公主,许久不见了。” 长安扫了一眼屋里的法器,直接说明了来意: 第47章 “阿姐的玉如意在哪里?为何迟迟未归还?你可知你取走阿姐玉如意的时候,她的大部分仙术转移到了玉如意上,导致她走不出太清殿。” 玉不琢听后浑身发冷汗,没想到自己也被算计进去了。 “代理掌事告诉我,持玉公主的玉如意需要护理我才拿过来的。” 长安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和不能怨他,随后伸出手对玉不琢说: “把阿姐的玉如意给我吧。” 玉不琢施法打开了柜子,玉如意飞了出来落到长安手里。 长安转身就走,玉不琢连忙大喊一声: “公主公主,记得补一下取物手续。” 也不知道长安听见没有,身在九重天当差难哦。 长安拿着玉如意回了太清殿,破了持玉的困境,随后两人一同来到了古安。 一道强劲的仙气直冲云霄,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持玉这才知道,原来古安皇城中居然有人修仙,还修到了这种程度。 长安成功地从那一道仙气之中找到了一黑红的影子。 玉如意勾住那一道影子,长安和持玉向下望去,那黑红的一道也来自同一个地方,古安皇城。 “难道,这里面有邪修之术?” 面对持玉的询问,长安严肃道: “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我真在皇城之中见到了禁术。以活人祭祀神明,以国运修行的禁术。” 此事事关重大,不是简单的修行,持玉一时也没有了法子。 长安却说道: “宫里的皇后王氏用了禁术,才有了这样的仙气。但只要修行之人靠近中宫,法术便施展不开,所以我需要阿姐助我进中宫一探究竟。” 持玉点头,明白了她的安排。 此时正直四更,是动手的好时候。持玉拿出玉如意,在那强进的仙气中破开了一道口子,长安好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可千万要小心!” 面对阿姐地叮嘱,长安回应了一声: “知道了,阿姐。” 大殿里空无一人,但那烛光却亮着。长安仔细端详,这才看清了供台的最高处供奉的正是自己的父君,天帝。其他则是一些能叫的上号的神明。 若父君知道真有信徒以活人祭祀来供奉自己,已获得成仙之道,岂不是要气死。 但他老人家总是说: “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存在即有他的道理。” 可伤天害理之术,本就不应该存在。 长安上前一步,还未等反应过来,脚下的石板开始震动,整个人也站不稳了。长安手忙脚乱间扶了一把一旁的神像,再抬头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天。 原本烟雾缭绕,似洁白圣殿的地方,此时变得诡异阴森。供奉的神像早已变成了黑脸鬼怪,那样的表情让人看得浑身凉意。这样的场景,说是地府也没人会怀疑。 长安再仔细看了看,最高处供奉着的天帝,已经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阴森恐怖的恶鬼。 正可谓是,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自皇后使用禁术开始,这就是不可避免的局面。而皇后也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那些恶因恶果,会在自己身上灵验。 长安突然想起了裴星司,这个禁术需要用一人在事成之年的月圆之夜几天,裴星司就是她最后的祭品。 但长安不明白,为何胥扶还要出手帮皇后。她身为司命句掌事人,为何又要陷入泥潭之中。 仙界大会马上要开始,胥扶也一定会去。长安决定,当面问问她。 是时候出去了。 长安四处摸索,却没有找到出口。误摁下了一个按钮,大殿里才重见天日,原来五更以过。 但这更不正常了,像是误入了什么阵法。 “别挣扎了,自第一次见到你们,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宫女。” 那熟悉的声音从祭台后传来,像是来自后院。长安赶过去,却只见这后院已经变成了原本明亮的大殿。 大殿上供奉着无数神明,皇后端坐在大殿前,身前正绑着小月儿,梨华,琉璃,裴星司,还有俞妃。 梨华脱口大骂,皇后看了她一眼,随后那宫女扇了她一巴掌。梨华懵了,骂人更凶了。 “有本事你放我下来,我亲自跟你打。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皇后缓缓睁开眼,轻声说了一句: “掌嘴五十。” 那宫女领了指令,开始扇梨华的巴掌。梨华仍然骂骂咧咧,却也有吃痛的时候,向一旁的人求助: “救我,琉璃,扇得疼。打人不打脸你是不知道……” 小月儿则是一言不发,双目通红似是随时要挣脱绳子。 皇后轻笑一声,道: “别挣扎了,这是捆仙绳,想必你们也不陌生。” 琉璃十分冷静,质问她: “所以,你抓我们做什么?” 皇后的笑变得阴森可怕,如今的她不再是母仪天下的样子,倒像是一个恶鬼。这和那供台上供奉的神明甚是违和。 “抓你们,修仙的禁术你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吧。我日日用两名贞女祭司神明,就可换来法力大增。那日你们来我宫里送花,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一只猫妖,一只鱼,还有一条人鱼,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随后皇后来到了裴星司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故作惆怅长叹: “年华易逝啊,不过放心,你将是我成就这一番事业里最重要的一环。” 俞妃见自己的女儿被捏在手里,不禁嘶喊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放开我女儿!” 皇后大笑: “噢,忘了告诉你了,我和你争的本就不是皇帝的盛宠。当年你的孩子确实是我害死的,那是因为我想让你生出一个在中元节出生的孩子,就是这位九公主。” 听完她的话,所有人都咬紧牙关,没想到身为大霄国的皇后,会如此癫狂到用活人祭祀。 “你难道就不怕天劫吗?天劫迟早要将你劈成两半。” 面对琉璃的斥责,皇后笑得更疯狂。 “天劫?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怕有天劫?还是想想你们自己吧。” 在她们的谈话中,长安也终于摸清了原因。这里是内殿,常年以活人祭祀,让原本光明正大的殿承载不了那么多的怨气。所以她只能将内饰修成阎罗殿,来安放那些怨灵。 这些怨灵却奈何不了长安,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它们应该找皇后才是。 长安见一旁的门被风吹得吱嘎作响,便有了主意。 “娘娘,三殿下来了。” 小宫女推门进来禀告事情,皇后凝眸了片刻,随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人带进来。 “母后,母后,你可得给孩儿做主。” 裴麟并没有因为这殿里的东西而惊讶不止,而是一把扑进了皇后的怀里。皇后皱眉,随后大骂他: “身为一个皇子,就这么急躁吗?” 那裴麟可不管,仍然撒着娇。 “母后你有所不知,那些弟弟都欺负我是蹩脚。现在父皇日薄西山,特别是老六和老七,他们派人驻守了父皇的寝殿,不允许我去看父皇。” 皇后仍然淡定自如,说道: “你大可放心,他们不是你对手。本宫保证,那传位诏书里写的是你的名字。” 难怪,长安想起了她去给裴麟扎针时,总觉得这个人不像看到的那般单纯。原来,他早就已经和皇后暗通款曲,为的是皇位,就连亲生母亲宸妃,也被瞒在其中。 小月儿终于忍不住,出口道: “世间哪有蹩脚的皇帝,我看你还是先把你的脚治好吧。” 这番话成功的刺激了裴麟,裴麟猛地站起身来,由着一旁地宫女搀扶,来到小月儿身前。 一个巴掌打下去,却得到了小月儿一个鄙视的眼神。 “脚和皇帝,老子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等我母后成了仙,她就可以随时治好我的脚。” 第44章 “母后不会要食言吧” “娘娘,陛下那边派人来请您过去。” 殿外的宫女打断了屋里的声音,皇后和裴麟同步抬起头来。 “陛下,怎么突然要见我?” 皇后还有些狐疑,毕竟自她开始在中宫闭关之后,陛下每次来都不喜欢这些烟雾缭绕的东西。 陛下只是敬待皇后,没有管她在中宫干了什么。 此时找她,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门外的宫女继续道: “娘娘有所不知,陛下近日身体不适,已经召见了太医院的太医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刚才陛下又吐出一口鲜血,嘴里却喊着娘娘,所以才急着找娘娘过去。” 裴麟也听的很清楚,难道老皇帝真的要不行了? 皇后看了一眼裴麟,又瞥了一眼这殿中乱七八糟的一切,随后决定先去看看皇帝。 “麟儿,我们走。熙儿,找人看着点这几个人,她们不好对付,别让她们逃走了。” 第48章 一旁叫熙儿的宫女领了旨意,随后皇后带着裴麟离开了大殿。 熙儿抱着手,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众人,眼底甚是冷漠。 梨华叫喊了几声,跟人套起近乎来: “哎呦,捆得手腕酸疼,漂亮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们松松绑啊。” 熙儿没有理会她,梨华更起劲儿了。一会儿骂她冷漠,一会儿又软下语气来求她,却还是无果。 琉璃听不下去,说道: “留点口舌吧,不知道长安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 话音刚落,那名叫熙儿的宫女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而站在身后的长安现出了真身。 “长安!” “哎哟,长安你可算来了。” 长安刚到,就迫不及待捂住了耳朵,这个家伙的唠叨又要开始了。 小月儿咬了咬牙,踢了她一脚,梨华瞬间暴怒,怒道: “你踢我干什么!” “我让你安静点,不然我们都听不见长安说什么了。” 显然,梨华没能安静下来,继续吐槽着。几人也不管她了,长安伸出剑指,几人身上的捆仙绳就掉落了下来。梨华欣喜自己得救了,小月儿第一时间奔向了长安,询问她是否有事。 裴星司似乎被伤得很重,倒地难起,俞妃一直陪在她身边。 而琉璃则是握住了捆仙绳,有了下一步计划。 “长安,你不是说这里使不出法力吗?” 面对小月儿的询问,长安解释道: “我去找了阿姐,有阿姐助我我才能进入这宫殿里,这宫殿不像我们想象地那样简单。如今胥扶回了九重天参加仙界大会,我想先去问问她这古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完长安的安排,琉璃手里仍然握着捆仙绳,上前一步说: “长安,我有个计划。不如你去问胥扶,我们留在这里。暂时她还不回把我们怎么样。”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倒地不起的裴星司,随后接了一句: “只是那个公主,好像坚持不住了。” 长安上前一步,蹲下从俞妃怀里接过裴星司,然后手掌中出现一枚褐色的药丸。那药丸成功喂进裴星司的喉咙里,长安又伸出手掌给了她一缕真气。 “她不会有事,现在她可以撑到事情结束。” 众人都点头,长安转身时,几人又相互用捆仙绳将自己捆了起来。其中怨言最多的还是梨华,但这是为了大局考虑,她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长安离开时又看了她们一眼,说了一句: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吃亏。我将阿姐的玉如意留在这一股仙气之上,你们发生了什么我立马能知道。” 众人相□□头,长安离开了大殿。 此时皇宫之中,所有妃嫔和皇子都守在皇帝的寝宫外,能守在床榻前的也只有皇后,三皇子和沾了光的宸妃。 宸妃知道她这个儿子受皇后的喜爱,但她没有预料到如今皇帝日薄西山的时候,她能和儿子守在床榻边。 床榻上的皇帝咳嗽了几声,皇后又命跪在地下的太医前去查看。太医把完脉之后,也只是沉默地摇头。 皇后长叹一口气,随后传令: “让外面跪着的嫔妃和皇子都进来吧,或许今夜是你们见陛下的最后一夜。” 说罢,拿着拂尘的公公传令,一时间寝殿内外痛哭不止,哀声满地。 皇后扫了一眼,随后又招来一旁的公公,问: “陛下的消息可有找人带给五殿下?” 那公公行了礼,又抹了一把刚掉下的泪,回应: “娘娘,奴才已经让人去找五殿下了。可谁知道这偌大的古安城,就是不见一个五殿下,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是否能够赶上陛下的最后一面。” “那就再派人去找,务必找到五殿下。” “是!” 皇后端坐在皇上的床头,见他正处弥留之际,皇后脸上没有一丝泪痕,心里却想的是自己的宫殿。 而另一边,长安已经离开宫殿,持玉在云朵上等得花都谢了。见长安已经回来,持玉示意自己已经清楚了她的计划,遂放开手,那玉如意自动飘在空中,缠着那股仙气旋转。 “司命局胥扶已经回来了吗?” 面对长安的询问,持玉仔细想了想,那胥扶她见得不多,跟九重天的这些神明也不是很亲近,持玉却还是在不久前见到她去了一趟太清殿。 “仙界大会马上要开始了,她自然已经回了司命局。长安,你是想去司命局问她,还是在仙界大会上问她?” 长安思索了片刻,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还不确定她的目的,也不想当面拆穿她做的事情。阿姐,我们先去司命局。” 九重天司命局里,胥扶正盯着满桌的命卜出神,却听小童来报: “持玉公主和长安公主来了。” 胥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暗想终于来了。 “请两位公主进来吧。” 胥扶远远望着两位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随手一挥隐藏了桌上的命卜。 “胥扶,有一件事我不解,特来问你。” 面对长安直白的开场,胥扶淡定自若,先是请两位坐下,随后安排小童上茶。 茶水放在长安和持玉身前,两人都没有心思去品她的茶。胥扶却不在意,饮了一杯后才说: “你要问大霄国的事情。” 她身为司命,掌握与调节着这天下的命与运,自然能猜到长安要问的就是大霄。 长安见她不避讳,所以直接问: “大霄皇后王氏动国运修仙封神,难道也是命卜上的结果吗?” 胥扶仍然慢悠悠饮着茶,十分淡定解释着: “公主殿下,这凡间的朝代更替本就无常,只有得道者才可江山永驻,我身为司命,只能调节其中的细节,不能影响大方向。” 长安咬牙切齿,又道: “那些无辜宫女就甘愿成为祭品吗?裴星司生来就是祭品的命运也改变不了吗?” 胥扶听罢,只是摇头。 “公主殿下,世间万物皆有其归处,你不必如此激动。” 长安不明白,这就是他们说的命数命数。之前的禹阿佑是这样,现在的裴星司也是这样。 可她们身为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却对这样的事情袖手旁观,还真是无情了一些。 胥扶继续说: “有句古话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过,神仙动情,三界不宁。你今日可以救下一个裴星司,但世间还有数万个源源不断的裴星司,你救不了,也改变不了。” 充满力量的一掌拍在胥扶的桌上,这让持玉和胥扶都有些震惊。只听她继续道: “凡间尚且有一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我身在高高在上的九重天,就真的放任这样的事情不管吗?你们不管,我涂钦长安能救一个算一个!” 说罢,她便带着满身地悲愤离去。持玉看着长安的背影,也只是默默饮了一盏茶。胥扶问她: “你不随她去吗?” 持玉将盏中的茶吹凉,又摇了摇头。 “哎呀,你还是不了解我这个妹妹。她决定的事情,谁都不能阻难。” 话音刚落,原本立在那里的石桌,在挨了长安的一掌之后直接碎成了几块。 持玉和胥扶反应很快,才没有被伤到。 胥扶扶了扶额,看着眼前碎成几块的石桌,顿感无力。 “还真是个倔脾气。” 古安城里,一代大霄国皇帝驾崩。古安街上万民同悲,无一不因为这一代皇帝的陨落而悲痛伤感。但到底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假意,旁人就不得而知。 皇后安排了宫中事宜,刚要离开时却被裴麟缠上。 “母后,母后,可有找到传位诏书?” 面对裴麟的询问,皇后暂时不是很想理会他,所以只是摆了摆手,吩咐身边的宫女扶她回寝殿。 那裴麟却不甘心,拽着皇后不让离开。 “母后不会要食言吧。” 皇后十分不耐烦的骂了他一句,随后长叹一口气。 “麟儿,你先回去,本宫自有安排。” 这样的闹剧却被躲在一旁的宸妃目睹了一切,她不敢想自己的儿子平日里装疯卖傻,却有这样的野心。 皇后膝下无子,但她居然看上了自己的儿子。可自己儿子那点德行,她最清楚,他当不了皇帝。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的是安排传位的事宜吗?” 第45章 大事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宸妃娘娘为何如此激动?不过也能理解,这宫中哪位嫔妃也不能非常淡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不是吗?” 皇后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了这一番话。这个宸妃在宫中本就不争不抢,虽然生下了三殿下,但这个三殿下痴傻,又有腿疾,所以也没有人视他为敌人。 第49章 裴麟见状,害怕自己的亲娘和皇后起争执,所以拉开了宸妃,小声说着: “母妃,您先回去,儿子自然有儿子的事情要做。” 宸妃盯了他一眼,说着: “我警告你,不要妄想一些你得不到的东西。你要知道,为天下为君者都应该拥有为君之能力,之道德。没有能力的人登上那个位置,将是一场灾难。” 说罢,宸妃也没有向皇后行礼,只是默默看了两人一眼后就离开了。 皇后冷哼了一声,随后叫过裴麟,裴麟小心翼翼地侍奉在皇后身边。 “这些人啊,都是自命清高。在这后宫里哪有不争宠的,不过如今,我的眼界已经不在小小的后宫里了。麟儿,我们走。” 裴麟上前一步,搀扶着皇后娘娘的手,两人去往了宫殿之中。 “娘娘!魏公公传来消息,说在郊外有了五殿下的行踪。” 宫女来想皇后汇报,皇后顿了顿,问道: “意思就是,你们还没有找到人?” 面对皇后的质问,宫女只能躬身,继续道: “娘娘,是因为王齐大人路过郊外的时候看见了五殿下的身影,所以才传信给了魏公公。具体的情况,我们还不得而知。” 说起王齐,皇后扶了扶额,倒是把他给忘记了,最近正是关键时刻,可别因为他而闹出茬子来。 “找人给王齐带话,让他最近安分一点。” “是!” 而郊外,已经祭奠完父亲的景嫣还是被那一群家伙找上了门。景嫣刚一出门,就被一群拿着棍子的人拦住了去路,她很清楚,这些人都是王齐手下的。 “你们想干什么?” 景嫣问出了这一句,那轿中的人掀开马车帘,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个留着长胡须,身形佝偻的老人。但从他深邃的眼眸里,看出了几分辛辣和狠毒。 只见他拿出一本账册,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字名字,景嫣就在其中。 老头点了点名字,随后抬头对景嫣道: “江湖上确实有人死债消的道理,但我们王府不是江湖,该还的钱还是得还上来才行。” 说罢,那些拿着棍子的人朝着景嫣打过去。景嫣在惊慌失措里躲过了几棍子,却还是被一棍子打在了肩膀上。 下一瞬间,一柄剑拦住了那些木棍,随后那柄剑将将那些下人手中的棍子斩断。 景嫣一看,是之前救她的那一群人里的少年。 “大胆狂徒。” 几人不敢上前,那老头却十分淡定地说了一句: “雕虫小技,全部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那些人拿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朝着两人刺了过来。 裴钰用手里的剑抵挡,匕首近不了了他的身。而景嫣也拿出之前长安送给她防身的匕首防御。 等到所有人都被他打倒在地的时候,裴钰还是没有对这些人下狠手。 那佝偻的老头这才慌了,连忙回了轿里说了一声: “走。” 那群人从地上爬起来,抬着轿子离开。 景嫣上前与裴钰站在一起,质问他: “你为何不杀了他们?” 裴钰抱着剑长叹一声,回答: “他们与我的武功和能力本就不属于同一个层次,我没有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可景嫣恨他们却恨得双眼滴血,眼前这个皇子却装腔作势,显得自己有气有节,悲天悯人。 “既然如此,殿下还是请回吧。” 景嫣冷冷抛出一句,随后转身离开。裴钰转头看了一眼,不禁有些震惊得说不出话。 那一袭本就鲜红的衣裙,身后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匕首正直直从身后插在她的心脏上。 “景嫣……” 裴钰默默叫了一声,景嫣正要回头时双目泛白,躺在了红色血泊之中,她还是遭了那群人的暗算。 裴钰正悲伤时,只见一位仙子从天而降。景嫣的血液漫延到她的脚边,却因为她的驻足而改变了流淌的方向。 “你是谁?” 裴钰问了一句,那仙子不曾回应,只是蹲下身,从景嫣手里拿走了那把金色的匕首。 “这是她的。” 仙子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女孩,悲伤不禁爬上了她的眉梢。她似乎明了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遂收起了匕首。 宽大的衣袖拂过景嫣的尸身,那些鲜血已经不见了踪影,随后景嫣也消失不见。 “这也是长安计划中的一环吗?” 那仙子正是绛玉,路过此地时却突然看见了那匕首发出的金光,便以为长安在这里。 没想到,是这个被杀害的女孩子。绛玉整理了自己的衣袖,已经有了法子。 而裴钰亲眼见到了这样的场景,有些过度惊吓,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绛玉上前几步,手指点在他的眉心,笑了一声,说: “抱歉,吓到你了。不过你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宫去,那里已经发生大事了。” 说罢,裴钰双眼迷离,倒地不起。 ……… 长安赶回皇宫时,宫里已经处处挂起了白帆。朝殿之上,皇帝的棺椁旁围着很多人,那些妃嫔皇子痛哭不止,王公大臣抹着泪,来送皇帝的最后一程。 长安看到,那朝殿之上的天之子气断了。 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穿着素白的孝衣,立在大殿之下。随后那名小太监拿出了传位诏书。 皇后抹了泪,严肃道: “陛下驾崩,按照祖制,今日将在此宣读传位诏书。” 皇后招了招手,那小太监举着传位诏书上前,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朗声读来: “朕以薄德,承天命临御天下,今龙驭上宾,国事不可无主。 三皇子裴麟,仁孝恭谨,明达治体,素为朝野所钦。兹传大统于三皇子裴麟,着即登基,承继宗庙,抚绥兆民。内外文武百官,其同心辅弼,共保社稷安宁。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而听见了裴麟的名字,在场的臣子无一不惊呼。这裴麟速来是不谙世事,皇帝虽然喜欢他,却没有培养他成为一代皇帝的想法。 而裴麟却得意极了,那公公满脸笑意地递上传位诏书,说着: “陛下,赶紧起来吧。这臣子都等着参拜呢。” 裴麟装腔作势,由那太监扶着慢悠悠站了起来。 而跪在一旁的七皇子裴珏先站了起来,指着裴麟大骂: “这古安城里谁不知道你裴麟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父皇断不可能将江山社稷传给你,你如何担得了大统!” 面对裴珏的旨意,在场的大臣们终于敢议论出声。 裴麟见状,更加不服气,与他对骂: “我当不当得了皇帝不是你说的算,如今这传位诏书都在我手里,你又能如何呢?” 面对裴麟的挑衅,冲动的裴珏正要上前去打他时,却被自己的请哥哥裴珉拦住。 只听裴珉十分淡定道: “皇后娘娘,这传位诏书怕是要经过众大臣的查验,才可知是真是假。” 皇后却在大殿上笑出了声,那样子与今日皇帝的葬礼十分违和。 “六殿下,本宫知道你父皇素来最爱你。可这江山社稷的传承不是凭借陛下本人的喜好来定夺。陛下自然有他的用意,至于查验传位诏书,乃是大忌。” 皇后好不虚心,裴珉默默握了握拳头,随后陪笑道: “娘娘说得对,但儿臣想问问娘娘,古安郊外的王齐可是娘娘的本家?这几日儿臣在郊外办案,接到了不少王齐欺凌的百姓检举,害得这些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些娘娘可知道?” 皇后没有预料到他会说起王齐,但想用王齐打压她,更是无稽之谈。 “王齐确实是本宫的本家,可也早已是五服以外,六皇子还想因为他做的事情而牵罪本宫吗?” “哦?那如果,王齐所做的事情,是娘娘默许的,并给了他特权呢?” 皇后彻底怒了,大吼一声: “六殿下,没有证据就不要信口雌黄。” 长安在一旁看了许久,无疑是那裴珉掌握了王齐烧杀抢虐的证据,逼宫皇后罢了。城外,确实有五万军队正等着裴珉摔杯为号。 可皇后不可能没有准备,长安观察了一圈,那宫殿的另一侧,是皇后聚积的五万军队。 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皇后想借国运修仙,就必然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对了,鱼,鱼还在中宫。 长安连忙赶去中宫,趁着他们剑拔弩张,正是去救她们的好时候。 而此时,这宫里的局势复杂,长安躲过了一道又一道的侍卫,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你有办法了?” 来人正是刚从仙界大会赶回来的胥扶,长安见她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猜到她也很着急。 长安不想和她多说,只是躲开了她继续往前走,留下一句: 第50章 “你还是先去朝殿看看吧,宫里要出大事了。” 胥扶望着长安离去的背影,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大事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46章 倒反天罡 “长安,你来了!” 长安推门进入大殿,见几人正被五花大绑。 见是长安来了,小月儿反手扯开了捆仙绳,紧接着是梨华,琉璃。那裴星司母女两只是堪堪比划了一下,长安进来之后,裴星司身上的绳子就已经掉下来了。 可那裴星司自从被抓过来后就萎靡不振,只能倒在俞妃的怀里。俞妃一遍又一遍呼喊着裴星司的名字,裴星司时而答复,时而又昏睡过去。 长安拍了拍俞妃的肩,宽慰道: “放心,她会没事?” 而此时,众人已经围了上来,询问着长安此去得到的答复。长安咬了咬牙,道: “那胥扶说这是大霄的命,所以不会插手。” 小月儿却甚是激动,雪白的尖利牙齿磨得刺啦作响,小月儿握紧拳头向外冲去。 “我去会会她。” “小月儿!” 长安快一步拦住小月儿,说道: “现在不是恨她的时候,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是什么事情,长安抬眼看向了那大殿上供奉的无数神像。 这些家伙,吃着皇后供奉的香火,却对皇后残害宫女之事视若无睹。 “长安,那上面好像是天帝。” 琉璃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但那最上面的神像供奉的却是她的亲生父亲。 长安够了勾唇,道: “我连他一起骂。” 说罢,长安伸出手掌,喊了一声“玉如意”。千里之外,那玉如意在持玉公主的授意之下飞奔而来。 玉如意砸通中宫的房顶,稳稳落在长安的手掌中。 “难道是?” 梨华也有了猜测,但这样做确实是倒反天罡了…… 长安冷笑: “若他们护不了天下生灵,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香火和朝拜!” 只剩下小月儿一个摸不到头脑,长安解释道: “如今正是大霄国丧中,皇后自然没有太多的精力管这里。那么,我们砸!” 砸神像?这确实很疯狂。但她们这群人,谁不是为了疯狂而活呢!砸,那就砸得惊天动地。 说罢,长安用手中的玉如意挥出一道金光,斩断了供奉神明的香,香炉裂成两块,香灰撒的到处都是。 又挥出一道金光,居中的一排神像倏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碎成碎渣。那声音,像是天上的雷。 “打雷了。” 俞妃娘娘精神不振,抱着裴星司望着窗外,也不管这群人在做什么。 可外面确实打雷了。 梨华连忙捂住了耳朵,她早就见识过天雷的厉害。当年她被佑什娘娘带回九重天的时候,误闯进了雷公电母刑行台,雷公电母没见过猫,就拿起锤子吓唬她。 梨华被那天雷震得耳鸣,从此再也不敢进那个地方。 小月儿也很熟悉,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南天门外化身成硕大的原型时,也是天雷阵阵,闪电擦过头顶,像是真要将她劈死。 还有在别云山那次,她为了百姓们挡下天雷。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被震碎了。 长安只是觉得无趣,雷公电母两人,跟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一旦有人倒反天罡,他们便拿起了锤子和凿子,天雷噼里啪啦落下。 琉璃拍了拍梨华,示意她退后。只见琉璃从嘴里吐出一颗明亮的珠子,那珠子飘在空中,随着她的手指操作,朝着祭台上的神像砸过去。 小月儿飞身而起,一剑劈过去,数不尽的神像倒塌。 可身处高位的神像却纹丝不动,眼神里俯视众生的悲悯却像极了不屑。长安见状,收了手里地玉如意,一步一步朝着那高位的神像而去。 她深知没有法器,她没有办法很快地毁掉那高位的神像,但那神像就在眼前,她不想用玉如意将阿姐扯进来。 一道金光凭空而来,拦住了长安的去路。长安伸出手抵挡,却还是被那一道金光振得退后几步。 “长安!” 小月儿上前扶住长安,几人并肩而立,将俞妃和裴星司护在身后。 只见那金光里赫然出现一个人影,众人才看清,那是,皇后王栩。 “就凭你们,也想毁掉我的修为吗?” 皇后大笑,手里早已攒满了要攻击众人的法术。 长安看了一眼她身上的那一股仙气,这么多年的供奉和朝拜,似乎让她得到了某位神明的赠予,那法术是他的风格。 长安握紧了玉如意,指着皇后,道: “就算你得了这样的法力,可天劫和报应还在后面。” 说起天劫,皇后笑得不能自己。 “天劫吗?这么多年我得到的只是好处,没有坏处。” 说罢,金銮色的霞光骤然炸开,长安手中的玉如意凌空化作万道金刺,直逼皇后的面门。 “擅用禁术,乱我仙道,当诛!” 此时的皇后早已不像之前那样端庄,眼底翻涌着墨色妖气,只是转身,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全身冒着黑气的妖怪。 “这是!” 梨华露出了尖锐的爪子,准备随时出手。却没想到,那皇后还有这样的变数。 这让长安想起了那个供奉这地狱恶鬼的暗室,就如同现在的皇后一样,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皇后反手捏碎腰间骷髅法器,黑雾瞬间裹住周身,金刺刺入便化作虚无。 “你们就是多管闲事,想毁我仙道,门都没有!” 她尖啸一声,十指凝出暗红血光,竟直接撕裂霞光,掌风带着腐骨寒气拍向长安的心口。 长安足尖一点凌空翻跃,玉如意在掌心旋成光盾,挡住血掌的瞬间,盾面崩出细密裂纹。 梨华露出爪子,却又化作锁链缠住皇后四肢,却见对方猛地张口,喷出一团漆黑的禁术法球,锁链触之即断,法球直撞向梨华。 “小心!” 小月儿见状急凝仙力于掌心,推出一道金色屏障,法球撞在屏障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烟尘弥漫中,皇后身形如鬼魅般窜出,指尖血刃直刺长安咽喉。 长安侧身避过,玉指凝出仙刃,两人掌刃相交,金芒与黑气相撞迸出刺眼火花,震得整个宫殿都要坍塌。 皇后自觉敌不过身前的几人,眼神瞥向了她最后的底牌。 此时的裴星司正躺在俞妃的怀里,皇后趁着几人都不曾察觉,只是一个转身便用手中的金光变成一条绳子,捆住了裴星司。 “女儿!” “裴星司。” 俞妃还没反应过来,几人的招已经晚了她一步,裴星司已经到了皇后的手中。 只见她揽住裴星司,大笑道: “我不知各位是什么来历,但今日我以她祭神明之后,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说罢,她高高举起裴星司,朝着最高位的神像而去。 裴星司在恍惚间滑下一滴泪,泪滴在那香灰里,滚动几圈变成了一粒丹丸。 她这一生,自出生就被断定是整个国家祭祀神明的祭品。 她本以为那只是父皇的偏见,今日才知道,她的出生都被算计在这一场阴谋之中。 她想起记事后初见胥扶,是在她八岁。她因为太饿了,去别的宫里偷了一些点心,那个宫里的妃嫔吩咐下人拿着扫帚将自己赶了出来。 她灰头土脸从很小的墙洞里钻回自己的宫殿里,那事的胥扶总是身穿一袭玄衣,扎着高马尾发髻,满身清冷。 胥扶见她,轻轻擦掉了她脸上的灰,又塞给她一些点心。对她说: “早点逃出去。” 裴星司不是很懂这句话,直到后来母妃告诉她,那就是国师胥扶。是那个仅凭一言,就改变了裴星司命运的人。 正因为她,裴星司才成了一个不受待见的祭品。 幼年的那一面是惊鸿一瞥,可那样的柔情与美好只留下了裴星司的梦里。 从此以后,胥扶就是自己的敌人。 “王栩,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面对她们的警告,皇后却不为所动,势必要用裴星司祭神。 只见她伸出手,裴星司朝着空中飞去。一瞬间金光闪烁,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皇后惊呼,她的禁术已成! “娘娘,我早就说过,这样的禁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一个声音打破了殿里的宁静,几人抬眼望过去,此时的胥扶正揽着昏迷不醒的裴星司。 “是她!” 她终究还是出手相助了。 皇后被气得不轻,随后大声呵斥胥扶。 “你也是来阻止我的?” 胥扶飞身落地,将裴星司稳稳放在一边,随后上前一步,十分淡定道: “皇后娘娘,这是我最后的忠告。若你执意如此,胥扶也无能为力。” 第51章 胥扶摇了摇头,指尖攒起了光。 皇后见状,淡定扯下了脖子上的项圈,那项圈是一个类似于玉玺的小吊坠。邪乎得很,似源源不断流淌着某种光。 “那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说罢,项圈被她抛上天,她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打坐。 数不尽的气与光被那个小吊坠吸入其中,就连那些神像上微弱的光也不例外。 “这难道就是!” 琉璃没有把话说完,长安接道: “这就是天子之气和国运,她正在吸蚀大霄国的气运。” 长安不禁感慨她胆子真大,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给她出的主意。 长安觉得自己胆子再大,最疯狂的时候也只是砸了自己亲生父亲的神像,大不了回去挨一顿骂。 但这个家伙做的事情,是要被万世骂得骨灰都不剩。 第47章 大霄国的真相 “你可知道这样的后果?” 胥扶又问了她一句,但皇后始终没有停手的打算。她仰天大笑,笑得格外张狂。像是身体里寄生了十分可怕的恶魔,她控制不住自己,那吊坠里积攒的气运已经要将她吞没。 “本宫做事,从来不计后果。” 说罢,她仰天嘶吼一声,张开了双臂去容纳那吊坠吸取的能量。 “梨华去右边,小月儿去左边,琉璃,我们去中间,我们要阻止她!” 长安见状,迅速安排了作战策略。所有人都就位之后开始待命,长安运转着指尖的法术,她想就算今天被皇后的法术吞噬,也要阻止她。 胥扶则是紧锁眉头,长叹一口气,都是些不听劝的主。皇后是,长安亦是如此。 遂挥了挥衣袖,命卜出现在她身前。她自此端详,从那杂乱险峻的命卜里看出了大霄的运事就在今天了。 “长安,趁她不备,夺下那枚吊坠!” 胥扶大喊一声,长安示意,一边和皇后对抗,一边找准时机去拿那枚吊坠。 此时天空早已乌云密布,天雷滚滚而来。俞妃从胥扶手里接过裴星司,又望向了窗外的天气。 “打雷了。” 心里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大殿内混战,她紧紧抱着昏迷的女儿,祈求她们能顺利逃过这一劫。 老皇帝已死,从此以后,她们只做普通的山野村妇,不再过问这古安城里的是非。 皇后突然睁眼,双目被冲得血红。无数的邪气从她体内涌出,操纵着她成为一副好战的傀儡。 她,被自己的野心俘虏。 “乱我心者,都去死!” 说罢,皇后站起身来,强大的气流朝着四周散去,险些冲走了正在运功的几人。 长安顶住气流,一步一步往前挪,目光全在那枚选在她头上的吊坠。 胥扶闪现到长安身后,一掌抵住她的背。长安自然明白她想做的事情,现在她终于愿意和众人站在一起,助这件事情一臂之力。 可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大殿的门突然被打开。强大的气流瞬间涌出门去,只见原本华丽的宫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压力,开始四分五裂。 殿外的宫女和正叛乱的士兵门,只见中宫上空一道刺目法光如陨星砸落,巨响声震彻九阙。 殿上的墨瓦瞬间崩碎如雨,盘龙梁柱应声断裂,裹挟着砖石木屑轰然坍塌。 烟尘冲天而起,宫墙如纸般层层倾颓,千百年的殿宇在法术余波中化作断壁残垣,唯有漫天尘埃与破碎的龙凤雕饰,昭示着方才惊天动地的毁灭。 “快走!” 最后时刻,长安拉着众人逃出宫殿。抬眼时,只见原本富丽堂皇的中宫,仅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就这样…塌了…” 一座象征着母仪天下的宫殿,倒塌在众人眼前。就算她们见过很多震撼的场景,也会因为眼前的废墟而心悸。 是,或许宫里还有宫女和下人。 那位于高台上的身像,也淹没在其中。 对了,俞妃和裴星司。长安这才想起了两人,难不成两人已经被埋在废墟里了吗? “放心吧,她们没事。” 胥扶捡起地上破碎的瓦片,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修建一座宫殿需要多少人力和财力?修建一座国都,又需要多少人力和财力?” 长安望向胥扶,却不曾回应她的问题。胥扶轻笑一声,道: “当年女娲派九尾狐下凡助周伐商,九尾狐却转身投进了帝辛的后宫中,可这样却不能阻止周伐商的脚步。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命卜。”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见那裴麟正带着一群军队赶过来。 裴麟见偌大的中宫成了一阵废墟,不禁焦急万分。 “我母后呢?皇后娘娘呢?” 裴麟质问站在一片废墟前的几人,胥扶上前一步,对他道: “你可知皇后在做什么事情?” 裴麟双目通红,这样的场景,他只能猜测到皇后已经被埋在那废墟之中。 “再问你们一句,皇后娘娘呢!来人,去给我找!” 裴麟一顿怒吼,身边的士兵也别无他法,只得安排人去废墟里寻找皇后的身影。 一番搜索却没有收获,裴麟彻底绝望,跪倒在废墟前。 “完了…全都完了…” 只听他絮絮说着: “光拥有传位诏书又有何用,如今大军逼宫,我就算成了皇帝,也会被裴珉砍死……母后,你不是说能让儿臣当上皇帝的吗?母后,母后!” 裴麟放声哭泣,天上的雨也十分巧合的落下,渲染了这凄凉的氛围。 “麟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裴麟猛然回头,才发现自己的亲生母亲就站在身后。 裴麟一把扑进宸妃的怀里,放声哭泣。 宸妃也淋着那一场雨,默默拍着他的背,小声说着: “麟儿,母妃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眼前的场景像是母子重逢的感动,却又有一些别扭。这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长安,避避雨吧。” 小月儿为长安撑起伞,而长安脸上却有一层化不开的忧愁。就好像,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长安抬起头,只见那天雷朝着皇城劈过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这样下去,城里的百姓都要遭殃。 只见长安飞身而起,小月儿十分不放心,跟随她的脚步而去。 琉璃和梨华也不例外,胥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不禁紧锁眉头。 “这帮家伙!不过,这样也挺好!” 说罢,她也飞身跟着一行人而去。 万丈高空中,雷公电母正疯狂地抛出天雷和闪电,是必要将古安劈得灰飞烟灭。 “雷公电母,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长安的质问,那雷公电母不曾开口说话。眼神里似有些无奈,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梨华和小月儿见状,只身挡在雷公和电母身前,让他们施不了天雷。 电母拿起了锤子,恶狠狠地对眼前的小月儿道: “闪开,你忘记了天雷打在身上的滋味吗!” 雷公则是看着眼前的梨华,笑出了声: “小猫,这回别说我们欺负你了。” 梨华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那回,但就算自己被雷劈,她们也十分坚毅地挡在前面。 长安和琉璃却比二人冷静得多,她们似乎猜出了缘由。 “小月儿,梨华,让开。” 梨华和小月儿本来有些犹豫,却还是在长安的眼神暗示下躲开了。 长安上前道: “二位是奉了太清殿的指令吗?” 雷公和电母还是不肯说话,只见那天空中的云不断聚积,笼盖在头顶,让人透不过气。 “自然是太清殿的指令。” 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长安抬头一看,端坐在云里的正是代理掌事,肆尘。 肆尘的身边,围绕了无数天兵天将。黑压压一片,强大的压迫感确实让人头皮发麻。 上一次有这样的场景,还是在哪吒闹海后,九重天抓捕哪吒的时候。 “肆尘!” 长安喊出一声,原本脸无表情的肆尘笑了笑。那样的笑里没有半点对众生的怜悯,反而是不应该属于身为神明的凉薄与冷漠。 肆尘具有压迫感的声音传来: “本座奉命前来处决一个残害生灵的鬼魂罢了,不曾想路过此地,看了一出好戏。” 如此残酷的战斗,在他眼里却是一出好戏。长安不禁握紧了拳头,咬牙道: “掌事大人只是觉得古安无数百姓会死在这一场天劫之中是一场好戏吗?” 面对长安的质问,肆尘挥动手中的拂尘,笑道: “既然司命局的胥扶上仙在这里,你就可以问问她,这大霄的命数已尽,这些都是他们的报应罢了。” 听罢肆尘的话,胥扶长叹一口气,细细说来: 第52章 “其实,大霄国自第十三代国君开始,命数就已尽。只是第十四代国君继位时,出现了一位很厉害的国师,那国师用邪术强行为大霄续命一百多年。在这一百多年里,君主无能昏庸,皇子纨绔。边关战乱不断,百姓们流离失所。虽然有大霄盛世的基础,却也经受不住这样的磋磨。所以,我才以国师的身份来到大霄,却发现发现当朝皇后也在修禁术。” “那裴星司呢?若不是因为你,裴星司也不会过得那样艰苦。” 长安问出了心里的疑虑,只见胥扶叹了一口气,道: “其实,九公主的出生本就是皇后的计谋。只是她身为一国之后,揽不下这么大的罪名和仇恨,所以只能通过我讲述了这件事情。从此,裴星司成了不受待见的祭品,我让皇帝怨恨她,也只是为了让她早点逃出古安。可那皇后却有十足的把握,赌她一定会因为报仇回来,看来她赌对了。” “长安公主,有禁术的加持,我们对付他的办法,也只有欲让其亡,先让其狂。” 所有的真相尽在眼前,长安望着乱成一团的古安城,不禁有些失神。 此时,六殿下裴珉正带兵闯入正殿之中,皇位近在咫尺。 古安街道上也混乱不堪,官兵到处赶人。百姓逃的逃,跑的跑。 “就算大霄的寿命结束,大霄的百姓也要跟着大霄而覆灭吗?” 第48章 “这算不算是奢求呢……” “就算大霄的寿命结束,大霄的百姓也要跟着大霄而覆灭吗?” 这天下的朝代更替是大势所迫,说明那个朝代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可长安不明白,俗话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些百姓真的要随着那一场朝代更替而覆灭吗? 胥扶不曾出声,端坐在云端的肆尘却开口道: “这些百姓何尝不是因大霄国而得了好处,逾支了下一个朝代的气运。今日这城中的人随着大霄灭亡,明日就会有新的人群在此扎根。无论善恶,万般皆是如此。这,也是太清殿的决策。” 说罢,肆尘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站在一旁的雷公和电母迟疑了一下,最终领命。 只见两人来到云端前,手中的锤子正要朝着那凌乱的古安城落下。 长安飞身上前拦住雷公电母,怒斥肆尘: “我不信这是太清殿的决策,莫不是你在从中作梗。若误杀了这么多百姓,你可担得起这罪行。” 面对长安的怒斥,肆尘愣住了,他没想到身为九重天的长安公主已经到了他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 肆尘肃声道: “长安公主是敢质疑天帝的旨意吗?” 长安咬了咬牙,怒道: “今日我就站在这里,我看谁敢动手。若要毁古安城,就先将我劈得灰飞烟灭!” 长安的话震耳欲聋,在场没有任何一个剑拔弩张的天兵天将敢轻举妄动。 雷公电母面上很是为难,遂放下了手中的锤子,对长安道: “长安公主,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只是秉公职守。” 长安手掌显出巨大的光球,那光球无限扩大,罩在古安城之上。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长安!” 听完长安说的话,几人已经来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你们来了。” 此时小月儿来到长安身前拔出腰间的剑,剑身真气流转,与她身上的蓝色火焰相呼应。 梨华和琉璃护在左右,都已经是一副防御姿势。 “长安,放心,有我们!” “诸位,还是选择和九重天作对吗?” 肆尘开口时声音却如九天惊雷滚过,已经变得不辨男女,只带着穿透云霄的沉浑力道。此时的他已经不像是一位四界掌事,倒像是天下魔教教主。 这声音未落,下方众人便觉胸口像被无形巨山压住,呼吸骤然滞涩,连骨髓里都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连抬头仰望的力气,都似被这声威生生碾碎。 这声音震得天旋地转,小月儿身形不稳,好在长安一掌抵在小月儿背上。长安将小月儿护在身后,走上前直临肆尘强大的威严。 “今日,我便为了古安无辜的百姓而战。” 说罢,她手中的法术已经打了出去。一旁的雷公电母见状,立马转身拦住长安。 长安一边躲闪雷公电母的攻击,一边朝着云端上的肆尘移过去。 雷公电母左右架住长安,在耳畔轻声劝诫道: “公主殿下,此事你莫要插手了。太清殿已经有了决策,如果你再插手,此事怕是有变数。” 长安拼命一挥,震得雷公和电母退却几步。 只听她坚毅道: “我要的,就是变数。” 说罢,她手中的法术幻化出一把利剑朝着端坐云端的肆尘而去。 肆尘依旧垂眸端坐,任凭长安的剑裹挟着裂空锐啸,直逼面门,周身却静得如亘古磐石。 就在法术光影将触到他衣袂的刹那,他眼帘微阖。几乎是同一瞬,一圈淡金色的光晕自他体内轰然涌出,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 这光晕未带半分戾气,却裹挟着磅礴的威压。 长安只觉一股巨力迎面撞来,双脚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数步,气血翻涌间,竟连抬手再攻的力气都滞涩了几分。 “长安!” 小月儿一把揽住长安,还未等长安站稳,小月儿已经握着手中的剑冲了上去。 肆尘身后的天兵天将化身成一片墨黑乌云,那乌云似有千钧之力,自高空倾斜而下,如奔腾的墨色洪流般朝着小月儿席卷而去。 小月儿手握长剑尚未及挣扎,乌云已如巨口般将其吞噬,边缘的雷光在云层与小月儿接触处炸开道道紫电,小月儿身上腾起的妖气瞬间被乌云绞碎、吸纳。 只见乌云吞没小月儿后,仍在半空翻涌盘旋,仿佛化作一座悬空的墨色山岳。 只余下几声若有若无的嘶吼被彻底淹没在云层深处,天地间只剩一片压抑的昏暗,尽显这吞噬之景的诡异。 “小月儿!” 众人都惊呼,长安刚要冲上前去救小月儿,却见那层乌云急促颤动起来。 只见一瞬间里,那层乌云膨胀起来,一条鲨鱼尾巴露了出来。 难道,又将她逼回原型了?长安心头一紧,这样确实很麻烦。 那朵乌云陆陆续续吐出负伤的天兵天将,最后乌云退散,硕大的鲨鱼出现在众人眼前。 “又是你,南海来的妖孽,还不速速拿下。” 肆尘一声令下,身后的天兵天将听令,从肆尘身后呼啸而出。 天际云层骤然破开,天将身披金甲、手持长枪,踩着流转的霞光俯冲而下,枪尖迸发的金芒如流星般直刺向鲨鱼。 而此时,鲨鱼黑色的鳞片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巨口一张,獠牙间喷出裹挟着腥风的水柱,竟将数道金芒生生撞散。 一名天将挺枪直刺鲨鱼左眼,却被它甩动的巨尾抽中,金甲迸裂间借力闪退。 另几名天将则结成阵形,长枪交织成金色光网,从四面八方向鲨鱼妖合围。 鲨鱼怒啸一声,尾鳍拍击海面掀起丈高巨浪,同时张口喷出一团漆黑妖雾,雾中藏着无数锋利的骨刺,直逼天将面门。 天将们却不慌不忙,齐齐挥动长枪,光网瞬间暴涨,将妖雾与骨刺尽数挡下,金光穿透妖雾,狠狠扎在鲨鱼妖的鳞片上,迸出点点火花。 “小月儿!” 鲨鱼妖吃痛,猛地扭动身躯,巨大的身体在半空与天将们周旋,尾鳍扫过之处,云层都被撕裂开道道缝隙。 “小月儿,我们来助你!” 此时长安已经飞身而来,小月儿听罢她的话后,疯狂摆动这身体,尾巴扫落如蚊虫围剿着她天兵天将,朝着肆尘张开了嘴巴。 肆尘双目盯着眼前这个硕大的鲨鱼妖,眼底划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随后,他一挥拂尘,强大的光盾抵挡住鲨鱼妖的攻击。 “雷公电母,还不速速动手!出了什么事,本座担着。” 一旁的雷公电母听罢此话后,已经来到了云端之上。 此时的古安城中背磅礴大雨笼盖,几方乱军混战,血溅天子殿上,无数的百姓逃离这人间烈狱。 雷公电母劈下一道天雷,那天雷狠狠击在长安布下的屏障之上。 长安心头一颤,此时,小月儿对峙着肆尘危在旦夕,而古安的百姓们将会死在那一场天雷之下。 长安左右为难,此时梨华和琉璃连忙去帮小月儿。 “长安,你快去,这里有我们。” 有这句话,长安就放心多了。这一次,大家可要一起回来啊。 说罢,她朝着古安而去,加固了罩在古安城上的屏障。 一道道无情的天雷落下,皆被长安抵挡住。就算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第53章 “长安公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面对雷公电母又一次劝诫,长安仍然坚守着那一道防线。 “执迷不悟吗?我不这么觉得。” 可这天雷哪里是好受的,一道天雷能毁一个人百年的修为。就算她身为九重天的公主,也扛不住陆陆续续的天雷落下。 生扛天雷,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长安的余光望向了小月儿,那时她在别云山时,为了别云山的百姓扛下了那一道天雷,被打回原型。 如今,也算是与她感同身受了。 就算她们身在九重天,但也十分清楚这世道不公。而好在她们,从来没有沉沦。 若真能保佑那些无辜的百姓逃过这一场欲加的天灾,就算入轮回,她也是愿意的。 “这算不算是奢求呢……” 长安在昏迷之前猛吐一口鲜血,记忆模糊时只见古安城上漫天星辰,甚是美好。 “真好……” “长安!” 几人正忙着和肆尘缠斗,见长安慢慢往下落去,已经来不及。 鲨鱼目睹了一切,双眼通红,雪白锋利的牙齿正要撕碎肆尘布下的天罗地网。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胥扶默默摇头,最终长叹一口气。 “何必如此呢?” 说罢,她飞身而下,随着长安而去。 此时古安的屏障已经破了,雷公电母却不敢再轻易布雷。 长安公主身死古安的后果,他们不敢去想。就算肆尘说有什么后果他担着,但他们也知道肆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四界掌事。 无非就是和华清大仙关系甚好,又在天帝面前出了风头。 他们不信肆尘的话。 …… 胥扶随着长安落在了古安城里,长安的血却巧合得化成了一场洗涤这城中污秽的暖雨。 裴氏皇族混战之时,一位姓李的少年趁机带着民兵杀入皇城之中,手刃了裴氏皇族,古安城里的局面终于稳定下来。 古安城街之上,御马夜行的少年见到了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和一位身穿玄衣,站在身边默默守护的女子。 他认识那人,是曾经大霄国的国师,胥扶。 “是你。” 第49章 “她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她的道” “李棠源,你何时入的城?” 眼前那个骑马夜行的少年正是李棠源,此时的李棠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持长枪,身后是追随他起义的军队。 只见他翻身下马,虔诚地向胥扶行了一礼,道: “原本古安城外护城河干涸,我与兄弟们正愁无法过河时,突然天降大雨,河水肆涨助我们渡河。也是因为那一场大雨,我们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就杀进了皇城之中。” 那就是了,这看似巧合,实则都在命卜之上。 李棠源向胥扶拱手,道: “我虽出生荒野,但也听说过阁下的事迹。如今我打算定国号为棠,愿拜阁下为国师!” 如此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让胥扶看到了他身上独一份的魄力。胥扶暗想,眼前的年轻人会是一个好的国君。 “自你入城之后,一切就已经有了定数。我来古安本就不是为了入仕,这国师之职,还需要你另请高明。” 说罢,胥扶上前抱起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长安。 “阁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面对李棠源的挽留,胥扶转身时只留下了一句: “这一场大雨名为长安,从此这天下必定会长治久安。古安亦可改名为,长安。” 说罢,胥扶抱着昏迷的女子,踏着月色离开。此时,街道上陆陆续续亮起了灯火,入城的军队们清理街道,开灶煮汤,临时供应一日三餐,直到这些百姓们整理好自己的房子。 “这就是长治久安吗……” 第二日,李棠源亲自写下长安二字。古安城的匾额被换掉,从此,长安会成为千载盛世里的繁华都城。 ……… “是谁!” 郊外的破庙之中,俞妃正守在裴星司的身边,门外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矣击垮她紧绷的神经。 她见过了神仙打架,也见过了古安城里的乱军政变。在各种厮杀中,她好不容易背着裴星司离开古安城,回到了破庙之中,却被熟悉的身影抓个正着。 “胥扶,还是你,你想干什么!” 此时,胥扶正抱着长安站在门前。俞妃拿出木棍,将昏迷不醒的裴星司护在身后。 胥扶看了一眼,也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长安,随后上前握住了俞妃手里的木棍。 俞妃惊恐万分,却不是胥扶的对手。 胥扶一挥手,金光划过,俞妃这才在法术的操控下安静下来。 “放心,我不会害她。” 说罢,她蹲下身来,先探了探裴星司的脉象,随后点了她身上的穴。一缕真气输进裴星司的身体里,裴星司倒在胥扶的怀里,慢慢睁开了眼。 “好了,现在没事了。” 胥扶轻声说着,裴星司眯着眼,瞧见了那熟悉的面孔,不禁想起了一些过往的旧事。 那年十岁的裴星司坐在荒凉的院子里,槐花开了满树。母妃说要摘一点槐花给她做点心吃。 她们在宫里不受待见,就算是去御膳房借一点糖霜,御膳房的厨子也不愿意多理会她。 裴星司不明白,同样是身为这宫里的皇子公主,为何她和母妃却要如此卑微。 难道就因为自己被取名为裴星司马?就因为那个人?那个说自己生下来就是祭品的人…… 她怨恨胥扶,就算胥扶拿着一罐糖霜站在自己面前。裴星司转身就走,却被胥扶叫住: “九公主,在这后宫之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下去,找机会跑出去。” 她没有去学堂读书的资格,但她知道一个词,叫假惺惺,正是说眼前的胥扶。 胥扶将糖霜塞给裴星司后离开了,那一年,那一罐糖霜被揉捏进了槐花花瓣里做成了槐花糕。 母妃说: “你父皇还是关心我们的,御膳房刁难我们厨子已经被处罚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你父皇就会来迎我们出冷宫了。” 母妃开始编好看的发髻,插上那素得不能再素的簪子。 等翻出关在柜子里的那一袭红衣时,却发现那红衣被老鼠咬了一个大洞。 母妃看着那件衣服愣了神,那是皇帝赐给她的第一件华服,也是她如今唯一一件华服,是她唯一能穿着见皇帝的衣服。 裴星司从送饭的宫人手里接过了饭菜,喊着母妃来吃饭。 母妃回应了一声,眼角划过的泪被轻轻擦拭干净,随后收起了那一件羽衣。 “今日的菜这么丰盛,看来,你父皇也知道我们在这里过的苦日子。” 她总是把一切生活的希望寄予那个花心的皇帝身上。裴星司吃着米饭,不曾开口。 她知道,今日这些送饭的宫人对她们的态度不同于往日,不是因为皇帝,而是因为她…… 裴星司爬上宫殿的围墙,恰好偷偷瞥见胥扶拦住了那个往她们饭里吐口水的小太监。 小太监不明白胥扶的来意,贼眉鼠眼向胥扶行礼。 “小的参见国师大人…这里是冷宫,荒僻异常,国师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胥扶一掌打掉他手里提着的篮子,盖子滚得很远。小太监被吓得不行,连忙跪地,颤抖着声音道: “国师大人饶命,国师大人饶命…” 胥扶冷哼一声,怒道: “回去告诉他们,再敢欺负俞妃和九公主,这篮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刚落,胥扶一挥袖,那提饭菜的篮子当场碎裂。 小太监不敢抬头,连忙道: “小的不敢,小的回去就传达!” 胥扶理了理衣袖,继续道: “你大可回去说,这是我的旨意,也是陛下的意思。” 说罢,那小太监颤颤巍巍爬了起来,迅速跑开了。 胥扶当然知道裴星司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当胥扶看向裴星司时,裴星司躲闪不及时,从墙头摔了下去。 胥扶飞身而起,稳稳接住裴星司。 “九公主,小心。” 看着她那笑语吟吟的脸,裴星司更觉得她假惺惺。 “你为何要这样……” 面对裴星司的质问,胥扶负手而立。当她的掌法掠过院子里早已枯萎的植物时,那些植物在一瞬间扶苏。院里的槐花开得更好了。 那些宫人见不得这院里的植物长得好,若开了花一定会被他们用剪刀减去,结了果子也定会被用石头砸掉。 这么多年,这院里早已千疮百孔。 而胥扶一挥手,这院里就焕然一新。 可裴星司不明白,为何她一边说着自己是天生的祭品,让自己忍受这么多年的欺辱,一边却又在这里出手相助。 胥扶道: “九公主,有些事情我不能左右。但希望你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有离开,才能保全俞妃和你自己。” 第54章 她更不明白胥扶说的这一番话,离开?离开古安,还是离开这冷宫。这样的选择,一个是放弃宫中的一切,一个是争取明亮的前途。 俞妃自然不甘心这样大结局,她很相信人生是起落不定的,所以她确幸自己还会有战胜其她嫔妃,重获皇帝所爱的时候。 她不愿意离开古安。 从那以后的很多年,她们虽然吃不了山珍海味,但每日的餐食都干净可口。 每日都有人敲门,等裴星司去开门时,却没有看到门外的身影,只看见门前一个装着水果的篮子。 那些水果新鲜可口,让母女二人赞不绝口。 虽然每次都没见到人,但裴星司知道,送水果的人是胥扶。 裴星司将自己做的香囊放在篮子里,关上门后胥扶从一旁走了出来。 她拿起篮子里的香囊,那香囊针脚细腻,蝴蝶翩迁起舞,放在鼻尖能闻到淡淡的女儿幽香。 很有意思,是她来到古安之后没有见过的东西。 直到她将香囊戴在腰间,遇见了付太师家的女儿。 那付小姐在丫鬟的陪同之下拦住了胥扶的去路,又一脸羞怯的递过来自己绣的香囊。 “这是?” 胥扶不解,那付小姐手指摩擦着手里的香囊,轻声道: “国师大人,这是我做的香囊,希望你可以收下。” 胥扶笑了笑,对付小姐道: “付小姐,我不爱这些东西。既然是你好不容易绣好的,那就请自己收好吧。” 胥扶刚要走,那付小姐一脸疑惑,继续道: “国师大人不是已经收了一个香囊了吗?不差我这个。” 付小姐指向了胥扶腰间的香囊,胥扶突然想起还有这件事。 “这是…” 胥扶刚要说话,却被付小姐打断,问: “难道国师不知道古安的习俗吗?” 胥扶微微蹙眉,付小姐笑着道: “七夕将至,还未出阁的女子可以绣香囊赠给自己的心上人,可一般是送给男子,看谁收到的香囊越多,就说明他越受欢迎。国师身为女子,不同于其他人,我也是在府中犹豫了许久。直到前几日,我看见国师腰上挂了一个香囊,才知道原来国师是会收香囊的,所以我才绣了这个香囊。” 说完后,那付小姐脸颊微红。胥扶这才明白裴星司的用意,自己中了她的道。 “付小姐,抱歉,这个香囊我不能收。” 说罢,胥扶转身离开。 七夕当晚,古安城里热闹非凡。国师府前聚集了很多来送香囊的女子,却都被手下打发走。 付小姐站在远处,暗道: “不愧是本小姐看中的人,竟这般受欢迎。” 胥扶端坐在书房里,取下腰间的香囊在手里摩挲着。 这可不是个好事啊。 第50章 “你不是说,你不会救我吗?” “今日七夕,古安城中有七夕游灯会。大人不去看看吗?” 身边伺候的丫鬟进门劝着她出去走走,胥扶只是将手里的香囊藏了起来,继续看书。 “大人,外面的人已经被打发走了,您现在私服是可以出去的。” 可胥扶却不理会,而是问起了宫里的裴星司。 “今日可有派人去送餐?” 那丫鬟连忙道: “放心吧大人,我已经安排小蝶拿着令牌去了。” “如此甚好。” 胥扶点了点头,她想,这段时间还是不要亲自去了。 而身边的丫鬟却欲言又止,胥扶注意到,又问她: “玉儿,你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丫鬟玉儿犹豫了几下,最终道: “只是这几日大人不亲自去,九公主每每见到小蝶,都有几分失望的。今年中秋后,九公主就满十五了。” 是啊,裴星司快满十五岁了。 胥扶惊觉,那一天也要来到了。 ……… 裴星司握着小蝶刚刚送过来的点心和水果,不禁有些失意。自那日她将自己做的香囊放在篮子里后,胥扶就不常来这里。 今日是七夕,却还是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俞妃穿着那件被老鼠咬出了洞又补了一块的羽衣,独自在槐树下起舞。 她虽然沧桑了许多,但那样的翩翩舞姿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可她为了那个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男人着了魔,期盼着能在七夕见他一面。 她抓住刚走进来的裴星司,急切地询问: “星儿,门外有动静,是不是你父皇来了。是不是他来接我们出冷宫了?” 裴星司摇头,随后将手中的点心递给她。 “母妃,不是父皇。是国师府的人。” 俞妃听候,双目瞬间失了神,随后疯狂大笑: “国师府,国师府的人恨不得我们死。她是不是在这里面下了毒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要害死我们哈哈哈……” 她像是彻底疯了一样,怒砸了裴星司手里的东西。身上的羽衣被撕破,梳得好看的发髻凌乱不堪。 在月光下,她真像一只疯鬼。 可今日是七夕,宫里各处也挂上了喜庆的花灯。 裴星司瞧见那远方的点点灯火,不禁被眼泪蒙了眼眸。 “你够了,你日日想着皇帝。自从我们进了冷宫,他从来没有来过!” 裴星司怒吼着,这么多年她不忍心拆穿母妃的幻想,却让她陷得更深。 俞妃愣在了原地,脸上的泪默默落下。只听她小声道: “你说,他从来没有来过,是吗?” 这宫里新人旧人数不清,他又怎能记得冷宫中失宠疯癫的俞妃呢… 俞妃仰天长啸,脸上的妆也花了,看起来真成了冷宫里疯掉的妃子。 “从来,没有来过哈哈哈哈。” 俞妃猛得吐出一口鲜血,如同一朵鲜花从枝头坠落,倒在地上消香玉陨。 “母妃!” 从此,俞妃便换上了不治之症。 她求过很多太医,用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求太医来治病。那些太医是太医院地位最低的医童,收了钱也只胡乱开了药给俞妃吃下去,最终还是不得治好。 裴星司没有办法,还是决定想办法去求自己的父皇,却阴差阳错求到了皇后那里。 皇后派人传回了话,说会派太医院的太医来看看,但也没有了后续。 她日日守在母妃身边,对于母妃的病别无他法,直到那一日胥扶路过冷宫门前。 裴星司爬上墙头,叫住了胥扶,胥扶显得有些差异。裴星司瞧见她腰间已经没有卦挂香囊,不禁有些失望。但现在事情紧急,裴星司央求道: “你能不能为我的母妃治病,自七夕节后,她病得不轻。” 面对裴星司的央求,胥扶捏了捏拳头,最终笑道: “我不会治病,你应该找太医院才是。” 胥扶正要走,却听裴星司含着泪说道: “胥扶!太医院不愿意出手为我母妃治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我母妃还是思念那个男人,可人家早已经新人在怀。但这么多年,皇帝她还是不肯放过我们,留我们在这院中自生自灭。这些年宫人欺负我们,其他的嫔妃欺负我们,就连送饭的太监也欺负我们。当今皇帝还讲文德,宫中如此趋炎附势,曲意逢迎,就是他讲的文德吗!更因为无关紧要的预言,就把我当成这个国家的祭品,他配做这个父亲吗!” 一番话说尽了裴星司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苦楚,胥扶听候有些动容,但她只能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裴星司。 “你说完了吗?” 裴星司见如此冷漠的她,也知道找她她也不会出手相助,遂正准备离开墙头。 却被一声熟悉又威严的声音叫住: “站住!” 裴星司抬头望过去,那一边是坐在帝王仪仗上的皇帝。她许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今日见来却只觉得厌恶和恶心。 “裴星司,你质疑朕?” 皇帝面色铁青,遂下了仪仗,吩咐太监打开了冷宫的门。 裴星司跳了下来,此时皇帝也已经进了门里。 带着帝王之威的巴掌打了过来,打的裴星司脸颊肿胀,吐出一口血来。 “你打我!” 裴星司直接与他对视,质问他所做的一切。 皇帝正在气头上,正要再扇下一巴掌的时候,被身后的胥扶制止。 只听胥扶道: “九公主不知陛下日理万机,出此言也别无恶意。” 皇帝听候,怒声道: “别无恶意?她一个住在冷宫的公主敢质疑朕?反了天了。” 正说话时,虚弱的俞妃扶着门框出来,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皇帝。 “陛下,是你来了吗?陛下,臣妾没有做梦吧……” 此时的俞妃病的不成样子了,两颊瘦弱得像是饿鬼投胎。 第55章 见俞妃要扑过来,皇帝连忙躲开。 “来人,来人呐,别让她靠近朕!” 他是在嫌弃俞妃,裴星司默默滑落一行泪,随后拿起一旁的木棍朝着皇帝打了上去。 “护驾!护驾!” 混乱之中,裴星司还是被身边的侍卫抓住。她破口大骂,将皇帝气得不轻。 “来人,自即日起,将这两个疯子赶出古安,朕不想再见到她们!” 就这样,裴星司和俞妃被赶出了古安,居住在小小的破庙之中。 等到裴星司在破庙安顿好了母亲,胥扶又一次出现。 “这里是十万两的银票,你拿着银票带着俞妃离开古安。” 胥扶十分大方的拿出这些年她所有的俸禄,裴星司却只是看了一眼,便道: “拿着你的钱离开,你费尽心思就是想赶我出古安是吗?皇帝是你引来的,就是为了套出我说的那番话是吗?” 胥扶沉默了一会儿,回应道: “十万两,够给俞妃治病。你还可以买块地,买一处宅子,做个生意。这样如何不好呢?” 听完胥扶的话,裴星司一时暴怒,遂挥手打掉了胥扶手里的那一叠钞票。钞票纷纷掉进了一旁的火堆,胥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倒是裴星司十分焦急地从火堆里救出那已经被烧掉一般的钞票。 “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抱歉,剩下被烧掉的,我会赔给你!” 胥扶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九公主还挺可爱的。 “无妨,其他的你就拿去用吧。俞妃的病很严重,需要不少钱治疗。” 走时,胥扶将那个香囊还给了裴星司。裴星司有些怅然若失。 既然要还,那她就一定不能花胥扶的钱。她将钱塞给了胥扶身边的小蝶拿了回去。 她本以为她和胥不会再见面了,直到俞妃病如弥留之际,她迫不得已当街拦下国师大人的轿辇。 她知道胥扶不同于常人,她希望胥扶能出手相救,可胥扶却始终没有同意。 但裴星司知道,那破旧的寺庙门后站着默默关注自己的,是她。 ………… “你不是说,你不会救我吗?” 裴星司从胥扶怀里醒来的第一句倒像是在质问她,胥扶笑了笑,答: “怎么会呢?只是时机未到,我不便出手相救。你放心,你和你的母亲都不会有事的。” 裴星司疲惫得勾起了嘴角,从自己的衣裙上摘下那一个香囊,又一次递给胥扶。 胥扶紧紧握住裴星司的手,只听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这个香囊是我做着玩儿的,送给你,你可拿好。” 胥扶点了点头,回应她: “好,我一定珍藏。”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响起了一些琐碎的声音。胥扶将裴星司护在身后,只见持玉和绛玉仙子走了进来。 这倒是有趣,曾经高冷异常的司命局胥扶,既然也有和一个小公主暧昧的时候。 持玉抱着手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长安,笑道: “你俩再腻歪两句,我妹妹就没救了。” 见状,胥扶连忙回应: “放心,她没事。” 持玉摇了摇头,遂召唤出玉如意,将法力输送到长安体内。 见长安身上的血迹慢慢消失,持玉终于放了心。 遂用自己的玉如意为她护体,长安这才端坐起来开始打坐休息。 “既然如此,这玉如意也只能暂时借给你了。” 第51章 让猴子管蟠桃园,无异于把老鼠丢进米缸 “既然如此,这玉如意也只能暂时借给你了。” 持玉脱手之后,玉如意一直悬在长安头上。直到她彻底吸收了法力,玉如意消失不见,长安才睁开了眼。 “长安,你没事吧。” 长安收了围绕在身边的金光,站起身来。 “我没事,只是这天雷厉害得很。”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迎天雷之前,还在奋战的小月儿梨华和琉璃,连忙问: “阿姐,小月儿她们怎么样了?” 见长安焦急万分,持玉道: “没事,最后时刻华清出关制止了肆尘,现如今他们都已经回了九重天的太清殿,正好母后从瑶台回来,有母后在,她们不会有事的。” 听完持玉的话,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自己昏迷后的事情,她仍然不知,遂问起了胥扶。 见胥扶将虚弱的裴星司抱在怀里,她不禁有些震惊。 是自己太木讷了?相处这么久,她也没听见有这么一茬啊?更何况这两人之前不是纯恨的吗? 裴星司一度还将胥扶当成自己的敌人和心魔,难道是这个心魔? 胥扶见状,笑出了声,她知道长安迷茫了,便将裴星司放好,遂站起身来道: “你被天雷劈昏迷后,一口鲜血化成了古安城里的及时雨。李棠源随即杀进城中了结了裴氏混乱,并在此称帝登基,改国号为棠,改国都为长安,寓意为长治久安。” 长安了然,没有想到她的举措居然会让天下诞生出一个大棠盛世,而长安也会成为一个千古帝都。 这才是身为九重天神明该做的事情,长安握了握拳,心中有了答案。 “阿姐,既然如此,我们也赶紧回太清殿吧。” 面对长安的提示,持玉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 “不,不好了!” 那人急忙跑进门来,众人一看,是裴钰。只见裴钰满身伤痕,嘴里大喊着: “绛,绛玉仙子。我看见那景嫣被从天而降的一群人围着,随后几道闪电划过,她好像被劈成几瓣了……” “什么?” 既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景嫣她们都认识。长安正想让裴钰带路,自己去看看时,却被绛玉仙子拦住。只听她长叹一口气,道: “长安公主,其实我遇见那姑娘的时候,她已经被人用刀杀死了。” “怎么会这样?” 众人反问,绛玉稳住她们的情绪,继续道: “所以我一直养着她的魂魄,而发现古安城已经失守的这位五殿下在我离开的时候帮我看着她魂魄。竟不曾想,她还是会这样做。” 绛玉垂下了眸子,她知道,她那样倔强的女孩子,一定会去找王齐一家报仇。 可就连长安都不知道,那王家敢如此大胆,全是因为他们供奉着九重天的某位神明。 而那神明吃了王家祖祖辈辈的香火,竟直接包庇他们做坏事。 绛玉了然,遂对众人道: “你们先回九重天,我去找景嫣。” 说罢,她便离开了破庙,而长安和持玉也回到了九重天。 ……… 此时九重天之上,众仙云集。佑什娘娘端坐在主位之上,身旁坐着刚从瑶台而来的瑶姬娘娘。 大殿之上,站着华清,肆尘,梨华,琉璃,雷公电母。 而佑什娘娘手里握着的水晶球里,正有一尾鱼的影子在游动。 长安上前一步,向佑什娘娘和瑶姬娘娘行了礼。 佑什娘娘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问她: “听说你为了古安的百姓挨了天雷,可还好吗?” 长安淡定回应: “一切都安好,娘娘不必担心。” 佑什娘娘继续道: “只是你这些朋友伤的伤,特别是这一尾鲨鱼,被打回了原形,被我放在这能量球里养伤。” 说罢,佑什娘娘一挥手,那能量球就飞到了长安的手里。 长安仔细看了看,此时小鱼欢快地游着,倒是没什么事,只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人形。 长安连忙行礼: “多谢佑什娘娘。” 佑什娘娘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华清道: “华清,这次是多亏了你。” 那华清颔首,道: “娘娘,是臣教导无方,才让肆尘做出了危害公主殿下的事情,还请娘娘责罚。” 而一旁的肆尘连忙擦了擦汗,回应道: “娘娘恕罪,臣也是奉命行事。这太清殿的手册上确实写着古安的百姓亡与天灾雷劫。” 肆尘幻化出那一道手册,手册被传到佑什娘娘手中,佑什娘娘看后皱起了眉头。 “这些年,太清殿的决议竟会如此偏颇吗?” 佑什娘娘的话太小声,殿上站着的都未听清。 长安却上前一步,道: “娘娘,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按照肆尘所说,古安确实逾支了下一个朝代的气运。但古安的百姓不能抉择自己的出生。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太清殿真的会做这样的决议吗?” 长安的话引起了肆尘的不满,只听肆尘道: “这些住在皇城里了的人,哪个不是享受了古安的荣华富贵,大霄灭亡,他们也应该随着大霄而去。” 长安上前一步,与他争论: “荣华富贵是一个朝代的荣誉,若连都城都没有荣华富贵,这个国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能因为他们拥有荣华富贵就应该为大霄殉国。” 第56章 两方吵得争执不下,还是佑什娘娘出面制止。肆尘别无他言,而长安却继续道: “娘娘,我还有一事要禀告。” 得了佑什娘娘的允准之后,长安挥了挥手,绛玉带着一个从头顶裂到脚,飘忽不定的鬼魂来到了大殿之上。 那鬼魂的伤让众仙家都不忍直看,那简直是从头开始,将整个鬼魂撕裂成了两瓣。 此时的肆尘哑口无言,他没有想到长安会把她给找来。 佑什娘娘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只觉得有些奇怪,遂疑问道: “长安,这是怎么一会事?” 长安将那鬼魂请到大殿中间,道: “娘娘,这是我在古安认识的一位朋友,她叫景嫣。居住在古安郊外的村子里时,受到了地主王齐的压榨,最终被杀死。死后景嫣正准备去找王齐报仇,却被天雷劈成了两瓣。” 长安说完,一旁的肆尘连忙接话: “死后不入地狱,还敢去吓人报仇的鬼魂,不就应该被天雷劈成两瓣吗?” 长安笑了笑,继续道: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请掌事司查一查王齐供奉的是九重天哪一位神仙,这位神仙是否包庇王齐去作乱。更何况,这王齐和大霄皇后本是同族,大霄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因为修仙拜神,所以这一切是否跟那位神明有关呢?” 虽然是疑问,但长安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肆尘。 肆尘表面很淡定,但微微蹙起的眉,和流下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 “肆尘上仙,你觉得这些该不该查?” 面对长安的挑衅,肆尘显得格外拘束。倒是一旁的华清开口: “自然是该查,太清殿掌事司有职责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这些话太冠冕堂皇了,长安知道他们会相互保护。遂上前一步对佑什娘娘道: “娘娘,长安知道其中的细节,可否允许长安跟随掌事司一同查此事。” 佑什娘娘还未开口,一旁的肆尘却拒绝了: “公主本就深陷其中,再来查此案,怕是有失偏颇。” 偏颇吗?长安刚想怼他,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 “什么案子,要不要俺老孙帮忙啊?” 长安回头一看,走进来的是一个满身绒毛,身穿官服从头戴官帽的猴人。 那猴子走路一跳一跳,径直去了肆尘身边,将手搭在了肆尘的肩上,摸了摸他的胡须,笑道: “肆尘老儿,我听你们在讨论什么案子,俺老孙也想参与参与,可好?” 肆尘瞥了他一眼,压不是眼底的嫌弃,遂甩开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怒道: “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喂你的马去。” 那猴子转了转眼珠子,又道: “哦,肆尘老儿你倒是解释解释这弼马温到底是个什么官儿?几品的官职?” 肆尘被问得一时哑语,只见那猴子暴起,从耳朵里抽出一个闪闪发亮的棒子。就在众人瞩目之下站上了佑什娘娘身前的桌案之上。 “大胆妖猴!不得无礼!” “还不快拿下妖猴!” 肆尘立马安排了天兵天将去捉拿妖猴,那猴子大笑,用手中的棍子幻化出无数个分身,将整个殿里搅得一团乱。 长安拉过持玉询问: “这是?” 持玉小声回应: “这是在石头里修炼的猴王,眼看着手里的棍子都要捅破天了,父君没有办法,只能诏安给了个弼马温的职务。” “弼马温?挺侮辱猴的……” 不过这九重天可有好戏看了。 这猴子厉害得很,谁都拿他没有办法,最后佑什娘娘叫停了他,决定给他重新分配工作。 那猴子听罢,收了棍子坐下来。 “你倒是说说,这一次是个什么官?从几品,俸禄几何?” 佑什娘娘拉过瑶姬娘娘咬了几句耳朵,遂宣布道: “从即日起,你便去瑶台蟠桃园掌管蟠桃。蟠桃大会召开之日,要确保树上的蟠桃安然无恙。” “蟠桃园,这个好这个好哈哈哈哈。” 猴子高兴得跳了起来,长安扶额长叹。这算是阳谋吗? 让猴子管蟠桃园,无异于把老鼠丢进米缸。 看来她亲爱的母后,也疯得不轻啊…… 第52章 “在下姓宴,名文雪” 凤仪殿内,佑什娘娘端坐在主位之上。 “母后,真的要那孙悟空去看管蟠桃园吗?” 长安仍然有些疑虑地问起这件事,佑什娘娘怀里抱着慵懒的白猫,又招长安上前。 长安走上前,坐在佑什娘娘的脚边,佑什娘娘细细抚摸着长安的头顶上。 “我的小长安呀确实是长大了,开始有了不少忧虑。” 长安俯在佑什娘娘的膝上,感受着这一丝温情。 这一路她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见过了芸芸众生,却越来越不明白一些事情。 现在的她俯在佑什娘娘的膝上,往日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 “母后,您说若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在司命局的命卜之上。那身为神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是见到万般陷入苦海的众生却置之不理,任由事态发展吗?” 长安淡淡问出这一番话,佑什娘娘细细抚摸着她的头,直到她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佑什娘娘轻笑说着: “小长安呐,曾经的我们对于这些固定的规则别无他法,但现在有变数了。可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的,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站出来。” 凤仪殿里云雾缭绕,偶尔有仙鹤掠过,却未惊扰长安的一袭好梦。 梦里,她依稀认出那是东海海域之上,巨型鲨鱼游弋在海水之中。最终停留在长安身前,长安伸出手掌,抚在鲨鱼的额头。 只见一瞬间,天空中出现无数的黑洞,那些黑洞里显出尖锐丑陋的爪牙,正缓缓靠近鲨鱼。 鲨鱼将自己往后推,随后被湿润的触手抓走。 “小月儿!” 鲨鱼杀红了眼,浑身散发出赤色的光。两方混战之中,那一抹赤色最终被玄黑色吞没。 “小月儿!” 梦里惊险万分,醒来时只觉得脸颊温润,长安摸了摸,是水。 “长安,你终于醒啦。” 此时,长安的床前围绕着梨华,琉璃,持玉。 小鱼从水晶球里跳出来,带着一圈水渍,见长安醒了又跳过了水晶球里。 见长安醒过来了,持玉上前道: “长安,你醒了就好。” 长安坐起身来,梨华和琉璃连忙上前坐在了床畔,拉住了长安的手。 “长安,咱们还有几处的帖子没送呢。” 长安猛然惊觉,这父君的生辰和蟠桃大会马上就要来临,自己还有几处没去到,遂连忙穿鞋下了床。 “那,这小家伙怎么办?你是打算将她留在九重天,还是带走?” 此时,持玉正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球里的鲨鱼泪眼汪汪望着长安,马上要掉下泪来。 梨华上前,指着小鲨鱼道: “别哭啦,你现在受伤,就应该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我们去去就回。等蟠桃大会,给你吃一口蟠桃,你就恢复人形了。” 梨华说完,小鲨鱼更不愿意了。头不断撞击球面,想要逃出来跟着长安而去。 持玉叉腰,指着那小鲨鱼道: “你这个家伙,怎么就那么执拗。你可想好了,长安这一路可没有更好的办法帮你恢复人形。” 小鲨鱼更加失落了,原本上翘的尾巴耷拉了下来,最终背过人去。 长安看着,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她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自己又如何能弃她而去呢? 持玉又道: “算了,这小家伙还是留在九重天吧,我……” 话音刚落,迎面吹来一阵风。再睁眼时,手里的水晶球已经不见了。 持玉大感不妙,眼前这几个家伙果然跑了。 “涂钦长安!” 只见门外清风十里,几缕烟霞划过。长安的声音由近及远,说着: “阿姐你别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持玉抱着手,靠在门框上,只是笑了笑,她这个妹妹啊是一点都没有变。 “喂,我的玉如意还留在你身上护体,自己出门在外小心点!” 持玉喊了一声,只听天边传来几声回音: “好,知道啦……” 好在最难的关卡她们已经过了,剩下的都是平步青云。 ……… 而只剩下最后一张最特殊的帖子,送往阎罗十八层地狱。 当然不是为了这地狱里的哪只恶鬼,而是那个被派去地府当差的判官,酉沫。 “长安,前面就是酆都城了。” 梨华引着路,来到了一处山坡。翻过那一座山,就可以看见地府的入口,酆都城。 长安从袖中拿出水晶球,鲨鱼在球里快速游动着,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第57章 “前面的房子,好像没那么简单。” 长安抬眼一看,荒山野岭之中十分突兀地出现一座茅草屋。 此时天色渐晚,那茅草屋里亮起了幽暗的灯,闲得有些阴森诡异。 门倏然被风吹开,应约能看见那茅草屋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影灰暗,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诸位远道而来,不如到寒舍歇歇脚。” 年轻又幽冷的男声飘了过来,听得人麻了半边身子。 梨华皱眉,随后拉着长安和琉璃往后退。 “走吧走吧,荒山野岭孤魂野鬼,沾着点总是不好的。” 几人还未动脚,只听那男声又道: “诸位这是想走吗?” 一瞬间,眼前起了大雾。大雾笼罩之下,天色已经看不见,只留下那一盏幽暗的灯。 强大的压迫越来越近,男声已经来到耳边。 “长路漫漫,寸步难行,你们真不来歇歇脚?” 面对这样的情况,梨华龇了龇牙,出口大骂: “你是哪家男鬼,怎么那么烦人,说了不歇就是不歇,哪里还有强行留人歇脚的道理!” 听完梨华的骂声,那男鬼却放声大笑。起风了,强劲的风将几人困在一起,无法离开。 长安闭了眼,念起了咒语。咒语止时,诡异的风也就停止了。 “散!” 随着长安一挥袖子,眼前的雾也散开了。而此时她们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茅草屋里。 眼前是一番和谐的景象,屋里烛火通明,家居简约。一位身穿素衣的少年端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手里的书。 奇怪的是那个少年用素白的丝带蒙着眼睛,丝带底部渗出鲜红的血一直往下流,直到鲜血流在脖子上。 长安这才看清,他的脖子像是被刀砍断过,露出森森白骨。 再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他乌黑的头发里藏着碎成一块又一块的头骨。 整个头部,只剩下半张看死完整的脸,却也能看出那原本是个长相俊秀的少年。 如何会遭此横祸?长安不禁在想,此地距离酆都城不过一座山的距离,当差的大官小官路过,也断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你看的是什么书?” 琉璃有些好奇,所以靠近了一些,这才看清那书上画着她看不懂的笔画。 “这…” 长安出声道: “这是鬼书,我想这些书籍也是地狱书斋里拿出来的吧。” 这就有意思了,居然能从地狱书斋里拿出书,想必一定是经过判官许可了的。 那少年轻笑一声,他笑时众人只觉屋里似乎有幽风吹过。 “这位姑娘说得没错,是判官大人怜我惨死,为了我心愿,所以才将这些书借给我。” 梨华瞧了瞧他,问: “你这个样子,真的能看见书里的内容吗?” 如今的他,被丝带蒙了双眼,却真像是一字一句地在读书上的内容。 少年又翻了一页,随后轻声道: “读书在于用心,除此之外本就无关其他。只要我的心想读,就算我没了眼睛,也能读到这书上所写的文章。” 众人瞪大了眼睛,长安暗想,要自己有这一份定力,何苦那些年先生要抽查自己的功课。 琉璃和梨华不禁感慨,果然是个读书郎,如此身残志坚,必定能感动这天下不少人。 难怪,难怪地府判官愿意将书借给他。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她们本应该去往酆都城的,却被这位读书郎拦下。他是故意拦下,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如何拦我们到此?” 那男鬼站起身来,众人才看清楚宽大的袍子完全遮盖了他的脚,他行走时如平行移动,这才是真正的“鬼步”吧…… 只见他去倒了茶,虽然眼睛蒙上了丝带,但在这个房间里,他很是熟练。 “诸位请坐,先喝一盏茶。” 怨鬼的茶,怕是没人敢喝。见几人都不落座,少年开始说道: “在下姓宴,名文雪,是这宴家村里的寒门学子。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虽然现在这里很是荒凉,但十年前这里是宴家村,住的都是姓宴的。” 那宴文雪背过身去,继续道: “我拦住你们,是受了地府判官之托。昨日来了一位白衣仙子,带着一个被劈成两瓣的魂魄,处理那样的魂魄太过于血腥,她不想被人打扰,所以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被劈成两瓣?难道是绛玉和景嫣? 长安早已猜到了,宴文雪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说着: “我深有体会,若魂破碎成那样,一定会用针线一针一针缝回去,所以,就请诸位在我这寒舍里歇歇脚。不知这样的理由,这位仙子可愿意听?” 说最后一句话时,宴文雪朝向了梨华。这句话是说给梨华听的,梨话这才想起了刚才骂他的话。 梨华尬笑,挠了挠头,道: “这有啥,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见那魂飞魄散吗?” 长安则是抱着手默不作声,暗想着,她只是不想人打扰吧。 第53章 临近酆都惊魂起 “只是委屈各位了,我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还有些可怕。” 宴文雪又回到了桌案上,伸手示意众人可以就坐。 “诸位请坐。” 长安带着众人坐了下来,宴文雪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翻阅。 水晶球里的小鱼仍然快速游动着,长安的手指点在它的头上,小鱼这才冷静下来。 “长安,它这是怎么了?” 梨华见状问了一句,长安抬起头来四处打量,最后道: “小月儿正是法力最弱的时候,自己体内的天性也被能量球压制。所以越靠近酆都城,小月儿就越惊慌。” 梨华听罢,确实一脸笑意,噘着嘴对球里的小鱼说: “你也有被吓破胆的时候啊,等你变回了人形,我可得好好嘲笑你一番。” 话音刚落,梨华就被一旁的琉璃肘击,最终捂着肚子鬼哭狼嚎。 “琉璃,你怎么如此狠心……” 长安收起了手里的水晶球,不禁揉了揉眉心。这一路,倒还真是聒噪得很。 几人正闹得开心时,宴文雪却突然开口道: “你们是九重天来的?我好像听她提起过,她说今日来找她的人是上面的神仙。” 宴文雪说完上面这一番话,面上有些欲言又止,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长安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回应: “是的,我们此次来找她,是为了送九重天的请帖。你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宴文雪没有回应,长安又瞧了他一眼,便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肯定也不同寻常。 长安上前端起宴文雪为众人倒的茶,那样的茶细看跟普通的茶无异,却带着浓烈的地府味。 那是地府的养魂茶,要散掉的魂魄,往往需要喝这样的茶巩固灵魂。 长安更加好奇,这宴文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好!” 长安还未问出口,只听宴文雪一声大呵。桌上的折扇随着他的衣袖旋转而起。 瞬间,一股强大的风护住了众人。宴文雪快步走到门前,手里的扇子随着他的武动散发着一抹幽暗色的光。 只见那扇子冲出强风,门外传来几声惨叫之后,宴文雪旋转武身,扇子又回到了手中。 宴文雪手握折扇,做出防御姿势,朝着门外呵道: “大胆妖孽,今日前来的是贵客,你们也敢来我这里捣乱!”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响起无数的笑声。那样的笑声,凄惨而诡异,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宴文雪,我们是妖孽,你又是什么?” “就许你留在判官身边,我们凭什么流浪在山头?” “哈哈哈哈我们都听到了,是天上来的贵客,那我们就更得进来瞧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交织着愤怒,痛哭,伤心,忧郁,欣喜。 “这是什么妖怪,这么奇怪?” 梨华上前一步,与宴文雪并肩而立。手中的爪子以后露了出来,随时准备战斗。 宴文雪却十分温柔地提醒她: “姑娘可要小心,这些鬼怪不同寻常,死性不改,就连判官大人都拿他们没办法,所以只能先流放在这山谷之中设下屏障。” 琉璃不敢相信,如今的世道居然还真有难以驯服的厉鬼。 “阎罗殿的十八般酷刑都拿他们没办法吗?” 面对琉璃的询问,宴文雪还未回应,门外的厉鬼自己开口说上了: “我们本就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厉鬼,这阎罗殿的十八般酷刑,早在这女娃子判官上任之前,我们就走过九九八十一回了,你说我们怕那些做什么?” 如此顽固?长安突然想起了早在太清殿时,父君和华清讲起过地狱里的七十二只恶鬼。 第58章 说那些恶鬼早在八百年前就来到了地狱,历经八十一次的酷刑之后,却迟迟不肯去往轮回。 判官没有办法,只能将它们流放到此。 事实真相如何呢?长安心底泛起了猜忌。 长安上前一步,对门外那些看不见身子的东西大声道: “诸位,我们奉命前往地府当差。今日路过此地别无打扰,还请诸位放我们离开。” 听完长安的话,那些恶鬼笑了起来。那样的声音,十分瘆人。 “要的就是天上来的,今日我们要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是啊,天上来的就很尊贵吗?”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高高在上,而我们为了真相要在地府里苦苦煎熬还是不得而终。” “去死吧!” 话音刚落,那强大的风就已经刮了过来,直冲面门。 而此时,宴文雪的屏障已经守不住了。 “你没事吧!” 宴文雪苦苦坚守,最终倒地不起。梨华一手扶住他,一手接替着宴文雪,用手中的气盾挡住门外的那些鬼怪。 宴文雪从地上爬起来,吞吐说着: “没事…没事…” 但蒙在眼睛上的丝带已经被鲜血染红,剩下的半张脸也浸泡在鲜血中。 真的没事吗? 琉璃有些疑惑,但还是上前和梨华护住门框。 长安倒是觉得,要见到这一群恶鬼,才知道它们到底要做什么。 正所谓对症下药嘛。 “梨华,琉璃,放手。” 此时的长安手里已经施了一个咒,所以喊两人放手。 两人有些疑惑,但最终也照做。 一瞬间,强大的气流冲破了门框,涌进了屋里。而长安手中的咒变换成一个袋子,将那些和气流融合在一起的鬼魂全部吸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 声音越来越小,长安收了袋子,此时所有的鬼魂已经被她困在袋子里了。 但长安还是低估了它们的厉害,短短一瞬间那袋子便被撑破。无数的骷髅从袋子里钻出来,爬上长安的肩上,势必要吃掉她。 “长安,这些好恶心!” 梨华强忍着恶心,用手里的爪子把那些骷髅抓下来。 长安攒了法术,正要动手时,却见一捋光从天而降。 随后那些骷髅像是见了鬼一般往外跑,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你给我等着瞧!” 骷髅成群结队往外跑,还有一个跨过门槛的时候摔了一跤,摔得浑身的白骨散架,却又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自动回到了原有的位置上。 “还等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众人寻声看去,此时凳子上正坐着一个身穿赤红衣裙,扎着辫子的女孩。 女孩年龄不大,眼神里充满了犀利和狠辣,却又不失她身上的活泼和可爱。 她手里的长鞭随意武动几下,便发强劲的呼呼声。 这就是她们要找的人了,地府判官,酉沫。 见那些骷髅都跑了,酉沫这才收了手里的鞭子,遂指着长安呵道: “拿出来!” 长安疑惑不解,也不明白她说的“拿出来”到底是拿什么。 酉沫啧了一声,又道: “拿出来呀。” “你说什么?” 面对长安的询问,酉沫甩出手里的鞭子,直直朝着长安的袖子而去。 梨华和琉璃见状,连忙上前护在长安身侧,大喊: “大胆,不得无礼。” 可这话已经晚了,此时酉沫的鞭子已经勾住了长安衣袖里的水晶球甩了出去。 “小月儿!” 梨华和琉璃连忙去抢,却还是不及她的速度。 倒是长安站在一旁冷静得可怕,梨华和琉璃不明白,换做平时,长安早把眼前的这个家伙打成筛子了。 动谁也不能动咱们公主殿下的萌宠啊。 但很快,她们就明白了酉沫为何让长安拿出水晶球了。 此时,那水晶球里不只有鲨一尾鱼,还有一只被误吸进去的小鬼。 此时球里一抹蓝色一抹黑色,两方都贴着球壁走,不敢接触。 “判,判官大人……救我……这是,鲨鱼啊!” 里面的小鬼开始大喊大叫,酉沫握着水晶球大笑起来,遂对那小鬼道: “你做个好事,让鲨鱼把你吃了,鲨鱼就能恢复人形,本大人也给你记一笔功德如何?” 说完,那水晶球里的小鬼更绝望了。 “判官大人…不要啊,我不要被吃掉!” 酉沫不再理会它,而是将水晶球扔给了长安。长安稳稳接住,抓住了酉沫说话的重点。 “你是说,小月儿吃了这只小鬼,就能恢复人形吗?” 酉沫掸了掸鞋面上的灰尘,回应道: “自然,小鬼最滋补。但你得让你的小鱼爱吃才行,别吃的时候又吐出来,小鬼可要恨你们了。” 说的像一下吃进去小鬼不恨一样… 此时小月儿十分害怕那只小鬼,根本就不愿意与那小鬼面对面。可水晶球毕竟太窄了,一鬼一鱼都被吓破了胆子,周旋着。 长安叹了一口气,说不定这也是个方法,所以得委屈小月儿了。 “小月儿,你就先和它呆着吧。” 说罢,长安将水晶球放回了袖子里,手上变幻出了一本请帖。 长安将请帖递给酉沫,道: “太清殿决议,天帝寿辰和蟠桃大会将同时举行,特邀四海八荒众神前往参加宴会,还请判官大人莅临。” 酉沫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眼神里露出甚多不屑。 “行吧,到时候本大人赏脸参加一下。” 第54章 “邀请诸位入怨鬼之梦” “哟,这么嚣张。倒是想知道上了九重天之后,这位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面对没有礼貌的酉沫,梨华在一旁坐下,随后默默饮了一口那杯中的茶,一个劲儿吐槽着。 走了这么多地方,倒是还没有见过哪个能在长安面前如此嚣张。 酉沫,是第一个。 茶刚到嘴里,梨华便被那刺激味蕾的怪味折腾得不轻,随后吐了出来。随后皱着眉喊道: “这什么茶,太难喝了。” 酉沫看着她那狼狈的样子,撑着下巴笑了起来。 “这茶,乃聚魂茶,可聚魂魄散落。但像你这样的喝了之后,可是另一番作用啊……” 梨华不理解,只是一个劲儿地喊着茶又苦又酸。 一旁的琉璃见状,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糖果塞了过去,梨华吃掉糖,这才好受了一些。 “另一番作用?什么作用?” 面对长安的询问,酉沫只是闭口摇头,不再谈起。几人又吵了几句,这才听见一旁传来一句虚弱的喊声: “判官大人……” 酉沫才望过去,此时一旁缩在角落里的宴文雪神情紧张,仅剩的半张脸早已经被鲜红的血迹覆盖。素白的衣服沾染了血迹,如同被万箭穿心一样斑驳。 酉沫面上有些惊讶,走到他身前抓起了他的手。 宴文雪悻悻缩回了手,全身颤抖起来。 酉沫瞬间了然,伸出手抚在他的头顶之上。真气开始输送进宴文雪的体内,他的情况慢慢稳定下来。 酉沫收了手,长叹一口气道: “不好受吧,被那七十二之鬼撞得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又重复了一边生前的折磨。” 宴文雪抬起头来,蒙在丝带下的眼睛似乎真的在看酉沫。 酉沫安慰他一番,随后来到众人面前,道: “想必那两位也到了。” 话音刚落,此时门外又出现了动静。 一身白衣的绛玉仙子出现在门前,她身后跟着一个赤红衣裙的女子。 众人寻声望过去,绛玉走进屋中,众人才看清那身后站着的正是景嫣。 此时,密密麻麻的针脚从头缝到了脚,像是一条长长的蜈蚣。 而景嫣也不像她们之前见过得那般有生气,此时的她愣愣跟着绛玉的步伐,不发一言。 “绛玉仙子,还是为了她的事情吗?” 面对长安的询问,绛玉仙子笑着说: “既然我遇见了她,她的事情我得能管一管。” 说罢,绛玉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把金色的匕首递给长安,长安瞧了瞧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听绛玉仙子继续道: “若不是因为公主的这把匕首,我就会错过一个被欺凌的女孩。有的相遇是注定,公主注定会将匕首赠给景行,景行注定会做出她想做的事情。” 长安默默握起了那把匕首,绛玉继续道: “若不是那日我见有一道属于此匕首的金光划过,便也不会停下脚来。” 而长安则是关注到了绛玉所说的重点。 第59章 “等等,你是说,她现在叫景行吗?” 绛玉看向了身后站着的女孩,笑着道: “对,我重新为她取了名,名为景行。寓意为高山行止,景行行止。” 是个不错的名字,长安收起了匕首,暗想这是一件好事。 长安又问: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她呢?” 绛玉道: “我发现一处漫山遍野的银杏,那里灵气十足,所以我打算带景行去那里养伤。” 说有,绛玉便带着景行离开。 门外幽冥境地,阴叶森森,风吹月影动人魂。长安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不禁勾起了嘴唇。 “累死了,各位稀客要去地府做客吗?” 酉沫甩了甩袖子,随后背着手往外走进那一片阴影中。 长安见状,带着众人追了上去,是时候去地府打听一些消息了。 越靠近地府,路上越是阴冷,身后似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准备随时吃掉新来的。 但是酉沫带的路,赤红的长鞭在空中打得呼呼作响,也没有什么鬼怪敢靠近。 梨华一路上越发觉得头重脚轻,一会儿指着天空喊星星,一会儿又趴在石头上吐了起来。 等她清醒过来时,却发现那石块的阴影下正蹲着一个小孩。 而自己吐出来的口水正粘在他的头上,梨华被吓得后退几步。好在有琉璃扶着,她才没有摔跤。 酉沫听见动静,遂停下了脚步,见那小孩蹲在石头下一动不动,酉沫叹了一口气,拿出了手绢为他擦拭,一边道: “你不知道跑吗?” 小男孩呆愣着任由酉沫擦拭,随后找个时机跑了出去。 琉璃见梨华的状况不太对,连忙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酉沫一边擦试着自己的手,说: “我不是说过了嘛,那茶是聚魂茶,她喝了是为了帮她找回精气神,只是这一会儿她还不适应,你且看着。” 琉璃更加茫然,这倒是是好是坏? 长安安慰她: “先去地府,再想办法。” 几人费劲波折才来到了地府会客厅,虽然这地方也阴森得很,但终于有一个休息的地方了。 琉璃进门便坐在了椅子上,感慨平时这个角色都是梨华的。但现在的梨华精神得很,眼睛瞪得像铜铃,还真是站如松,行如风,静坐不下来。 长安扶了扶额,索性让她先闹一会儿吧。一口茶的效果,一会儿就散了。 酉沫安排了宴文雪去休息,随后又安排了两个小鬼来上茶。 这回是真没人敢喝了,酉沫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笑道: “别担心,普通的茶而已,不是聚魂茶。” 长安没有心思品茶,此次前来,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 “我猜你不会单为了送请帖而来,说吧,还想干什么?” 酉沫却一下就点破了她的心思,长安轻笑一声,道: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判官大人,我们前来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长安的话刚说完,酉沫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 “请回吧,地府档案室不对外开放,送客。” 说完,已经有两个小鬼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椅子后,准备随时送走客人。 琉璃转头一看,那瞪着大眼睛的梨华竟和那几个小鬼站在一起,还毫无违和感…… 这是真能把人“送走”。 长安不慌不忙,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后说着: “判官大人是需要我拿出太清殿的令牌例行公事吗?” 酉沫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长安又十分随和说着: “我们只是为了查一个人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酉沫犹豫了很久,最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皱着眉问: “你们要查谁?我去拿。” 长安沉声道: “我要查大霄国皇后王栩,及她王氏一族所有人。” 酉沫转身去了档案室,随后抱出来两本生死簿。酉沫翻阅着生死簿,直到看见王栩的名字。 “王栩可还活着?” 面对长安的询问,酉沫点了点头。但生死簿上写这个皇后本应该死在大霄国亡国的那一晚。 如今看来,她还活着。 这些都证实了长安的猜想,王栩的法力不弱,她不可能就那样死了。 酉沫又翻了王氏一族,发现原本烟火昌隆的王氏一族,如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 酉沫开口道: “是绛玉仙子带走的那个女子,化身成厉鬼屠了王氏满门,没想到你所说的这位皇后和王氏居然是族亲。” 长安点了点头,继续道: “你可知道是谁保下了王栩?” 此时,长安注意到王栩的名字比周围的墨痕都要淡一些,就好像马上要消失了一样。 酉沫翻了个白眼,不屑说着: “你真当我是先知啊,不过最近莅临地府检查很多,前段时间掌事司夜烛上仙曾前来翻阅过这一本生死簿。” 酉沫瞬间觉得头皮发麻,难道是那个时候? 那夜烛前来检查的时候,因狱里的鬼怪在嘶吼,故意支开她让她去修理那些恶鬼。 “夜烛?” 长安仔细想着,或许是自己时常在凡间,竟然不知道掌事司已经有了这样一号神明。 “说起来……” 酉沫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闯进门的小鬼给打断。只见那头缺了一半的小鬼气喘吁吁跑进来,大喊着: “判官大人,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 酉沫问了一句,那小鬼吞吞吐吐说着: “七,七十二鬼,鬼……” “那群家伙!” 酉沫猜到了是拿那七十二鬼又惹是生非了,遂跟着那小鬼来到门外。 那远处的山背后正是酉沫为他们设下的屏障,而此时,无数的鬼影正一拥而上,接力撞击屏障,试图逃出来。 酉沫暗骂了一声,随后赶往那一片屏障旁。 长安和琉璃也跟着酉沫的脚步而去,直到她们看见了那一片瘆人又励志的场景。 无数的鬼魂重叠,推举着最顶端的鬼魂去撞击屏障。 酉沫大笑: “不自量力。” 那些鬼魂仍然坚持不懈,一边露出凶恶的样子,一边奋力一搏,只为了逃出来。 “敢出来,我叫你们灰飞烟灭!” 酉沫手里捏出了法咒,准备随时进攻。 那些鬼魂却没有被吓到,只听一阵悠扬又凄凉的歌声响起,那凄怨婉转的女声如泣如诉,听者或落下泪来,或满身冷汗。 而那些鬼魂也在歌声的安慰下渐渐安静下来。 此时,一柄鲜红的油纸伞出现在众人眼前。油纸伞下正是一个娇艳的女子,坐在两只小鬼抬着的轿子上。 那女子皮肤白皙,倒是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人是鬼。 那歌声也听得人昏昏欲睡。 “邀请诸位入怨鬼之梦。” 第55章 通衢傅家 “邀请诸位入怨鬼之梦。” 那女子慵懒地坐在两只小鬼抬着的轿子上,撑着如同血色一般鲜红的油纸伞,只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和一抹赤红的唇色。 那女子的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棉絮,尾音轻轻勾着人耳尖,可每一个字都裹着化不开的寒气。 明明语调娇柔得能掐出水,听在耳里却像有冰冷的指尖顺着脊椎往上爬,让人浑身发僵。 长安低头一看,从那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已经朝着屏障外的几人爬过来,长安挥了挥衣袖,那些寒气尽散而去。 酉沫却笑着说: “公主殿下,你太着急了。她不是说了吗?邀请诸位入怨鬼之梦。” 长安不明白,遂所以盯着酉沫。酉沫负手而立,道: “我刚才的话还未说完,说起来这七十二鬼还和那王氏颇有渊源。公主殿下可愿随我入她的梦里窥探一二?” 此时,那女子笑了起来,用银铃般的声音说着: “原来这位就是九重天的公主殿下,含薇参见公主殿下,殿下真的不来看看关于我的故事吗?” 说着,那女鬼手中的油纸伞倾斜,她终于露出了美丽诡谲的面容。 “去,去,当然去!”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精神抖擞异常亢奋的梨华已经冲上前去。 “梨华!” 琉璃没能叫住她,此时梨华已经步入了那女鬼布下的寒气之中。 “判官大人,这样的事情,我们自然要去看看。” 说罢,长安向前走去,酉沫和琉璃也跟了上去。 几人一同步入那一片寒气,女鬼瘆人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只觉一顿天旋地转之后,她们已经来到了一场旧梦之中。 ……… “这里是,通衢城?” 几人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之上,通衢大道上人流如织,肩摩踵接。 第60章 两侧商铺鳞次栉比,绸缎庄的幌子随风飘动,小吃摊的香气裹着吆喝声四处弥漫,银器铺的铃铛声与顾客讨价声交织,满眼都是热闹鲜活的烟火气。 酉沫负手走在前面,解释着: “通衢城,是九州南北东西交往贸易的要地,此地为交通枢纽站,各种商业也自然发达一些。” 几人看向路边的铺子,有卖布匹绸缎,金银首饰的。还有茶叶香料,胭脂水粉,应有尽有。真正配得上琳琅满目一词。 “各位美丽的姑娘,来看看这些簪子?这都是通衢傅家的货,物美价廉。” 一位摆摊的老伯拦住了长安一行人,长安看了一眼他摊子上的簪子,那些簪子果然技艺精巧。 长安却抓住了重点,问: “老伯说这是通衢傅家的货?” 那老伯面对长安的询问,眼珠子转了转,又连忙拿出了一盒胭脂,道: “没关系,各位不喜欢傅家,这王家的胭脂也是一绝,姑娘们要不要试试?” 长安没有发话,一旁的梨华和琉璃倒是迎了上去和老伯交谈了起来。 “那老伯的话,是什么意思?” 长安不明白,什么叫不喜欢傅家,就试试王家的。 酉沫拿起一支簪子,悠悠道: “这通衢傅家和王家做的都是女儿生意,胭脂水粉和钗钿簪花两家都有涉猎,自然是商业死对头。不过这两家也算是欢喜冤家,傅家小姐傅含薇早已和王家少爷王景曜定了亲,说来说去以后会成为一家的买卖。只是……” 酉沫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长安没有追问,而是问起了那王家。 “这个通衢王家是否和大霄国皇后王栩的王家有关联。” 酉沫笑了笑,道: “天下王姓家族偌大,也不能家家都有关联。但这一次你说对了,这个通衢王家老爷王宏,和王齐是远房血亲。” 长安了然,不过她开始怀疑酉沫,是不是多次进入了这个梦里。 酉沫一脸无奈,只能无声呐喊: “我身为地府判官,这点人际关系还弄不明白吗?” 几人正说时,只见庞大的车队自街道上穿行而过。 百姓们纷纷朝两边让出了路,在瞩目之中,马车檐角的风铃声络绎不绝,有小厮从马车里伸出头来,笑着和这些百姓们打招呼。 “这么大阵仗!” 梨华和琉璃挤在一起,手里还拿着刚买的簪子和胭脂,不禁感慨果然是通衢城,这阵仗不亚于当时她们见到的大霄国都,古安。 琉璃则是仔细瞧了瞧梨华,突然道: “你好些了吗?” 梨华觉得莫名其妙,又突然想起了那盏茶,所以耸耸肩道: “放心,没事啦。” 此时,那些马车纷纷朝着远处繁华的府邸行驶而去,酉沫朝着车队扬了扬下巴,道: “傅家的商队,他们回来了,我们跟上去。” 长安连忙提醒梨华和琉璃,几人跟上酉沫的步伐。 只见主街的尽头赫然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 朱漆大门嵌着鎏金兽首门环,门楣上雕满缠枝莲纹,缀着细碎红宝石似燃着星火。 青砖墙缝间密嵌各色宝石,在日光下流转光泽,却因院墙四角常年立着佩刀护卫,无人敢近半分。 梨华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她们在古安也没有见过哪家把宝石镶嵌到墙上的。 酉沫带着众人躲在一旁的绿茵下,道: “这就是盛世傅家,你们看。” 此时,那两匹上等好马拉的马车停在了傅府的门前。 朱红大门霎时被打开,府丁连忙拿来凳子放在马车旁。 丫鬟掀开车帘,马车里的人终于露出了真容。 只见马车里走出一位身披淡蓝披风的女子,那女子还真是纤纤身段,肤若凝脂。好看的眉眼间透露出一片柔情似水,一举一动无不牵绕着旁人的目光。 “这是?” 梨华因为眼前的人看呆了,不禁出声问到。酉沫则表现得很淡定,抱手道: “这就是傅家千金,傅含薇,也就是…我们已经见过的那位。” 那位身穿鲜红衣群,撑着油纸伞出现在众人身前的女鬼,正是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傅含薇。 众人皆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眼前这一个如玉璧一样的人变成那样。 正在说话时,那傅府里走出一对中年夫妻,身穿深色衣服的妇人连忙迎上来,牵着傅含薇下马车。 “娘的薇儿啊,终于回来了。” 那妇人就是傅夫人,傅含薇笑着拍了拍傅夫人的手,安抚道: “娘,您放心,我这一路很顺利。小姨让我带回来不少江南的特产,那些糕点可好吃了,待会儿您尝尝。” 傅夫人笑容满面,一口答应着。那傅老爷却站在门前不苟言笑,直到傅含薇上前向他行礼。 “爹,女儿回来了。” 傅老爷瞧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甩袖道: “哼,还知道回来。你小姨家在江南做再大的生意,你也是傅家的女儿。爹给你定下了和王家少爷的婚事,你就可以连夜逃走吗?” 那傅含薇抿了抿嘴,遂低眉顺眼向傅老爷道歉: “爹,对不起,女儿知错了,从此以后女儿一定谨遵爹爹娘亲教诲。” 傅老爷也瞧见了傅含薇眼角的泪珠,最终还是软下语气来,说着: “既然回来了,就赶紧进来吧,别受凉了。” 那傅老爷再不满意女儿的做法,却也还是疼爱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梨华抱着手,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酉沫看了她一眼,问: “你笑什么?” 梨华像是已经看透了事情的真相一样,说着: “我在想那傅老爷嫁女儿的事情,好像那傅小姐不是很愿意嫁给王家少爷,傅老爷都不考虑女儿的感受吗,现在演上这一出还感觉自己挺爱女儿的。” 梨华说的无疑是实话,在场没人接话。毕竟想起她们在酆都城边见到的傅含薇,一群人更好奇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酉沫撑着下巴,感慨: “看来我那聚魂茶还可以改良改良。” 这话成功激怒了梨华,遂指着酉沫大骂: “喂,我是你练茶艺的小白鼠吗?” 怎么不算是小白鼠呢?酉沫看着她那个样子,又暗自觉得好笑,眼神却盯着不远处的人群,突然说出一句: “巧了,还和他有关。”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位书生背着箱笼来到了傅府门前。 那书生身穿一袭素布青衫,头戴一方儒巾,整个人看着温文儒雅,谦逊有礼。 见他来到傅府的门前,放下了背着的箱笼,擦了擦额头的汗,上前对门丁行礼道: “这位小哥,麻烦叫一下在厨房当差的宴大伯和孙大娘。在下宴文雪,是他们的儿子,今日路过通衢,特来看看他们。” 那门丁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摆手道: “厨房正忙着呢,快走快走。” 宴文雪见他不肯帮这么忙,连忙上前继续道: “我与爹娘写信约好了,今日爹娘换差,我可以在门前见他们一面。” 那门丁见他还不走,大吼道: “我们小姐刚刚回府,府里忙着准备宴会呢,厨房当差的哪里有时间见你,赶紧走,不然我赶人了。” 宴文雪还是不肯走,那门丁又叫出几个年轻人,将宴文雪架着扔了出来,还顺便踹倒了箱笼。 宴文雪摔倒在地,看着自己的箱笼被踹到,连忙扑过去检查里面的东西。 “你没事吧。” 宴文雪赫然抬头,只见几个女子站在自己身前。 酉沫上前扶起他,不禁骂了一句: “没想到这盛世傅家也如此无情。” 宴文雪被扶了起来,开口向酉沫道谢。 “多谢姑娘,姑娘有所不知,今日傅家小姐回府,府里肯定很忙,也不怪他们。” 经历了这一遭的宴文雪还在为傅家辩解,自己则是默默拍了拍长衫上的灰,向众人道谢后准备离开。 “等等!” 第56章 初入傅府 “先不要着急,我有办法让你见到你爹娘。” 宴文雪满脸疑惑,此时长安拿出了那个装着小月儿和那只小鬼的水晶球,小月儿和小鬼淡定了很多,似乎不再害怕彼此。 “要委屈你们了。” 长安安抚了球里的两只,随后袖子拂过水晶球,球已经变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袋子里是各种金银。 只见长安拿着钱袋子来到傅府门前,那门丁见来人锦绣华服,金钗银饰插在乌黑如瀑布的长发之中,便知道眼前的人是个有钱人。 别人再有钱,他傅府也不差。但最近上门谈生意的贵客不计其数,门丁不敢怠慢,连忙道: 第61章 “您请进,小的这就去叫老爷过来。” 那门丁刚要走,却被长安叫住: “诶,这位姓宴的少年是我们的朋友,还要麻烦你带他去厨房见一见他的父母。” 门丁听后一愣,随后连忙迎合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是贵客的朋友,刚才多有得罪。宴公子,请进吧。” 宴文雪重新背起了箱笼,悻悻地跟着门丁走了进去。又转身向长安行礼,道: “多谢姑娘。” 长安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前面的门丁走。 此时,一位长胡子的府丁走了过来,将众人引去了会客厅。 这府里的奢华,是门外所不能比的。只见七彩琉璃制成的屏障,在阳光的照射下竟在院子里升起一道靓丽的七色彩虹。 “诸位,这边请!” 跟随那老伯的脚步,众人来到院中,此时脚下并非寻常砖石,而是琥珀铺就的水晶栈道,洒着淡淡的金箔,日光下流转着暖润光泽。 栈道下活水清澈,红鳍雪鳞的奇异鱼儿摆尾游弋,尾鳍划过水面的细纹都清晰可见。 梨华见此已经走不动道,盯着那水里的鱼儿露出一句: “看着就好吃,我…” 长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琉璃捂了嘴。那老伯疑惑地转过身来,琉璃忙笑着道: “果然是通衢傅家,这赤金凝露龙睛鲤和墨玉缠丝雪尾鲷可不常见。” 那老伯听罢只觉得眼前这一群人真是富贵生意人,连忙道: “诸位果然是贵客,认识这两种鱼的人还真是罕见呐。诸位请随我来,我们家老爷处理好书房的事情马上就来。” 长安点了点头,轻声道: “无妨,我们此次来长住通衢,有的是时间谈生意。” 那老伯点了点头,继续带着一行人往前走。 只见四周错落着玲珑假山,皆由壁玉与黑曜石堆叠而成,石缝间攀着蓝蕊藤蔓。 水珠顺着玉面滚落,叮咚作响。 这院里的造景着实让人瞠目结舌,梨华掰开了琉璃的手,吐槽道: “我就说说,又不是真要吃…” 当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想着那两条鱼红烧一定很美味。 琉璃瞥了她一眼,抱着手继续往前走,说道: “谁不知道你,怕是以后还得专门找个人看着你。” 梨华不服,叉腰道: “我有那么夸张吗?” 正说着,脚步已经绕过假山,便至会客厅。 老伯带着众人推门而入,迎面是四壁悬挂的名家古画,山水花鸟皆意境悠远。 厅中陈设的百年檀木桌椅,木质已呈深褐,纹理如流云般细腻,却一尘不染,长安指尖轻触只觉温润。 “来人,上茶!” 老伯喊了一声,几位身穿粉绣襦裙的婢女端来早已沏好的茶水。 “诸位先请用茶,这是老爷珍藏的千年色。其入水后香与色速速散开,绕着热气上升,萦绕鼻腔。” 长安端起那待客的茶盏,胎体薄如蝉翼,盏壁上绘着金丝柔纹,灯光下竟透出淡淡蓝色,想必是官窑珍品。 那老伯很是得意地介绍起来: “这是浮梁的天青瓷,上等的瓷盏,只用于接待贵客。” 不愧是通衢傅家,这一系列是何等的奢华。想必那老伯也是等这句话,长安了然,抿了一个盏中的茶后,道: “我们何等荣幸,能得贵府如此招待。” 老伯喜笑颜开,说着: “诸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傅府定要敬地主之谊,好生招待诸位。诸位静坐,我这就去请我们家老爷。” 老伯与众人道别之后离开了会客厅,长安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似若有所思。一旁的梨华则已经打量屋里的一切,琉璃撑着下巴,与她搭话。 酉沫环视一圈后,对长安道: “你把小鬼和鱼都变成了银子,打算怎么办?” 长安则是十分淡定说着: “只是让他们两去帮我打听一些消息罢了。” 酉沫皱眉,难道真的要把那颗球送出去? 长安则表示,两只小东西都不会有事情。酉沫却有些焦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桌子上。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门外终于响起来一些声音。 众人望过去,那老伯正笑语吟吟地往里走。在他身后,正跟着他们在门外瞥见过的傅老爷,傅隆。 傅老爷走进门来,十分大气地和众人行礼,笑道: “诸位远道而来,傅某有失远迎,还请诸位见谅。” 听罢他的话,长安上前恭维道: “傅老爷生意兴旺,我们突然上门打扰,还要请傅老爷见谅呢。” 傅隆听完长安的话,笑得合不拢嘴,直到示意众人坐下,自己坐在了主位之上。 傅隆捋了捋胡须,环视了四人,才道: “敢问四位小姐是何许人也?令尊姓甚名谁?我傅某爱做生意,也爱交朋友。可请令尊到寒舍一叙,顺便谈生意上的事情。” 看见傅隆脸上的表情,长安这才明白他再热情也只是看中了她手里的钱,更看中了她身后那个虚假的商贾大家。 长安想了想,说道: “傅老爷,我们四人来自大霄国都古安。想必傅老爷也知道当今大霄丞相姓桑,我们与桑丞相本是一家。家父居古安,不喜奔波,所以这次才会命我们四人来此。” 长安想着,他越是趋炎附势,就越要让他觉得四人的来历不简单。 傅隆听罢只是一味震惊,因为那桑家兴旺,有枝叶从商,更有枝叶从政。那桑家桑子伯更是被如今的皇帝认命为丞相。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正是如此。听长安讲起桑家,傅隆站起身来,挥袖行礼道: “原来是古安城里的桑家,那更是贵客。若有怠慢,还请海涵。” 长安回礼,抿笑了然。见此,傅隆又道: “今日小女刚回府,府中备有一些家常便饭。傅某觉得四名女孩子来到通衢城,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傅某斗胆邀诸位暂居傅府,不知四位姑娘意下如何?” 傅隆十分恭敬地说出这一番话,长安也不推辞,只道: “那就叨扰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下人来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傅隆带着几人穿过庭院,来到了餐厅。只见那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都不及这桌上的齐全。 此时原本在安排上菜的傅夫人迎了出来,见了众人,说了一声: “诸位贵客,请上座。” 长安原本要推辞,却转头看见梨华已经坐了下来,一边留着口水,一边喊着: “你们就是太客气了,所谓宾至如归宾至如归,不应该轻松点吗?” 琉璃无语,只得上前几步正和她说着些什么。长安扶额,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这样松弛。 傅隆大笑,道: “这位姑娘说得对,大家都轻松一点,不必拘谨。” 说罢,邀着众人入席。 “对了,怎么还不见傅小姐呢?” 面对长安提起自己都女儿,傅隆正要说时,只听一声: “爹爹,我来了。” 此时,那位刚回府的小姐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姗姗来迟。 那样素色的衣裙,配上流苏钗子,显得人如此素雅又带着几分清冷。眉间浅浅几笔青黛,勾勒出她似清霜的神态。 她那样的打扮,倒和这奢华的府邸有些不匹配了。 傅隆连忙牵过自己的女儿,向众人介绍道: “这是小女傅含薇,含薇啊,这是傅府的贵客,还不快见过贵客们。” 傅含薇微微行礼,朱唇轻启,低吟一声: “含薇见过诸位。” 这样的场景倒是让长安想起了在酆都城边,那撑着油纸伞的傅含薇娇柔百媚地说过这样一句,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长安轻叹一口气,又换上笑容,道: “傅小姐果真是天生国色。” “多谢姑娘夸奖,在含薇看来,姑娘们是才貌双全,含薇很是羡慕。” 说到这里,傅含薇的神情里有些失意,却又连忙被隐藏。 一行人又恭维了许多句,梨华实在受不了了,所以起身道: “傅老爷,傅夫人,傅小姐,你们赶紧入座吧,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席了,确实有点饿了……” 这话也只有梨华能说得出来,傅隆陪笑,遂连忙安排开席。 长安则撇眼看见了门外背着箱笼的宴文雪,此时的宴文雪已经探完了亲,却满面愁容,或许是此次和爹娘见面,有什么忧心之事。 长安见状,指着宴文雪对傅隆道: “傅老爷,那位是我们入通衢城后新交的朋友,能否请他和我们一起吃饭。” 第57章 扮猪吃老虎? “哦?那个小子吗?” 傅隆放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朴素,却长相俊秀的青年正背着箱笼站在傅府的院子里。 第62章 “文雪啊,文雪!” 此时,一个老妇人步履蹒跚地追上了宴文雪。宴文雪听罢,回头正迎着朝自己跑来的母亲。 “娘!” 宴文雪叫了一声,眼底的情绪翻涌。那孙大娘则是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子,将袋子里的碎银子递给宴文雪。 宴文雪下意识拒绝,只听那孙大娘道: “孩子,拿着吧。去古安考试,这一路上也要花不少银子。你爹呀对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哪有当父母的不爱自己的孩子,不支持自己的孩子去考取功名的。这些你拿着,到时候考上状元记得接爹娘去享福。” 孙大娘说得乐呵呵,宴文雪泣泪无声。 “干什么呢?赶紧走,老爷正在宴请贵客呢!赶紧出府去。” 那从远处来的府丁见两人在院子里拉拉扯扯,连忙来驱赶。 宴文雪又和母亲说了几句,那府丁来拉人,却被一声怒喝: “大胆,住手!” 府丁抬头一看,竟然是傅老爷,连忙弯腰鞠躬,说着: “老爷,这小子去厨房探了亲,我这就让他离开。” 府丁又要去赶宴文雪,却被傅隆制止。此时的傅隆负手而立,站在那府丁身前,大呵道: “我傅府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人家宴公子来看望自己的父母,是何等孝顺,却被你们这般刁难!” 那府丁见状,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求饶。但自己的下人,傅隆也只是嘴上呵斥几声,便叫那府丁离开。 此时,站在他身前的宴文雪十分恭敬地向傅隆行礼。 “宴文雪,参见傅老爷。傅家对我们有恩,若不是傅老爷,我和爹娘早已经被饿死在了傅家坡。” 宴文雪所说的不是奉承话,他是个读书人,读书读到极致,知书里有一个词叫做感恩,也感恩到了极致。 他只记得十年前傅家坡天旱,那一年家里的粮食颗粒无收。爹娘没办法,只能带着他来通衢城里讨生活。 那时爹娘抢着去做零工,腿脚是一群乞丐里最快的。傅老爷坐着马车行驶而过时,看中了他们的体力,所以招他们进傅府做了杂工。 这么多年来,宴文雪靠着爹娘寄去宴家坡的银子度日,而一家人一年也见不了几回。 或许傅隆早就忘记了这样一件小事,可宴文雪的真诚还是让他有些动容。 傅隆扶起正在行礼的宴文雪,拍了拍他的肩,道: “能懂得感恩的人,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你随我来。” 说罢,宴文雪满脸疑惑地跟着傅隆进了屋。 抬头一看,那屋里坐着的是门外帮助了自己的女孩们,宴文雪连忙行礼: “原来是姑娘们,小生这厢有礼了。” 长安笑着说: “你不必如此,既然萍水相逢,我们也算是有缘。” 傅隆拍着宴文雪的肩,大笑着: “诸位今日莅临寒舍,真是让傅府蓬荜生辉啊,快请坐请坐!” 傅隆邀宴文雪入席,可把宴文雪吓得不轻,说着就要告辞离开。 一旁的傅含薇轻笑着说: “宴公子,您不必惊慌。家常便饭而已,还邀公子品尝。” “这可使不得!” 宴文雪又推辞一会儿,最终在众人的安抚里入了席。 梨华暗想着,终于开席了,随后开始大快朵颐,此时席上原本拘束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一旁的长安对傅隆道: “傅老爷,我们此次来是为了谈金银钗饰和丝绸布匹的生意。如今古安成里涌入大量波斯西域的商人,手里的货都价格不菲。家父的意思是,让我们姐妹几个南下看看其他的渠道。所以我们才会来到通衢城敲开了贵府的门,我想,物美价廉也会是傅老爷你的优势,而我们能做的是帮傅老爷打开北方市场,特别是古安皇城。” 长安一番解释,傅老爷心领神会。连忙道: “那是自然,若真能和桑小姐谈成生意,那是傅某几生修来的福分啊。” 长安笑着递出了鼓囊囊的钱袋子,道: “怕傅老爷不信任我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傅老爷收下。我叫长安,傅老爷叫我长安就行了。” 傅隆握着那钱袋,不禁有些拘束,只见钱袋的口子已经被里面的银子撑开。最上面是一块金牌,牌子上正刻着官印。 傅隆心里一惊,遂大笑道: “既然如此,那傅某就收下了,日后的生意好说好说。” 酉沫却很是疑惑,拉过长安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大霄的官印是怎刻的?” 一旁的琉璃连忙解释道: “没跟你说吗?我们算得上是刚从古安城过来,在古安城里拿到过那皇帝的令牌,也砸过皇后宫里供着的神像。” 酉沫瞪大了眼珠子,她虽然在地府盯着生死簿日日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能错过这么精彩的情节。 梨华冷笑一声,夹起一筷子菜往自己嘴巴里送。一边嚼,一边说着: “你错过的多了,这位长安差点把她亲爹的神像都给砸了。” 梨华说得淡定,酉沫听得筷子已经掉了。 梨华,又看向她,安慰道: “淡定,淡定,都是小事。” 酉沫:你们…太可怕了…… 说会话题上,虽然这只是傅含薇一场关于过往的旧梦,但长安自然知道怎么拿捏傅隆,只有和傅家绑定更加密切的关系,她们才能不错过任何一个信息,直到寻找到真相。 而此时的宴文雪讪讪坐在众人见埋头扒着饭,不敢出声。 长安见状,对他说道: “刚才听宴老夫人说,宴公子是要去赶考?” 宴文雪放下了手中的碗,腼腆道: “这些年爹娘为了供我读书很是操劳,我决议近日就起身去赶考。” 他很不愿意提起自己和爹娘的矛盾所在,但长安继续道: “令尊不同意你去吗?” 宴文雪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 长安早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抿了一口桌上的茶后对傅隆道: “傅老爷,您觉得这位宴公子如何?” 傅隆对他那是赞叹有词,最后命下人塞给他一些银子,爽快道: “孩子,我支持你。钱你就不用担心,以你的才华定能高中状元!” 宴文雪被他的话激励到,随后向傅隆深深鞠了一躬。 “傅老爷,我一定不负所望,日后用千金万银还傅老爷滴水恩情。” 众人爽快笑作一团,是何等其乐融融。 只是酉沫默默夹了一根青菜,埋头吃着。长安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现实很骨感,何不在梦里制造一些欢愉呢? 酉沫只是摇了摇头,她不理解长安的做法。 一晃,已经月夜深色,松柏朦胧。一席散去,不负那般热闹。 琉璃和梨华已经睡去,长安见站在院子里的酉沫,走上前去与她搭话。 “还在想宴文雪的事情吗?” 酉沫长叹一口气,道: “其实宴文雪和我说过,当年他来到傅府,是傅含薇给了他赶考所需的银子。因此,他很是感激傅家人。但他那样的性格,终究是考不上功名的。” 长安不明白,为何酉沫会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宴文雪考不上。 “如果不是你们口中的意外,或许他早就是状元了呢?” 酉沫只是摇头,脑海里浮现了种种,最终只道: “他那个家伙啊就是个书呆子,只会读书。” 长安倒不觉得,抱着手回应她: “我倒是觉得,他留在你身边做个文吏是个不错的选择。” 酉沫刚要回应,却被琐碎的声音打断。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墙外翻进来了,长安示意酉沫别出声,顺着那声音找过去。 绕过厢房的院墙,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只见一位蓝衣女子正端坐在凉亭里,那穿着是,傅含薇? 而刚刚翻墙进来的是个黑衣人,那黑衣人上前向傅含薇行礼,随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傅含薇。 傅含薇借着微弱的烛灯翻阅,最终叠好放进了自己袖子里。 只听傅含薇沉声对黑衣人道: “继续打听,我需要这个月市场上商户的信息。还有,去查查那群从古安来的桑家小姐们。” 那黑衣人令命离开,傅含薇端坐在石凳之上,眼底不像白天那边清澈温柔,倒是充满了深沉和坚毅。 长安了然,这个千金大小姐,在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 酉沫刚想开口对长安说些什么,却踢到了一笼矮树丛。树丛作响,成功引起了傅含薇的注意,傅含薇撑着烛火慢慢靠近。 “谁?谁在那里?” 两人贴着墙,正要被傅含薇发现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 “小姐,该休息了。橘子在这儿呢!” 此时,傅含薇的贴身丫鬟正抱着一只橘猫,一边抚摸着那橘猫的毛,一边道: 第63章 “也不知道去哪个树丛里钻了,全身的毛都打结了。” 傅含薇凝眸,最终转身离去。 长安和酉沫面面相觑,酉沫先挠了挠头,尴尬道: “抱歉……我眼神不好……” 长安:……… 不过今晚的收获颇多…… 第58章 “叔叔救我!!! 通衢城的天气格外明媚,梨华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的一瞬间,阳光透进房间里,照在身体上。 梨华伸了个懒腰,觉得心情舒畅。再睁眼却看见两个人影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之上。 “长安,酉沫,你们起这么早。” 梨华连忙上前去,发现长安和酉沫正一边喝着茶,一边冥想。 见梨华醒了,酉沫瞥了她一眼,说: “终于醒了,今天有热闹可看。” 梨华不理解,挠头道: “热闹?什么热闹?” 此时,傅府的人早已经聚在前院,傅府大门敞开,似是为了等什么人。 梨华远远看着琉璃站在人群里,连忙跑过去问: “琉璃,这是什么情况,今天傅府这么热闹。” 此时长安和酉沫也已经赶了过来,四人站在了一起,琉璃向她们解释道: “今日是王府和傅府正是定亲的日子,你看,来了。” 门外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百姓们自主排在两边热烈欢呼。 一行车队穿过熙攘的人群,慢慢靠近傅府的大门。 “傅老爷,今日我们允诺前来定亲。” 马车行到傅府门前,傅府的小丁牵过马和马车。那身穿一袭玄色,胡须修长的老者先下了车。 那就是通衢王家王裕,傅隆笑着迎上去,两人拱手,傅隆道: “哎呀,王兄,早先是小女不懂事,跑去了江南小姨家,还望王兄见谅。” 那王裕也笑道: “无妨无妨,你我都是年轻过来的。小孩子总是有些果敢才好哈哈哈。” 两人又笑作一团,此时马车上下来一个身形修长,头戴镶嵌着一颗碧绿玉石的束发冠的少年。腰间玉佩琳琅叮当作响,手中的折扇扇骨嵌着金丝纹路,坠着一枚洁白通透的玉石。 那一身如春日棉絮的白衣,绣着在池里畅游的红鲤,更衬得人温润,又不失活泼。 那少年眉眼精致,不输女子,俊秀的脸庞让他添了几分儒雅随和。 那少年一出场,全场一片欢呼。这通衢城的百姓们只知道王家少爷王景曜天资聪颖,俊秀逼人。 但自从王家夫人早逝之后,王裕为了生意,只能把王景曜送去外婆家。 十多年,通衢也没几个人见过这位少爷。 面对这样的欢呼,王景曜有些羞涩,却仍然恭敬地上前向傅隆行礼: “傅伯伯,景曜参见傅伯伯。” 傅隆见这位少年,不禁有些欣喜。没想到王家还有这样如玉般的人儿,傅隆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这亲算是能成了。 “好孩子好孩子,快快随我进来。” 在瞩目之中,傅隆领着王裕和王景曜进了府。府丁们忙着将车上的聘礼搬进府中,门外的鞭炮此起彼伏响起,百姓们笑语吟吟,都说这天定良缘。 “傅夫人,傅小姐。” 王裕十分客气地和夫人小姐一一行礼,随后又拉过自己儿子,道: “景曜,快来拜见傅夫人和傅小姐。” 王景曜连忙上前向二人行礼,道: “王景曜拜见傅夫人,傅小姐。” 傅夫人和傅含薇还礼,傅夫人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很是满意,但一旁的傅含薇却淡定得很。 只是那王景曜虽然向傅含薇行了礼,但眼神不停地瞥向傅含薇,露出几分异样的神情。 梨华见状,小声道: “正常,傅小姐倾国倾城,就是我们女子见了也会为她的美貌震撼,更何况是这个毛小子呢?” 说毛小子一点也不假,据说那王家少爷王景曜比傅含薇小三岁。此时的傅含薇年满十七,而那王景曜也只不过十四而已,能做到如此恭敬有礼有分寸,王家的教养很好。 “说不定这是一段良缘呢?” 琉璃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酉沫则抱着手嗤笑一声,却引来了一旁婢女府丁的凝视。 酉沫愣了一下,连忙假装咳嗽一下: “啊秋,这天怎么这么冷啊,我都受凉了。” 那些婢女府丁却仍然暗暗瞥着她,酉沫拉过长安,吐槽道: “不是,这些人怎么那么贼。” 长安捂了嘴,小声道: “你少说话。” 当然,说不定真是天定的良缘呢?长安觉得,这两人很是般配。 傅府热情招待贵客,院子里摆了四五桌席。长安一行人也算是沾了光,能参与这次傅府和王府的定亲宴。 这场宴会上,傅隆和王裕相谈甚欢,让人忘记了他们原本是这通衢城里水火不相容的商界敌人。 而傅含薇对这样的局面似乎格外淡定,淡定到像是为了迎合,没有一份排斥。 几人正分析着现在的局面,却见那王裕端着酒杯,拉着傅隆来到了桌前。 只听王裕十分有目的地问道: “傅兄,这几位看着面生,想必是府里来的贵客吧。” 面对王裕的询问,傅隆似乎非常不愿意透露长安一行人的身份,只道: “这是…这是含薇从江南带回来的好友而已……” 王裕看着他不说话,笑出了声,指着傅隆道: “傅兄啊傅兄。” 那样子像是看穿了傅隆的那点小心思,只见王裕上前举起杯,对几人道: “王某冒犯了,斗胆敬几位姑娘一杯。” 见状,长安十分淡定地端起酒杯,对王裕道: “王老爷,我这几位妹妹都不胜酒力,就由我一人替她们饮下王老爷的这杯酒吧。” 说罢,长安仰头快饮。王裕也饮下杯中的酒,随后痛快道: “第一眼见姑娘王某就觉得姑娘是女中豪杰,幸会幸会。” 说罢,王裕便告辞离开。一旁的傅隆看着他,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而王裕则暗自得意。 长安摇了摇头,感慨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善茬。 而远处王景曜端端正正坐在席上,不敢挪动一下。 一旁的傅夫人正忙着给他夹菜,王景曜一一谢罢,眼神不自觉瞥向了傅含薇。 见状,傅含薇十分大方地起身端起酒杯,来到王景曜身前为他斟酒,说着: “请。” 此时王景曜紧张得手在颤抖,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傅含薇轻笑出声,对他道: “还怪可爱的。” 可爱到可以利用他,做一些事情。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日傅隆邀请王裕和王景曜留宿在府中,早已经是夜半时分,府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两人借着酒劲商量了两个孩子都婚期,大概在半个月以后。 傅夫人忙着陪两人闲聊,傅含薇早早出了房间。 长安遇见她时,她正站在院墙下若有所思。 “谁?” 傅含薇十分谨慎,只见长安抱着手从暗处走到明亮的月光下。 “傅小姐。” 傅含薇见来人是长安,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说着: “长安姑娘啊,为何还没休息?” 长安见傅含薇变换极快的神态,不禁有些好奇。但眼下还是淡定地和她交谈: “无事,所以来院子里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傅小姐,傅小姐似乎有忧心事,难道是今日定亲的事情吗?” 傅含薇听罢,只是笑着说: “没有的事,只是真当要嫁人了,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和爹娘,生出了许多感慨。” 长安回应: “傅小姐无需忧虑,王傅两家门当户对。依我所见,王家少爷似乎对小姐一见钟情,小姐嫁过去他自然不会辜负小姐。” 傅含薇沉默了,望向墙外的月亮不禁长叹一声,道: “未来之事谁又可知呢?更何况人心隔肚皮,我也不知那王景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小姐!” 傅含薇的话刚说完,只听那阴暗里传来一声: “傅小姐请放心,我王景曜一定会对你好的。” 两人望过去,只见身穿一袭白衣的王景曜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此时的他满目真诚,若傅含薇不相信,他都要哭出来了。 “我……” 傅含薇还未说出话来,只听传来一声响彻满府的“叔叔救我!” “叔叔,叔叔救我!!!” 原本其乐融融的傅府也被这一声打破了安宁,看门的府丁连忙来禀报: “老爷,老爷,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闯进府来,说要找王老爷。” 王裕和傅隆顿时从微醺里惊醒,先是疑惑不解。直到王裕恍然大悟,对那府丁道: 第64章 “快,那是我侄儿,快让他进来。” 众人又聚在大厅里,只见那满身是血,头发散乱的人由身边的小厮扶着爬进府中。 那人见了王裕,俯地大哭: “叔叔,叔叔,你可要救救侄儿啊,侄儿差点被打死了……” 王裕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下不来台,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 “王迟,你这是怎么了?” 原来那个自称是王裕侄子的人叫王迟,王迟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一旁伤得不轻的小厮也哭着解释道: “我们在城外,被一群拿着刀的人打了,少爷差点就让人给打死了。” 傅隆很是不解,通衢的治安很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除非是他们缺德在先,惹了别人。 “那些带刀的人为何要打你家少爷?” 问到这里,两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王迟哭的一声比一声大。 “叔叔啊,叔叔啊,那些人草菅人命,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还未哭完,只见一把刀从天飞来,正好插在王迟身边。 若偏差一线,王迟就会当场殒命。 第59章 争吵 “谁啊,敢在我傅府捣乱!” 傅隆不允许自己的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府丁上前来护卫。 而王迟已经吓傻在了原地,不敢再动弹。 只听府外传来一声: “你怎么不跟你的叔叔说,你是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官府的人打成这样的呢?”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翻墙飞身而来,落下来院子里。 “是你!” 那人是个身穿一袭黑衣,束起长发的男子。剑眉星目间透露着不一样的坚毅。 那人慢慢悠悠收起了插在地上的刀,向王裕和傅隆行礼道: “傅老爷,今日打扰了。我们进了城才知道今日是傅府和王府的定亲宴会,但这个家伙奔着傅府来了,沈彻才会追过来。” 傅隆没有说话,王裕上前怒斥道: “胡闹!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王府,容不得你们乱来。” 那个叫沈彻的人又一次拱手行礼: “抱歉,是沈彻荒唐了。” 王裕变了脸色,甩袖怒道: “回府再收拾你们。” 王裕说着就往外走,此时已经追来的王景曜望着自己父亲不可忤逆的身影,叫了一声: “爹!” 王裕停下了脚步,转身道: “景曜,今日先回府。” 随后又向傅隆行礼道: “傅兄见笑了,今日是我府上的私事,王某要回府处理。” 傅隆十分恭敬道: “无妨无妨,慢走,我们改日再约。” 说罢,王裕转身带着身边的手下离开。 王景曜追了上来,看着一旁站着的和地上躺着的,叫了一声: “彻哥,迟哥……” 沈彻感受到王景曜的情绪有些低落,正是因为两人闯入了傅府。沈彻暗想,若他能早一点拦住王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抱歉,景曜,是哥哥对不起你。” 面对沈彻的道歉,王景曜只是默默摇头。而躺在地上的王迟不服,挑衅说着: “你还对不起我呢,要不是你,今天能发生这些事情吗?” 沈彻却不恼怒,只是抱着刀,道: “王迟,这里是通衢城,容不得你在这里作奸犯科。” 说罢,沈彻护着王景曜离开。那王迟又骂了几句,被身边的手下架着离开。 看着这一出好戏,傅隆从疑惑不解,变成了有些欢喜。 等到王府的人离开后,傅隆连忙驱散了看戏的众人,回房睡觉去了。 酉沫却盯着那些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长安问道: “你在想什么?” 酉沫眼底划过一丝惆怅,最终道: “王迟,就是宴文雪的劫数。” 此时,宴文雪已经带着傅隆的筹资离开了通衢城,踏上了去赶考的路。 梦里,王迟还是出现了,或许他还是逃不过那一劫,那注定的一劫。 长安继续问道: “现在我们已知王迟是王裕的侄儿,那沈彻是谁?” 酉沫看向她,不禁暗自吐槽,真把自己当先知了。 但还是拗不过长安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酉沫摊出手掌,生死簿出现在手掌中。 酉沫开始翻阅,最终锁定了生死簿上的那个人,沈彻。 随后,酉沫收了手上的册子,道: “这沈彻是王裕妹妹的儿子,王裕的外甥,现在通衢城官府当差。” 原来如此,长安撑着下巴暗自思索,最后摆了摆手,道: “先睡觉,明天再说。” 酉沫锁眉: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 ……… 第二日清晨,傅府的鸡都还没叫,长安独自坐在花园里,刚起床的琉璃整理了衣襟靠了过去。 “在想什么?还是昨晚的事情吗?” 面对琉璃的追问,长安盯着她不作声,那眼神让琉璃心里发毛。 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长安脑袋里浮现。 “这样,真的行吗?” 琉璃很是不理解,此时的长安正拽着自己的衣襟,两人摆出要打一架的样子。 长安向她点了点头,道: “这是傅含薇的梦里,束缚了我们很多法术,我们只有这样才能接近王家。” 说罢,长安用力将琉璃一推,指着她大喊道: “你看上谁,就去找谁好了。我们这次来通衢,可不是为了你的喜好而改变我们投资的方向。” 长安刚说完,琉璃也接住了戏,抱着手道: “你说的好听,你是大姐,我们几个姐妹哪次不是听你的。看来啊,我也没有必要留在这个家里了。” 说罢,琉璃气冲冲往外走。 此时傅府里的人都七七八八起了床,不排除他们是被争吵声吵醒的。 习惯起早的傅隆听见了两人的争吵,上前问道: “长安姑娘,这是发生了什么?” 长安望着琉璃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道: “哼,她呀看不惯我是家里的大姐,想要自己做主罢了。随她去,她这通衢城人生地不熟的,看她能去什么地方。” 而原本在睡梦中的梨华,醒来发现长安和琉璃吵上了,不禁觉得天都塌了。连忙穿好衣服跑出来。 “琉璃!” 但此时院里已经没有琉璃的身影,长安见她如此着急忙慌,打算顺水推舟: “来的正好,我和琉璃,你跟谁?你自己选。” 梨华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望着琉璃离开傅府的脚步,脚下不自觉就追了上去。 “琉璃,等等我!” 这个家伙,还真不带犹豫的。 酉沫长叹一声,轻声道: “你还指望她选择跟着你吗?” 长安表示不指望,毕竟这个家伙一向是将琉璃排在第一位的。 一旁的傅隆看着出走的两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变化。 长安连忙对傅隆道: “傅老爷,您放心,就算我这两个妹妹离开,我们的交易不会作废。只要我在这傅府,我们的生意就一定是和傅老爷您做的。” 傅老爷听罢,面上止不住的高兴。却又因为长安的注视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装作一副担心的样子,道: “生意是小事,可别伤了你们姐妹的情分。小女孩子心思敏感了一些,过些时候你们再坐下来谈一谈就好了。” 傅隆说完后就离开了,独留长安和酉沫站在院子里。 希望她们能顺利进入那里。 …… 这一边琉璃一路暴走,留下决绝的背影,梨华追了几条街都没追上。 等到琉璃要跨过那一座桥时,一只手搭在了琉璃的肩上。 “梨华,你来得挺快嘛。” 琉璃都能想象到那只傻猫气喘吁吁的样子,可转身之后,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个身穿捕快样式的人。 这个人她昨晚看热闹的时候见过,是沈彻。 “是你!” 琉璃看着他,不由自主说出这样一句话。沈彻很是疑惑,连忙道: “姑娘与在下见过吗?为何见第一面,你会说是我。” 忘记了,昨晚傅府里的人很多,他当然没有注意到看热闹的琉璃。 琉璃笑着回应: “昨晚我在傅府做客,见到了你和那位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公子闯进府中。” 说起昨晚,沈彻笑出了声。 “抱歉,昨晚是我们唐突了。对了,我叫住姑娘,是因为你的朋友好像落水了。” “落水?” 琉璃慌忙寻找,终于在桥下的河水里找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 此时,梨华十分无助地飘在水上。见琉璃看向了自己,忍不住打了个招呼。 “梨华,你怎么会掉进水里?” 琉璃有些焦急询问着,而远处救她的官兵们正划着船靠近。 第65章 一旁的沈彻道: “你的朋友奔跑的速度太快,她好像是为了追上你,铤而走险站上了河边的护栏,然后就掉下去了。” 琉璃看他那个样子,沈彻说得一本正经。梨华都落水了,沈彻还忙着问他们是不是见过。 这个家伙真是……真是可恶…… 好在有惊无险,梨华被成功捞了上来,沈彻询问她们的住所在哪儿,自己可以送两个姑娘回去。 琉璃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连忙道: “我们一行人来通衢城,我和姐姐吵架了,目前没有别的去处。” 沈彻捞了捞头,犹豫再三后,说道: “这样吧,我带你们回我家。目前我暂住在舅舅家,舅舅平时爱交朋友,再加上舅舅家和傅家定了亲。我想舅舅一定不会介意我带两位姑娘回家的。” 就这样,琉璃和梨华跟着沈彻来到了通衢王家。 这通衢王家也果然是名不虚传,府邸朱门巍峨,两侧石狮子口衔鎏金圆球,鬃毛纹路皆镀光泽。 琉璃带着梨华踏入,脚下金砖铺地,廊柱嵌玉,连檐角铜铃都缀着金饰,目之所及,竟似满庭黄金淌落,奢华得令人屏息。 这样的奢华,确实不亚于城北的傅家。 “两位姑娘,请进,我先安排人带姑娘去沐浴更衣。” 沈彻谦逊有礼,连忙安排下人带着梨华去更换湿掉的衣物。 脚步还未动,只听那院里的亭子传来一声: “站住,什么样的姑娘啊,带来给小爷看看。” 那人的声音蔫蔫的,像是被打了一顿一样,但却带着吊儿郎当样。 沈彻不理会他,只是示意前来的婢女带走梨华。 那人猛拍躺椅,却又疼得嗷嗷作响。 “大胆沈彻,你知不知道小爷我亲叔叔是谁!我亲叔叔可是古安王齐,当今皇后是我表姑姑!” 第60章 “你们来自古安,不是来自江南吗?” “大胆沈彻,你知不知道小爷我亲叔叔是谁!我亲叔叔可是古安王齐,当今皇后是我表姑姑!” 此话一出,琉璃也猜到了那躺在凉亭下的人正是昨晚闯入傅府的王迟。 琉璃看了一眼沈彻,沈彻挥了挥手,示意不要理会他。自己则是抱着刀慢慢靠近凉亭,嘴里说着: “我说,少爷,这里是通衢城,不是您的古安。您的伤呀还是在古安养得好一些,别到时候在这个简陋的环境里养出后遗症来了。” 琉璃跟着沈彻靠近,只见那躺椅上正躺着一个全身用布条包裹起来的人。 这样的场景不禁有些好笑,琉璃只能躲在沈彻身后不敢笑出声。 这一番话让本就重伤的王迟气得不行,好不容易举起来的手还被沈彻死死按了回去。 沈彻轻笑道: “少爷,在下字字真心天地可鉴。” 王迟发出了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成功吸引了房里的王裕走出来。 “发生了什么?你们又在吵?这王府哪个时候才能安静一点!” 见王裕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沈彻潜意识里还是因为自己私自带了两个女子回家有一些不妥。但还是厚着脸皮上前行礼,道: “舅舅,我在河里救了一个女子,她们说和自己的姐姐吵架了没有地方去,所以我就将两人带回了府中,还请舅舅责罚。” 王裕听罢,只是冷哼一声。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这个外甥也老大不小,是时候成家了。早些时候给他介绍的女子,他一个也看不上,这下居然会主动带女孩子回家,这倒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哦,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王裕好奇问着,负手上前正好看见了站在沈彻身后的琉璃。 这个女子他太熟悉不过了,毕竟从长安一行人入府时,他就已经派人去打听那一行人的身份了。 这古安桑家的生意,着实让人眼红。那傅隆虽然和自己结亲,但不曾和自己透露这群女孩子的事情,太不仁义了。 王裕暗想着,若真能挖了傅隆的墙角,翘了他的生意,是何等的好事。 王裕捏了捏拳头,压下自己内心的喜悦,上前道: “这位姑娘,我们好像在傅府见过。我听傅老爷说,你们是傅小姐从江南带回来的好友,为何会跟自己的姐姐吵架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过些时候我派人去傅府告知一声,这亲姐妹只见能有什么矛盾嘛…” 他的这一番话还未说完,琉璃决绝说来一句: “我们来自古安。” 当然,这都是王裕早就查到的消息。王裕装作震惊,道: “你们来自古安,不是来自江南吗?” 琉璃瞥了他一眼,感觉到他已经上道了,继续道: “实不相瞒,我们姐妹四人来自古安。我们与古安丞相桑子伯是本家,桑子伯从政,爹爹从商,这些年也成了大霄有名的大商。我们来通衢也是为了谈生意,但是姐姐认定了傅家,可我觉得还可以对比一下这通衢城里的其他家,由此我们才吵了起来。” 紧握着的拳头已经藏不住王裕内心的欣喜,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他傅隆想吃独食,那就不要怪王裕背后使绊子了。 听到这里,王裕笑着说: “姑娘说的是,这做生意不是一蹴而就的。既然如此,可否请姑娘暂居寒舍,不如让姑娘看看我王家的货品如何?” 琉璃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连忙答应下来: “当然好啊,若我能早姐姐先一步和王老爷定下生意,那爹爹自然就会先看到王家的货品。” 王裕甚是高兴,下令安排宴会款待琉璃和梨华的远道而来。 沈彻也因为衙门里有事而离开,整个院子里只剩下躺在躺椅上的王迟。 王迟骂骂咧咧说着: “你他娘的是古安城的,还是古安桑家的?你知不知道古安的生意,我亲叔叔王齐做的最好,你们桑家算个球!” 他的话里透露出了很多重点,不过琉璃还是有些不明白,所以直接问道: “王裕供你在府里好吃好喝的,就是因为你的亲叔叔是王齐吗?” 这无可厚非,毕竟在没有任何人脉的情况下,王裕能抓住王迟这个草包也不错,毕竟王齐可是人家的亲叔叔。 王迟甚是得意,又忘了刚才的疼: “那是自然,我叔叔王齐说了,王裕不适合做生意。那傅家就是个财大气粗的地主,等气运过了他们也得完蛋,到时候这通衢城就是小爷我的。”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但依琉璃看来,王迟还是太单纯了。 此时的王迟上了头,强忍着疼痛撑起身子,一脸戏谑说着: “美人儿,要不要嫁给小爷,小爷让你当整个通衢城最美的夫人如何?”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飞过来落在王迟的脸上。 王迟有些发懵,而此时梨华将琉璃护在身后,气冲冲对王迟道: “你个残废,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伤养好吧。” 王迟怒火中烧,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来人,来人,快把这个狗娘们儿给小爷抓起来。居然敢打小爷我,小爷轻饶不了你!” 伺候的小厮听闻动静,端着药跑了出来。 “少爷,少爷您快躺下!是谁打我家少爷!” 那小厮也害怕得很,只敢躲在王迟身后附和。 王迟骂得天昏地暗,梨华也不轻饶他,两人对骂了半炷香,终于口干舌燥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少年音在身后响起,转身时,见身穿一袭白衣的王景曜正站在大门前,目睹了对骂的场景。 王迟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哭喊道: “景曜,景曜啊,快来帮帮迟哥,迟哥让这两个娘们儿给侮辱了……” 但这样的哭喊却没有换来王景曜的任何回应,王景曜全程冷脸,最终竖起中指示意他噤声。 王迟不明白,而王景曜看向了门外。 此时门外来了一辆马车,小厮连忙搭了板凳,车帘先开,一个胡须花白的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来人的气场似乎强的可怕,此时的王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连王景曜也只能乖乖站在一旁,恭迎那人进府。 老人由小厮扶着,踏过王府的大门,路过王景曜时,饱含沧桑的声音问起: “你的父亲,为何不在府中?” 王景曜低眉顺眼,回应: “刚刚下人传来消息,父亲去商铺,得知您老人家来,已经在往回赶了。” 那老人冷哼一声,继续往里走。琉璃和梨华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细小的“文爷爷…” 显然那老人也是奔着她们身后来的,琉璃和梨华十分知趣地让开了路。 此时躺在躺椅上的王迟不再嚣张,双目噙着泪,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老人一步一步靠近他,最终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抚上了王迟的脸庞,王迟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第66章 王迟扑在那老人的怀里大声哭喊着: “文爷爷,您可算来了。您再不来,迟儿可能就撑不住了。” 那老人十分溺爱已经是八尺有余的王迟,一个劲儿抚摸着王迟,如同老人安抚着六七岁的孩童。 “好了好了,迟儿是什么身份,这通衢城里的人也敢欺负迟儿吗?到底是谁把迟儿伤成这样的?” 梨华在一旁翻白眼,一声一声的迟儿,倒真是溺爱的没边了。 那王迟哭够了,抬起头,首先锁定了站在一旁的琉璃和梨华。 两人顿感不妙,这个被溺爱的地主家的孩子要开始告状了。 只见王迟指着琉璃和梨华还未开口,那老人淡淡瞥了一眼,冷静道: “来人,把两人捆起来。” 话音刚落,那跟着进府的一行人已经将琉璃和梨华围了起来。 梨华朝着他们呸了一口,说着: “别冤枉人,他的伤可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又为什么会受伤。” 可那老人完全不听梨华说的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些手下可以动手了。 “我们王家的孩子只要受一点伤,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将伤他的人株连九族。” 好大的威风,这样的威风怕是皇帝都不及了吧。 梨华握紧了拳头,必要时候打一架。就算在梦里不能使用法术,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一回琉璃很支持梨华的选择,与她背靠背,准备随时动手。 风吹草动,只差一瞬就动起手。 却在关键时刻被一声打断: “住手!” 是刚回府的王裕,此时的王裕急急忙忙赶回府中,阻止了一场战争的爆发。 但那个老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王裕见状,连忙上前行礼道: “文叔,您来通衢了也不叫人招呼一声,这样我好派人去接您。” 那老人全然不领情,只是抱着怀里的王迟,冷语道: “我来还要像你禀报吗?若我不来,也不知道我们迟儿在通衢受这样的委屈!” 这下有了靠山的王迟更加嚣张,直接朝着王裕道: “是啊王裕,都怪你没有保护好小爷。” 王裕耐住性子,像那老人解释道: “是迟儿在通衢调戏良家妇女,被衙门的官差撞个正着,所以才……” 王裕本以为他能懂自己的意思,没想到那老人出声质问: “看来和你那个当差的外甥有关?” 第61章 “我斗胆请姑娘前来,求一桩生意” “我的外甥也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王裕的解释在那老人面前是何等苍白,那老人由手下扶着,带着王迟走进了会客厅,留下了一句: “你最好将此事解决好,否则,老夫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要知道,虽然你王裕在通衢做得风生水起,但王氏本家还是在古安。” 王裕回了一声: “是……” 王裕也在他面前吃了瘪,这让梨华和琉璃更让人好奇这老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见王裕离开,两人连忙拉着王景曜问道: “这个老头子是谁?这么大的威风?” 王景曜一脸单纯,没想到她们问什么,王景曜就答什么。 只听他小声说着: “这位是古安王家来的,名为王文,是如今王氏本家辈分最高的人。只是那些年王氏嫡出子嗣兴旺,这位文爷爷只做了王家的管家。如今,他正是王齐的管家,也是王氏本家的管家。” 王氏本家的管家?琉璃望着一群进屋的背影,抱手撑起了下巴,没想到刚进王府,王氏本家的人就来通衢了,这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少爷,你过来!” 琉璃招过站在一边的王景曜,王景曜满脸疑惑,琉璃和他咬耳朵说了些话,王景曜顿时眼冒金光,带着两人来到了后院的书房。 “少爷。” 路过的婢女向他行礼,王景曜示意她们不要出声,随后推门溜进了那间书房。 进门后,王景曜竖起食指,示意两人噤声,随后小声说着: “这前面就是会客厅,你们在这里能听清父亲他们说什么。” 琉璃点了点头,随后挨着那面木墙坐了下来。 只听那一边传来一些声音,先是王迟哭喊的声音。 “文爷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自打我来了通衢城后,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还让人打成了这样……” 王文苍老的声音打断他,反过来质问王裕: “王裕,我说过,我们迟儿在通衢受到的委屈,我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说,是哪些人欺负了迟儿。” 声音虽然苍老,却掷地有声,十分恳切。梨华听了,不禁翻起了白眼。 只听王裕淡定说着: “文叔,王裕清楚地记得我王家祖屋上挂着三句为人从商锦言,一为立身当正,不偏不倚;二为处事须公,勿枉勿纵;三为君子之财,取之有道,不义则远。王氏从商如此之久,就是不屑于去相信无奸不商四个字。文叔有所不知,这王迟在通衢城里横行霸道,调戏民女,欺邻压舍,好不嚣张。文叔,当如何处罚他?” 王裕一口气吐出这一番话,琉璃听着全场安静了许久,直到那王迟开始辩驳。 “你胡说什么,文爷爷你不要听他的。他就是羡慕我是王氏本家的人,而自己只是个旁系!” 王迟的语气越说越兴奋,只听一声清脆的茶器磕在桌子上,王文终于开口说话了: “迟儿,休得无礼。” 休得无礼也已经无礼过了,那王文见王迟这幅样子,对王裕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王裕啊,你说的对,我送迟儿来就是为了让你帮忙管教的。在古安,我和他的亲叔叔都太娇惯他了。你儿子王景曜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教得很好,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一番话让王裕更加谨慎,但此事确实是王迟理亏在先,他王文再怎么跟王迟撑腰,也无济于事。 王裕继续道: “多谢文叔理解体谅。” 王文抿了一口盏中的茶,又说起了傅家。 “听说你和傅家定了亲?通衢的两大世家突然结亲,你可有其他的预谋?” 面对质问,王裕摇头道: “只是两个孩子很般配,所以才定了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王文冷笑一声,手中的茶盏又磕在桌上。 “你小子,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王氏本家。我带着一行人进了城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连忙写信给了王齐,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家所愿。” 王裕沉默,算是默许。 只听王文继续道: “我不管是不是两个孩子投缘,但今年中秋之前必须拿下整个通衢城市场。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干掉傅家。” 话音刚落,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惊扰了会客厅里的客人。 王裕站起身,怒吼一声: “谁在里面!” 此时,王景曜正愣愣站在书房桌前,身前是碎掉的瓷器。 “少爷,您没事吧。” 婢女惊慌失措推门进来,问了一声。王景曜连忙安排了一旁的梨华和琉璃离开,这才回应道: “爹,是我!” 面对会客厅里的斥责,王景曜硬着头皮迎出去,站在了会客厅里,向坐着的王裕和王文道歉: “文爷爷,爹,对不起,景曜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文爷爷来时气势汹汹,我怕爹您与文爷爷争执起来,伤了和气。” 王景曜的话说的格外漂亮,连王文都不禁瞥了一眼一旁没有的家伙,感慨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优秀呢? 王裕冷脸道: “敢偷听客人的谈话,自行去领家法。” 王景曜行了礼,由小厮带着离开了会客厅。 那王文继续道: “看来再这样下去,你的这个儿子会成为你拿下通衢城的第一阻碍。” 王裕盯着王景曜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那王文的话着实可怕,不禁吓得王景曜摔了茶盏,还让梨华呛了一口茶,差点没喘上气。 梨华思索了许久,决定回傅府告知长安她们得到的消息。正要起身,却被琉璃拦住。 琉璃十分淡定道: “不急于这一时,这王文刚来通衢,我们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自王文代表王氏本家入住通衢城后,王家的货品开始溢价。 这是王文看了账本之后提出的策略,目的自然是放松警惕。 那傅隆得到这一消息后,甚是高兴,趁着王家的货品涨价,他连忙抛售了手里的存货。 “傅老爷,何事如此高兴?” 长安见这人已经在府里笑了一个上午了,时不时有小厮送来账本。傅隆翻了翻,匆匆在上面落下来几笔。 第67章 傅隆见长安来了,连忙收了手中的账本,道: “是长安姑娘啊,我正要去找你呢。最近城里的生意景气,再加上半个月后的中秋小女就要出嫁了。你我的生意,只能推迟到中秋之后了。” 听罢傅隆的话,长安笑着回应: “不碍事,我与酉沫本就是闲人一个,也沾沾傅老爷嫁女儿的喜气。” 傅老爷一时高兴,大手一挥又要举行家宴,邀请熟悉的商贾来府里一聚。 长安摇了摇头,离开了傅府。酉沫问她去哪里,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写着: 渡风客栈,邀汝聚之。 “这是?” 酉沫疑惑问着,长安将纸条捏作一团,说出了她的猜测: “这字迹洒脱,但却隐约看得出女儿柔情的笔墨,是她没错了。” 酉沫领会,长安继续道: “你留在傅府,我去会会她。” 酉沫点头,长安动身去了渡风客栈。 这渡风客栈在通衢城边围之上,生意当然不及通衢城街上的客栈,选择这个地方的人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此次的见面。 长安来到渡风客栈下,见楼上的窗户虚掩着,应约可看见窗边坐着一个白衣人。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二掸了掸手里的帕子,迎上来。长安出声道: “我来见楼上雅间的主人。” 小二立马领会,随后领着长安上了楼。 长安推门而入,见一身白衣,头戴斗笠的女子正坐在窗边喝茶。 “姑娘请坐。” 女子示意长安坐下,身后的小二也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关上了门。 长安暗自感慨,难不成她还想玩鸿门宴? 刚坐下,一盏茶递了过来,女子开口道: “姑娘尝尝这茶如何?” 眼前,那简易的白瓷里卧着一汪澄澈的清露,茶叶如同溪流里空若无所依的鱼儿。 长安端起茶抿了一口,只觉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入喉后沁人心脾。 “鲜灵清爽,口齿留香,此乃好茶。” 得了长安的许可之后,那女子又继续道: “这不是什么昂贵的茶,泡茶的步骤也比不上通衢那些茶的精准。此茶来自于江南,是江南农户自己种的茶,手指翻炒而成,但极其便宜的价格就能买到。” “姑娘今日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长安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异议,那女子轻笑一声,道: “好的东西应该让它物有所值,我知道姑娘是来通衢谈生意的,所以今日我斗胆请姑娘前来,求一桩生意。” 那女子说罢又抿了一口茶,长安默默望着她,最后叹了一口气道: “你可知道,我们此次的目标是傅家的生意?” 那女子不慌不忙,说着: “生意嘛,要谈才有。若姑娘不介意,我可以将手中的货品拿于姑娘看看。” 长安想了想,脸上泛起别有意味的笑容,最终道: “我倒是很好奇姑娘的货品,毕竟我们在傅家见到的货品已经是极致。不知道傅小姐能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呢?” 第62章 “是宴文雪出事了” “不知道傅小姐能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呢?” 长安的话音落下,对面的人沉默无声。直到那戴斗笠的女子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磕在桌面上,随后脱下了戴着的斗笠,露出了真容。 “其实也没有打算骗长安姑娘,今日本就想着和长安姑娘坦诚相待的。” 此人正是傅家小姐傅含薇,但现在的她不同于长安在傅府里看到的样子。 长安调侃道: “傅小姐还真让我出乎意料。” 傅含薇轻笑,回应: “长安姑娘,我只是在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对于我的提议,还不知道长安姑娘是怎么想的。” 现在的傅含薇似乎对这笔生意胜券在握,不管她们还没有正式的开始谈论合作之事。 长安思索了片刻,对傅含薇道: “给我一个你的优势。” 傅含薇端坐,悠悠道: “近日通衢王氏的货品全部溢价,父亲忙着将手中的货品全部出售。但这二者联系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王氏和傅氏最终会斗得死去活来,市场的价格紊乱。但我手里有着十分稳定的货源和价格,更何况这些商品物美价廉,只是缺少一个像王氏傅氏那样的名字而已。” 长安未作答复,傅含薇端起茶杯十分大气道: “长安姑娘,生意做不成没有关系,希望这一盏茶能让我们成为朋友。” 说罢,她仰头饮下盏中的茶。 长安也举起杯,一口饮下。随后傅含薇重新戴上斗笠,向长安道别后离开了渡风客栈。 透过客栈虚掩的窗户,长安看见那个衣裙遂风飘舞的背影,心里已经有了抉择。 她忍不住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造就了那样一场悲剧,泯灭了这样一个鲜活的女子。 愰神时,小二添的那一盏茶也已经凉透了,长安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只见两人匆匆忙忙上了楼,梨华一口喝掉了长安杯子里的茶,随后大喘一口气,道: “出事了。” 出事了?长安顿觉一惊,思来想去,难道是王家吗? 琉璃这才接着梨华的话,道: “是宴文雪出事了。” ……… 距离宴文雪离开已经过了十日之久,一路北上的他却被一行强盗拦住。 身上的银子被抢了去,挨了不少打后被套上了麻袋。 等待重见天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宴家坡的房子里。 手脚被束缚着,嘴里塞了一块抹布让人无法说话。 旁边的小厮又踢了他一脚,宴文雪疼得眼泪打转,倒地难以爬起来。 背对着宴文雪坐着的人终于开口: “宴文雪,坏了我的好事还想跑?还想去考取功名?” 此时的宴文雪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醒,却还是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前面的人是谁。 只见那人打开了手中的扇子,慢悠悠站起身来,直到他站在了宴文雪身前,他才认出,原来是他。 十天之前,他在通衢郊外碰见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在调戏两个女孩。 那人吩咐手下的小厮将女孩抓上自己的马车,嘴上说的是请,脸上尽是一些□□的神情。 正在这时,宴文雪出声制止。 “你们干什么!” 宴文雪冲上前去,却被小厮推倒在地。那人看了一眼宴文雪,眼神里尽是一些鄙夷和不屑,一个书生也奈何不了自己。 “赶紧走!” 那小厮拿出棍子,宴文雪被逼得步步后退,犹豫再三之后,他无暇顾及掉在地上的箱笼跑开了。 那人望着宴文雪离开的背影,不禁冷笑,对两个被自己吓破胆的女孩道: “这就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英雄吗?棍棒底下还是被我吓怕了。小美人儿,不如跟了我,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那人刚要动手,却被一声呵斥制止: “王迟,住手!” 王迟转身一看,是一群官府里当差的,其中还有沈彻。此时,宴文雪正站在沈彻身后,指着王迟道: “就是他!” 沈彻见他,眼神里火冒三丈。同在一个屋檐下,自己还与他沾亲带故,没想到他王迟竟然是这样的人。 王迟见此,摇着扇子上前道: “原来是我的好哥哥沈彻啊,小爷今日出城郊游,不知各位大人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沈彻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王迟,你调戏民女,该当何罪!” 王迟听罢,只是继续摇着扇子,漫步尽心道: “沈彻,你说话可得讲证据。你说我调戏民女,可有证据?” 沈彻被他气得不轻,将两个女孩拉在自己身后护住,又道: “人证皆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两个女孩也指着王迟向沈彻控诉,王迟却十分嚣张,说着: “我还说你们联合起来诬陷小爷呢!” 平时嚣张惯了,王迟没有想到那沈彻旁边的那人是个急性子,拔出刀就冲了上去。 “跟他废什么话,动手!” 其他的官差也跟着一拥而上,王迟带的小厮不抵官差,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迟被打。 王迟呐喊着: “住手,你们干什么!放开小爷!” 官差笑着,道: “避开要害,给他点教训!” “沈彻,沈彻救我!” “好,你们等着,小爷我一定要去官府告你们!” 沈彻只是默默看着,毕竟给他点教训也不错嘛。 ……… 就是这样,让王迟彻底记恨起了宴文雪。见宴文雪匍匐在他脚下,王迟有种别样的满足。 只见王迟用脚抬起宴文雪的下巴,随后又一脚踹过去。 第68章 宴文雪脸颊红肿,王迟又拎起他的衣襟,用异样的眼神细细端详着他那张俊秀的脸。 “小爷我爱美,你这张脸还真不亚于那些姑娘美女啊。” 户口掐着宴文雪的下巴,让宴文雪不得不与自己对视,随后露出邪魅的笑容。 口中的抹布被扯了出来,王迟还捧着那张俊秀的脸细细打量时,宴文雪骂出声来: “卑鄙无耻,下流之徒!” 听完他的骂声,王迟更加兴奋了,仰天大笑道: “多骂一点,我爱听。” 说着,王迟的手指描摹着宴文雪那张吐着骂词的嘴。 “我怎么越看,你越像一个玉人儿呢?” 王迟正在痴迷时,宴文雪瞧准时机,朝着他的大拇指咬下去。 “啊!” 宴文雪咬住不松口,王迟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当场鲜血淋漓,就算有小厮上前来拉,也没能将宴文雪拉开。 王迟忍着痛怒锤宴文雪的头,骂道: “你他妈是属狗的吗!来人快来人,把他拉开!” 几个小厮上前,手中的棍子落在宴文雪的背上,这才让他松开了口。 松口的一瞬间,一个巴掌扇了过来。宴文雪倒地不起,满面的血迹分不清是宴文雪的,还是王迟的。 王迟扯下一块衣上的布带,捆住流血的大拇指,随后指着地上的宴文雪道: “给我打!” 几个小厮轮番上前,棍子拳头和脚落下,底下的人气息微弱。 王迟叫住了小厮,亲自上前。宴文雪已经迷离,最后,一块磨石朝着脑袋砸下来,血溅当场,惨烈不止。 …… “这就是宴文雪蒙着纱带的原因吗?” 梨华看见这惨烈的一幕,心底五味杂陈。 可惜等她们到时,那王迟早已经带着小厮逃离了作案现场,只留下惨不忍睹的场景。 酉沫盯着那染了血迹的白衣出神,长安只是默默拍了拍她的肩。 此时,那死于虐待的宴文雪突然动了动。几人一惊,磨石被掀开,眉眼上蒙着丝带的宴文雪坐起身来。 那样子,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这个梦不好,让他浑身都充斥着一股忧郁和恐惧。 “判官大人……” 宴文雪仰起头,似乎感受到了酉沫的存在,所以轻声叫了一句。 酉沫一言不发地走近,伸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宴文雪。 此时的宴文雪已经是去往酆都之后的宴文雪了,酉沫问他: “你如何会入了那傅含薇的梦?” 宴文雪挠了挠头,道: “我见你们离开了,就跟着那股寒气进了梦。梦里很恍惚,梦见的是我曾经的遭遇,但却在傅府看到了你们。直到那个磨石砸下来,我才清楚这只是梦,但这个梦很真实。” 原来他与别人不一样,入了梦,就又经历了一遍痛苦。 酉沫却沉默不语,她又何尝不知道宴文雪的遭遇。 第一次见到四分五裂地宴文雪时,她就已经进过宴文雪的梦,无数次亲眼目睹王迟丧心病狂地杀死宴文雪,心从震惊到麻木,如今又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她无数次想在梦里救下他,却还是阻止不了那场悲剧的发生。 长安见酉沫的状况不对劲,所以出声道: “既然如此,你就随我们一起去傅府,静观事态变化。五日之后,傅家小姐要出嫁,我们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把戏。” 几人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宴文雪离开这个满是痛苦的地方。 长安和酉沫带着宴文雪进入傅府,傅隆很是疑惑,指着两人身后的男子问: “这位公子是?” 长安连忙解释道: “这位是我古安来的亲戚,他患有眼疾,此次南下就医的,还请傅老爷收留他几日,我们会支付给您暂住的银两。” 傅隆捋着胡须,点了点头,道: “既然是长安姑娘的亲戚,这银两倒不必了。只是我觉得这位公子,很像一个人。” 第63章 “我的野心很大”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无事无事,快进来,今日我宴请了通衢商会,长安姑娘刚好可以来听一听通衢商会的情况。” 傅隆领着三人往里走,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所以转身道: “还请长安姑娘先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商会里难免有居心叵测之人。等到我们的生意谈拢了,长安姑娘自然能接触到自己想合作的商人。” 傅隆字字真心,是真的在为长安考虑,但也是为了自己。毕竟谁也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若这个时候有人敢跳出来翘走他的生意,傅隆是真的可以很他拼命。 长安点头答应,随后跟着傅隆进了宴会厅。 傅隆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婢女带着三人来到了宴会厅的后厢房,那里能清晰听见前厅谈论的话题。 长安坐定,婢女沏好了茶。只听前厅传来了声音。 “傅兄,听说你府上来了几位贵客,不知这贵客是谁?” 傅隆笑语吟吟,挥手道: “哪里有什么贵客,只是小女从江南带回来几个朋友,这几个朋友跟着她小姨学过几日经商,此次前来正好跟随我继续学习。” 满堂的商人自然不轻信他说的话,毕竟身在通衢各个都是消息通天,得到一点细枝末节的消息也够他们揣测的。 但傅隆知道,只要他这个巨头不开口,这些人没谁会无礼到直接找上长安一行人。 除了那家。 傅隆端坐在主位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子。站在一旁的商人上前道: “小弟不明白,傅兄为何要和王氏结亲?在我们如今看来,那王氏也不过如此。” 傅隆冷笑一声,道: “那是他通衢王氏不怎么样,但王氏的本家在古安,可是跟当今的皇后有着远亲血缘关系。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苍蝇腿也是肉。更何况,追究到底,这块肉还不错。” 傅隆的话赢得了满堂附和,长安只是默默听着,饮下杯中的茶。 说起来这博弈的几方都挺自信的,都以为自己能一口吞掉对方。傅氏王氏也好,傅含薇王文也罢,都是如此。 殊不知,他们已经落入了另外一个圈套。 长安突然想起了那前几日与自己谈合作的傅含薇,遂招过一旁的婢女,问了一句: “你们家小姐可回来了?” 婢女点头回应: “小姐晚饭前就已经回府了,这会儿应该在房间里。” 长安听罢,放下手中的茶往外走。 酉沫连忙拉着宴文雪追上去,追问着: “你想好了?” 长安转过身来,对她道: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想去会会她。” 三人穿过庭廊,来到了傅含薇的院子。如今月上三竿,傅含薇的房里点着灯。 从窗外望进去,傅含薇正端坐在书桌前仔细研读着手里的书。 只听院里琐碎声响起,长安拉着两人躲在墙后。 一个黑衣人趁着月黑风高翻进了傅含薇的院子,见黑衣人进来后,傅含薇迎了出来。 “你来了。” 傅含薇站在凉亭下,那黑衣人仍然拱手,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傅含薇。 傅含薇连忙翻看起来,那黑衣人只是静静看着她。 “你先回去,我知道了…” 傅含薇再一次抬起头,正对上那一双有些忧郁的眼睛,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只见那黑衣人步步逼近,傅含薇叹了一口气,对他道: “你要知道,我若不这样做,只会被困在深宅大院里。” 黑衣人听罢,倏然抓起她的手,用有些熟悉的声音道: “其实,我可以带你走,何必去执着于这个小小的通衢呢?” 傅含薇见那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却仍然坚持己见,说着: “不,通衢很小吗?南北东西去哪一方都离不开通衢,这里之所以叫通衢,是因为这里是交通要地,也自然是商业要地。我的野心很大,也很小,小到从拿下通衢开始。” 黑衣人不说话,傅含薇转过身来,望着他的眼睛道: “我在江南见过了经商的小姨,便励志要成为这通衢第一女商,从此我的人生不再是为了联姻而存在……” 傅含薇正说的热血,那黑衣人似乎领悟到了些什么,所以又拿出一封信递给傅含薇。 “这是城南秦氏和许氏的邀请,他们说,想见见你,聊一聊合作。” 傅含薇接过那一封信,急忙打开,里面真是邀请。傅含薇十分欣喜,连忙感谢了送来信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默默行礼后离开。 目睹一切的长安突然叫了酉沫,道: “我心中有一个猜测,你跟着那个黑衣人去看看。” 酉沫答应,但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宴文雪。长安见罢,对酉沫道: 第69章 “你放心,他跟着我不会有事。” 酉沫点头,随后离开。 此时傅含薇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她仍然仔细研读着手里的书,时而落下一笔,直到婢女来劝她休息,她道: “小蝶,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那婢女蹙眉上前,道: “小姐,府里的长安姑娘说约您明天见一面。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和她们扯上了关系,她们好像不是那样简单的人。” 听完婢女的一番话,傅含薇欣喜万分,拉着婢女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说罢,她便又去翻出一些东西。好像是明日见面要用到的东西。 长安觉得她很冰雪聪明,是时候给她一些鼓励了。 第二日,渡风酒楼里。 头戴帷幔的女子端坐在窗前,两位身穿朴素的中年男人上了楼去。 傅含薇见两人前来,连忙倒了茶,伸手示意两人坐下。 那分别是秦氏秦安和许氏许林,今日的他们身着朴素出现在此,是给自己留的后路。 毕竟他们还不是完全信任这个身份神秘的女子。 只是人在被压迫久了,就想着一定要反抗。 秦安和许林小心翼翼坐下,只听那秦安道: “姑娘,我们愿意出现,是因为你的承诺,我希望姑娘不要失约。” 许林道: “你说你有货源,质量很好,价格比傅氏王氏低很多,希望不是在骗我们。” 傅含薇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随后压低了嗓音,道: “那是自然,我的仓库在西郊,两位可以去看看。但小女子有个要求,我不是通衢人,也知道这通衢的市场属于傅氏和王氏,如果两位想要试试我的货,万万不可声张。” 两人点头,那秦安却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个带着斗笠帷幔的女子,眼神不禁怪异了起来。 只见他抿了一口盏中的茶,慢悠悠道: “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不透露真容与芳名,莫不是……” 莫不是傅氏和王氏搞出来的鬼,让两人中圈套的。 傅含薇笑出了声,道: “我乃一介江南人士,来到此地经商而已。” 那许林摇了摇头,似是很不看好她口中的江南。 “江南水乡的生意,都太精致小巧了,比不上国都古安,看来这门生意不怎么样……” 听罢他的话,傅含薇道: “各位做胭脂水粉生意的,不就讲求一个精致小巧吗?” 此话让许林哽塞住,不知如何回应。而一旁的秦安则大笑出声,举起茶杯道: “小姐说的是,这傅家和王家斗得死去活来,到最后都不讲求这女儿家用品的精致,我们确实可以另辟蹊径了。” 三人达成共识,举杯祝贺。 长安和宴文雪在一旁的包厢里听完了全过程,直到两柱香后,傅含薇终于送走了两位。 傅含薇又回到桌边,端起茶杯向前走了几步,朝着那包厢的位置拱手,道: “不知姑娘对今日的事如何看?” 长安倒了一杯茶,只见两间房中间的墙徐徐打开,傅含薇正站在桌前抱着手看着长安。 长安饮尽杯中的茶,随后站起身来到了傅含薇的身前。 “傅小姐做得很好,这样的经商头脑确实不同于通衢这片天地。” 傅含薇听了长安对自己的夸赞,不禁笑出了声。 “能得到长安姑娘的认可,是含薇的莫大的荣幸。” 长安给了她一封信封,随后道: “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傅含薇接过信封,喜笑颜开,随后向长安行礼。 长安道: “中秋近了,你的婚期也近了,我想……” 长安没有继续往下说,傅含薇倒像是心领神会,道: “我知道那天会不太平,但你放心,就算如此,我也要赌一把。” 看着她脸上那坚毅的表情,长安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祝福傅小姐。” 即使她已经知道了结局,但眼下,她很希望傅含薇能有所成。 傅含薇笑着回应: “多谢长安姑娘啦!” 长安带着宴文雪往外走,却在楼下遇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袭白衣的人鬼鬼祟祟,见长安来了之后便躲了起来。 宴文雪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却开口道: “是那位王家少爷。” 长安来了兴趣,所以道: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一些?” 宴文雪摇头,长安心上一计,领着宴文雪继续往外走。 “慢走啊贵客!” 第64章 “什么人面子这么大!” “慢走啊贵客!” 临走前,长安扔给那个小二一锭银子,随后不顾那小二呐喊楼上的客人已经给过钱了,带着宴文雪离开。 此时,躲在角落里的王景曜讪讪来到小二身前。 小二当然认识这王家少爷,但他没有意料到身世显赫的王景曜会出现在渡风客栈里。 “您是,王少爷!哎呦,我这小客栈还有王少爷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快请!” 王景曜对于小二的热情有些不自在,遂连忙摆手,指着长安离开地背影问: “小二哥,我就是想问问那两位经常来这里吗?” 小二虽然热情,但王景曜问起了长安,小二突然警觉了起来,看了他一眼,道: “那位姑娘来我们客栈采风,这都是顾客的私事,王少爷问这些做什么?” 王景曜听罢,笑着回应: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问问。” 王景曜见那小二不愿意多说,但自己是为了楼上那位戴着斗笠的女子来的,遂又问: “楼上房间里那那位姑娘也经常来采风吗?” 小二瞥了他一眼,突然点头哈腰道: “哎哟,王少爷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王景曜有些诧异,却听身后传来一声: “王公子。” 王景曜转身一看,头戴斗笠的姑娘正站在自己身前。他看了一眼,连忙行礼,道: “姑娘。” 那姑娘笑了一声,随后退下斗笠露出真实的面容。 王景曜却看傻了眼,傅含薇见他那副傻样子,转身笑了笑后才上前道: “王公子是独自前来渡风客栈的?” 面对傅含薇温柔的询问,王景曜愣愣道: “是,是的……” 傅含薇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继续道: “那含薇斗胆请王公子吃顿饭,王公子觉得如何?” 眼前的人被她逗得脖颈通红,面如滴血。王景曜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傅含薇,不禁心头颤了颤,最终出声拒绝: “不…不用了…” 傅含薇正观察着他样子,见王景曜又长叹一口气,道: “含薇……傅小姐,我们有婚约在身,但是我的父亲和王氏本家来的文爷爷有意扰乱通衢城的市场秩序,出现隐形危机。我不知道怎么……” 原来这个家伙憋了这么久,就说出了这个。 傅含薇连忙打断他,道: “王公子,你不必说这些。你我的婚约从一开始就是商业联姻,就算日后有什么变故,你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可是……” 王景曜的话还没说完,傅含薇已经戴上斗笠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你我生在商贾之家,就顾全不了儿女情长。” 王景曜望着傅含薇离去的背影,不禁暗自神伤。 “怎么?今日出门撞见了傅小姐,却被呛得说不出话?” 突然出现的黑色人影让王景曜有些惊讶诧异,只见沈彻抱着剑出现在渡风客栈里。 “彻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景曜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不少猜测,难道他是父亲派来监视自己的吗? 难道,父亲已经开始拒绝他和傅含薇的婚事了吗? “你!” 王景曜还未说出话来,沈彻冷笑一声,道: “你不必担心,我不是老爷派来的,只是路过这里,遇见了你和傅小姐…” 说时,他紧紧握住了手里捏着的那枚印章。 那是一枚刻着“月”字的印章,是他刚刚从傅含薇的手里接过来的。 “而且,王府不会放弃和傅氏的联姻……” 说到这里时,他从容的神情里透露出几分失意。 王景曜也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刚想发问时却被沈彻打断,对他行礼道: “少爷,老爷安排您今天去绣坊试婚服,可别忘记了。” 王景曜很是重视自己和傅含薇的婚事,遂连忙离开了渡风客栈。 那店小二上楼打扫房间去了,只见两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走进了店里。 “喂,这渡风客栈也离得太远了吧,为什么要约我们在这里见面?” 第70章 “他们自有打算,先去会会那位。” 两人身影的面孔慢慢从伞下露出,正是借住在王府的琉璃和梨华。 梨华收了伞,满嘴吐槽着那王家的外甥。琉璃则是一脚踏进门时就见到了站在里面的沈彻。 “沈公子。” 琉璃上前和他打招呼,沈彻却有些汗颜,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今日的会面要换地方了。 “两位姑娘,抱歉,因为一些缘故,我们只能去往下一个地点。” 梨华一个没忍住,冲上前去,大喊道: “喂,什么人面子这么大,还要我们费劲千方百计才肯出面!你们逗我玩呢!” 见梨华如此,沈彻低下了头,拱手向两人道: “姑娘,此事确实是我安排不当,还请姑娘放心,会面之后我保证不会让姑娘失望。” 琉璃连忙走上前来,十分客气地对沈彻道: “听你说那是个很有头脑的女子,我们同为女儿身,便想支持她做的事。没想到那女子如此神秘,这倒是更让人好奇她到底是谁。” 琉璃虽然说了一番客套话,但重音放下了“她”字之上,或许早已猜到了那人是谁。 沈彻又行了礼,连忙道: “城南有一处江边亭,那里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我这就安排一下,让两位姑娘和那位在江边亭见面。” 梨华强忍着脾气,噘着嘴。琉璃连忙拦住梨华,不让她说出些什么伤和气的话,随后回应沈彻: “如此甚好。” 说罢,沈彻便离开了渡风客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琉璃抱着手,陷入了深思。 梨华也抱着手挨着琉璃站着,不禁吐槽: “这家伙不是很靠谱。” 琉璃摇了摇头,道: “不,我想应该是王景曜来过了。又或许是,她们……”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句: “巧了,正是因为我今日约见了她。” 走进门的正是长安,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宴文雪。 梨华很是兴奋,上前道: “所以,你知道了什么?” 长安见状,一边沉思,一边道: “知道了很可怕的事情。” 她会见了傅含薇,已经只晓得她对于市场的观点和看法,便得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结论。 如此一个软弱多情的女子,实则能在数日之后拿下许多合作。在傅氏正式覆灭之前,她已经成为了商业传奇。 然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一切在一夜之间湮灭? 长安还在思考,梨华已经等不及,拉着琉璃出了门。 大喊着: “先去看看再说,你说得我都有些好奇了。” 琉璃还有些犹豫,却还是被梨华拽走了。长安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禁觉得无语。 但问题还没有解决。 “是火,大火。” 一旁的宴文雪突然出声,让长安心头一惊。 “你说什么?” 只见宴文雪正襟危站,望向门外的那一方天空,似乎陷入了某一种痛苦的回忆之中。 长安继续追问,宴文雪道: “我记得我被王迟凌辱虐杀之后,灵魂在通衢城停留了数日。正在王氏和傅氏联姻那一天,通衢城起了一场大火。大火绵绵不绝,烧了三天三夜。只是后来我的意识有点模糊,我不太清楚只是烧了傅府,还是烧了整个通衢城……” 真的有这样严重的大火吗?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长安无暇细想,只能等到那一天的梦重现,这一切都会了然。 “先回傅府吧。” 长安带着宴文雪回了傅府,而另一边的二人组终于在江边亭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戴着斗笠,端坐在两人身前。手中的茶盏翻出漂亮的花,茶盏如同天上的物转星移,飘逸的茶叶躺在蒸汽腾腾的水里舒展叶脉,芳香四溢。 她手中的茶盏一时如天上惊鸿,一时如水中游龙,让人瞠目结舌。 原本还想着找茬的梨华被征服得赞不绝口,不禁瞠目结舌。 上天入海之后,晶莹剔透的茶盏里倾倒出浓郁的茶水。茶水递到琉璃手中,琉璃品了一口,不禁觉得茶香在唇齿之间萦绕,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只听那女子开口道: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一诗吟罢,那女子起身道: “这是江南盛行的沏茶茶艺,这些年我行走了很多个地方,就算是都城古安也没见有人引进。我想,或许这会成为开拓通衢的商机。” 她的这一番操作,不亚于女子琴棋书画的才艺。 琉璃似是懂了一些,遂抿下杯中的茶,站起身来与她并肩,望着远处的江面,有了一个全新的主意。 “或许,你需要一把推手。就像是那些擅长琴棋书画的女子一般,邀请通衢的人去喝你调的茶。” 那女子听罢,出声道: “我正有此意,但需要姑娘助我一臂之力。” 琉璃觉得好奇,难道是要琉璃为她的这一场品茶会搭场子吗? “不知姑娘觉得这茶艺的前途如何?” 琉璃握着手中的杯子,道: “自然是长虹一片。” 那女子听罢,连忙向琉璃行礼: “既然如此,还请姑娘鼎力相助。” 第65章 品茶会 “既然如此,还请姑娘鼎力相助。” 琉璃见状,立马回礼,却喊出一声: “自当如此,傅小姐。” 戴着斗笠帷幔的傅含薇愣了片刻之后,勾唇一笑,道: “琉璃姑娘。” ……… 她身为傅家小姐,自然不方便出面筹办品茶会。 但琉璃更加纳闷儿,一个王家外甥,一个早已经和王家少爷定了婚事的傅家大小姐,是怎么掺和到一起去的。 见那沈彻扶着傅含薇离开,傅含薇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眼神,连忙收回了搭在沈彻手腕上的手,立马离开。 那沈彻看傅含薇的眼神不对劲,十分有九分不对劲儿。 “你在看什么,这么痴迷?” 梨华靠过来,问出了声,琉璃连忙收回了神,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走吧,离中秋还有五天时间,或许我们可以把品茶会办起来。” “琉璃,你真的打算帮她吗?” 琉璃没有回应梨华,因为她意识到,这里只是傅含薇的梦。 然而当年,是她自己解决了品茶会,将茶艺推行至整个通衢城。 通衢城的八月十一日,距离中秋节的到来还有四天。一场品茶会紧锣密鼓地在通衢街道的临月楼开启。 由古安来的桑氏千金酬金开展,众商人皆为之赶来。 梨华站在在热闹非凡的临月楼门口,见傅隆领着那些商客进了门,由小二安排就坐。 傅隆向梨华行礼,道: “梨华小姐,我知道你们姐妹几个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生了嫌隙。但这俗话说得好,亲姐妹哪有隔夜仇,有些矛盾说开就好了。我看长安小姐时常在傅府说起你,今日我也传书给了长安小姐,再过些时候她一定会来的。” 说这话时,傅隆的眼神看向了坐在宴会高处的琉璃,又转头望向了外面的街道,似乎正等着某人的身影。 梨华长叹一口气,道: “傅老爷不必担心,我这两位姐姐啊总是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初就是为了骗过傅隆才演傅那一场戏,没想到傅隆记到现在。 但梨华也知道,他不是有意劝解矛盾,而是害怕王氏截胡了自己的生意。 傅隆又和梨华寒暄了几句,随后入了座。 此时,陆陆续续的商人都入了座。正有意无意谈论着今日的宴会。 “听说是这位古安来的桑小姐筹办的,说是有个什么新的花样。” “古安的花样吗?无非就是那几种,美人调香沏茶,在通衢这早就习以为常。” “嘿,别说,家里夫人管得严我确实没见过。” “你那是妻管严哈哈哈,今日怎么有胆子到这来了?” “今日是公事!” ……… 几人笑作一团,此时长安已经带着酉沫和宴文雪感到了,几人只是眼神相会,并没有过多交流。 毕竟这一场戏还要演下去。 “长安小姐,快坐这里。” 长安和台上就坐的琉璃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接受了傅隆的邀请,坐了下来。 傅隆抿了一口盏中的茶,道: “不知长安小姐可知晓琉璃小姐筹办的这一次品茶会?” 长安听罢,只是叹气,道: “舍妹执拗顽皮,自从她离开傅府之后,我们便没有说过话。” 第71章 傅隆思索了许久,随后道: “既然如此,那可一定要趁此机会,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啊。” 长安不做回应,只是品着盏中的茶。 门外马鸣,一行马车停在了门前。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傅隆定睛一看,是王裕和王景曜。 也是,这样的热闹,他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随着王裕和王景曜的入场,全场寂静无声,却又喧嚣不断,都讨论着这段时日王氏的做法。 王裕领着王景曜向琉璃行了礼,随后入了座。 听见了别人的议论,王裕也十分淡定地喝着茶。 直到那身形瘦弱的老人,带着一股压迫的气势走进门来。 身旁由十分嘚瑟的王迟搀扶着,见众人向他们投来目光,王迟仰头挺胸,手中的折扇“唰”一声打开,让原本有些异样的氛围更增添了一些紧张感。 王裕起身,恭请王文入座,那王迟十分厚脸皮地挨着王文坐下。 王迟扫了一眼,道: “喂,这人差不多来气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 如此太没有礼数了,席上年长之人都还没有说话,他却如同逛花楼一样点起了美人。 王裕连忙斥责了他一声: “王迟,注意分寸。” 王迟刚想要反驳,却被王文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 只听王文笑道: “我这个孙儿啊年纪小,不懂礼数,还望诸位恕罪。” 那样的笑很是渗人,就像诸位不原谅王迟的失礼,他就要吃人一样。 席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直到一个女生响起: “他王迟也是束发之年了,年纪还小吗?还要在座的来原谅他的无力和傲慢,王氏本家真是好教养。” 说话的正是酉沫,此时众人都看向了她,她正想站起身来,却被一旁的宴文雪拉住了手腕。 宴文雪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酉沫看得出他面对王迟时有几分不适,随后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 “放心,不会有事!” “酉沫……” 还未等宴文雪反应过来,酉沫已经走到了王迟身前去了。酉沫瞥了一眼王氏的人,随后开口道: “王迟王少爷,倒真是一无是处,玩世不恭,顽劣得不行啊。” 酉沫盯着他,那王迟气得不行,站起身来指着酉沫道: “老子招你惹你了,老子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酉沫正在气头上,恶狠狠盯着他道: “没有关系?我告诉你,强抢民女,杀人放火。你做的桩桩件件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和通衢城里的每一个百姓有关! ” “你!” 争执不下,却听那端坐的王文出声制止王迟,随后笑道: “姑娘可莫要血口喷人啊,我这孙儿确实顽皮了一些,缺乏了些教养,但可从未做过姑娘所说的那些罪大恶极的事情。” 那王迟有了人撑腰,就更加嚣张,吊儿郎当道: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啊?” 酉沫咬了咬牙,虽然这只是一场梦,但她很想让眼前的王迟知晓宴文雪的真实身份。 可这毕竟是傅含薇的梦,就算再恨他,也只能打打嘴皮子的仗。 “酉沫,回来。” 是长安开口,酉沫咬着牙,是必要将眼前的人盯出一个洞来,随后十分不情愿地回到了位置上。 梨华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见此时争吵不断,梨华出面道: “诸位请安静,今日的品茶会正是开始。” 说罢,四周布与屏风后的琴瑟琵琶声声响起,众人的眼神落在了台上。 琉璃见状,立马起身行礼道: “感谢诸位莅临小女子今日的品茶会,今日小女子特意请了江南茶艺女为诸位展现惊鸿一瞥的江南茶艺。” 说罢,琵琶声又响起,只见琉璃退至一边,台上的屏风后骤然亮起,有一名女子正婀娜起舞。 借着烛火映照身影,衣袂蹁跹而飞,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随着琴声铮铮响起,琵琶声变成了沏茶流水声。 此时,晶莹剔透的茶盏在那女子手中游走,婉转婀娜,茶水的蒸汽顺着屏风攀岩而上,留下一缕缥缈。 茶盏在手腕挽花时纹丝不动,水如同天将仙泉,顺着温润的茶壶落入茶盏中。 霎时,整个宴会上茶香泗溢。 “这样的舞蹈,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不叫舞蹈,刚才说了,这叫茶艺。” “确实和通衢的美女摇香不一样,这样的茶艺结合了舞蹈,更具观赏性。” “美,太美了。” 在座都赞不绝口,只见屏风里的舞蹈还在继续,忽然有声唱: “踏遍江南南岸山,逢山未免更留连。 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 满座皆沉浸在这一场视觉盛宴之上,但傅含薇要的远远不是这个,而是那盏中的茶。 满座沉醉流连时,一盏清香扑鼻的茶已经送到了手中。 又有声起: “诸位,这是江南一个小村庄的特产,名为小团月。” 听罢那甜美的声音,众人忍不住将那清香扑鼻的茶送入嘴中,果然甘甜浓厚,回味无穷。 “好茶,我从未喝过如此好茶。” “小团月,风味饱满,却不失茶的清香,果然名不虚传。” 就连冷着脸的王裕和王文也忍不住尝了一口,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傅隆和其他客商亦是如此。 王迟快饮一盏,对着一旁的侍女道: “好茶好茶,再来一碗。” 那侍女别无选择,只得又乘上一碗送过来。 只有王景曜盯着台上的调茶女失了神。 就算还未看清那调茶女的脸,他已经收回不了自己的目光。 一旁的王迟见状,拍了拍王景曜的肩,一脸坏笑道: “诶,景曜弟弟,终于见到美女地魅力了吧。等会儿品茶会结束了,哥哥带你去会会这位美女。” 王迟说出一些轻佻的话,让王景曜不胜其烦。 遂打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 “迟哥是吃茶也吃醉了吗?” 第66章 小团月 “迟哥是吃茶也吃醉了吗?” 王景曜不浓不淡的一句话让王迟有点下不来台,王迟却将这样的怒火迁怒于那屏风后面迟迟不肯露面的调茶女。 王迟冷哼一声,趁着众人都沉浸在茶香之中,大步向台上走去。 王景曜知晓他要做什么,随后起身跟上去拽住他,却被王迟快速的步伐甩开。 琉璃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站起身来拦在屏风前。 “王公子想做什么?” 面对琉璃的质问,王迟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而是掀开琉璃的胳膊往里走。 琉璃叫住他,道: “这是我从江南请来的调茶姑娘,王公子如此冒犯,难道真不顾虑王氏的礼数声誉吗?” 王迟听罢,转身笑了起来,又露出有些异样的眼神看着琉璃,随后上前几步,合扇行礼: “琉璃姑娘,在下只是一时心急,想目睹姑娘芳容罢了。不知多少钱,能让这位姑娘露出真容?” 说着,王迟已经从袖子里拿出了一袋子钱。 是真把调茶姑娘当做青楼里的妓女了,梨华早已经忍不住,指着他大骂: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肮脏龌龊,风流成性。这位姑娘,是江南著名的调茶姑娘,从今以后隶属于古安桑家,入宫为皇宫里的皇帝及嫔妃调茶,容不得你冒犯。” 那王迟纯粹是变态,听完梨华的这番话,王迟没有多大忌惮,反而更加激动。 “哦?入宫为皇帝老儿调茶?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得先皇帝一步体验体验。” 说罢,王迟冲红了眼,奔着那屏风而去。 这一下,台上的动静终于让台下沉醉于香茶的人收回了神。 琉璃和梨华正准备合力上前拦住他时,却听一声严肃的制止: “站住!” 是王文,只见他由身边的人扶着,慢慢悠悠站起身来。 此时再嚣张的王迟也不敢放肆,只得在王文的注视之下,不服气地回到了王文的身边。 这一个小插曲,打断了精彩的茶艺表演。屏风后的姑娘早已经端坐,不见她婀娜多姿的身影。 只听灵动的声音伴随着沏茶流水声从屏风后传来: “黄金碾畔绿尘飞,紫玉瓯心雪涛起。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兰芷。诸位,小女子所表演的是起源于江南地带的茶艺,今日到此不妄自菲薄,只为寻伯乐。若如同这位公子一般的态度,小女子也只好离开通衢了。” 说起离开,台下的众人都出声挽留。屏风后的女子微微勾唇一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听那王文继续道: 第72章 “今日是我这个孙儿无礼,老夫代他向姑娘道歉。” 王文十分恭敬地向屏风后的女子拱手行礼,那女子微微颔首回应。 但天下哪里这样宠溺孩子的,这样的举动更让一些商客笑出了声。 本以为他们王氏本家能有多厉害,原来也只是那样。 这样的场面,当然是傅隆愿意看到的。傅隆笑着上前道: “王老太爷,您德高望重,怎么能让您为不孝孙儿的过错道歉呢?依我看,还是得让王迟自己道歉,才显得王家的诚意。” 这些话傅隆说的不假,但傅隆知道王迟的禀性,肯定会因为这一个道歉而惹出更多的祸端来。 王迟听完这样的话,大手一挥,道: “要我给一个女的道歉?你们怎么想的,她跳舞跳的那么妩媚,说不定就是哪家青楼里的头牌,我又何时冤枉了她!” 王迟再语出惊人,这下王文的脸色更难看。 就连一旁许久不曾出声的王裕也忍不住怒吼一声: “你在说些什么!” 王裕冲向前去,一个巴掌落在王迟脸上。王迟愣了片刻,这才看清了王裕脸上的怒火,遂指着他大骂: “王裕,你他妈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亲叔叔是古安王齐!” 王裕见他那个样子,不禁火冒三丈,怒骂: “王家怎么会交出你这样的人!” 在场更加混乱,屏风后的女子却一动不动静静观赏这一切。 最终,王文开口制止了两人的对峙,道: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罢,王文在众目睽睽中走上前,随从拿出一大袋子的银两对众人道: “此事是我孙儿的错,为了赔礼赎罪,我王文甘愿购入一百两白银的小团月,从此,请姑娘入王府调茶。” 说罢,在座无不惊呼。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居然是来住古安王氏本家的。 傅隆见状,连忙上前,道: “我傅隆买一百五十两的。” 紧接着,那些商客纷纷掏出自己的钱袋,递向台上。 屏风后的女子勾唇一笑,随后道: “小女子只是江南茶艺的推宣之人,若诸位真有意购买小团月,自可以去那江边的小铺子里寻找一位叫做小团月的姑娘,她是老板娘。” 说罢,在众声喧哗中,那女子端着茶器离开了屏风。 在场众人正商议着,长安摇了摇头,随后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确实不错。” 长安感慨了一句,一旁的酉沫尝了一口,又靠过来道: “看来这个傅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我记得当时为了寻找聚魂茶的原料,路过通衢附近时,相邻的楚山,湘水,洛阳,早已经兴起了这样的茶艺。” 原来如此,看来此时傅含薇的算盘已经打出了通衢。 一直默不作声的宴文雪突然出声道: “或许通衢只是她最后的收网之战,我北上赶考的时候,一路已经有了傅含薇的手笔。” 长安饮尽盏中的茶,暗想着或许自傅含薇回通衢时,她就已经开始收网了。 而台上一片混乱中,王景曜却盯着屏风后女子离去的背影出神,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冲了出去。 那女子流光的衣裙穿梭在阁楼之中,转角时王景曜终于瞥见了那动人的眉眼,真的像极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难道,真的是她? “傅……” 王景曜还未喊出声来,那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正要往前追去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 “王少爷。” 王景曜寻声望去,站在自己身后的是长安,酉沫和宴文雪。 “景曜见过两位小姐和公子。” 王景曜十分恭敬地向三人行礼,长安却盯着他,不禁发问: “王少爷这是去哪儿?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面对长安压迫性的质问,王景曜笑着回应: “没有,只是太闷了出来走走,刚好碰见了那位调茶的姑娘,正想上前去打声招呼……” 王景曜说着,却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念想。 长安上前道: “少爷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吧。” 说起婚期,王景曜更是满脸羞涩,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回应: “是啊,中秋那日……” 长安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王景曜,道: “你我算是有缘,这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还请少爷在成亲当日打开。” 王景曜接过那绣工精致的锦囊,连忙感谢长安。长安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 临走前,长安赠言: “少爷,有些事情你不必追根究底,到此为止对你更好。” 说罢,三人一起离开,独留愣在原地揣测这番话的王景曜。 ……… 不出所料,短短两日过去,通衢城已经盛行茶艺和小团月。 多少少女手捧茶器,学着那日品茶会上的女子,引小团月落入茶盏中,用沸腾的瀑水沏开,引得满堂喝彩。 梨华和琉璃传来了消息,那傅含薇远远比她们想象的更厉害。 此时整个大霄茶叶和茶艺的生意市场已经闹闹掌握在她的手中。 她谪居在小小的通衢城中,运转着如此庞大的命盘。 长安望向不禁望向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的傅府,感慨万千。 此时临江亭里,清风微微卷起帷幔飞扬,站在亭里的女子头戴斗笠,静静望着江面的波光粼粼。 持剑的男子掀开帷幔来到亭下,将笼中的点心摆在石桌之上,轻声道: “吃点东西吧。” 那女子却一言不发,男子见状,轻放手中的剑,随后伸出双手环抱着女子瘦小的身形。 只听沉稳的声音在耳畔晕开: “含薇,吃点东西吧,你这几日瘦了很多。” 女子眼波流转,最终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看向了男人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神。 “沈彻,你难道不问问,我在回通衢之前都做了什么吗?” 沈彻很想问问她,为何对于通衢城以外的事情他全然不知,还骗自己要从通衢开始,创向更宽广的九州大地。 可他想了很多,傅含薇已经够苦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沈彻权利支持就行了。 傅含薇默默看着他,最终冷笑一声,道: “再过两日,我就要嫁人了。” 沈彻淹了口水,故作坦然道: “景曜和王氏的人不同,他待人很好,而且他很喜欢你。” 听到这里,傅含薇只觉心头一颤,随后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早在江南时,小姨就教过她,只有获得更多的权势,才能有更宽阔的选择权,世道就是如此。 她是个在商业场上绞尽脑汁的商人,此时不愿意为了情爱去猜测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抱歉……” 第67章 往昔 “抱歉,沈彻……” 一句似沉重却非沉重的道歉脱口而出,沈彻望着眼前那个消瘦的背影,心里生出许多愁绪。 但他却很快调整了自己情绪,扯出一抹微笑,对傅含薇道: “含薇,不必如此。你有你的路要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 傅含薇转过身来,眼里的惆怅因为他的这一番话一扫而空。 “好,中秋节快到了,我想是时候实施我的计划了……” 沈彻自然心领神会她所说的计划,但那个计划有很大部分赌的成分在里面。 沈彻知道,他阻止不了傅含薇,那就助她站上高台。 望着她的背影,沈彻突然想起了初见她时的场景。 ……… 儿时花灯节初见时,明媚的少女身穿粉色的衣裙站在挂满花灯的柳树下,合掌仰头祈求着什么。 十岁的沈彻跟着舅舅上街来,却正好遇见树上的花灯被风吹得掉下来。 侍女连忙去拉傅含薇,却已经来不及。 “小心!” 千钧一发之间,一个少年冲上前来挡在傅含薇身前,推着她后退了几步。 那花灯直直砸了下来,砸在沈彻的头上。 “小彻!”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守在身边的是王府里的老嬷嬷,沈彻扶着肿胀的脑袋坐起身子,那老嬷嬷连忙上前来,在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少爷您可算是醒了。” 昨夜花灯节的场景一点一点浮现在脑海里,沈彻抓着老嬷嬷问: “舅舅,去哪儿了?” 老嬷嬷笑着回应: “今日城南的店里来了人,把老爷请走了。” “少爷呀,英勇有谋,英雄救美。但也要小心一些才好,那木制的花灯砸下来,真能将人砸出好歹。” 老嬷嬷语重心长说着,沈彻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因为看见那粉衣少女站在花灯下,才挺身而出的。 第73章 没想到最后,自己却被砸晕了。 “少爷,嬷嬷,傅家的人来了。” 傅家?沈彻还在疑惑,老嬷嬷连忙笑着解释: “昨晚那名姑娘正是傅家小姐,傅含薇,今日可能是上门感谢少爷的。” 在嬷嬷的带领下,沈彻晕晕乎乎来到前院,见到了那个傅家小姐。 粉衣少女端坐椅上,蝶形发饰缀着彩带轻扬。她身姿端庄,眉眼间却透着灵动,正静静候着来人。 “你好些了吗?” 傅含薇见到沈彻,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询问着。 沈彻愣了神,回应着: “傅小姐,没事的。” 傅含薇顶着那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望着沈彻。 年纪尚小的沈彻脸颊通红,面如滴血。 傅含薇见他那个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沈少爷,这是含薇带来的谢礼,希望沈少爷能收下。” 一旁是下人提来的谢礼,沈彻愣在原地,还是照顾他的老嬷嬷开口道: “少爷,您就收下吧,就当是和傅小姐交了个朋友。” 沈彻才点了点头,收下了傅含薇送来的谢礼。 两人也成了朋友,从槐花飘落,到秋风瑟瑟,竹叶簌簌,总能见到两个年幼的身影奔跑在通衢城里。 沈彻说: “我要去学武,当捕快,这样就能保护更多的人。” 傅含薇跟在他身后,吵着要跟他一起去学武。 沈彻站在廊桥之上,回头看向傅含薇,手指轻点在她眉心的朱砂红上,随后大笑: “你呀,你好好去上学堂吧。” 傅含薇怒嗔道: “沈彻,你少看不起人!” 学堂是要上的,但傅含薇已经有了自己的志向。 那年槐花飘落,下了学堂的傅含薇追着沈彻的脚步跑,从城东跑到城西,最终因为衣上沾了槐花粉,起了一身的疹子。 沈彻将人送去医馆,见她有气无力躺在医馆的床上,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声安慰她。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傅含薇扯着疲倦的表情,笑道: “怨我自己,你不用说抱歉。” 那年,沈彻握着傅含薇的手,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她。 相识九年的时光,最遗憾的是他们不能再像儿时那样亲密无间。 傅隆和王裕定下了傅含薇和王景曜的婚事,让傅含薇越发寡言沉闷。 可有些事情是她不能阻止的,除非她成了掌握权势之人。 沈彻不断提醒自己,若是没有舅舅,自己会饿死在荒郊野外。舅舅待自己很好,所以他不能和傅含薇走太近,只是…… 有些事情是他们不能预料的。 那年傅含薇身穿一袭黑披风站在了自己身前,沈彻问她发生了什么。 傅含薇抹了两滴泪,随后用坚毅的语气说: “我要去江南了,去小姨那里借住一段时日。” 沈彻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傅含薇已经登上了马车,只留给他一句: “待我回来,定名扬通衢。” 望着那黑夜里远去的马车,沈彻的心如同空了一般,久久难以释怀。 而等到她回来时,已经成了那个不苟言笑而神秘的“小团月”姑娘。 她说,她在小姨那里学习了很多经商技巧,便转身投进了商业这一片汪洋之中。 “含薇……” 沈彻轻声唤它,傅含薇转过身来说了一句: “有句古话说,无商不奸,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好……”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沈彻也在所不辞。 ……… 中秋日,张灯结彩贺新婚。 长安站在傅府里看着忙碌的下人进进出出,摆出许多瓜果糖点,不禁叫过了一旁的酉沫,道: “你去傅含薇房里看看。” 酉沫很是不满,为什么一定要听她支配。 “你…” 酉沫的话还未说完,长安已经离开了。那方向是,傅隆和傅夫人的房间。 看来,很早埋下的棋子今日要收网了。 酉沫穿过几道院墙,来到了傅含薇的闺房。 此时闺房里围了很多人,丫鬟们堵在门前,正翘首以盼房里的人穿上鲜红的嫁衣。 酉沫挤在其中,却不知道被谁给了一肘,推出了人群。 “谁啊!” 看样子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 “酉沫,快来!” 酉沫转身,发现是宴文雪。 “你怎么在这儿?” 面对酉沫的询问,宴文雪不语,只是拉着酉沫往后走。 两人来到了闺房后窗,后窗外是一片竹林。两人挤进竹林,趴上了那一帘幽窗。 只听里面传来声音: “小蝶,把这些收好。” 傅含薇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小蝶,随后又将文稿一样的东西装进一个箱子。 “小姐,这些都要带去王家吗?” 小蝶十分困惑,傅含薇凝眸,回应道: “这些,待会儿有人来取走。” “没想到自己的大婚之日,傅小姐还是这样忙。” 两人正趴在窗台上感慨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房间里。 “小蝶,你先带她们出去,我随后就出来。” 见来人,傅含薇连忙支走了伺候的婢女。 “辛苦你了,你把这些拿走。” 身前的黑衣人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傅含薇感受到来人的情绪,不禁长叹了一声,拍了拍那人的肩。 “我给不了你什么承诺,所以只能给你五五分的收益。” 那人笑着,道: “小团月小姐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今日来要承诺一般。” 傅含薇被他逗笑,顺应说着: “沈彻,真的是辛苦你了。” 那黑衣人低声笑着: “没事的,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而他今日的打扮不全是黑色,头上扎了一根红墨色的发带。这算是与她一同头戴红绳吗? 傅含薇看在眼里,有些话卡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 房里的两人相对无言,无声遗憾。 “时辰已到,你快走吧。” 傅含薇戴上了红盖头,让沈彻先离开。 “小姐,出发了。” 十里红妆铺就通衢城长街,朱红的花轿被八名精壮轿夫稳稳抬起,轿身描金绘彩,缀满的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轿旁,锦衣华服的仆从们手持仪仗,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深宅大院蜿蜒而出,唢呐与锣鼓声震彻长街,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傅含薇一身霞帔凤冠,指尖轻轻攥着绣帕。 队伍前方那匹神骏的高头大马上,年幼的新郎官正挺直小小的身板,一身喜服衬得他眉眼稚嫩,却不住地踮脚翘首,目光急切地追着花轿的方向。 喜乐声愈发高亢,可那欢快的调子裹着风飘散开时,竟隐隐透出几分怅然。 “果然是通衢两位首榜富商。” 酉沫望着那样的场面,不禁感慨万分。 长安则是望向了站在门前含泪送走女儿的傅隆和傅夫人。 “你是说,今日傅府中混进了不少不明身份的人?” 面对长安的询问,酉沫来了兴趣,道: “是啊,那些人鬼鬼祟祟,混迹在热闹的人群中又不见了身影。” “还有那一位。” 酉沫成功锁定了站在人群中暗自神伤的沈彻,长安了然,点了点头道: “时机差不多了。” 傅家和王家本是城南城北的距离,这一路上欢声笑语,喜庆洋洋。 而端坐在大厅里的商客们都紧握着茶杯心神不宁。 只听一声: “着火了!” 充满喜庆的傅府冒出青烟,傅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安排人去灭火。 “快,灭火” 第68章 大火过后 “快,灭火!” 傅隆一声令下,有府丁提着水去灭火。 可这一场原本起自于内院的小火却如同借了东风一般快速燃了起来。 顷刻间,内院已经化作一片狼藉。原本喜庆的大红灯笼也一点一点消逝在火海之中。 “快去账房!” 风裹挟着火苗,发出阵阵大呼声。傅隆连忙安排人去救账房里的东西。 那可是傅氏最重要的东西,虽然账房的密室能隔绝水火天灾人祸,但一旦被损毁,傅氏就如同大厦一夕崩塌,不复盛况。 “长安,我们现在怎么办?” 酉沫和一旁的宴文雪显得有些着急,长安安抚她道: “我们,等人。” 等人? 长安望向账房那一边,只见火光之中发出阵阵耀眼的光亮。 成了。 长安连忙带着几人赶过去,府丁和丫鬟们都忙着救火,没有注意到这个从火光中走出来的红衣女子。 第74章 那是,小月儿! “小月儿,你终于回来了。” 长安上前扶着她的肩,情绪有些许激动。小月儿见到长安,不禁红了眼眶,抱着长安哭喊着: “长安,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长安拍了拍她的背安慰着,一旁的宴文雪和酉沫才知道,她之前讲的等人,就是等待小月儿的出现。 酉沫想起那条和小鬼一起被关在能量球里的小鱼,现在看她这个样子,想必已经是把小鬼吞进肚子里了。 酉沫突然抱着手,问道: “小鬼的味道如何?” 这句话算是点燃了小月儿,小月儿瞪着酉沫大骂道: “难吃的要死,这就是你的馊主意!” 酉沫淡定回应着: “不是我这个骚主意,你能这么快变回来?说不定还是条可怜的小鱼。” “你说谁是可怜的…小!鱼!” 小月儿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牙齿,通红的双目映着背后嚣张的火焰,倒是壮烈得很。 长安点了她的穴,让她冷静下来。 “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先撤。” 傅府的火势越来越大,直到火吞噬了整个府邸。 傅隆一心想着自己的账房和密室,就算今日早晨为自己女儿送亲刚换上的新衣府被火烧化,他毅然决然脱掉长衫,走入火场中。 “老爷,老爷快回来吧……” 傅夫人劝不住,身边的随从也劝不住,这直到这场大火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木梁崩塌,发出一声巨响,在场的府丁和随从都沉默了。 此时,傅隆被压在房梁之下,口吐鲜血,气息已断,已经没了生还的可能。 “老爷!” “老爷……” 哭声和房屋崩塌之声响彻天际,一代商客就此落下帷幕。 火势蔓延很快,没过多久就漫延到了城东的街道之上,所到之处全是一片灰烬。 忽闻街角一声锐啸,旋即浓烟冲天,赤焰卷着灼热风势烧过青灰瓦檐。 顷刻间,木构楼宇噼啪作响,椽木崩裂之声混着呼救哭喊,在漫天火海中炸开。 火星如雨,簌簌落向熙攘长街,惊得车马倾覆,人群奔窜。 原本朱漆鲜亮的酒旗被火舌一卷,瞬间化为焦黑碎屑。 “救火啊!我的东西!” “快来人啊!” 街边货郎的竹筐翻倒,绸缎谷物遇火即燃,转眼成了助长烈焰的薪柴。 浓烟呛得人喉间生疼,热浪烤得肌肤发烫,奔走间,只见火舌顺着板壁攀爬,窜上飞檐翘角,将半条街巷染成一片赤红炼狱。 “快,救人!” 有汉子嘶喊着欲冲进火场救人,却被扑面而来的火浪逼退数步,衣袍下摆已燎起火星。 妇孺们抱作一团,在浓烟中辨不清方向,哭喊声被噼啪火声吞去大半。 那一场火染红了通衢的半边天,另外半边则是喜庆的新婚之红。 傅含薇端坐在花轿之中,手心不禁冒出了很多汗。 她本在临走前安排好了一切,但为何此时越靠近王府,心里越觉得有些不安。 轿帘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傅含薇劝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而她,全然不知身后的大火。 长安领着众人退出火场,来到了王府旁。 小月儿从身后拿出一叠信纸递给长安,道: “这场大火和王家有关,但两家都在暗中算计着对方。就比如说,王家的大商们已经被傅家做空。若不是因为这场大火……” 小月儿的话刚说完,此时王裕负手站在门前,府丁将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压上前来跪在王裕身前。 王裕面不改色道: “就凭你们也敢混进我王府吗?” 几个人不做声,王裕挥了挥手,让随从押走了几人。 “这就是你的应对之策吗?” 具有压迫感的声音又传过来,此时走出门的是王文。 王裕连忙向王文行礼,解释道: “今日是我儿的大喜之日,我不想再牵扯过多。” 王文听罢,笑出了声: “不想牵扯过多?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自行珍惜吧。” 王裕负手立在门前,剑远处烽火滔天,接亲队慢慢赶过来。 因为那一场大火,已经走上了绝路,也不用将什么珍惜不珍惜了。 王文摇了摇头由一旁的王迟扶着,上了门前听着的马车。 “文叔真的要今日就回古安吗?” 王裕又问了一句,今日正是他家大喜地日子,身为长辈的他却不给面子,这让王裕有些不悦。 王文先开车帘,道: “我的好侄儿,走之前我给你留了一个惊喜,你过一会儿就知道了。还有,那名神秘的小团月可不要小看她,不出通衢你就不知道小团月的茶艺已经漫延到了各地,这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啊。今日的惊喜,和她有关。” 说罢王文合上车帘后,车夫驾车而去。 不光是躲在一旁的众人没有听懂王文的话,就连王裕也没有听懂。 “你们想知道吗?” 一只手拍在酉沫肩上,几人回头,这才看见是琉璃和梨华。 “小月儿!你变回来了!” 面对梨华的热情,小月儿笑了笑道: “多亏了那一场火。” 梨华和小月儿寒暄了几句,长安出生询问道: “所以,是什么?” 琉璃回应道: “快去找找傅含薇,花轿在半路上被换掉了,此时花轿里的人不是她。” 话音刚落,众人皆震惊不已,没想到那王文还会玩这一招。 …… 通衢郊外,一场大雨悄然而至。 破旧的茅草屋里,身穿一袭嫁衣,头发凌乱的女子躺在草席上。 有人守着门,等到拿着扇子的男子来到门前时,守门的随从快速解开锁,打开了门。 “小美人,终于让我给逮到了。” 王迟抹了一把口水,暴露了本性,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朝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傅含薇而去。 手正要碰到傅含薇时,一柄剑将他的手劈开。 王迟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抬头看过去,拿剑指着自己的正是…… “沈彻,你怎么在这儿?” 此时的沈彻站在傅含薇身前,手中的剑对准了王迟。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今日抓到你玷污民女,我一定要把你送官!” 听见送官二字,王迟笑出了声。 “送官?送哪个官?通衢的那个胆小官吗?哈哈哈哈我文爷爷拿出古安令牌,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说你送哪个官?” 王迟笑的猖狂,沈彻又看了一眼身后正昏睡的傅含薇,不禁握紧了拳头,今日是必要将眼前这个孽障除掉。 而王迟还是那样淡定嚣张,吹了口哨后守在门外的人都闯了进来将沈彻围在屋里。 “沈彻,你一天多管什么闲事。今日傅家的那一场大火能让傅家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从此,新的通衢只会姓王。这个姑娘,我白享受了。” 说罢,王迟一招手,身旁拿刀的随从就冲了上去与沈彻搏斗起来。 沈彻一一将他们打倒,剑又指向了王迟。 王迟的神情有一丝慌乱,随后又连忙打开了扇子。 “你身为王裕的外甥,理应站在王家这边才是。为何要处处与我作对!” 面对王迟的质问,沈彻冷笑着说道: “你们草菅人命,还妄想我沈彻和你们同流合污吗?” 王迟大笑,摇着扇说道: “天下无奸不商,想要挣钱,就必须如此,沈彻……” 王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彻一剑封喉。 “沈彻,你!” 鲜血汩汩流出,王迟瞪着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少爷!” 还未死的随从见状,正要跑时被沈彻一剑刺进心脏。 沈彻擦拭脸颊上的血迹,看向了身后的人。 “还好,我赶上了。” 可那场大火还是吞噬了傅家,场面是何等悲壮。 新婚王府里。 闷闷不乐的王景曜掀开了盖头,看清里面的人后终于爆发。 “爹,含薇呢?” 他气冲冲地质问王裕,王裕察觉不对劲,放下了茶杯赶往内院。 他终于明白了王文说的那一份惊喜,这当真是惊喜吗? 王景曜大喊道: “我说过,商场上的事情我不管。你怎么对傅家我也不管,可你们是不是对含薇动手了!” 面对王景曜的质问,王裕显得格外淡定。 “景曜啊,为商之人万万不可被儿女情长所困扰。” “可是,含薇不见了……” 第69章 “沈彻,我不该信你” (我梦到哪句写哪句,你们先将就看一下,感谢大家……) “可含薇,不见了……” 第75章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傅含薇已经不见了,只知道那偌大的傅府和傅氏在一夕之间崩塌,就算有忠臣的小弟想为傅氏查清事实,面对一片灰烬也无计可施。 她们骂傅含薇,父母都命丧那一场大火之中,她却未曾出面。 王府还是扛不住那样的舆论,决定让这个“傅含薇”出现在众人眼前。 王裕一边大骂王文的轻举妄动,一边想着对策。在王文身边服侍的长胡子下人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文老爷自然有文老爷的计划,你要知道,他老人家手掌王氏本家所有账目和贸易,每一笔账他都清楚了然。而你困在这玉蚌相争的通衢城,自然是当局者迷。” 王裕正在气头上,全然没有听懂那人的话。那人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道: “这些话是文老爷离开通衢城时派我带给你的,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后,那人起身离开了王府。 王裕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有了打算。 “少爷新婚,王老爷怎么看着愁眉不展的?” 琉璃观察了许久,找准时机上前询问着。 梨华也在一旁附和着: “或许对于王老爷来说,那件事也算是一件好事呢?” 王裕虽然知道梨华口中所说的那件事,是指傅家。 眼前的人不动声色,轻声说着: “舟车往复逐时新,未泯胸中一点仁。莫道商人唯重利,解囊亦济路旁人。两位姑娘莫要觉得王裕从商就是那无情无义之人,我与傅隆相争数十载,如今他唯一的女儿嫁到我王家,可傅家却在同一天遭受这样的变故,我心中亦是无比遗憾。” 梨华看了他一眼,问道: “这其中,是否有王家的手笔?” 听到这句话,王裕猛然回过头来。眼神似乎要将梨华吃掉,梨华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看来,我猜对了。” 这句话揭穿了王裕最后的遮羞布,原本信誓旦旦的人一下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轻声说着: “是王文的手笔,也是王氏本家的意思。看来,他不是来帮我的,而是看中了通衢这块地方。我王氏居通衢几十载,终将只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任由其摆布。” 他早先就意识到,这个王文不单单是为了王迟那个废物而来。 琉璃听罢,说道: “王老爷的那一首诗写的很好,就如同王老爷自己所说,不是从商之后就一定要狡猾奸诈,在这一点之上我们是赞同你的观点。” 王裕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二人,以为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但琉璃和梨华站在王裕身前,轻笑说着: “我们也该离开通衢了,王老爷请多保重。” 说罢,两人在王裕绝望的注视之下,并肩离开。 王裕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时间差不多了,长安说在郊外与我们汇合。” 琉璃说了一句,带着梨华往外走。王景曜冲出来拦住了两人,此时的他憔悴沧桑,不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逼问两人: “你们是不是去找傅含薇,傅含薇在哪?” 琉璃见他患得患失的样,只是冷漠说了一句: “傅含薇不是被你娶进了府里做少夫人吗?” 琉璃的一语中的,让王景曜陷入更深的悲伤之中。 “不,不,我亲眼看着她上的花轿,为何落轿之后变成了别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近乎疯狂的王景曜抓住琉璃的肩膀,质问道: “是不是中途换了花轿,你们一定知道她在哪是不是?” 梨华见状,一巴掌扇过去,王景曜的手终于从琉璃肩上拿了下来。 “你应该知晓一切才是,就像你一直都知道傅家那一场大火。” 王景曜矢口否认,一个劲儿的摇头。 梨华继续笑道: “我原本以为这王裕独子不会像王迟那样,没想到啊。” “王少爷,你好自为之。” 两人不再与他多言,并肩离开了王府。 …… 城郊茅屋里,傅含薇睁眼时看见守在身前的沈彻。 见人醒的过来,沈彻连忙上前搀扶,询问着: “你好些了吗?” 傅含薇点了点头,扶着肿胀的脑袋询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何在这里?今日应该是……” 此时的沈彻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十分了解他的傅含薇已经发现了端倪。 “发生了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不禁觉得心口一颤,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沈彻艰难地扯出一抹笑,道: “没事儿,是我抢了亲,我想带你远走高飞。” 或许这样能瞒住她一段时间,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傅含薇总有一天会知道傅家的真相。 傅含薇只是觉得沈彻有点意气用事,所以宽慰道: “好好好,等我解决完通衢的事情,就跟你走好不好?快送我回去。” 沈彻却没有任何动作,傅含薇刚想发问,却被进门而来的人打断。 “好一出情深意重啊,可惜今日你就要在她面前露你的真实面貌了。” 两人抬眼看去,来人居然是王文。 此时的王文负手站在二人面前,嘴角的笑像是在嘲讽二人不自量力。 “是你!” 傅含薇见他,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而沈彻而是将她护在身后,怒声道: “你,还想做什么?” 王文大笑出声,随后从袖口中拿出一本账本扔在两人身前。 沈彻心头一惊,而傅含薇已经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那正是她亲手交给沈彻的,小团月账本。 “沈彻……” 傅含薇有了猜测,是沈彻背叛了他。 沈彻将账本收起来,急迫解释着: “别着急,你听我说。” 而沈彻还未说完,王文已经开口。 “还是老朽来告诉你吧,从你开始经营小团月,每一笔账都送到了我手里。你以为你拿到了通衢市场的机密账册,但实际上那些都是假的而已,就是我编了让沈彻拿去骗你的。想从王氏的眼皮子底下抢油水,你还嫩了点。”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响亮地落在了沈彻的脸颊上。 沈彻默默承受着,别无其他话可说。 可傅含薇不敢相信,背叛自己的居然是和自己的青梅竹马。 “沈彻,我不该信你。” 傅含薇没有骂他,只是说了这短短七个字,却像无数把刀一样插进了沈彻的心里。 “含薇,对不起……” 此时的道歉,更显得苍白无力。 但王文还没有想着放过他们,他继续道: “傅小姐还不知道通衢发生了什么吧?花轿从傅家出发去王家后,傅府燃起了一场大火,凭府丁和百姓如何拯救都无济于事。最终,傅老爷和夫人,连同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傅氏都命丧那一场大火之中。只是相隔几个时辰,傅氏早已不复存在。” 沈彻不敢去看傅含薇,而此时的傅寒薇僵在原地,听着王文一字一句讲述着那一场大火。 傅含薇浑身泄了力,正要倒下时却被一只手扶住。 傅含薇顺势倒在那人怀里,极致的悲伤占据了她所有的情绪,让她意识不到扶着自己的是谁。 听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早已经离开通衢,折返回来就是为了来刺激傅含薇吗?” 长安扶起傅含薇,用十分淡定的声音质问站在身前的王文。 琉璃,梨华,小月儿和酉沫护在身前,厉声质问他: “这件事情还真是你的手笔。” 王文见状,先有些惊讶,随后又大笑出声。 “古安城来的一群黄毛丫头也想插手这件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茅屋的门“哐”一声被推开,不少拿着棍子拿着刀的随从站在了王文身后。 “杀了他们。” 只听王文一声令下,那些随从便朝着长安一行人而来。 刹那间,梨华和小月儿上前几步,手中的白色布袋散开,呛人的粉末扑面而来,王文和一群随从不知所措。 “抓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可等到那些粉末散尽之后,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文老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随从连忙询问王文,王文甩了甩袖子,道: “不用担心,通衢城里还有我们的后手。我相信以那姑娘的性格,他一定会回到通衢王家。” 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含薇不能回通衢城……” 沉闷的沈彻,盯着因悲伤而昏迷过去的傅含薇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是在担心傅含薇会落入王文的圈套,王景曜能纵容傅家的那一场大火,想必他也早已和王氏同流合污。 第76章 沈彻怒锤桌子,悲愤交加。 而酉沫却非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你将他的账目交给王文时,就没有想过那王文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 一句话让沈彻缄默难言,此事确实是他先对不住傅含薇。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斗不过王氏。就算小团月有了起色,我也知道王文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和王文谈了条件,我想要的是,带她离开通衢……” 第70章 大火 “我想要的是,带她离开通衢……” 这样的条件在王文看来更像是笑话,而沈彻天真的以为,他能成功带走傅含薇。 长安一行人对此更是无语至极,所以质问他: “你难道就没有开口问过傅含薇到底愿不愿意跟你走?” 倘若开口,傅含薇自然不会愿意。 长安长叹一声,轻声道: “她不想拘泥于小情小爱,心中有自己广袤的天地。你唯一做错的事情是,替她做出决定。” 可事已至此,大火已起,傅家已亡,他与傅含薇之间的裂痕只会越来越深。 “你还是执意要带她走吗?” 面对长安的询问,沈彻终于犹豫了。他知道,若今日真的带走了傅含薇,傅含薇会恨他一辈子。 沈彻的无声沉默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我不会跟她走…” 傅含薇在众人的谈话声中醒了过来,沈彻有些欣喜,刚想凑过去却又收回了手,不知如何面对她。 而傅含薇借着琉璃搀扶自己的力站了起来,十分虚弱地说着: “我要回通衢,回王家。” 一旁的沈彻听到,欲言又止,最终沉默无声。 傅含薇思索了片刻,随后跪倒在长安身前。 长安连忙去搀扶她,可她却十分倔强。 “还请长安姑娘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定当结草衔环报姑娘之恩!” 长安摇了摇头,感叹她求错了人。 “傅姑娘,这个忙我们帮不了。” 话出口之后,全场一阵寂静,最终传来了傅含薇小声哭泣的声音。 众人皆嘘嘘不已,她们不是梦中人,帮不了傅含薇太多。 只听傅含薇伏地大哭: “爹娘往死,傅家盛景付之一炬。难道我就只能如此苟且偷生,看着残害傅家的人逍遥法外吗?” 沈彻上前去搀扶她,却被傅含薇躲开。 他小心翼翼待在傅含薇身旁,轻声说着: “抱歉……” 傅含薇恸哭一场,哭声最终淹没在倾盆大雨之下。 ……… 通衢城像是得罪了龙王爷一般,大雨不曾停歇。 几人站在阁楼里,目睹了故事的结局。 那日大雨滂沱,沈彻拿着一把剑护送披着披风的傅含薇回到了通衢城里。 刚跨过城门,上十名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两人围在中间。 拿刀的黑衣人率先发难,朝着傅含薇砍过来。 沈彻飞身接过那一招,将那黑衣人击倒在地。 随后有上十名的黑衣人朝着沈彻砍过来,沈彻拿着手里的剑一一抵挡。 他始终将傅含薇挡在身后,看准时机时,一把将傅含薇推出去数十步。 “快走!” “沈彻!”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在大雨里显得格外凄惨。 沈彻一边抵挡住砍过来的剑,一边喊道: “快走!” 傅含微,犹豫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泪水从眼角划过混在了雨里。 那好像是沈彻拼命为她杀出的一条生路,希望那是生路。 从今往后,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只要你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傅含薇不再犹豫,转身朝着王家而去。 沈彻望着她的背影,终将拼尽全力,为她杀出一条复仇的康庄大道。 直到傅含薇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手起刀落将围困自己的黑衣人杀死。他很庆幸自己能手握长剑,也很庆幸能让她顺利回到王家。 就算一柄长剑贯穿了胸口,他也无怨无悔。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中的剑杀死了眼前最后一名黑衣人。 鲜血顺着雨滴落在地上,如同散开的花一瓣一样,就像是每一年春日,他陪着傅含薇赏过的那一场花雨。 “终于……” 雨终于要停了,可暴风雨还未来临。 …… “是你,你回来了。你怎么淋雨了,快跟我来。” 王府门前的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侍女连忙为两人撑伞。 王景曜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雨里的傅含薇,所以夺过伞奔向傅含薇。 “夫君!” 身旁的王府少夫人喊出声来,却没能留住王景曜。 傅含薇见他朝自己跑过来,只是愣愣看着他。 王景曜见状高兴极了,正要将人揽进怀里。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可傅含薇就如同一块木头一样,立在那里,任由王景曜将自己抱在怀里。 “所以大婚那日,你们就不约而同地要对傅家下手是吗?” 傅含薇问出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恨意和凉意。 王景曜愣住,不知如何作答,可他的沉默早已经给出了答案。 傅含薇笑自己痴傻,居然会觉得王景曜会与王家的人不同。 “抱歉……” 一句抱歉掀不起傅含薇心里的半点波澜,他抬眼望向那双闪烁的眼睛,暗暗发誓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一柄匕首抵在王景曜的腰上,王景曜大惊失色。可大雨滂沱,远处的人根本看不清他们在做些什么。 “你!” 王景曜的话还会问出口,傅含薇快速地当一颗药喂进了他嘴里。 “这是剧毒之药,带我进王府我会给你解药,切勿声张。” 王景曜要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窃喜。窃喜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两人撑着伞的王府,王府少夫人追了过来,轻唤了一声“夫君”,却没有任何回应。 等到王裕知晓傅含薇回到王府的时候,傅含薇和王景曜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 王裕看了她一眼,便惊觉今日的傅含薇不一般。身上自带着一股寒意和杀气,她是为了报仇而来。 王裕大笑: “傅氏已不复存在,小团月已经被王氏本家扼住了要害,你来找我是为了复仇?” 此时的傅含薇娇嗔出声,说着: “新媳妇过门,还未来拜见公公。今日只是想为公公奉上一杯儿媳亲手泡的茶而已。” 傅含薇奉上一杯茶,王裕打量了一番她,也想知道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接下了那一杯茶。 “公公怎么不喝呢?” 对傅含薇的询问,王裕思索着,最终放下了手中的茶,道: “傅家的大火确实与王家有关,你父母惨死,傅氏毁灭,你我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你还有心思为我奉上一盏茶,叫我公公。这盏茶,天下没几个人敢喝吧。” 王裕的话挑明了与傅含薇之间的深仇大恨,王景曜有些着急,连忙道: “爹,你这是做什么?” 王裕冷笑一声,问: “这话是我想问傅小姐,傅小姐今日回来是想做什么?” 王裕看向了一旁十分淡定的傅含薇,傅含薇微微一笑,淡定说着: “然是回来杀你的呀。” 话音刚落,王裕手边的茶盏掉落在地。王裕摔碎了茶盏,笑着说道: “你想复仇,你想杀我,就凭你一个人吗?” 他在嘲讽傅含薇的不自量力,可傅含薇仍然是淡定自若,慢悠悠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王裕见状,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喊了一声: “仲羽,还不快进来!” 他口中的仲羽,正是他的随从兼侍卫。可今日,那仲羽却没有出现。 傅含薇大笑出声,道: “那得感谢你的好儿子,进这个房间之前,我趁着他和你儿子聊天之时给他们都下了药,如今没有人能拦住我。” 王裕十分震惊的看向王景曜,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败在了自己的亲儿子手上。 王景曜瑟缩一阵,最终爆发,怒道: “你之前答应我的,也没有做到。含薇好不容易回来,我想……” 王景曜我话还未说完,王裕大骂道: “这个畜生,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滚!” 随着一声暴喝,王景曜被王裕一脚踹在地上,口吐鲜血的他仍然望着傅含薇。 此时的傅寒薇像是走火入魔,玩弄着手里的匕首,点一点靠近王裕。 “这不是刚好吗?我傅家止步于那一场大火,你王家在一旁作陪。我们到了阴曹地府,继续当对家。” 第77章 可王裕毕竟是一个身体强壮的中年人,就算傅含薇的匕首刺过来,王裕也能一把抓住,预夺匕首而去。 傅含微却大笑: “这刀刃上淬了剧毒,破一点皮也足够要了你的命!” 而此时,王裕的手指之上已经有了一条伤痕。 血液流出,比那日的火焰更红。 “你!丧心病狂!” 王裕气急败坏骂着,傅含薇却不以为然。她在等一场风,一场足够让那星星之火烧掉整个王家的风。 “着火了!” “救火啊……” 门外已经乱了起来,王裕皱着眉头问傅含薇: “你就不怕死吗?你虽然能报仇,但与我们同归于尽不值得。” 值不值得的,傅含薇已经不在乎了。他唯一想做的,是把整个王家一同拉下深渊。 她想要,王家和傅家一起跌入黄泉,就算是做恶鬼也没有关系。 那一场大火,终究席卷了整个通衢…… 傅含薇终于达成了他的所愿…… …… 众人离开这一场梦时,已经是大火之后的第二日了。 王家也终究消逝在那一场大火之中,第二日下起了史无前例的大雨,却已经浇不灭那一场大火。 通衢傅家和王家的故事,在那一场大火之中结束。 第71章 回九重天 离开傅含薇的那一场梦,众人皆嘘不已。 回到阴森幽暗的酆都城边,见到那个身穿红衣,脸色惨白,沉睡着的傅含薇。梨华不禁抱手感慨: “没想到会如此狗血。”(我也没想到,我到底在写什么!!!) 琉璃长叹一声,看向了傅含薇,道: “世事难料啊。” 酉沫则抱着手,上前了几步来到了傅含薇身前。 “正是两家斗争,谁都不服谁。两场大火过后,通衢的盛况不复从前。而傅含薇连同傅府里的七十二之鬼被困在这酆都城边,它们不愿听超度,也不复轮回。” 幽冷刺骨的风吹过,傅含薇刹时睁眼,手中的伞朝着酉沫打过来。 酉沫连忙点足后退几步,手中的法术开始抵御傅含薇的攻击。 傅含薇飞身而起,手中的油纸伞旋转,伞沿外下起一场雨,淋在众人头上。 小月儿伸手一抹,那是… “血雨!” 傅含薇大笑出声,那样的笑声十分瘆人。伞底冒出无数个鬼骷髅,朝着众人袭过来。 酉沫手中的法术流转,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护盾。那些鬼骷髅啃咬着护盾,发出嘶吼声。 “你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面对酉沫的质问,傅含薇却笑得更加疯癫,手指轻轻一点,那场血雨越下越大。 “这是我傅家七十二口的血泪,我只是想让你们尝尝他们所受到的痛苦而已。就因为他王家供奉了一位神明,就可以抹去前世的一切罪孽,超生去往来世吗?” 血雨抵在皮肤上,灼痛感慢慢加重。就好像是,火焰撩烧。 梨华上前一步,顶着那场血雨,问道: “那王家之人已经轮回了几世,荣华富贵家财万贯,你就甘愿留在这里做暗无天日的鬼吗?” 她自然不愿意,只是若真相有一日不能大白,她便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谁甘愿留在这里做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连神仙也不知道这七十二鬼背后的真相,我只是想扶正真相罢了。” 傅含薇的表情狰狞,手中的红伞快速转动,血雨越下越大。 她要开大招了。 长安默默看着,待到时机,长安飞身而起,手中的法术冻结了所有的血雨。 那些血雨成了一道道暗器,随着长安的操控朝着傅含薇而去。 只听巨响之后,地上的鲜红的血雨慢慢消失,原本众人被打湿了的衣服头发也干了。 众人望过去,此时的傅含薇瘫坐在轿子上,小鬼们躲在她身后。 她惨白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疲倦,手中的伞也在那些暗器的攻击下碎了。 长安上前几步,抱着手道: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不必难为我们,更何况我们还在梦里帮了你。” 傅含薇冷笑,说着: “梦,梦又能怎么样呢?这个梦,我做了许多年,醒来看着这荒凉之地,又是数不尽的悲痛。” 长安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或许她有能力为她达成。 长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手生的好看,却十分冰冷。 只听她说道: “倘若我能解决你现在的困境呢?” 傅含薇先是一愣,随后慢慢抬头看向了长安。 那一刻,长安如同一束光靠近了她幽暗几千年的心里。 沙哑的喉咙响起: “你是说…” 她的话还未说完,长安又站起身来,对身后的酉沫道: “你先带他们回阎王殿。” 酉沫摸了片刻,才回应长安的话。 “你是想插手这件事情?” 长安抱着手,沉声说着: “有些事情不破难立,所以我打算去查一查。” 随后又转过身来对傅含薇道: “事情的真相我已经了解清楚,从现在起,你们先跟着酉沫会酆都阎王殿,由她统一安排。” 傅含微愣在原地,上一次听见这样的承诺还是沈彻说给自己听的。 可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你是说,真的吗?” 傅含薇有些害怕长安是和她开玩笑的,毕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好听的话了。 长安甩开袖子,大声道: “自然是真的,你大可安心。” 说罢,长安转身离开。小月儿琉璃和梨华也转身跟了上去,酉沫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个圆形的铁盒,随着盒子打开,一股强大的劲要将眼前的这一群孤魂野鬼给吸了进去。 傅含薇稳住身形,有些疑惑不解。 “这是…” 酉沫解释道: “进入这个盒子,如果没有这个盒子,你们过不了酆都城的那一道屏障。” “原来如此。” 傅含薇放松了警惕,随着身后的鬼骷髅被吸进盒子里。 酉沫盖上盒子,对一旁默不做声的宴文雪道: “按现在的局势,这里已经不适合你养伤了。聚混茶的效果不错,你随我回阎王殿吧。” 说罢酉沫转身离开,宴文雪也默默跟在身后。 手掌里摩挲着九重天的请柬,酉沫想,是时候去一趟九重天了。 可判官的第六感很强,幽暗的酆都上空划过几道闪电,像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发生了…… 离蟠桃大会和天帝寿辰不过几日的时间,各个天门之下已经开始陈设设施,戒严的天兵也多了很多。 回城的长安公主一行人被守南天门的天兵拦在了门外。 梨华是疑惑不解,随后挺胸抱手质问那个守门的侍卫: “大胆,你可知这是长安公主。我们一行随公主下凡送请柬,你为何要拦我们?” 那侍卫却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不曾撤去手上拿着的兵器,淡定道: “九重天正在筹办蟠桃大会和天帝的寿辰,这段时日出入九重天的身份复杂,三太子亲自下令,要我们挨个盘查。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 盘查?盘查什么? 几人还在疑惑之中,远处几个天兵天将还出了一团白绒绒的东西。那东西拼死挣扎着,靠近些才能听见他喊着: “诶诶诶,放开我,我是来给天帝祝寿,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随着天兵天将十分干脆利落的动作,那团白绒绒的东西精准落地,砸在了小月儿的脚上。 小月儿只觉脚趾的疼痛下涌上大脑,下意识踢了那东西一脚,这才捂着脚趾大喊: “好疼啊!” 等到琉璃蹲了下来,从那团白绒绒的东西里扯出一条又大又长的尾巴,这才认出来这是一只狐狸。 此时的狐狸骂骂咧咧,一会骂着将他赶出来的天兵天将,一会又骂扯他尾巴的人。 琉璃觉得有意思,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 “有完没完,还敢戳我脑袋!” 话音刚落,眼前的这只狐狸已经变成了一个身穿白色绒毛大衫,头上顶着两只大耳朵,鼻子上的胡须还未褪去的少年。 “原来是你!” 长安认出了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无赖。 狐妖一下就看见了长安,连忙贴了过去,喊着: “呀,原来是公主呀!长安公主,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又是这一招,长安抱着手冷笑了一声,道: “怎么?又来蹭蟠桃大会了?这段时日的戒严都是因为你吗?” 那狐妖打死都不承认,解释着: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不过就是只小狐妖,有这样的机会来蹭一口仙气罢了,没想到你那父亲还是那样小气。” 第78章 长安第一次见到他,便是上一次的蟠桃大会上。 这只狐狸不知从什么地方溜了进去,却还是惊动了侍卫。侍卫到处搜寻他的下落,他躲在长安宽大的裙摆下,苦苦哀求长安不要出声。 那一次,然后还是给了他一些吃的。可躲进裙摆之下还是有些冒昧的,等出了南天门长安一脚将他踹回了青丘。 没想到,他还不死心。 “谁跟蟠桃过不去呀,长安公主,你我也算是旧相识,能否带我尝尝鲜?” 面对这人期待的神情,长安叹了一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你呀,就自求多福吧。” 说罢长安走上前去,任由开门的侍卫盘点这一行人身上所带的东西。 直到他的视线看像了小月儿,众人先是疑惑,最后只是大感不妙。 此时领队的侍卫也已经走了过来,指着小月儿道: “长安公主,掌事大仙吩咐过了此次这只鱼妖不能入南天门。” 掌事大仙,看来又是那人的手段了。 “这是?为何?” 长安厉声质问他,那领队的侍卫一本正经解释着: “想必我们都已经见过这只鱼妖现出原形的样子,若是没有人压制她,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一定会酿成祸患。所以掌事大人特地吩咐,若公主回来,不可带这只鱼妖入九重天。” 长安觉得有些可笑,他一个小小的掌时多半是为了自己私心。 小月儿听完这些话倒是十分平静,只见她走上前,站在了长安的身边。 两人犀利的眼神死死盯向那个侍卫,那侍卫也有些慌张,却还是要坚持自己的职责所在。 小月儿又上前几步,嘴里的两排锋利牙齿已经露了出来。 “你说,谁会发疯?就会酿成什么样的祸患?” 雪白锋利的尖牙上下启合,一字一句发出质问: “你说啊。” 第72章 小月儿不愿意,不想,不行 “你说,谁会发疯?就会酿成什么样的祸患?” 那样子,像真是要用锋利的尖牙把自己大卸八块一样。 侍卫握着兵器的手在抖,脚也情不自禁跟着抖了起。 这是一种,血脉压制。 毕竟谁看见鲨鱼,还是会觉得害怕的。 那侍卫不再说话,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上,吓得他浑身冒汗。 熟悉的声音响起: “诶,哪有不让公主进门的道理。今日就这样吧,让他们都进来。” 侍卫转头望过去,是哪吒。 此次的南天门隶属于哪吒三太子所管,哪吒都发话了,那些侍卫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哪吒丢了嘴里叼着的那根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长安行礼: “许久不见了,长安公主。” 长安见他这个样子,也调侃了一句: “三太子,之前不是在太清殿当差吗?被李天王安排来守南天门了?” 哪吒靠近了一些,小声说着: “自从取经任务失败回来之后,李靖那老小子火气大的很,动不动就要拿手里的塔压我,我远离他一些也好。” 这是让长安想起了他和二郎神送那玄奘法师西行的故事。 两人一路狂奔,带着玄奘法师从古安走到了江南,完全偏离了路线。 最后玄奘法师命丧昆仑山脚,这两个家伙肯定是被惩罚了。 哪吒却是不以为然,挥了挥手吐槽着: “那个玄奘法师肉体凡胎,哪经受得了千里万里的奔波。” 说完,他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小月儿,自然也心领神会,对长安说: “近日九重天确实禁严,没有登记在册的宠物不得在九重天以人型出现,不然不好约束管制,长安公主你也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当差的。” 说这番话时,他却十分认真。 可小月儿刚在那场大火之中恢复了人型,此次又是要她以鱼型的样子出现吗? 哪吒又看向了身后的梨华和琉璃,说着: “还有这位琉璃姑娘,也得先恢复原型才可,拜托了各位。” 几人犹豫了一阵,刚想说话时却听身后有清响漫过。 转头望去,原是一架云舆风辕自九霄徐徐降下。 那车驾不见寻常木石,竟以卷舒的流霞为幔,垂露为铃。 四匹白泽模样的神驹踏著蓬松云絮,蹄间漾开细碎的银光,甫一落地的轻烟漫过阶前。 玄车轻晃间,一道身影掀帘而出。 只见素色衣袖拂过,足尖点落时,白云散开。 他抬手拂去袖上沾的几缕流云,胡须垂落在胸前,臂弯处的拂尘随着他的行动摇晃。 身后跟着的数名弟子也如同他那样的打扮,衣襟随风而起。 “是他。” 长安心底暗自感叹了一声,那位仙人走近时,门里的侍卫齐齐参拜。 “掌事大仙。” 那仙人捋着胡须笑了笑,道: “莫要再叫我掌事大仙了,如今的掌事大仙是我的徒弟,肆尘。他做的很好,很多方面他做的比我更好。” 眼前这位仙人正是上一任的四界掌事,华清。正是因为琉璃的那一件事,天帝撤销了他的四界掌事之位,禁足于自己的宫宇之中。 从此,他的徒弟肆尘即位。肆尘的野心很大,长安不敢随意猜测两位大仙私底下有没有某种合作。 但长安想起这一路她们碰到的事情,也有华清的手笔。 长安也向华清行礼: “许久不见了,华清上仙。” 长安换的这个称呼,华清非常喜欢。遂笑着说: “我还是喜欢公主殿下的这个称呼,此次我是回九重天赴宴的,可别再叫我掌事大仙了。” 那些侍卫点了点头,哪吒随即安排他们离开。 华清看了一眼长安身边的一行人,随后捋胡大笑: “长安公主果然心怀赤子玲珑之心,这倒是让人羡慕。” 说罢,他便离开。 长安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太过于天真。 可只要她涂钦长安想做的事情,想完成的事情,就算是天真又如何呢? “长安,他这是什么意思?” 梨华贴过来问了一句,长安没有回头,而是用手指化出一缕法术,划过琉璃和小月儿。 瞬间,琉璃和小月儿就已经成了一条身披彩鳞的鲛人和一条灰色的鲨鱼。 琉璃在惊恐万分中落在梨华的怀抱里,梨华很是不解,道: “长安你这是!难道我们真的怕他们吗?” 长安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捡起了掉在地上了鲨鱼,随后用腰间扯下的一条金色绳子系在鲨鱼尾巴上。 “我们不是怕他们,而是…” 而是,她另有打算。 长安的话还未说完,手中被困着的小鲨鱼已经像鸟一样飞了起来。 长安牵着鲨鱼往里走,这次终于没有人拦她。 “对了!” 长安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梨华道: “你带琉璃去凤仪殿,去找佑什娘娘复命,佑什娘娘会解决我们现在的困境,我随处去转转。” 说罢,便牵着鲨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梨华很是不解,她作为九重天的公主,何必这般循规蹈矩。但她有她的打算,这一路也算是和她经历了生死,成了凡间所说的生死之交,她若要做什么事情,自己就全力支持。 “还是当一只猫好啊…” 梨华感慨了一句,抱着怀里昏倒了的琉璃去往凤仪殿。 而长安牵着鲨鱼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寝宫,那仙女一见到龇牙咧嘴的鲨鱼就被吓得到处跑。 “公主殿下…这是…这是…” 长安牵着绳子,抱着手道: “这是东海虎鲨,我的爱宠。” 仙女不敢多看鲨鱼一眼,随即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鲨鱼开口道: “我跟着你回来,就是来吓他们的吗?一点都不好玩。” 长安坐上了熟悉的椅子,抿了一口茶,道: “自然…不只是吓这寝殿里的人…” 小月儿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意思,所以耷拉着眼皮,摆出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长安连忙道: “就是出去散散步而已,顺便见见这些仙家。” 小月儿不愿意,不想,不行。 这有损形象啊。 最终还是妥协了,任由长安牵着行走在这九重天的每一道仙宫玉道之上。 蟠桃大会在即,仙宫里来了不少仙家。那些仙家远远见到了鲨鱼,本想上前和长安搭话,却迟迟不敢上前来。 “长安公主!” 还是那长胡子老头笑嘻嘻迎了上来,喊着: “长安公主回来了,这是去哪儿啊?” 长安停下了脚步,回应他: “太白金星啊,这一路奔波许久没见佑什娘娘了,我正打算去向佑什娘娘请安呢。” 第79章 太白金星靠近,正想说什么,却在刹那间看清了她手里牵着的东西,不禁连连后退几步,随后缩着身子,指着那鲨鱼道: “东海虎鲨!” 鲨鱼见他这样,也给足了面子,摇着尾巴靠近,锋利雪白的牙齿磨得呲呲作响。 太白金星额头上满是冷汗,话也不说了,扔下长安就跑开了。 “罪过罪过!!” 此时,那些仙家们都不敢靠近长安,等长安牵着鲨鱼路过仙家群的时候,他们各个面露恐惧之色,离得很远。 突然传出狗吠声,那身穿麻衣的道长抱起地上的狗捂住了狗嘴。 长安和鲨鱼都望了他一眼,他挤出微笑,说着: “长安公主,我的狗不听话,请公主赎罪!” 长安只是摇了摇头,那人连忙抱着狗离开。 鲨鱼所过之处,方圆十里无神仙,更别说是凡人了。 长安拍了拍鲨鱼的脑袋,说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吗?” 不过这也挺无聊的,世间万物都怕鲨鱼,鲨鱼只能唱起无敌是多么寂寞。 “嘿,没想到这九重天还有这样的小家伙。” 等长安回过神来,此时的鲨鱼已经被身前这个毛脸雷公的家伙拎在手里。 “放来我,臭猴子,放开我!” 小月儿一个劲儿的挣扎,但落到他手里,仿佛被吓了什么咒语一般动弹不得。 “没想到你还会说话啊,这倒是俺老孙上九重天之后见过最有意思的东西。” 毛脸雷公还是没打算放过小月儿,他倒是不怕鲨鱼。 长安抱手,问: “大圣如今掌管蟠桃园,竟然还如此悠闲。” 大圣笑了一声,道: “管几个蟠桃而已,还难不倒俺齐天大圣。” 大圣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拉着长安小心翼翼问: “对了,俺老孙要问你一个问题。掌管蟠桃园是几品的官职?蟠桃大会上可入哪一席?这些小老儿不说实话,骗俺老孙,俺决定好好收拾他们。” “这……” 长安突然想起母后和自己说过,眼前这位齐天大圣,在看管天马的时候放走了八千天马,正是因为他不满意弼马温这个职位。 不过父君也确实做的太过分了,本说诏安,却又欺骗法力通天的猴子,岂不是自讨苦吃。 长安不想骗他,犹豫再三之后,才开口: “大圣,掌管蟠桃园官居七品,蟠桃大会可入第三席。只是……” “只是如何?” 大圣的怒火已起,就等着长安下面的话。 长安长叹一声,道: “大圣莫生气,官居七品也已是天帝亲信大卿。只是有着放走天马的前科,蟠桃大会,不予入席。” 第73章 “你,叫什么名字?” “有放走天马的前科,蟠桃大会不予入席。” 大圣听罢,怒骂了一声,转身就走。 “大圣留步!” 长安叫住他,大圣转头时,眼神中已经有了怒火。 长安暗想着,或许能利用他达成一些事情。 “我有办法让大圣入席。” 听完长安的话,大圣打量了她一番。长安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玉牌和一封请柬递给大圣,大圣笑出了声。 “小丫头,俺老孙若真要闯蟠桃大会,没人能拦得住我。” 长安却十分淡定地分析着: “蟠桃大会重兵把守,若你硬闯,事情闹得越大越难以收场。你如今官居七品,相比较蟠桃大会获得的修为,可不是能一概而论的。所以……” 法力无边的大圣一眼就看出了长安的心思,所以笑着道: “你这个丫头还真有意思,你想让俺老孙制造点轻微的混乱,好助你完成某些事情?” 长安的心思被拆穿,只能笑着说: “不愧是齐天大圣,抱歉了,我不该想着利用大圣。只是我如今有一些事情需要调查,必须需要一点混乱。朱门铜锁锈难开,旧秩经年覆绿苔。莫叹春风吹不进,只缘朽木占高台。我想这九重天的格局,需要变换了。” 大圣听罢,不禁拍手称赞长安: “这天帝老儿居然还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你放心,那俺老孙便助你一臂之力。” 大圣收下玉牌和请柬,行礼后离开。长安望着他离开地背影,暗自想着,希望别生出其他的祸端。 “你真想让他去参加蟠桃大会吗?” 小月儿游到长安身边,望着那活泼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 这样的决定,是否会影响到长安? 长安将鲨鱼一把抱在怀里朝着凤仪殿而去,轻声说着: “赌一把。” 可她心中总是有不安的。 不远处,大圣停下了脚步,端详着手里的玉牌和请柬。 他本就打算大闹蟠桃大会,何须这些东西? 说罢,随手一扔便落在一旁的地上。 “俺老孙参加一个小小的蟠桃大会,还需要请柬吗?” 大圣飞身而去,独留玉牌和请柬静静躺在地上。 没有脚步声的白衣小童望了一眼大圣离去的背影,随后慢慢悠悠捡起了地上的玉牌和请柬,轻声说了一句: “是啊,九重天的格局确实该变变了。” ……… 凤仪殿前,刚进入凤仪殿,长安便施法让小月儿变回了人形。 大殿之上,抱着白猫的佑什娘娘只是看了一眼,随后继续摸着手里的猫。 “母后!” 长安上前叫了一声,佑什娘娘瞥了一眼,带着一些质问的语气,道: “回九重天了为何不先来看看母后?” 长安带着笑脸走上前,坐在了佑什娘娘脚边,说着: “长安刚回九重天,也有自己的一些事情要处理。” 佑什娘娘继续问着: “何事?难不成是因为她的事情吗?” 她指的正是站在殿前的小月儿,小月儿只见过几次佑什娘娘,这位天后娘娘总是解救自己与水火之中,又是长安的母后,想来小月儿上前一步,向佑什娘娘行礼: “参见佑什娘娘!” 佑什娘娘见状,沉默了许久,这才招她起来。 “你起来吧,走近一些,我有些话要问你。” 佑什娘娘不怒自威,就算熟悉的长安俯在她的脚边,小月儿仍是诚惶诚恐地上前。 佑什娘娘抬起了头,温柔说着: “听说,你叫东冥浮月?是长安给你起的名字。” 小月儿攥紧拳头点了点头,见她那副样子,佑什娘娘笑出了声,又伸手招她靠近一些。 小月儿已经站在了佑什娘娘身前,佑什娘娘抬手抚摸小月儿的头顶。 似是有无尽的法力从她头顶传至全身,小月儿感觉全身的血液在奔流,却又再一瞬间变得平静。 小月儿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一个很空旷的空间里,她盘腿而坐,三千清风拂面而来,抚平了她内心躁动的心。 小月儿原本紧握的手慢慢放松,最后垂落在身体旁。 长安只是静静俯在佑什娘娘腿上,问着: “母后这是……” “长安,你牵着一条鲨鱼路过仙宫,可是引起了不少哄乱。” 长安有些汗颜,毕竟当时她只是想引出某位,却没有想到会引起那样大的哄乱。 佑什娘娘继续道: “我压制住她体内猛兽躁动的煞气,就算是蟠桃大会上,她也能维持这样的人形了。” 长安瞬间来了兴趣,如此她便能光明正大带着小月儿去参加蟠桃大会了。 佑什娘娘收回了手,望着那稚嫩的脸庞,又看向了长安。 “东冥浮月,是个不错的名字,长安取的不错。” 得到了母后的夸奖,长安笑着回应: “她是我从东海捡回来的,也是我看着变换成型的。我们更是一同经历了许多,我希望母后准许她以后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佑什娘娘听罢,没有回应。 长安望向佑什娘娘的眼底,那眼底似乎聚积了不少忧愁。 “母后这是,怎么了?” 面对长安的询问,佑什娘娘笑了笑,伸出手指轻点小月儿的眉心。 小月儿醒了过来,长安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并肩而立,站在佑什娘娘身前。 小月儿一脸茫然,还是不解。 长安说着: “我记得母后以前的话,您说我若是要养一只猛兽,一切结果都有我自己承担。” 说着,她紧紧握住了小月儿的手。小月儿望向了长安,在那张侧脸上,她看到了某一种坚毅。 那是,选择自己的坚毅。 佑什娘娘望着她们紧握在一起的手,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 “你可知道这么久以来,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都是由母后为你担着的。天劫也好,生吃了那蛟龙也罢。长安,你真能自己处理得很好吗?” 第80章 佑什娘娘的一番话让长安很意外,她本以为母后会支持她的决定。 “母后,我……” 佑什娘娘打断了她的话,摸着怀里的猫道: “长安啊,你许久不曾回来,时雨也从苍天道第十层里出关来了,叫上持玉,宥宥都来陪我用膳吧。” “兄长出关了?” 佑什娘娘点了点头,长安没想到这个痴迷于苍生道的二殿下涂钦时雨还舍得出关来。 佑什娘娘继续说: “是你父君要求他主持此次蟠桃大会,他才会出关的。” 原来如此,天帝生三女一子,一女手持玉如意降生,却不愿修苍生道。一女许多年来不谙世事,一女尚且还未到及笄之年。 唯有这一子,沉迷于苍生道,却困于苍生道。 天帝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予这一子身上,却没有想到这一子入苍生道便可长达千年之久。 说来,上一次见这位哥哥,还是在长安的及笄之礼上。 ……… “你的这位哥哥如此神秘吗?” 小月儿不禁问着,长安回想着关于哥哥的回忆。 那是个十分冷淡的人,除了他的道,别无其他能让他开笑颜。 “我带你去见见我这位兄长。” 两人从凤仪殿出来,连忙赶去了西北角的那一处宫殿。 那是整个仙宫最远最偏僻的一处宫殿,若不是二殿下出关,日常也没人愿意往那一处去。 此时的宫殿里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神仙,可称得上门庭若市。 目的都是为了求见二殿下涂钦时雨,但大部分都被那一阵仙风给赶出来了。 几个长胡子上仙倒在长安和小月儿身前,因后背着地叫了很久,却还是没有见到那位从门里走出来。 身后,还有无数拜访的神仙。 长安站了出来,对众仙道: “诸位请回吧,今日二殿下刚出关,佑什娘娘传二殿下过去用膳,怕是没有时间见诸位了。” 那些神仙们唉声叹气,最后也只得先离开。 小月儿则是更好奇这门里的二殿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还未进门,只听门里缥缈传来一声: “进来吧。” 长安连忙拉着小月儿往里去,走到大殿之上,只见那方正位宝座之上,端坐着身着玄衫,周身被无尽仙气围绕的男子。 整个殿里的仙气都随着他的手掌运转,随后被他吸入体内,又在一瞬之间迸发而出。 长安用法术护住小月儿和自己,才没有被他迸发而出的仙气伤到。 “兄长,何必如此!” 此时的涂钦时雨已经睁开了眼,长安厉声质问,没想到千年不见,刚见面就和他交上了锋。 涂钦时雨见状,站起身走了下来,笑着道: “长安啊,抱歉,为兄刚出关,正在调节体内和四周的仙气。好在,没有伤到你们。” 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六亲不认的时候。 “说来,我进门之后你才认出我来?” 面对长安有些小脾气的质问,涂钦时雨冷冷淡淡回应: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长安你的及笄之礼上,想来已经过去一千年了。” 长安叹了口气,谁让他是涂钦时雨呢?当年他们都说二殿下涂钦时雨会因为修苍生道修坏脑子,长安觉得,怕是不远了。 “兄长,今日我和小月儿来寻你去和母后用膳。” 长安说明来意,涂钦时雨的眼神却盯上了一旁的小月儿。 “你,叫什么名字?” 第74章 蟠桃园之乱 “你叫,什么名字?” 涂钦时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最终幽幽问出一句。 那样的眼神,似乎已经看穿了小月儿的身世。 长安刚要开口,却被小月儿打断。小月儿走上前去,十分骄傲地说着: “我叫东冥浮月,很好听的名字,是长安为我取的。” 说时,小月儿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长安。那年东海初遇,能遇上长安,并由她为自己起名,是这此间最幸运的事情。 长安默默看着她,脸上不禁泛起了笑容。 “她是我在东海捡到的一只鲨鱼,从小鱼苗长成了如今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说着过往的相逢和经历。 可涂钦时雨只是默默盯着二人,不发一言。 只见他沉思了很久,最终大笑出声。 这倒是奇怪,长安知道自己的这位哥哥比天角上的冰霜还要寒冷。平时也不与他人多言,今日却在小月儿和自己的面前大笑出声。 长安不解,所以直接问道: “兄长为何发笑?” 须臾,涂钦时雨终于至了笑声。甩袖时,无尽的仙气在四周游走。 只听他长叹一声,道: “闭关千年,入苍生道十重境时,我总是做一个梦。梦到我站在苍茫东海之上,见脚下万顷海水翻涌。漆黑的身影穿梭在雪白的浪花之中,时而腾空而起,锋利雪白的牙齿撕破长空。时而快速游到我脚下,再次跃出水面时能将我吞进肚子里,上下一片漆黑。” 身为苍生道第十重的修道者,他们的每一个梦都有寓意。 可涂钦时雨的这个梦,梦见了亿年才生一只的鲨鱼。 亿年以前,身为天帝的玄宸在梦里梦见了东海的鲛鲨,东海真起了鲨鱼海患。 玄宸天帝在梦里修道苍生道第廿层,随后在梦里斩杀了那个鲨鱼,平息了东海鲨鱼之患。 长安明白涂钦时雨的意思,无疑是和当年那些仙家所说的一样。留着这样一个猛兽,迟早是个祸患。 涂钦时雨看向了小月儿,继续道: “你可知道,上一个梦见鲨鱼的是玄宸天帝。一梦海患乱,再梦生死劫。” 涂钦时雨想提醒她,眼前的这个鲨鱼妖的生死劫很可能是自己。 长安沉默了许久,突然出声道: “兄长,世间所有的猛兽都要如此吗?” 涂钦时雨像是能猜到她一定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样,这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长安啊,你可知道这世间猛兽有猛兽的宿命,你我不该介入因果。” 所以,真要在发现鲨鱼卵的那一刻起,就将它毁于一旦吗? 如今的小月儿,陪着长安见过了世间冷暖,学着成为别人的朋友,学着约束自己的脾气,学着去爱人,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一只鲨鱼了。 “如果,我能改写猛兽的宿命呢?就像是我和长安一起见过的御风师禹阿佑,就像是这一路上我们见过的,千千万万个人一样。” 小月儿的话掷地有声,这倒是让涂钦时雨有些意外。 他没有预料到一只小小的鲨鱼妖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 涂钦时雨掌中开始运气,一字一句问着: “你知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些话,对于这四海八荒来说是极大的威胁。猛兽一旦出笼,便有无法想象的灾难。” 他的手在颤抖,因为入了十重境的他一次又一次梦见毁天灭地的灾难,无数的生灵葬身于灾难之中,而他却束手无措。 即使如此,他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献祭自己,完成那一场对这四界的救赎。 想到这里,他仍然是心有余悸。所以,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长安也发现了他的反常,遂突然握住涂钦时雨的手,手中的气也散了。 涂钦时雨有些错愕,眼里的愁绪还未化开。 长安轻声说着: “这些年,辛苦哥哥了。哥哥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上如同被一阵清风吹过,那样的风迟来了一千多年。 自他成为天帝唯一地儿子开始,他便担负了很多责任。 四海八荒的神明朝拜,仅仅只是因为他修的是苍生道。 在他们看来,那是一种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的仙道。 却没有谁能真正关心自己。 看向长安时,眼底的霜也化了。 长安只是觉得曾经这个冷若冰霜的哥哥,是时候摘下身上的那一层极寒之意了。 而眼前被自己从小鱼苗养到大的鲨鱼,很是争气地长出了义气和坚毅。 “走吧,母后传我们去用膳了。” 长安一手牵着小月儿,一手牵着哥哥朝着凤仪殿而去。 想必,这也是母后想要自己明白的吧。 和这位哥哥见一面之后,她便明白了母后的话。 ……… 可惜那一桌膳还是没能吃上,等到了凤仪殿前时,涂钦持玉正靠在殿门之上。 见长安拉着小月儿和涂钦时雨回来,连忙赢了上去。 “时雨!” 涂钦时雨原本清冷得很,却还是叫了一声“阿姐”。 持玉没时间和他叙旧,只是催促着长安: “我的玉如意可还在你手上,快给我!” 长安这才想起来,之前因为受了天雷,阿姐将玉如意借给自己防身。 第81章 玉如意出现在长安的手掌中,长安递给持玉,持玉却什么也不说,拿着玉如意便往外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安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倒是殿里传出一个小娃娃的声音: “蟠桃大会在即,蟠桃园出了一些状况,母后已经赶去处理了。” 长安望进去,才看见身穿一袭粉衣的涂钦宥宥正撑着脑袋坐在桌子上。 是蟠桃园的事情打断了一家人的用膳,宥宥很是不高兴。 却因为见到了刚出关的二哥,瞬间变了脸色。 “二哥!” 还没长安肩高的宥宥一下扑了过来,扑在涂钦时雨怀里。 面对这样亲密的动作,涂钦时雨有些不自在,轻声叫了一句: “宥宥……” 宥宥笑嘻嘻说着: “二哥还记得我啊,我以为千年不见,二哥都把宥宥给忘记了。” 小姑娘太热情,这让涂钦时雨一时语塞,只是讪讪回了一句: “哪里能忘记宥宥。” 宥宥又笑出了声,抓着长安和涂钦时雨,高兴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还有哥哥和阿姐陪我用膳,当然还有小月儿,宥宥也就不无聊了。” 面对宥宥的题意,长安本想答应,却没想到涂钦时雨突然沉声道: “蟠桃园发生了什么?既然父君派我主持此次蟠桃大会,我理应去看看。” 宥宥听罢,突然甩开了他的手,噘嘴说着: “就是前段时间来了位看管蟠桃的大圣,现在蟠桃的数量对不上,少了很多,母后和瑶娘娘这才去调查。” 原来是那个家伙,长安暗自想着,有他在,这蟠桃大会还未开始就已经出岔子了。 “我去看看!” 宥宥的话音刚落,原本站在一旁的涂钦时雨已经不见了身影。 长安转过头来,只见那一缕玄色已经到了九霄云外。 看来是时候去会会他了。 “宥宥先回宫殿,小月儿我们走。” 还未等宥宥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乘云离开。 只留下宥宥叉腰大骂: “喂,你们做什么都不带本公主,本公主不跟你们玩了。” …… 而此时,九重天处处都传着掌管蟠桃的齐天大圣监守自盗,偷盗蟠桃后消失不见。 “长安,你确定这里能找到他?” 小月儿望着眼前简陋的宫殿,有些怀疑那猴子到底会不会来这里。 长安抱着手沉思,她坚信齐天大圣一定会来这里,虽然这里的牌匾上挂着“弼马温”三个大字。 一本书从天而降,狠狠摔在地上,惊动了小月儿和长安。 长安走进一看,那是一本香火功德簿。 “这是不是你想要的东西?” 熟悉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长安先是捡起地上的香火功德簿,淡定问: “你去闯了簿案阁?” 那人冷笑一声,毛脸雷公的家伙翻身而下,稳稳落在长安身前。 他好不吝啬说着: “何止闯了簿案阁,那太上老君的仙丹都被俺老孙吃进了肚子里。还有那蟠桃,真是盘子般大小,香甜可口的很嘿嘿嘿。” 真是个……疯子…… “俺老孙知道你要找这本书,就顺便给你拿来了。” 长安突然将书合上,大圣先是一惊,随后笑道: “长安公主,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长安点了点头,向他说: “多谢大圣了!” 大圣笑着,淡定回应: “诶,举手之劳。” “大……” 长安刚想劝他不要太疯,大圣已经消失了。 “如何了?” 小月儿上前问道,长安将书递给她,娓娓道来: “这个肆尘,还真是让人惊讶得很。受了王家那么多年的供奉,能以权谋私为他们无端降下财运气运,扰乱四界安宁。” 小月儿抬眼看向长安,也明白了她所说的那些话: “所以,王家百年兴旺的真相,就在这里吗?” 古安城中的事情,和通衢城的事情,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第75章 东荞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长安握着那本香火功德簿,暗自想着,接下来就希望蟠桃大会能出一点茬子。 可是那个家伙是个不确定因素,说不定他能闹出天大的篓子。 “琉璃和梨华去哪儿了?回了凤仪殿之后就没见到她们二人了。” 面对长安的疑问,小月儿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地方。 “或许,在那里。” 长安转过身来,两人心有灵犀一同想起了那个地方。 瑶台,东荞阁。 瑶台本是瑶姬娘娘的住处,瑶姬娘娘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唤为东荞。 那座依靠蟠桃园修建二起的阁楼,名为东荞阁,正是以东荞为名。 长安和小月儿来到东荞阁的时候,东荞阁的大门敞开,从门里飘出很浓郁的一股酒香味。 那味道太重了,让刚进门的长安和小月儿不禁捂住了口鼻。 两人对视一眼,更加坚定回了九重天就消失了的琉璃和梨华,就在这东荞阁里了。 再往里走,只见酒瓶子叮当作响的桌案上,正俯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可就算有人来,那两个身影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琉璃,梨华?” 小月儿上前碰了碰两人,却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听一阵吟诗声响起: “桃花树下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抬头望去,一个飘逸的身影从蟠桃园里飞至东荞阁的轩窗之上。 酒从壶中飞出来,随着法术的指引落入唇红齿白的口中。 “东荞。” 长安轻轻叫了一声,靠在轩窗上的人缓缓转过头来,醉意朦胧的脸颊上浮现出几分好奇,最终看清了站在面前的是长安,不禁冷笑了一声: “是你啊,你是来,处理这蟠桃园的事情的?” 说着,她一个翻身,马上就要从轩窗上掉下来了。 小月儿喊了一声当心,东荞笑了笑,却在千钧一发之间稳稳落在地上。 只见她晃荡着手里的酒壶,一边迈着朦胧的步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这蟠桃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随着佑什娘娘去处理事宜吗?” “他们都说你以后会成为另一个佑什娘娘,掌管这九重天所有的内务。” “这是不是就将你束缚在了九重天?” “依我所见,还是凡间逍遥自在。不会像九重天这样无趣。” “诶,这个家伙就是传说中的东海虎鲨吗?看着倒挺可爱的。” “哦,对了。这是瑶台新研究的蟠桃酒,要尝一尝吗?” …… 没想到喝醉酒了的东荞是一个话痨,但长安没有时间跟她一一回应。 东荞看着小月儿,眼神里在发光。她一手揽过小院的肩,举起手中的酒壶,说道: “不如来尝尝我酿的酒?这可是世间一绝呀,保证让你醉生梦死,魂牵梦绕。” 小月儿绕过东荞,站到了长安的身边。 “东荞公主,不必了。” 小月儿的拒绝让东荞显得有些尴尬,东荞摆了摆手,又喝了一口酒。 “你倒是好雅兴,日日与酒作伴。” 长安又指着身后醉得不愿复醒的二人,说着: “我这两位朋友不会饮酒,更别说是瑶台新研制的蟠桃酒。你可有醒酒药?给我两颗吧。” 听长安说找她要醒酒药,东荞好不容易起来的兴致说没就没,脸上挂满了不高兴。 东荞吐了吐舌头,解释说: “醒时痛苦,不如醉后沉睡。你何必如此迂腐,一点酒也不让她们沾。太霸道了点。” 长安还未说话,小月儿倒是先开了口: “长安这不是霸道,是她有自己的分寸。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宜饮酒。” 长安露出了一副“知我者小月儿也”的表情,随后又看向了东荞,回应了一句: “小月儿说的对,还请东荞公主赐醒酒药。” 东荞听罢,连忙摆手,随后一瓶醒酒药出现在手掌中。 “你是九重天长安公主,可别跟我来这一套,这我可受不起。这是醒酒药,掺在水里喂给她们,半个时辰之后她们就会醒来。” 随后,那瓶醒酒药出现在了长安手中。长安向东荞说了声:“多谢。” 带着沉醉不醒的琉璃和梨华离开。 正离开东荞阁时,身后的东荞却叫住了她们,说了一句: “其实,佑什娘娘和瑶姬娘娘要查的事情,不完全是跟那只猴子有关。我日日住在这东桥阁里,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就是那日闯入蟠桃园的神秘者留下的一缕发丝,或许给你是有用的。” 第82章 那根发丝被能量包裹着,飘到长安的手掌中。 一个大胆的猜测已经浮现在脑海里,蟠桃大会在即,那只猴子又不安生,总会有人借着这样的机会去做一些事情。 “多谢了!” 说罢,她便带着三人离开。 回到寝殿之后,长安吩咐仙娥将醒酒药喂给琉璃和梨华,两人还没有醒的倾向,长安便和小月儿来到了太清殿。 太清殿里,佑什娘娘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殿下站着持玉,绛玉,肆尘。 “母后!” 长安上前叫了一声,原本撑着脑袋闭目养神的佑神娘娘睁开了眼睛,眼里露出一丝疲惫。 却见到长安和小月儿上前,连忙询问: “时雨没有和你们一起吗?” 长安摇了摇头,道: “兄长听说蟠桃园出了一些问题,就从凤仪殿离开了。” 持玉抱着手,道: “放心吧,身为此次蟠桃会的主持,他不会乱来的。” 佑什娘娘却看向了一旁的肆尘,那肆尘向佑什娘娘行礼,道: “娘娘,蟠桃五百年才成熟一回,少一颗都是我等的失职。依臣看,不如派出天兵天将,就算把九重天翻过来,也要找到那猴子!” 肆尘的话音刚落,佑什娘娘便伸出手制止了他。 “蟠桃会召开在即,那猴子法术通天。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免得耽误蟠桃大会和天帝寿辰的进程。” 肆尘却不以为然,说着: “娘娘不可犹犹豫豫,若真等到那猴子蟠桃大会上捣乱,谁又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呢?” 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长安上前一步,问肆尘: “肆尘上仙打得过那只猴子吗?” 这九重天有传言那猴子得知自己当的是弼马温之后,从耳朵里掏出一根棍子追到肆尘的仙府中将他痛打一顿。 如今看肆尘这只猴子的态度,这样的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长安的一句话让肆尘不知如何作答,只听他身后传来一声: “那猴子乃天地灵石所化,集天地日月之精华,修成人形。又学了菩提老祖的七十二变,抢了东海的定海神针,可真是天下无敌了。” 说话的是个身穿一袭玄色的小仙童,那是肆尘新收的徒弟,夜烛。 这个徒弟开口便是一番大话,这在场都来了兴趣。 持玉上前问道: “你有和高见?” 夜烛却又显得格外小心,又不敢轻言。还是肆尘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 “夜烛,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大可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夜烛这才挺起了胸,自信迈步上前,侃侃而谈: “那猴子是天地所生,一般的法术法器自然对付不了他,但弟子倒是有一个办法。世间猛兽可战妖猴,不如就让这只东海虎鲨幻化成原型,与那妖猴大战,最终可战胜那妖猴。” 夜烛的话音落后,手指向了小月儿。 在场都看向了小月儿,小月儿倒是十分淡定地磨了磨牙,暗想着吃掉眼前这个啰嗦的家伙也不是不行。 长安连忙出口: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吗?” 他这样的办法最终遭到鄙夷,就连佑什娘娘也连连摇头,最后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 持玉,绛玉,肆尘和夜烛退出了太清殿。长安和小月儿上前,手中的能量球送到佑什娘娘眼前。 长安解释道: “我们去了一趟东荞那里,他说近来有不明身份者擅自进入蟠桃园,留下了这一根发丝。此次蟠桃园的事情,不全然和猴子有关。” 佑什娘娘将那个能量球捏在手中,听着长安的解释,仍然沉默不发一言。 长安不解,提醒了一句: “母后,我们完全可以根据这一根发丝查出到底是谁。” 佑什娘娘只是笑了笑,随后又摸了摸长安的脑袋,语重心长说着: “长安,你骗不了母后,你是希望此次蟠桃会顺利召开,还是出一点岔子?” 自己的一是就这样轻易地被佑什娘娘揭穿,长安有些无奈。 长安叹气道: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母后,我们在酆都遇见了一些事情,我想趁此机会查一查。” 佑什娘娘又长叹一声,眼神望向了太清殿外万里无云的长天。 “长安啊,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阻止的。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志向,你有你自己的计划和打算。但母后还是希望,你不要被卷入其中。” “蟠桃会的事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晚些时候叫上持玉和时雨,你们姊妹四人陪母后一起用晚膳,不得有任何一人推脱。”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 第76章 动心弦 凤仪殿里灯火辉煌,好不容易聚齐的一家谈笑风生。 桌上摆着日常的几道小菜,这是佑什娘娘特地吩咐,不需要做什么山珍海味,就做一些孩子们爱吃的菜。 “桂花糕!” 宥宥见到桌上的桂花糕,嘴角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佑什娘娘禀退了在一旁伺候的仙娥,亲自动手为几个孩子一一递上桂花糕。 “我最爱桂花糕了,谢谢母后!” 宥宥大快朵颐,其他的几个孩子也不推辞,这毕竟是佑什娘娘的心意。 佑什娘娘又为几个孩子夹了分别爱吃的菜,这才坐下来温柔说着: “我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过饭了,今日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东西,孩子们不要拘束。” 持玉倒是不客气,松弛得很,一边吃着手里的桂花糕,一边看向不怎么动的涂钦时雨。 他虽然修了苍生道,但刚出关,拘束的很,佑什娘娘话里话外说的也就是他了。 见他盯着盘里的桂花糕出神,持玉靠过来,小声说着: “时雨,你怎么了?还在想蟠桃园的事情吗?今日母后特地为我们设宴,莫要出神。” 涂钦时雨动了动眼眸,一口咬下手里的桂花糕,可身边笼罩着的愁绪骗不了别人。 佑什娘娘见状,开口道: “时雨,食不思事,好好吃饭。” 说罢,又为他夹了菜。 涂钦时雨缓过神来,行礼道谢。可身边的长安也如同他一样,这顿膳用得心不在焉。 佑什娘娘觉得奇怪,从前这个家伙总是活泼开朗的,近日确实为了,那些事情。 佑什娘娘又为长安夹了菜,提醒她回神。 还是宥宥最无忧无虑,吃完了一块桂花糕,又花着脸向佑什娘娘讨了一块。 佑什娘娘笑着带给她,为她擦干净脸蛋。 只见佑什娘娘放下手中的筷子,徐徐道: “孩子们,我于凡间游历的时候听过这样一句话。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是说天上的参星与商星永远不能见面,就如同无尽的人生一样。我们身在九重天,纵然有这样或那样的法术,但也需珍惜当下的每一次相聚。” 几个孩子瞪着眼睛听得很仔细,佑什娘娘笑出了声,这样子倒像是小时候他们围着自己要听故事一样。 长安记得,儿时母后总是会和自己讲父君和母后许久以前的事情。 比如许多年前上一任天帝贪恋红尘,为了一个女子竟然一掌引发一场巨大的天灾,使得凡间民不聊生。 最终,人们将所有的罪责都怪罪到那名女子身上。 而天帝仍然无碍地端坐在那个宝座之上,是身为天帝护法的父君和母后挺身而出,平定了天灾,惩治了高高在上的天帝,并澄清了那名女子的声誉。 从此,一个以涂钦熹微和佑什为主神的盛世开始。 父君曾说过,这一方土地上不养闲神。每一个神明都有飞升存在的意义。 而神明诞下子嗣,则是为了悉心教导,延续自己明智的治天下之策。 这也就是他们四个孩子存在的意义。 可长安总觉得,父君身在高台太久,久到有些忘记了人间疾苦。 这些神仙官官相护,相互包庇,欺下瞒上,终于还是学会了凡间那套官场的腐朽之风。 佑什却说过: “其实有些时候,神和人没什么不同,都有私欲和野心。所以,九重天也需要一套惩治和约束之法。” 长安想,蟠桃大会是个不错的契机。 佑什娘娘见长安迟迟不说话,所以轻声叫了一声: “小长安。” 长安回过神来看向佑什娘娘,佑什娘娘将盘子递给长安,笑着说: “行了,今日本是我们的家膳,我也不想让别人打扰。但让那三个孩子守在门外总是不好的,你端着这盘点心,带她们去后院用膳吧,我已吩咐了仙娥送了膳食过去。” 长安接过盘子,佑什娘娘摆了摆手,道: “持玉,宥宥,你们都去吧,我和时雨说说话。” 持玉起身行礼,倒是一旁的宥宥很是不高兴,已经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第83章 “刚吃上饭就又要赶我走,母后要跟哥哥说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宥宥直言不讳,佑什娘娘也没有生气,而是摸了摸宥宥的头,道: “母后要跟哥哥说一些无聊的话,你去找梨华姐姐玩会儿。” 宥宥这才勉为其难答应,长安端着盘子,持玉牵着宥宥离开了凤仪殿,只剩下对坐的母子二人。 ……… 凤仪殿外,小月儿终于在窗户缝里瞧见了几个人影推门出来,连忙跑到台阶上坐下,用手掌撑起了腮帮子。 远处琉璃坐在栏杆上,梨华害怕她摔下去,用手圈着。两人亲昵数着星星,有说有笑。 琉璃说着: “你忘了我是鱼,就算摔下去也是摔进了那片池塘。” 梨华故作神秘,说: “你别小看了那一片池塘,那可是佑什娘娘种的仙池莲花,里面可不是一般的池水。” 小月儿默默看着,最后啐了一口,小声吐出一句: “哄谁呢!也就琉璃愿意听你哄!” 只是话音刚落,被身后的来人听得十分清楚,所以笑着说道: “怎么?猛兽也羡慕人家卿卿我我了?” 小月儿猛地回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是持玉公主。 而长安已经被宥宥拉到了琉璃和梨华身前,正推荐着她手里端着的桂花糕。 她走出门来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和自己。 小月儿鼓起腮帮子,快成一个河豚了。 持玉戳了戳腮帮子,又拱火说着: “我这个妹妹啊,对谁都一样。可不像那只大猫,痴情得很。” 气得小月儿暴起要对持玉出手,持玉连忙跑到长安身边,大喊着: “行了行了,你们玩儿,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太清殿了!” “阿姐!” 长安没能叫住她,倒是很好奇阿姐到底对小月儿说了什么话,让小月儿这样生气。 “阿姐,她好可怕!” “宥宥,我们去玩去。” 宥宥被吓得躲在梨华身后,见事情不对劲,梨华将琉璃从栏杆上抱下来,随后拉着宥宥离开。 长安不明白小月儿要说什么,小月儿则是满腔愤怒,最后在长安温柔的眼神中融化。 只见她鼓着腮帮子,愤懑不平说着: “自从回了九重天之后,你不是忙着查那件事情,就是忙着陪家人吃饭,还有蟠桃会的事情,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站在一起聊天了,我……” 小月儿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分明在刚下凡间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了和这些好朋友相处,而不是将长安占为己有。 可如今,她总是没有时间留给自己。 她更说不明白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直到那一日遇见了前来赴宴的发仙,发仙听完自己的话,塞给她一本名为《春朝录》的书,她在书里读到一个字,叫“爱”。 这个词,不禁让小月儿脸颊绯红,也醍醐灌顶,打通了任督二脉。 长安疑惑地望着小月儿,隐约察觉了些什么,却最终笑出了声。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那杏白色的桂花糕上留下一枚残缺的香唇。 随后,桂花糕递到了小月儿嘴边。小月儿抬眼,看见长安正笑盈盈看着自己,此时月色洒落在她身上,眼波流转处如同有晶莹剔透的星星,小月儿不禁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弦动了。 她有些迟疑,随后咬上那一枚桂花糕。 香甜的滋味让她囫囵吞下肚去,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香甜的桂花糕。 长安抬手擦掉她嘴角的粉末,轻声说着: “我虽然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但很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放心,蟠桃大会结束之后,我会天天陪着你,可好?” 鱼就这样哄好了,此时的小月儿握住自己贴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如同听话的小狗一样疯狂点着头。 长安不禁感慨,都说这是猛兽,不如说是傻兽。 这只鲨鱼每晚躲在被子里,偷偷摸摸看了发仙给送的《春朝录》,长安问起时她连忙藏起来,随后眼神躲闪,脸颊通红。 这怎么能瞒得过长安呢? 长安随意翻了翻,也就知道了她那些小心思。 发仙揽着长安的肩,疑惑问: “我说公主殿下,你是真不知道那小丫头对你的心思,还是装不知道逗她玩儿呢?” 长安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如何不知道呢?只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想。” 长安的话还未说完,发仙故作开窍,绕到她身前,说: “你是想让她远离这一滩浑水?因为,你要做的事情,是天下大逆不道,倒反天罡之最。” 她倒是清楚,也只有发仙如此聪明。 长安长叹一声,道: “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意,我们一同经历了许多,见过了这世间种种,我便开始生出一些后悔,后悔将她从东海带回来……” 发仙连忙打断: “诶,长安公主何时有这样的想法了?在我看来长安公主应该会这样说:这世间所有的相逢都是缘分,所以珍惜当下珍惜眼前。” “如何不是呢?” 第77章 蟠桃已始 “小月儿,陪我去蟠桃园逛逛吧。” 长安微笑着出声,这让小月儿很是意外。她不知道长安是真心邀请自己去逛蟠桃园,还是因为蟠桃园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你是去处理蟠桃园的事情吗?” 小月儿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长安摇了摇头,道: “去逛逛吧,与你说说话。” 彼时的蟠桃正结得好,枝上的蟠桃各个粉红诱人。倒真是让人按耐不住,别说本来就喜欢吃桃子的猴子了,就算是小月儿站在这桃树下都忍不住流口水。 长安看着她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小月儿回过头来,鼓着腮帮子道: “你笑什么!” 长安仍然笑着,上前一步说: “其实我在想,若让你跟着宥宥会不会好一些。毕竟你们都是小孩子,每天总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趣事。” 小月儿听候,转了转眼珠子,抱着手学着长安的样子,道: “我跟宥宥不一样,我已经长大了。你看,我比你都高了。” 稚嫩的脸蛋做出那样的表情,学着大人的模样和长安比了身高,最后得意洋洋说着: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的意思是,你不用隐瞒我,我完全可以为你分忧,和你站在一起。” 那样清澈的双眼里满是对自己的真诚,微笑时从嘴角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倒是显得更加可爱。 长安握住她的手,回应她: “好,那就和我站在一起。” 只是,往后的形式恐怕是更加严峻。 长安只觉得心里抽痛,不自觉握住了自己的胸口。小月儿连忙询问: “你怎么了?” 长安摇了摇头,说着: “没事。” 有一些不好的预感罢了。 小月儿揽过她的肩,无声说着担忧和宽慰。 …… 蟠桃大会之日,哪吒三太子仍然镇守南天门前,挨个排查着此次参会的各路仙家。 “三太子,我也是来参加蟠桃大会的,我还给天帝带了生辰贺礼呢!” 身穿一袭貂毛的男子肩上扛着大麻袋来到了哪吒身前,哪吒瞧了他一眼,挥动手中的火尖枪,正要去查看那麻袋里的东西。 男子连忙躲过,说着: “三太子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我们青丘特意为天帝他老人家准备的贺礼。” 哪吒见他如此,吐槽道: “我说白狐狸,往年你每次都会来蟠桃大会捣乱,今年好不容易当上了青丘之主,可别惹出茬子。” 这家伙,上回正准备跟着长安混进九重天,可惜被发现。 梨华抱着手,说着: “没想到这次居然成了青丘之主出席蟠桃大会。” 小月儿嗅了嗅鼻子,道: “他的袋子里有东西,属水性的东西。” 梨华正准备去捏小月儿的鼻子,被小月儿躲开。梨华大笑: “嘿,你这家伙鼻子跟狗一样灵。” 小月儿气愤不已,追着梨华大喊: “你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诶,我可是猫,我们猫的食谱上可是有鱼的!” …… “你们,不要吵了……” 长安和琉璃在一旁扶额长叹,很是无语。 吵闹间,那个叫白绥绥的狐狸已经被放进来了。 见长安站在一旁,白绥绥连忙上前打招呼: “诶,长安公主,近来可好啊?” 长安点了点头,笑着说: “还要恭喜白绥上仙成为青丘之主。” 说起他成为青丘主神的事情,白绥绥十分得意,却又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着: 第84章 “嗨,哪里哪里,族人抬举罢了。” “所以,白绥上仙那袋子里的贺礼是什么?” 长安冷不伶仃地发问,让打闹的梨华和小月儿也靠了过来。 白绥绥感受到压迫,不禁捂紧了袋子。 “这…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呢?这是个惊喜。” 说罢,白绥绥扛着麻袋离开了。梨华和小月儿还猜测着那袋子里的东西,而哪吒往这边望了一眼,那眼神很复杂。 看来,这场蟠桃大会注定不平常。 “请进!” 长安一行人在此,便是等候她们遇见过的御风师禹阿佑,胥扶,判官酉沫,还有跟着酉沫一起来的那个女孩。 酉沫上前同长安打招呼: “许久不见了。” 长安一一和她们寒暄几句,眼神落在了一旁身穿素衣的女孩身上。 酉沫连忙拉过女孩解释道: “绛玉仙子吩咐我将她带过来,让她去太清殿受命述职。” 这个女孩她们有一些印象,是在古安之时,绛玉从那王氏手里救下来的女孩。 十分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胥扶上前解释道: “是绛玉仙子集齐了她的七魂六魄,在杏云山收她为徒,如今杏云山修行以过,想着让她去太清殿担任研磨的仙娥。” 胥扶又叫过那个女孩,说着: “绛玉肯定和你说过,这位正是九重天的长安公主。” 那女孩满眼清冷,向长安行礼,道: “参见长安公主。” 长安点了点头,示意她平身。 “我记得绛玉曾经说过,你现在的名字叫,景行。” 景行点了点头: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正是师尊为我赐的名字。” 女孩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总是不适应的,长安连忙叫过小月儿和梨华: “小月儿,梨华,带景行去太清殿吧。今日事情繁杂,绛玉会在太清殿等她。” 小月儿和梨华听罢,拉着景行离开了。 可长安的目光却没有从南天门外收回来,禹阿佑想到了什么,所以开口道: “公主是为了等混元老祖吗?” 长安点了点头,她想今日若混元老祖能出席蟠桃会,也是一种保障。 可禹阿佑却说: “公主,师尊说此次不会来参加蟠桃大会。” 长安默默叹了一口气,毕竟他老人家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来参加这无聊至极的会,在混元老祖看来,这蟠桃大会和天帝的寿辰是无聊的。 禹阿佑见状,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卷黄封卷轴,对长安道: “公主,师尊吩咐,若今日出现什么事情,可将此黄封卷轴抛向空中,自有贵客临至。” 长安看了一眼那黄封卷轴,难道这是? 长安还未说出话,只听身旁传来一声: “整个蟠桃大会都有掌事司严加盘查,怎么会出现什么意外,还要惊动那位贵客?” 说话的正是得意洋洋的肆尘,对于那位贵客,他们都心照不宣。 长安笑着回应: “那是自然,有掌事大仙在此,我们没有后顾之忧。” 肆尘又道: “公主就不必在此等候了,带着诸位贵客去瑶池入席吧。” 长安顺着他的意思,带着胥扶,禹阿佑,酉沫离开。 而此时,肆尘亲自接待了那随后敢来的继位仙家。 这几位仙家面生得很,长安不怎么见过。 那肆尘也很是谨慎,一直瞟着长安的动静。直到长安带领几人离开,他才领着几位仙家进了南天门。 哪吒靠在南天门上,默默目睹了一切,随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 祥云缭绕瑶池,仙乐轻扬,众仙按位就座。 太上老君执拂尘,八仙列坐一侧,星君天将依次排开。 涂钦时雨身着金纹锦袍,朗声道: “蟠桃大会,今始!” 众仙屏息敛声,目光齐聚殿上。天帝起身,声如洪钟: “今邀诸位共品仙果,同贺太平,愿三界安康,道法昌隆!” 群仙颔首,神色肃穆,满座皆凝。 一杯美酒敬天与地,天帝含笑,示意众仙家入座。在佑什娘娘的吩咐之下,蟠桃端上桌。 “诸位仙家,此乃蟠桃园种出的蟠桃。前些天虽因蟠桃园掌管者渎职,出了些疏忽,但今日蟠桃会上的蟠桃可供众仙家们品尝享用。” 瑶娘娘也率先拿起一颗蟠桃,道: “今日瑶池盛会,幸得诸位拨冗赴约。此桃乃蟠桃仙园千年孕育,吸日月精华,食之可增寿元、固仙基。今愿与诸位共享此福泽,共沐三界祥和,诸位请尽兴品尝!” 随着丝竹管弦之乐响起,蟠桃大会就此拿开帷幕。 看着瑶池里神仙们沉醉在美酒和美味的蟠桃中,长安叫过了琉璃和梨华,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便悄悄离开。 刚走时,却被一只手拽住,长安转身一看,是小月儿。 “你去哪儿?” 长安拨开她拉着自己的手,说着: “我有些事情,去去就回!你和琉璃还有梨华吃桃子去吧。” 小月儿却不同意,手抓得越来越紧: “我陪你去!” 可眼看着落在长安公主身上地目光越来越多,小月儿拉着长安离开了瑶池。 挤在角落里的白绥绥目睹了一切,十分好奇。 “诶,长安公主这鬼鬼祟祟,到底要去哪儿?” 白绥绥一边猜测,一边正准备跟过去,却被梨华一把拽住。 “白绥上仙,不多吃点桃子吗?来我敬你一杯。” “诶,诶小心点!” 白绥绥拗不过她,只得被拽了回去。 佑什娘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就连宥宥递过蟠桃也没注意到。 “母后,阿姐这是去哪里了?” 佑什娘娘摇了摇头,接过了宥宥递过来的蟠桃。 宥宥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趁着佑什娘娘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溜了出去。 “这群孩子……真是……” 胥扶暗想着,手腕上带着的八卦图开始跳动。 第78章 嚣张,太嚣张了! “我们去,那个地方。” “你是说,那肆尘的寝宫吗?” 面对小月儿的质问,长安点了点头,向前走着。 今日是蟠桃大会,肆尘必定带着一众弟子去赴会,那她就可以溜进肆尘的寝宫一探究竟。 这一路,她们遇到的很多事情都和肆尘有关,长安很期待,能在他的寝宫里发现一些什么东西。 “前面就是了。” 长安停下了脚步,小月儿抬眼望过去,眼前却是一片密不透风的云层。 “就是这里吗?” 长安从荷包里拿出一块令牌,随后挥了挥衣袖,那些云层霎时四散开来,露出了高耸巍峨的宫宇。 小月儿走上前一步,只感叹这宫宇之辉煌,不是能随便幻想的。 长安上前一步,望着那数不尽台阶的宫宇,道: “自肆尘继承四界掌事之后,上一任掌事华清便为他留下了这样一座布有云层阵的宫宇。这里面,可是藏了很多东西。” 小月儿勾了勾唇角,随后看向长安,道: “那我们就去瞧瞧。” 长安握住了手中的令牌,不禁暗想着,这是从掌事司拿来的掌事执令令牌,希望能凭借这个令牌进入这座宫宇之中。 长安和小月儿飞身而上,来到眩晕缭绕的台阶前。 只见散开的云层又重新聚积成两座高耸的山峰。 山峰之下出现两个身影,那身影慢慢现出了真身。 “止身,莫要上前来。” 那是,守门的金仙。 小月儿将长安护在身后,生怕身前的金仙伤害到她。 长安制止了小月儿,上前递上令牌,道: “两位金仙,我奉掌事大仙之命,前来拿取掌事大仙的贴身之物。” 听完长安的话,两个身形硕大的金仙相视一眼,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左边的金仙先发问: “你是掌事司的?可从来没有听过掌事大仙提起过你。” 右边的金仙也道: “你这小丫头可别骗我们,我们虽然镇守宫宇从不曾离开,但是掌事司有些谁,我们可是一清二楚。” 长安掌中偷偷聚气,在听完右金仙的话之后突然散开了。 只见长安背着手上前,道: “你们二位可听闻掌事司的绛玉?我便是绛玉,身边这位是我刚收的徒弟。” 绛玉确实刚收了徒弟,也不算是胡诌了。 金仙听罢,笑了笑,随后让开了路。 “平日里来的都是那个油嘴滑舌的霄桀,总是想着在宫宇中捞到一些仙器,甚是讨厌。可自从那件事之后,这来宫宇的仙也好,神也罢,都太少了。今日倒是来了两个有礼貌的丫头。” 第85章 “你们且去找大殿之内的仙子,要拿什么东西就命仙子去找。” 长安听罢,又向两位金仙行礼: “有劳两位金仙了。” 长安连忙向小月儿使眼色,小月儿也行礼,随后跟着长安的脚步上了那云雾缭绕的长阶。 四界掌事的宫宇错综复杂,倒是比九重天任何一处宫宇都修得复杂。 小月儿向后看了一眼,总觉得那两个金仙不对劲。 “如何这么容易就放我们进来了?” 长安也有些疑惑,但疑惑归疑惑,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早些解决手中的事情。 “无妨,只要小心些就好。” 爬过了冗长的台阶,终于来到了一座宫殿前。抬头一看,上面正写着“掌事宫”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长安瞧了一眼小月儿,两人相视时十分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同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只见大殿里四处仙云飘荡,两人迈进门里,脚下已经积攒了不少云。 还在四处打量之时,一个女声突然想起: “两位来此,是做什么?” 长安和小月儿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了一位身穿一袭纱衣,眼上却蒙着丝带的女子。 那女子,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长安上前道: “小仙子,我们来此,是奉掌事大仙拿取物品的。” 那女子转过身来,让长安和小月儿再次坚信,她们曾经在哪里见过。 女子上前了一步,侧耳倾听着长安的话。随后淡定问道: “仙子,是要拿什么?” 长安默默巡视一周,随后开口道: “掌事大仙命我们来取一只九翘玲珑灯台,仙子可知道那盏灯台在哪儿吗?” 听完长安的话,那女子回应道: “仙子稍等,容我去找一找。” 说罢,那女子在大殿里找了一番,随后又去了后室。 而此时,那只原本放在供台上的九翘玲珑灯台正被小月儿攥在手里。 小月儿盯着那女子的背影,对长安道: “长安,我想起来她是谁了。古安城,皇后王栩。就算她蒙住了双眼,我也记得她的容貌。” 果然,如此说来,自古安城事件之后,皇后王栩就不见踪迹,没想到是来到了这里。 见那女子进了门,长安连忙示意小月儿再多看一眼。 “快找找这座宫宇里还有什么。” 说罢,两人分头行动。 直到小月儿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袋子黄香和香炉。 “长安,你看这个!” 长安赶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正是那些信徒为肆尘烧的香火。而这样的东西,对九重天来说是禁物。 长安取了那袋子中的一根黄香,取走香炉里的香灰藏进了袖子里。 “这是……” 小月儿有注意到一旁有一个暗门,长安犹豫后双手按上那扇暗门。 仙气突然散去,手里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小心!” 小月儿上前,示意自己走在前面。长安摇了摇头,道: “无妨。” 两人踮着脚进了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暗室。 漆黑的暗室里需要长安攥起法术才能看得清,而暗室里的桌子上正摆放着一本书。 长安翻开一看,那书上字字句句都写着肆尘的信徒如何为肆尘供奉香火,而肆尘又如何保他们几世轮回的家财万贯。 这其中就记录了他最大的信徒以王齐为主的王氏,其中自然包括了王裕,王迟,王景曜。 “这可是证据确凿,咱们现在就去蟠桃大会揭发他。” 小月儿正要往外走,却被长安一把拽住。 长安转过身,淡定道: “不,咱们要等。” 等什么?等那一场动乱。 “仙子,你在哪儿?” 外面王栩的声音已经响起了,长安和小月儿连忙轻手轻脚从暗室里出来。 此时,王栩手上正拿着一个九翘玲珑灯台。 “我在。” 长安回应她,王栩笑着说: “不好意思,我的眼睛还不太能看见,所以找了一会儿,仙子你看这是不是你要的九翘玲珑灯台。” 如今的王栩身为这宫宇里的仙娥,完全没有了当年身为皇后的傲慢和高贵。 长安故作惊喜,笑着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灯台,道: “就是这个灯台,真是麻烦你了。” 而长安更好奇她的眼睛,随后出声问: “仙子的眼睛这是?” 王栩笑着回应: “哦…我是肆尘上仙刚寻来的扫尘仙娥,眼睛出了一些问题,肆尘上仙还在为我治疗。” 长安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仙子要小心一点。这九翘玲珑灯台我们就拿走了,蟠桃大会上正要用到这个灯台。” 王栩笑了笑,随后向长安行礼。 “仙子慢走。” 长安能看出来,她很珍视这样的生活。 但这样的生活又是害了多少人才得来的呢? “小月儿,我们要快一点。” 长安拽着小月儿飞身而上,越过两位守门的金仙,去往远处的瑶台。 而此时的瑶台,因为一个不速之客乱成了一团。 只见那蟠桃大会上群仙云积,都纷纷立在两侧,而身穿一袭黄袍的猴子正一边喝着葫芦里的酒,一边啃着手上的桃子。 那猴子一套醉拳舞得天帝都为之惊叹,那蟠桃核随着醉拳落到了天帝的酒杯之中。 列在两侧的仙家无不震惊,这猴子居然这么大胆。天帝落下冰冷的眼神,而那猴子仍然嬉皮笑脸,说着: “天帝老儿,怎么不邀请俺老孙来参加这个蟠桃大会呢?俺老孙好歹也为你看了那么久的蟠桃园啊哈哈哈。” 天帝沉默了许久,最终怒拍桌案。桌上的酒杯滚落在地,就连着那个桃核也滚到了肆尘的脚旁。 “大胆妖猴,敢在蟠桃大会上捣乱。” 那猴子却笑着说: “诶,老儿不要这么小气,赏俺老孙几个蟠桃又怎样呢?你说是吧。”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天帝,天帝愤愤起身,大喊道: “来人,快抓住这只妖猴!” 而负责维护治安的李天王哪吒,杨戬等已经带着天兵来抓猴子。 那猴子却一点也不慌,如意金箍棒已经出现在手中。 瞬间,原本其乐融融的瑶台早已经乱了套。 天兵要去抓猴子,那猴子一棒横扫过去,天兵全部倒下。 李天王拿着塔上前与其搏斗,却还是敌不过猴子武艺高强。 “父王,孩儿来助你!” 哪吒一□□向猴子,猴子只是空手握住枪尖,随后扔了出去。 一时间就算神明成群,也控制不住这个发了疯要大闹蟠桃大会的猴子。 “天帝老儿,这位置是不是也轮到俺老孙来坐坐了!” 嚣张,太嚣张了! 长安也没有想到,这只猴子想到是要当天帝。 第79章 与妖猴大战 “天帝老儿,这位置是不是也轮到俺老孙来坐坐了!” 说罢,那猴子拿着手里的棍子,朝着天帝的宝座砸过去。 天帝和佑什娘娘连忙躲开,手中的法术还未使出来,那猴子的一棍又砸了过来。 彼时,李天王,哪吒,太白金星,肆尘,掌事司还有些天兵天将等都扑了上去,试图制服这只猴子。 但那猴子太强大,只用了几招就挣脱了束缚。 涂钦时雨,持玉和猴子对峙,绛玉绕到后方正要将猴子擒拿归案时,却被机灵的猴子发现。 猴子长棍一扫,还没来得及防备的几人退至十米开外。 那猴子大笑这,随后飞身而上,砸了宫殿上的牌匾。 “哈哈哈哈,让你们尝尝俺老孙的厉害!” 整个瑶池,整个天宫都因为他乱成一片。 远在宫殿之外的长安和小月儿早就注意到了瑶池的混乱,不禁大惊失色。 随后一个黄色的身影直穿瑶池仙宫,带着一串火花飞上天。 又调转了方向,朝着仙宫而去。手里的棍子飞舞,成了搅碎机,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这家伙,是真疯了……” 长安看后,不禁愣在原地。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会这么疯。 而一旁的小月儿则是满眼冒光,体内有一股力量悄然觉醒,告诉她她应该与之一战。 “阿姐……” 长安转身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居然是宥宥。 这样的场景,她是从瑶池里跑出来的吗? “宥宥?你怎么在这儿?” 宥宥望着眼前震撼的场景,有些被吓坏了,吞吐说着: “我是,跟着你们,出来的。父君和母后不会有事吧……” 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宥宥满眼都是担心。长安连忙将宥宥搂进怀里,低声道: 第86章 “别怕,他们不会有事的。” “小月儿,请你帮我个忙。” 长安又看向一旁的小月儿,小月儿回过神来,回应长安: “长安。” 长安将手里的宥宥递给小月儿,说着: “小月儿,帮我照顾好宥宥。” 说罢,长安正准备离开。小月儿望着怀里快要哭出来的宥宥,出声叫住长安: “长安,我和你一起去。” 长安没有回头,只是留下来一句: “小月儿,拜托你了。你说过为我分忧,现在就麻烦你为我照顾好宥宥。” “长安!” 小月儿望着长安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宥宥,原本暗淡的瞳孔呈现出赤红之色。 而仙宫之内,蟠桃滚落在地,宫殿的屋顶被砸得粉碎,赴会的神仙们躲的躲,逃的逃。 一只手从桌子底下伸出来,抓走了滚落在地的蟠桃。 趁着混乱,那家伙从桌底下钻了出来,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宝贝和桃子。 正往后走时却和赶来的长安打了个照面,又连忙转身正准备躲进桌子下。 “白绥上仙!” 长安出声叫住他,他这才不得已转过身来,讪讪笑着: “长安公主啊,这是有何贵干?” 长安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趁着混乱捞到了不少东西,不禁摇头长叹。 “白绥上仙可否与我详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知道是那猴子捣的鬼,但需要详细的过程。 白绥绥啃了一口手中的桃子,这才着急忙慌说着: “长安公主快跑吧,那猴子发疯了。宴会刚刚开始,他便偷吃了准备上席的仙丹美酒和桃子,事情败露之后天帝派人去查,于是找到了正偷吃着蟠桃的他。猴子不服气,砸了瑶池,这里已经乱套了,快走吧快走吧。” 正说着,又有一批神仙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诶,等等我!” 白绥绥不再与长安说话,而是跟着那群小神仙逃走了。 而此时,涂钦时雨正在屋顶上和那猴子大战,肆尘和持玉也加入其中。 长安再走近一看,主位上的天帝和佑什娘娘已经撤离。 一旁站着的几位到时淡定得很。 长安上前,东荞啃着桃子问道: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长安点了点头,随后一旁的禹阿佑拿出了那封黄封卷轴递给长安。 “公主,是否要用到这个。” 长安握住了那封黄封卷轴,正在犹豫时,只听房顶之上传来一声巨响。 长安和一行人连忙赶到外面,见到了那猴子身前立着一个巨大的鲨鱼。 那鲨鱼的双眼是两簇凝成的暗红,雪白锋利的牙齿划破天际,只能看到那深红色的嘴朝着猴子一口咬下去。 “小月儿!” 那猴子手持一根如意金箍棒,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也只是轻声笑道: “真有意思,俺老孙今日就会会你这只东海妖怪!” 说罢,握着手里的棍子朝着鲨鱼打过去。 一瞬间,鲨鱼周身泛起强大的风漩,包裹着两个身影。大厦倾塌,烟尘四起,无数的玉瓦落地砸成粉碎。 面对如此巨大的动静,涂钦时雨忍无可忍,飞身而上,手中强大的法术凝结成刺向那两道身影的巨剑。 “苍生之道,诛仙镇妖。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只见他眉头紧蹙,眼神中充满了坚毅。是必要让大闹天宫者灰飞烟灭。 “兄长不要!” “哥!”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一柄凝结着四方之气的剑正刺要刺向那两道身影。 长安及时抛出那黄封卷轴阻拦住涂钦时雨,但那柄剑穿过黄封卷轴仍然朝着那个方向刺去。 而有一抹白色的身影也奔向了涂钦时雨的那一招。 苍生道一出,这哄乱的仙宫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然而,等到涂钦时雨稳稳落在地上之后,烟尘散去,庞大的鲨鱼正躺在屋顶之上,而那只猴子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又转了转手腕。 手里的棍子对准了涂钦时雨,讥笑道: “苍生道,可笑得很,你奈何不了我!” 说罢,那猴子正朝着涂钦时雨而来。 两人剑拔弩张,终于开大。 长安连忙去查看小月儿的情况,在长安触碰到鲨鱼的那一刻,鲨鱼终于恢复了人型。 “小月儿,你没事吧!” 小月儿虚弱地睁开眼,回应着: “长安,对不起……宥宥在下面……我亲眼看着她……” 宥宥?是宥宥? 长安带上小月儿从屋顶上下来,终于在即将塌陷的宫殿下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宥宥。 长安连忙上前,此时的宥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虚弱不堪。 “宥宥!你傻不傻,为什么要扑兄长的那一招!” 她这个妹妹整日在九重天里无忧无虑,哪里受过这样的伤。 长安抚摸上她的身体,却发现了很多出伤。 宥宥却笑着说: “小月儿一直在保护我,我怕哥哥伤到她……” 说罢又昏迷了过去,长安心头一紧,只能期许她没有事。 此时,持玉和绛玉也赶了过来。 “这里的宫殿要坍塌了,我们先带宥宥离开吧。” 持玉抱起宥宥,长安扶着小月儿离开。 此时涂钦时雨和猴子正打得激烈,就算涂钦时雨已经修了苍生道第十层,那猴子完全不落下风。 绛玉翻出了册子,似乎找到了对应的页数。 那上面正写着聚天地精华的灵石幻化的灵猴,随后又拿出笔补了几笔。 “喂,都什么时候了,仙子还记录呢!” 这一幕被正敢来帮忙的梨华看见了,绛玉连忙解释道: “我若不记录一番,若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没有办法应对了。” 此时,一行人已经退到了安全区域,然而然大战还未结束。 长安有些着急,转身问禹阿佑: “不是说那位贵客会赶来吗?” 禹阿佑表示: “师尊确实说过,但我也不确定贵客何时到。” 然而,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肆尘握紧了手中的拂尘,咬牙说着: “不就是一直妖猴,要什么贵客帮忙!” “掌事上仙?” 长安的话还未说出口,这边肆尘已经迎了上去。可还未过两招,肆尘已经被强大的法术冲击退了出来。 肆尘吐了一口血,正要再战时被长安按住。 长安十分淡定说着: “贵客到了。” 抬头,只见一道金光划过,落在了正在对决的法术之上。 随后,强大的气场让观战的仙家门不得不避其锋芒。 躁耳的梵音凝结成经符向雨一般从天上落下,这让那猴子无法抵挡。 长安连忙施法拉出屏障,护住在场的所有人。 一身白衣的观音驾着七彩莲花座出现在猴子身前,那猴子硬抗了靡靡梵音,还嬉皮笑脸说着: “你又是哪家神仙?” 观音不恼,只是从手中的净水瓶中抽出一根柳条,柳条上的仙水洒落后,那猴子的神通被束缚。不禁放下了手中的金箍棒,天兵天将连忙上前制住猴妖。 原本嘴皮子厉害的猴子,现在却像是被封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观音立起了掌,轻叹一声: “阿弥陀佛。” 涂钦时雨也收了神通,连忙感谢观音。观音回礼,对涂钦时雨道: “二殿下做得很好,如今时机已成,你该闭关修炼第十一层了。” 说罢,观音又挥出一枝柳条,柳条落在涂钦时雨的眉心上,再睁眼时,他悟出了第一十层。 第80章 “陛下,借着此次机会,我想上奏一件事” “时雨又闭关去了?” 蟠桃大会的风波还未停止,天帝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 只见天帝正襟危坐,一旁的佑什娘娘和瑶娘娘也回到了位置上。 一众神仙都整理衣冠,随后开口痛斥那猴子。 持玉见状,对天帝道: “收了妖猴之后,时雨受了观音的点化,闭关去了…” 说时,持玉也有些心虚。毕竟这风波还未平定,他身为蟠桃大会的主事就这么闭关去了,天帝肯定会因此大怒。 不出意外,天帝拍案而起,怒道: “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地闭关去修他的苍生道去了?” “陛下赎罪!” 天帝一怒,在列神明不禁俯首请罪。 天帝看了一眼,又怒道: “尔等好歹是位列仙班之人,如何都拿不住那妖猴!朕要你们有何用!” 满堂文武不敢发一言,佑什娘娘出声道: “陛下,莫要怪罪爱卿们。这妖猴法力通天,或许天下也只有灵山能拿得住猴子了。” 第87章 天帝若有所思,瑶娘娘也道: “这猴子在蟠桃园偷吃了不少蟠桃,今日拿住了他,还请陛下定夺。” 瑶娘娘的话音刚落,几个落魄的神仙上前跪在天帝面前,道: “陛下,请陛下为臣等做主啊。” 这几位正是太上老君,阎王,东海龙王。天帝揉了揉眉心,无奈说着: “尔等前来,所为何事啊。” 太上老君先上前,说着: “陛下有所不知,那猴子偷吃了我葫芦里的上百粒仙丹啊,上百粒啊,那可是我花费整个月的时间练就而成的。正所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一葫芦的仙丹可是三十年才练成的啊……” 阎王也哭道: “陛下…陛下……臣有事情没敢跟陛下说,那家伙划了地府两本生死簿,就连猴子小弟家二姨夫投胎后家的老牛的后代的主人的孙子都加了五十年的寿命,这……” 东海龙王伏地大哭: “陛下,当年他抢走我东海的定海神针,如今我东海每天仍然是海浪汹涌,小龙真是无计可施了,还请陛下做主……” 听到这里,天帝突然睁开了眼睛,指着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龙王问: “你东海?朕不是派了肆尘去处理了吗?” 龙王不敢再多说一句,而天帝正在寻找肆尘。 “陛下,臣在这里!” 混乱之后,只有肆尘出场时自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气势。 就好像,他亲自抓了那妖猴一样。 天帝见他如此,黑了脸。可东海的事情还没问出来,肆尘上前道: “陛下,那妖猴已经捉拿归案,不知该如何处置?” 眼下处置妖猴要紧,天帝也权衡了一番,刚要出声,只听殿外又传来一句: “陛下!” 是长安,此时的长安走进殿里,道: “陛下,此次是观音菩萨坐镇抓了猴子,是否要将猴子交给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跟在长安身后进了殿,众神仙都向观音行礼,观音回礼道: “诸位仙家,既然妖猴已经被擒拿,那就听候天帝发落。” “可是!” 长安看向了观音菩萨,暗想着若那猴子被观音菩萨打走收入麾下,也不用遭太多的罪。 今日惹出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太清殿怕是要退一层皮了。 观音菩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说道: “长安公主,那猴子自有他的宿命,你且拿上这个。” 观音菩萨递过来一小枝柳条,长安有些疑惑,观音笑着解释道: “你拿着,此物自有用处。” 长安收了那枝柳条,又向观音菩萨行礼。 天帝突然大笑,对观音菩萨道: “今日本是蟠桃大会和朕的寿辰,没想到经此一遭闹剧。今日,请诸位仙家前往诛仙台,朕要痛斩妖猴的透露。还请观音菩萨留下观礼。” 观音菩萨听罢,只是瞧了他一眼,随后告辞离开。 长安扶额,不知道她这父君是故意气走观音,还是真忘记了观音是出家人。 观音走后,天帝终于关心起了自己的女儿。 “长安啊,你可有受伤?” 长安摇了摇头,却又想起了什么,立马回应: “父君,是宥宥,宥宥受了伤,已经回寝宫,仙医官派了仙医过去。” 听完长安的话,佑什娘娘不再那样淡定,而是立马离席去了宥宥的寝宫。 天帝见状,也默许。 长安犹豫了一番,随后又道: “陛下,借着此次机会,我想上奏一件事。” 天帝来了兴趣,自上而下的目光饶有趣味地盯着长安。 “哦?长安想上奏何事啊?” 长安瞥了一眼肆尘,此时的肆尘仍然淡定地站在大殿旁,那样的眼神似乎正等着这一切的发生。 手中的法术尽显,两本册子已经到了天帝手中。 天帝疑惑不解后翻阅了手中的册子,随后问: “这是?” 长安继续道: “陛下,此次我们下凡去送请柬,遇到了很多事情,我原本以为这是凡间疾苦,直到我们遇到了旧时通衢城里的傅含薇。” 长安踱步到肆尘身边,肆尘确实一副无辜的神情。 “傅氏和王氏之争,古安王氏,禹阿佑之事,这桩桩件件似乎都和掌事大仙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肆尘淡定如常,没有辩驳。 长安继续道: “这些年来,他身为四界掌事,受了王氏太多的香火。所以,掌事大仙就只能以权谋私,让他们少受地狱之苦,为他们谋得半官仙职了。请陛下明查,今日参加蟠桃大会的众仙家之中,就有王氏之人。” 面对长安的检举,肆尘终于慌了。可那慌张的样子,太假了。假到长安在怀疑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可她呈上的证据,以及一查便知道的王氏族人的身份,足矣将肆尘钉在罪名之上。 “陛下,臣实在是冤枉啊。” 肆尘上前一步,跪倒在天帝面前。天帝默默看着手里的两本册子,不发一言。 在场的仙家也不敢说一句,这样的气氛很是窒息。 长安趁热打铁,继续道: “大霄过皇后王栩利用禁术修仙,自大霄亡国之后,王栩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那场事件中脱身,如今,人正在肆尘的宫里。” 肆尘连忙道: “公主殿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此事,我可以作证。” 两人僵持起来,胥扶走进了殿里,开口道: “正是因为大霄皇室有人使用禁术延续大霄国祚命数,我才会去古安担任大霄的国师。在此期间,那王栩用禁术,害了不少人命。” 胥扶和长安对视一眼,那样的眼神是在说放心,她一定会出声帮长安。 可面对胥扶地出声质控,肆尘更加不服,辩解着: “那王氏使用禁术修仙闻道,与我何干,我也自始至终都不认识什么姓王的人。” 肆尘的话音刚落,天帝突然开口: “档案阁里的香火功德簿上确实写着王氏供奉了很多香火给你,而且,另一本册子上清清楚楚写着你给那些王氏族人带来的好处。肆尘,你如何解释?” 天帝终于开始怀疑他了,肆尘却不慌不忙,跪地解释道: “陛下,那王氏想给哪位神明供奉香火,是我等不能决定的。但另一本册子一定是伪造的,是有人想害臣。” “哦?是吗?” 犀利的眼神足矣击碎肆尘的防御,可这个人还是演了起来。 “臣侍奉在陛下身边许久,掌权太清殿,又担任了四界掌事,这流言蜚语臣甘愿认下,莫要扰了九重天的安宁。只是臣一心一意辅佐陛下,受这样的猜忌心里总是有不甘的,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如此一番恳切感动的发言,不禁声泪齐下,拳拳之心可见一二。 天帝还是犹豫了,拿着手里的册子询问长安: “长安,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长安见了肆尘那副嘴脸,有些犯恶心。还是强忍着不适,说道: “陛下赎罪,我去了掌事大仙的寝宫之中,见到了那位被救下来的皇后王栩,又在暗室中找到了这本册子。” 私闯掌事大仙的寝宫,也足矣让天帝降下惩罚。长安不在乎,只要能揭开真相。 “你还去了肆尘的寝宫之中?” 天帝不可置信,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肆尘也抓住了话柄,大声道: “公主偷闯我寝宫,还发现了一个不知怎么出现的册子?这是要将栽赃陷害进行到底啊。” 天帝听不下去,大手一挥下了个咒语。肆尘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天帝封了嘴。 只听天帝长叹一声,道: “朕先查肆尘的事情,再找你算账!” 只要天帝愿意松口去查,长安露出了笑容。 持玉突然道: “陛下,只要将今日出席仙家们的身份挨个排查,就能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了。” 天帝点了点头,事情就交给了持玉去办。 持玉领了命,刚想动身时,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陛下,不必担心了,此事臣已经查清楚了。” 进殿来的正是上一任掌事大仙,华清。 持玉和长安还一头雾水,华清已经来到殿前献上了自己手里的册子。 “陛下,臣已经查明了。此次大会之上,有五位仙家的身份很可疑,臣已经派人去将这无人追拿归案了。” 没想到华清的办事效率如此高,天帝都不禁感慨: “华清啊,还得是你在朕身边,朕才安心。” 第81章 “此事,朕自然要严查!” “华清啊,还得是你在朕身边,朕才安心。” 天帝揉了揉眉心,不禁暗自感慨。 第88章 华清听到这样的话,上前行礼,道: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事情的真相我也已经查清楚了。” 说罢,华清不怀好意地看了长安一眼。长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只见华清从袖子里拿出五块令牌递给天帝,天帝蹙起了眉头,将那令牌握在手里等着华清的后话。 华清解释道: “蟠桃大会之前,太清殿查出丢了五枚令牌,不知道是被谁偷走了。直到那天臣在南天门见到有五位身份可疑的仙家,所以让肆尘去查了一下。这件事情,镇守南天门的哪吒三太子可以作证。” 华清的话音刚落,哪吒带着满身怨气走进了大殿里,抱着手回应道: “是的,我确实看到了掌事大仙在南天门盘查那五位的身份。” 哪吒虽然是作为见证者现身的,可他那样的神情像是十分不想现身。眼神看向了一旁沉思了的长安,欲言又止。 华清又继续道: “南天门前,这五位仙家都能拿出令牌,肆尘花了不少时间去挨个盘查他们的身份。直到蟠桃大会开始。后来发现,这五位偷盗了太清殿的令牌,混入蟠桃大会。妖猴大闹蟠桃大会之时,我已经派人将那五位赶下九重天去了,还挨了几道天雷。” 就这么简单,难道不去查查令牌是如何丢失的吗? 长安有些不服气,正要开口和华清辩论的时候,华清的话锋一转,转到了长安身上。 “这还要问问长安公主,不知公主是否丢了进入瑶池的令牌?” 长安很疑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天帝也疑惑不解,追问道: “这些事情和长安公主有何关系?” 华清和肆尘对视一眼,轻笑一声,道: “陛下,臣在那妖猴身上发现了一块令牌。” 一块玉色的令牌递到天帝手中,天帝看了看,又看向了长安。 “长安,这可是你的令牌?” 长安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蟠桃大会之前,她递给那妖猴的令牌。 难道,他们是想用这件事情…… 长安上前行礼,沉声道: “正是,正是我随身携带的令牌。” 听完长安的话,华清突然笑道: “既然如此,长安公主也承认了。长安公主将自己的令牌递给那妖猴,助那妖猴大闹蟠桃大会,扰乱了此次的蟠桃大会,还害得宥宥公主重伤。长安公主,这些你可知罪?” 华清的话音刚落,此时大殿之上唏嘘声不止。 众仙家都暗自感慨,没想到长安公主居然为此次的事件推波助澜。 天帝迟迟不发话,脸上的神情也不好看。 见情况不对,持玉连忙上前为长安辩驳道: “陛下,长安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兴许是那猴子偷了长安的令牌,还望陛下明查。” 华清听罢,不怀好意道: “身为九重天的公主,贴身令牌如何被猴子偷去?我看是长安公主看四界掌事不满,想着趁此机会嫁祸肆尘。肆尘身为我的徒弟,我自然要护他周全!” 此话一出,天帝的神情添了几分愤怒。 压迫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长安,你解释一下。” 持玉和一旁的胥扶都看向了长安,持玉正要说什么,却因天帝一个眼神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只见长安沉默了很久,上前道: “陛下,这令牌,确实是我给猴子的。” 此话一出,在场又一片唏嘘和议论之声。 手中的茶杯因为天帝的怒火在一瞬间碎开,天帝握紧了手里的令牌,听着长安的话。 面对助纣为虐的猜忌,长安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只听她道: “我确实有意借着他闹出的动静去查一些事情,可没想到那猴子发了疯,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陛下,好在我已经查出了一些真相。华清大仙说已经将那五位赶下凡间去,我建议严查那五位背后的关系,再查查陛下手上的那两本册子。” 长安的话音刚落,天帝的手抖了抖。手中的册子滑落在地。 他不敢相信,身为自己的女儿,身为九重天的长安公主,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持玉有些着急,看了一眼长安,又上前道: “陛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令牌是长安给猴子的。倘若如此,为何不查查太清殿的令牌是怎么丢的?” 说着说着,持玉已经跪在了殿前,双眼不自禁含着泪。 “陛下,长安的脾气您知道,从小到大都倔。今日她定是被肆尘和华清刺激到了,才会说出这样一段话的,还请陛下明查啊。” 天帝也等着她这一番话,原本紧绷着的神情突然松懈了几分。却因为众仙家都在场,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持玉,你先起来吧,此事定是要明查。” 长安听完此话,也有些欣喜。 天帝同意明查,也有机会查出那背后和肆尘有关的事情。 “多谢陛下。” 长安的话音刚落,华清却上了前,道: “陛下,臣此次闭关,修了一门斗转星移之术,只要那猴子在我身前,我便能呈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陛下,还请陛下同意臣施展此法术。” 天帝思索了片刻,又看向了站在殿下的长安。 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女儿,看她那副正义凌然的样子,定是那猴子偷了她的令牌闯入瑶池捣乱。 天帝想罢,大手一挥,命华清施展斗转星移。 …… 大殿之外,猴子正被绑在刑柱之上。刚受了鞭刑的猴子毫无感觉,仍然笑着说道: “天帝老儿,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俺老孙就陪你们玩玩。” 众仙家已经围在四周,天帝上前,指着那猴子大骂: “大胆妖猴,竟然敢大闹天宫,你可知罪?” 那猴子显然不认罪,还是笑着。 “诶,什么知罪不知罪的,俺老孙凭借实力闯进瑶池,你们那么多天兵天将都拦不住我俺老孙,俺老孙就进去吃了几个桃子,又有何关系?天帝老儿,你小气了。” 天帝被他气地怒甩衣袖,华清上前,质问道: “妖猴,我问你,你是如何混入瑶池的?” 那猴子十分不屑,听到混这个字翻了个白眼。 “混?俺老孙是齐天大圣,要去瑶台还用混吗?” “简直不可理喻!” 华清也不跟他废话,手掌中的法术慢慢聚集,掌最终伸向了那猴子。 猴子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到也淡定得很。 华清转动着掌心,猴子头顶之上出现一团白色的雾。 可过了许久,华清的法术一再输出,那片白雾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为何?” 面对天帝的质问,华清有些慌张,却还是稳住了手掌,道: “此妖猴法力无边,想对他施展斗转星移之术,还有些困难。” 猴子也出现了不适感,只见他睁着眼睛和华清对抗,最终还是沉睡了过去。 华清心中大喜,终于要成了。 此时,那团白雾上出现了影像。在场的仙家们都目不转睛,期待着那上面到底会是什么。 天帝也紧握拳头,生怕出现一些不利于长安的画面。 长安倒是淡定得很,替她着急的还是身边的持玉。 只见那白雾上出现两个身影,影像越来越清晰,正是长安和猴子。 长安手里牵着一只鲨鱼,将众神仙吓退数十米。 猴子却上前拎起鲨鱼,最后长安将自己手里的令牌递给了猴子。 “小丫头,俺老孙若真要闯蟠桃大会,没人能拦得住我。” “蟠桃大会重兵把守,若你硬闯,事情闹得越大越难以收场。你如今官居七品,相比较蟠桃大会获得的修为,可不是能一概而论的。所以……” “你这个丫头还真有意思,你想让俺老孙制造点轻微的混乱,好助你完成某些事情?” 回声飘荡在众仙家的耳畔,自此真相大白。这个斗转星移之术,坐实了长安助妖猴大闹天宫的罪名。 四周的议论声群起,天帝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 持玉紧紧握住了长安的胳膊,示意她能说出一些什么。 可长安仍然站在那里。 华清大笑,随后看向长安: “长安公主,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在目睹之下,长安上前一步,道: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否定过那令牌是我给猴子的。” 长安此话一出,天帝大怒。 “长安!” 长安听罢,行礼道: “陛下,华清大仙有这样的法术,何不将那五位身份可疑者和肆尘宫里的王栩都带过来,我所上奏的事情便可真相大白。或者,你直接对肆尘施展此法。” 长安知道,此次是自己入了他们的圈套,如今还是只能祈求天帝能明查这件事情。 第89章 华清听后长安的话,不禁大笑: “自然可以,若肆尘宫里真有那位仙子,我可以对她施展此法。” 天帝挥了挥手,命天将去掌事宫擒拿王栩。 “此事,朕自然要严查!” 片刻之后,天将便架着一个女子来到天帝身前。 “陛下,在掌事宫发现可以人员。” 第82章 “涂钦长安,你可知罪?” “陛下,在掌事宫发现可疑人员。” 此时,长安抬头一看,被架着的正是绛玉的小徒弟,景行。 “景行!” 被天将架着的景行昏迷不醒,长安叫出了声。 天帝更加疑惑,没想到长安认识这个女子。 “长安,这位是?” 长安连忙道: “陛下,这其中有误会,这位是绛玉仙子刚收的徒弟。” 华清见状,又补了一句: “那她为何会出现在掌事宫?难道是为了找那传说中的仙子王栩吗?” 话越说越乱,而天帝派去的天将已经带着两大金仙来到了此处。 “臣等拜见天帝。” 天帝示意其平身,随后道: “你们镇守掌事宫,蟠桃大会之时,可有什么人进去过掌事宫?” 面对天帝的询问,那两个金仙思索了片刻,道: “陛下,期间有一位绛玉仙子带着徒弟来取过东西。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们取走了一对九翘玲珑灯台。” 华清怒道: “没想到身为掌事司的绛玉仙子,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天帝的愤怒正要降到绛玉师徒身上,长安有些慌了,连忙站到了景行身前,道: “此事与她们二人无关,是我,是我冒充了绛玉进了掌事宫探查一些事情。” 华清和肆尘势必要扳倒对他们威胁很大的绛玉,不相信长安说的话。 长安又来到那两位金仙面前,问: “你们可还记得我?蟠桃大会时,我带着分身去了掌事宫取走了一对九翘玲珑灯台。” 两位金仙眯起了眼神,瞧了又瞧,终于恍然大悟。 “哦,就是你!陛下,是她去了掌事宫。” 天帝仍然沉默不语,华清却道: “两位金仙,你们可知她不是掌事司的绛玉,而是这九重天的长安公主。” 两位金仙听罢,不禁身子一颤。如今的局势,他们暗自明了了。 金仙齐声道: “知道的我们已经说了,陛下,请允许我们回掌事宫。” 天帝却突然叫住他们二人: “二位金仙请留步,这掌事宫里可有名为王栩的仙子,或者是来路不明的仙子?” 问到这里,肆尘看向了两位金仙,金仙相视一眼,最终齐齐摇头。 “不曾有。” 此话一出,天帝长叹一声,随后命金仙退下。 在场的气氛压抑,还有想上前说情狡辩的,都被天帝封了嘴。 天帝失望至极的眼神看向了长安,没想到他这个女儿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长安双眼含泪,看向了天帝。 她原本以为身为父君的天帝能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可他是天帝,他不可能因为私心,在此事之上偏袒长安一分。 “涂钦长安。” 有名有姓的称呼,让长安心底一片冰凉。 “陛下!” 长安十分恭敬地向天帝行礼,最终,一掌落下,长安被击退数十步,嘴角渗出鲜血。 “陛下!” 再抬眼时,天帝已经带着众仙家转身回到了大殿之上。 被封了嘴的持玉赶过来扶起长安,长安望着那决绝的身影,不禁摇头。 “阿姐,你去吧,我没事。” 持玉摇头,将她拦在怀里。 可手拿捆仙绳的天兵天将已经过来捉拿长安,将长安捆在了猴子身旁的刑桩之上。 持玉还想和他们动手,却被长安制止。 “阿姐,去吧。” 长安看向了持玉,持玉有些错愕,长安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 “放心,我还有观音菩萨赐的柳条。” 持玉最终离开,只留下被捆着的长安和猴子。 长安摩挲着手里的柳条,若真发生什么,希望这枝柳条能起作用。 大殿之上,天帝大怒,下令将妖猴斩首。 此时,那猴子已经醒了过来。见长安被绑在身边,不禁好奇。 “公主殿下?这是犯了天条?” 此时的长安已经来不及和他打趣了,连忙劝他: “你赶紧施展法术逃走吧,天帝下令要将你斩首了。” 那猴子却松弛得很,笑道: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就斩首吗?来吧。” 刽子手已经拿着大刀来到了猴子身前,猴子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来来来,往这儿砍!” 见那猴子还自觉地把头伸出去,长安皱起了眉头。 “你何必求死!” 长安的话还未说完,刽子手的大刀已经砍了上去。 一头颅滚落,血溅当场,将天空都染成了赤红。 长安不敢睁眼,害怕一睁开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只听“铮”一声响,那猴子还笑出了声。长安这才睁开眼,见刽子手手里的大刀已经断成了几截,刽子手大惊失色。 那猴子还笑着: “这力道还不够给俺老孙挠痒痒。” 刽子手怒喝一声,又从一旁拿来一把刀,随着一声响,那刀又断了。 殿里的众仙家也大惊,没想到这猴子会这么厉害。 长安望着大殿里迷糊的身影,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拿这只猴子没办法。 片刻之后,又有天兵天将拿来绳索系在了猴子的四肢和头上,这是要五马分尸…… 可那猴子厉害得很,反而将精壮的天马拽倒。 天帝拿他没有办法,只得下命将他丢入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内炼化。 猴子被带走时又转头看向了长安,长安脸上全是震惊和担忧。 只听那猴子道: “公主殿下放心,俺老孙不会有事的,你顾好你自己。” 说罢,那猴子就被粗暴地架走了。 此时,刑场之上只剩下长安。天帝空灵的声音从大殿之上传来: “涂钦长安,你可知罪?” 长安冷笑一声,她看惯了凡间的亲情爱情,最终还是落得个被亲生父亲审问的下场。 “我涂钦长安,不认罪!”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劈下来,落在长安身上。 天雷劈身如万针穿骨,筋脉灼痛欲裂。心口揪紧似被冰锥狠扎,痛得喘不过气。 可长安却握紧了拳头,不说一个字。 只听华清的声音响起: “古安皇城之中,你砸了天帝的神像,那日天劫没有降落到你身上,今日就要一并还回来。” 说罢,第二道天雷落下,这让已经遭受过天雷的长安有些麻木。她喘着粗气,道: “那皇后王栩供奉的神像,已经长出了邪神,我若不砸,天地之间不得安宁。就算是天帝的神像,我依然要挥手砸碎!” “啊!” 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疼痛随着天雷落下遍布全身,可最疼的还是心里。 “好在……” 好在,小伙伴们都没有事。 “住手!” 下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身前出现一道光影替她拦下。等到那光影显身之后,一众仙家才认出那是佑什娘娘。 “阿娘!” 近乎晕厥的长安叫了最后一声,叫的不是母后,而是阿娘。 佑什娘娘见状,挥手间刑行的天兵天将就倒地不起。 小月儿将绳子解开,梨华和琉璃帮着扶着昏迷不醒的长安。 此时,天帝也坐不住了。走出大殿和佑什娘娘对峙: “你这是做什么?长安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 可佑什娘娘却不慌不忙,质问: “何错之有?” “天后,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面对天帝的斥责,佑什娘娘稳稳挡在几个孩子的身前,道: “事情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那猴子大闹蟠桃会本就是我们理亏在先。我想,就算没有长安的那块令牌,他也会闯入蟠桃会。对于长安所说的,肆尘以权谋私之事,陛下为何不派人去调查清楚,而是听信上一任四界掌事的话。华清和肆尘本就是师徒,那华清是否会有私心偏袒肆尘呢?” 面对佑什娘娘的质问,华清和肆尘只是沉默不语。 而这一番话彻底惹怒了天帝,只听他大吼道: “天后,长安还是朕的亲生女儿,我何尝不会在一些事情上偏袒她!如今的事情,我不能有任何偏袒,她今日一定要受此刑罚!” 说罢,天帝甩袖离开。佑什娘娘正要说什么时,天帝手中的法术突然控制住她。 第90章 “陛下!” 就算佑什娘娘想要反抗,但天帝只是轻轻转了转手指头就破了佑什娘娘的屏障。佑什娘娘吐血昏迷。 “带天后下去休息!” 天帝吩咐仙娥带走了佑什娘娘,而此时梨华和琉璃挡在了长安身前。 靠在小月儿怀里的长安呢喃着: “走,快走啊……” 小月儿只是轻轻摸了摸长安的头,随后又看向了殿里的身影。 “长安,你放心。以前都是你保护我,此次,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梨华和琉璃护在身前,齐声对小月儿道: “快带她走!这里有我们殿后!” “可是!” 小月儿有些犹豫,这里可是九重天,神仙云集,她们或许会死在这刑场之上。 梨华见状,大吼道: “快走啊,不然待会儿真的来不及了!” 小月儿思索之后,毫不犹豫地带着长安离开,留下了一句: “你们要多加小心!” 大战一触即发,可单凭一个梨华和琉璃,完全不是华清的对手。 天兵天将不曾出手,华清已经将两人捏在手里,等候天帝的发落。 天帝望着冗长的天,不禁黯然神伤,那是小月儿带着长安离开的方向。 她何时,变得这般不听话了…… “华清,派人去追。” 第83章 坠落 “华清,派人去追……” 天帝十分淡定地发出这样的指令,华清笑着回应: “遵旨。” 而此时,被天兵天将抓住的梨华和琉璃为她们捏了一把汗。 天帝稳住局势,大声道: “诸位爱卿,就算是朕的女儿,朕也不许她触犯天条天规,朕一定会将她绳之以法。” 众仙家没人敢去质疑天帝,只是行礼道: “陛下圣明。” 而坐在一边的瑶娘娘目睹了一切,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想到,筹办了这么久的蟠桃会和天帝的寿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遂上前行礼道: “陛下,既然如此,我便去看看佑什娘娘,她必然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天帝听罢,点了点头,道: “你好生安慰她,朕过些时候再去看她。” 瑶娘娘行礼离开时,却突然发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持玉不见了身影,不禁顿了顿脚步。 “瑶姬,还有何事?” 面对天帝的询问,瑶娘娘摇了摇头,回应: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还在瑶池里的东荞罢了。” …… 而另一边,小月儿带着长安不知道逃往何处,只是一直往东走。 长安在自己的背上昏迷不醒,小月儿只觉得这九重天太大了,大到她已经分不清方向,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长安,你醒醒啊,我们该往哪里走!” 可背上的长安没有任何反应,着让小月儿焦急万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落在身前。小月儿抬头一看,正是持玉。 “持玉公主!” 小月儿连忙迎上去,却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害怕持玉也是来抓她们回去,不禁退了几步。 可持玉身上的法术还未解开,嘴不能言,持玉只能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小月儿将信将疑,带着长安来到了持玉身边。 持玉见状,指着前面的断崖,疯狂摆手摇头。 小月儿不明白,持玉终于想起施展法术,将要说的话写在空中。 小月儿聚精会神,第一句便是: “前面是诛仙台,不可往前走了。” 诛仙台?她还从未听过这样的地方。 持玉又写道: “她受伤了,我用玉如意护住她。” 持玉拿出手中的玉如意,施法后那玉如意的仙力进入到了长安身体里。 长安这才慢慢苏醒过来。 “小月儿,阿姐。” 长安刚说了一句话,身后就传来了一些声音: “你们往哪里跑!” 来人正是肆尘的座下弟子,夜烛。 此时的夜烛拿来利剑攻向三人,持玉拿着玉如意抵挡,并示意长安和小月儿先离开。 “持玉公主,千万小心!” 小月儿扶起长安,正要走时,却被从天而降的人拦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这是要往哪里走?” 正式肆尘,肆尘的样子,像是势必要取走两人的性命。 “你们已经是我的掌中之物了,还想逃到哪里去!” 说罢,肆尘手中的拂尘打了过来。小月儿将长安护在身后,硬挨下来他那一拂尘。 随后,两人过了几十招,小月儿却还是赢不了肆尘。 持玉见状,又转过身来,和肆尘对峙了几招。 就在此时,长安拽住小月儿,轻声道: “小月儿,往右走可以离开九重天,你快走,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办法?办法是让他们把你抓回去吗?” 面对小月儿的反问,长安也语塞了,所以只能轻声劝着: “那毕竟是我的父亲,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小月儿,你先走,我随后来找你!” 可小月儿只是一味的化解肆尘的法术,肆尘笑道: “身为天帝,他必定会以你做效尤,你就别妄想着逃走了。你们,全都是!” 这句话惹怒了小月儿,小月儿又迎了上去,像是不要命一般和肆尘对打。 长安泪如雨下,她想着,若要保全她们,也只有让自己被捆在刑场之上任由其处置。 “长安公主,随我回去吧!” 一掌从天上落下,长安躲开,此次现身的人正是华清。 华清打断了争斗,站在了肆尘和夜烛身前。 长安因那一掌的冲击,又吐了血,小月儿连忙为她擦拭。 “华清,若带我回去,能否放了我的朋友们!小月儿,梨华,琉璃,我希望你们能放她们离开。” 面对长安的条件,小月儿有些着急,又拦在了她的身前不让她离开。 华清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 “当然,若公主愿意跟臣回去,臣一定提议放了你的朋友们。” 见他那副样子,长安冷笑道: “我可不敢相信你的话了,我的条件是,你先放了她们,我才会跟你回去。” 自己的计谋被拆穿,华清也不恼怒,而是偷偷积攒着法术。 “既然如此,长安公主就不要怪臣了。” 说着,那一掌已经朝着长安袭过来。一旁的肆尘和夜烛也来助阵。 持玉用法术制成护盾,护住三人。长安也用自己仅剩的法术与之对抗,而小月儿却握紧了拳头沉默不语。 “长安,你说,若我们真的离开,能去哪里呢?” 这个时候,小月儿问起一个毫无相干的问题。 长安却明白她的心绪,回应道: “若我们能顺利离开,我们去东海,去你家。” 听完长安的回应,小月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们相识于东海,若没有长安,她或许永远是一只鱼卵,又或许会成为渔民的盘中餐,被神明诛杀的海怪。 若没有遇见长安,她不会拥有自己的名字,也不会成为九重天长安公主身边的宠物。 就算是宠物也好,这一路走来,长安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 她想起长安为了那些芸芸众生而挨下的天雷,自己也学会了为朋友撑起那一片雷。 路程很短,但这一路比无趣的东海有意思太多。 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心意。 “小月儿,你要干什么!” 等到长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鲨鱼已经出现在眼前。 那鲨鱼周身围绕着血红的杀气,彻底冲破了所有的法术。肆尘和夜烛倒在地上,华清硬撑着站在身前。 就连天帝下给持玉的封嘴咒也解开了。 持玉连忙上前,道: “佑什娘娘压制住她的煞气和伤势,如今再幻化原形,怕是要…” 持玉没有继续往下说,而眼前的鲨鱼双眼通红,银鳞炸裂间,巨口吞云吐雾,尾扫雷霆裂空。 肆尘的法术如同玉碎,被它一鳍拍飞,狼狈应战。 “小月儿!” 这样下去,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而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华清却笑道: “果然是一条猛兽,今日看我如何拿下你!” 说罢,华清飞身一跳,一掌正要拍在鲨鱼的头顶之上。 鲨鱼调转了头,朝着他的手掌咬下去。 华清连忙撤退,手里新的法术已经聚积完成。 “尔等速速来助我!” 华清大吼一声,原本倒地不起的肆尘和夜烛也连忙上前来为他蓄法。 还未反应过来,她们已经被数万天兵天将包围在里。 数不尽的武器对准了三人,小月儿也撑不了太久。 第91章 长安暗想,必须要有取舍了。 说罢,她握住持玉的手,道: “阿姐,你听我说!” 等到持玉还未反应过来,长安一个旋转,便将持玉抛出去数十里远。 “长安!” 长安望着阿姐你开的方向,想着阿姐一定会平安吧。 “阿姐放心,告诉母后,我一定会没事的!” 就算此时的小月儿身形硕大,但看她的样子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长安握紧了观音菩萨赐的那枝柳条,不禁祈祷,希望此次会没事。 说罢,她飞身而起,和小月儿并肩而立。两人一同对峙着华清的法力。 “小月儿,我没有骗你,我们会并肩而战的!” 鲨鱼原本赤红的眼神有些恍惚,随后变得坚毅。 她一定要,为长安杀出一条生路。 生路吗? 她突然想起了通衢城里的沈彻和傅含薇,那晚雨夜,沈彻也是如此,为傅含薇博得了一线生机。 原来,原来到了这样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希望对方能够活下来。 长安一定要活下来,就算她自己死在诛仙台,也没有关系。 可长安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刚受了天雷,强大的法力冲击让她几度昏迷。 “长安!” 小月儿叫着,长安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没事。 若再不破局,长安真就撑不住了! 华清也有些吃力了,小月儿想着拼尽全力一口吃掉华清,就能破此局。 就算再吃一个神明,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也在所不辞。 可华清没那么好对付,只见他加大了手里的法力,道: “雕虫小技!” “小月儿,快走……” 小月儿明显感受到一旁的力松了一些,等到小月儿反应过来时,长安已经被强大的法力冲击,朝着身后的诛仙台摔了过去。 “长安,不要!” 小月儿也松了劲,朝着身后而去。 而华清瞧准时机,一掌将两人推下诛仙台。 “长安!不要…” 诛仙台上云悠悠,回荡着小月儿的声音。 看着长安从诛仙台上落下的时候,小月儿幻化成人形,奔着她而去。 如同皮肉和筋骨剥离的疼痛感,漫延到了全身。 一帧帧回忆在脑海中泛起,从相识,一起看过东海的浪潮,别云山的风雨,古安城的繁华夜景,在傅含薇的梦里见过了南来北往的商客,数不尽的绫罗绸缎。 到最后一同坠落诛仙台,这就是濒临死亡的走马灯吗? 第84章 “我叫,东冥浮月” 可她还是抓不住长安的手,只能亲眼看着那抹白色衣衫的人影,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诛仙台上,断仙骨,灭千生。 “长安,长安……” 她还是不服气,为何,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们一同处理蟠桃园事宜的时候,去掌事宫探查情况的时候,长安都和自己说等事情结束之后,会和她一起回东海看看的。 如今的东海,再也没有了归期。 “为什么,长安……” 向下落去,小月儿已经分不清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上的疼痛。 闭眼之前一抹绿色遮挡住了小月儿的眼睛,让她再也睁不开眼睛。 ……… 诛仙台之上,华清看着眼前的场景愣了神。 肆尘连忙赶过来,也看傻了眼。 “师父,如今该怎么办?” 他也没有想到长安会如此轻易地就从诛仙台上掉了下去,华清深知,就算她的罪过再大也罪不至此。 华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吩咐道: “回太清殿复命,就说公主执意逃走,自诛仙台失足落下去了。” 不过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华清暗自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让天帝相信这是长安该渡的劫数。 事情传到凤仪殿时,佑什娘娘几度昏厥,好在有瑶娘娘陪在身边。 佑什娘娘握着被褥,咬牙道: “何至于斯…” 而此时太清殿里,华清和肆尘正跪在天帝殿前赎罪。 华清道: “陛下,怨臣,是臣捉拿公主,公主执意要逃走,才从诛仙台上失足掉了下去。” 天帝听后,身形微颤。他不敢相信,长安就这样跳了诛仙台。 肆尘又道: “陛下,莫要责怪师父,师父尽职尽责,只是要捉拿公主罢了。我们与公主打斗了一番,却没想到公主身边的猛兽幻化成原形,差点将师父和我们吞入肚中。这才没有注意到公主已经失足!” 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了推卸责任。 天帝握紧双拳,低声质问: “那个猛兽呢!把它抓来…” 华清又解释道: “陛下,猛兽也随着长安公主跳了诛仙台!” 听罢,在场众仙家一阵唏嘘。 已经红了眼眶的梨华上前给了华清和肆尘一耳光,大吼道: “就是因为你们!你们还在这里推卸责任!若长安不是为了查王氏的事情,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而琉璃已经不见了踪迹,持玉强忍着情绪,拉回梨华。 华清和肆尘倒是装得更加委屈,天帝终于忍不住,大吼着派天兵天将去找。 “愣着干什么!去诛仙台下找啊!” 哪吒这才带着天兵天将去寻身影。 持玉淡定得有些可怕,只见她走上前道: “陛下怕是忘记了,诛仙台坠落,断仙骨,灭千生。她们回重新入轮回,若她们不愿回忆起九重天的记忆,我们没有办法找到她们。” 持玉的语气冰冷,梨华却哭出了声。 “对了,琉璃呢?” 面对梨华的哽咽,持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道: “琉璃不信我所说的,已经下凡去找了。” 说罢,梨华也从持玉手里挣扎出来,朝着殿外跑去。 大殿之上一片议论之声,天帝痛心疾首,也不能降罪于华清和肆尘。 而华清则将所有的事宜交给肆尘之后,转身离开了太清殿。 胥扶站在仙家里,手中的八卦盘飞速旋转着,最终停在了一个卦象之上。 天帝突然出声: “胥扶上仙,可能测到长安的身影落到了哪一方?” 面对天帝的询问,胥扶趁着嫌隙打断了卦象。带着遗憾的表情,上前道: “不曾……不过师父曾说过,长安公主顺应天地四时安宁而生,有一劫需渡,陛下不用太担心。” “此劫已经开始了吗?” 天帝很是关心胥扶所说的那一劫,只见胥扶拿出命象图递给天帝。 “陛下,公主的命象图显示,此劫已经开始了。只是,若没有契机突破,此劫必定不会突破。” 天帝大喜,随后道: “好,朕命你随时关注长安的情况,若有了她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告知朕。” 面对天帝的吩咐,胥扶点头回应,随后离开。 可她想不明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如今,长安所说的,和肆尘有关的案子也没有任何人关心了。 这又是何苦呢? …… 瑶池里,东荞正啃着没吃完的桃子,却被一些远处传来的声响吸引。 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消息,但那些消息却不足以让她走出瑶池去看看。 “难道是?” 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被浑身是火的猴子打翻,那猴子居然在炼丹炉里练成了火焰晶晶,紧接着又大闹天宫。 那猴子坐上凌霄宝座,砸了太清殿的牌匾,让天帝无处可躲。 最终,没人能拿得下他,又只能派人去请了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用五指山压住了猴子,观音菩萨站在天帝身边讲述了西行的计划。 天帝递给观音一张纸,看来,是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 天宫休整了半个月才恢复如常。如此一来,距离长安和小月儿自诛仙台坠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众神仙说起此事,也是一口气怪罪华清。 可华清已经辞官,做闲散的神仙去了。 临走前,他拍了拍肆尘的肩,感慨道: “为师能帮你的,就是这些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肆尘点了点头,向华清行礼。抬头时,华清已经带着两位弟子驾着云雾离开。 伤心过度的持玉公主也不爱管太清殿,而是陪着宥宥整日吃喝玩乐。 如今的太清殿,再也没有谁能威胁到他了。 对了,还有个绛玉。 自长安坠落诛仙台之后,绛玉总是在查一些关于长安的事情。 消息被肆尘扣住,不允许传给绛玉。而她那位徒弟也因为手续不齐辞退回了杏云山。 肆尘知道,绛玉在暗暗和自己较劲,可他不介意把诛仙台的那一幕再来一遍。 第92章 肆尘向天帝提议,让有能力者竞争四界掌事之位。 时隔多日,自蟠桃大会之后九重天便萎靡不振,天帝欣然接受这样的题意。 绛玉,也有了机会。 可当大考之时,绛玉却被传出徇私舞弊。天帝大怒,一气之下将绛玉扔下了诛仙台。 同日,绛玉那位徒弟也闹上天宫,和肆尘打的不可开交。 好在佑什娘娘和瑶娘娘出手相助,才保全她离开。 天帝因这一系列的事情心力憔悴,最终决定闭关。 自此,肆尘掌握了全部的实权和势力。 可佑什娘娘和瑶娘娘坐上凌霄宝座,提出三权分管太清殿,才没有让他得逞。 …… 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身体四周潮湿阴冷。 小月儿挣扎着爬起来,掀开了改在眼睛上的那一抹绿色,拿起来一看那是一枝柳条。 这样的柳条她好像见过,是在南海归墟,观音的手上见过。 一些回忆涌入脑海,让小月儿头疼欲裂。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梦,梦里的时间在回溯,梦的最后,她成了一颗东海里的鱼卵。 自诛仙台上坠落,好在四肢都没事,那样的痛感也不见了。 小月儿突然想起,或许就是观音的柳条的原因。 可,她拼命记起来,这枝柳条是长安在最后的时刻抛向自己的。 而小月儿对于长安最后的印象,只有斑驳的血色了。 泪水滴落在柳条上。 也不知道长安会怎么样。 ……… 长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 那座城叫长安,开国皇帝李棠源在一场夜雨时攻入昔日的古安,从此定都在此,改国号为“棠”。 如今,大棠国祚已延绵几百年之久。 再次踏上这一片土地,小月儿只觉悲凉。 再繁华的白玉京,也压不住心底的悲凉。 如今长安就在眼前,却不是她要找的长安。 自诛仙台一别,不知在何地能遇见她。 她去了西凉,西凉的一个神棍胡乱算了一卦,坑了她五锭银子,告诉她: “你要找的人在大棠都城,长安。” 小月儿拎着那神棍的衣领,冷声道: “你若骗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吃了你!” 她还是放走了那神棍,脚步不自禁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大棠盛世之下,天下之人都心系繁华万千的长安。那神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或许她能在长安寻到故人呢? 长安城里灯火通明,朱楼连苑,车水马龙,酒肆喧阗,华灯映市。 年轻的诗人一边饮酒,一边写下: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长生吗? 身为九重天上的神仙就能长生,可带着九重天的记忆孤独地寻找几百年,却还是没能找到长安的身影。 那诗人见小月儿独自喝着闷酒,索性端起酒杯坐到了旁边。 “这位女侠,何事如此愁苦?” 小月儿不曾理会他,那诗人自顾自端起酒杯,吟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小月儿冷笑了一声,暗想着那诗人真是大胆。她读过发仙送的《春朝录》,也勉强听得懂诗人写的诗。 “先生真是大胆,这首诗是写皇宫里的娘娘吗?” 没想到那诗人拂袖而起,大笑道: “贵妃为我研磨,力士为我脱靴,我还需要胆大吗?” 哦?有意思了。 楼下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入人群,翘檐上的摇铃叮当作响,车帘慢摇,马车旁的护卫疏散人群。 在热闹的喧嚣里,马车里的人忍不住探出头来。 小月儿望过去,那是一个扎着双髻,点着梅花妆的女孩。 髻上的鹅黄发带随风飘起,女孩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诗人饮下杯中酒,吟来: “朱轮碾玉陌,香风拂绣帘。明眸含笑靥,稚态醉长安。” 小月儿饮下杯中酒,道: “先生能以我的名字作一首诗吗?我叫,东冥浮月。” 全文完